查看完整版本: 靡寶 -【女神再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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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04:54 PM

卷三 第一百零五章 返程-3

  美貌靈秀的黑髮少女正是昨日宴會上被她搭訕過的嚮導,而男哨兵則是強勢從她身邊把女孩帶走的人。他們兩人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落落大方地並肩站在房裡的地毯上,就像一對尋常地來覲見女皇的權貴。

  男人面無表情,女孩倒是正含笑望著她。兩人雖然在年齡上有著差距,可是看著卻十分般配,就像八音盒裡珠寶做的佳偶。

  「是你們。」女皇懶洋洋地伸著腿,「我想過也許會再見到你們,卻沒想到你們會挑這個時間來。」

  「深夜來訪,打攪您休息了。」楚環優雅地微笑著,「我們有一點事,想和您商議。」

  「是以什麼身份?」女皇笑道,「一個女皇,是不會和兩個逃犯交涉的。而且如果你們想讓我放過你們,也找錯人了。要抓捕你們的是聖主。你們可以嘗試去入侵他的識海——肯定比我的有趣許多。」

  楚淵終於開口,嗓音低沉而平和,道:「以大周楚國太子的身份,足夠和陛下您進行平等的外交會談了吧?」

  女皇瞳孔猛地一縮,將伸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果真是周國……」她注視著楚淵,「我聽說過你,從一個被抓來的嚮導女孩兒的口中。她將你描述成一個英明神武的王者。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太子殿下是怎麼來到波提亞的?」

  「通過你們開通的蟲洞。」楚淵說,「你們第二次襲擊全軍覆沒。我和我的嚮導反而成為了倖存者。」

  女皇哈地一聲笑了出來,滿臉嘲諷,「原來如此!我們的艦隊完整地出征,最後只剩一點殘渣回來。而你們倆竟然從那樣的環境中生還了。也許這就是神的旨意。那麼讓我猜猜,你們來找我,是想通過我,重返周國吧。」

  「不僅僅如此,陛下。」楚環說,「我們還想向您提供幫助。」

  女皇噗哧一聲,「你們兩個流落在波提亞,就像兩隻流浪的小狗。聖主很快就會發現你們。你們現在托我向他求情估計還管用一點。」

  「那您為什麼不向聖主通報我們入侵了您的識海呢?」楚環冷靜地問,「你是S階嚮導,你能做到這點了。」

  女皇惱怒地注視著楚環。

  楚淵適時打斷了兩個女人的對峙:「陛下,我們是善意的。而且,我們也確實覺得,你需要我們的幫助。」

  楚淵身上散發著一種王者的強勢,卻又不失紳士的優雅,這獨特而迷人的人格魅力總是能讓他在各類女人那裡十分吃香。今日,在波提亞的女皇面前,這魅力也起了作用。

  女皇略微放鬆,靠在沙發裡,慢悠悠道:「那說說吧。我需要你們什麼幫助。」

  楚淵說:「你需要有人幫助你對付聖主。」

  伊莎貝拉女皇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裡,連眼皮都凝住了一瞬。但是週遭的景色卻開始崩塌瓦解,化作虛無。

  精美的皇宮臥室消失,夜景和飛雪隨著窗戶飛散,華麗的地毯變作交織著的精神網路。只有女皇身下的沙發還保留著,托著她僵硬的身軀。

  楚淵注視著她,平緩地說:「我們能幫助你解決掉他。驅逐、囚禁或是毀滅,全都由你來做主。波提亞是你們斯賓塞王朝的江山,是你的領土。我以一個君王的身份,對話另外一個君王。」

  「華夏語有句古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為君者,是不允許有另外一個勢力在自己的疆域裡蔓延擴張,不能允許他入侵了自己的政府系統,收買掌控了權貴,取悅討好了底層民眾。當一個國家的人民只知有聖主,對他感恩戴德,卻將本來的皇室和女王放置次要位置的時候,就是君王的王冠將要墜落的時刻。」

  楚淵說到這裡,微微停頓,接著道:「陛下年輕而聰慧,有自己的主張和抱負,如今卻被聖主和他的機械勢力強壓一頭。肉的血肉之軀很難對抗鋼鐵機械。而已經腐化的權貴們更是難向你提供幫助。所以,你需要外援。你需要一場不會動搖你皇權的革命,你還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將聖主驅逐,而不引起民眾的反感。」

  「而這些,我們都可以幫你。」

  伊莎貝拉女皇靜靜地聽完,飽滿的紅唇勾起優美的笑意,碧綠的眸子裡一片清冷:「且不論你們兩人本身就在異國孤軍奮戰,還需要別人的幫助,更別說反過來為我提供幫助了。就說你們的這個假設,就不成立。你們的算盤打錯了,楚太子殿下。我和聖主並不是敵人,而是最親密無間的合作者,還是情人。你們難道就沒有聽說過嗎?我深愛著聖主呢!」

  「聽說過。」楚環說,「關於你們倆戀情的傳聞,我們來到波提亞後,在荒山野嶺的小村莊裡就聽說了。忠貞而純潔的愛情是值得被歌頌和流傳的,陛下。但是我覺得你對聖主,並不是外界流傳的這樣。你不愛他。」

  「你又怎麼知道我的感情?」女皇冷冰冰地說。

  「我們正在你的識海裡。」楚環冷聲道,「儘管你極力掩飾,但是這裡每一點細微的波動都能被我察覺。你確實對他有很深刻的感情,但是那不是服從般的愛。」

  女皇嘴角抽了抽:「就算我對聖主的感情不單純,我也沒打算和他做對。他拯救了我的國家,壯大了我們的軍隊。有了他處理國事,我可以過著輕鬆悠閒的日子。而他不會篡位的,他——」

  「他只會是波提亞的無冕之王。」楚淵含蓄地譏笑。

  女皇面色愈發冷厲。精神網波蕩起伏,一股排斥地力量在推拒著楚淵和楚環。然後已是3S嚮導的楚環輕易地就化解了這一股力量,依舊將他們倆牢牢地固定在了識海之中。

  「陛下,請冷靜一下。」楚環溫聲說,「我們並不是貿然上門來向你提要求的。你看——」

  一個人從精神網深處浮現,來到他們身邊。

  這是昨日宴會上穿著軍裝,假扮成哨兵的女皇本人。這個虛擬體精準地複製出了女皇昨日裝扮的每一個細節,連臉上那高傲的神情都如出一轍。

  女皇挑了一下眉,精神網路漸漸平息:「什麼意思?」

  「這就是你。」楚環眼神柔和地注視著軍裝的女皇虛擬體,「我起初沒有注意到這身裝扮有什麼特殊含義,直到我去調查了你過去的經歷。您有一個化名,叫貝拉‧科爾特,是吧,陛下?」

  女皇眼神一閃,笑道:「你確實做過詳細的調查。」

  「科爾特是令堂的姓。」楚環說,「資料裡,科爾特小姐出身優渥的中產之家,父母都是政府官員。她十四歲覺醒成A+嚮導,因為家裡有點特權,不用進白塔培訓,而是進了軍校。」

  「她通過軍校訓練,一直升到S階,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還是那一屆的畢業生代表。然後她被編入了空軍陸戰隊,作為一名救援隊戰士,在邊境服役十年,軍階至上尉。有一天,她突然退役,並且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先帝駕崩,她繼位為女皇。」

  女皇撐著頭,一臉興味地聽著。

  楚環看著軍裝的女皇虛擬體,目光落在軍服上的勛章上:「這些勛章看著像是無意義的裝飾,其實,這些都是您服役期間的真實功勛。是吧,陛下?」

  「這一枚是紫日勛章。」虛擬體胸前一枚勛章隨著楚環的話而亮起,「是您在一次恐怖襲擊的救援行動中,一人救下了被困的七名兒童而被授予的。」

  「這是巴頓勛章。」又一枚勛章亮起,「您在一次圍剿毒梟的行動中憑藉機智同敵方周旋,化解了圍困,讓小隊成功脫險。」

  「這是南丁格爾勛章,是獎勵您在作戰中對失狂哨兵傑出的救助舉措。」

  「這是金泉勛章。你曾指揮著只有十八人的嚮導小分隊組織了一次五千多名平民的大轉移,讓他們逃過了恐怖組織的毒氣彈。」

  「而這是……」

  隨著楚環一條條娓娓道來,虛擬體胸前的勛章逐一亮起。

  女皇碧眼中的冰霜就像凍結的碧潭化,漸漸融化成了清澈的山泉。她望著那些閃亮的勛章,猶如望著失落的至寶。精神網裡的劍拔弩張的氣氛隨之軟化了下來,尖銳的敵意隱退而去。

  女皇從沙發裡站了起來。沙發消失,她身上的衣服也由睡袍,變為一身正式的禮服。肩上斜掛著綬帶,蓬鬆的頭髮高高盤著,扣著一頂精巧的寶石皇冠。慵懶徹底自她美豔的臉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君王的威嚴和高傲,以及面具式的空洞和僵硬。

  「我發自內心地敬佩你,陛下。」楚環朝女皇低頭致意,「同樣作為一名嚮導軍人,我深知嚮導在軍隊中的處境。尤其是波提亞這樣一個存在歧視的國家,您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還能在軍隊中作出如此顯赫的功績,需要比所有人都要付出百倍的努力。雖然不大理解為什麼您不能公佈這些成績,但是這不能否認你的優異無與倫比。」

  「你也是軍人。」女皇注視著楚環,「我昨天第一眼就發現,你的氣質異於常人,同你的那些嚮導同伴更是截然不同。你也同樣身經百戰,你有一雙目睹過戰火,浸過鮮血的眼睛。但是你年紀又太年輕了點……」

  「我的故事不重要。」楚環目光移開了片刻,迴避這個話題。

  楚淵側臉看了她一眼。他敏銳察覺到了楚環情緒裡有一陣異樣的波動。

  楚環回到了正題上:「而您,陛下,我知道您熱愛著您的祖國和人民。你一直試圖想改變這個國家,讓她變得更好。您是沒有說過什麼,但是您一直在做。您在昨天的宴會上可以妝扮成任何一個人,可是你卻選擇了這身制服,這些勛章。你在盡一切機會緬懷那段過去。你心裡有團火,一直沒有滅!」

  女皇身姿筆鋌而立,靜靜地注視著楚環。

  「一個初次來的異國客人,卻是唯一一個看懂我那身裝扮的人。」女皇長長吁了一口氣,緊繃著的面頰舒緩開來,眼角浮著克制的失落。她彷彿摘掉了一層無形的面具,露出一張血肉組成的面孔來。

  「我有時候真希望自己是個哨兵。在波提亞,哨兵是自由的代名詞,是強大的力量,是支配者。而身為嚮導,哪怕我已貴為女皇,我依舊只能做個服從者。」

  隨著她的話,三人腳下冒出了青青草地。草坪連在一起,向四週延展。修建精美的灌木叢冒了出來,潔白的石雕涼亭佇立在湖水邊。天空雲淡風輕,陽光明媚,皇家花園中一片鳥語花香。

  而一個穿著蓬蓬裙的小女孩正在在他們不遠處,正摘著籬笆上的薔薇花。她年紀很小,不過五六歲,紅髮碧眸,肌膚雪白,精緻漂亮得宛如油畫裡的小天使。

  比她個頭還高的灌木頂端有一朵怒放的薔薇。小女孩踮起腳尖,卻差一點才能搆著。

  這時,有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搶在小女孩之前把花摘走了。

  黑髮少年看著也不過十三四歲,卻已有著令人心曠神怡的俊美面容。這一種近乎失真的完美,也輕而易舉地擄獲了小女孩的神魂。

  「很多人都說他曾是父皇的男寵。」伊莎貝拉女皇望著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揚起臉迎著陽光,輕笑道,「在他出現在宮廷裡之前,我們就已經聽說過他的事蹟。他是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嚮導,遊走於青斑病重災區,救治那些女人,將她們從垂死線上拉回來。父皇需要他來救自己生病的愛妃,將他請來了聖馬丁。從此後,他就沒有離開過。」

  少年把花遞給了女孩,寵溺地摸了摸女孩蓬鬆柔軟的紅髮。

  「你好,貝拉。我叫昊。」

  「昊?這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小女孩說。

  少年一笑,傾國傾城。

  「我只是眾多皇子女之一。」女皇說著,周圍場景瞬間轉換。

  不同的方位裡數個場景像宿舍一樣圍繞著看客連在一起,如同一個巨大的玩偶劇場。小女孩就在一個個場景裡走過,跑跳,飛速長大。而少年一直伴隨在她左右,也成長為了青年,男人。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了我。但是我承認,要是沒有他,確實沒有今天的我。他指引著我求學,保護著我度過皇家子女們為了爭奪儲君寶冠而展開的血雨腥風……」

  華麗的宮廷裡,一幕幕傾軋屠殺正在上演。機械侍們越來越多,它們有著難辨真假的外表,作為士兵和宮人存在。而俊美如玉的青年保護著臂彎裡的紅髮少女,帶著她一起,踩著鮮血鋪就的道路前行。

  那時候,他確實是她的守護者。他將她一路送上了女皇儲的寶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05:08 PM

卷三 第一百零六章 返程-4

  女皇說:「送我進軍校其實是他的主意。他對嚮導從軍有一種異樣的,狂熱的迷戀。覺得那是天下至柔與至剛的完美結合。而我那時候又是那麼迷戀他,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女孩穿著軍校服,紅著眼同青年道別。青年已穿上了國師的淺藍華袍,長髮披肩,面容絕色,出塵脫俗。

  「但是你說的沒錯,」女皇看向楚環,「我是真的熱愛軍人這個身份,我熱愛我的祖國和人民。也許我最初參軍是為了取悅昊,但是隨後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也是那十年,讓我走出了皇宮,真切地看清了我的國家是怎樣一個狀況。」

  女皇登基,面容肅穆,她似乎是自那時起開始擺出一副空洞而冷漠的表情。

  「交到我手裡的,是個已經被他架空了的皇權。他是波提亞的無冕之王,而我只是他手中的傀儡。」女皇冷笑著,抬手一揮,所有情景統統化作粉末消散在精神網的幽暗之中。

  楚淵道:「聖主一直在大量製造哨兵。但是他本人卻是嚮導?」

  「他是一名3S嚮導,而且是3S中的頂尖。」女皇說,「我們都猜測他也許會進一步突破,成為一位光明嚮導。」

  楚環不禁問:「他自己都是嚮導,您也是嚮導,為什麼貴國的嚮導的處境還是那麼糟糕?」

  女皇冷笑:「因為我們太稀少,因為我其實是個無權的女皇。至於聖主,我有時候覺得他並不是個人類。別說哨嚮,人類的生死存亡他都從來不放在眼裡。他似乎一個人經歷了太久的時光,超脫了一切。我之於他,也大概一隻小小的螻蟻。」

  楚淵問:「他以一人之力,能控制所有的機械侍?」

  「是。」女皇深深地看著他,「波提亞從來沒有誕生過光明嚮導,連3S嚮導都百年難得一遇。所以不怪民眾見他當作神靈崇拜。他的主教們全部都是以假亂真的機械人,那些主教主要替他管理軍隊,他自己則親自和我一起處理國家政事——基本是他發號施令,我蓋章簽字。」

  「出兵大周是怎麼回事?」楚環問。

  女皇露出厭煩之色,「我一直都反對這個行動,倒不是對貴國有什麼深厚感情,抱歉。而是這行動對波提亞並無好處,反而會消耗巨大的財力和人力。縱使大部分哨兵士兵是他改造的,但是他們也都是波提亞的人民。然而,再一次,我在他這裡,並沒有否決權。」

  「你知道他為什麼非要進攻周國嗎?」楚淵問。

  女皇眉頭輕顰,「他說,他要尋找一份他的師父留下的遺產。」

  楚環和楚淵對視了一眼。

  那枚金色水晶已碎成粉末。楚環只告訴了楚淵那副畫卷的故事,卻還沒有告訴楚淵自己身體的秘密和裝載女媧系統的事。但是她知道,正是因為系統已裝載,所以水晶完成了使命,才報廢的。

  「他來自周國。」女皇說,「從小我就聽他說周國的風土人情,將那裡描述成一個天堂和地獄並存的奇妙國度。他恨周國,卻又懷念她。他就像個被驅逐出家門的遊子,有家不能回。他很少有情緒,只有談到周國,和那個人的時候,他才會像個人一樣,愛恨交加,欲罷不能。」

  「誰?」楚淵抓住了重點。

  「他師父。」女皇淡淡道,「具體的故事,我昨天為這位小姐講解畫卷的時候,都已經說了。女神死後留下了一份遺產,找到遺產,就可以繼承她強大的力量。昊一直在開採那個礦星,積攢足夠的力量開通單方蟲洞,想回去尋找那份遺產。」

  說到這裡,女皇不禁自嘲哂笑:「他對此事相當執著。我甚至覺得,這才是他最在乎的事。他佔領波提亞,也只是為了支援他這個瘋狂的計畫罷了。那個女人,他的師父,是他唯一在乎的人吧。他將我養大,照著他心中那個神秘而完美的樣板培養我。而且我只升到了S,他對此十分失望。他的女神,可是光明嚮導呢!」

  場面陷入沉默。

  景色一轉,恢復成了皇宮臥室,女皇換下了正式的禮服,穿著一身便裝,重新坐回了沙發裡。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能給我提供什麼幫助了吧?」她拂了拂蓬鬆的紅髮。

  楚環問:「您想要個什麼的結果?」

  女皇沉吟著:「我不能否認他對波提亞的貢獻,但是我們也已付出了代價……我希望他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帶著他的機械侍軍團,離開波提亞。」

  回大周,還是回母星地球?

  楚環和楚淵再度對視一眼。

  「先讓我看看你們倆的能耐吧。」女皇高傲地望著這對異國來的男女,「比起我,你們更需要我的幫助。我想看看周國頂尖的哨兵和嚮導,到底有多優秀,是否值得我去投資。」

  ***

  一夜大雪直到天明才停,郊野銀妝素裹,連民房都幾乎被厚厚的雪被淹沒。

  三輛高級的懸浮黑色陸上車組成一個小車隊,正沿著被白雪覆蓋的國道,疾馳在郊外的曠野之中。

  寬敞的加長車廂裡,斯坦伯格衣冠楚楚,紅腫渾濁的眼睛和呼吸裡淡淡的酒臭卻洩露了他昨日又通宵暢飲的行蹤。

  「我也是昨天一覺醒來才知道前天的事鬧得那麼嚴重。」斯坦伯格喝著濃咖啡,揉著太陽穴,「幸好聖主出現得及時,將陛下救下。聽說陛下也是膽子大,居然一直站在陽台上看他們打鬥。話說,宋先生被盤問了嗎?」

  「有的。」楚淵淡淡道,「他們有來酒店詢問我,還問我是否認識3S階以上的哨兵。我只有2S,我的隨從也不過才S。他們很快就走了。」

  「聽說你還帶了一個華夏族的嚮導回去?是我看到的那位嗎?」

  「不,是另外一位,昨天她也接受了士兵的盤問。」楚淵說,「你看到的那位在同我分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在士兵那裡看到她的通緝令,我還十分意外。聽說白塔也出了事,所有來自大周嚮導都逃走了?」

  「可不是麼?」斯坦伯格冷嘲,「他們說都是那個被通緝的女嚮導做的。我可不這麼認為。一個小嚮導怎麼可能破解聖主的防線,黑了白塔的防禦系統?分明是他們保安措施又嚴重漏洞,被那些民間的嚮導組織鑽了空子罷了。」

  楚淵微微笑,並不置喙。

  「我們到了。」斯坦伯格透過窗外望了一眼,放下了咖啡杯,伸了個懶腰,「準備好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了嗎,宋先生?」

  「當然。」楚淵也摁滅了指間的煙。

  茫茫雪原深處,一片黑灰色的建築群猶如擁擠在一起取暖的獸群。它們座落於一處高地,自山丘向下蔓延,佔據了一大片土地。

  這裡是專門用來培育新哨兵的基地,戒備森嚴。不僅車隊要經過三道嚴格的掃描才放行,所有人員,包括斯坦伯格,都要再接受一次細緻的搜身和掃描。

  「2S-2,華夏族,骨骼年齡……」楚淵的掃描結果顯示出來。

  安檢人員機警地打量著他,對這個英俊而氣度高貴的華夏族商人有些不信任。

  「有什麼不對的嗎?」楚淵平靜地問。

  「您的魂獸,先生。」安檢人員說,「我們還要檢查一下您的魂獸。」

  「羅倫‧宋」眉頭輕皺。顯然,作為一名商人,他並不習慣像那些武裝人員一樣有事沒事就把自己的魂獸展現出來。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將魂獸釋放了出來。

  黑豹落地,喉嚨裡發出呼呼聲,甩著尾巴,警惕地注視著四週。

  安檢人員對照了光子板上的機密資料,終於點了點頭,「謝謝,宋先生。沒問題了。」

  「謝謝。」楚淵收回了魂獸,穿好西裝,調整了一下金屬羽毛領夾,提起裝著藥劑的保險箱。

  同樣通過了安檢的威爾走到他身邊,不動聲色地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幾位請隨我來。」負責接待的軍官道,「漢默頓將軍在等著你們。」

  就在楚淵走進將軍的辦公室,同那位已兩鬢斑白的2S哨兵握手的時候,基地外的雪原上,也有一輛車正在靠近。

  基地很快就發現了這輛車,立刻將目標鎖定。

  「你已經進入軍事禁區,立刻停車熄火,從車上走下來,將雙手放在腦後——」

  車卻像喝醉了的人,在荒野裡繞著彎亂轉,而後衝上一個小土丘,失去了控制,側翻倒在雪地裡。

  三名實槍荷彈的警衛們小心翼翼地靠近,防暴機械侍用鋼鋸切開了車門,露出裡面的人來。

  衣衫單薄的黑髮少女正暈倒在駕駛座裡,渾身包紮著滲著血的繃帶,右臂或許是骨折了,還用簡易夾板固定著,吊在脖子上。她嘴唇被凍得發紫。露出來的蒼白的面孔,同通緝令上的人一模一樣!

  「是她?」小隊長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好運。全首都,甚至帝國都在通緝的要犯,卻偏偏自己送上了門。

  看樣子這個女刺客在前夜裡也受了不輕的傷。而基地以西三十公里處有一個碼頭。也許她是想偷偷逃往碼頭,卻因為體力不支,被他們捕獲。而她身上沾滿了哨兵的血,幾乎掩蓋了她的嚮導資訊素氣息。

  「先帶回基地,確認身份!」小隊長想到接下來的獎勵和封賞,興奮地嗓音發顫。

  「通緝令上說她是3S的嚮導呢。」手下提點,「而且受過訓練。」

  「再受過訓練,也只是個嚮導,還是個小妞。」小隊長笑道,「把她關去靜室。」

  靜室是基地裡用來給犯規和失狂的哨兵禁閉的地方。這裡設施十分簡單,只有些基本的監控和防火設施。為了避免被發狂的哨兵破壞,這裡門窗和牆壁都極厚。

  女孩被帶到靜室裡的一間屋子,丟在了單人行軍床上。房門砰然落鎖。

  「醫生什麼時候過來?」

  「將軍把他們都叫去了,好像要做個什麼實驗。」

  「所以說,那事是真的?新款的嚮導素?」

  「就看今天的試驗進行得如何了。如果能成,那我們以後不用苦苦排隊了。我可是上膩了嚮導室裡那幾個妞了……」

  話語伴隨著腳步聲遠去。陰森的靜室裡,只剩被關在其他幾間屋子裡的哨兵傳來的呻吟或者怒吼。

  蜷縮在陰冷的床上的黑髮女孩張開了眼。

  ***

  「你們能把價錢降到這個程度,確實令我意外。」兩鬢斑白的將軍看著手中小瓶裡的金色液體,「我需要在質量上有所擔憂嗎?」

  「請您完全放心,將軍。」楚淵一本正經道,「同軍方做生意,如果質量上有差池,不僅僅是在砸我們自己的招牌,還是在拿我們全家族人的性命在冒險。」

  漢默頓將軍笑了笑,把藥瓶拋了拋,捏在手裡,「只有試驗過才能親眼見證你說的奇蹟。而我們這裡不僅不缺哨兵,也不缺失狂症發作的哨兵。走吧,看看你的藥能不能挽救幾個可憐的孩子。」

  威爾上前,扣上了藥箱,提在手中。

  斯坦伯格湊到楚淵身邊低聲說:「我們要去他們關押失狂哨兵的地方。那可不是個令人愉快的地方,你做好準備。」

  「謝謝提醒。」楚淵略一點頭,跟在了將軍矯健的步伐後。

  ***

  靜室的小房間裡,天花板上的監控停止了運作。

  遙遠的監控室裡,一盞不起眼的紅燈亮起,還來不及發出警報,就恢復了綠色。而系統裡的異常資料剛記載下來,就被一股陌生而強大的力量抹去。

  女孩起身下床,敏捷靈活,半點都不像受了重傷的人。她迅速拆下了手臂上的夾板——因為儀器檢測是木質的,評估為沒有威脅性,警衛們就沒有給她拆下來。

  這是他們犯的第二個錯誤。第一個,當然就是把她帶回了基地。

  夾板一分為二,裡面藏著數把樣式各異的木質工具。楚環將這些匕首分別別在腰部和腳踝上,然後將手隔著厚重的門板,放在了鎖在的位置上。

  電子鎖上的紅光一閃,轉而變綠。嘀嘀兩聲,鎖開了。

  楚環推門而出,反手將門關好。鎖重新落下,亮起紅燈。

  陰暗的走廊裡飄蕩著隱隱的飽含著痛苦的聲音,那是陷入失狂的哨兵們在哀嚎。整棟大樓,地面和地下一共有五層,一百多個房間,其中大半房間裡都關著失狂的哨兵。這個實況率已是相當客觀!

  隨著大量哨兵快速誕生,本就緊張供應的嚮導素成為稀缺貨,更別提嚮導親自的疏導了。失狂的哨兵只得忍受著失狂症的折磨,等待接受疏導或者分配嚮導素。很多哨兵都因此落下殘疾。

  而聖主會製造出更多的哨兵來補充兵員。殘疾的哨兵會被洗去記憶,打發回家,帶著病痛度過一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07:35 PM

卷三 第一百零七章 返程-5

  楚環讓自己忽略這些聲音,沿著走廊飛快前進。

  她張開的精神網覆蓋了整個基地。楚淵他們正走出了辦公室大樓,坐上了一輛園區車。和他同車的,是一名年長的2S哨兵,應該就是基地的總負責人漢默頓將軍。

  辦公室西側有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塔樓,是整個營地裡最高的建築。塔內外都駐紮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和機械侍。辦公樓和塔樓是整個營地的核心,也是戒備最森嚴的地方。

  而控制哨兵的訊號發射裝置就安裝在塔樓的地下。它是一台超級電腦,需要龐大的運行和儲存空間,所以佔據了整整三層地下室。大概因為功能單一,白帝覺得沒必要將它做成一個精細的機械人。這倒方便了楚環他們。

  一台不能動的電腦,怎麼也比一個高智機械侍好對付。

  楚環一路黑掉監視器,躲過了巡邏的士兵,到達了靜室的一樓。就在她正發愁該怎麼溜出去才不驚動外面密密麻麻的監控的時候,她的視線轉向了走廊盡頭一個T字交叉口。

  伴隨著轉輪咯吱聲,一台低級工種的機械侍推著一個架子床走了過來。床上躺著一具屍體,裝在黑色的袋子裡。

  機械侍推著架子床朝出口而去。一隻纏著帶血繃帶的手自它身後探出來,輕輕拍在它圓溜溜的腦袋上。

  疾風呼嘯,夾雜著細細的雪珠。巡邏的士兵四人一列,踏步而去,呼吸在寒冷的空中凝結成白霧。

  數量園區車駛到靜室樓前,士兵們簇擁著將軍和客人們下了車。

  守衛靜室的士兵對將軍行禮,正要轉身開門之際,側門打開了,一台機械侍推著裝著屍體的架子床走了出來。

  隨行的官員立刻變了臉色,有些尷尬。一個下士飛快地朝機械侍打手勢,讓它退回去。

  「等等。」將軍道,「這是剛死的?怎麼死的?」

  機械侍發出呆板的合成電子聲:「A++哨兵,22歲,失狂症末期,在靜室裡撞擊牆壁,造成多處骨折、挫傷,引發大面積內出血……」

  將軍作了個手勢,屬下硬著頭皮拉開了拉鏈,露出裡面一具已自殘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官員們面色凝重,士兵們都隱隱露出不忍之色。他們也是底層的士兵,同樣缺乏嚮導素。這個哨兵的今日,極有可能就是他們的明天。

  「願主寬恕他的靈魂。」作為教徒的將軍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宋先生,希望你的藥能挽救這些孩子免於這樣的命運。」

  「這也正是我們製藥集團竭盡全力想要做到的。」楚淵說著,目光無意般自架子床上掠過。

  機械侍推著咯吱作響的架子車,走進了屋外的疾風碎雪之中,繼續朝著停屍房而去。

  漢默頓將軍則帶著一行人走進了大樓之中。

  「都準備好了,將軍。」一名軍官迎上來敬禮,「您要的十名試驗人員都已經在醫療室裡待命了。請隨我來。」

  ***

  風雪又有愈演愈烈的架勢,守在塔樓機房的士兵們撤回了室內,只留下不畏嚴寒的防暴機械侍在外巡邏。

  這是機械侍普及後十分常見的情形。既然有了趁手的工具,為什麼又要人類以血肉之軀來辛苦勞作呢?

  當推著架子床的低級機械侍偏離了固定行程,朝著塔樓而來的時候,士兵們正坐在溫暖的值班室裡喝著熱茶。一名防暴機械侍被觸動,滑行過來,攔下了運屍體的同類。

  「通行口令,認證碼。」防暴機械侍發出命令,電子眼掃了過來。

  運屍的機械侍忽然滑到了它面前,擋住了對方的掃描。它胸前的螢幕上同時顯現出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多維碼,恰好就被防暴機械侍掃描了進去。

  這一款防暴機械侍的造型酷似一頭猿猴,金屬的身軀散發著無機質的微光。它身軀僵住,雙眼混亂地閃爍。電腦病毒在它的系統裡飛速繁衍侵略,很快就佔領了它的作業系統。

  「驗證通過。」防暴機械侍雙目恢復正常的紅色,「接到指令,運送物資前往機房。現在進行物資接洽。」

  搬運機械侍把架子床交到了防暴機械侍的手中,轉身滑走了。防暴機械侍推著架子床,經過士兵們聚集的值班室窗外,朝著塔樓後門貨梯走去。一名士兵察覺到了什麼,抬頭朝窗外望去,只看到成列的防暴機械侍巡邏而過。

  「嘿,菜鳥,該你出牌了!」同伴催道,「走什麼神呢。」

  士兵隨意丟出一張牌,「我們好像不用去機房巡邏。」

  「有機械侍去。」老兵說,「放心,沒人能潛進去。如果有系統外的機械侍靠近,會報警。而人就跟不可能了。機房裡是沒有氧氣的。」

  ***

  醫療室裡,十名失狂程度不同的年輕哨兵正被牢牢束縛在各自的床上。他們被堵住了嘴,只能從喉嚨深處發出沉悶的咆哮。

  斯坦伯格看著他們目眥俱裂、如同入了魔的模樣,忍不住掏出了雪白的手帕,摀住鼻子,眉頭擰成了一團麻花。

  「根據不同的失狂程度,藥劑用量也不同。」楚淵面容冷漠,似乎已對這場面習以為常。護士根據他的吩咐,仔細在注射儀器上調整著注射液的劑量。

  「聖主的活兒並不怎麼樣。」斯坦伯格趁著空檔,對漢默頓將軍抱怨,「他既然能造出這麼多哨兵,為什麼不能造些嚮導,不需要多高階,只要能給這些可憐的孩子疏導就好。」

  「聖主並不是真正的神。」將軍冷笑道,「你我都知道他還是需要通過那樣的方法來控制這些哨兵。」

  「這是更讓我覺得不滿的。」斯坦伯格壓低了聲音,「上一次出兵周國結果全軍覆沒後,元老院對聖主相當不滿。我們都覺得,掌控這些哨兵的權力,不應該只交給聖主一人。」

  「元老院打算提交議案了。」將軍說,「他們覺得控制哨兵的權力應該分成三分,女皇,聖主和元軍各一份。三方同意了才能行動。」

  ***

  電梯抵達負三樓的機房核心區。開門就是一間特殊透明材質隔出來的轉換室。

  電梯在身後合上,隨著一陣強烈的氣流聲,轉換室的門打開。機械侍推著架子床,進入了無氧空間,而後轉身,又返回了電梯裡。

  電梯門再度合上,架子床被孤零零地留在了燈光雪亮的機房之中。

  一個纖細的身影敏捷地自架子床地下滾了出來,彈跳而起。

  楚環戴著一個氧氣口罩,這個看似普通的口罩可以給她提供五分鐘的氧氣。而楚環必須在五分鐘內入侵電腦,完成核心程序置換,並且成功脫逃。

  四分四十秒。

  楚環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延長氧氣使用時間,她儘量憋著呼吸。她早就通過精神網的深度檢索鎖定了這台超級電腦的核心,一秒也不浪費,起身直奔而去。

  巨大的機房裡,高大的儀器成排地沐浴著刺目的白色燈光。此起彼伏的各色燈光昭示它們全都高速運轉著。而核心機是一台將近三米高的巨大主機,外表嚴絲合縫,所有連接管道全部都通過深入地下的預埋管連接。

  楚環帶來的木刀顯然不能切割它的錶殼,但是她剛才在順手從防暴機械侍那裡摸來的雷射刀就派上了用場。

  楚環抽出那把雷射刀,足有半米長的雷射刀身唰然彈出,差點沒先把自己捅了個對穿。

  楚環:「……」

  算了,管它是長是短,好歹是把刀。

  楚環頂著一頭黑線,先在地下切了個口,找到了預埋管道,黑了警報線路,然後開始切核心機。

  ***

  被束縛在床上的哨兵粗聲喘息著,瘋狂中猙獰的面孔逐漸緩和,充血而鼓脹的雙眼漸漸合上,緊繃著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隨著注射器把最後一點液體推進他的身體,哨兵整個身軀癱軟了下來,以全然放鬆的姿態倒在床裡,昏睡了過去。

  「他的精神消耗很嚴重,大概會昏睡一段時間。」楚淵慢條斯理地脫下醫用手套,從容道,「現在的他已經擺脫了失狂症的影響。藥劑不僅會讓他放鬆,還會在他睡眠的時候,持續性地修復他的神經元。」

  「藥效能持續多久?」漢默頓將軍顯然來了興致。

  「視各人情況不同。」楚淵優雅地擺手,指揮護士對下一名失狂哨兵進行注射,俊朗的面容一片淡漠和冷靜,彷彿軍方的表現早在他意料之中。

  「神經元已經嚴重受損的哨兵,藥效時間會較短。反之,則會較長。」

  「如果是新兵呢?」將軍問,「我們基地裡有大量才被改造出來的新兵。他們多半會在覺醒一週後出現失狂症狀。」

  「那大概會維持一個月左右。」楚淵說,「具體的,我們需要拿到資料才能做出判斷。」

  又一名被注射了嚮導素的哨兵也在眾目睽睽之中平靜了下來。彷彿缺席已久的神終於伸出了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哨兵的額頭,帶走了折磨他已久的痛苦。

  斯坦伯格嘖嘖:「你確實沒有過度吹噓,宋先生。」

  「我們宋家一向秉承誠信為本的原則,勛爵。」楚淵點頭致意。

  說話間,第一名接受注射的哨兵竟然轉醒了。

  他是一個年輕的2S階哨兵,是所有試驗品中等階最高的。魁梧強健的身軀和裸-露出來的肌膚上的疤痕昭示著他同時也是一名作戰經驗豐富的戰士。

  醫護人員大喜過望,立刻上前為他檢查身體,細細詢問。

  「效果不錯。」將軍身邊的副官興奮道,「我們本來都已經決定放棄卡羅上尉了。醫生說他的神經元受損太嚴重,就算醒過來,也肯定會瘋了。現在你瞧——」

  卡羅在短暫的迷茫後回過了神,嗓音沙啞地低聲回答著醫生的問題。他神情鎮定,話語有條不紊,顯然頭腦清晰。

  漢默頓將軍不禁點了點頭。卡羅上尉在失狂症加劇前,是他一名備受器重的手下。如果能救回這個人才,他心底是十分高興的。

  ***

  寬大的面板咣當落地,機體核心暴露無遺。

  四分九秒。

  楚環抬起手放在面板上,掌心感受到電腦散發出來的排斥。而銀白色的光自手掌中發出,億萬肉眼不可見的神經元飛速延伸,鑽進了機體裡。

  五秒鐘後,楚環突破了重重關卡,和這台主機順利接駁。

  3S嚮導的能力令她如魚得水。她強勢入侵了主機核心,搜尋到了指令程序,立刻開始塗寫修改。

  一縷細如髮絲的銳意如箭一般自身後刺來。

  楚環迅速收手,抽身一滾。

  藍光啪地一聲打在主機上,爆出一簇電花。雖然沒有傷害機身,卻是激發了主機的防禦系統。面板上燈光狂亂閃爍,所有介面鎖定,進入了堡壘狀。

  楚環半跪在地上,神情戒備地注視著前方。

  一台台只有半人大小的仿生機械侍牆體裡接二連三地鑽出來,胸腔核心倉亮起藍光。

  她大意了!

  這些機械侍潛在牆體裡,處於關機狀態,因為核心機沒有運作,她將它們誤認為了牆體的一部分。

  機械侍造型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雙臂極長,前肢彎如鐮刀,後腿彎曲有力,金屬外殼光滑,在機房燈光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偶」?

  這造型,簡直就是古地球變異生物「偶」的縮小版!

  顯然,白帝製造這一批防暴機械侍,充滿了無聊的惡趣味。

  三分五十秒。

  楚環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雷射刀轉了一個刀花。

  兩名機械侍舉著鐮刀般的前臂急衝過來。楚環迎面而上,長刀橫掃,將兩具金屬身軀劈砍為兩半。

  彷彿有人下達了無聲的命令,成群的機械侍如潮水一般向楚環撲來。

  ***

  狂風呼嘯著衝過樓宇之間。楚淵扭頭望向窗外,眸色暗沉,倒映著灰茫茫的天空和零碎的飛雪。

  「怎麼?」屋內的人全都圍繞在甦醒過來的卡羅上尉身邊,只有威爾注意到了楚淵的不對勁。

  「她遇到敵人了。」屋內有數名聽力卓絕的哨兵在場,楚淵只用口型悄悄地對威爾說。

  威爾眉頭一擰。

  「沒事的。」楚淵隨即恢復了冷靜到漠然的神色,拍了拍威爾的肩。

  那頭,漢默頓將軍正下令將卡羅上尉身上的束縛物去掉,把他放下來。

  「抱歉,將軍,我覺得現在就放開他還有點太早了。」楚淵出言阻止,「最好還是再觀察一陣子再給上尉鬆綁。」

  「別擔心,宋先生。」斯坦伯格笑呵呵地攔下了楚淵,「我看卡羅上尉恢復得很好。將軍對你十分滿意,也許今天就能談下戰略合作協議了。」

  眾人簇擁之中的卡羅上尉赤著精壯的膀子,臉膛陽剛分明,泛著血絲的眼下一片青影。他一臉疲憊,勉強站直了身體,對漢默頓將軍行了軍禮,回答他的問話。

  楚淵冷漠地注視著卡羅上尉,眉尾忽然輕微一抽。

  下一秒,卡羅毫無預兆地突然發難,將一根被他留藏下來的合金束縛帶如蛇一般纏上一旁醫護人員的脖子,拽著那人身軀橫掃向漢默頓將軍等人。

  士官們發出大喝,副官飛身擋在將軍身前,卻連著將軍一道被掃倒在地。那醫護人員的身體砰然一聲撞在牆上,滾落在地,脖頸已斷,當場死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07:56 PM

卷三 第一百零八章 返程-6

  卡羅如雄鷹展翅一般躍起,三拳兩掌揍飛了撲上來的士兵,手中的束縛帶捲起了一把已經解鎖的光子槍,對準漢默頓將軍射擊。禁衛衝了上來,開槍反擊。

  「你們這些滅絕人性的毒蟲!」卡羅發出狂獸一般的嘶吼,「為了所有被你們屠殺的同伴報仇——」

  「卡羅上尉!」漢默頓將軍怒喝,「你簡直瘋了!」

  卡羅肌肉爆脹,青筋曝露,瘋狂掃射,同禁衛撕打在了一起。

  場面頓時大亂。醫護人員尖叫逃竄,光子彈亂飛,擊爆屋內設施。火花,碎屑四濺,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垂死的哀嚎。

  斯坦伯格這樣的公子哥兒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見到真刀真槍的廝殺,嚇得兩股戰戰,一個勁望楚淵身後躲。

  「不要驚慌,勛爵。」楚淵慢條斯理地說著,退到房屋一角,作壁上觀。

  「快走!」斯坦伯格大喊,「快離開這裡!」

  可是卡羅觸動了大樓警報,所有門窗第一時間落鎖卡死,竟然將一屋子人鎖在了房間裡!

  卡羅徒手將一個士兵的胳膊活生生扯斷,在飛濺鮮血中狂怒咆哮,展開了一場復仇的廝殺。

  ***

  兩分十九秒。

  雷射刀切割過機械侍的金屬身軀時,發出令人牙齒發酸的尖銳摩擦聲。金屬斷肢橫飛,被破壞得一分為二的機甲核心機電光亂竄。

  不過片刻,機房主機四週已是一地斷臂殘肢。黑髮少女身形敏捷得如同幻影,果斷俐落,仗著一把長刀打破了機械侍的圍剿,殺得遍地殘屍。

  高強度的運動卻消耗了大量的氧氣。口罩發出氧氣即將耗盡的急促的預警。

  楚環再度深呼吸,屏住氣,自機箱頂端一躍而下,跳進最後一群機械侍的包圍之中。

  雷射刀的藍光猶如靈蛇在機械侍組成的繭中閃爍。片刻後,金屬繭轟然崩塌。楚環一躍而出,扯下臉上氧氣已耗盡的口罩,衝向核心主機。

  雖然連線到網路的線路被階段,無法向外界報警,但核心主機依舊處於高度封鎖狀態。楚環丟下雷射刀,雙手放在面板上,抵抗著對方傳來的排斥,全力釋放出精神力。

  整個主機面板上燈光疾閃,抵禦而產生的電流竄過楚環全身。楚環一聲大喝,一股強大的金色光芒自全身迸射,順著雙手,將主機籠罩住。

  ***

  靜室大樓的警報聲震耳欲聾。不過短短半分鐘,醫療室的窗戶上便糊滿了飛濺的血液。

  卡羅上尉爆發出來的戰鬥力幾乎可以媲美準3S階,在楚淵不出手的情況下,他就是整個醫療室裡最強悍的哨兵。

  警衛們拚命保護著幾名官員朝門口退去,直到無路可退。而楚淵和威爾也抓著嚇得腿軟的斯坦伯格退到房間另外一處角落裡。

  「開門!」漢默頓將軍對著手環咆哮,「啟動哨兵銷毀模式!」

  值班室的士兵驚慌地撲向總控板,按著開門鍵。

  機房深處,核心主機在金光中停止運轉,繼而又重啟。楚環鬆開了手,汗如雨下,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大口呼吸著,朝電梯門跌跌撞撞跑去。

  士兵一鍵按下,板面上所有的綠燈連串轉成紅燈,自頂樓一路向下,不過短短幾秒,總控板上已是紅燈一片。醫療室的門終於打開,可不僅僅只有這兩扇門。整棟大樓的門全部在急促的警報聲中逐一解開。

  「不不不——」士兵發出慘叫,瘋狂地按著關門鍵。

  可為時已晚,被關在門後的失狂哨兵全部都如同被盛怒中的困獸,咆哮著衝出了囚室,同前來攔截的士兵和機械侍打鬥起來。

  楚淵丟開半癱軟的斯坦伯格,大步走出房門,憑欄眺望樓下混亂廝殺,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輕快而自豪的笑意。

  「寶貝,做得漂亮!」他手指摘下了領夾。

  所剩不多的警衛正護送著漢默頓將軍撤退,根本顧不上落在後面的幾位客人。

  遍體鱗傷卻越戰越勇的卡羅一躍跳上高處,放聲高呼:「不要讓軍部這些背棄我們的雜種逃了!」

  在失狂中尚存幾分甚至的哨兵狂吼呼應,結伴包抄而來。

  「該死!」漢默頓將軍大吼著,「為什麼還不啟動毀滅模式?」

  控制室裡的士兵徒勞地按著按鈕,可是大樓裡驚恐的廝殺聲並未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環兒?」楚淵低聲呼喚著,卻沒有得到楚環的回應。

  「時間來不及了!」威爾低聲催促,「你只有五分鐘時間來回通訊室,快!」

  一股窒息感沒由來地襲上楚淵心頭,化作一隻無形的手掌,掐住了他的喉嚨。這是一種哨嚮伴侶之間才有的遙共感。他的感受,也正是楚環此刻的感受。

  楚淵面色倏然一變,刷地脫下西裝外套丟在地上。

  「拖著時間!」他丟下一句話,趁著樓裡燈光閃爍,身影從原地消失。

  ***

  楚環噗通跪倒在距離電梯門口的轉換室還有數步的地上,竭盡全力地呼吸著,卻沒有一絲氧氣進入肺裡。

  特殊設計的機房沒有通風口和抽風裝置,唯一的辦法就是打開僅有的一個大門,讓外面的空氣流通進來。但是轉換室因為只是個簡單的封閉門,其開關功能因為太簡單,竟然是手動操控的。

  女媧系統或許無敵,但是它只能作用於所有能接受有線或者無線訊號的電子儀器。

  而楚環已經走不動了。缺氧讓她渾身乏力,身體不可抗拒地倒在地上。她用盡全部力量向轉換室爬去,抬手伸向門口的按鈕。

  視線模糊,雪亮的燈光在視網膜裡逐漸暗沉。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在急促而絕望地搏動著,肺最後一次徒勞地張開,妄圖吸取能帶來生機的氧氣。

  手垂落,黑暗從四面合來,將她包裹住。

  她在急速地下墜,落向地底的深淵。又像漂浮在風中,被送上高高的雲端。

  耳邊掠過各種聲音,有獸的嘶鳴,有槍炮的轟響,有人哭,有人笑,還有優美的歌聲縈繞。

  短短一段聲音,彷彿帶著她掠過了人類史百萬年的光陰,自洪荒遠古的母星地球,跨越漫長的星河,抵達了璀璨的現代文明的彼岸。

  「九兒,你在看什麼?」男子溫柔帶笑。

  「在看星空呀。」少女柔聲說,「你看那星河多美。況且,它已經這樣絢麗地存在於宇宙之中,已美了百萬年了。人類的生命之於天地,實在太渺小,不過時間滄海中的一瞬。」

  「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瞬,都是幸福而滿足的。」男子低聲說,「我只願意和你擁有這些短暫的一瞬,那那些永恆的百萬光陰,留給別人享受吧。」

  而在你離去後,我也會守著這些零碎的一瞬,苟延殘喘,直到我履行完對你的承諾為止。

  荒星,風捲著沙土從狂野上掠過,沙丘在黯淡的夕照下起伏,猶如死去的獸的屍骨。

  男子英俊的面孔已被風沙打磨地粗糙而滄桑,唯獨雙眼依舊清澈如雪融後的山泉,望過來的目光裡,飽含著溫暖而強大的力量。

  那是一種熟悉的,父親一般的目光。

  「你好,我的孩子。」男子微笑著說,「我叫楚戟。你或許沒有聽過我的名字,不過這不重要。我整個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不知道是誰培育出了你,也不知道你將會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覺醒,觸發女媧核心條,裝載程序,並且啟動了這一段記憶。但是我相信,基因會讓你擁有和她一樣美麗的容貌與黑髮,擁有善良博愛的心靈,聰慧的頭腦,以及無畏奉獻的靈魂。」

  「我的愛人,名叫九兒。她的存在或許不會被記載在任何一段歷史裡。但是她為整個人類社會作出的貢獻,是無與倫比的。很遺憾,人類一而再地背叛她。而我堂堂一個黑暗哨兵,卻無法以一人之力挽救她的生命。」

  男子神色悲涼,說到此,停頓了片刻,以調整情緒。

  「人類打算永久地銷毀她,將她掌握的力量瓦解。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摯愛之人就這樣飛灰湮滅。我們倆商議,就算要死,也要將她的血脈流傳下去,讓她的力量能有後人繼承!」

  「所以,我將女媧的核心條偷偷安放在了大元宮的地宮裡。」男人嘴角勾起自得的笑意,「有那麼一個足可以毀滅全朝歌的爆炸裝置遮掩,核心條會安然無恙地保存下去。然後——」

  男子抬起手,手中握著一串掛著零碎飾物的手串:「我將九兒的一滴血,藏在了這一枚狼牙裡。特殊的材質會將她的血液長久保存。」

  「我在這顆星球上獨自一人生活了十年了。每一天,每一秒,我都活在對九兒的思念裡。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確保人類再也不會為所欲為地掌控你——這也是我對九兒的承諾。當年我救不了她,但是我或許能救你。」

  「我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即將追隨九兒而去。他們會銷毀我的一起,遺體和物品。現在我手裡的鏈子是複製品,正品已經在我兄長的手中。他是楚國的君王。他會以一國之力,秘密地、安穩地,替我繼續守護著你。」

  「你會不斷地重生,並且越來越完美。你是永恆的女神。但是很遺憾,我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會再從長眠中醒來。就像過去幾代像我一樣追隨、守護過你的那些哨兵們一樣。」男人悲涼一笑,眼角閃爍著水光。

  「但是我說過,我不重要。你會再有新的守護者,強大而忠誠的黑暗哨兵會來到你的身邊,為你奉獻一切。我的孩子,你不會孤單。」

  「我對你只有三點忠告,你務必聽進去:一,不要全心相信人類。對比你,他們太弱小。所以他們畏懼你的強大,將你當作不穩定的假想敵,總是試圖消滅你;二,遠離白帝。就算他是你的復刻版,但是他依舊是人類。他擁有人類所有的缺點,瘋狂痴迷你,並且試圖掌控你;三,去愛你的哨兵吧!好好地享受你的這一生。」

  「如果你覺得迷惘,如果你覺得無處可去。那麼,你可以還有一個地方可去。」男人最後長嘆了一聲,「我真不希望你會去那裡,但是我又對人類沒有信心。這是我和九兒為你修建的最後的堡壘。嚴格說起來,你是她的複製人,可你又像我們兩人的孩子。而我們愛你。」

  強勁的力量帶著生的氣息湧入肺部,楚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驚醒過來,大口嗆咳,喘息。

  楚淵緊繃到極致的身軀驟然鬆懈下來,攬著她的頭摁在懷裡,摁在他心臟狂亂跳動的胸膛上。

  「沒事了。你安全了……感謝老天爺,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隨著楚環一次次呼吸,淚水不受控制地自眼眶裡湧了出來。她渾身哆嗦,胸腔裡激盪著強烈的情緒,像一口沸騰的鍋,令她不可自抑。

  「怎麼了?」楚淵捧著她的臉,緊張地注視著她。

  這張酷似楚戟的面孔映在楚環的雙瞳裡,引得她心臟又是一陣急促搏動。

  那男人說他的生命只有一次,不會再從長眠中醒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他又自何處而來?

  謎團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甚至有可能從她的身上,延伸向了她身邊的人。

  楚國王室歷代守護的秘密,父親是否知道?楚淵他……是否知道?

  而現在不是討論的最佳時機。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營地,外面一團混亂,士兵在奔走,靜室裡能量流爆炸,已亂作了一團。而他們兩人正坐在電梯裡。

  「你聯繫朝歌了嗎?」楚環忙問。

  「我先來救你了。」楚淵眉頭深鎖。

  「快去!」楚環也感受到有士兵正朝這邊奔來,「我給你掩護。」

  楚淵眉頭緊鎖,顯然還不放心。

  「相信我。」楚環挑眉一笑。

  電梯忽然啟動,飛速向上升去,不過片刻就抵達了塔樓頂部。

  「是你?」楚淵驚訝。楚環已經能夠不通過合金神經接駁就能操控機械了?

  「這是女媧給我的能力。」楚環說,「去吧,哥,一切有我。」

  楚淵輕嘆著低下頭,嘴唇擦過她還汗濕的額角,「保護好自己。在約定地點匯合!」

  話音落下,男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塔樓外的疾風亂雪之中。

  楚環迅速調整狀態,站在了塔樓的頂層。透過塔樓的玻璃窗,她將整片營地收入眼底。

  而此刻,視覺對於她來說,已成了沒有必要的功能。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身體裡湧動,從她指尖衝出來,傾瀉向四面八方。楚環就像一個降臨世間的神,開始揮霍她無所不能的力量。

  她一抬手,精神網將整個營地牢牢鎖定,中斷了他們同外界的聯絡。這個位於雪原深處的基地頓時成了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座孤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08:47 PM

卷三 第一百零九章 返程-7

  所有機械侍都被篡改了指令,對失狂的哨兵從「擊殺」轉為「逮捕」。一條條錯誤的命令讓士兵們在營區裡如無頭蒼蠅般疲於奔命。靜室大樓的門窗唰唰全部開啟。被困的軍官和警衛狼狽地奔逃出來,身後還緊追著失狂哨兵們。

  「開啟那該死的銷毀操作!」狼狽不堪的漢默頓將軍朝著前來援救的士兵破口大罵。

  「系統說我們權限不夠。」下官惶恐道,「需要您親自下達指令。」

  「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升級了指令等級?」漢默頓將軍大聲咒罵著,在警衛的護送下朝自己的辦公室逃去。

  而軍營區裡三千多名新改造好的哨兵早已聽到遠處辦公區的騷亂。他們大部分才接受了改造手術不久,還不清楚這個改造對自己人生的影響,也更不知道他們極其幸運地被人挽救了成為棋子的命運。

  數台機械侍正在機房裡飛速地收拾殘局,處理那些被楚環砍得七零八落的機械殘肢,修補好核心主機的外殼,補上了地上管道的口子。

  四名士兵搭乘著電梯前往機房檢查。

  楚環站在精神網中央,手指輕輕一勾,就將這幾名士兵拽入了她虛構的共感世界裡。

  士兵們按照程序戴好了氧氣面罩,通過了轉換室,進入了機房。這裡一切如常,甚至因為高封閉性,聽不到半點外界嘈雜的聲音。他們巡視過一遍,確定所有設施完好後,退了出來。

  電梯的門合上,士兵們紛紛摘下面罩,向上級匯報:「機房正常,塔樓也沒有入侵跡象。」

  沒有人知道,這四名士兵從頭至尾,都待在電梯裡,沒有他出去過一步。

  ***

  位於辦公大樓一樓的通訊室外空無一人。機械侍早就被支開,而樓裡的警衛也全遵從篡改過的命令被派遣了出去,捕捉那些四處流竄的失狂哨兵。通訊室裡的工作人員也接到了撤離指令,早已離去。

  楚淵反手鎖上門,走到了星際通訊器旁。

  他戴上一隻透明的掌紋手套,輸入了一串複雜的密碼,掃描了掌紋,然後將一根權限條插入儀器的槽口裡。儀器驗證完畢,開通了權限。

  「請輸入您要撥打的號碼。」儀器發出柔和的女聲。

  楚淵手指在面板上輕敲,輸入了朝歌城統戰部的電話。

  萬幸他隨身帶來的手環上有個全國黃頁,不然,誰記得住這麼一個冷門的通訊碼。

  「國際通訊需要最高權限。請輸入權限密碼——」

  「伯尼龍根的花園。」楚淵平靜地背誦出了伊莎貝拉女皇口述給他的權限密碼。

  儀器嘀嘀了兩聲:「驗證通過,頻道正常,正在為您接通。」

  縱使大周和波提亞斷交近五百年,可是官方通訊頻道一直保留著,以備萬一。而如今,就是這萬中之一的情況。

  屋外騷亂正在持續,甚至夾雜著爆炸聲。也不知道楚環動了什麼手腳,似乎越來越多的人員加入了進來,正在同自己人對戰。

  而儀器發出嘀嘀的連接等候音,隨著時間一秒秒走動。

  「嘟——您好,這裡是朝歌……」帶著顫抖和試探意味的華夏語傳來。

  兩個星域在斷交了五百年後,再一次聯通。

  ***

  此刻的朝歌正入夜不久。國賓館裡,來自四國諸侯國的君主和特使們正在聚餐。

  穿著黑色小禮服的楚思端著一杯蘋果馬蒂尼,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李承欽同楚牧幾幾位官員聚在另一處,有說有笑,渾然看不出他們白日在會議上還面紅耳赤地爭執過。

  而司徒啟明正和蒼國太子竊竊私語。而蒼國太子身邊,站著一名高挑矯健的少年。虎目劍眉,猿背蜂腰,年紀輕輕卻透著一股悍匪般的殺意。

  「你大哥是個談判好手。」高大俊朗的混血青年朝楚思走了過來,「看來縱使令尊不在,他也不會讓楚國吃虧。」

  比起在場西裝革履的男士們,李鳳笙穿著十分簡單,襯衫袖子挽在手肘,深栗色的頭髮有幾分散亂,渾身朝四方噴射著濃鬱的雄性哨兵資訊素,簡直就像一個會走路的大香爐。

  「能做我爸繼承人,沒兩把刷子怎麼行?」楚思淡淡道,「不過這麼重要的事,卻是你陪在令尊身邊辦事,不怕你太子大哥吃醋?」

  李鳳笙不以為然,「家父都要他監國了,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家兄弟姊妹雖多,但是各安其份。橫豎家業是自己的,兒女總分得到一份。不像有些人,操勞來去,是在為別人打江山。」

  司徒子彥正朝他們走來,卓絕的聽力不可能沒有聽出李鳳笙的諷刺,卻依舊面帶溫和笑容,對楚思親切道:「思思,這兩天怎麼都沒見你?上次出了小意外,家父還說讓我在請你和小譽去吃飯,賠禮道歉呢。」

  楚思朝司徒子彥甜甜一笑:「謝謝伯父牽掛。我大哥讓我跟著鳳笙學點事兒,這兩日都跟著他在跑。不過你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和小譽一定效勞!」

  李鳳笙笑著問司徒子彥:「早聽說你要回華國,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嗎?」

  「父親又決定留我下來多歷練。」司徒子彥漫不經心地說,又轉向楚思,「對了,還有一事想聽你的意見。建陽公主二十週年忌日將近,可大元宮已經成這樣,看樣子要換個場地祭奠了。」

  如今眾人都已不大將「廿年之約」當在心上了。鄰國都打到了朝歌,蒼國受襲,楚國太子也失蹤,周國早就戰火叢生。

  可一場盛大的、祭奠亡故女戰神的活動,卻也能很好地安撫受害百姓惶恐不安的心靈,讓同時將他們的注意力從攻擊政府上暫時轉移開來。

  所以,各國忙著瓜分天子領土的同時,都不約而同地表示一定要將建陽公主的二十週年忌大操大辦。

  如今距忌日還有大半個月,各路媒體在政府授意下已開始狂轟濫炸,翻出建陽公主各種生平偉績,輪番吹噓。相關的書籍和影視劇爭相登陸各大平台,日日歌功頌德。

  更有媒體抓住觀眾八卦心態,發動輿論熱議建陽公主的生前豔史,把李承欽和前幾日才被八出秘密離婚的司徒啟明輪番掛城頭。

  連被列為失蹤人口的楚淵也未能逃過一劫:畢竟全大周人民都知道楚太子是個超級妹控。

  提到這位從未謀面,卻總被人歌頌,被父親深深緬懷的生母,楚思一時五味雜陳。而她甚至還不能在人前稱呼她一聲母親。

  「家父說過,大姑姑犧牲在朝歌,魂卻早化作了星辰。所以不論在哪裡祭祀她,只要是星光能照耀到的地方,她應該都能感知到吧。」楚思一聲嘆息,想起下落不明的父親,心又不免一沉。

  「正是。」司徒子彥點了點頭,「我一向極其敬佩建陽公主的。」

  「我也是!」李鳳笙不甘示弱,「我還寫過有關她的哨嚮學論文。她能在三十歲覺醒成為哨兵,並且升為3S階,真是哨兵學上的奇蹟。當然,令尊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黑暗哨兵。可見楚家血統裡的哨兵因子非常強悍,這是遺傳學上很有趣的現象……」

  一個士官匆匆走進宴會廳,從年輕人面前大步而過,直奔幾位領導人而去。

  「陛下,殿下,兩位太子殿下,」士官緊張興奮地都有些變聲,「波提亞……波提亞來電,要同幾位對話!」

  ***

  會議室的門砰然打開,還穿著晚宴禮服的幾位男子大步而入。門在他們身後又迅速關閉,擋住了數雙充滿狂熱好奇的眼睛。

  男人們圍住了方桌上的通訊器。司徒啟明朝李承欽做了一個禮讓的手勢,李承欽深吸了一口氣,摁下按鈕。

  「這裡是朝歌。我是唐王李承欽,請問對方是哪位?」他用星際通用語發問。

  片刻後,沉穩的嗓音傳出:「我是楚淵。」

  「父親!」楚牧險些跳起來,目眥俱裂。

  司徒啟明立刻朝他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沉聲道:「還請驗證你的身份。」

  對方輕笑一聲,道:「司徒啟明,你當初曾私下向我發誓,說哪怕環兒不是嚮導,依舊會一生對她好。我當即嘲了你,打賭你堅持不了五年。結果真被我說中了。」

  數道目光投向司徒啟明晦澀的面容。李承欽不禁一聲嗤笑。

  「李承欽。」楚淵又冷笑道,「你被我揍斷的幾處骨頭還疼嗎?」

  李承欽也笑不出來了。

  「父親?」楚牧依舊難以置信。

  「牧兒。」楚淵輕嘆一聲,「你從你爺爺那裡聽到我的簡訊留言了吧?」

  楚牧瞬間確信了對方就是自己的父親。他雙目發紅,激動撲上前:「是的,爸!你在哪裡?你還好嗎?我……」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楚淵冷聲道,「我時間有限,長話短說。我人在波提亞……楚環和我在一起。」

  楚牧一愣,李承欽和司徒啟明飛速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唯獨蒼太子不明就裡,一頭霧水。

  楚淵接下來的話不啻一串炸彈落下,全炸中眾人心中最為擔憂之處:「白帝復活了,他掌控了波提亞的軍隊,在波提亞傳教,對民眾洗腦,還有架空皇權的趨勢。入侵大周是他的主意。而這一切,應該都是為了復活女媧。」

  聽到「女媧」一詞,蒼太子也終於進入了狀態。

  「我們現在和波提亞的伊莎貝拉女皇達成了一項協議:她同意和大周恢復雙邊蟲洞。」

  司徒啟明立刻問:「前提是?」

  楚淵冷聲道:「圍殲白帝。」

  眾人又是一怔。

  司徒啟明冷靜地問:「淵殿下是以什麼身份同女皇達成的協議?」

  「端王殿下!」楚牧慍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牧世子請冷靜。」李承欽也開了口,「一旦雙邊蟲洞開通,我們雖然可以去波提亞,但是波提亞的機械軍團也能暢通無阻地來大周了。朝歌如今的慘狀你也看到了。我們不能不考慮後果,只為讓令尊回來。」

  「牧兒,冷靜。」楚淵鎮定地聲音安撫了兒子,「我自然是以楚太子的身份答應的。我方的蟲洞口,可以開在朝歌,也可以直接開在楚國。我只是給你們提供一個選擇,並不是在請你們幫忙。」

  李承欽和司徒啟明沉下了臉。

  「伯父」蒼太子這時開口,恭敬有禮地問,「你們是否已經計畫好了回程行動?」

  楚淵說:「是的,我們還會帶著之前被擄走的嚮導一起回來。我們目前一共營救了一百五十四名嚮導,或許女皇會再將其餘嚮導交還給我們。這其中也包括蒼國之前被擄走的嚮導。」

  「多謝伯父仗義相助!」蒼太子感慨,「請您一定注意安全。」

  「楚淵,」司徒啟明肅聲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只因為你是黑暗哨兵?」

  楚淵的輕笑聲中夾雜著背景裡的騷亂聲:「當然不。環兒已是3S嚮導了。你不知道她現在有多強大。」

  李承欽和司徒啟明再度對視一眼,神色愈發複雜。

  騷亂聲越來越大,楚淵簡短道:「從現在開始,七十二個小時後,波提亞會向你們傳送開通蟲洞的申請訊號。牧兒?」

  「是!」楚牧大聲應道,「朝歌不回應,丹陽就會回應!爸,我會親自帶兵迎你回家!」

  「好兒子!」楚淵輕喝,「照顧好你爺爺和弟妹,別讓思思到處亂跑。」

  隨即嘀的一聲,通訊中斷了。

  會議室裡緊繃欲斷的氣氛驟然一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動舒了一口氣。

  李承欽轉頭問親信:「真的是從波提亞撥來的?」

  「是的,陛下。」那名軍官肅穆道,「用的是軍方專用頻道,有對方的最高授權,不可能作假。」

  楚牧閉目片刻,將情緒穩定了下來,睜開眼說:「不知兩位長輩和蒼太子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蒼太子龍竣年紀比楚牧小幾歲,容貌酷似其父龍謖,也生了一張親切的娃娃臉,給人一種性格溫和的印象。可這幾日諸侯會議下來,他種種的表現也證實了他這太子當之無愧。

  不同於楚牧的幹練俐落,龍竣語速不快,卻是字字句句都踩中要點,絲毫不浪費:「請容晚輩先說幾句。正所謂同仇敵愾,也要先分清什麼是敵。聽楚伯父說起來,波提亞也深受白帝所害,女皇也迫不及待想將白帝從自己的國土上驅逐。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次確實是我們和波提亞聯手解決白帝的大好時機。」

  「這都是楚淵的一面之詞。」司徒啟明冷聲道,「我們並沒有參與和波提亞女皇的談判,不能瞭解她的真實用意。而楚淵歸家之心迫切,也許他會有判斷失誤之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09:49 PM

卷三 第一百一十章 返程-8

  「端王殿下是在質疑家父的判斷力?」楚牧冷笑,「家父可不僅僅為了自己回家,他還已經救下了一百多名被擄走的嚮導。如果不是家父,也許這些嚮導這輩子都會滯留在波提亞,不知道命運如何。家父所作所為,卻是被端王用一句『私心』給概括了。」

  李承欽出來打圓場:「我們對波提亞和白帝全無瞭解,有各種顧慮都是正常的。令尊說得輕鬆,可開蟲洞後的事呢?白帝會追來嗎?我們又該如何應戰?這都需要從長計議。」

  「那兩位長輩可以好好商議。」楚牧拉了拉禮服,「原諒我失陪。我需要回去同祖父匯報這個事。」

  說罷,又朝龍竣點了點頭,走出了會議室。

  「他這性子倒不怎麼像楚淵。」李承欽望著青年俐落的背影,不禁低聲道。

  「怎麼不像?」司徒啟明哼笑,「你是沒見過二十來歲的楚淵,我可見過。比他還要張狂,誰都不放在眼裡。也就楚環還能剋得住他……」

  意識到還有個晚輩在場,司徒啟明住了嘴。

  「晚輩也需要向家父匯報,先告退了。」龍竣極識趣地一笑,也告辭而去,將兩個長輩留在了會議室裡。

  屋內一時陷入凝滯的沉默之中。

  李承欽扯鬆了領結,走到酒水櫃前,倒著酒,漫不經心地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我討論一下女媧被言家復活的問題?」

  司徒啟明低垂著眼,走到窗邊,眺望著國賓館被夜燈妝點的庭院。

  「是否真的復活了還不能確定呢。而言家的所作所為,是我們華國內部的事,更無需對國外解釋。」

  李承欽端著兩杯酒走過來:「楚淵說他和楚環在一起。」

  「他說的是楚環,還是楚王不?」司徒啟明接過酒杯,「同樣的發音,卻是不同的兩個名字,更是不同的兩個人。」

  「我說過,他認為那女孩是環兒。」

  「李承欽,」司徒啟明道,「我說句實在話。楚淵對環兒的感情,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都還深。這點你也無法否認吧?」

  李承欽一時無語。

  「一個男人在絕望之中遇到一個容貌性格酷似亡故愛人的女孩,對方又聲稱自己是他的愛人。他如果足夠絕望和深情,那他難免不會以假亂真,相信了對方的話,以給自己找個心靈寄託。」司徒啟明冷冷道,「而你我都是負心漢,冷靜旁觀,應該作出更理智的判斷。」

  「人死不能復生……」李承欽念道。

  「是的。」司徒啟明說,「女媧一代代複製誕生,也會載入上一世的記憶。但是她們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我們也從來沒有她們當作同一個人。」

  「等等。」李承欽劍眉重重一挑,「所以說,現在這個楚王不,她是女媧的新一代繼承人,但是她並不是建陽公主?」

  「實驗室裡的基因報告可以證明。」司徒啟明說,「她們倆從基因上來說,應該是姐妹關係。別說你當初求娶環兒的時候,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

  李承欽低垂眼簾,轉著手中酒杯:「這麼說,你早就懷疑我當初動機不純了?」

  司徒啟明搖頭,「我那時候還沒能接觸到女媧的卷宗。後來再回想,才覺得不對。誰能想到,環兒會是失敗的女媧複製體呢?」

  李承欽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司徒啟明發覺不妙,驚怒道:「你套我的話!」

  「不是只有你會故弄玄虛,司徒啟明。」李承欽咬牙切齒,眼中泛起血絲,「環兒也是女媧的複製品?你有什麼證據?」

  司徒啟明好一陣氣不順。李承欽的性子一貫直來直去,他一時大意,竟然疏忽了!

  「是誰幹的?」李承欽低聲怒喝,「楚王室?」

  「不然還有誰?」司徒啟明冷笑,「參與第九代女媧銷毀儀式的,有七位大諸侯國王和天子。唐、楚、華三國的王都在現場,看著第九代被處死,焚屍滅跡。這個秘密一直被嚴嚴實實地密封在各國王位相傳之中的密卷裡。別說你即位後沒看過,李承欽!」

  李承欽眼底泛著厭惡,卻無法否認。

  「而第九代女媧的戀人,是楚太祖的弟弟。」司徒啟明說,「所有人都懷疑楚國私存有女媧的基因,卻無法證實。直到言家培育出了第九代的複製人,發覺她同建陽公主容貌酷似……」

  「環兒是哨兵。」李承欽啞聲道,「所以才說她是失敗的複製品?」

  「對於想要復活女媧的人來說,是的。」司徒啟明語調忽然一沉,柔聲說,「對於我來說,她不是什麼失敗品。她是獨立的、完美的人。」

  「沒有人能替代她,哪怕是她的複製體。」李承欽低聲道。

  「是。」司徒啟明硬聲道,「這點,你我同楚淵的觀點很不同。」

  李承欽深吸一口氣,長嘆道:「那個楚王不,如果她真的覺醒成了光明嚮導,你打算如何?」

  司徒啟明面容緊繃著。

  李承欽嗤笑道:「如今楚淵似乎和她正戀姦情熱。他們楚家男人真是各個都是情聖。將來這女媧,估計會任由楚淵擺佈。楚國得了這麼一個武器,一統大周指日可待。你我都不再會是他的對手!」

  司徒啟明面色愈發陰沉。

  第八和第九代女媧都死於人類之手。新一代女媧又不像九兒那樣被人類洗腦過。她繼承了上一代的記憶,對人類恐怕就不會那麼友善了。

  李承欽道:「所以,是否開蟲洞,將楚淵和那個有可能是女媧的女孩迎回來?」

  「還有白帝。」司徒啟明眉頭緊鎖,「他對女媧如此痴迷,必然會追隨而來。我們當初為了殲滅他,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這一場仗,打還是不打?是否值得打?」

  李承欽將酒一飲而盡,嘆道:「一,就算朝歌不開蟲洞,楚國也會開。他們一樣會回來;二,閉關鎖國政策自古就無用。白帝現在就能開通單方蟲洞騷擾襲擊。再容他在波提亞養精蓄銳幾十百來年,必然會對大周發動總攻。那時候你我都是老頭,換成我們的兒孫出兵抗擊。我雖然不是什麼英主,卻也想盡力為子孫後代營造一個和平的環境,盡一位長輩之責。」

  他放下酒杯,朝司徒啟明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司徒啟明站在窗前,外面透進來的燈光將他筆挺的身影拉得老長,宛如一株孤零零佇立在荒野之中的樹。

  他低下頭,手環裡彈出一張二維全息照片。

  少年男女,如花似玉。女孩笑著自身後摟著她的脖子,同他臉頰相貼。兩人都笑得那麼甜。

  「為什麼?」他低聲道,「為什麼他們就不能讓你好好安眠?」

  「父親……」司徒子彥推門,輕輕走了進來。

  司徒啟明朝兒子點了點頭:「你和楚思聊得怎麼樣了?」

  司徒子彥有些無奈:「她很機靈圓滑。我想她肯定不像她說的那樣是偷偷溜來的,八成是楚牧將她派出來做煙霧彈。楚譽性格又極其特別,思維和我們都不在一個頻道上,很難弄懂他在想什麼。我看李鳳笙在楚譽那裡也下了不少功夫,總帶著他出門玩,卻不像有什麼收穫的樣子。」

  司徒啟明卻不禁露出隱隱自豪的笑意:「到底是她的兒女,自然與眾不同。」

  「父親,」司徒子彥問,「既然言家人說建陽公主是失敗品,基因測試也證實了她確實擁有女媧系統密匙的基因。那楚思和楚譽是建陽公主的兒女,又都是嚮導。他們倆是否也有可能成為女媧的繼承人?」

  「他們的基因裡混雜了楚淵的父輩基因,純度大打折扣。」司徒啟明說,「況且,只有光明嚮導才能運行女媧程序。我還是……願意相信楚淵培育這兩個孩子出來,只是單純為了懷念建陽公主,將她的血脈流傳下去的。」

  司徒子彥低下頭。

  「怎麼?」司徒啟明察覺到了兒子有心事,「你在擔心那個叫楚王不的女孩兒?」

  司徒子彥問:「您覺得她不是建陽公主,是嗎?」

  「人死不能復生。」司徒啟明再次聲明,「我對你說實話,兒子,我也希望建陽公主能夠復生,給我一個向她彌補的機會。但是現實就是如此。她的遺體已經隨著大元宮徹底毀滅。不論後人拿著她的基因如何克隆,那都不再是她。更何況,這個楚王不,還不是根據建陽公主的基因克隆出來的。」

  這一場突然情況早早結束了今日的晚宴。各國使節提前返回各自的大使館。四國首腦不約而同地都沒打算對尚在位的太子匯報此事,大概已提前將他當作廢帝對待了。

  離開國賓館之際,李鳳笙攔下了司徒子彥,開門見山道:「我知道小王不的事了。你有什麼看法?」

  司徒子彥眉頭緊鎖,忽然反問:「我們如何判斷一個人的本格?記憶?性格?肉體?當一個人失去了記憶,行為模式也大變,但是因為肉身不變,她依舊是他。那當一個人換了肉體,但是卻擁有了記憶和人格,她又是誰?」

  「從法律上判斷一個人,依據的是他的基因。」李鳳笙肅聲道,「但是楚王不的事,已經超出法律的範疇了。令尊是覺得她不是建陽公主。而家父還拿不定主意,想等見了本人再進一步判斷。」

  「你呢?」司徒子彥問,「你希望她是誰?」

  李鳳笙深吸了一口朝歌秋夜的涼風。秋意濃鬱的空氣裡含著水氣,今夜或許會有雨。戰後,朝歌夜景大不如前,彷彿民眾都已心灰意冷,失去了多點亮一盞燈的興致。

  天子領土即將被四國瓜分殆盡,只剩下朝歌星沒人肯要,一致同意將其作為一顆自治星存在,各國可以再此進行自由貿易。民眾們會選舉出他們的執政官,替代無能的天子。

  誰都沒有想到民主的種子最後竟然會在朝歌發芽。

  「你還記得小王不當初是怎麼樣的嗎?」李鳳笙問。

  「記得。」司徒子彥不由淺笑,「呆得可愛,跟屁蟲,卻並不覺得她煩。但是你那時候總作弄她,害得她名聲不好。」

  「她覺醒後,就變了一個人。」李鳳笙目光一沉,「可是我承認,真正吸引到我,讓我動了感情的,是後來的她。那個充滿蓬勃活力和拚搏精神,聰慧大方,又強大而無畏的楚王不。但是現在,我也不知道我喜歡的人,究竟是誰了。」

  司徒子彥視線銳利地注視著李鳳笙,說:「一個人,她本來有自己的生活,有父母、親友,有成長史。她有自己的性格、愛好。雖然她不完美,但是誰也不能否認她是個獨立完整的人。然後有一天,她因為身體構造特殊,被灌注了另外一個人的記憶。她認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並且按照那個人的方式生活,愛那個人愛的人。這樣的她,究竟是誰?」

  李鳳笙無言半晌,說:「她認為自己是建陽公主。難怪我總覺得她對我的態度有些微妙。」

  楚環和李鳳笙的來往裡,始終有種長輩對討喜晚輩的縱容和疼愛。這無關情愛,因為她守著輩分的底線。她喜歡他,也喜歡司徒子彥,愛他們的青春和才華,情不自禁想要呵護他們。但是她真正的男女之愛,早就給了另外一個隨著她的記憶而來的男人。

  司徒子彥在夜風中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目光落在遠處正跟著楚牧準備上車返回大使館的楚思姐弟倆。兄妹三人神色凝重。楚思明顯哭過,雙目通紅,激動還有些沒有平息。

  李鳳笙忽然意識到一個極其嚴峻的問題。

  如果女媧是楚王不,那她是華國人。而如果她是楚環,那她必然歸楚國所有。

  得女媧者得天下?

  不論如何,女媧已經重啟,這是事實。而關於她的歸屬權,將會在諸國之間掀起一場血雨腥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11:47 PM

卷三 第一百十一章 返程-9

  三輛陸上車怒氣衝衝地從營地裡駛出,沿著來時的路朝城區疾馳。

  車裡眾人都衣衫凌亂,顯然才經歷過一場艱苦的混戰。楚淵的西裝外套不知丟在了何處,襯衫上滲著血跡。而斯坦伯格算是所有人中最完好無損的,卻也是最憤怒的。

  「居然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斯坦伯格氣憤地哼哼,「一台裝載有病毒的清潔機械侍?而且居然已經在營地裡使用了一個月了?他們的的技術部完全沒有發現,任由它滿營地到處亂竄,感染了所有的儀器?而漢默頓這頭肥豬,他竟然就這麼丟下我們跑了?」

  「多虧了宋先生和您的保鏢冒險將勛爵救了出來。」斯坦伯格的隨從感激道,「不然我們勛爵肯定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雖然斯坦伯格也是哨兵,但是他這樣的貴族公子並沒有接受過幾天正規的搏擊訓練,空有體格而無技巧,完全不是受訓過的哨兵的對手,更別提那些發狂後如猛獸一般的哨兵了。

  「你是個真摯可靠的朋友,宋先生!」斯坦伯格感激地握著楚淵的手,「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份人情。你需要任何幫助,只管向我開口就行了!」

  「我們華夏人是從來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同伴的,勛爵。」楚淵謙虛道。

  斯坦伯格會暈過去,也完全是威爾趁亂噴灑的迷藥導致的。楚淵返回靜室後,假裝突圍,背著昏迷的斯坦伯格衝下樓。中途斯坦伯格醒了過來,見楚淵為了保護自己還被一個失狂哨兵抓傷,感激的幾乎熱淚盈眶。

  「萬幸這次騷亂並沒有造成更重大的損失。」斯坦伯格嘀咕著,「對方好像只是想行刺漢默頓。營地的主機房和新兵都沒有受到影響。我打賭漢默頓會把大事化小後才上報,到了女皇面前,大騷亂就成了一個小意外了。」

  「聖主知道後會如何?」楚淵問。

  「他肯定會瞞著聖主的。」斯坦伯格笑道,「你剛才沒聽他在慶幸騷亂的時候營地同外界的訊號中斷了,所以異狀都沒有上報上去嗎?再說了,國會對聖主的兵敗相當不滿,正準備削弱他的兵權。我知道後天的會議上還有限制他傳教的議題。聖主現在才顧不上新哨兵營地裡這點小混亂。」

  楚淵道:「畢竟,波提亞,是屬於波提亞人民的。」

  「你這句話說得太好了!」斯坦伯格鼓掌,「我要把這句話放在我後天的發言稿裡!」

  快到市區的時候,兩方人分道揚鑣。

  「放心,朋友。經過這個事,你絕對會拿到軍部的合同了!」斯坦伯格從車窗裡朝楚淵揮手,「到時候我們好好慶祝一番。」

  楚淵含笑目送他遠去。

  這個紈褲子弟雖然幾乎一無是處,但是性格相當天真爛漫,會是一個仗義的朋友。很遺憾,他們今日一別,也許不會再見了。

  宋家的車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十來分鐘後停在了一個郊區集市的路口。

  此刻將近中午,集市十分熱鬧,賣小吃的攤位上更是人頭攢動。

  威爾打開車門,下去買了幾份當地十分有名的芝士肉醬餅,隨著食物香氣一起進入車裡的,還有一抹纖細的身影。

  楚淵抖開大衣,將楚環散著寒氣的身軀緊緊裹住,抱在懷裡。

  楚環被他的體溫包裹住,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楚淵的吻對比她冰冷的額頭,顯得格外熾熱。

  「你都凍僵了。」楚淵心疼地嘆著,將楚環冰冷的手揣在懷裡,貼著他腰腹部溫熱的肌膚。

  「感謝你的幫助,凱倫!」威爾誠懇而真摯地嘆息著,「我剛才已經和上面溝通過了,他們也都已經檢測到現有哨兵的接收器已經轉為『休眠』狀態。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但是你做到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一言難盡。」楚環秀麗的面容已凍得發青,碎雪融化成小細細閃光的水珠,隨著她濃長的睫毛顫動。

  「總之,目前主機已經對所有哨兵腦中的接收器發出了『休眠』指令。那些大腦裡的控制裝置可以接受手術摘除了。而主機接到上級指令後,不會執行,但是會回一個『任務完成』的訊號。如果有人要即時處死一個接受過改造的哨兵,那他會發現指令不起作用,但是主機會顯示他權限不夠。這應該可以為你們拖延好一段時間,用來說服那些哨兵接受移除手術。」

  「而接下來的工作,只有靠你們自己了。」楚淵說,「我們已經完成了對你們的承諾。」

  「謝謝!」威爾再次充滿感激地道謝。

  車停在了一處自助型的民宿門外。

  因為楚環被通緝的身份,楚淵不想冒險帶她回原先下榻的賓館。這裡將是他們倆在離開波提亞前最後一處落腳的地方。這種無需登記,又沒有老闆和店員的小旅館,對於他們來說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我們會按照約定,將那些嚮導孩子送到指定的地點。」威爾同楚淵握了握手,「雖然不理解你們的計畫……但是希望你們一切順利。」

  「合作愉快。」楚淵道,「你們的國家和人民應該以擁有你們這群戰士而自豪。」

  一進門,屋裡熱情的暖氣迎接而來,將兩人的身體包裹住。

  楚淵抱著楚環直奔浴室。熱水蒸騰著水氣灌注進浴缸裡。楚淵半跪著,把楚環放在他腿上,脫去她身上沾著血跡和塵土的衣服。

  隨著衣服剝落,凍得青紫的肌膚和本不該出現的幾道已結疤的傷口露了出來。

  「你受傷了?」楚淵又驚又怒。

  「已經沒事了。」楚環從昏沉沉的走神中被楚淵的怒吼驚醒,不以為然道,「我現在身體的癒合能力很快……唉,輕點。」

  楚淵脫去她全身衣服,仔細打量著她身體每一處。在確定了她受的都是皮肉傷後,才略鬆了一口氣,將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放進溫熱的水中。

  凍得失去知覺的手腳感受到針刺的癢痛浸透骨縫的寒氣正被暖意驅逐出去。楚環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到一種遲鈍的睏意也之湧了上來。

  楚淵捲起袖子,拿來浴巾給她擦洗著身體。他的手掌撫過她光裸的身軀,卻不帶絲毫狎暱。

  楚環在兄長的照顧下徹底放鬆了下來,將全身浸在溫暖的水中,身軀輕飄飄的,隨著水波緩緩沉浮。

  而楚淵心中的憐惜、心疼和自責,也清晰地被她接收到。

  「我總是讓你吃苦。」楚淵忽而苦笑,「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愛人不夠稱職,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

  在楚環因窒息而觸發了女媧程序中一段隱藏資訊的識海裡,那個叫楚戟的男人也曾說過一句相似的他。

  他也十分自責,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摯愛的人,讓她被害慘死。

  而九兒是楚戟的愛人,她卻未必是楚淵真的想要豁出性命守護的那個女人。

  絞痛如突如其來的風,襲上心頭。楚環身軀微微一僵。

  楚淵眼神微微一閃,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指節輕輕撫過楚環終於恢復了血色的臉頰,將她濕潤的頭髮撥向腦後。

  「這幾天你一直心事重重的,又不肯和我共感。」男人的目光帶著不容對方迴避的強勢和專注,「我起初覺得是因為任務艱巨壓力太大,便也沒有打攪你。可現在我覺得這個事並不這麼簡單。你不開心,是因為我,對嗎?」

  楚環在他的質問下無處可逃。

  她赤裸而乏力地躺在水中,全靠男人的胳膊支撐才不至於滑進水裡。男人高大的身軀圈出一個狹小的空間,將她困住,不得不直面男人的質問。

  「不是的。」楚環反駁的話帶著嬌哼般的顫音,「哥,我只是累了……」

  楚淵忽而愉悅地微笑起來,低沉的嗓音裡飽含寵溺和戲謔。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用這個嗓音和我說話。但是這次沒用,環兒。我們有將近三天的時間會待在這裡哪兒都不能去。我又有足夠的耐心陪著你。」

  男人站了起來,抬起手脫去身上因為打鬥而凌亂染血的衣服。浴室裡溫暖如夏,暖融融的水氣和透過花玻璃照進來的淡薄的天光之中,曖昧的溫度逐漸攀升。

  楚淵用腳將脫下的衣褲撥去一邊,大方展露著精壯健美的體魄,然後在楚環又無奈又動情的目光中,踏進了浴缸裡。

  水漫了出來,打濕了地板上的衣服。

  楚環嘆了一聲,閉上眼,疲憊痠軟的身軀被強健的手臂攬了過去,落進一具幾乎比熱水還要燙的懷中。

  肌膚毫無阻隔地貼在一起,親密無間,卻也只是這麼靠著。如同他們小時候一樣,彼此依偎,讓心跳逐漸同步,同時將黑暗哨兵那種最純粹濃烈的能量透過肌膚傳遞到楚環身體裡。

  楚環忍不住圈著楚淵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尋求兄長的庇護。

  楚淵的嘴唇貼著她光潔的額頭,說:「我希望你能信任我,環兒。我們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你都願意將生死託付給我,又有什麼話是不能和我說的?」

  楚環眼珠轉了轉,在水下扭著魚一般光滑靈活的身軀,仰起頭,吻著男人方正剛毅的下巴。

  「哥,你好無聊……我們來放鬆一下,嗯?」

  楚淵笑著享受了片刻情人的熱情討好,在她進一步求歡之際,手掌一使勁兒,又將她摁回了水中,用胳膊箍住。

  「冬宮那夜發生了什麼事?」

  臂彎中的身軀猛地一僵。楚淵知道自己切中要害了。

  楚環從男人的手臂裡滑了出來,靠坐在浴缸對面。微燙的水蒸得她臉頰潮紅,嘴唇如草莓果凍般豔麗而可口,眼眸中浮著一層蕩漾的水光,而水光下,則依舊是一塊不被融化的堅冰。

  「我……」楚環欲言又止,吃力地組織著語言,「今天在營地裡,我和你說,女媧給了我強大的力量。」

  「我記得。」楚淵點頭,「那時候情況緊急,我也沒顧著細問。這和女皇同你說的有關女媧和白帝的過去有關嗎?」

  楚環點了點頭:「自從冬宮那夜後,我的力量增長更快。除了我一直在挑戰自己,突破極限外,也因為我激發了一樣東西,從它那裡,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

  楚淵眉頭輕顰,似乎已經有些明白。

  「那塊水晶,你說它碎了。它不僅僅是碎了,哥。它承載的重要的東西,已經在我身體裡了。」

  楚環的手掌摁在胸口,隔著水氣,注視著楚淵。

  「哥,我就是新的女媧。」

  隨著她的話語,浴缸之外的一切虛華消失,四週呈現無邊的遼闊虛空。

  在他們身下萬丈處,是縮小的聖馬丁城,城區街道井然,車水馬龍,城外冰天雪地。白雪覆蓋的山風,凍結的河流,乾枯的樹林,盡在視野之中。

  而雙方距離依舊在拉大,他們繼續升空,聖馬丁縮小成了白色地圖上一塊巴掌大的暗影子,附近的鄉鎮、衛星城區出現。而東邊大陸的一頭,已被夜色籠罩,城市的燈光猶如金色的蜘蛛網,一張張疏密有致地分部在黑暗的大地上。

  頭頂是億萬星辰共璀璨,而身下則是人類建築的家園。

  楚環什麼動作都沒有做,寂靜的幽空裡響起了無數聲音。

  交通聲,人聲,動物聲。人們交流的聲音以纖細蠶絲的具象呈現在兩人眼中。

  楚淵接收到楚環鼓勵的目光,伸出手,輕撥了一下那些絲絡,隨手挑出了一根。

  一個女人正用波提亞語向親人嘮叨抱怨著在學校裡闖禍的兒子和頻繁出差的丈夫。

  又挑了一根:男人正對著情人激動地說著山盟海誓。而他的同性情人卻反應冷淡。

  楚環也隨手撥了一根:一個官員正在通過專線向上級匯報工作,說的正是後天要舉行的國會事項。

  「……聖主預計將在明日一早抵達聖馬丁。」

  楚環雙手朝兩邊一撥,絲線如簾子一般分開,露出一艘正全速航行在宇宙中,朝著聖馬丁而來的太空艦。

  這是一艘通體潔白、巨大優美的軍艦,艦身上繪有銀藍色的華夏族祥雲圖案。

  楚環手一轉,軍艦旋轉了一個角度。巨大的半弧形玻璃窗裡,燈火明亮,一個挺拔的身影佇立在窗前,眺望著星海。

  那是個同楚淵年紀相仿的壯年男子,擁有一張俊美得近乎不真實的完美容貌,長髮如黑色綢緞披落,穿著一身華麗的白色古袍,彷彿才自古老的畫卷之中走出來。

  「白帝。」楚淵說。

  楚環點了點頭。

  「他是接近光明嚮導等級的嚮導。戰鬥力非常強。在冬宮那日,如果不是女媧同我結合,我不會獲勝。」

  虛空中的俊美男子似乎察覺到了窺探的視線,朝這邊微微側頭,眉尾輕輕一挑。

  楚環輕哼一聲,手晃過,白帝的身影散做無數細碎的星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0 11:59 PM

卷三 第一百十二章 返程-10

  四週實景自黑暗中浮現,他們從共感的精神網路回到了現實之中。

  「覺得如何?」楚環問。

  楚淵想了想,說:「不知道那些神靈是否也會和我們一樣,一邊泡澡一邊俯瞰蒼生。」

  楚環噗哧一聲,簡直哭笑不得。這麼嚴肅的時刻,這個男人還能搞笑。

  「這就是我現在能感受到、和操控的一切。」楚環說,「其實剛才在車上,我還有話沒有對威爾他們說。我不僅阻斷了主機和上級的聯繫,我更是得到了主機的控制權。現在,波提亞百萬個改造哨兵的命,是捏在我的掌心裡的。」

  楚淵沉默地注視她。

  楚環抱著雙膝,垂著雙目,注視著清亮的水波,說:「周蘊博士說,這是我的使命。我將會成為光明嚮導,徹底掌握女媧的能力。我……我這個身體,是被刻意造出來的。是專門為了能裝載和運行女媧程序複製出來的。在這背後還有無數的謎團:製造我的人是誰,他們有什麼目的?而我又要如何運用這個能力?我繼承了前任零碎的記憶。第九代女媧可並不是善終的……」

  楚淵忽而傾過身來,抬起了楚環的下巴,凝視著她的雙眼。

  靜謐而溫暖的感情在兩人連同的識海裡流淌著,從他的心湧出來,灌入她的心田。

  「不論別人怎麼說,你都是我的楚環。」楚淵一字一頓,說得非常用力,「而將來不論遇到什麼事,都有我在。我會保護你,我從未食言過。」

  楚環眼底盛著水光,順著她濕潤的臉頰滾落進了浴缸的水中。

  楚淵將她一把拉過來抱住,低頭吻住。

  這是個綿長、溫柔,充滿了安撫和憐愛的吻。他們唇舌輕柔地糾纏、吮吸,水的浮力讓他們能儘可能地緊擁彼此,身軀仿若纏繞在一起的兩根籐條。一直吻到嘴唇都有些發麻了,才喘息著分開。

  「不要去操心那些事。」大力的擁抱彷彿要將她揉進胸膛裡,將兩具身體融為一體,「我總覺得人死不能復生,可你不是又回到我身邊了?我們終於在一起了,這就比所有的事都重要。」

  楚環心跳如鼓,試探著問:「可如果……我並不是我……」

  「你不是你,還能是誰?」楚淵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翻身將人壓下,「看來需要讓你忙一點,才能阻止你去胡思亂想。」

  楚環被他熾熱的眼神燙得不禁瑟縮,還來不及反抗,就又被吻霸道地封住了唇。

  蓬勃的熱情和慾望毫無保留地自男人身上傳遞過來,攻佔了她的識海,麻痺了每一根神經元。一記深吻過後,她的呼吸也被點燃,浴室裡氣氛突然升溫。

  水花飛濺出了浴缸,將地上的衣服打得透濕。而楚環也確實如楚淵所願,暫時沒有功夫思考別的事了。

  ***

  夜深人靜,楚國大使館的書房裡,楚牧正同全息影像裡的楚王對話。

  丹陽正是白日,楚王身後的窗戶陽光明媚。可一老一少皆神情陰鬱沉悶,心事重重。

  「就這些?」楚王問。

  「是的,爺爺。」楚牧說,「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是父親。但是父子連心,我覺得就是他。」

  「那我相信你的判斷。」楚王緊繃著的面部線條稍有鬆懈,「你爸爸是黑暗哨兵。如果他都不能化險為夷,那這天下就沒有人能做到了。」

  「是。」楚牧崇拜而又羨慕。他的資質不如父親,現在看來,終其一生也都追趕不上。父親真的成為了讓他永遠仰視而不可攀越的高山。

  「至於蟲洞,爺爺……」

  「這你不用擔心。」楚王哂笑道,「他們絕對會同意的。尤其你父親是帶著準女媧回來。唐王和華攝政王或許不在乎你爸的死活,但是可不會讓女媧一回國就落入楚國的手中。這蟲洞一定會開,還肯定會開在朝歌。」

  「到時候必然會有一場爭奪戰。」楚牧說,「那女孩法律上是華國人。但是我估計父親和她也許已經結契了。」

  想到父親要給自己添一個才剛成年的小後媽,楚牧縱使知道對方身份特殊,也難免有些不自在。他腹誹了兩句,才發現祖父沒有出聲。楚王面孔重新又繃緊了,重重心事捲土重來。

  「爺爺?」

  楚王回過神來,敷衍地朝長孫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密切關注事情動態,有事立刻通知我。至於思思……」

  「我會看好她,不會讓她亂跑的。」楚牧苦笑。

  楚王亦笑,關了通訊。

  清央宮的清晨,滿園鳥語花香。此刻正是丹陽的晚春,萬物欣榮,陽光公平地擁抱著大地上每一個生物,給予他們熱度。

  而楚王卻無心再用早飯。他屏退了隨從,獨自一人沿著長廊朝南而去,穿過了春意喧鬧的花園,走到了一處秀雅的宮殿前。

  禁衛行禮過後,推開了門,請楚王入內。

  長久沒有住人的屋子保持得十分好,流通的空氣裡漂浮著清新的花香。這裡所有的擺設都還維持著二十年前的原狀。不過當年楚環也主要住在宮外的公主府邸裡,甚少回這裡。所以這裡的生活痕跡並不多。

  楚王背著手,抬頭望著照片牆。照片的時間跨度很長,照片裡的女孩從他臂彎裡的小姑娘,逐漸成長為把他攬在臂彎裡的明媚女郎。父女倆總是親暱地相依在一起,笑容溫暖而幸福。

  楚王的視線落在一張兄妹合影上。楚環的腦袋靠在楚淵的肩上,楚淵也歪著頭靠向她。兩個成年人如他們兒時一樣親暱無間,目光平和地望著鏡頭。都沒有笑,但是臉上都寫著滿足和安寧。

  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楚淵還沒有失感,而楚環已和李承欽離婚返家。兄妹倆關係前所未有地親密,幾乎形影不離。楚淵同所有紅顏知己斷了來往,全心全意地守在妹妹身邊,絞盡腦汁就為了哄她多笑笑。

  作為父親的楚王,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並沒有去打攪。

  身為王者,幾乎可以富有天下,但是依舊也有許多自己渴求的東西無法得到。那些相聚的幸福是短暫的泡影,為什麼不讓孩子在能擁有的時候多享受片刻呢?

  楚王低下頭,打開了下方翹頭案上的一個木匣子,拿出了放在裡面的一條鏈子。

  時間太久,作為鏈子的皮繩已有些發硬變脆,但是上面零零碎碎的掛件看起來並沒有太大變化。那枚狼牙色澤淡黃,尖端鋒利,質地堅硬,就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

  這當然不是祖輩流傳下來的那一條鏈子。原始的鏈子早在他提取了那滴血液後,就風化成了一堆細粉。

  他把鏈子複製了出來,放在了前妻身邊,通過她的手傳到楚環手中,只為了完成這麼一個儀式。

  這是楚環的來歷,是她上一段生命的終點,和新生命的起點。

  「我總在思考,自己當年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楚王低聲說。

  「你做了對的決定。」一個堅定的女聲自他背後傳來,「我們一起做的這個決定。而事實證明,她確實給我們帶來了轉機。」

  楚王側身回望。

  一位髮髻高盤,穿著樸素棉紗長褂的年長女性正站在屋中央的地毯上。歲月不改她秀美的容顏和勻稱的身段,卻給她增添了超脫的風采。沈太后今年已有百歲高齡,可頭髮依舊烏黑濃密,雙目清澈而炯炯有神,渾身散發著強健的氣息。而身為兒子的楚王都已兩鬢斑白。

  「當年那個東西落到我們手中,就是神靈在冥冥之中選擇了我們,選擇通過我們的手,把她的女兒復活。」沈太后走了過來,目光堅定地望著兒子,「我們當時已經被逼到絕境了,兒子。一個廢后,一個廢太子,朝不保夕。而那個東西,在當時,確實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就因為祖先傳下來的一句話?」楚王低笑,「『不要打攪她的安眠,除非當你們陷入即將滅絕的境地。而女神再臨之日,便是改天換日之時。』」

  「我們當時確實就快被你那沒良心的爹和徐氏逼死了!」沈太后道。

  「是啊……」楚王輕嘆著,目光柔軟地掠過照片裡楚環秀美的笑顏,「雖然不清楚她能做什麼,但是我們確實把她培育出來了。秦南她還真以為她懷了情人的孩子。也慶幸她足夠愛那個情人,肯冒險把孩子生下來。」

  「她確實紅杏出牆,我們又沒有冤枉她。」沈太后冷冰冰道,「雖然那個女神的傳說並沒有奏效,但是這個孩子確實改變了我們的氣運。我就知道我們沒有白養她。」

  「是麼?」楚王冷淡道,「就這樣,你還一直不喜歡她。」

  沈太后一頓,說:「因為我知道她要毀了淵兒,我唯一的孫兒!」

  楚王蹙眉,「母親,他們相愛。環兒都為淵兒付出了生命了,你卻還對她有誤解。」

  沈太后抬手摸著一張相片。那是少女楚環和青年楚淵的合影。兩個孩子坐在撒滿金幣般光點的草坪上,楚淵把楚環摟在身前。兩人大笑著,旁邊還有一隻臘腸犬在撒歡。

  「她出生後,淵兒就對她展露出極其濃厚的興趣,寸步不離地守在嬰兒床前。哪個六歲的小男孩會這麼做?她四歲的時候去爬假山下不來,淵兒為了保護她,兩隻胳膊被山石劃得血淋淋的,皮開肉綻。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女孩是他的冤家,會要了他的命!」

  沈太后面色陰鬱地在屋裡踱步,「丹陽光復的那次,淵兒要率兵打仗,卻還隻身一人下到地下通道裡找她。楚環和李承欽鬧彆扭,小兩口床頭吵架床尾和的事,淵兒卻第一時間就摻和進去,硬生生攪得兩人離婚了!楚唐聯姻這麼一樁大事,竟然被他們如此兒戲。」

  楚王冷臉抿唇,一言不發,閉上了眼。

  「我都不想再說淵兒後來還為了救她重傷失感的事了!」沈太后氣憤道,「她倒好,反而成了哨兵,還順理成章地接過了兵權……」

  「你到底想說什麼,母親?」楚王冷聲道,「你在抱怨一個為楚王室和楚國鞠躬盡瘁數十年,完美履行公主職責,又以一個統帥的身份犧牲放在前線的人嗎?她究竟有哪點讓你這麼看不順眼,以至於二十年後,你還要來到她的故居裡大發牢騷?媽,得了便宜,您好歹也要賣個乖吧!」

  沈太后很少被兒子這麼頂撞,一時怔住。

  「沒有她,淵兒不會那麼順利就收復丹陽,你我要運氣好,現在還依舊守著洹州過日子。沒有她,唐王不會因為覺得虧欠了我們楚國,經貿上處處退讓。沒有她,淵兒也不會覺醒成為黑暗哨兵。」

  「淵兒對她的痴迷會是他的劫呀!」沈太后喊道,「隨便出來一個長得像她的女孩一忽悠,他就能義無反顧地追著人家進蟲洞。他是太子,是將來的楚王。他這麼做,將楚國江山放在何處?」

  「您多慮了。」楚王冷淡道,「淵兒絕對不是為了美人而放棄江山的男人。他走每一步,都經過縝密的思索和斟酌,絕對不會做任何無用功。況且,這些年來長得像環兒的女孩沒少出現,你見淵兒跟著哪個跑了?」

  沈太后五官皺做一堆。

  「要相信淵兒的判斷力。」楚王再度將目光投向鏡框中明豔如火的楚環,「也要相信那個傳說。女神一旦再臨,世界終將天翻地覆。」

  ***

  通體潔白的軍艦緩緩降落在皇家專用停機坪上。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舷梯口,緩步而下。

  同真人難辨真假的機械侍簇擁著他,地面,主教們正在接駕。

  白帝少昊終年都穿著一身雪白長袍,為了維持他宗教領袖的特殊形象,同時似乎也是他個人的偏好。

  而這個場面總是會讓旁觀的宮廷侍者們隱隱激動。因為以聖主為首,所有的面孔都精緻完美,所有人都儀態優雅。他們周身都散發著淡淡的光,仿若天人,在人間自若地走動。

  伊莎貝拉女皇站在書房裡,看著那個發光體走了進來。門關上,有些幽暗的書房因那個男人而明亮了起來。

  兩人隔著半個書房對望。女皇的美是世俗而生機勃勃的,就像一朵迎著陽光怒放的玫瑰。而白帝的美則是空靈脫俗的,像是一段被神遺留在了人間的月光。

  寂靜之中,女皇忽而勾唇一笑,貓兒似嫵媚的聲音說:「不表揚我嗎,昊。我說的話,他們全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1 12:14 AM

卷三 第一百十三章 返程-11

  男人步履優雅,就像仙鶴漫步而來。他牽著女皇的手,將微涼的嘴唇貼上光滑的手背。

  女皇望著他的目光虔誠、專注,蕩著春水的波光。

  「我很為你驕傲,貝拉。」白帝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宛如大提琴弦上發出的顫音。不論何時聽他說話,心弦都會情不自禁隨之共鳴。

  「你打算怎麼辦?」女皇問,「那個女孩進步非常明顯,我第二次見到她,就覺得她比上一次強大了很多。其間不過只間隔了短短一兩天時間。如果她按照這個速度升階,她很快就會成為光明嚮導了。」

  白帝走到桌邊,拿起水晶酒品,將金色的液體倒入剔透到酒杯之中。

  「他們已經結契了嗎?」

  「上一次所見,並沒有。「女皇說,「不過他們顯然深深相愛。從精神連接上,他們已經結契。只是缺一個世俗到儀式罷了。」

  「一個是黑暗哨兵,一個將成為光明嚮導……」酒液在水晶杯中輕輕晃蕩,折射出金色的碎光,「又是一對珠聯璧合的哨嚮佳侶,又是一場有關女神的傳說。歷史總是以驚人的相似不停地重複上演。誕生,繁榮,破滅。而人性永遠不會進步。人類總是會被貪慾和恐懼支配……」

  「昊?」女皇茫然。

  白帝側頭望向她,手撫上女子明豔的臉龐:「所以,人類需要一個最強大有力的統治者,來約束和引導他們。」

  「是你嗎?」女皇微笑問。

  白帝笑著搖頭:「不,親愛的貝拉。很遺憾,我的人類身體賦予了我人性和人類的情感,讓我擺脫不了人類的一些劣質的品質。我也會貪婪和嫉妒,也會悲憤和憂傷。我的人性阻止了我成為神。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做到……」

  ***

  朝歌正被深秋煙雨籠罩。

  陰霾灰暗的天空之下,已成為徹底廢墟的大元宮已驚人的速度被挖空。

  沒有了高大的白塔,這裡只將豎立起一座小方尖紀念碑。其餘的地方則會修建成一個市民廣場,地下則是交通樞紐和商業區。曾經神聖的紀念殿堂逐步被世俗和商業吞併。

  女英雄已遠去,她留下的痕跡也將越來越微薄,終將如同她的前輩們一樣,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楚譽從兒童醫院結束了慰問活動,獨自返回楚國大使館,發現使館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風姿綽約、容貌秀麗的年長女性,在深秋陰寒的風雨中依舊穿著單薄的珍珠粉色的香奈兒套裝,星芒鑽耳釘像兩顆小燈泡一樣在她耳垂上發光。

  她揚著高傲的頭,懷中抱著魂獸雪兔,款款走進了大使館裡,像一個歸來的女主人,直到她發現了冷眼旁觀的楚譽。

  「小譽?」女人眉頭輕皺,有些不確定。畢竟她上次見這對雙胞胎,他們倆才只有十二三歲。小孩子成長中變化極大。要不是看這少年眉宇著像楚淵,身邊又跟著一隻仙鶴魂獸,她一時還不敢認。

  「沈姨。」楚譽不冷不熱地欠了欠身,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沈鬱心裡一陣厭惡。自離婚後,民間一直恭敬地稱呼她沈妃,而王室和官方則稱呼她沈夫人。只有楚淵後來生的這對雙胞胎直呼她沈姨,好像她的身份只是個側室姨娘似的。

  王室裡的人竟然也從來不去糾正這個稱呼。楚淵寵溺這兩個小孩子就罷了,一向公正的楚王也對此置若罔聞。

  這個稱謂飽含著兩個孩子對她的輕蔑。不過是兩個生母不詳的庶子女,就這樣仗著楚淵的寵愛,公然蔑視她這個嫡妻原配。這讓沈鬱愈發討厭這對雙胞胎。

  沈鬱深吸了一口氣,維持住了優雅的儀態,淡淡道:「沒想到你會在朝歌。思思也來了吧?」

  楚譽點了點頭:「爺爺讓大哥帶我們來學習一下。」

  「陛下倒是有心了。」沈鬱嘴角一勾,算是笑了笑,「不過你們倆還這麼小,朝歌又這麼危險,真不該到處亂跑,也不知道做什麼的好。」

  「我們都就快成年了。」楚譽一板一眼地說,「作為王室成員的義務之一,就是儘可能地從事所有維持王室形象的工作,包括對戰地訪問,對受害民眾的慰問……」

  「我知道。」沈鬱不耐煩地打斷了楚譽的話。

  都說這孩子聰明,可她總覺得他腦子有問題。這麼大的少年了,依舊聽不懂話語裡的譏諷和調侃。

  「母親?」楚牧結束了會議,接到屬下匯報,頂著一頭煩躁的細汗迎接了出來,「你怎麼來朝歌了?」

  「你這什麼話?」沈鬱不悅,「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卻讓你一個人來支撐局面,我能放心得下嗎?」

  「您家裡出了什麼事了嗎?」楚譽一臉認真地問沈鬱。

  沈鬱愣了一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口氣堵在胸口,險些沒背過氣去。

  楚牧趕在母親發怒之前急忙把人挽住,往自己的套房拖去。

  楚譽安靜地目送兄長母子離去,身邊的仙鶴優雅地低了低頭。

  「那個小子簡直太無法無天了!」進了屋,沈鬱憤怒地把魂獸雪兔往沙發上一丟,對著兒子怒氣衝衝道,「他的媽別說填房,連個側妃都沒混上呢,他倒有膽子來譏諷我?我可是你父親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而且當年也是我提的離婚!那對雙胞胎算個什麼東西!小婦養的雜……」

  「媽!」楚牧一聲粗喝,阻止了母親接下來的謾罵,「很多事,你不知道,就不要亂罵了。」

  沈鬱氣得面孔發紅,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你這麼維護他做什麼?你還弄不懂你爺爺把他也派來朝歌的用意?」

  「什麼用意?」楚牧眉頭深鎖。

  「還能是什麼?」沈鬱急得在兒子胳膊上捶了一下,「就是想讓他借這個機會多出頭露面,漲一些資歷,好和你抗衡呀!」

  楚牧一時啼笑皆非:「媽,小譽已經被封為建陽王,承嗣大姑姑了。」

  「那也改不了他是你父親的兒子這個事實!」沈鬱冷聲道,「自從這小子會說話起,就到處有關於他聰慧的傳聞,都快把他誇成舉世無雙的天才了……」

  「小譽確實很聰明。」楚牧不禁微笑,「他就快取得神經學的博士學位了……」

  「你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沈鬱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拍著兒子的胳膊,「你爸和你爺爺一直不喜歡沈家,一心打壓我們沈家,還逼著我離婚。現在你爺爺有可能要再婚,沒準還會再生兒子。你以為你這個太子世子坐得那麼穩?」

  楚牧提了一口氣,只覺得千言萬語湧上來,如高峰期的交通樞紐似的堵在胸口,簡直不知道該從哪一條說起。

  是耐心向母親解釋其中關係呢,還是直截了當地嘲笑母親在政治上的近乎愚蠢的單純?

  他想起小時候總聽母親對他抱怨楚王室對她不好,處處排擠她。他替母親抱屈,跑去找最愛管事的小姑姑問話。

  小姑姑楚璇一句話在嘴裡轉了半天,最後只摸著他的頭說:「你媽不是壞人。她只是……和我們的畫風太不同了。她像是個演另外一齣戲的人,卻跑錯了場子。」

  楚牧如今已是即將成家立業的成年男子,他能深刻理解小姑姑當年的尷尬和無語。

  楚王室算是所有諸侯國王室中,家庭最為和睦的。楚王深受過家庭不睦之害,特別公正嚴明。家中孩子兄友弟恭,繼承關係又十分明朗,不存在兄弟鬩牆之害。而且楚譽又真的是個單純而可愛的書呆子,楚牧對這對弟妹都十分疼愛。

  可沈鬱是個縱使離開了王室,也依舊活在王室權謀爭霸戲中,活在在自己構思的戲劇世界裡的人。她的世界似乎永遠不能和家中其他人融合。比如此刻所有人都在為家國存亡憂患憂思之際,她卻依舊只惦記著王權爭鬥。

  「我會注意的。」楚牧深知不可能說服固執的母親,只有虛與委蛇,敷衍了事,「你這次來朝歌住哪裡?」

  「當然住大使館了。」沈鬱不悅道,「你難道還要把親媽往外面趕嗎?」

  「不是的。」楚牧無力,「我是想說,高叔沒有和你一路?」

  沈鬱神色一變,冷淡道:「他母親生病了,他回去探望。我本來在朝歌也有新書簽售會,便過來看看你。」

  說著,溫柔笑著摸著兒子英俊的面孔:「大半年沒見,我兒子長得越來越帥氣了。你那個未婚妻小穆沒有跟著過來?」

  「爺爺讓寧岳跟著幾位老夫人學宮廷管理,說這也正是鍛鍊她的機會。」

  沈鬱點了點頭:「你這未婚妻倒是聰明聽話,就是身份低了點。我還是更喜歡齊家的女孩,侯府嫡女……」

  「媽,」楚牧冷淡道,「我和寧岳就快結婚了,以後不要再提齊家小姐了。尤其請不要當著寧岳的面。」

  「楚家的情種男人。」沈鬱冷哼道,「你爸究竟是怎麼回事?外面都穿他梅開二度,被一個才十八歲的小丫頭勾引著追進了蟲洞裡,現在生死不明。」

  「你終於問到爸了?」楚牧不禁苦笑。

  沈鬱冷著臉道:「我們都離婚三十年了,他的後生子都和你差不多高了,你還要我如何?從我嫁進楚家起,全家老小都看我不順眼,也就你曾祖母對我好幾分。在你出生前,你爹就對我愛理不理的。你出生後,他完成了任務,更是把我丟一邊。你不知道我在清央宮裡落了多少淚!」

  「媽……」楚牧揉了揉眉頭,「你自己都在書裡寫,你從始至終都愛著高叔叔,嫁進王室是不情願的。爸也說過早就和你提過離婚,是你自己沒答應的。」

  「那時你才兩歲,我怎麼忍心讓你經受父母分離的悲劇?」沈鬱又怒又怨,「你爸娶了我,沒有盡丈夫之責,這是他自己都認了錯的。我說他幾句又有什麼不對?如今他還不知道活著沒。兒子,如果你爸回不來,你就該是下一任太子了。這個事,你和幾位宗老還有你爺爺溝通過沒有?」

  「爸會回來的。」楚牧已是一臉疲憊。

  「蟲洞都塌了,他就算是黑暗哨兵……」沈鬱說到此,又一頓,認真地問,「他是什麼時候成為黑暗哨兵的,你這個做兒子的總該知道吧?」

  楚牧淡淡道:「這不重要,媽。就因為爸是黑暗哨兵,又駕駛著朱雀,所以我和爺爺都堅信他會回來。他還是太子,我還是世子,一切都不會變。這不正好?」

  沈鬱神色五味雜陳,好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楚牧趁著母親閉嘴的空檔,急忙吩咐使館人員給她安排住宿,又親自送她上樓回房間休息。

  母子倆剛上了樓梯,就見一隻肥嘟嘟的魂獸柯基犬邁著小短腿朝楚牧撲過來。

  「哥,你猜今天發生了什麼!李鳳笙他——」一個女孩從一間房裡躥出來,正要也往楚牧身上撲,見到沈鬱,猛地站住了。

  沈鬱看清女孩的臉,忽然倒吸一口冷氣,驚呼道:「楚環!」

  楚思尷尬地站著,把狗捉過來抱在懷裡,訕笑:「是沈姨吧?剛才小譽和我說您來了。我是思思呀。」

  「楚思?」沈鬱臉色一時十分難看。她瞪著眼睛將楚思上下打量了好幾遍,尤其盯著她那張六七分像楚環的臉。一種瞭然又極其驚愕的神情自眼底浮了出來。

  楚思十分彆扭,朝楚牧使了個眼色,腳底抹油溜走了。

  沈鬱直到走進了臥室,才回過神來,眼神銳利地盯著楚牧:「關於雙胞胎的生母,你爸說過什麼嗎?」

  楚牧對一切心知肚明,卻不想和母親交流,只說:「沒說什麼。我做兒子的也不好意思打聽父親的女人。」

  「楚思長得同你大姑姑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就沒看到?」沈鬱低呼。

  「有嗎?」楚牧裝傻。

  沈鬱在屋裡來回走動,神經質一般念叨著:「難怪……說那個女孩長得像建陽公主。我就知道他對楚環有那方面的心思,平時就把這個妹妹當成眼珠子似的。楚環一離婚,他也跟著離婚了。早就巴不得把我趕走,他們倆好雙宿雙飛……」

  楚牧說:「媽,我還有個會議……」

  沈鬱猛地看向他:「你真的要警醒了,兒子!如果雙胞胎是楚環的兒子,就你爸當年對她的迷戀程度,絕對有可能想把她的兒子立為自己的繼承人!」

  楚牧深吸一口氣:「我去開會了。您好好休息。我會叮囑思思他們不要來打攪你的。」

  說完,不理會沈鬱的挽留,果斷出門離去。

  走在通往會議室的路上時,楚牧忍不住揉了揉抽疼的額角。

  引發這一切矛盾的父親,不知何時能順利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1 08:24 AM

卷四 第一百十四章 女媧-1

  楚環感受到陽光落在臉上的溫度,睜開了眼。

  雪過天晴,波提亞的兩個太陽光芒萬丈,天空呈現著特有的淡藍紫色。

  身邊是空的。楚淵一早就起了床,楚環還記得自己半睡半醒間感受到的那個落在額頭上的吻。楚淵並沒有走遠。他的生命光在楚環的精神網中永遠是最耀眼的一顆星,正自街口往回走。

  楚環起床洗漱,正在準備做點早餐的時候,楚淵就推門而入,帶來了屋外雪的涼意,和兩倍噴香的濃咖啡。

  「給你煎了單面的溏心蛋。」楚環笑著說。

  男人雖然不懼冷,但是為了和周圍居民保持一致,還是穿上了大衣。他摘去圍巾,楚環也微笑著側過臉,兩人在撒滿陽光、飄著食物香氣的廚房裡接了一個吻。

  他們如同一對相戀多年的新婚夫妻,擁有濃烈的甜蜜,和長久朝夕相處才產生的默契。

  「我都有點喜歡這種平靜的生活了。」吃早飯的時候,楚淵說,「沒有拘謹刻板的宮廷侍者,沒有複雜嚴格的規矩,也沒有處理不完的公務。」

  「過去二十年裡,你給自己放過假嗎?」楚環問。

  「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休假。」楚淵笑,「但是,一個執政太子,就和一個母親一樣,是沒有能徹底休息的假期的。」

  楚環目光柔軟地望著他:「那累了怎麼辦?」

  楚淵說:「去你的車間裡坐坐。」

  楚環一愣。

  楚淵喝了一口咖啡,說:「你那裡是整個王宮裡最清靜的地方。我把你的車間維持得很好,連咖啡杯都留著等你回去自己洗。」

  楚環噗哧笑,又覺得心酸,放下叉子,握住了楚淵的手。

  楚淵平靜地說:「當我需要休息,或者需要思考一些問題的時候,我就會去你那兒。在機油味中,我能沉靜下來,感覺到輕鬆。而對你的思念也是讓我能重新站起來,走出去,繼續投入到繁忙的政務中的力量。因為如果你在,你肯定會和我一起守護楚國。就像我們曾經約定的一樣。」

  楚淵重傷失感後,楚環訓練完畢,從他手中接過兵權,領兵出征。那時候兄妹兩就立下誓約,要一起守衛祖國,守護彼此。

  楚環同楚淵手指交叉而握,輕聲說:「過去二十年,讓你一個人撐著,真的辛苦了。」

  「可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楚淵牽起她的手吻了吻,笑容足以融化滿城冰雪,「我有現在的幸福,早就不在乎過去的二十年了。」

  兩人吃完早飯,依偎在一起看電視打發悠閒時光的時候,聖馬丁城中心的國會大會議廳裡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討論——有關聖主製造的哨兵們的分配。

  經過昨日一整日的爭論,現在終於進行到了投票環節。

  伊莎貝拉女皇的皇位台階下,一邊坐著元老院長老和軍部總司令,一邊坐著象徵著宗教領袖的白帝,和一位無足輕重的國民代表。

  白帝依舊白袍披髮,卻戴著半張銀色面具,遮著眉眼和鼻樑,只露出血色清淡而削薄的唇。整個會議上他都一言不發,坐他身邊的國民代表十分緊張,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說罷。」女皇已有些不耐煩,「投票結果是什麼?」

  元老院長老起身朝女王鞠躬:「最終投票結果,是第三方案。」

  話音一落,會議廳裡掀起一陣議論的聲浪。

  按照這個方案,新哨兵軍團將會被劃分成三份,其中80%歸女皇直接統領,15%歸軍方,剩下5%才歸聖主派遣,作為他的私人部隊。這是一份最大程度削弱聖主兵權的方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白帝如冰雕般的臉上。

  白帝在眾目睽睽之中起身,朝女皇優雅地行了一禮,說:「我將遵守所有女皇陛下頒布的法典。」

  目光又移向了女皇。

  誰都知道女皇對同樣是嚮導的聖主情根深種,她是否會批准這個十分不利於心上人的方案?

  而出乎眾人意料的,女皇近乎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說:「那就這麼執行吧。這下大家應該都沒有意見了?」

  元老院生怕女皇改變注意,立刻送上了文書。女皇俐落地在文書上籤字,蓋上了自己的帝璽。

  「相信大家都開心了。」女皇丟開了筆,又朝白帝嫣然一笑,「來吧,我們準備了豐盛的午宴。昊,你要坐我身邊。」

  白帝躬身,伸出胳膊,挽著女皇朝宴會廳而去。

  午後陽光傾斜,透過客廳的薄紗窗簾照在沙發上兩具糾纏的身軀上。

  楚淵和楚環親暱地相擁著,剛結束了一場恰到好處的午後的歡愛,彼此光裸的肌膚上都滲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喘息中透著一股暢快淋漓。

  楚淵支起身軀,低頭凝視著愛人潮紅的臉頰,抬手拂開她凌亂的黑髮。

  「準備好回家了嗎?」

  楚環點了點頭。

  楚淵俯身吻了吻她汗濕的唇,把她拉起來。

  兩人動作俐落地沐浴更衣,收拾好了屋內的一切。楚環還噴灑了自製的清除劑,儘可能地消除她和楚淵的基因痕跡。

  然後,他們帶上輕便的隨身物品,靜悄悄地離開了民宿小屋。

  門口不知何出現了一輛白色陸上車,卻沒有司機,也沒有上鎖。

  楚環用感知掃描了一遍,確定安全後,兩人上了車。楚淵開著車,離開了荒涼的街區,朝著白雪覆蓋的荒野駛去。白色的車很快就同四野的景色融為一體。

  當兩個太陽中小的一個已經沉沒在了地平線後時,陸上車終於來到了一處廢棄的貨運站門口。

  「他們都在。」楚環推門下車,眺望夕陽中如巨大怪獸骨骸的廠房,「就在廠房裡。」

  「挺準時的嘛。」伊恩叼著煙出來,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你們猜怎麼著?今天一早,我們一個半廢棄的情報交換站裡,出現了輛巴士車,裡面有一百多名的周國嚮導,都昏迷不醒。我們沒辦法,只好把人都帶過來了。」

  說著,朝楚環擠了一下眼:「美人,是你做的嗎?」

  「是我們的一位盟友。」楚環說,「看來她遵守了和我們的約定。人呢?」

  「都在裡面。」伊恩說,「有不少嚮導已經被迫結契了,產生了哨嚮分離焦慮症。我們給他們注射了鎮定劑,等著你們來處理。」

  四層樓高的大車間裡,停放著一艘黑灰色中型太空艦。波提亞從兩次入侵周國中擄走的嚮導大部分都已經被安置在了船艙裡。這些嚮導全都是不超過二十歲的青少年,在經歷的一系列突變後,全都惶恐不安。楚環不知道伊莎貝拉女皇是怎麼瞞著白帝做到的,但是她確實將名冊上的所有嚮導都送了過來。

  「果真是你!」玫激動地朝楚環撲過來,一把將她抱住,對同伴們說:「就是她!是她將我們從白塔裡救了出來!她是大周的營救人員!」

  嚮導們全都興奮了,朝楚環湧過來。

  /鎮定,朋友們。/一個溫和卻有力的聲音在所有嚮導的識海中同時響起,/我們是秘密行動,不要驚動了別人。/

  這種涉及兩百多人的同時共感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嚮導們安靜了下來,望向楚環的目光充滿了驚豔與崇拜。

  /現在,都坐下來。/楚環發號施令,/自己或同伴有失偶反應的,請舉手。身體有異常狀況的舉手。/

  人群裡舉起了手,楚環立刻走過去。這些嚮導裡,尤其是最早被搶來的蒼國嚮導們大部分都已被分配了哨兵,接受過臨時標記。他們離開了標記自己的哨兵,生理上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失偶反應。/

  太空艦外,伊恩和阿曼達等人正看著楚淵檢查著各項設施,尤其是那個據說是蟲洞門的裝置。

  這裡是一個報廢十來年的國內貨運站,有一個蟲洞門連通波提亞邊境星球,便於商用艦快速來往。而楚淵把楚環做好的裝置替換下了原有蟲洞門的舊裝置,這就是個能接受鄰國訊號,開通國際蟲洞的門了。

  「開通的時候,這個蟲洞門會抽取全城的電力。」楚淵對伊恩說,「所以波提亞政府會很快發現。你們最好提前撤離,免得到時候有危險。」

  「開蟲洞不需要官方許可嗎?」伊恩說,「當然,顯然你們已經拿到了許可。又是你們那位盟友?」

  「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朋友。」楚淵做完手裡的活,從機器高台上一躍而下,「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楚環走下太空艦,眉頭縈繞著愁緒,對楚淵說:「太空艦狀態很好,但是蒼國的那一批的孩子情況不是很好,而且將近三分之一都已經懷孕了。」

  「他們中有人想留下來?」

  「有幾個孩子似乎和哨兵產生了感情,但是都願意先回家,再商量下一步怎麼走。」楚環說,「我已經將他們都催眠了,他們現在已經全部入睡。這樣一來,就算歸途中發生什麼事,他們也不會因為受驚而造成混亂。」

  「你這樣安排很好。」楚淵望了一眼窗外的夕陽,「伊恩,我誠摯的朋友,要和你們告別了。」

  「祝你們好運。」伊恩和楚淵用力握手。

  「謝謝你對島上嚮導的教導,凱倫。」阿曼達親吻了楚環的面頰,「真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

  「也許真的有機會呢。」楚環笑著說。

  伊恩吹了一聲口哨,帶著手下撤離。

  楚淵攬著楚環的肩,站在車間門口,目送他們的車消失在了夜幕降臨的雪原之中。

  天邊,最後一抹陽光也沒入了地平線下。夜徹底統治了這片大地。

  「出發。」楚淵和楚環手牽著手,登上了太空艦。

  在駕駛艙坐好後,兩人都釋放出了魂獸。迦樓羅如今已是一隻體型如雁的白鳥了,流雲般的尾羽柔韌飄逸,在空中優雅地擺動,逗著楚淵的獅龍獸崑崙忍不住伸爪子去抓。

  楚環拍了拍崑崙的腦袋。獅龍獸走過來,溫順地趴在了她的腳邊。而充滿了能量的朱雀化作一隻機械鳥,同迦樓羅一起站在架子上,一紅一白,宛如一母同胞。

  隨著楚淵的操作,太空艦全面啟動。前方的蟲洞門開始運轉,向朝歌傳送連結請求。

  訊號傳輸的嘀嘀聲中,楚淵伸出手。楚環極有默契地握住了他的手。

  朝歌的統戰會議室裡,環狀的大螢幕上,所有圖示資料靜靜變幻著,所有人嚴陣以待。

  「時間到了。」司徒啟明低聲說,「還沒有接到接駁請求?」

  「沒有,殿下。」通訊員回答。

  李承欽望向目不轉睛盯著螢幕的楚牧,對司徒啟明低聲說:「我們並不瞭解那邊的情況。也許這72小時裡,他會遇到敵人,情況會有變。」

  「父親會信守承諾的。」楚牧側頭望了過來,肅穆冷硬的臉色幾乎同其父如出一轍,讓李承欽和司徒啟明都不禁輕微一怔,回想起了一些不大令人愉快的往事。

  「他會回來的。」楚牧重新望向螢幕,「也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止他回到家人身邊……」

  螢幕上一個紅點亮起。通訊員驚呼聲打斷了楚牧的話:「接到接駁請求!」

  氣氛驟然劇變,眾人振奮。楚牧快步走上前,問:「從哪裡發來的?」

  「對方定位,波提亞聖馬丁星,K43區,2號星際貨運站!」通訊員大聲播報。

  「是父親!」楚牧激動道,「同意請求!」

  蒼太子算是所有人中最為鎮定的,定聲問面色凝重的李承欽和司徒啟明:「兩位長輩如何看?接還是不接?」

  楚牧亦目光冰冷地盯著那兩人。

  「對方極有可能是波提亞軍隊……」司徒啟明斟酌著。

  李承欽一聲豪放大笑:「敵人來了,再戰便是!接!」

  蒼太子也點了點頭。

  司徒啟明在眾人注視下,面色冷峻,最終開了口:「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1 08:34 AM

卷四 第一百十五章 女媧-2

  宇宙的另一端,蟲洞門的紅光終於轉為藍色。金色的線條憑空劃開了空間,裂開張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而隨著能量狂潮被吸收而來,整個聖馬丁瞬間陷入夜的黑暗之中。這股黑潮不斷朝四面八方延伸,吞併了附近的衛星城鎮和市區。

  而位於聖馬丁市中心的皇宮卻擁有獨立的防空襲能源系統,並不受大停電影響。

  女皇坐在窗邊燈下,正翻看著一本古老的紙質書。感受到了市區裡能量的流失,她合上書,起身望向窗外。

  「沒有燈火的城市,猶如遠古的荒原。」白袍男子靜靜走到她身後。

  「你見過遠古的荒原嗎,昊?」女皇回首望向他。

  「我見過很多景色。」白帝輕聲說著,目光越過黑夜,投向遙遠的、未知的時空,「我見過末世的母星,見過山崩地裂、海枯石爛。我見過無數壯美星雲,見過星球的誕生和毀滅,見過人類文明的輪迴。」

  「愛情呢?」女皇目光脈脈。

  「我當然見過愛情。」白帝朝她輕柔微笑。「最濃烈雋永的,最忠貞專一的愛情。他們的眼中看不到別人,只放得下彼此。」

  「陛下!」官員急衝進門,「有人抽取了包括帝都在內五個城區的能量——」

  「打開了一個蟲洞。」女皇波瀾不驚地接上了官員的話,「一個通往大周國的雙邊蟲洞。」

  官員誠惶誠恐:「陛下,特警部隊已經出動,將事發地包圍了起來。請您立刻宣佈聖馬丁進入備戰狀態,並且簽署譴兵令!」

  「看來她是打算同我不告而別了。」白帝俊美的臉上浮現遺憾的神色,「可是作為徒弟,我卻不能不去送送她。」

  白帝鞠起女皇的手,彎腰親吻,「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帶著我的手諭吧,可以指揮我的那些哨兵軍團。」女皇溫柔一笑,「祝你平安,我的朋友。」

  白帝的身影倏然化作無數隻瑩白色的蝴蝶,飛散在空中,消失不見。

  「陛下?」官員看不到女皇識海裡的共感。

  伊莎貝拉女皇收回多情的目光,朝官員望去,冷峻道:「白帝已經帶兵追擊去了。通知所有大臣來統戰室匯合!」

  女皇撩起紅髮,披上一條厚軟的披肩,朝房門走去:「通知查倫將軍,一切按計畫進行!」

  ***

  蟲洞的黑並不是純然的。開鑿出來的甬道壁上,能量流動會時不時產生放電現象,發出刺目而絢麗的光帶。

  太空艇在蟲洞裡快速行駛,就像在積雨雲中穿梭,像一隻同閃電搏擊的鳥兒。

  駕駛艙裡,儀表盤上指示燈和資料圖不停變換,楚淵全神貫注地監視著。

  楚環閉目坐在副駕裡,精神網已將這艘不大的太空艦完全包裹了進來,並且順著蟲洞通道往兩段延展而去。

  原本荒蕪單調,只呈現著能量線和光斑的精神網變了。如同蚊蟲撞上了網,引發了網主人才能感覺到的特殊的振動。

  「他來了。」楚環勾唇。

  楚淵解開了安全帶,站了起來。朱雀拍打著翅膀,飛落在他伸出來的胳膊上。

  「我去會會他。」楚淵俯身吻了吻楚環的髮頂,吩咐獅龍獸,「你留在這裡保護她。」

  精神網裡,星雲如絢麗的棉花糖漂浮在宇宙之中,星光如碎鑽,撒滿了夜幕。

  「師父又在看星空了。」少年嗓音清脆優美,帶著甜甜的笑意,「今日的星空,同昨日又有什麼不同?以人類肉體凡軀的壽命,於浩渺宇宙來說,連一瞬都不算。」

  女子說:「獨立個體的壽命總是短暫的,而一個種族的壽命,卻是會延綿下去。文明與精神,會比星辰更加永久而輝煌。」

  「師父你總是這麼維護人類。」

  「我們亦是人類。」

  「我們不同。」少年冷聲道,充滿了高傲,「我們個體複製就可以達到傳承文明的目的,不需要大量繁衍無用的族群,消耗過多的資源。我們這麼完美,師父,你這麼完美,為什麼還要一代代守護人類呢?」

  「昊兒。」女子輕嘆,「我不清楚你如何產生了這樣的思想。可你確實是人類,才會有獨立的思想,才會不服從我的命令。」

  「師父,」少年聲音充滿委屈,「你有了哨兵後,十分疏遠我們幾個了。青帝、赤帝他們,也都只把各自的哨兵當作最親密的伴侶了。」

  「因為哨兵本來就該是我們嚮導最親密的、生死無間的伴侶。」女子的笑裡含著令人心神蕩漾的暖意,「哨嚮本就是相輔相成。我們不分尊卑,相伴而生,相隨而死的。你將來也會遇到屬於你的哨兵,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可是他們也是脆弱,容易夭折的。」少年不屑,「他們離開了我們的疏導就會發瘋而死,他們其實才是依賴我們為生。為什麼嚮導不能擁有強健的體魄?」

  「世間不會有絕對完美的事物,昊兒。正因為我們都有缺陷,所以我們才需要彼此。」

  「我不需要哨兵……我可以做我自己的哨兵……我會擁有足夠保護自己的武器……」

  炮火聲湧來,如潮水淹沒了一切。

  「回來……」青年華麗的嗓音裡還隱隱帶著點少年時的影子。他絕望地哀求著,「這是個埋伏!他們就是為了殺你!回來!」

  硝煙繚繞之中,軍裝女子靠坐在壕溝裡,懷中抱著一名遍身浴血的男子。

  她的手輕柔地撫摸著男人已冰冷卻依舊英俊的面頰,佈滿血污和煙塵的面孔看不清容貌,唯有一雙眸子清亮如雪融後的泉水,映照著此起彼伏的炮火和彈道。

  「來不及了,昊兒。潛川他走了,為了保護我……我別無所求,只想和他一起走……」

  「為什麼總是這樣?」男子痛苦哽咽,「為什麼你每一次……都要被那些劣等的哨兵絆住腳步?」

  「對不起……如果能再見面……」

  炮火聲帶著低語遠去,變成了詭異的悶響。

  四週場景再度轉變,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透過高塔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眺望整座城市。而市區裡硝煙四起,戰鬥機在低空盤旋,警報聲如厲鬼盤踞不散。

  男子站在窗前,背影高大挺拔,彷彿一座屹立的高山。一頭銀色的長髮如綢緞一般披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明。

  楚環的意識體凝聚成了人形,雙腳落在了地板上。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正朝窗邊的男子走去。而在她身後,緊跟著軍裝筆挺的楚戟,以及一群矯健切全神戒備的3S士兵。

  男子施施然轉過身來,手中枴杖在光潔的地板上敲出輕響。

  他相當蒼老,卻又依舊英俊,而且高貴。他臉上每一根線條,都散發著王者的威儀和歲月的滄桑。那是他在兩百年漫長等待中刻畫下的痕跡。

  他深邃而睿智的眼注視著少女,全神貫注,彷彿她是自己失落已久,又被送回面前的珍寶。

  「我終於等到你了。」老者目光溫柔得就像秋日的暮光,「我足足等了你兩百零六年。」

  楚環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

  「他們終於將你徹底掌控了,神之女。」白帝感嘆著,「可你依舊這麼純潔而美好。你的靈魂之光永遠是最璀璨澄淨的金色,而你剔透的魂永遠強大而無畏。擁有無畏的靈魂,你將會得到本該屬於你的自由。」

  「而你該走了。」楚環終於開了口,「把人類的世界,還給人類吧。」

  「我可以走。」白帝微笑著,「但是,師父,人類世界也不會是你最終的歸宿。我不怪你,是他們用噁心罪惡的方式將你培育養大,讓你無知又順從。」

  他掃視著少女身後的哨兵們:「但是人類不知道,他們永遠都無法掌控你,也沒有任何一個黑暗哨兵能配得上你。他們只會玷污你高潔的身軀,麻痺你無暇的靈魂。你終將知道,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族人,也是你唯一的歸宿。」

  隨著話語,白帝的長袍自腳下開始燃燒,火焰飛速蔓延,轉眼就將他半個身子包裹住。

  楚環感覺到自己被男人的胳膊摟住,防止她上前。所有人都靜靜旁觀,沒有人去滅火。

  而白帝在火中朝著楚環從容微笑。

  「我們都會再臨於世。再會,我的女神。」

  火焰將他的身軀吞沒,並且飛速向四面擴散開來——

  精神網之外,密集的先遣機械部隊猶如出巢的黃蜂湧入了蟲洞。在他們身後,跟著一艘體型極其龐大的龜型的軍艦,搭載著數萬士兵。

  而在龜型軍艦一側,還有一艘通體潔白如一枚狹長的海螺般的太空軍艦。這是白帝的座駕「玉琥」。

  同周圍環繞著的各種仿生怪異造型的軍艦對比,這一艘潔白的軍艦優雅美麗,渾然一體,一點都不適合出現在戰場上。

  而也就是這一艘精巧漂亮的旗艦,指揮著千軍萬馬,朝著前方疾馳的那艘黑灰色軍艦氣勢兇猛的直撲而去。

  黑灰色軍艦的所有推動器全部開至最大,全速朝前疾馳。

  隨著一抹金光,一隻金紅色的機械鳳從軍艦中飛出,羽翅張開,光芒耀眼,猶如一個降臨人間的神使。

  朱雀昂首高鳴,刺目的光子彈從口中發射,射入後方密集的機甲昆蟲之中。

  彈光爆炸橫掃,成片的機甲蟲在耀眼的光芒之中被撕碎分解。等到光滅,太空中漂浮著密密麻麻的斷肢殘骸。

  朱雀完成了壯麗的出場秀後,雙翼一收,化做艦型,槍炮支出,對準了追兵。

  而在白帝座駕玉琥身後,還有源源不斷的各種中型軍艦駛入蟲洞。

  為了追擊一艘不過搭載了兩百多人的中型舊軍艦,波提亞竟然出動了將近三萬大軍。這會是一場敵我懸殊空前巨大的戰鬥。

  楚淵在朱雀駕駛艙裡戲謔一笑。

  /環兒,他對你真執著。/

  /不是對我。/楚環依舊坐在太空艦的副駕裡,閉著雙眼,手漫不經心地摸著趴在她膝上的獅龍獸的腦袋。

  /他只是迷戀崇拜女媧的力量罷了。/

  楚淵的視線裡,是重新聚攏成一片的銀白色機械蟲。紅色的複眼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銀白的身軀折射著後方軍艦上發射出來的燈光。

  白帝長袍墜地,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前方。

  操縱朱雀的,正是這一代女媧選定的哨兵伴侶。

  又是一位黑暗哨兵。一個哨兵的領袖,一個人間的王者。

  可是,他也終究只是個依靠嚮導才能將力量發揮到極致的男人罷了。沒有了嚮導,他也不過是個身軀強健的武夫!

  白帝面色如水,優雅地抬起了手。

  機械蟲群迅速凝聚成了一條龐大的銀龍,朝著朱雀發出無聲而飽含威脅的嘶吼。

  朱雀發散著金紅光芒,迎面而上——

  楚環鎮定地站在精神網裡的火海裡。她身後的哨兵逐漸消失,楚戟專注的身影也被火焰吞滅,四週景色全部坍塌,消失殆盡。

  而白帝從火海之中走了出來,站在了另一端,同楚環遙相對望。

  「你阻攔不了我回家的路。」楚環冷淡一笑,「而周國也並不歡迎你。」

  「我知道。」白帝微笑著,「從波提亞到朝歌,蟲洞航行時間為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你覺得你只憑藉一個哨兵,哪怕是黑暗哨兵,能抵抗這麼長時間嗎?」

  楚環說:「我看到你帶來了很多人。那些都是你造出來的傀儡。」

  「而他們也都可以成為你忠實的子民。」白帝說,「只要你願意,曉初。」

  「我不是曉初。」楚環冷靜道,「曉初已經死了,過去的八位女媧都已死。而我是楚環。」

  白帝在火中朝楚環緩緩走來:「你只是以為自己是楚環罷了。女媧系統有修復運行體的本能。你的這具身體在智力上有缺陷,女媧通過次波刺激腦部,修復發育不全區域的同時,將它從『楚環』身上擷取的記憶和人格復刻在了你的腦中。」

  楚環面孔僵硬,微眯著眼看著白帝。

  男子略帶遺憾地一笑:「你只是被女媧程序錯誤裝載了他人記憶的人。『楚環』只是個失敗的複製體,她的身體和記憶都應該被徹底銷毀的。你的覺醒應該純淨無暇,不承載任何過去的負擔。」

  「那又如何?」楚環忽而挑眉一笑,「我既然繼承了楚環的人格和記憶,那我就是她了。我有自己的愛人,親人和朋友。也有自己的立場,和無論如何都要維護的東西。所以,白帝少昊,請你從我的地盤滾出去,不要再來打攪我!」

  狂風驟起,火焰呼地竄起一丈高,形成了火牆。

  白帝的衣袍在風中擺動,搖頭笑道:「你這是自欺欺人。你是因那段記憶去愛那個哨兵,因記憶的影響而去維護人類。你的哨兵,他知道自己以為復活的愛人,其實只是個復刻品、冒牌貨嗎?」

  楚環冷冷道:「等他清掃完了你的機械兵後,你可以親口去問他。」

  隨著話語聲,她身上的牛仔褲和風衣化作了火焰,緊接著變成了一聲金紅色的機甲輕鎧。

  清越的鳥鳴響徹精神網。迦樓羅振翅翱翔而來,落在楚環的肩上。

  「我真不想這樣,曉初。」白帝遺憾嘆道,「你應該都知道了發生在第八代和九兒身上的悲劇,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維護卑劣的人類。你想再一次承受他們的背叛嗎?」

  「那你覺得我該如何?」楚環嗤笑。

  白帝道:「和我一起,重新統治這個世界!」

  「抱歉,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楚環手腕一抖,長鞭如電蛇,「我只想守著男人和孩子過小日子。而誰打攪我過小日子,我就要幹翻他!」

  白帝長吁一聲,白袍化作熒蝶飛去,露出一身銀藍的輕鎧。冰雪鑄就的長劍出鞘,散發著幽藍的冷光。

  「可能你還沒有想起來。但是我很懷念和你過招的時光。」

  金藍二色撞擊在一起,風暴席捲整片識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1 08:41 AM

卷四 第一百十六章 女媧-3

  碎光如金幣,自樹葉間隙落下。涼風如游魚,略過滾燙的臉頰和汗濕的脖頸,吹得衣袖鼓脹。

  一紅一藍兩個身影在林間穿梭。你進我退,見招拆招,拳腳俐落。

  落葉被風掀起,翻飛如飄羽。

  強勁的能量流在林中急速流動,震盪之下,草木影像一陣扭曲,隨即砰然消散。

  山林景色轉為岩石峭壁,抵擋住對方的衝擊。山石崩裂,巨浪又席捲而來,將平原淹沒成汪洋大海。汪洋之中躥出一條藍色靈蛟,追著一頭金色的巨鯨。

  巨鯨奮力一躍,騰飛上天,巨大的尾巴將蛟龍抽飛至天際。

  蛟龍一個翻身。烏雲滾滾,電閃雷鳴。

  巨鯨扭身化作了一隻火鳳,在雲層和閃電之中翱翔,渾身綻放出萬丈金光。這金光如驕陽破雲,驅散了狂風暴雨。金紅的鳳凰振翅高鳴,口中突出一顆火球,射向急速撤退的烏雲。

  蛟龍落在草地上,翻滾中變回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面容俊美奪目,黑髮披肩。

  他坐在地上,喘息著,看著火鳳翩翩落下,在耀眼的天光之中化做一身勁裝的女子。

  「你已經準備好了,小昊。」女子逆光的臉面孔模糊,但是青年能感受到她和煦溫暖的笑意,和她充滿著自豪的目光。

  「你對精神力的掌控已經可以讓你應付遠航中的大部分困難。」女子笑著說,「你將繼太玄之後,成為下一隊遠航軍的指揮官。如今的你,就只缺一個哨兵了。」

  「我不需要哨兵。」他不以為然,「我不想被任何人掌控身體。」

  「當嚮導和哨兵結合,力量才會到達頂峰……」

  「可你也一直教導我們,不要一味追求最強大的力量。」

  女子無奈地嘆氣。

  青年盤腿坐在草地上,失落地說:「我走後,你呢?」

  「我也會離開地球。」女子說,「我會率領最後一支艦隊出發。就在你們身後。」

  「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他問,「這樣可以相互照應。」

  「因為我們需要探尋不同的星域,以加大尋找到宜居星球的機率。」女子窈窕而筆挺的身影在光芒中晃動,「不要害怕,小昊。我向你發誓。不論多久,我們終究會再會的。」

  「哪怕更換了新的身體……」他說。

  「我們的記憶和使命是一脈相傳的。」女子朝他伸出手,「我們是永恆不變的。」

  他終於笑起來,將手伸了過去。

  刺目的光芒驟然變作一陣灼熱的火浪迎面撲來。男子伸出的手被火苗捲住,瞬間燒燬。

  他另一隻手當空一劃,豎起一面冰牆,擋住了烈焰。

  焦黑的斷臂處湧出流動的藍光,凝結成了一隻新的手掌。

  楚環冷笑,長鞭橫甩,冰牆龜裂破碎,熔岩般的火焰傾瀉而下,朝著白帝撲去。

  白帝揮手招來巨浪。

  冰冷的海水和熾熱的火焰撞擊在一起,火紅冰藍如兩條巨龍糾纏,彼此撕咬纏打。

  蟲洞中,密密麻麻的機甲蟲包裹住了朱雀。數刀金光如閃電在球體表面閃爍而過,機械構造的巨球砰然炸裂,殘肢斷臂飛濺向四面八方。

  朱雀化作人形,右手持巨劍,一劍刺穿了一艘最近的太空艦,左臂炮筒發射,引發數艘軍艦連環爆炸。

  狂亂的能量流引得蟲洞壁劇烈震盪,局部掀起了風暴。一艘白帝的軍艦被朱雀的炮彈震飛,又被捲入蟲洞風暴中,吸了出去,不知道是被撕成了碎片,還是被拋至某個不知名的空間去了。

  精神網中,火龍狠狠咬住冰龍的脖子,將其狠狠甩了出去。

  冰龍的身軀撞上結界壁,碎作無數冰晶。火龍張口噴火。而那些冰晶轉眼凝聚成一道冰箭射向火龍心臟。

  被箭射中的一瞬,火龍砰然散做漫天紅色羽毛。冰箭射了個空。

  羽毛凝聚成為鳳凰,利爪抓住了冰箭,哢喳一聲將其折斷,丟在地上。

  碎冰聚為人形,白帝踉蹌後退一步,烏髮凌亂。

  楚環收起雙翼,緩緩落地。

  「你的力量在增強。」白帝抬手,抹去唇角一抹鮮紅,眼中迸射出異樣狂熱的目光,「就是這樣,這股力量……」

  楚環已感受到體內逐漸泛起一股因能量激增而引起的燥熱。她產生了一種想要釋放,想要衝破邊界的衝動。

  「你打不過我。」楚環手中長劍化作利劍,指向白帝。

  「因為你即將完全和女媧融為一體?」白帝笑著,身體再度懸空,銀藍鎧甲化回雪白長袍,衣袖擺動,宛如仙人蒞臨。

  「因為我不是一個人。」楚環冷聲道。

  「哨兵麼?」白帝輕蔑笑道,「母親將他們造出來,本就是用來做我們的侍衛和隨從的。他們只是一群擁有一身蠻力的武士,給我們帶來肉體的歡愉罷了。哨嚮彼此忠誠和唯一的屬性也不過是個謊言和笑話。你看看波提亞的現狀。只要我略施小計,就能打破哨嚮的平衡。」

  「所以,因為你冷酷的私心,波提亞的哨嚮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楚環叱喝一聲,能量波朝著白帝攻擊過去。

  白帝抽身躲避,轉身揮手發射漫天冰箭。

  「這是事實!」他高聲道,「嚮導無法被製造出來,可是哨兵想培育多少,就能培育多少。」

  楚環的鞭子抽出熾熱的火浪,融化了冰箭。

  「這除了彰顯你的控制力外,還有什麼用處?」

  「這是在向你證實我的觀點,曉初。」白帝躲過一道火焰的攻擊,深深注視著楚環,「不要讓人類的情感和肉身的慾望拖累了你成為神的腳步。你明明不需要什麼哨兵。你的力量已經超越了所有哨兵和嚮導。我們兩個聯手……」

  一條火鞭抽斷了白帝的話。

  「你真愛說車軲轆話。」楚環不耐煩道,「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沒興趣和你搭伙做任何事。你精神不穩定,看著就不是個靠譜的合夥人。」

  火鞭在白帝白玉般的面頰上留下的黑紅血痕迅速消失。他失望而又悲憤地望著前方如金鳳般的女子,滿是欲求而不得的憤慨。

  「你又覺得你現在這個搭檔,有多大能耐?」

  蟲洞之中,龜型的軍艦腹部張開,密密麻麻的機械蟲飛出,後面還緊跟著數百艘小型戰鬥機甲。每架機甲,都由兩名哨兵駕駛。

  楚淵眉頭一皺。

  「這些都是我培育出來的哨兵,也是你們忙活著想要拯救的人。」白帝緩緩道,「是的,你休眠了他們大腦中的控製器。但是你看,他們依舊聽從我的指揮。而你的黑暗哨兵打算怎麼辦?殺死這些哨兵,或是被他們殺死?」

  朱雀發射散彈,清掃著衝在最前面的成群的遙控機械蟲。部分衝在最前方的戰鬥機甲不可避免地被炮火波及,中彈毀滅。

  楚淵是個作戰能力首屈一指的黑暗哨兵,朱雀也是一台性能頂級的機甲,但是他們終究是單兵作戰。面對步步逼來的戰鬥機甲,楚淵一時不忍心發射殺傷性武器,不得不被逼著且戰且退。

  「你們的控製器已被休眠了。」楚淵向對方喊話。

  波提亞的邵兵們聽到了,幾乎所有戰鬥機的進攻都隨之一緩。但是震驚過後,沒有任何一個哨兵敢用生命去驗證對方的話。他們只能繼續進攻。

  白帝噗哧一笑。

  可笑聲未落,一個閃爍著金光的電籠從天而降,轟然一聲將他困在中央。他抬手觸碰,電花劈啪閃爍,將他手掌電得焦黑。

  「不聽話的孩子,就該關禁閉!」楚環冷瞥了他一眼。

  識海深處湧來一股強勁的狂風,能量呈現絲縷狀,從四面八方朝楚環撲去。

  楚環再也壓抑不住身體中那一股想要爆發的力量。

  驟然間,旭日般的金光從她全身迸發出來!

  外部的能量流同她自身能量接駁,瘋狂地灌輸進她的身軀。同時,精神網的神經元瘋狂地分裂,將虛空填充成了實體。

  戰鬥中的楚淵心頭狂跳,猛地回頭望去。

  急速飛在前方的黑灰色太空艦自內而外泛出一層瑰麗的金光。這光芒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熾烈,直到那道幾乎可以開闢洪荒的力量迸射而出,充滿了整個蟲洞。

  金光照耀之處,所有的波提亞機甲儀表盤一陣亂閃,隨即失去了控制。

  「怎麼回事?」

  「動力關閉了!」

  「控制權被收回去了!現在是誰在操控軍艦?」

  關閉了動力系統的機甲在蟲洞中像浮游生物一樣盲目地飄蕩著。而這陣騷亂延續到了龜型的旗艦上。

  入侵警報剛剛響了沒有多久,就被一股力量力量強行關閉。旗艦內所有的燈光一陣閃爍。從攻擊系統到防禦系統,從動力系統到維生系統,全部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強行搶奪了掌控權。

  佩戴著著聖光教徽章的主教們正要採取行動,機械的身軀卻倏然僵硬,表情定格,電子眼中,瞳孔擴散。

  「我們被外部力量掌控了!」人類哨兵驚慌地奔走。

  「我們會被聖主懲罰的……」接受過改造的哨兵驚恐起來。

  恐慌的情緒在旗艦中爆發。

  而白色軍艦緊接著迸射出冰藍色的光芒,投向龜型旗艦,試圖抵抗金光的侵襲。

  就在此時,一道光子彈自白色軍艦的後方毫無徵兆地發射而來,擊中了軍艦的後部。

  白色軍艦中產生了連環爆炸。坐在窗邊高倍沙發裡的男人在劇烈的震盪中睜眼起身,脫去長袍。在一側待機的機甲飛撲過來,將他包裹住,趕在爆炸波及到主控室前擊破窗戶衝了出去。

  在白帝的機械兵團後方,一層偽裝成混沌太空的能量屏障散開,一支龐大的軍艦團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旗艦是一艘形如羅盤的金銅色軍艦,上面噴繪著斯賓塞皇室的徽章。

  「貝拉……」

  三位嚮導接駁的共感空間裡,白帝靜靜地注視著新出場的客人——一身戎裝,紅髮高束的伊莎貝拉女皇。

  「你真讓我失望呀。」白帝一聲輕嘆。

  「彼此。」女皇勾唇一笑,「到了和你徹底說再見的時候了。」

  她的身影退出共感空間。

  龜型旗艦的廣播裡響起了女皇沉穩堅定的聲音:「各位士兵們,我是伊莎貝拉,你們的女皇。」

  驚惶的哨兵們難以置信地抬頭。

  「我已經獲得了整艘軍艦的控制權,並且已將你們腦中的控製器休眠。你們都是我珍貴的子民,卻不幸被聖主矇騙也控制。現在,請讓我看到你們的忠誠,並且予以我支援,將邪惡永遠從波提亞的領土上驅逐出去!」

  旗艦和機甲通訊裡一靜,繼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與此同時,蟲洞另外一端泛起星星點點的軍艦的光芒,猶如一條銀龍,帶著千鈞之勢,浩浩蕩蕩壓境而來。

  那是大周的四大諸侯國聯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1 08:52 AM

卷四 第一百十七章 女媧-4

  原本空間有限的蟲洞在雙方能量追加下不斷擴寬,足以容納兩端湧入進來的千軍萬馬。

  不一樣設計的軍艦,不同的將領,卻都有著同樣的目的。

  不論殲滅還是驅逐,他們都想確保那個曾給人類社會帶來苦難和危機的3S白衣嚮導,不會再踏入他們的領土。

  波提亞皇家軍隊由女皇倚重的新貴將領查倫將軍領兵,堵截住了白帝的退路。

  楚淵駕駛著朱雀降落在白帝身後,橫刀雄炮,守在了太空艦的後方。

  而在太空艦奔赴的前方,大周的四國聯軍已轉眼大軍壓陣。

  楚軍衝在最前方。楚牧已通過指揮室的遠端攝像看到了朱雀精彩絕倫的戰鬥身姿,深深震撼。

  他小的時候,曾見父親和大姑姑駕駛著朱雀出征,也見過朱雀精彩的表演,卻因沒有上過戰場,從未親眼見過朱雀作戰。錄影裡那些令人震撼的畫面因為太過精彩,都有幾分失真。直到今日,他才知道,有關朱雀的傳說,是真的。

  宛如戰神降臨,光憑藉單兵之力,就能拖住整整一個軍團的進攻和追擊,為兩方人馬爭取到時間。

  「是父親!」楚牧深吸一口氣,「是他在駕駛朱雀!」

  而話音剛落,那艘正疾馳而來的太空艦中又彈出一個金色輕甲。那是朱雀的副機。輕機甲身形輕靈地停駐在高處,周身散發著一圈令人無法忽視的金光。

  司徒啟明從指揮椅上站起來,快步走到指揮室中心艦橋上,盯著大螢幕上的那抹金色身影。

  「楚……環?」李承欽手撐著指揮台,身軀前傾,目光灼熱。

  李鳳笙就站在父親身後,心中五味雜陳地望著遠端螢幕裡的輕甲。

  他在賽場上見識過楚環的機甲操作。那種熟練的靈敏和一招一式的果斷給他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私下裡他也和司徒子彥交流過,兩人都只能將此歸納為楚環的天分。

  可如果這不是天分,而是來自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的實戰經驗呢?

  那具年輕的身軀裡,裝著一個年長的靈魂。而這個年長的女性,卻又因倫理之故,永遠不會回應他的感情……

  你,究竟是誰?

  司徒子彥也在思索。

  是楚環,還是女戰神建陽公主,抑或是人類曾倚靠又背叛過的AI生物電腦女媧?

  楚淵抬手,朱雀劍指白帝的機甲屠龍。

  「束手就擒吧,白帝。」楚淵沉聲道,「你已沒有了逃路。」

  屠龍通體銀藍,線條流暢,又因並沒有呈現作戰狀態,看上去猶如一條深海人魚,優雅而充滿神秘。

  白帝坐在屠龍的駕駛艙裡,對著楚淵一笑:「黑暗哨兵,人間王者。你知道在過去,每一位光明嚮導身邊,至少有兩到三名黑暗哨兵為她效勞。你們不過是她的執劍者,是她攻擊武器中的一部分。憑你,也配和她平起平坐?」

  楚淵道:「不論如何,女媧選擇了與人類並肩。」

  「而她會再次後悔的。」白帝一聲冷笑,將目光投向了楚環,「你也很讓我失望,曉初。你擁有力量,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錯誤使用它。這樣的你,真是配不上『女媧』之名。」

  男人話語裡極其細微的波動被楚環敏銳捕捉。她心頭升起一股異樣,潛意識裡對危險的防備令她瞬間全身戒備。

  楚環飛速接駁了周朝聯軍和波提亞軍的通訊,厲聲吩咐:「他不對勁!全員戒備,張開防爆屏障……」

  「再見,」白帝絕美的臉上展露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笑,「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我……」

  隨著話音落下,屠龍全身各個連接連接處迸射出刺眼的白光。

  「他要自爆!」楚環大喝。

  「全員開啟的防爆屏!」李承欽在四軍廣播之中一聲叱喝,「後撤!」

  「開啟防禦!」波提亞率軍的查倫將軍亦飛速下令。

  「父親!」楚牧摁下通訊,疾呼,「您快撤回來……」

  朱雀主副兩機卻猶如一雙比翼的鳥兒,非但不後退,還朝著屠龍疾射而去。

  兩機之間拉起一條電光長線,繼而張開形成了一張巨大的能量遮蔽網。這是朱雀最精華的防禦武器:「天幕」。

  伴隨著一股摧枯拉朽的能量爆動襲來,屠龍化作一團刺目白光,繼而迅速膨脹,炸裂成一個巨大的能量球。

  狂亂的能量撞擊著蟲洞壁,同時向兩端衝去。波提亞來不及後撤的軍艦瞬間就被能量爆撕成齏粉。

  而朱雀的天幕卻硬生生擋下了大半的衝擊,為四軍艦隊艦隊撤離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軍艦推動器旋轉一百八十度,調轉了前行方向,動力全開,朝著蟲洞空疾馳。

  爆炸的衝擊波還在持續著,「天幕」已拉扯到了極致。

  朱雀主副雙機被退著不住後退,天幕的網路開始一根根繃斷。

  而爆炸撕裂了蟲洞壁,隨著能量一收再一放,集合了蟲洞坍塌力量的爆炸以毀滅一切的姿態席捲而來。

  天幕徹底崩裂,雙機甲被力量狠狠彈開。蟲洞坍塌的風暴緊隨而至,如同一個失去理智的神,瘋狂地撕扯毀滅著蟲洞中的一切。

  雙方軍隊都緊急開闢了蟲洞支線出口,倉皇逃避出去。

  滾滾的能量暴流之中,兩架金色機甲猶如颱風之中的落葉。

  楚軍之中衝出一支驃悍的機甲戰隊,朝著其中朱雀主機疾馳而去。

  這支由清一色3S哨兵和頂級單兵機甲組成的戰隊就像搏擊風浪的海鷗,靈敏地避開亂流的主力,抓住了失控的朱雀主機。

  而就在他們準備去營救副機的時候,另外一支營救隊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網兜一罩,把楚環所駕駛的輕機甲兜住,拖著掉頭就跑。

  「世子!」隊長在通訊裡氣急敗壞地大吼,「華國搶走了副機!」

  楚牧面色猙獰:「父親如何?」

  「太子殿下失去了意識,但生命體徵很穩定。朱雀能源已耗盡,必須盡快返航。」

  「先帶父親回來!」

  楚牧盯著螢幕裡,華國突擊隊正帶著另外一架金色機甲追上了大部隊,隨之撤出蟲洞外。

  「該是我們的,遲早會要回來!」

  軍艦如出巢的黃蜂衝出了蟲洞。

  在他們身後,蟲洞口扭曲,收縮,噴射出大量殘骸和隕石,最後終於消失。

  司徒啟明快步走出升降梯,臉上帶著一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急切。

  「怎麼樣?人呢?」

  三米多長的梭形輕機甲躺在停機倉的甲板上,通體散發著金紅光澤,彷彿帶著炙手的熱度。

  眾目睽睽之中,艙門打開,露出裡面昏迷中的少女。

  少女黑髮雪肌,面容俊秀妍麗,昏睡在機艙之中,對週遭的一切毫無知覺。

  司徒子彥鬼使神差地想到,這一幕簡直就像在上演古童話《白雪公主》。

  司徒啟明眉頭深鎖地盯著黑髮少女走神之際,他的兒子已一步搶先,將楚環自駕駛艙中抱了出來。

  「斷了兩根肋骨。」司徒子彥迅速檢查著臂彎中的身軀,「多處挫傷,懷疑有腦震盪,還有內出血。把醫療倉推過來,她需要立刻接受治療。」

  司徒子彥說著,抱起楚環,小心翼翼地放進了醫療倉裡。

  也許挪動引發了傷口疼痛,少女在昏迷中皺起了眉。司徒子彥動作越發輕柔。

  「子彥。」司徒啟明冷靜而嚴厲的聲音把兒子從異樣的氣氛中拉回到了現實裡,「醫生會照顧好她的。你要做好自己的本職,清點人數,做好戰後善後工作。」

  司徒子彥怔了一下,手遲疑著,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醫護人員迅速推著醫療倉走了。

  「父親。」司徒子彥追上了司徒啟明的腳步,「您打算怎麼安置她?」

  司徒啟明冷淡地瞥了兒子一眼:「一切都會按照原定的程序來。」

  「所以,如果楚國來要人……」

  司徒啟明站住,冷聲道:「楚王不是華國公民,更是我們的預備役軍人。我華國公民,關楚國什麼事?你也不要再磨蹭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說吧,帶領著一群軍政要員而去。

  司徒子彥面容晦澀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手環響起,有通訊接入。

  「小王不在你們那裡?」李鳳笙開門見山地問。

  「是。」司徒子彥說著,朝指揮室而去,「她受了點輕傷,在接受治療。」

  「你們打算怎麼辦?」李鳳笙面色中善意不多。

  司徒子彥頓了頓,說:「她是華國公民,我們自然是帶她回家。」

  李鳳笙冷聲嗤笑,彷彿早就料到對方會這麼回答。

  「你們真的以為,能把女媧握在掌心嗎?更別說楚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肯定要將她搶奪回去。就我對楚淵的瞭解,他可是個佔有欲極其強的男人。你們抓了他的嚮導。一個被奪走了嚮導的黑暗哨兵的怒火,你們做好準備承受了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司徒子彥冷聲道,「楚王不是華國公民。而作為華國領導人,家父也有義務保護她的公民權利和人身安危。等她醒了,我會向她轉達你對她的問候的。回程中還有很多事要我處理,等到了朝歌後再聯繫。」

  說完,司徒子彥果斷中斷了通訊。

  「這一切還遠沒有完,是吧,世子。」陳香之愁眉苦臉地嘆了一聲。她一家人都是端王府幕僚,她也在前陣子的朝歌受襲後隨著司徒子彥入伍,成為了他身邊的一名副官。

  「是啊。」司徒子彥朝指揮室走去。

  陳香之跟著他的腳步,忐忑地問:「上面究竟是想操控她、囚禁她,還是……消除她?」

  司徒子彥俊雅的面容有著堅冰的冷硬:「如果從領導者的角度出發,做一切決策,首先要保障的,是國民的權益和統治的穩定。」

  「那從朋友的角度呢?」陳香之問,「小王不畢竟曾是我們的隊友……你和她也曾經有過……一些過去。」

  然而司徒子彥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快步走進指揮室,將全部的注意力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四國的軍隊不再如來時一般團結無間。他們兵分四路,分別開闢了通往自己國家首都的蟲洞,分道揚鑣。

  楚軍旗艦裡,楚牧站在治療室的窗前,看著華國軍隊進入了蟲洞。

  身後,是在治療倉裡沉睡著的楚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1 09:04 AM

卷四 第一百十八章 女媧-5

  她自再次活過來,夢就總是多姿多彩的。

  不僅會夢到自己前世裡一些都快被遺忘的片段,還會夢到那些和她共享基因的前輩們的生活與愛恨。

  然而這一次的夢,同之前的都不同。這個夢,講述的是一個平凡小女孩的故事。

  夢開始於女孩子三四歲,是普通人類孩童開始稍微有點記憶的年紀。

  她有一對恩愛的父母,一家人生活在一處被微風和潺潺流水環繞著的環境清幽潔淨的園區裡。

  父母工作很忙,每日早早出門上班,並且把她送到托兒所裡。

  她記得托兒所紅色的運動場地板,記得午餐後甜點的香甜,也記得被別的孩子推搡,跌倒在地的疼痛。

  這種被排斥、被嘲弄的記憶,一直伴隨了她很久、很久。

  等到她長大了點,父母帶她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她同幾個穿著白衣服的人玩了一系列古怪的遊戲。

  「她的智商並沒有問題。」一個白衣男人對她的父母說,「她的表現復合高度自閉症的症狀,但是我們並沒有在她大腦裡發現異常……」

  她的父母變得不是那麼開心了,並且考慮再生一個孩子。因為他們開始不停地問她,想要一個妹妹還是一個弟弟。

  然而她還沒有盼到這個妹妹或是弟弟的誕生,父母就消失了。

  他們如同往常一樣出門上班,卻再也沒有回來。

  據說,那一天,有很多很多孩子的父母都再也沒有回來。

  她被人直接從學校接到了白塔,同那些父母都沒有再回來的孩子們生活在了一起。他們分享臥室,衛生間和玩具。他們穿著統一的衣服,接受同樣的教育。

  而她還是同在幼兒園裡一樣,總是在老師們看不見的地方,被笑嘻嘻的同學推倒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不聰明,雖然拚命努力讀書,但是成績依舊不拔尖。她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優秀的人,叫哨兵和嚮導,比如她的父母。

  白塔的學校裡,每年都會有不少同學覺醒成為哨嚮。但是作為哨嚮的後代,她卻始終只是個平庸的普通人。

  後來,她終於有了一個朋友。

  那個總是作弄她的叫方雪莉的女孩突然性格大變,成了她的庇佑者和密友。她告訴她如何和外界相處,鼓勵她去和別人做朋友,看起來很關心她。

  她覺得很開心。因為不論是再也見不到的父母還是老師,都說人生在世,是需要幾個朋友的。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人了。

  而更讓她開心的,是邂逅了那個少年。

  方雪莉帶著她去喝咖啡,在那裡,她見到了今生所見的最英俊的少年。

  他就像高山上的一株筆挺的杉樹,迎風向雪,清秀而標緻,正如他的魂獸,一頭渾身雪白,高傲而優美的雪狼。

  他就像一道光,終於照穿了她世界裡的重重迷霧,抵達了她孤寂的內心。

  她就像一朵趨光的飛蛾,在方雪莉的鼓勵下,奮不顧身地圍著他轉。即使少年對她客套而疏離,即使少年身邊的人強烈地排斥和厭惡她。

  少年人初心萌動的戀愛清純如朝露,哪怕在日頭高昇後會煙消雲散,也依舊爭分奪秒地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直到有一天,方雪莉說:子彥說,如果你能讓李鳳笙和你交往一個月,他就會同意做你的男朋友。不過,你一定要守住這個秘密喲!

  她是那麼地單純,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雖然她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依舊聽從了方雪莉的教唆,去討好那個遠自唐國而來的少年王子。

  這個高傲、輕浮的少年擁有眾多的女朋友,卻竟然回應了她笨拙的追求。他們大約是天底下最古怪的一對情侶,從不親吻,只偶爾在人前牽手,思維和行為方式從來都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她覺得李鳳笙有點把她當成一隻趕不走的流浪狗,大發善心地給與她一點同情和關愛,然後玩味地看著她笨拙地迎合和取悅他。

  但是日子久了,她覺得這個唐國王子也並不那麼討厭。他像一團蓬勃的火,總會時不時給與她意外的溫暖。他張揚卻又不失細心體貼,會維護她,包容她的笨拙。

  她覺得愧疚,不該欺騙他,卻不敢向他說出真相。於是她選擇結束了兩人短暫的交往。

  李鳳笙惱羞成怒地離去,而因為還沒有達到約定的時間,她也無顏要求子彥履行那個承諾。

  她跌下雲端,被打回了原形,再度成為了最初的那個孤獨的,被排斥和嘲弄的人,還多了許多不堪入耳的外號。

  就連方雪莉也逐漸對她失去了耐心,私下漸漸不愛搭理她了。

  胸口的沉重和堵塞般的悶痛,伴隨著無休止的沮喪,這大概就是失戀的感覺。

  而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覺得這麼難過,究竟是因為子彥,還是因為李鳳笙。

  沒想到,幸運之神再度降臨,她和方雪莉居然被夢寐以求的大學錄取!

  她們興致勃勃地搭乘太空艦千萬朝歌,那顆大周起源的星球,那座承載著千年歷史的古都。

  她將會擁有新的生活,也許會遇見新的男孩,能再次像個正常人一樣,去戀愛。

  如果他們的太空艦沒有因為偏離航線而遇到一夥流竄的劫匪,如果她出發前就察覺到自己的燥熱並不是發燒而是覺醒,如果……

  她睜開了眼。

  世界以一個全新的方式呈現在了楚環的眼前。視線所及有限,但是識海的感知無邊無盡。

  她正躺在一間潔淨的白色屋子裡,可她卻感知卻包容了身體所處的大樓,這整座城市。

  她思緒稍微一動,就連接上了衛星。大地上的所有線路都是她的神經,遍佈整顆星球。地面和衛星來往的各種波幅傳入她的耳朵,讓她能能整片星域的狀況都囊括在腦海之中。

  此時此刻,一半星球的人在勞作,一半的人在沉睡。一端冰雪凍結了大陸,一端嫩芽正破土而出。

  新生命誕生,發出第一聲啼哭。衰老的生命逝去,呼出最後一口氣。

  太空艦們搭載著乘客往返於星球之間的太空。她能感知到站在窗前眺望星海的孩子的興奮——那是他第一次星際旅行。

  這感覺奇妙而偉大。大地彷彿成為了她的身軀,而星星成了她的眼睛。

  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只要思維一動,她就可以操控天上地上的一切電子機械產品。小到一盞燈泡,大到軍艦和衛星。從人類的日常生活,到國家軍事防禦體系,全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這就是神主宰世界的感覺嗎?

  「你覺得怎麼樣?」

  她收回了放飛的感知,專注在房間裡這個一開始就沒有引起她過多注意的生命體上。

  年輕女子穿著醫護人員的白大褂,容貌清秀卻陌生,正專注地盯著她。

  楚環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容貌改變了,雪莉。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

  方雪莉——言臨清抿嘴笑起來:「我姓言。」

  楚環對這個姓氏不熟悉,但是她潛意識裡已開始檢索,並同步將檢索結果上傳到了她的大腦之中。

  「言家。」楚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應該是高二那年來到小王不身邊的,對吧?我就說雪莉怎麼性情大變了。」

  「你記起過去的事了?」言臨清顯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麼說,成為光明嚮導,讓你腦中原本被壓制住的原始記憶被釋放出來了。而你說『小王不』,所以你在人格上,還是自認為自己是建陽公主楚環。太有趣了!究竟是建陽公主的人格吞併了少女楚王不的人格,還是後者依舊被壓制在你的大腦裡……」

  楚環在言臨清興奮的念叨中披上外衣,下了床。

  經過醫療倉精心修復的身體嬌柔而完美。站在鏡子前的少女,就同兩個月前醒過來時的一樣。烏黑的頭髮,雪白光潔的肌膚,含著秋水的眼睛,以及玫瑰花瓣似的的飽滿紅唇。

  這具完美的身軀,是屬於楚王不的。

  「這裡是興安京,華國首都。」楚環轉身,看向言臨清,「司徒啟明把我帶來這裡的,是吧?」

  「是。」言臨清沒打算隱瞞楚環任何事,也什麼都隱瞞不了。眼前這個女孩是女媧,她就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她的感官遍佈大地和天空。只要她想,就沒有什麼不知道的事。

  「他在朝會上。」楚環搜尋到了司徒啟明的生命體所在,以及他的副官的通訊記錄,「你們已經把我醒來的事通報給他的手下。」

  通過會議大樓裡的監控,楚環看到副官正在把這條訊息傳送給會議中的司徒啟明。

  會議大廳裡,身穿著正統朝服,正在媒體的鏡頭前接待地方少數民族代表的司徒啟明趁著間隙查看了簡訊。

  楚環的意識體像個幽靈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兩眼放光,呼吸變得急促。

  「他會在二十分鐘後抵達。」楚環對言臨清說,「不算上突發狀況耽擱了他的行程的話。」

  言臨清還未開口,手中光子板閃爍,跳出了司徒啟明即將過來的通知。

  楚環想了想,說:「碳烤小羊排,清炒時蔬,海鮮湯,還有一份提拉米蘇。」

  「什麼?」言臨清茫然。

  「他要和我一起用午飯。這是我想吃的。 」楚環說,「給我準備的衣服在裡面是吧。我可以出去走走嗎?今天太陽不錯。」

  「當然……」言臨清怔怔中,又收到了司徒啟明的秘書發來的關於他要和楚環小姐一起用午餐的簡訊,不由得微微驚愕。

  興安京正是暮春時分,正午室外十分暖和。楚環換了一身簡單居家的白襯衫和米色半裙,穿著一雙軟底便鞋,走了出去。

  這裡是位於南城郊的華國國家生命科技研發所。許多隱蔽的生物科技項目正在這片戒備森嚴的園區裡進行著。

  實驗室裡那些奇異的生命都在楚環的精神網中搏動。隨便一個生命流放到人類社會中,都會引起不同程度的生態災難。

  而儘管如此,人類數萬年來依舊沒有停止過對新物種的研發。他們一直試圖將這一項神的工作奪取到自己手中。

  而哨嚮就是他們成功的產品。

  楚環在大樓裡進出自如。她不需要任何身份驗證,所有關卡都會為她而大開。沿途經過的研究人員和巡邏的警衛都認得她,紛紛為她讓路,臉上帶著驚慌而又崇敬的表情。

  楚環一直走上寬大的平層露台,眺望城郊森林公園的湖光山色。

  大三那年,她曾在假期裡隨司徒啟明來興安京小住過半個月,拜訪司徒家的父母親友,華國王室,還在附近遊山玩水。

  他們倆就在這個森林公園裡露營過,一起徒步登山,在峽谷湍急的溪流裡飛蠅釣。

  那時候她是個無憂無慮的楚國公主,而司徒啟明也只是個貴族子弟。除去尊貴的身份,他們兩人同所有年輕情侶一般無二。

  三十多年過去,森林公園裡的小樹苗已經長成高壯的大樹,她和司徒啟明也已越走越遠。

  興安京是個距楚國丹陽的普通蟲洞航行時間為四個小時的星球。如果不走蟲洞,則需要三日左右的太空旅行。

  距離這麼遠,楚環自然感知不到楚淵。但是她已從媒體網路中確認,楚淵已經返回了丹陽,但是一直都還沒有在公眾媒體前路面。

  「女媧的力量並不是無窮的。」楚環說,「新的程式語言的全面運用,最終會讓她被淘汰。」

  「她會不斷學習。」司徒啟明走到她身後,手中拿著一張絲絨圍巾,搭在了楚環肩上,替她擋住高層強勁的風。

  「不論研發多少新的程式語言,都會被她破解。她是個遠比人類完美的程序,又有了光明嚮導的高度開發的大腦來運轉。她永遠都走在人類前端。」

  「周蘊博士發明了她,是想讓她幫助人類生存下去。」楚環平靜地看著司徒啟明,「是人類濫用了她的力量。」

  「是。」司徒啟明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周蘊博士不該將這個力量交給人類。女媧這樣的神的武器,在用完後,就應該被好好封存起來。」

  楚環挑眉,笑容帶著少女特有的俏皮:「所以,啟明,你這是要封存我嗎?」

  司徒啟明平靜地說:「我相信四國盟會上,所有首領都會同意這一觀點。包括楚淵。」

  楚環唇角維持著弧度:「他不會的。」

  司徒啟明問:「你這麼盲目地信任他,是因為你和他發生了關係,他標記了你。還是因為你堅信自己就是建陽公主楚環?」

  楚環的笑容終於隱去。她在風中冷漠地注視著司徒啟明,在這個成熟俊雅、極富強勢上位者魅力的哨兵身上尋找著曾經讓少女的自己芳心萌動,日思夜寐的吸引力。

  歲月磨去了司徒啟明臉上的青澀稚嫩,多年身居政壇重心,飽經風暴的洗禮,讓他的面孔不自覺帶著世故滄桑。

  他的眼神精明,充滿戒備和算計。他清俊儒雅的外表下,是一個政客老辣而冷酷的靈魂。就像一座死火山,已經冷卻了很多年,陽光的炙曬也無法帶給他新的溫度。

  「你變化很大,啟明。」楚環說,「聽說你離婚了。失去契合度極高的嚮導,對哨兵來說是很大的傷害。我很遺憾你們走到這一步。」

  「謝謝你的關心。」司徒啟明禮貌地點了點頭,「有些人,需要經歷過切膚入骨的疼痛,才知道知道犯了什麼錯誤。哨嚮的結合太容易受到資訊素的影響,大腦無法做出最理智的判斷。而造化往往也弄人。有時候即使你拚命也抓不住你想要留住的人。」

  「因為歲月的波濤總會把我們推向不同的方向。」楚環低聲呢喃,「但是楚淵沒有變。他一直都還是他。」

  「他是沒有變。他從始至終,都深愛著建陽公主。」司徒啟明尖銳地說,「可是,你是華國公民楚王不。你不是他愛著的那個女人。」

  楚環目光如凝聚的冰針,射向司徒啟明。

  「相信女媧程序應該把你該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司徒啟明一邊引著楚環離開風太大的露台,回到室內,「關於你的身體的由來,關於你的記憶,關於建陽公主的身世之謎。」

  門合上,遮蔽了呼嘯的疾風,司徒啟明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輕輕迴響。

  「建陽公主本身,也是女媧的生物電腦複製人。只是她是失敗品,非但沒有覺醒成嚮導,反而最後成為了哨兵。當然,這讓她本身成為了一位無與倫比的女英雄。可就因為你這身體和她共享幾乎一模一樣的基因,所以你能毫無障礙的接納她的記憶。」

  楚環將目光投向窗外的藍天:「那人格呢?」

  「女媧程序的模擬。」司徒啟明面無表情,「這樣說起來很殘酷無情,但是這是最合理,也是最科學的解釋。而人的大腦裡本身就可以容納多重人格的存在。言臨清說你恢復了關於原身的記憶裡,也許你也同時具有了原身的人格。」

  楚環噗哧一笑;「所以,我精神分裂了,擁有了兩個人格。對於你來說,我做華國公民楚王不,當然比做楚國建陽公主要要對你有利。」

  「不僅如此。」司徒啟明冷靜道,「建陽公主已死,死者不能復生。她對我的意義非凡。在我心目中,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她。哪怕是身為女媧、如女神再臨般的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31 09:17 AM

卷四 第一百十九章 女媧-6

  楚環沉默地注視著司徒啟明,半晌後說:「你知道,你困不住我。」

  「是嗎?」司徒啟明微微一笑。

  楚環一凜,隨即感覺到腦中深處傳出一股尖銳的疼痛。疼痛一閃而過,但是所有的感知變得遲鈍,連身體機能都被這一股強勁的磁場打亂。

  她雙膝一軟,朝地面跌去。

  「當心!」司徒啟明一把將她扶起來,摟在臂彎裡,「言臨清說第一次啟動,你會覺得很不適,不過後面就會好很多。」

  楚環無力地靠在男人懷裡,額頭後背滲著細汗,呼吸急促。

  確實,最初的失控過去,力氣逐漸回到了她的身體裡。可她感覺像是被籠罩在了一個無形的磁場隔絕罩中,一股有心無力的感覺將她從雲端打回了地面。

  屬於光明嚮導的感知能力依舊敏銳,但是她的控制能力卻大大縮減,侷限在了局部範圍之內。

  「只是一個小小的膠囊,注射在你皮膚下。這個磁場裝置不會傷害你的身體,只會抑制你的性能——生物電腦,終究是一台電腦。只要讓電腦不能正常運作,那麼,裝載了再強大的系統又如何?」

  司徒啟明是個標準的紳士,溫柔體貼地扶著她,撩開她臉頰邊凌亂的髮絲。

  楚環恢復了力氣,從他懷中直起身,將他推開。

  「言家從白帝那裡吸取了不少經驗。」她冷笑,「這樣就能讓我跑不掉了?」

  「而你又能去哪裡呢?」司徒啟明抄手笑問,「星域遼闊,你打算去哪裡落腳?才驅逐了白帝的波提亞不會歡迎一個更加強大的AI生物電腦。四國之中,哪裡又有屬於你的淨土?李承欽早就證明自己不是個可靠的男人,蒼國也必有自己的盤算。楚國?」

  司徒啟明輕笑:「你自己也肯定在想,為什麼建陽公主會被培育出來,作為私生女卻被當作公主在王室中長大?這究竟是跨越血緣的親情,還是一場有預謀的計畫?而你迷戀的楚淵,他又真的那麼無辜嗎?他是執政太子。楚王能把建陽公主培育出來,抱回家養大,楚淵作為他唯一的繼承人,又會什麼都不知道嗎?」

  說到後面,司徒啟明話語凌厲,近乎質問。

  楚環抿著唇。走廊燈光驟然熄滅,緊接著,整棟大樓電力中斷。

  迦樓羅飛出,撲扇著翅膀,發出尖銳不悅的鳴叫。司徒啟明全身戒備,魂獸巨猿也隨之放了出來。巨猿卻有些畏懼那隻白色鳳鳥,伏低身子後退了半步。

  樓層各處傳出人們驚慌的詢問聲。

  幸好數秒後,燈光重新亮起,大樓恢復了供電。

  警衛匆匆而來。司徒啟明抬起手,將他們打發離去。

  「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這些,小王不。」司徒啟明冷漠地看著女孩,「你需要時間來適應,不用急。你已經昏睡了一天兩夜,肯定很餓了。來吧,我們去用餐。我已經為你點的小羊排選了幾瓶紅酒,希望你能喜歡。」

  司徒啟明風度翩翩地帶著楚環朝升降梯走去。

  楚環心不在焉地撫著迦樓羅的羽毛,目光落在跟在司徒啟明身後的巨猿上。

  都說魂獸是主人精神內心的化身。司徒啟明的魂獸是一頭威風凜凜,有著王者風範的巨猿。

  楚環曾極喜歡它銀灰色散髮絲般光澤的長毛,像個小女孩一樣和它打鬧玩耍,和司徒啟明一起靠在它柔軟的腹部聊天。那時候的司徒啟明也確實給她一種溫柔的守護者的感覺。

  此刻,巨猿也同他主人的冷硬無情不同,望著楚環的目光濕潤而溫暖,飽含著豐富的情緒。

  楚環在它的眼中讀出了思念和感動。

  楚環微微一愣,伸出手,摸了摸猿腦袋上柔軟的毛髮。

  魂獸被觸動讓司徒啟明驚訝地回頭,隨即怔了一下。

  灰猿縮小了體形,溫順地用腦袋拱著少女的手掌,喉嚨中發出親暱的呼呼聲。少女噗哧一笑,魂獸的愉悅傳遞到了司徒啟明識海裡,令他心跳一陣失速。

  他已很多很多年不曾允許自己出現過這樣的失控狀況了。

  「走吧。」楚環在他走神中已收回了手,走進了升降梯,「對了,我還邀請了子彥和我們一同用午餐。你不介意吧?」

  司徒啟明定了定神,將失落的魂獸收回識海,從容一笑。

  「你們本來就是老同學。我也想著讓他多陪陪你,免得你一個人無聊。」

  ***

  司徒子彥已經等候在餐廳。隨著楚環他們走進來,他起身相迎,同楚環的目光交接。

  一看到這個清俊標緻的年輕人,楚環胸中忍不住一陣激盪。那種混合著酸澀和溫暖的感覺自胸口蔓延向渾身,令她自己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這是小楚王不的感受。是她見到心愛的男孩子時才產生的激動。

  司徒啟明說的不錯,這具身體裡確實保留著小楚王不的記憶和人格。如今這一份人格已和楚環的人格融合在了一起,強勢的人格佔據了主導,但是小楚王不依舊保留了屬於自己的痕跡。

  而嚮導心動之後都會散發出濃鬱的資訊素。一個光明嚮導,本身氣息就極其清冽誘人,剛才那一瞬間的動情,更是讓楚環身上散出幾乎會令低階哨兵失控的資訊素。

  司徒父子頓時變色。司徒子彥窘迫地低下頭,手用力地扣著椅背。而司徒啟明深深地看了楚環一眼。

  楚環控制住了情緒。她也正在學著掌控這具身體。如同黑暗哨兵能夠隱藏自己的等階一樣,光明嚮導也可以停止散發資訊素,偽裝成一個普通人。

  司徒子彥拉開了椅子。楚環從善如流,走過去坐下。

  今日這頓午飯只有主賓三人,在一旁上菜和服侍的,都是低等的機械侍。

  炭火烤小羊排的火候掌握得十分精妙,羊排表皮酥脆,內裡鮮嫩多汁,散發著羊肉特有的鮮香。新鮮清甜的時蔬配上濃香的海鮮湯,解了羊肉的膩味。而司徒啟明專程自己自己家中取來的紅酒更是帶給人一場味蕾盛宴。

  楚環品著酒,眼睛微眯了一下,說:「這是你家在石泉谷的酒莊裡出的酒吧,味道有些像。」

  司徒子彥一愣。司徒啟明目光深邃,猶如幽幽蕩漾的深淵:「是的。是十年份的。」

  楚環點了點頭。司徒家有先祖愛酒,修建了好幾處酒莊。楚環早年拜訪司徒家的時候,隨司徒啟明在他家中酒窖裡品嚐過他家出產的幾種有名的紅酒。石泉谷的酒莊出品的酒帶著一股淡淡的柑橘氣息,留給楚環深刻的印象。

  「子彥,」楚環切著牛排,忽然問道,「學校怎麼樣了?」

  「暫時停課修整。」司徒子彥回過了神,「校舍和教學樓損傷嚴重,正在緊急搶修,這學期恐怕是沒法再復課了。」

  「很多師生受傷吧?」楚環問。

  司徒子彥點頭:「光是體育場裡,就有二十多名學生在踩踏中遇難……」

  餐桌上氣氛一時有些低落。

  「我想為他們做點什麼。」楚環說。

  「也許你可以。」司徒啟明說,「過幾日,我們會再啟程去朝歌。」

  他頓了一下,說:「去參加建陽公主的逝世二十週年祭。」

  「啊。」楚環輕嘆一聲,「廿年之約就要到期了。白帝已不構成威脅的情況下,局面重新回到起點。而楚國已崛起,再不需要其他三國的退讓憐憫。你們還有什麼打算?對了,應該讓天子退位了吧?」

  司徒啟明晃著杯中紅酒,緩聲道:「天子會在主持完建陽公主的祭祀活動後,擇一吉日,宣佈退位。朝歌星成為自治的自由貿易區。屆時,四國將舉行諸侯盟會,商討下一步該怎麼走。」

  「比如,誰會是下一個諸侯國中的老大?」楚環輕笑,「對了,啟明,還有一點我也很好奇。你這個攝政王,要做到什麼時候?」

  這句話讓餐桌上的氣氛再降了幾度。

  華國就像是個縮小的大周朝。王室衰敗,王族子弟多懦弱無能。如今的王是先王眾多兒女中,唯一一個哨兵。雖然只是最低級的A階,也足夠脫穎而出,繼承了王位。

  司徒家自曾祖父輩開始就操縱華國政權,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司徒啟明就血統而言,是在位這位華王的表兄。

  當年楚環和司徒啟明戀愛的時候,楚王還有些顧慮。他覺得司徒家數代把持朝政,篡位幾乎已成定局,名聲不會很好,不樂意把女兒嫁過去。後來兩人分手,楚王還鬆了一口氣。

  楚環見過這位華王數次,是個空有哨兵體魄,性格卻十分軟和,甚至有些多愁善感的年輕人。他少年即位,楚環上一世死的時候,還是個未成年的少年。二十年過去,華王依舊未婚,自然也沒有子嗣。

  外界對此,一直說司徒啟明掌控華王,有意不讓他留下子嗣,以便於自己將來篡位。司徒啟明似乎也已接受了世人對自己的奸臣人設,並不解釋。

  「說到王,」司徒啟明圓滑地避開了楚環的刁難,「若你身體好些了,他想請你去王宮一敘。」

  「你敢放我出這個研究所?」楚環挑眉,「就不怕外面有人正等著來把我搶走?」

  「我自然會保護好你。」司徒啟明朝她溫和而優雅地微笑,「沒有任何人,能在我們華國的土地上,劫持你這樣重要的公民。」

  一頓飯就在這樣詭異僵硬的氣氛中吃完。司徒啟明政務纏身,又匆匆離去,卻將司徒子彥留了下來。

  楚環如今住在研究所大樓的高處。這裡最高的五層都是絕密區,且佈置有舒適的公寓和休閒區。

  「我就像童話裡住在高塔上的公主。」楚環笑著對司徒子彥說,「你爸就是鎮守我的龍。不知道誰會是來救走我的王子。」

  司徒子彥臉色很難看。

  他終究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閱歷不深,還沒有練就其父的老辣和厚顏。楚環又自帶一種年長者控盤的磁場,一旦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氣場上就強壓他一頭。

  她不僅是一國公主,還是個沙場成名的女武將。

  「李鳳笙這兩日一直在追問你情況。」司徒子彥找了個輕鬆點的話題,「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接通他。」

  楚環想起自己的夢,噗哧笑了,說:「都是那位言小姐幹的好事。她哄我說,如果我能和李鳳笙交往一個月,你就能做我的男朋友。我那時候……很喜歡你,又傻,容易被人糊弄。」

  司徒子彥眼神一閃:「你都記起來了?」

  楚環嗯了一聲,隨手拿了一本古董紙質書翻著:「子彥,你是怎麼看我的?」

  司徒子彥坐在對面沙發裡,放出了魂獸雪狼,摸著魂獸厚實的毛髮。

  「你是想問,我將你當作誰?是我的朋友楚王不,還是楚國的建陽公主。」

  楚環笑著:「你有你的立場,我不是在試圖拉攏你。我只是想知道旁人都是怎麼看我的。」

  「你是我的……朋友。」司徒子彥望著楚環,「你曾以兩種人格和我相處,而我們一直相處愉快。所以不論你是楚王不,還是建陽公主。我都對你……對你……」

  一貫才思敏捷的年輕人艱難地斟酌著詞句。有一些話彷彿要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而他在極力壓抑著。

  「謝謝!」楚環恰到好處地接過了司徒子彥的話,「你和你父親很不同。但是我覺得這樣的你更好。不要去模仿他,不要去追逐他的腳步。子彥,做你自己。」

  這日,司徒啟明如往常一樣,忙到深夜才回到端王府。

  司徒子彥也沒睡,正在書房裡翻資料寫論文。學校的課雖然停了,但是他不會浪費時間,另外拜了導師跟著學習,晚上還要做實驗寫論文。

  「怎麼樣?」司徒啟明將外套丟給機械侍,坐進高背沙發裡,長吁了一口氣。每日裡也只有這個時候,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才會浮現出疲憊之色。

  「她很平靜。」司徒子彥體貼地倒了一杯酒,給父親遞過去。

  「沒有要求聯絡楚國?」

  「沒有。」司徒子彥對此也有點困惑,「我告訴她李鳳笙想聯絡她,她也沒回應。她看起來對自己的身份還有疑慮。」

  司徒啟明揉著眉心:「這一代的女媧的狀況,是最棘手的。過去的女媧都是執政者下令培育出來,在特定的環境下長大。她們接觸社會不多,除了會和哨兵相愛外,沒有太多人類的感情。但是第十代擁有了建陽公主的記憶和人格認知。建陽公主她……」

  司徒啟明往喉嚨裡灌了一口酒,陷入沉思。

  「爸,」司徒子彥輕聲道,「你對建陽公主還有感情,是吧?」

  司徒啟明沉默地凝視了兒子良久,終於說:「她是我的初戀。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司徒子彥擰著眉:「那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已經死了。」司徒啟明冷靜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楚王不和建陽公主擁有一樣的基因、記憶和人格認知。但是她們依舊是不同的個體。這天下沒有兩滴完全相同的水珠,複製人也代替不了正主。我已經接受了建陽公主已死,我只能活在對她的愧疚和懷念中這個事實。我不需要像楚太子那樣自欺欺人。」

  司徒子彥低頭沉默。

  司徒啟明眉頭緊鎖地望著兒子。司徒子彥這個姿態像足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種陷入愛河無力自拔的樣子。

  是的,他也曾年輕而容易被感情超控,也曾為了愛情忍不住偷偷笑,會在和她吵架了後獨自生悶氣和發愁。

  「你喜歡她,是吧?」司徒啟明問,「那個叫楚王不的女孩。」

  「我不知道。」司徒子彥困惑地說。

  司徒啟明說:「就算不是女媧,她憑藉光明嚮導這個身份,恐怕就不好追求……」

  「不是的,父親。」司徒子彥冷聲道,「我想我愛上的,是楚王不身體裡,建陽公主的人格。」

  司徒啟明第一次被兒子的話震住,怔怔地注視著眼前這個面容還帶著稚嫩痕跡,卻已和自己一樣高大的年輕人。

  「所以,」司徒子彥把手一攤,無奈,卻也無畏地看著父親,「所以按照你的理論,我愛的是小王不。可我覺得,我或許愛的其實是那個已經逝去了二十年的女人。」

  「我喜歡她!」同一樣的時間,不同的地點。李鳳笙正高聲對他的父王宣佈自己的戀情。

  「我確定自己愛上她了。我坦然面對!」

  「你面對個屁!」李承欽一臉紫紅,咆哮如雷,「她是我前妻,你名義上的嫡母!」

  「建陽公主已經去世了。現在這個女孩叫楚王不。」李鳳笙理直氣壯,「她或許和建陽公主擁有一樣的基因,但是她們不是同一個人。我不認為這其中存在倫理問題。」

  李承欽氣得簡直要原地爆炸。宮人早就做鳥獸散,偌大宮殿就只剩父子倆對峙。

  「我不同意!」李承欽粗聲道,「全天下那麼多女人,你偏偏要選她?況且她是女媧……」

  「我要能娶到女媧為妻,這對唐國來說豈不是絕妙好事?」李鳳笙反道,「現在華國扣著她不放,難道真因為她是華國公民?還不是因為司徒父子想要操控她罷了。」

  「女媧若是那麼容易被控制住,還叫女媧?」李承欽冷嘲,「她還不是前代那種被圈養得傻乎乎,任由人類屠宰的小白兔。她擁有建陽公主的人格。建陽公主是誰?她是女戰神!」

  「女戰神也被你劈腿了呀。」李鳳笙往親爹心口插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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