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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0 PM

簡丹 - 要你活該也愛我【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她最受不了這種陰陽怪氣的大男人
明明她先看到硬幣,該是她的才對
他卻只消一個冷眼,耍個手段便將之奪去
實在是欺負她這個窮老百姓嘛!可惡!
而他三番兩次壞她的「報復」令她嗟怨
與他莫名地「同居」更教她大呼倒楣
這搞不好是風家老奶奶故意陷害她的
讓她和他湊成一對,她才不會傻得如人所願
問題是,她一望見他對他的兒時玩伴如此溫柔
她就醋味滿天飛,不爽到了極點
同樣是女人,他對她的態度怎麼那麼冷淡?
虧她還對曾經迷失自我的他施予援手
甚至迷戀於他那難得一見的純真笑容
她知道自己早已受他吸引、情種滋生
不管他願意與否,她都要為她的未來賭一賭
使出渾身解數誘惑他,要他活該也愛她!

【出版日期】 1998年10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 珍愛小說 J102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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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1 PM


第一章

  周映波在書店裡選書。

  該書店以擺設優雅、氣質高尚著稱,淡淡的輕音樂飄在空氣中,使得自認一身銅臭氣息的周映波不禁也心情輕鬆地緩緩瀏覽書籍。

  一切如此地順暢,看來這應該也是平安無事的一天。

  突地,噹地一聲,是一小塊金屬落地的聲音——這正是她今生命運的轉捩點,當然,現在的她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

  她只是雙耳一豎,從那落地的重量及滾動的聲勢聽來,那一定是五十元硬幣!

  放下手上的書,她開始追逐起那枚不停往前滾動的硬幣,雙眼幾乎泛起淚光。她在心裡感嘆著,啊!多美的景象,不愧是硬幣中的翹楚。

  她追得那麼用心,沒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競爭者。

  終於,硬幣撞到書櫃邊角,左晃右晃了兩下,平躺在地。

  「有了!」她快速地伸出手,指尖按到五十元硬幣優美的銀邊時,竟有另一隻陌生的手指按住另一邊。

  「這是我的錢。」她先聲奪人。眼光順著那隻手臂望上去,對方是一個男人,很帥很有型的男人。不過,他怎麼帥怎麼有型都跟她無關,想跟她搶錢就是她的敵人!

  「怎麼,上面有刻妳的名字嗎?」陸翰目光冷冽地瞄著她,神色酷得可以凍出一層冰。

  八成是個披著人皮的冷血動物!周映波最受不了這種陰陽怪氣的大男人。

  「怎麼,你都會在你的錢幣上刻你的名字嗎?」她想將錢幣從對方的手指中拯救出來,無奈對方將錢幣按得死緊。

  「好提議,等我回家我就刻上。」陸翰伸出另一手握住她手腕,抬高她的手。

  眼見錢幣將要被他拾去,周映波急忙學他那招,用沒被箍住的手阻止他將錢幣佔為己有。

  為了一枚硬幣,兩名成年人蹲在書局角落,四隻手交纏在一起,僵持不下。

  周映波有意無意地打量對方全身上下一回,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窮人家。

  「虧你穿西裝打領帶,對一個小小銅板也這麼計較?」希望他是個聰明人,别在這種風雅的公眾場合鬧笑話。

  「不是妳的就不該是妳的,這基本道理妳不懂嗎?」

  既然她小姐都不怕被人笑了,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怕的?再說,這錢明明是胡莓沒將結帳後找的零錢拿好而掉到地上,這位小姐憑什麼擺出錢幣所有人的模樣?

  周映波蹲得有點腿麻,她緩緩站起,而陸翰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修長的身段使得周映波必須抬頭看他。

  「撿起來就是我的了。」兩人的手仍互相牽制,她低頭一看,用腳踩住那枚硬幣,然後揚揚眉,甚是得意。

  陸翰抬高鞋尖堵在她的腳尖上。「問題是妳撿不撿得起來。」他跟她耗上了。

  台灣的女孩都像她這樣霸道自私嗎?他但願她只是個特例。因為據他所知,台灣便有胡莓這樣一位好女孩。

  周映波瞄了下周圍。店裡其他人多多少少注意到他們這方的爭執,但沒有干涉的意思,只有一名頗胖、穿著打扮特異的女子有些驚惶地看著他們。她沒將那女孩放在心上,繼續和對方鬥法。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只要你放開我的手,我就撿得起來。」

  「不是不勞我費心嗎?再說,到底是誰該放開誰的手呢?」

  這傢伙真的是人嗎?心眼怎麼這麼小呀!

  「閣下活在這個世上一定很不受歡迎吧?」她使勁將指甲掐入他的手背。她很少和人起衝突的,實在是這傢伙和她太不對盤了。

  「彼此彼此。」陸翰對她也一點好感都沒有。

  兩人以銳利目光交戰一會兒,最後周映波累了。

  「好吧!」她垂睫,「看在我們有相同喜好的份上,分你十元。」

  瞧她頹首的模樣,好像這個決定會割下她心頭一塊肉似的。

  「真慷慨,我該好好向妳學習,不過我的答案是……」陸翰頓了頓,鏗鏘有力地說:「不!」

  「不要是嗎?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五十元我收下囉。」周映波蹙眉,心頭一陣燒燙,她真的火了。

  一道纖細的聲音從旁插進兩人之間,「翰,算了。」

  出聲的人是一直站得離他們最近的那名胖女孩。原來她不是無聊的旁觀人士,而是和這個惡劣的男人同一夥。

  「女朋友?」周映波試探地問。

  陸翰四兩撥千金,把談話主題移回她身上,「妳的話,肯定沒有男朋友。」

  「我可不像你。」周映波不屑地瞄那女孩一眼,老天,她那圓滾的身材裹著一襲純白紗質蕾絲洋裝,頭上繫著一條打蝴蝶結的紅絲帶。現在早不流行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居然還有人喜歡這種打扮;何況那不僅不適合她,反而更加突顯她身材和臉型的缺點。

  「我媽從小就教我寧缺勿濫、别飢不擇食。」她主要是損陸翰,沒想到卻傷到那女孩。

  胡莓低下頭,沒讓人看見她的表情。她已經習慣受人諷刺。

  陸翰揪緊周映波的手腕,「看來妳母親少教妳一樣——說話要留點口德!」

  她壓根兒無意傷人。周映波想了一下,自認有錯,「我服了。」她提出另一個提案,「對分?」這總該公平了吧!

  但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五十元很可能是從眼前兩人之中的一人身上掉出來的。

  「成交。」陸翰沒有猶豫地甩開她的手。

  周映波後退一步,從褲袋中拎出幾枚硬幣。「喏,二十五元。」將錢放到陸翰手上後,她朝他伸出手,要他交出他剛才撿起的五十元硬幣,「五十元拿來。」

  「謝了。」陸翰卻不遵守前言,手縮成拳握住所有銅幣。

  「謝什麼?」什麼跟什麼?這傢伙該不會既小氣又不守信用吧!「五十元快拿給──」

  「給妳。」陸翰將五十元銅板交還給胡莓,然後回頭同周映波微笑道:「這二十五元就當妳說錯話和弄皺我袖口的賠償。」

  換個情況的話,周映波或許覺得他笑起來很迷人,但現在她只覺得氣死人。

  不僅如此,離開前他還說:「幸會,愛錢鬼。」

  「回來!還我二十五元!」周映波大喊,換來店內不少白眼。

  當她追出去時,剛好看見那兩個人上了一輛高級進口轎車,可惡!明明是有錢人還欺負她這市井小民。她氣沖沖地背下那輛車的車號。

  最好别再被她遇到。混帳!

  ※※※※

  電話鈴聲響起,對著無聊的電視節目打盹的周映波接起電話,聽見話筒內傳來的聲音,她立刻變得有精神。

  「沁!妳在哪裡?我找了妳一天都找不到妳!我今天碰到一個很討人厭、很惡劣的傢伙,他最好别再讓我碰見,否則……啊?」她揉揉眼睛,「妳說什麼?妳和風家大少現在在往機場的路上?」

  周映波激動地站了起來。「風家大少要出國?丟下懷孕中的妳?」

  「他才不敢呢!是我們要一起出國旅行。趁現在胎兒穩定的狀況下,他帶我出去走走看看,舒服愉快地過完這一段剩下不多的兩人世界。」梁沁的聲音漾滿幸福感,「否則孩子生下來後,夠我們忙的了。」

  周映波搔搔頭皮,坐了下來。「你們預定旅行多久?」

  「不一定吔!以我的身體狀況為主。」

  「那……風大少的事業怎麼辦?」公司怎麼可以無限期地少了個老闆。

  「他自然有辦法。」梁沁頓了一下,「倒是我有事情拜託妳。我想請妳於我們不在國內的期間,搬到我們新家住。」

  「啊?為什麼?」是她敏感嗎?她突然覺得沁講話聲音怪怪的,可她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那棟屋子太新、太大,光想到它會長期地空在那裡,心裡便覺得怪怪的。如果阿波妳住進去的話便沒有問題了,再說,妳常嫌妳現在租的地方太狹小了不是嗎?妳搬到我們新家去,到時候妳要一直住在那裡也可以。」

  「不會吧。風大少會願意讓我一個這麼大的人,晾在你們這對恩愛夫妻面前嗎?」就算風大少願意,她也未必肯當他們的電燈泡。

  「妳放心好了,這主意還是他提出來的。」

  周映波沉默了一下。

  「沁,是我多心嗎?為什麼我有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

  「妳在懷疑什麼?」電話已換人接聽,傳來又低又沉的聲音。

  「大少爺,您覺得我會懷疑什麼?」

  可惜電話中看不到對方的影像,若她看得到風帝拓莫測高深的表情,她應該會多點戒心。

  「就當我雇請妳幫我看家。一個月四萬,太低或太高?」

  「四……四萬?」她又激動地站起,因為太驚喜了,使她臉上要笑不笑的,很滑稽。「真的假的?」風大少爺頭腦有問題啊?付錢請她去住他的豪華洋宅!

  「太低是嗎?那就……」

  「等一下!四萬就夠了。」對方是她最最要好的好朋友的丈夫,也算是她的朋友;她貪錢不會貪到朋友身上。

  「就這麼說定。」風帝拓將電話轉回給梁沁。

  「阿波,那棟房的鑰匙在奶奶那兒。我和帝拓不在時,也麻煩妳多去陪陪奶奶。」

  「啊?沁,妳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奶奶最近老是想……」她不討厭那個有點怪、有點壞的風家老奶奶,但是老奶奶最近老想設計她,沁該知道她在躲老奶奶哪!

  「就這樣。拜!」

  「沁——」不顧她的呼喚,梁沁掛了電話。

  周映波只得將電話放好,顰眉想了一下。

  為什麼她覺得有詐?她的好朋友會陷害她嗎?

  她甩甩頭,舒展眉宇。算了,她不該懷疑梁沁的。

  ※※※※

  周映波來到風家主宅,結果風家老奶奶和人講電話講得正愉快,沒空理她;而她也樂得拿到梁沁和風帝拓新家的鑰匙後便走人。

  她搭計程車來到新家大門前,下了車,準備掏出鑰匙時,一輛進口轎車開了過來,停在門前。

  那並不會礙著她,所以她沒有請對方别把車擋住房子的正門口。

  但當她瞄見那位打開車門下車的車主後,她指著對方叫了起來。「你……MB3178,還我二十五元!」那人正是前幾天在書局騙了她二十五元的傢伙。

  陸翰看著她,想了幾秒,發出輕輕的一聲,「哦。」

  「哦什麼?别想賴帳,把錢拿來!」

  陸翰蹙眉,微瞇起眼打量她,「妳都靠這樣在路上跟人討錢維生?」

  周映波兩手扠腰瞪著他。「你是混黑社會的嗎?」

  「很抱歉,又得讓妳失望。」和一個小心眼的女人計較會折損他的名譽。

  「很抱歉,這正好符合我的期望。」既然不是什麼黑社會的,她就不怕他了。「錢拿來!」

  陸翰低頭瞧了瞧她直伸過來的手,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可不記得有欠她錢。

  「什麼錢?」他的樣子看在周映波眼裡根本是裝傻。

  周映波想揍他一拳出氣,不過衡量兩人身材的差距,她揍他的話痛的肯定是她自己。

  瞪了他許久,她氣得鬆開咬緊的牙關,大罵:「混帳!」

  她轉頭準備走開,手臂卻被身後的無賴抓住。

  「幹什麼!别碰我!」她甩不開他鐵一般的箝制,氣呼呼地喊:「色——」

  沒讓她把話說完,陸翰塞了一千元紙鈔到她手裡。

  「扯平了?」他沒看過為了幾十元就眼紅罵人的人,而且還是個長得如此清秀可人的女孩。如果付筆錢能化解一份莫名的怨恨,他很願意花錢消災。

  周映波可不想佔他便宜。她很快地拿出九百七十五元還給他。

  「這才互不相欠!」拍拍兩手,她扠著腰,「現在,你可以把你的車開離我的家門口了嗎?」兩人算清帳就一點關係也沒了,她希望不再和他相見。

  陸翰也同樣這樣認為。不過,他以為有下逐客令資格的人應該是他。

  「我希望我耳朵沒有問題。」

  「怎麼,你有重聽嗎?」周映波一點也不客氣地問。

  「妳確定這是妳的家門口?」

  周映波看著他走到鐵柵欄門前,「難不成你以為這是你的?」

  陸翰用鑰匙打開庭院大門,回頭看周映波。

  「這總足以證明了吧?」

  周映波刷白了臉,「開……開什麼玩笑!鑰匙的話,我也……咦?」

  兩人對望,覺得事有蹊蹺,同時喊出房子的真正主人——

  「梁沁!」

  「風帝拓!」

  周映波立即往裡頭跑,陸翰也快步跟在她身旁,兩人像在搶地盤似的,誰先到屋內房子就是誰的。

  「你為什麼認識風大少?」周映波不悅地問。

  「沒有人告訴我想認識他還得經過妳的同意。」陸翰很不客氣地回道。

  打開屋子大門的是周映波。而很巧合的,兩人一跨進門,屋內的電話鈴聲就響起。

  周映波直覺是梁沁打回來看看她是否已搬進來,她衝上前接起電話。

  可是來電者卻是風帝拓,問她身邊有沒有個名叫陸翰的男人。

  她回頭,把話筒遞給陸翰,「找你的!」她不想確定那是不是他的名字。她希望他們永遠是陌生人,別有什麼莫名其妙的瓜葛。

  她退到樓梯口,隨意環視屋內,隱約聽到還有鈴聲在響。

  是樓上的電話。

  她衝到樓上和式起居室接起電話,這回聽到的總算是好朋友梁沁的聲音。

  「沁!怎麼會這樣?」周映波劈頭便問。

  梁沁已經十分了解狀況。「阿波,對不起。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帝拓找他一位在國外最信得過的好友回台灣監管他公司的運作。由於是帝拓請他幫忙,我們理當為他安排一個舒適的住所,可是一切太過緊急,沒時間另外尋找,帝拓這才請他住進我們的新家。」

  樓下那個人要幫風大少管理公司,他行嗎?

  周映波盤腿坐在席墊上,換另一手拿聽筒,「風大少是不是信不過我?」

  「當然不是。唉,阿波,我也很想問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可是……妳總不希望我們才下飛機、來到旅館就開始吵架吧?」

  梁沁的聲音聽起來有絲埋怨,是對風帝拓的不滿吧?這可教周映波緊張了,她不希望他們夫妻倆因為朋友的事吵起來。

  「沁,妳現在的身體不比平常,不要隨便生氣,就連嘆氣也不行哦!」

  「還是妳最關心我。」

  「沁……」幾天前還覺得她好幸福好幸福的,怎麼現在……

  「沒什麽事啦!只是有點氣他讓外人住進我們家,給妳添麻煩。」

  「對你們而言,我也是外人啊!」周映波緊張得變成跪坐,「哎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妳就好好玩,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辦。」讓那個男的住進來也沒有關係,反正房子這麼大,要兩個人完全碰不上面應該沒有問題。

  周映波和梁沁繼續聊著,另一方面在樓下是──

  「她是沁兒的好朋友。」風帝拓同陸翰解釋周映波為何也有房子的鑰匙。

  陸翰半靠在沙發椅背,長腿微彎,姿勢自然帥氣。

  「我不想追問你愛妻這麼做的原因。」陸翰語氣的冷漠不下於風帝拓。「既然有其他人住進這裡,我自己可以另外找住處。」

  「胡爺如果知道你不住我那兒,肯定藉機干涉你。」

  陸翰挑了下眉,「你知道的還真多。」

  「阿波……也就是那女孩,應該不會太煩人,只是個性上有點……」

  陸翰有意無意地往樓梯口瞟了一眼,「你怕她想錢想到把你房子賣了?」

  風帝拓冷笑一聲,「一針見血。」

  陸翰站直身子,「帝拓,我不知道現在這個局面是誰造成、裡面藏有什麼計謀,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它不會成功。」一切巧合地誇張,比如為何他和那位叫阿波的女孩才踏進這屋子,樓下、樓上的電話便同時響起?這其中顯然有詐。

  「也就是說你願意住下來了?」風帝拓避開陸翰的試探。

  「你曉得我不想麻煩胡爺。」陸翰知道風帝拓若不肯說,他也絕對問不出什麼來。「再聯絡。」

  他掛斷電話後不久,周映波下樓來了。

  「妳選樓上?」他省略廢話,直接談起劃分領域。

  「樓下給你,但客廳、廚房我也有使用的權利,不過上樓的樓梯你一步都不能踩。」

  她倒很懂得佔便宜。陸翰忍不住損她,「我如何知道妳沒有把樓上家具、擺飾偷偷賣掉,換取錢財,中飽私囊?」

  「别奢望我會分你一毛錢!」周映波瞪他。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呀!「再說我要賣,也會賣你那台MB3178。」

  陸翰微笑,「原來妳記性和視力都不好。」他轉頭走動,隨意觀看一樓樓層的建構。

  「你什麼意思?」周映波衝著他背影問。

  「妳何不動腦筋自己想想?」他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為你這種人動腦筋,我寧願去洗豬槽!」她手圈著嘴嚷,怕他沒聽到。

  「豬槽?那種地方聽起來的確和妳很相配。」他走出廚房,打開盡頭的房門,這裡可以當他的卧房。

  「你才該去住狗窩呢!」

  討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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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2 PM


第二章

  「老奶奶,您找我有事?」周映波來到風家老奶奶的書房。

  說真的,她並不討厭這位老奶奶。比起一些互相競爭、利用的朋友,老奶奶有趣極了,一點也不像印象中有錢人家十分威嚴、難以親近的老奶奶。

  但當她知道老奶奶古怪到連孫子結婚當天都會策動計謀破壞──美其名為考驗沁和風大少的愛情——她便警覺到老奶奶這個人代表著危險。

  何況連瞎子都看得出來,老奶奶已經把主意動到她這個和她老人家一點關係也沒有的笨丫頭身上了。

  她可得小心一點才好。

  「喏,別說我老太婆妨礙妳賺錢。」老奶奶放了一疊資料在周映波面前的茶几上,「隨便妳挑一個,這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周映波隨便瞄了一眼,「又是……」又是好幾戶有錢人家少爺的檔案照片。

  「皺起眉頭做啥?我又沒擰妳、掐妳。」老奶奶氣勢磅礴地在她身旁說道:「想想看,小沁都快當媽,我也跟著快變成祖婆婆了,妳呢?」

  周映波被兇得有些委屈,「我也升格做阿姨了呀。」

  「不過是個不親不疏的阿姨有啥用呀!瞧瞧妳,成天只會攢錢、攢錢。人家逛百貨公司,妳到證券行晃蕩;人家搶著進大公司釣金龜婿,妳到鬧區搶攤位;人家甩不掉公子哥兒的追求,妳是被想開妳罰單的警察追著跑。」

  「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啊。」奇怪了,她親爸媽都不急,她老人家急什麼?

  「成天看妳在攢錢也沒看妳攢出個屁來!」

  周映波抹抹老奶奶噴在她臉上的口水,「哎喲,老奶奶,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在您眼裡當然什麼都不是。這樣吧,既然您看我不順眼,索性把我當成一坨灰塵,快快掃地出門。」

  「想溜?門兒都沒有!」老奶奶揪住她領口,好個滑溜的女娃兒。她將周映波抓回身邊,壓著她坐下,指著茶几上的資料,「別說我算計妳,妳自己挑一個。」

  周映波無可奈何,伸出手碰資料的同時,重重嘆了一聲:「唉!」

  老奶奶兩眼一亮,「嫌無聊?」

  周映波假裝看著資料,其實是在偷瞄老奶奶的表情。那表情活脫是等著看一隻笨老鼠步入陷阱的奸貓模樣嘛。

  她就知道老奶奶不會滿足於普通的相親遊戲。

  她放下資料,「我笨、我蠢、我傻……老奶奶,您到底想怎樣,您直說吧。」

  老奶奶就等著她露出棄械投降的模樣。

  她壓低聲量說:「前幾天我和幾個老朋友見面,大家都在感嘆現在的小孩子難管教,完全不聽我們這些老人家的意見。」

  「老奶奶,其實你們想管的人,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二、三十歲商業界的菁英分子,哪裡還是小孩子呢?

  「他們很好奇,我怎麼讓我家小拓投降的。」老奶奶甚是得意,下巴揚得高高的。

  「這應該是老奶奶您好福氣。」周映波扯著很無奈的笑。什麼福氣,根本就是被她陷害、外加破壞。

  「我說,我有個祕密軍師。」老奶奶直勾勾地看著周映波。

  「真的啊?誰?」周映波興味盎然地睜大雙眼。原來老奶奶的背後還有隻黑手。

  「我說的就是妳呀。」老奶奶重重敲了周映波的頭一下,罵道:「笨丫頭!」

  「痛……」周映波撫著頭,「我什麼時候跟您同一國了?」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小沁和小拓的事,只有妳知、我知吧?」老奶奶攬著她的肩,在她耳邊道:「再說,湊成他們倆成一對的功臣,也是非妳我莫屬。」

  周映波聽出她語中威脅多於稱讚,她依舊揉著頭部被打的部位,故意謙讓道:「我怎麼能和老奶奶您相提並論呢?」

  「別跟我耍嘴皮!」說著,她又敲周映波的頭一下。

  「痛!」這回周映波痛得抱頭彎腰。

  「現在有人想委託咱們幫忙,怎麼樣,插不插手?」老奶奶說得像是在徵詢她的意見,其實完全不容許她拒絕。「反正妳對我安排的相親一點興趣也沒有,閒著也是閒著。」

  這下可好了。她跌入奸貓的陷阱裡了,不,根本是已經被貓兒吞進肚子。

  「真正厲害的人是沁,我充其量只能算是經紀人、仲介者。」看也知道她沒什麽能耐。她可憐兮兮地回望著老奶奶。

  老奶奶揚揚稀疏、纖細的眉。這個阿波除了怕人兇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弱點。

  「委託人可是很大手筆,籌碼至少以百萬為計算單位哦!」她下了一個又香又毒的餌。

  「可是我們沒……」金錢的字眼飄入周映波耳裡,她開始茫茫然了。「只說計算單位太含糊了,來個實際價碼才會比較有感覺。」

  「五百萬,怎麼樣?」

  五百萬!啊,好久沒聽到這種會令人噴鼻血的價位了。

  「很難搞?」周映波顯然已經心動。

  老奶奶想了一下,才說:「那小毛頭的難搞絕不下於我們家小拓。」

  「這……」周映波稍稍回到現實面,「總不能要我像沁一樣,玩到後來把自己給玩完了。」

  「什麼話!小沁嫁給小拓叫『玩完了』?」老奶奶很不高興地拉扯周映波的頭髮。

  「我……我錯了……」痛呀!

  老奶奶放開她,「妳放心好了,人家的對象早就有了,可以說是天注定的。不過兩人活到二、三十歲了,都還不明白就是。」

  周映波眨眨眼,「只要撮合人?五百萬?」沒有把自己玩完的危險?許是她錯怪老奶奶了。

  「下回給妳資料。」

  周映波有些興奮,「可以找沁幫忙。」

  「不行!不可以打擾他們小倆口。」

  「可是……」她有的只是實現計畫的熱情和對錢的渴望,真正冷靜、明謀擅計的人是梁沁。沒有梁沁的話,成得了事嗎?

  「妳這丫頭,沒有我想像中的獨立。」老奶奶以研究的眼光打量周映波。

  周映波閃躲開老奶奶銳利的眼光。粗枝大葉是她的保護色,她不太願意被人看出她的軟弱。

  她搔搔頭,故意以輕鬆的口吻道:「您現在才知道,人家很容易受傷害的,您就少……」

  老奶奶蹙眉,拉大嗓門問:「什麼?」

  少算計我。為免挨揍,周映波硬生生將這幾個字嚥回肚裡。「沒什麼啦。」她準備走人。「我再不走今天就甭做生意了。關於您提的那件case,等有了資料,我們再詳談。」

  老奶奶頷首,「嗯。」

  「老奶奶,再見。」

  「慢著。」老奶奶喚住走到門前的周映波,「新家那兒還住得慣吧?」

  「嗯……」周映波猶豫了一下,笑道:「就是一個人住稍微太大了點。」

  老奶奶雙眉又挑得老高,「一個人住?」

  「對……對啊……」周映波應得很心虛,直覺別讓老奶奶知道新家有另外一個男人住進去比較好,所以她扯了謊。

  老奶奶沒再多問,手一揮,「妳走吧。」

  「老奶奶再見。」

  待周映波一走,老奶奶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沉的笑容,她走到書桌前坐下,拿起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被人接起。

  「喂,我找那老傢伙!什麼老傢伙?哎,就是你們老太爺。」等了半晌,老奶奶要找的人終於來應聲了。她有些不耐煩,語氣不佳地說:「嘿,事情我談妥了,可我要強調的是,我和你壓根兒算不上朋友,不,就算是朋友,帳也要算得清清楚楚。這年頭沒有錢,成不了什麼事的。」

  為了搞自己孫子小拓的親事,她可花了不少私房錢,不乘機攢回來不行。

  老奶奶繼續說:「你沒反悔吧?基本單位以千萬元計……嗯,沒反悔就好。閒著沒事快把資料彙整好,讓我們可以盡快採啊——阿波!妳……」

  她不停拍撫胸口,一邊怔愣著,一邊不自覺地把電話掛了。這可把她老人家嚇壞了!阿波這丫頭什麼時候折回她書房裡的?剛剛電話的內容她全聽到了嗎?

  周映波就知道不能輕信這位老人家。

  「老奶奶,以您的聰明才智,一開始便生在有錢人家、又嫁入豪門世族實在可惜了點。」周映波走到書桌前,「我沒聽錯吧?價碼由百萬單位升為千萬單位了?」她如果完全信任老奶奶,不知道會被吃掉多少錢呢!

  「妳這丫頭……」老奶奶多周映波幾十年的歲月可不是白活的。她很快地冷靜下來,反問道:「妳不也沒對我說實話?」

  一時只記得進攻,忘記防守的周映波有點無措。「我?」

  老奶奶緩緩站起,「妳現在真的一個人住?」

  「那是……」

  老奶奶走到啞然的周映波身旁,攬攬她的肩膀,「算了!我們別再諜對諜了。事實上,現在和妳同居的陸翰和我們現在的case也……」

  「老奶奶,我和那個人才不是同居!我是不得──」

  「你們到底是怎麼樣我才不管。總之,他和我們的男女主角之間也是關係複雜,在我們這些老人家看來,他這回回國對男女主角是個天大的危機。但是如果把妳也扯進來,或許會變成轉機。」

  周映波打從背脊升起一陣寒顫,「您……您果然沒……沒……」

  「沒什麼?」

  沒安好心眼!「擺地攤來不及了。再見。」她頭也不敢回地一溜煙逃走。

  ※※※※

  周映波離開風家主宅,必須走一段兩旁盡是豪華別墅的山路,才能到達公車站牌。

  經過一家足以和風宅相媲美的别墅時,周映波發覺别墅外面比平常多停了好幾輛烏亮亮的進口轎車。

  今天有什麼宴會吧。她往那别墅大門多望了幾眼,從門牌得知這戶有錢人家姓胡。

  當她將視線轉回正前方時,無意中瞄到一輛車子的車號。

  「MB3178……」她停下步伐,嘴角浮現竊喜外加一點邪氣的笑容,「好傢伙,讓我逮到你了!」

  這一定是那個陸翰的車,她不會記錯的。

  她四面八方都看了一下,一個人影也沒有,正好!她早就想找陸翰麻煩了,只是如果在住處對他的東西動手腳,無疑自我宣告她是犯人。她雖然笨,還不會笨到自己找死。她

  露出猙獰的面容走近那輛車,在心裡對車子說:要怪就怪你主子,誰教他總是瞧不起人。

  她在車輪邊蹲下,準備洩車輪的氣。

  她摸索著那個厚實的車輪,想要搞破壞卻有點不得其門而入。她的額邊漸漸滲出汗水,身後有腳步聲靠近也沒發覺。

  「喂!」陸翰一步出胡宅,便發現了那個蹲在車邊的可疑女子。他走到女子身邊,立刻認出那女的是周映波。「妳在這裡做什麼?」

  「呃……」周映波不敢相信她的運氣這麼背!第一次試著做壞事就被逮個正著。她抹抹汗,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望陸翰一眼,回道:「我東西掉了。」

  「什麼重要的東西能讓妳找得這麼起勁?」陸翰低頭看看車輪邊,「十元銅板?還是五十元銅板?」

  他這是什麼諷刺的語氣嘛!周映波頭一甩,「不勞你關心。」

  陸翰無聲輕笑著,老早把她心裡的想法看穿得一清二楚。他告訴她:「這車不錯,小心別給人添了傷痕。」

  「你想說什麼?」他怎麼一副「這輛車是别人的」的樣子?

  「既然妳這麼想聽,我就有話直說了。我是怕……」不知怎麼的,陸翰覺得和她過招頗為有趣。「怕妳賠不起。」

  周映波看看車再看看他,「這不是你的車嗎?老實說,我也怕……」她噘了噘嘴,學著他的語氣,「怕我忍不住傷害它。」

  她還是以為這車是他的?陸翰笑著搖了搖頭,「我說過妳記性和視力都不好。」

  「什麼意思?」

  「看來領悟力也很差。」陸翰拿出車鑰匙,以遙控解除車門鎖,車燈閃爍兩下回應主人召喚的,根本不是他們身旁的車子。

  「咦?」周映波傻傻地看著陸翰走向前頭的車。

  陸翰打開車門,回頭跟她說:「離那部車遠一點。那部車子的主人可不像我——妳的同居人——脾氣這麼好。」語畢,他坐入車內,發動車子離開。

  看著陸翰開著高級轎車揚長而去,周映波先是發傻半晌,然後才開始生氣。

  誰是他的同居人呀!真是討人厭的傢伙!

  她重重踢了身邊車子一腳,「痛……」結果痛的是她的腳。

  ※※※※

  過了幾天,周映波再次被召來風家老奶奶的書房。

  「待會兒他們會過來。」

  「啊?」周映波一愣。

  「啊什麼?妳和我之間,該有重聽的人是我。」話雖這麼說,老奶奶的耳朵可尖得很,休想偷偷說她壞話。

  「可是……您何必介紹我和他們認識?」她以為只要在背後穿針引線,把男女主角湊成對便完成委託。這會兒老奶奶竟要把她和他們一起晾在陽光底下,那她不是太危險了嗎?

  「妳還不懂嗎?」老奶奶扭了她耳朵一下,「我要妳見識見識富貴人家是怎麼生活的。嘴巴上死要錢是最沒出息的!如何攢錢、如何花錢的學問妳根本一點都不懂,我用心良苦把妳帶進上流社……」

  「講那麼多。」周映波撫著耳朵,任憑老奶奶的嘀咕成了耳邊風。老奶奶壓根兒把她當成一顆棋子在玩嘛,要她隨她擺佈。

  「妳聽懂了沒?」

  「呃……嗯……」老奶奶說了一大串話,周映波一個重點都沒抓到。她點點頭佯裝謝謝老奶奶的教誨,以免同樣的話又得聽一次。

  「妳也不用想什麼計謀。他們都是聰明人,一發現妳藏有心機便會防著妳。妳只要保持妳原來的笨樣子,自然能融進他們的圈子裡。」老奶奶知道周映波一直防著她;而為了這幾個娃兒的幸福,她多麼用心良苦,這些沒良心的兔崽子是不會明白的。「裡頭最需要朋友的是小莓。唉,明明是最乖巧的女娃兒,卻總是一直孤孤單單的,沒個知心的朋友。」

  「女的叫小莓?」

  不理會周映波的疑問,老奶奶故意要嚇她的冒出一句:「陸翰也會來。」

  周映波如她所料,跳起來哇哇叫。

  「咦?您把那討厭的傢伙也叫來幹嘛?您……您剛才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清楚?」

  嘖,真是個沒定力的丫頭。不過她的好玩也就在這兒。

  老奶奶冷冷地回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說了待會兒他們會過來。」

  「他們……」印象中,好像聽說過陸翰和男女主角間關係複雜。

  「小莓、莫遑的家就在這附近,小時候兩人常來找小拓玩。可惜長大後便不常聯絡。趁這回陸翰為了幫小拓而回國,我請他把那兩人也找來讓我看看,順道讓他們認識妳這個和陸翰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女娃兒。」

  「和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不是出於我自願啊!」

  老奶奶冷眼瞧著氣紅了臉的周映波,「妳氣什麼?他也不知道妳會在這,嚇一跳的又不止有妳。」

  「老奶奶,妳實在——」一定要把人玩弄在手掌之中,她老人家才會高興嗎?

  「提起陸翰……」老奶奶語氣一轉,正經的神色顯出她的威嚴。「這兩天我才想起來,他是我印象中命運特别坎坷曲折的小孩。」

  「哦?」周映波顯得興趣缺缺。本來嘛,依陸翰那副跩樣,他別讓別人的命運坎坷就好,她不以為他會讓他自己受苦受難。

  「一般認為出生在有錢人家的小孩,日子必然過得安逸,可是……」老奶奶以深沉的眼神瞄了她一眼。「陸翰卻曾經成為兒福會特別保護的受虐兒。」

  這消息令周映波意外。陸翰那傢伙的出生果然不出她所料,若非啣個金湯匙,至少也是咬雙銀筷子蹦出娘胎;反正是被伺候得好好的、不愁吃穿的命就對了。但是,這樣的公子哥兒曾經是受虐兒?這太矛盾,太猛了。

  老奶奶瞪著還沒進入情況的她,繼續說道:「五歲前他還倍受疼愛、不知人間疾苦。突然有一天,他被他母親帶到一個不知名的城市,他一個人被流放街頭。雖然當天深夜便有人對他施予援手、幫他找到他的家,但那一整天的徬徨無助、寒冷飢餓,卻足以成為一向嬌生慣養,凡事依賴家裡傭人的他一輩子的噩夢。」

  周映波靜下心來想像當時情景。「所以他的個性才會變得乖僻、扭曲?」

  老奶奶點點頭,「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沒錯,到現在他每年會有兩個日子,生活會脫離常軌,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

  「一個是他小時候被母親遺棄街頭的日子?」周映波猜測道。

  老奶奶再次頷首,接著說:「另一個是他母親的忌日。」

  他母親的死對他而言也是個莫大的傷痛?

  「當他再回到家,他的母親經常欺陵他嗎?」周映波想了解陸翰和他母親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奶奶看了看書房門口,表情突然變得有點莫測高深。

  「妳何不問他本人?」

  然而,周映波卻遲鈍地不知道話題主角也來到了現場。

  「這太奇怪了!他不是他母親親生的小孩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想得太過投入,眉頭皺得緊緊的。

  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在書房裡響起,使得毫無準備的周映波心弦被撥動。

  「背著人說别人奇怪,像妳這樣的女人才更奇怪吧!」

  周映波撫著受到驚嚇的胸口,站起來回頭看著他,「這個話題又不是我提起的!」

  陸翰微微挑高左眉,一副「哦,是嗎」的表情。他不再理會她,轉向老奶奶請安。

  「午安,老奶奶。」

  老奶奶表情略帶興奮地頷首回應。她年紀不小了,卻偏愛年輕男女之間擦槍走火的場面。

  「知道嗎?」陸翰轉頭同周映波道:「妳笑和不笑的樣子,都和罹患精神疾病的我的母親有些神似。」

  周映波還沒笨到聽不出他語中的貶抑之意。

  「是嗎?」在看不順眼的人面前,她倒變得牙尖嘴利了起來。「聽說男生都有潛在性的戀母情結,麻煩你不要愛上我。」

  「沒問題。只要妳别學我母親凌虐我。」

  「呵,原來閣下您有被虐待狂。」誰會無聊到凌虐他呀!

  「你們……」老奶奶看戲看得正熱,不過礙於自己身為長者的身分,還是出個聲提醒一下兩人她的存在。

  沒想到她才開口,突然有更火爆的聲音從書房外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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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2 PM


第三章

  「妳杵在門前做什麼?怎麼,身體太臃腫了進不去啊?要不要我推妳一把?」

  書房裡的三人全望向門口。門前立著一男一女,男的横眉怒目,十分剽悍的樣子;女的則一臉帶著歉意,任身旁的人兇她。

  陸翰朝那女孩開口,「小莓,既然妳來了,怎麼不立刻進來?」

  「我……好像來早了一點……」胡莓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妳怎麼不乾脆不要來?」一旁的蕭莫遑口氣極差地說。

  周映波蹙眉。那男的是誰啊?憑什麼那麼唯我獨尊?

  「可是我已經答應翰要來了。」胡莓很認真地向蕭莫遑解釋自己在這裡的原因。

  「妳……白癡!」

  不論蕭莫遑怎麼想跟胡莓吵架都吵不成,他索性甩頭逕自步入書房。

  「喲!」蕭莫遑隨意發個聲音同好友陸翰打招呼,他瞟了未曾謀面的周映波一眼,然後轉向老奶奶點頭當作問候。

  老奶奶亦點頭回應,她不吭聲,暫時打算靜觀其變。

  「小莓,過來坐呀。」倒是周映波開口招呼胡莓。

  「呃……」胡莓不敢妄動。「可是……」她可憐兮兮地覷著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的蕭莫遑。

  「莫遑。」陸翰示意他喚胡莓入門。

  蕭莫遑很不耐煩地瞪胡莓一眼,「妳自己沒腿嗎?難不成要我抱妳過來?」

  「我沒有那樣想。」胡莓戒慎恐懼地快步進門,其間不小心踩到長裙裙襬,差點絆倒。

  她笨拙的模樣又使得蕭莫遑不滿。

  「哦!我的天啊!」他甩了下頭,别開眼不看胡莓。「煩!」

  周映波再也看不過去了。

  「你活得那麼不耐煩的話,不會去△□○啊?」她刻意壓低聲音,但周遭的人仍然全聽入耳,其中省略了什麼字,大家也都一清二楚。

  蕭莫遑早就對相貌清麗的她感到興趣,逮到機會便與她攀談。

  「妳是誰?」他盯著她的雙眼在放電。

  周映波視線東溜西轉,硬是不瞟向他。她懶得理他!

  「啊!」胡莓覺得周映波很面熟,「我們見過面吧?」

  陸翰也想起和周映波在書店裡初相識的情景,淺笑道:「很難忘得掉,不是嗎?」

  什麼嘛!那個諷刺的笑容。「哼!」周映波頭一甩,心情越來越差。

  「好了。」老奶奶站起身,該她來串串場了。「我來介紹一下,她是周映波,阿波,我孫媳婦最要好的朋友,我待她就像我孫女兒一樣。現在她巧合地和小翰一起住在小拓的新家,所以我才找機會介紹她跟你們認識。」

  「原來如此。」蕭莫遑恍然明白地瞅著陸翰,「怪不得你拒絕住胡家。這兩個讓我選,我當然選這一邊。」他有意無意又損了胡莓一次。

  「對不起。」胡莓再次低頭道歉。

  「妳不需要道歉。」陸翰無法阻止蕭莫遑貶損她,但希望她自己想開一點,別理會蕭莫遑的惡言。

  「可是,爺又跟莫遑說了一些會令他生氣的事……」胡莓覺得錯在自己,蕭莫遑兇她是應該的。

  「那他也沒資格把氣出在妳身上啊!」周映波受不了了。看胡莓圓圓滾滾的,怎麼個性那麼柔弱?

  胡莓以愧疚的口氣向周映波解釋道:「因為原因在我,所以……」

  「就算原因在妳也不是妳願意的呀!妳幹嘛道歉?」周映波說著,不屑地瞪了眼還在對她直放電的蕭莫遑。

  「不是啦。」胡莓為蕭莫遑辯護著,「因為我老是麻煩他,所以他氣我是應該的。」

  「那妳就開始學著不要麻煩他呀!妳身邊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陸翰和妳不也挺好的,有事找他不就成了?」胡莓就是太軟弱,很容易讓人騎到她頭上。

  「我也是希望盡量自己……」接收到蕭莫遑淡淡的一眼,胡莓慌忙地改口道:「我話太多了。」

  「想講就講,誰能管妳?我一點都不覺得妳話多,倒是有人眼睛不知道有什麼毛病,老是沒辦法正眼看人。」周映波豁出去,直接和蕭莫遑卯上了。

  「這位小姐。」蕭莫遑瞳眸閃過一道光,想不到在這兒能碰到這麼有趣的事。「我哪裡讓妳看不順眼?」

  「喂喂……」覺得劇本怎麼走樣了的老奶奶一時有些無措。她明明把這兩對區分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這頭的女主角和那頭的男主角槓上了?她可不希望這幾個人的關係一開始便演變得太過複雜。

  「全部!」周映波回答。問她看他哪裡不順眼,她怕說上一整天都說不完,倒不如用這兩個字代表她的不滿。

  「這下有趣了,我頭一次碰到初相識便對我一點好感也沒有的美女。」

  「哈!第一,那些對你一點好感也沒的女人只是懶得理你;第二,被你這種自大的傢伙稱為美女,我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周映波一邊看著蕭莫遑,一邊伸手指著陸翰,「發覺世界上有你這種人,本來有點討人厭的陸翰都變成好人了。」

  「謝謝妳哦。」陸翰道謝道得很無奈。這兩個人把老奶奶的書房當成哪了?

  「我又沒有在稱讚你,混帳!」周映波氣昏了頭,逢人便罵。

  「你們不要這樣……」胡莓急得快哭了。她覺得都是她的錯。

  「妳對我印象不好,該不會是因為那圓圓胖胖的東西吧?」蕭莫遑單刀直入地問,絲毫不顧胡莓的心情。

  周映波扠著腰質問蕭莫遑,「圓圓胖胖有什麼不好?礙著你啦?你要用那種語氣跟人說話?」

  「阿波,別再說了。」老奶奶出聲。

  「我要他跟她道歉!」這個時候的周映波整顆心被正義感裝得滿滿的。

  「如果他必須跟小莓道歉,妳不也需要?」陸翰不知為何,似乎也動了氣。

  「什麼意思?」周映波反問。

  「要求别人前,先反省自己一下。」陸翰不明講,要她自己想。

  周映波腦中迅速閃過在書店與他們相識的畫面。當初她初見胡莓時,不僅心裡有過輕視的想法,嘴巴上也沒饒過她。

  「我……」當時她很快就認錯了呀!「我那個時候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我又不知道……」

  周映波不是因為心虚而說不全話,而是某道視線黏膩得令她心底發毛。

  她找到那道噁心又暧昧的視線的主人——蕭莫遑。以他在用他的眼睛剝她的衣服來形容他那邪氣的眼神一點也不為過。

  周映波氣呼呼地轉向蕭莫遑,「你幹什麼?那種眼光!」

  「妳真有趣。」蕭莫遑呵呵笑了兩聲,繼續用讓無數女人雙腿發軟的媚眼瞧她。

  「你……你神經病!」周映波越來越無措,竟漸漸泛紅了臉。畢竟誰被人那樣看,都會臉紅的。

  「莫遑。」陸翰搖了搖頭,要他别對周映波出手。

  蕭莫遑卻無視陸翰的要求,他轉向老奶奶問道:「老奶奶,我要追她的話,需要先徵求您的同意嗎?」

  「這……」老奶奶心中劃過一道閃電、響了幾聲雷。什麼跟什麼呀?情勢失控得越來越誇張了。

  連老奶奶都受不了,周映波當然更是快被逼瘋了。這輩子她還沒碰過那麼變態的男人。

  「神經病!」她連再見也不說就走向門口,一心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會逼瘋她的地方。

  「幸會了,映波小姐。」蕭莫遑用會令人發麻的口氣對著她的背影道。

  「哦!我的天啊!」門外傳來周映波的哀號,可以想見她的雞皮疙瘩掉滿地。

  周映波離開後,書房沉靜了片刻,老奶奶首先打破沉默。

  她對陸翰道:「小翰,我這老太婆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請說。」陸翰自知沒有拒絕的資格。

  「幫我送阿波回去。」

  「如果是這件事,我很樂意代勞。」蕭莫遑興匆匆地插嘴道。

  「我有話跟你說。」老奶奶留住蕭莫遑,再次詢問陸翰,「小翰,可以嗎?」

  陸翰沒有猶豫太久,他起身,「好吧。那老奶奶再見。」他看看在場的兩位朋友,「我再跟你們聯絡。」

  「再見。」胡莓小聲地向他道别。

  書房剩下三人。老奶奶不跟蕭莫遑客氣,直接道:「莫遑,我剛說過阿波就像我孫女兒一樣,而我屬意的孫女婿是誰,你應該明白了吧?」

  依老奶奶的態度,他當然了解她想湊合周映波和陸翰。說不定他們兩人會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都是她老人家一手安排的。

  不過他可不認為一切已成定局,而且他更不願讓人左右。

  「何妨。」他微笑道:「我若能讓映波小姐屬意於我,您阻止得了我和她在一起嗎?」

  「你……」老奶奶好久沒被惹得血液沸騰了。「你别忘了你身邊早有你今生該守護的人。」

  「誰?」蕭莫遑順著老奶奶的眼神望去,胡莓的身影映入眼簾,「天啊,您老人家指的該不會是這個胖東西吧?」

  胡莓比蕭莫遑還急著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是的、不是我!老奶奶,我和莫遑不是那種關係。不可能的,我們之間根本——」

  「夠了!我和妳之間的關係不需要妳來解釋!」奇怪了,他應該高興她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但他為什麼更加不爽了?

  「對不起……」胡莓又像小媳婦似的認錯道歉。

  看著這情景,老奶奶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老天爺啊,念在他們幾個老傢伙再活也活不了多久,麻煩順順他們的心意,快快成就這兩對吧,别再出岔了。

  ※※※※

  陸翰開著車子,很快地發現周映波站在山道旁的某公車站牌下。

  他將車子停在她面前,搖下車窗對她說:「上車。」

  周映波别開臉不理他。雖然接觸這些有錢人的時間不長,但她發誓,她已經可以作證他們在性格上都有問題,所以她還是別太接近他們比較好。

  過了一會兒,見陸翰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她才很不情願地開口,「我怕被綁架。」

  陸翰輕嗤了一聲,諷刺道:「就算我綁架妳,妳寧願被撕票也不願意付贖金吧?」

  周映波噘了一下紅唇,「既然知道就别理我。」

  她無意間一個噘唇的小動作攫住陸翰的注意力。坐在駕駛座上的他側低著頭,透過車窗細瞧她的五官。她長得的確不錯,但還稱不上絕世美女,然而不知為什麼,他越看越會被那一隻精靈無邪的眼吸引……

  心頭浮現一絲異樣感覺,陸翰甩了甩頭。他在想什麼呀!

  「妳想一想,妳坐我的車,不僅可以省下公車錢,還可以把我貶為妳的司機。怎麼樣,搭不搭這趟便車?」陸翰對她了解仍不深,倒已經掌握她的弱點。

  周映波頭一轉,只見公車漸漸駛近,是她做決定的時候了。

  她拉開車門,坐入駕駛座旁的位置,原先她要上的公車因而過站不停,呼嘯而過。她當然是選擇既能省錢又能利用陸翰的回家方法。

  車子啟動後,周映波問道:「老奶奶要你來接我的?」陸翰不可能那麼熱心,一定是因為老奶奶的要求,令他不得不從。

  「說我是自願的妳會比較開心?」

  「才沒那回事。」她有什麼好開心的?

  「那不就得了。」

  「知道了!」周映波口氣又轉衝,「算我多嘴、白問了。」

  陸翰淡淡瞥她一眼,「妳到底在氣什麼?」

  天啊,她在氣什麼他還不知道?縱使她算不上他的朋友,那個胡莓總該和他關係匪淺吧?

  「你怎麼能忍受那個人對胡莓那麼猖狂的態度?」她想起來了,剛才他沒幫過胡莓幾次,難道他也認同大男人主義?

  原來她還在想蕭莫遑。陸翰不由得臉一沉,但語氣仍十分平穩,「妳何不想成莫遑在小莓面前會那麼任性、自大,是因為小莓對他而言是特别的?」

  「那也特别得太過分了吧!」

  「别人之間的事不是那麼好懂。」

  他說得沒錯。周映波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的神經不再那麼緊繃。說真的,她再怎麼氣,又能對那兩人發生什麼影響呢?

  想了想,她又說:「小莓若好好打扮,旁人根本沒有數落她的理由。」別告訴她胡莓就是喜歡瓊瑤小說中女主角的打扮,那真的很不適合她。

  「那個樣子並不是她自己希望的。胡家有個很難纏的奶媽,小莓的一切全由她打理。」

  唉,胡莓那副溫馴的樣子似乎活該被吃死。

  「原來千金小姐也不好當。」周映波有感而發。

  「曉得自己自由自在也很不錯了?」

  「錯!」周映波硬是不認同陸翰的話。「窮人家的女兒更不好當。」

  話題告一段落,兩人突然陷入沉默。

  剛剛腦子裡想的都是别人的事,還不覺得有什麼好尷尬。然而當車子因紅燈而暫停,一旁車內的人無意間望了他們一下的目光,卻令周映波有些不知所措。由别人來看,會認為她和陸翰是什麼關係呢?

  「你……」

  「妳……」

  她和陸翰突然同時出聲。

  從老奶奶那兒聽來關於陸翰的一些事,使她莫名地想聽他親口說說這些年來他心境的轉變,可是,她何必企圖更了解他?

  而陸翰想對她說,她因為維護小莓而與莫遑起衝突,其實主要是為了引起莫遑的注意吧?但他終究沒說出口。他何必在意她想引起誰的注意?

  算了吧。兩人心中都揚起這句話,各自悄悄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

  周映波於某鬧區大樓廊下擺設攤位,一切準備妥當後,她看看時間,逛街的人潮即將湧現。

  她抬頭看看左右,一道人影映入她瞳眸,原先她還以為她看錯了,眼睜睜地任對方走過她眼前;但再繼續盯著那人的背影,她確定那是她兩三天沒見到面的陸翰!

  「喂!」不對勁。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他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而且……他還一臉茫然,對周遭一切視而不見;像是對這個世界感到徹底絕望,因而封閉自己似的,落寞的模樣讓她幾乎認不出他。

  但她的叫喚遲了一步,他已經消失在前方人潮中。

  「阿波,什麼事?」隔壁攤位和周映波交情頗好的年輕妹妹過來問她。

  「沒什麼。」周映波回道。她的心仍懸在不對勁的陸翰身上,她覺得她好像可以猜出原因。

  「兩三天沒見到妳,我還以為妳不會再來這做生意了。幸好妳來了,不然,佔了妳這個位置的人不曉得會是什麼討厭的人,那就不好玩了。」

  「放心好了,我才不會跟錢過不去。」

  提起兩三天前在這發生的事,周映波便頭痛。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她時常和人發生口角。可是那個警察也真奇怪,獨獨找她的麻煩!

  這一排擺攤子賣些衣物飾品的人明明和管區的警察們有默契,當他們巡查時,只要把東西收好擺在一旁象徵性的妥協便行,但那天那位新來的條子卻偏要看她的證件。當時天熱、生意又不好,以為對方要開她罰單的她,便和他當街吵了起來。

  「可是那天妳跟那個條子吵得那麼兇……」想起當時情景,年輕妹妹餘悸猶存。她很怕周映波被扭送進警察局,幸好那條子到後來並沒有對她怎麼樣。

  「别提那件事了!想到那變態條子,我整個人就不舒服。」周映波撫著額側。唉,跟人結下樑子的感覺真不好,尤其這又和她的生計有關。這兩天她四處觀望,實在找不到比這裡還好的地段。

  「還好吧。」年輕妹妹覺得那警察人模人樣,長得還不錯。「不過他已經撂下狠話,如果妳再被他遇到,他絕不會放過妳吔。」

  「誰怕誰呀!」周映波不甘示弱地回嘴。她對自己的腳程有信心得很。看見有人靠近女孩的攤位,她結束話題,「妳去招呼妳的客人吧。」

  幾乎同時,也有兩名打扮頗具東洋味的女孩來到她的攤位前。

  「慢慢看。」周映波笑著招呼,「鏡子在這裡,可以拿起來比比看。」

  「老闆,這件多少?」其中一名女孩拿起一件葡萄紫背心問道。

  「那件只要……」周映波的笑容僵住,因為她又看到了陸翰,她不顧客人,衝上前抓住陸翰的手臂,「喂!陸翰!」

  陸翰沒有回頭看她,直覺要甩開她的手。

  「喂——」周映波用力將他扳過來面對自己,「你聾了呀?還是在夢遊?」

  陸翰看了她半晌,似乎好半天才認出她,他冷淡地說:「不要管我。」

  「上班時間你在這裡閒晃做什麼?風大少砸錢請你來,可不是叫你逛街的。」

  兩人擋在走道中間,不免吸引路人的目光。

  周映波看見他臉上不斷滲出冷汗,「你怎麼了?生病了?」

  陸翰别開頭,不說話。

  「你臉色很差。」周映波將他拖至自己的攤位後面,「過來!過來這裡,坐下。」押他坐在她的椅子上後,他又站了起來,她只好硬是壓住他肩膀,「我叫你坐下!」

  「我叫妳不要管我!」她的關心在他的預料之外,令他不知所措。

  「我偏要!」今天他的事她管定了。

  「阿波……」隔壁攤位的年輕妹妹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們這邊。

  周映波對她微微一笑,表示沒事。

  「我今天沒有力氣跟妳吵。」他閉上眼,雙眉緊蹙,很是迷惑懊惱的樣子。

  「那你就坐著好好休息。」周映波抽出一張面紙,動作極為輕柔地幫他拭汗。

  陸翰睜開眼,抬眼看她,「不,我……」

  周映波心一跳,發覺他的瞳眸無助得像個小孩。「你到底……」

  「阿波!」後方遠處,大約整排攤位的最前頭,突然有人十分緊急地喚著她的名。

  年輕妹妹探頭望去,緊張地說:「條子來了!聲稱絕不會放過妳的那個。」

  周映波沒有時間發愣驚訝,立刻著手收拾東西,邊低斥道:「可惡!他是故意的!居然七早八早就……」該死,今天一毛錢都還沒入帳哪!她隨手將一大盒黑箱子交給陸翰,「這個你幫我拿一下。」然後她不到十秒便將剩餘貨品掃入另一個箱子。

  看看左右攤位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她心一横,連置物架也收起。抱著架子她絕對跑不快,不過她身邊還有個陸翰,「你塊頭大,再多拿一些。走吧!」

  「妳……」陸翰今天異常遲鈍,還沒了解情況的緊急。

  「走呀!」周映波回頭催促他時,仍在遠處的條子發現了她,眼睛一亮,這讓她急得跳腳,「看我被人宰你不會開心的。」

  她自顧不暇,不再管陸翰有沒有跟上來,拔腿便跑。

  周映波逃難似的跑著,也不知過了幾條馬路、走了幾條街,直到真的喘不過氣,她才停下來休息。回頭一看,陸翰緊緊跟著她。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呼!呼!」

  陸翰看看左右,有些不安的問:「這裡安全嗎?」

  「嗯……那條子如果追到這來,就真的是變態了。唉,好累。」她索性蹲下來抱著雙膝,抬頭看大氣也不喘一下的陸翰,「你不累嗎?」

  「這裡是哪裡?」陸翰覺得此處太過陌生,臉色開始發白。

  周映波突然想起,老奶奶曾說,陸翰每年會有兩個日子生活脫離常軌,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

  而這兩個日子皆和他小時候的噩夢有關。瞧今兒個他茫然地在街上亂走亂晃,難道今天是他小時候被母親遺棄街頭的日子?

  「放心好了。」她立刻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以鼓勵的口吻道:「有我在,你不會迷路的。」

  她不會想到她這樣簡短的一句話在陸翰心中捲起多大的一股暖流;陸翰就像在黑暗中望見一盞明燈,感激地望著她。

  周映波知道她該把現在的他當成一個小孩,但他的外表仍然是個俊挺的大男人呀!他凝望的目光有太強的熱度了。

  「幹什麼?」她被他望得不知如何是好,「别用那種眼光看我。」

  甩開他黏人的視線,周映波看看兩人身邊的東西,回到現實層面。

  她看一下錶,「該死,浪費了好多時間。幫我顧著,我去附近套一下交情,你在這等一下。」

  他們處的位置仍在鬧區的範圍內。店家及廊下攤販還算不少,在這做生意應該勉強可以混口飯吃。

  「不……」她要離開他,陸翰慌了起來。

  「我馬上回來。」周映波向他保證。

  又走了兩步,她不放心地回頭一看,他像隻被丟棄的小狗般可憐的望著她。

  於是,她用手圈起嘴對他喊著:「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

  火速地探問出這附近哪位大哥大姊算是老大,打過招呼後,周映波飛快地回到陸翰身邊。

  「行了!行了!」她神采飛揚地幹起活來,「據說這裡人煙稀少,是沒有人要的死角,所以隨便我們用。」說人煙稀少當然是誇飾法。不過,這裡雖是許多逛街購物的人必經之地,但路過的人不是才要開始瞎拚,便是已經大包小包提了一堆,購物的欲望早已滿足,因此這裡生意不好做。

  「喏,你可以發呆,但手可别閒著。」周映波要陸翰幫忙擺設物品。

  「我……」陸翰覺得這好像不是他應該做的事。今天他應該……應該……

  「反正你今天沒事做不是嗎?」平常時候她或許沒主見、好欺負,不過在攤子前,她就變得像個大姊頭。她闊氣地拍拍陸翰的背,「今天跟著我好好幹,姊姊我不會虧待你的。」

  「這樣吧!今天晚上消夜我請。」開心吧?她幾百年沒這麼慷慨過。「擔仔麵怎麼樣?」見陸翰沒反應,她眉尾抽了一下,「好啦,再大方一點,加你一個滷蛋、兩盤小菜。」

  而一有人經過,她馬上熱情招呼,「小姐,歡迎慢慢看。」

  那名時髦女子並不理會路邊攤貨,但她無意間瞥了攤子老闆旁邊的那個男人一眼,卻不由得心頭一跳,兩腳自動停了下來,假意挑選著飾品,主要還是想多看看那難得一見的帥哥幾眼。

  這一切全落入周映波眼裡。「喂!」她用手肘頂頂陸翰,「頭抬起來,說句話。」

  「說什麼?」

  「說——小姐,慢慢看、慢慢選。」

  「小姐,慢慢看、慢慢選。」陸翰跟著照說。

  「嗯……」女子紅了臉,當場拿出錢包,還沒選好東西就準備付帳了。她只恨不能買下那迷人帥哥。

  同時,又有人因為陸翰而靠過來。

  「再說一遍。」周映波又下指令,「聲音要低沉一點、磁性一點。」

  「慢慢看。」陸翰照做之外,還加了他個人獨有的傲慢氣息。

  周映波卻不滿意,「看著對方講。」

  看來,今天陸翰活該受周映波擺佈了。不過,他莫名不安的心卻也因而定了下來。

  而周映波則忍不住偷笑。之前稍稍有些不順,但現在,她肯定是要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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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3 PM


第四章

  「啊!吃得肚子好脹。」周映波迎向涼爽的夜風,大伸懶腰。

  陸翰跟在她左後方兩步遠左右,微笑地看著爽朗的她。

  「今天的餐點和剛才那消夜……不好意思,都讓妳請客。謝謝妳。」

  周映波轉過頭看他,雙手交錯摩擦雙臂,以掃去浮起來的雞皮疙瘩。她刻意用誇張的語氣道:「你被鬼附身啦?居然跟我道謝!」

  她回身走到路旁倚著欄杆,兩手抱著裝滿現金的袋子,心滿意足地說:「該說謝謝的是我,你沒吵著要跟我分紅。」

  今天生意好得難以想像,想不到只多了一個陸翰,便多了那麼多收益。不過,這個今天幫她賺了不少錢的好幫手,現在又有點怪怪的了。

  「你怎麼了?」周映波問。

  陸翰仰望著只有幾個不怎麼發亮的星星的夜空,呢喃道:「被鬼附身……」沉靜了一會兒,他踱至周映波身旁,「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母親……」

  「欺陵你、不疼愛你的……」周映波訝異他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她以為他不會願意重提往事,而她也不敢多問。

  「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大人一個瞪眼、一個難看的臉色,便足以讓小孩子忐忑不安地輕泣。」

  陸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跟她說這些。今天發生了太多意外,以往他總是沒有目的地到處亂走,走到腿幾乎斷了、麻了,走到自己的心迷失了、再也看不見前方了,然後才露宿街角,熬過痛苦的一天。

  先前聽老奶奶叙述陸翰的遭遇時,周映波不解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他怎麼還沒有辦法走出童年的迷障。今天看到他這個樣子,她不禁體會到心口的傷,不是說癒合便能癒合的。

  她試著緩和鬱悶的氣氛,俏皮地說:「如果是我,我就會厚著臉皮上前抱住我爸媽,向他們撒嬌,要他們別兇我。」

  「真誠、坦率的小孩都會那樣做。但是妳想過,當妳向他們示好,他們卻視而不見,甚至一把推開妳的情景嗎?」

  周映波腦海浮現了陸翰小時候俊秀可愛的模樣,以及他被一名貴婦冷落的情景。當時他脆弱的心,究竟受到多少委屈呢?

  陸翰又說:「小時候什麼都不懂,覺得餓了、傷心了就哭。哭過了,又小心翼翼地把所有事做到最好,只想求取她的一絲歡心。」

  周映波仰頭看著向她吐露心事的陸翰,心中突然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彷彿感受到她的心情,陸翰俯首回望她一眼,「我忘不了五歲的自己走在街頭的那種茫然、那種痛苦。」

  果然,今天是他曾被遺棄在陌生城市的日子。那麼他在上班時間遊走街頭,整個人變得怪怪的,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了。

  「稍微懂事之後,我一直想問她,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周映波眼裡閃爍的淚光比陸翰眼中的還晶瑩。她哽咽地道:「一切都過去了……」

  她突然好想擁抱住微顫的他,但理智制止她那麼做。

  「真的過去了嗎?每年過了這一天,我都以為自己真的從童年的噩夢中走出來了,但一旦到了隔一年的同一個日子,我又會陷入那噩夢之中。」

  終於,她忍不住輕輕握住他發冷的手,「今天你就做得很好,不是嗎?你幫了我很大的忙,若不是你,我……」

  「所以我謝謝妳。」陸翰低頭凝望她,盛著感謝的眸光比天上每一顆星都燦亮。

  周映波被他看得莫名心慌,連牽著的手都有絲發麻的感覺。

  「不……不客氣……」她窘然地抽回自己的手,「很晚了,回家吧。」

  ※※※※

  時近午夜,胡莓和蕭莫遑在周映波和陸翰現今所住的家門前僵持不下。

  「你先回去吧。」胡莓再一次請求蕭莫遑不用在這裡陪她。

  蕭莫遑一臉不耐煩,用力甩掉手上才抽了幾口的煙。

  「妳以為我不想回去啊?」

  相對於他帶有指責的氣忿表情與口氣,胡莓是一貫的淡柔姿態。

  「我是覺得,你不用陪我在這等。」

  「我可不是陪妳等!我是奉命來接妳回去!」

  蕭莫遑掏出一包香煙,發覺那已經空了,他詛咒了一聲,揉皺煙包丟掉。

  「對不起。」胡莓實在不想給他添麻煩,但關於她的事,家人總是找上他。唉,關於她喜歡他、總是依賴他的誤會,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呢?

  「只帶對不起這三個字回去妳家,我能跟妳家人交差嗎?」蕭莫遑開始後悔自己居然想跟她講道理。他從不跟女人講道理的。早知道四、五個小時前找到她時,他直接將她扔入車裡送她回家就好了。

  「可是,不等到翰回來,我……」胡莓知道陸翰的情況,這也是她今天一整天在這裡等他的原因。不看到陸翰本人沒事,她放不下心。

  「别傻了!今晚他怎麼可能回來。」蕭莫遑當然也很了解陸翰的事。但他相信陸翰自然有法子熬過這兩天,不勞他面前這個小白癡費心。

  「我不放心。」胡莓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她就是沒辦法不聞不問。

  「喲!」蕭莫遑看著她擔憂的臉,自以為猜中了她的心事。「難不成妳——」

  「沒有!沒有那回事!」胡莓最怕又被人誤會,一個蕭莫遑已經令她很不好意思了,不能再把另一個好朋友牽扯進來。「我沒有對翰……我……」

  「夠了!欲蓋彌彰也不是這樣。」什麼嘛!這小妮子看上誰是她家的事,他幹嘛在意?「隨便妳了。」他拿出行動電話,「自己打電話跟妳家人講。」

  胡莓低下頭,沒將行動電話接過去。她家裡的人怎麼可能同意她三更半夜守在别人的家門前?

  「快點!我沒時間跟妳在這瞎耗。」

  胡莓搖搖頭,還是不肯打電話。「我在這等翰只是擔心他,我真的沒别的意思。」

  「就算有别的意思也不錯呀!」蕭莫遑的雙眉挑得高高的,「妳緊張什麼?」

  「我不希望爺他們又誤會,接著又……就像我和……」

  「妳到底想說什麼?」這頭小白豬,講話永遠沒重點!

  「對不起。」她不想再耽誤蕭莫遑的寶貴時間。「你可以先回去……」

  「該死!」蕭莫遑發飆了,「妳跟我講話為什麼要一直繞圈圈?既沒有重點又聽不進我講的――

  「為什麼不可以繞圈圈?」一道清泠的嗓音突然插進來和蕭莫遑過招。

  胡莓和蕭莫遑轉過頭,看著周映波和陸翰一起走近。

  「翰……」胡莓有些訝異,陸翰看起來很好嘛。

  「妳……」陸翰發覺地上一堆煙蒂,連蕭莫遑也在這等他很久了?「你們……一直在這等我?」

  蕭莫遑觀察著陸翰和周映波兩人。「你們今天一整天都在一起?」

  「不行嗎?」周映波一看到蕭莫遑就扠起腰,頭上幾乎要長出角來和他鬥了。「告訴你,女生跟你講話時不停地繞圈圈又沒有重點,表示她根本不想理你!」

  蕭莫遑眼睛一眨,立刻露出吊女人時致命迷人的慵懶神態。「難得的再相會,妳便迫不及待跟我宣戰啦?」

  「少用那種黏膩的語氣跟我說話,噁心死了!」周映波直想吐。

  「沒辦法。」蕭莫遑酷勁十足地甩了下髮,「見到像妳這麼迷人的小姐,個性再怎麼強硬的我也忍不住化為繞指柔。」

  「你、你……神經病!」周映波沒碰過這種不要臉的傢伙,不知道怎麼對付。

  「就算我真病了,也是想妳想得發病。」蕭莫遑把肉麻當有趣。

  兩人鬥得正熱,都沒發現一旁有人神色有異。只有胡莓注意到陸翰的臉色不對勁。

  「莫遑……」胡莓出聲喚道。這兩天對陸翰而言是重要的日子,她希望盡量不要有事影響到陸翰的情緒。

  孰知她一出聲便遭蕭莫遑毫不保留的嫌棄。

  「不關妳的事,給我閃遠點!」他對胡莓和對周映波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不同。

  「喂!你那是什麼態度!」周映波主持正義地伸直手臂指著胡莓,「跟她道歉。」

  蕭莫遑看著她纖白的玉手,乘機拉了過來啄上一口。「很高興再見到妳,迷人的小姑娘。」

  「你——」周映波甩著被蕭莫遑偷親一下的手,「你變態!討厭鬼!你快點滾離我家門口!」

  夜深人靜,她的叫囂特别響亮。

  「喂!」陸翰終於出聲。

  「怎麼樣?不行嗎?你别想幫他說話!」周映波氣過頭,連同陸翰也當成敵人對待。

  陸翰沉靜地望著即使在黑夜中也顯得耀眼的周映波的雙眸。然而,他表面沉靜,內心卻洶湧複雜得連他自己也釐不清那是什麼感覺。

  「翰,你們快進去休息吧!我們也該走了。」胡莓體貼地關心他會身體不適,然後又對蕭莫遑說:「不好意思,麻煩你送我回去。」她直覺認為陸翰不高興周映波和蕭莫遑顯得太熱絡,心想,只要快隔離這兩人應該就沒事了吧。

  蕭莫遑也曉得應該適可而止,不過,胡莓想討好每一個人的舉動令他不快。

  「要回去了?妳捨得陸翰?」他故意語帶暗示地對陸翰說:「你知道嗎?她已經在這等了整整一天。」

  胡莓心中「哎呀」一聲,她就是怕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只是想……翰沒事就好。」

  「原來……」周映波這才思考起這兩個人為什麼在她家門前,原來胡莓是為了陸翰。不知怎地,她心中一酸,有些不是滋味。

  蕭莫遑趁周映波發愣時攬住她肩膀,「所以,我們互相交換女伴比較理想。」他似乎唯恐天下不亂。

  「你有毛病!」周映波近乎尖叫地甩開蕭莫遑,「拜託你去看看精神科醫……啊──」

  「妳鬧夠了沒?」出人預料地,陸翰一把抱起周映波,「跟我進去!」他用最明快的方式隔離了周映波和蕭莫遑。

  兩人進入庭院,傳來爭執的聲音——

  「誰在鬧事啊?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閉嘴!吵死了!」

  「我偏要吵你!混帳!大混蛋!」

  「妳——」

  仍站在門前的胡莓和蕭莫遑,靠著這幾句對話想像他們兩人的情形。等到聽不到聲音,以及房內的燈亮了之後,蕭莫遑才回身進入自己車內,胡莓也走近他的車子。

  「看來妳不死心不行了。」蕭莫遑發動車子,同時對坐在身旁的人說:「我同情妳。」

  胡莓壓根兒沒聽出他同情中外帶諷刺的意味,只一逕為陸翰高興。

  「太好了!」她發出真心的微笑,只差沒有鼓掌叫好。「翰沒事太好了。」

  蕭莫遑忍不住用力打量她幾眼,「妳不會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吧?」

  「才不是呢!我也喜歡周小姐。太好了,這樣一來,明天周小姐也陪在翰的身邊的話,就不會有事了。」她知道明天對陸翰也是個考驗。

  看來她是真的為陸翰高興。這就奇怪了,她要真喜歡陸翰,不是應該吃醋而心情低落嗎?更奇怪的是,他竟覺得她現在的笑容很……迷人?!

  「嘖!」他冷嗤一聲,相信自己只是看走眼了。

  ※※※※

  「放我下來!混帳!」周映波氣得一臉通紅,揪著陸翰的衣領嚷道。

  陸翰面無表情,「早就放開妳了。」

  周映波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她早已平穩地站在地面,是她抓著他不放。她急忙放開他的衣領,拍拍雙手。

  「你什麼意思嘛?竟然……」稍退的紅潮忽地又益發鮮豔,因為她想到剛才陸翰一路抱著她進屋,掙扎之間,兩人隔著一層衣服的膚觸這會兒餘韻猶存。

  「很抱歉,打擾妳和莫遑打情罵俏。」相對於周映波激動的反應,陸翰的臉則緊繃得懾人。

  「誰在和他打情罵俏?」他說的是什麼話!周映波很不是滋味地回道:「該抱歉的是我吧!沒有我和那傢伙在,害你和胡莓不能好好談心,也難怪你會看我不順眼了。」

  「胡莓可沒有得罪妳。」陸翰淡淡瞟她一眼後,走到吧台後方。

  「誰說她沒……」周映波咬到舌頭,她受不了此刻莫名煩躁的自己,用力跺了下腳,「哎呀!不管了!她喜歡你也好、或是你喜歡她也好,根本就不關我的事。」

  「本來就不關妳的事。」陸翰非常冷淡地背著她說道。他從酒櫃裡拿出一瓶醇酒及一只酒杯,逕自啜起酒來。

  他漠然的態度使得原本要回房間的周映波直直走向他。

  「你不要太過分了!」能不氣人嗎?好說歹說她今天也算幫了他一點忙,他為什麼不對她客氣一點?「你不想想,今天要不是我,你現在在哪流浪都還不知道呢!」

  陸翰仰頭,一口乾了杯中烈酒。

  他冷冷瞅著她兩秒,「謝謝妳多事。今天要不是妳,現在我早在街邊睡得安安穩穩的了。」

  周映波想尖叫。

  「你……」看著他又斟酒入杯,她蹙起眉頭。原來他和一些沒用的男人一樣,一不如意便酗起酒來,他實在讓她太失望了。「你和蕭莫遑那傢伙是一夥的。混帳!」

  說實在話,周映波更氣自己。她在吃什麼醋啊,竟然……咦?剛剛晃過她腦中的句子是什麼?她在吃醋?怎……怎麼可能?她吃誰的醋、為誰吃醋?

  頭痛啊!她是不是在作噩夢?

  不管了。周映波抱著頭,轉身準備上樓。當她正要跨上階梯,他突然又開口說話了。

  「我和她不是妳想的那樣。」

  她很想表現得一點都不在乎他和胡莓究竟是什麼關係,但她卻忍不住追問下文。

  「那是怎樣?」她轉身看他,「她因為擔心你,搞不好在門外等了一整天。」

  「她會那樣做也只是純粹擔心我罷了。」陸翰看著杯中酒液,心中疑惑自己為什麼出聲留住她。

  「才不可能只有擔心那麼簡單。」周映波在都會中打滾太久,很難相信一個人可以用那麼純粹無瑕的心去關心另一個人。

  「是嗎?那麼妳今天陪了我一整天又是為了什麼?」

  「我……我只是湊巧……順便……」

  陸翰望著她的瞳眸閃過一道光,而後一黯。

  「謝謝妳的湊巧和順便。」他在吧台前坐下,不再理會周映波。

  周映波並沒有因此而上樓休息,她站在樓梯口,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的背影,彷彿能感受到他心裡的傷。

  「胡莓她……算是我恩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打破沉默。

  「小時候帝拓、莫遑、胡莓和我幾個人家住得近,經常玩在一起。我母親總是在眾人面前扮演再賢慧、體貼不過的母親,沒有人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唯有胡莓暗暗留心我身上永遠沒有減少的傷。」

  原來胡莓自小便是個聰慧細心的女孩。周映波緩緩走向他。

  「一發現我母親凌虐我後,她毫不遲疑地報警。」

  不止體貼細心,胡莓還勇敢果斷。

  周映波相信胡莓這麼待他只有一個理由。「所以我說她——」

  陸翰不想和她討論他和胡莓的關係,截斷了她的話,「當時的我已經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等著長大,等著家業全數落入我手中。我用最快的速度變賣所有家產,離開這裡,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想要,這世上沒有任何值得用心追求、珍惜的東西。」

  「可是,你……」他看起來非常富有,相信他也確實擁有難以計數的財富,但他卻說他什麼都沒有。的確,心若是無比空虛,擁有再多的錢財又能怎麼樣?可是,很難想像他竟這麼消極、懦弱。

  「表面上,我因為深受曾經遭棄街頭、有著極端無助痛苦的經驗影響,而致力於化危機為轉機,專門接受拯救瀕臨破產公司的委託案。事實上,暫時的起死回生又能怎麼樣?在我放手後,該消失的企業還是消失了。」

  陸翰轉頭看她。她發現他的雙瞳盛有酒氣之外,顯得異常空洞,還有一種……拒絕的意味。

  那種拒絕的意味令她心頭一緊。他們今天好不容易拉近一點距離,他卻不想要她這個朋友。

  「主要的問題出在公司的經營者身上,你不該因為這樣便不相信─—」她因為被他突來的動作嚇到而未把話說完。

  他驟然起身攫住她,兩人靠得極近,他身上濃洌的酒味熏嗆了她的鼻。

  「不要太接近我!」他低吼,而後甩開她,「我只是一副空殼子。」

  語畢,他拿著那瓶烈酒,腳步有些顛簸地走向他的房間。

  當他用力甩上房門時,周映波的雙肩顫了一下。

  撫著被他掐疼的手臂,兩行清淚無聲地沿著她臉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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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4 PM


第五章

  次日上午,整夜沒睡好的周映波緩步下至一樓。她站在客廳望向陸翰的房間,房門緊閉著,她心想,他去公司了吧。

  她頹然坐在沙發上,不明白自己為何心情如此低落。

  她覺得煩躁、不安,偶爾還會莫名地感到心悸。今天她什麼事都不想做。

  她是怎麼了?好友梁沁常說她是個樂天到近乎愚蠢的女孩,當别人糗得想挖地洞躲進去時,她也只會搔搔頭為自己的耍寶感到不好意思。沒有人認為她會為某件事煩惱三分鐘以上,即使是感情的事。

  感情的事?周映波用力甩甩頭,不願再往下想。可是,她腦子卻不聽使喚,一個人影緩緩浮現在她心頭……

  她倏地站起,要自己想些快樂的事。

  「快樂的事?」她雙手抱頭,靈光一閃。

  錢錢錢錢錢錢錢……

  是的!是的!她愛錢愛到人人痛罵的地步,差點為了錢連最好的朋友都要跟她絕交。她還猶豫什麼呢?快快奔向會令她心情愉悅的地方吧。

  但是……

  如果一個愛錢鬼到一個充滿銅臭味的地方,心情卻仍飛揚不起來的話,那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

  周映波到證券公司坐了一上午,看著股價起起落落,她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接著,她又到經常出入的投資顧問公司,探問近來投資趨向有何改變時,她卻有氣無力、興趣缺缺。

  而此刻,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晃。偶爾停在交叉路口時,一種四面八方都是通路,卻沒有一處是她該走想走的方向,那種寂寥感令她心慌。

  與其說茫然,不如形容她整個心都空了。她今天才真正明白陸翰昨日遊走街頭的感覺,也明瞭五歲時的小陸翰被棄置街頭的感覺。

  陸翰……

  周映波自然而然走向公共電話亭。她要打電話給陸翰,要陸翰把原來的她還給她。

  拿起話筒,她準備按鍵的手卻停在半空中,而後將話筒放下。

  她走出電話亭,不自覺地重重嘆一口氣。

  這關陸翰什麼事呀。

  「周……周小姐……」

  周映波轉身尋找聲音來源,只見胡莓站在路邊喚她。胡莓身後停有一輛黑色豪華轎車,大概她是搭車路過瞧見她,這才讓司機將車停在路邊。

  她有什麼事呢?周映波在心中揣想著。胡莓會要她離陸翰遠一點、或是要她別對陸翰起異心嗎?不,胡莓和一般驕縱的千金小姐不同,不管胡莓究竟對陸翰有沒有情,她都不會對和陸翰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她口出惡言。

  不過,她卻希望胡莓兇惡一點、跋扈一點,甚至二話不說地衝上前來打她一巴掌。

  她希望有人能一掌打醒她。

  「妳……妳怎麼會在這裡?」胡莓看看周映波左右,確定只有她一個人。「陸翰呢?」

  「我為、為什麼必須和陸翰在一起?」胡莓認定她應該和陸翰在一起的理所當然的模樣,使周映波急於否認,「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公司上班,怎麼可能和我在……」

  「上班?」胡莓好生詫異,「翰今天去上班?怎麼可能?」

  周映波被胡莓的話弄胡塗了。她走到胡莓面前,「為什麼不可能?」

  「今天是……翰母親的忌日。」

  「今天?可是他昨天不是才──」周映波輕掩住嘴,快速回想昨日一整天至深夜陸翰的模樣。「他在他母親的忌日會變得怎麼樣?」

  「我不是很確定……」事實上,胡莓好些年沒見過陸翰了,關於他的消息,她都只是斷斷續續的聽說過。「聽說他總是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停地喝悶酒。」

  「喝酒?」周映波撥了下被風略微吹拂亂的頭髮,有些明瞭昨夜陸翰酒後那怪異的態度。

  「我以為他今天應該會沒事,因為有妳陪著他。」胡莓咬住下唇,因為擔心陸翰而紅了眼眶。

  「我……我……」周映波很想撇清和陸翰的關係,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此刻只想立即回到家,看看陸翰。

  確定了想見陸翰的念頭,她隨即付諸行動。沒和胡莓道再見,她便奔到馬路上,攔了輛計程車,要司機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

  ※※※※

  一抵達家門口,周映波立即下計程車,一路快跑入屋。

  她喘著氣跑到陸翰房門前,敲著門喊:「陸翰!陸翰!你在嗎?」

  她等待著回應,空氣中卻只有她喘息的聲音。

  「陸翰!」她又喚了一聲,垂睫看著自己握著門把的手。

  喘息稍止,心跳卻快得擊痛她的胸口。她輕輕扭動門把,門沒有上鎖。

  她推開門,寂靜黑暗中濃重的酒味竄入她鼻腔,嗆得她咳了好幾聲。

  因窗戶緊閉,房內的空氣極為沉悶。她看見一道人影倒坐在牆角,周圍散置不少烈酒酒瓶。

  「陸翰。」周映波蹙緊眉頭,怎麼也不敢相信一直給她意氣風發、驕傲自大的他,竟有這麼頹喪墮落的一面。

  她走到他跟前。

  「陸翰,你醒醒。」她低頭喚醒他的注意。

  緊閉雙眼的他動也不動,醉醺醺的容顏透露出某種傷痛。

  「你醒醒!」周映波蹲下,搖搖他手臂。「你這是何苦?一切都過去了,你何苦這樣折騰自己?」

  陸翰眉尾輕抬一下,他根本不想理會她,所以仍假裝醉得不省人事。

  「醒醒呀!陸翰。」周映波拉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跟我去洗把臉。」她試著站起,但她根本支撐不住他所有的重量。

  咬牙使盡所有力氣半拖起他後,走不到兩步,她便被陸翰壓倒。幸好倒落在床上,她才不至於跌傷。

  這是什麼情況?周映波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事實上她想動也動不了。陸翰壓在她身上,兩人的軀體緊密相疊,教她難受得喘不過氣。

  「喂。」她使不上力推開他。

  一身酒氣的陸翰從她身上聞到淡淡馨香,不禁做了個深呼吸想要聞到更多。

  他的呼息令她頭皮發麻。儘管他現在是個醉鬼,但他自然而然的呼息還是充斥男性化的壓迫感。

  周映波驀然紅了臉,眼瞳一轉看著陸翰,發覺兩人的臉頰幾乎貼在一起,她胸口猛然一揪。她驚慌地推開他,跳離他的床鋪。

  看著依然頹廢不醒的他,她不再多想,倒了一杯冷水潑到他臉上。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她看得出來他根本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我不懂,你為什麼會這樣?既然她死了,你不正可以因而徹底解脫?你應該大肆慶祝的,為什麼你反而這麼難過?」

  她揪住他衣領,扯起他的上半身,但她手一放,他又虛軟地倒在床上。

  「如果是因為不管你受了她多少欺陵,你仍然深愛著你的母親,那你何不大方承認?承認你愛她!你想念她!你為她的死去而難過!別將所有心事積壓在心底,躲在黑暗的角落折磨你自己。」

  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打開心結的呀。

  「你說話啊!」她再次粗魯地扯起他,笨拙地搖晃他寬闊的雙肩,「回答我!你都幾歲的人了,怎麼還為了一點往事而這麼墮落?」

  她說的話全刺進了陸翰心坎裡。

  陸翰眼睫輕抬,瞳中閃過一絲淚光,他並沒有哭,但比哭出來還令人心折。「我只想聽她親口解釋……她為什麼那樣待我?」他生平第一次向人吐露他一直無法對童年往事釋懷的原因。

  「還有……」周映波開了口才知道自己有些哽咽。清清喉嚨,她故意用很兇的口吻說:「還有為什麼?你是笨蛋啊?稍微有腦筋的人都想得到,她會那樣對你,很有可能因為你不是她親生的呀!就算你是她親生的,搞不好你並不是她和你名義上的父親生的,所以她……她……」

  她實在不適合做心理輔導,連她都被自己的話搞昏頭。

  甩甩頭,她接著又說:「哎呀!可以一口咬定的是,你不是她為她所愛的人生下的孩子,所以她……她看到你就像我現在看到你一樣,一肚子氣。」

  這一番話她講得面紅耳赤,卻一點也沒有她想要表現的嚴肅和說服力,反而突顯一種女性的稚氣和可愛。

  她扁了下嘴,咬了咬牙,莫名地紅了臉,「懂了嗎?還有為什麼?還需要知道為什麼嗎?知道了又怎麼樣?她已經死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又何必把自己鎖在過去?好好面對你的未來。振作點好嗎?」她真的希望他别再這樣了,别再陷在過去的沼澤裡,他還有好長好長的未來待他去奮鬥呀!

  在她說話之間,陸翰已經完全睜開雙眼盯著她。他的瞳眸深邃而迷惑人,此刻更因帶著酒氣,熏人欲醉。

  「看到我就一肚子氣?」他冷哼一聲,「别理我不就好了?」他淡淡呵出個酒嗝,神態浪蕩而頹廢。

  「教我怎麼不理你?」周映波的語氣不自覺的嬌嗔了起來,「你好好看看你的身邊,關心你的人有好多好多,振作一點吧!」

  空氣中的酒氣始終不散,不停在房內盤旋又盤旋,漸漸在兩人之間形成一種濃郁、曖昧的氛圍。

  陸翰緩緩站了起來,身軀左晃右晃了幾下,終於找到重心而站得還算挺直,他雙眼直愣愣地瞅著她。

  周映波不疑有他地和他對視。迎著他的視線,她不自覺地有些恍惚,在險些跌入他瞳眸之前,及時回過神來,她心中不禁一顫。

  「你……你在看什麼?」她不明白自己的聲音為什麼有些慌張。

  陸翰兩眼一瞇,浮現一股醉人自醉的迷濛。

  「睜開眼看看我身邊,尋找關心我的人呀。」他舉步向她。

  周映波自然而然地感覺到危險,後退拒絕他的接近。「你别……胡思亂想……」

  陸翰嘴角浮起一絲笑,不放棄靠近她。「為什麼想逃?」

  周映波退至房門前停住。看著陸翰,她覺得那不是他,他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為什麼想逃?」陸翰又問了一次,以極慢的速度卻極迫人的姿態持續逼近她。「妳不是關心我的人嗎?」

  周映波搖頭,微張紅唇,還想再說什麼。但一想到不管現在自己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後,她便發不了聲。

  更何況,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不管他清不清醒,他都未曾把她當作一回事。

  她驀然覺得心痛,轉身想走,但她的手臂卻立刻被身後的獵捕者抓住。

  陸翰轉過她的身子,要她面對他。

  周映波心慌不已,卻掙不開他的箝制。

  「放開我……」雖然她完全沒有經驗,但她感覺得到他想要做什麼。「放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翰單手制住她揮舞的雙手,另一手圈住她的腰將他攬向自己。

  「我在試著振作呀!」他話雖這麼說,卻是十足墮落頹廢的口吻。「妳在怕什麼?」

  他撈起她下顎,她甩頭閃開,但他又以拇指、食指箝住,令她無法再抗拒。

  力道上她敵不過他,只得消極地垂睫不看他,豈知唇上卻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還有一絲澀澀的酒味。

  她瞪大雙眼,瞧見他臉上一抹得意的笑,而且他還伸舌舔了下唇,間接再一次嚐她的味道。

  「下流!」她忍不住罵道,心卻狂跳不已。她以為不看他就不會被蠱惑的,但一股燥氣直衝她臉龐,使她的身軀開始發顫。

  這是怎麼回事?她無法控制她自己的身體反應。

  她的驚慌全看在陸翰的眼裡。他更加不慌不忙,用粗糙的手背輕輕摩挲她細緻的肌膚,再用指腹撫摸她的眉、她的睫、她的唇……那些待會兒他將以唇細細品嚐的地方。

  周映波輕輕扭了下身,明白自己掙脫不開他。

  而陸翰撥弄她的下唇,不准她拒絕他即將給她的深吻。

  她不停地搖頭,「别……不要……」但連她自己也聽得出這話語中真正拒絕的意味微弱得可憐。

  只見他緩緩低下頭來。

  「不……」她微弱的聲音連同唇瓣被他含住,一股深濃的酒氣嗆得她瞬間發暈……不,不是酒氣,是他的吻。

  他大剌剌地探舌深入她嘴內,先是反覆挑弄她不知反應的舌,再深深吸吮她唇中芳汁。

  周映波胸口緊繃不已,她以為自己會因此爆開。

  她只是僵著,配合不了他的熾熱。當他烈舌稍退,她才似不捨他的離開而輕輕顫動了一下;這小小的動作立刻使他的烈舌又朝她挑弄。

  她笨拙地回應,卻學得很快,兩人用深吻燃燒出激情。

  而陸翰的雙手不忘在她窈窕的軀體間游移。儘管隔著衣衫,他仍然可以輕易地在她身上佈下火種。

  他們熱吻不斷,以緩慢迴旋、像跳舞般的步伐移向床鋪。

  周映波輕輕後倒在床,此刻她已經完全無法思考。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能不能這樣,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只想把自己交給他。

  陸翰微側著身子不將自己的重量加壓在她柔軟脆弱的身上。他的唇移至她頸側、耳畔,一一烙下他濕熱的印記,並在乎她的任何反應,細細聆聽她的呼息和呻吟,發掘最能令她歡愉的性感帶。

  「唔……」

  當他吹拂在她耳旁的呼息令她心中一陣騷癢時,她咬牙盡量不呻吟出聲,腰部卻不自覺地弓起,她……她是不是很淫蕩?

  不知陸翰懂不懂她難堪又可人的處子心?但他既不安慰她也未鼓勵她,他只是不斷地逗弄她。他要她自己做決定。

  不停摸索她玲瓏身段的手終於覆上她雙峰。儘管隔著綿衫和襯衣,她仍敏感地皺起眉頭,對於進一步的接觸她不禁感到害怕。

  陸翰的呼息也微微加重。他再一次吻住她的唇,指尖靈巧地一一解開她身上的衣釦。

  她赤裸發燙的上身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時,纖細的寒毛不禁一一豎起,極度敏感的粉色蓓蕾更在他指尖不經意地刷過後腫脹綻放。

  「啊……」她再也禁不住發聲,無法自己地扭動身軀,想要更貼近他。

  一直顯得過度冷靜的陸翰,終於也按捺不住不斷在他內心翻轉的熾情,他略顯激動地直接含吮住她雪白的誘人胸脯。

  周映波發出一串酥人心骨的嬌吟。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既想要推開他,又想要他更深的吻觸。

  她不再處於被動。她輕扯他的髮,使他的唇移至她雙峰之間,然後她轉身反壓在他身上。

  她雪白誘人的雙峰輕晃在眼前,令陸翰近乎窒息。

  接著,周映波生澀地吻他的唇。

  陸翰明白她才剛懂得什麼是接吻,一切不該進展得太快,所以他暫時將主控權交給她,緩和過熱的節奏。

  周映波一半憑本能慢慢地探索、熟悉他的味道,一半學著他剛剛對她做的,也想聽聽他忘情的呻吟。

  可是他卻一聲不吭。是她太笨了嗎?摩挲他前胸的雙手有些著急又極其自然地往下方移動,當他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的手覆上他男性象徵,她明顯地感覺那裡立刻起了變化。

  她一愣,而陸翰反應更激烈地狠狠推開她,跳離床上。

  這一瞬間,周映波整個人才真真切切地映入他眼中。

  這個他了解不多的小女人竟半身赤裸地在他的房裡、他的床上!他……他在做什麼?

  陸翰終於醒了。不僅是酒醒了,一向在母親忌日時迷亂的心也醒了。他真正的靈魂回來了。

  「就算對方是個醉鬼,妳也不該把自己送上門。」他握緊拳,止不住對自己的怒氣,也止不住對於她不愛惜自己身體的怒意。「妳沒有這麼廉價!」

  「咦……」周映波雙眼無辜地對著他,整個人還浸在莫名的迷濛之中,還陶醉於方才的熾情裡。

  望著她迷人的軀體和粉嫩的臉頰,陸翰忍不住又有絲心動……不行!

  為了避免自己再一次迷失,他狠狠地拖起她,將她推出他的房間。

  周映波發愣著,還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

  因此當他放開她時,她只是虛軟地跪坐在地。

  陸翰僵直手臂,不准自己扶起她。「我警告過妳别太接近我!」

  吼聲甫落,砰地一聲,他用力甩上房門。

  周映波雙肩震顫了下,這才回過神來。

  她低頭看看自己,連忙攏住凌亂的衣襟。

  淚水突然撲簌簌地流出,她覺得好委屈好委屈……

  ※※※※

  電話鈴聲尖銳地響起。

  周映波坐在床沿,看著不斷作響的電話。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二樓房間,也不曉得自己就這樣子發呆了多久。

  摸摸臉頰,沒有掉淚了,但她的手發麻,她會不會因此沒了知覺?

  電話鈴聲仍然不斷。

  她接起電話,「喂……」啊?她居然還發得出聲音。

  「阿波?」對方直接喚著她的暱稱。

  「沁……」聽到多日不見的好友的聲音,周映波心口湧起一陣酸澀,眼中再次濕潤。

  電話另一端的梁沁有幾秒鐘沒出聲,她想試圖聽出周映波此刻的情緒。但她怎麼也想像不出周映波所發生的狀況。

  「妳睡了嗎?抱歉吵醒妳。」

  周映波搖頭,「不會……」她咬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很感激沁來這通電話,這讓她明白自己不是那麼孤單。

  梁沁終究聽出不對勁。「阿波,妳還好嗎?」

  周映波急忙抹去淚,掩住話筒吸了吸鼻,而後才對著話筒回應。

  「好……好啊!好得很呢。」她站起身,儘管梁沁看不見,她也要手舞足蹈假裝很快樂的樣子。「這些天是我出生以來過得最快活的日子,快活得令我忍不住奇怪自己怎麼會過得這麼幸福……」

  她在說什麼呀?為什麼不對沁說出自己的心事呢?

  不,不行。沁有她自己的日子要過,她不該讓沁為她擔心。

  「阿波。」梁沁語中透出一絲笑意,聽見她還能說些這麼誇張的話,應該沒什麼事才對。「新家妳住得還習慣嗎?」

  「棒透了!」周映波定住身,瞳眸緊盯著天花板,不讓淚流下。「沁,認識妳是老天給我這輩子最好的賞賜。」

  「妳少肉麻了!怎麼樣?和樓下的房客處得如何?」

  「樓下的房客?」周映波揪住一陣心痛的胸口,「誰啊?」

  梁沁以為她的裝傻代表不屑。她和那人處得很不好嗎?

  「帝拓的朋友,陸翰。」

  「哦,妳說的是他啊!」周映波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演技真差。「我們各住各的,互不干涉。到目前為止根本沒碰過幾次面。」她低下頭,豆大的淚珠垂落地面。

  「真的?」梁沁肯定自己聽出不對勁,阿波顯然有事瞞她。因為這和老奶奶說的完全不一樣。

  「我為什麼要騙妳呢?」周映波不想再提陸翰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再過個一兩天,她就能找回原來的自己。

  「對了,沁,妳玩得還愉快吧?我可以想像得到妳現在就像活在天堂一樣,但妳身體可要顧好。還有,麻煩妳轉告風大少,要他疼惜妳這位美人的同時,江山也得留意一下,省得風氏企業被人怎麼玩完了他都不曉得。」

  「阿波,妳這是什麼意思?」事關心愛老公,梁沁立刻緊張起來,「公司不是有陸翰在幫忙嗎?我聽說他很有一套,在國外憑一己之力拯救了不少發生危機的企業體。」

  是啊,連無生命的企業體他都能輕易將之起死回生,卻把他自己搞得一團糟……哎呀!不是不想再提他的嗎?

  「我隨便說說的而已。我怎麼想都覺得奇怪,風大少怎麼放得下公司……呃,我可沒說妳這位風少奶奶不值得他這麼做哦!」

  「我想我們不會在國外太久吧。最近我身體不太舒服。」梁沁有些後悔配合老奶奶找周映波開刀。

  「沒事吧?」

  「沒事。只是這個寶寶將來一定很活潑好動,也不知道是像誰……」

  梁沁的語氣有些轉變,透過話筒隱約還可以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想是風大少緊攬著梁沁,在她耳邊低訴情語吧。

  「寶寶嗎?」周映波不禁感嘆,「啊,沁都結婚而且快要生子了。」

  「怎麼,妳也心動了?妳最愛的不是錢嗎?這會兒總算對人有興趣啦。」

  「妳不要逮著機會就損我嘛!」她坐回床沿,順口埋怨道:「唉,風大少找來的房客怎麼不有魅力一點,不……」不溫柔體貼、不對她好一點。

  周映波再一次將話題繞回陸翰身上,這讓梁沁又覺得或許老奶奶的眼光沒錯,陸翰和阿波天生該是一對。

  「咦?我聽說陸翰長得絕不比帝拓差啊!他還不夠吸引妳嗎?」

  「他呀!」周映波嘴硬地說:「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唔……」梁沁突然一聲輕吟。

  「怎麼了?沁。」

  「沒什麼。」只是動了點胎氣,旁邊還有個磨人精在煩她。「阿波,我沒什麼特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訴妳,我一直很欣賞妳的坦率和無心機,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妳不要鑽牛角尖,坦誠一點,省得像我當初白白吃了不少苦。」她以過來人的身分給周映波一些建言,順便向身旁的丈夫發發甜蜜的埋怨。

  「沁……」周映波不知該怎麼表達她的感動。她搔搔頭,綻放今日唯一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妳是怎麼了?突然這麼誇獎我,我很不好意思吔。」

  「别忘了我說的話。」梁沁不得不掛電話了。「拜拜。」

  「拜。」

  放下話筒,莫名的,周映波更覺失落。

  她好想告訴胡莓,陸翰並未因為有她陪著而沒事,她對他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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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4 PM


第六章

  接連好幾天,周映波都沒見到陸翰。她的生活圈和他的世界稍微交集過之後,似乎又錯開了。

  照理說,她可以回到她從前自由無慮的日子,但她沒有辦法。她莫名失了心似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她可以想見陸翰這些天都埋首於工作中。之前他因迷茫而沒去公司,公司方面應該積壓了許多事情等他處理。

  但是,他會忙到連回家的時間也沒有嗎?他該不會是在躲她、不想見她吧?但他會因為「那件事」而對她避不見面嗎?

  那件事……周映波忍不住揪了襟口一下。那是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袒露身子、第一次和男子肌膚相觸,但對方卻一點也不憐惜她。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頹喪下去,她要和他把話說明白。雖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她就是要見他一面。

  到公司找他想必會造成困擾,所以她一直待在家中客廳等他。她認為他一定會回來的。

  事實上,陸翰這些日子的確為了公事而忙碌不已。直到所有事情告一段落,數日未眠的他才得空回家小憩。

  步入客廳,他和坐在沙發上的周映波目光相對。

  但僅僅對看一秒,他便挪開視線,步伐未停地朝他的房間走去。

  「你沒看到我嗎?」周映波站起身,在他後頭出聲。

  他止步,卻沒有回頭,「我該特地跟妳說我看到妳了嗎?」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嘛!」周映波忍不住跺腳氣道。他怎麼可以這麼冷淡?他沒有任何話要跟她講嗎?他明明吻了她,還褪去她衣服……至少跟她說一句對不起也好呀!他該不會告訴她他什麼都忘了吧?

  「我……」他緩緩回過頭,諷刺又無情地道:「我對妳沒意思。」

  「我又何嘗不是?」周映波賭一口氣,大聲回道。

  笑……笑死人了!他該不會以為她在這裡等他,為的是想跟他告白,告訴他她對他有意思?怎麼可能!她才不會愚蠢到被這種人吸引。她只是……只是不甘心被他耍弄,要跟他把話說明白罷了。可是,為什麼迎上他冰冷的視線時,她的胸口隱隱作疼?

  「很好,想來我們有共識。」陸翰嘴角輕抿,轉身要進房。

  「站住!」周映波心一急大吼道。

  陸翰再回頭時已面露不耐。「我好幾天沒睡了,沒辦法招呼妳,一切請隨意。」

  「你别走!」周映波怒沖沖地大步走到他面前,不准他就此進房。一切請隨意?他把她當成什麼?不請自來的客人?太過分了!

  「做什麼?」

  「跟我把話說清楚!」

  對於她焦急和略帶傷心的眼神,陸翰心中微微一動,但他隨即按捺住,仍舊不帶一絲感情地問:「什麼事?」

  「你還問我什麼事?」周映波紅著兩眼瞪他,「你倒好,裝得什麼都不知道,絕不認帳就對了。」

  陸翰眼睫輕垂了一下,立即了解她指的是什麼。

  他輕吸口氣說道:「我可不以為我虧待了妳。」

  「你!」

  他明明吻了她、摸了她,那不叫虧待叫什麼?

  像讀出她心中在想什麼,陸翰又說:「我適時住手了不是嗎?」

  「可是……」

  他這是什麼態度,無賴!難道……難道非要她失了身才有資格責備他、跟他計較?

  看著她氣得鼓起紅腮、噘起小嘴,他情不自禁想戲弄她。

  他迅速圈住她的腰使她背靠向牆,兩人軀體近乎完全相貼。他的呼息從她紅唇拂向她耳邊,在她耳畔呵氣道:「妳對我的碰觸還戀戀不捨?」

  周映波四肢一陣虛軟,幾乎整個人想偎向他,但一絲理智提醒她,他又在耍她。

  「放開我……」她無力地掙扎。

  陸翰一怔。「這不就得了。」他像燙手山芋似的放開她,並且後退兩步,與她保持距離。

  他是怎麼了?一瞬間竟又差點對她……

  該死!陸翰甩甩頭。他不該再碰她的,絕對不該!他這輩子早已不相信什麼真心相繫的情感,就算有,他也不需要。因為女人都是累贅。

  至於一些浪蕩子著迷的男女愛情遊戲,他不屑玩,而她,想必也玩不起。

  陸翰決定不再搭理她。他打開房門。

  「站住!」周映波再一次喝住他的腳步,並上前抓住他衣襟。

  陸翰不想再理她,但衣服被她揪住,他總不能動粗甩開她。

  「我以為我們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他把聲音壓得更低,更冷。

  周映波搖頭,眼中閃爍淚光。「還不夠……」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極度不願他就此消失在眼前?為什麼?

  她踮起腳尖,雙手攬住他脖子壓低他的頭,主動吻住他的唇。

  唇上冰冰涼涼的感覺,漸漸地撕碎她的心。不知是從腦海還是從內心深處,湧起了一股騷動,令她的頭皮發麻,淡淡的、顯得笨拙的吻變得激烈了起來。

  然而,顯得熱絡的只有她這方。她本能地學他曾對她做過的,探舌舔刷他的唇、滑過他牙關,攪弄、吸吮他的味道,可他卻動也不動。

  他並不是無動於衷的。從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絕不是完全無動於衷。但他為什麼不給她一點回應?

  僅有的勇氣被扼殺掉,她放開他,退後了一步。

  「這……算什麼?」陸翰聲音有些瘖瘂,他握緊了拳頭才忍住不把她抓回身邊,教她什麼才是真正的吻。「為了公平嗎?」

  周映波身體莫名發顫,她反手抱住自己。為什麼她覺得冷?

  「對……對啊……」

  陸翰深吸口氣,瞇起雙眼警告自己别忘記冷酷。他堅信此時的冷酷絕對是對兩人未來的仁慈。

  感情那種東西沒有結果的。什麼愛呀情的,淨是爭爭吵吵,分分合合罷了,他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愚蠢的女人。」冷冷損了她一句,他走進房內。

  「對,我是愚蠢!」周映波再也止不住淚,控訴似的哭道:「反正在你眼裡,只有胡莓是好女孩,只有胡莓配得上你。」

  陸翰皺起雙眉。看吧,什麼都還沒開始,她已經把無辜的胡莓扯進來了。

  「妳明白就好。」任由她誤會,他甩上房門。

  這是他第二次當著她的面用上門。周映波無聲地掉淚,眼前緊閉的門扉,就像他從不曾為她開啟過的心房一樣。

  他討厭她是應該的,連她自己也要討厭自己了。胡莓是那麼好的女孩,她居然嫉妒她,甚至有點討厭她……

  是的,她潛意識裡認定自己比不上胡莓,只因為在陸翰心中,胡莓比她好上千倍萬倍。

  她到底是怎麼了?

  ※※※※

  「妳這是在做什麼?」

  正在收拾行李的周映波被嚇了一大跳。她撫著心口回頭看著突然闖進的來人。

  「老奶奶。」奇怪?樓下大門明明上了鎖。「您……您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風家老奶奶沒好氣的回道。「難不成我會用飛的?」這房子是她風家財產的,她要弄到鑰匙還不簡單。

  周映波回過身,繼續將衣物塞進行李袋,邊小聲地唸道:「那可說不定哦。」童話故事裡的巫婆都是會飛的。

  「什麼?」耳尖的老奶奶發覺她在咕噥,直覺認為那鐵定是在說她老太婆壞話。這小丫頭,太久沒被她教訓,皮癢了。

  「沒……沒什麼啦!」周映波背後襲來一陣冷風,為免挨揍,她連忙解釋道:「只是您突然出現,我嚇得有些失了魂。」

  「怎麼?我是鬼啊!」老奶奶什麼都不厲害,挑人語病最厲害。她從周映波身後狠狠捏她手臂一把,「混帳東西,枉我把妳當成小心肝看待!妳眼裡還有我嗎?」

  「好痛!」周映波撫著被捏痛之處,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老奶奶還真是一點也沒變,一點都不會斟酌一下打人的力道。

  「這點疼都受不了,難怪一出事就想逃,沒用的東西。」老奶奶推了周映波後腦勺一下。

  「整塊肉都要被您掐下來了,誰受得了呀?再說……咦,您還說了什麽?」她聽出老奶奶話中别有所指。

  「妳自己說,妳現在在做什麼?」老奶奶指指她放在床上的行李袋、幾件還沒打包的衣服,以及她腳旁的行李箱。

  「收拾行李啊。」周映波回答。

  「妳這不正是想逃?」老奶奶眼中射出厲光,只差沒打人。

  「我……」周映波多心地想防衛,只是該遮哪裡呢?老奶奶出招向來讓人猜不著,只能消極地在挨打之後喊痛而已。她搔搔頭回道:「您不懂啦。」總不能要她跟老奶奶全盤托出她和陸翰之間的事吧!

  唉,她實在不想再提起他了。既然他那麼討厭她,她就搬離這裡吧!順便否定她心中因陸翰而生的異樣情愫。是的,何必自找難堪呢?她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她已經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誰說我不懂!」老奶奶雙手往腰間一扠,「別以為我這老太婆什麼都不知道,我告訴妳,這一切全都是——」她猛地住口才沒露出馬腳。

  「什麼?」周映波直覺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沒事!不過是老人家的自言自語。」老奶奶揮揮手,別過頭去整理整理尷尬的表情。然後她回頭抓起床上的行李袋,倒出裡頭的東西,「反正妳别收拾了。」

  「哎呀!我好不容易才快收拾好的。」

  「吊回去,吊回去。」老奶奶瞪著周映波,「住得好好的,幹什麼想搬家?」

  周映波將行李袋放好,想到要重新將被弄亂的衣服整理好便有些頭大。

  「沁他們遲早會回來,到時候我還不是得搬出去?再說,我租的那間套房每個月房租還是得照繳,空著可惜。」

  嘖!藉口!老奶奶冷冷地看她再次收拾那些東西。

  「當初這邊不也空著可惜,才要妳來住?」她開口質問。

  「所以當初搬進來就是不對的呀!如果我不抱著好玩的心態搬進來,我也不會……」她咬緊下唇,不准自己再有傷感情緒。

  老奶奶可好奇得緊了,脖子拉得長長地看著她。

  「不會怎樣?」

  「不會……」周映波在老奶奶亮晶晶的目光中回過神,甩甩頭道:「不會弄得自己很煩,很不對勁。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啦,反正我不想再住在這就對了……啊!」

  老奶奶被她嚇了一跳,撫著心口問:「怎麼了?」

  太好了!轉移話題成功。

  「老奶奶,您該不會知道我要搬出去,特地趕來阻止我的吧?」

  她只是隨口說說,孰知老奶奶因而刷白了臉。

  「笑……笑話!我不過是心血來潮,過來看看。妳想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幸好周映波的目光落在手上折好的衣物上,才沒看到她老人家近乎生病的模樣。

  「不關您的事的話,那就别管我搬不搬出去呀。」

  「混帳丫頭!」老奶奶越想越氣,用力推了周映波的頭一下再捏她一把。

  「幹什麼又打我?」周映波疼得不知該先摸摸頭,還是撫撫被捏的地方。

  「還不就是妳害我……」害我又差點露馬腳。

  周映波一臉無辜外加莫名其妙,「我哪有對您怎樣?」

  兩人對看幾秒,老奶奶才說:「夠了,別鬧了!說說正經的。」

  周映波簡直想喊救命了。是誰從一進門便開始鬧場的?還有,老奶奶想正經談的事,絕不是太好的事。

  「妳對陸翰有什麼想法?」老奶奶坐在床邊,抬頭看著周映波。

  唉!看吧,絕不是好事。

  「什麼想法也沒。」周映波邊說邊搖了搖頭。

  「說謊!妳不就是因為和他之間出了什麼事,才想逃離這裡?」

  「才……才不是。」周映波因被戳中心事而驀然地漲紅了臉,「不是那樣的啦!您别胡思亂想。」

  老奶奶指著周映波的心口,「妳……愛上他了。」

  「啊?」老奶奶說的話太具刺激性,炸得周映波腦中一陣暈眩。

  老奶奶站起來,在周映波耳畔清清楚楚地說:「妳這丫頭,愛上陸翰了。」

  周映波還是發著愣。她知道她對陸翰的感覺很強烈、很奇怪,但是,那怎麼會是她愛上……

  「别跟我裝傻。」老奶奶連續在她臉上拍了好幾掌,要她回神。

  「痛!」痛得發麻呀!這下她更暈了。

  「承認吧!妳不是能和自己心事唱反調的女孩。」

  回過神的周映波聞言,拚命搖頭。

  「沒有那回事!我為什麼會……愛上他?他那麼自大、冷漠,那麼不體貼,那麼討人厭,我為什麼會愛上他?奶奶您別說笑話了。」

  老奶奶瞪著她,像要將她看穿。「如果我說的是笑話,妳為什麼會想哭?」

  「我……」周映波鼻頭一酸,眼眶中的淚就要溢出,但她極力想忍住。

  「傻丫頭!還逞強做什麼?」老奶奶主動擁住她,想讓她盡情在她懷裡哭泣。

  「老奶奶……」周映波也有些想要好好哭一場。

  「乖,有什麼心事儘管說給我這老太婆聽。」拍著周映波的背,老奶奶突然有種被人依靠真好的喜悅感。

  「我……我……」周映波卻不懂老奶奶的心,她直起腰離開老奶奶的懷抱,「沒有!沒什麼!我和那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老奶奶臉色僵青,「妳這丫頭,真不值得我疼!」她抬起腳狠狠踩周映波一腳,同時在她手臂上製造第三個淤青。

  「哎喲,幹什麼又打我?」

  「因為妳討打!」

  ※※※※

  對於風家老奶奶突然在晚上十點多親臨風氏企業,陸翰以不慌不忙的態度迎見。

  「您想坐沙發還是……」

  陸翰的辦公室雖然在總裁房內,他卻堅決不坐總裁的座位,只命人在裡頭另置一套普通的辦公桌椅。老奶奶來訪的時間有些奇怪,他還是恭敬地詢問她是否要上坐總裁位置,由他向她報告近來風氏經營的情形。

  陸翰原以為風帝拓不管到哪都會遙控公司內部的一切,沒料到風帝拓卻真的把公事完全放手交給他。唉,愛情果然會使人迷失自我,連那麼驕傲不凡的帝拓都會栽在愛情手上,他能不教自己再心冷一些嗎?

  「我才不是來找你談公事,徒然折磨自己的耳朵。」老奶奶是在他住的地方一直等不到他回去,才主動來找他。

  「咳咳。」辦公室裡的第三個人乾咳兩聲,好提醒老奶奶他的存在。

  其實,老奶奶一進入辦公室便發現房裡不止他們兩人,另一個麻煩人物──蕭莫遑那小子也在。蕭莫遑和陸翰交情不錯,出現在這裡並不意外。

  「我需要迴避嗎?」蕭莫遑指著自己說。他在老奶奶面前也不吝於表現自己充滿男性魅力的微笑。

  「不需要!我又不是找他談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老奶奶兇巴巴地瞪他。這傢伙,居然也想對她這老太婆放電,混帳!「不過你要聽可以,給我靜靜地聽,别插嘴,更别想插手。要知道,你該在意的事只有小莓那小可憐蛋。」唉,她越來越覺得把胡莓交給他是糟蹋了胡莓。

  「嘖!」蕭莫遑一被人把他跟胡莓扯在一起,臉色就大壞。老奶奶招惹不得,他決定乖乖閉嘴。

  「老奶奶,請坐。」陸翰再一次請老奶奶上坐。

  「不坐!你們兩個把事情搞得一團亂,我怎麼還坐得住?」

  「我們兩個?」陸翰不太明白。

  「你對阿波做了什麼?讓她傷心地搬離你們一起住的房子,我怎麼留也留不住。」真是的,想不到阿波那丫頭拗起來,連天皇老子也沒轍。

  「她搬走了?」陸翰表情冷靜得讓人看不出他心中閃過的異樣感覺。

  「你倒是快給我說說原因啊!」她今天可能會被這兩個溫吞被動的小王八蛋急得減少十年壽命。

  「我怎麼會曉得?」他的臉别開了下,掩飾因為想到再也見不著周映波而浮現在臉上的落寞。「那是她的決定,我無權作主。」

  「可惡!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你該不會在阿波面前也都是這調調吧!你──」老奶奶氣嘔的是她根本無從打起。瞧他一身硬邦邦的結實肌肉,恐怕真打下去不僅是她自己手疼,還會骨折也說不定。

  「老奶奶,我很謝謝您的好意。」陸翰很快地整理好心緒。「但是我不會在台灣留太久,所以除了帝拓委託我的公事外,其他雜事恕我難付諸心力。」

  「這是什麼話!好好地待阿波是無聊雜事?」她真是錯看他了!「你不留在台灣沒關係啊,帶她一起走不就得了?」

  「老奶奶……」

  唉,真是個強人所難的固執老人家,他是跟她有理說不清了。

  「那丫頭喜歡你,你不會不知道。」老奶奶索性更明白地說,順道瞪一眼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蕭莫遑。

  蕭莫遑很想看陸翰要怎麼應付咄咄逼人、幾乎無人能招架的風家老奶奶。

  「我覺得沒那回事。」說真的,老奶奶管得太多,也把事情誇張化了。

  「混帳!别想騙我!」陸翰無動於衷的態度可把老奶奶氣急了。如果她心臟病發,都是他這臭小子的責任!但該死的是,她這把老骨頭或許什麼病都有,就是心臟一點問題也沒有。都怪她命硬,不然,他們這些小孩子怎麼會這麼喜歡跟她作對。

  「我真的是這麼覺得。她只是有些迷惑而已,搬離那裡是正確的決定。」

  相對於老奶奶的熱切和急躁,陸翰真的冷淡、平穩得過分。

  「她是真的喜歡你,你懂不懂?」

  「即使是真的,我也只能說很抱歉。」

  如果告白的是周映波本人,他也能如此果斷地回答嗎?陸翰心中突然浮現這個問題。

  「你對阿波一點感覺也沒有?」老奶奶不死心地追問。

  陸翰想了一下,才答道:「的確是那樣。」

  「真的?」老奶奶還是不肯相信,她的紅線會牽錯人。

  看著老奶奶失望的神情,陸翰決定跟她把事情說清楚。

  「老奶奶,我真的只能謝謝您的好意。為了湊合我和周小姐,您居然能說服帝拓放下公事引我來台灣,並費心安排我和周小姐住在同一棟房子,但感情的事畢竟不是說湊合便能湊合、不是您覺得登對,我們便必須在一起的。」

  老奶奶詫異地後退兩、三步。

  「你、你全都知道了?」

  陸翰頷首,「不難明白。」

  「那……」好!那她就跟他說得更清楚一點。「你知不知道,我還安排了人觀察你們的一舉一動。」

  陸翰不禁在心中重重嘆氣,他實在無法跟這樣的老人家太過計較對錯。

  「總之,一切無法順您的意,請您諒解。」

  真的不行?老奶奶失望之餘,心念一轉。

  「你該不會……為了和我唱反調,才堅決不對阿波用情?」

  一旁的蕭莫遑簡直想鼓掌了。老奶奶的心思細密,果然是聰明人,可惜她這回的推論並不完全正確。陸翰不會受人左右,他下的決定都是他個人判斷。

  「沒有那回事,您别想太多。時間晚了,您是不是……」

  呵,想趕她走?

  「這裡也算是我的地方,我要待多久是我的自由。」雖然她已經沒話好說,但為了跟陸翰嘔一口氣,她偏要留在這。

  「老奶奶,您何必——」蕭莫遑有些看不下去,站起身代陸翰說話,卻馬上挨罵。

  「我說過這裡沒你插嘴的份!」老奶奶朝他吼道。

  「是。」蕭莫遑只能摸摸鼻頭坐回原位。老奶奶真是難伺候,可惜她是長輩,若她能年輕個幾十歲,對他而言一定是個很不錯的挑戰。

  「我問你。」老奶奶對著陸翰再度出聲,「如果我要你去找阿波,你是不會照做的?」

  陸翰怔了一下,答道:「很奇怪不是嗎?我為了什麼原因去找她?」

  此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陸翰走到電話旁,朝老奶奶點了下頭,「抱歉,我接一下電話。」

  他接起話筒,「喂,我是陸翰……是的,我認識她。什麼?她在警……」他轉過身迴避老奶奶銳利的視線,「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什麼事?」陸翰一掛上電話,老奶奶就迫不及待地發問。什麼事能讓陸翰顯得著急,她很好奇。

  「沒什麼。老奶奶,很抱歉,我有點急事必須處理。」說著他便要離去。

  「你不是只管我們這裡的公事嗎?還有什麼閒雜急事要你去處理的?」老奶奶才不會放過嘲諷他的機會。

  「莫遑,你幫我送老奶奶。」

  「OK。」

  得到蕭莫遑的允諾,陸翰再無心思應付帶刺的老奶奶,快步走出辦公室。

  「喂!你這小子怎麼……」

  這些小孩子怎麼都這樣!一點都不會為自己的幸福著想,淨讓他們這些老人家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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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5 PM


第七章

  人如果霉運一來,倒楣的事便接連不斷。周映波相信自己是被霉運纏住了,自從認識了陸翰之後。

  為了擺地攤,她曾經和一名警員槓上。而今天晚上非常不幸地,她被那名警察抓回警察局。

  自詡地攤女王的她擺地攤不知有多少年了,被帶到警局卻是頭一遭。老實說,在和警察們周旋時,她心裡可嚇壞了。

  這會兒,陸翰代她繳了罰金,把她從局裡帶了出來。

  她該跟他說聲謝謝,但她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一張臉繃得死緊,而且腳步快得讓她跟不上。

  她又不是故意麻煩他。

  「你走那麼快做什麼?你人高腿長啊?」她忍不住嚷道。

  陸翰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我人高腿長犯著妳了?」

  陸翰的確在生氣。但他也不清楚他在氣什麼,是氣她的生活那麼地沒保障嗎?事實上他不反對她跑單幫、擺地攤,因為他看過她工作時神采奕奕的模樣。一個人能熱愛自己的工作是很難得的。

  但是,接到她在警局的電話時,一瞬間,他整個人無法控制地發顫。他可以想像她的害怕,他也不捨她的工作有這層危機。

  保她出來後,他更氣自己對她的關心。他明明不能為她做什麼的,他怎麼還這麼關心她?

  「你藉著人高腿長欺負我!」周映波走到他面前,紅著眼瞪著他。下午搬離屋子時,她以為和他再也不會見面了,想不到過了幾個小時,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頭。

  「我可不記得我對妳有『欺負成功』。」陸翰看著她,語帶曖昧,「别想叫我負起妳終身幸福的責任。」

  周映波聽出他在說什麼,一張臉瞬間發燙了起來。

  「你想得美!就算被你欺負成功,我也不會當作一回事的。」

  「哦?」陸翰濃眉一挑,「是嗎?」手一伸便把她勾入懷裡。

  「做什麼?放開我?」周映波緊張地掙扎。這裡是大馬路吔,他想做什麼?

  「緊張什麼?妳不是不會當作一回事嗎?那麼只是碰碰妳沒關係吧?」

  陸翰抓住她掙扎的雙手,緊緊握在手中,輕輕揉握出熱度。

  「誰……」周映波想不到僅僅是被他握住手,她心口便緊得發疼。「誰怕誰?」

  陸翰當然曉得她是在賭氣。他輕推開她,心中暗責自己怎會輕易受她所激?

  「哼!」周映波撫著手,用勝利的臉孔說:「不知道誰才是膽小鬼呢!」

  「是啊,誰才是呢?」

  才說别上了她的激將法的,這下子他竟又再一次逼近她,而且直接捧起她的臉蛋,吻住她的嘴。

  現在雖已是深夜,但路上偶爾有車輛和行人通過。兩人的親吻在街燈下形成一幅很美的畫面。

  一開始他吻得很淡。兩人唇瓣相貼數秒,微麻的感覺過去後,他才開始囓咬她的下唇。他是故意這樣做的,故意在外徘徊逗留,讓她自己開口邀他入內。

  而她沒有讓他失望。在迷茫中,她輕啟朱唇,主動渴求深吻。

  他原想再逗她一下,但舌頭似乎自己有生命似的,迫不及待滑入她唇內挑弄她的。他們舌尖相觸,周映波腦中一片麻亂,生澀地和他糾纏。

  看來這個學生有點笨!教了幾次,她的表現還是像初吻。不過沒關係,他就是喜歡她這樣微嫩微澀的味道。他將舌深深侵入她喉嚨深處,要讓她知道何謂更熱烈的親吻。

  周映波整個人癱在他懷中,胸口的悸動和他結實的胸膛輕輕摩挲。她不明白兩人吻得這麼熾烈,她為什麼還有不滿足的感覺?莫非她……她想……不,不行!

  「夠……」她用殘餘的一絲絲力氣逃離他身邊。「夠了!夠了!」她腳步踉蹌得差點跌倒。

  「明白誰才是膽小鬼了?」陸翰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該死!他真的愛死她的味道。

  相反的,周映波拚命用手背抹嘴來表示她的後悔。

  「我如果是膽小鬼,你……你就是討厭鬼!」

  陸翰輕笑,「不知道是誰聽到會被關起來,便膽小地說出我這個討厭鬼的名字和電話哦!」對於她在需要救援時只想到他,他心中就有藏不住的喜悅。

  其實,在說出他的名字和電話後,周映波就懊悔不已。但很奇怪,當時她的腦海就是只有他一人,怎麼也浮現不出其他能救命的人。

  「我怎麼知道他們說什麼警局的監牢裡有什麼還沒移送綠島的變態重刑犯是騙我的!哼,就算有,早知道我也寧願和那些犯人在一起,也不要跟你在一起。」

  「對妳的救命恩人用這種態度?」

  「對一個色狼不該用這種態度嗎?」

  「嘿!是妳激我的。」親吻那種事若只是一相情願絕對是燃燒不起來。他百分百確定他們每一次的吻都十足火熱,不可能只有他一個對那些吻留戀得要死。

  「你是不是男人啊!這麼經不得人激?」

  「就因為我是男人才經不得人激啊!」他緩步向她走近。

  「笑死人了,你這種陰晴不定、想要又不敢要的人也算男人?」

  「看來妳沒搞懂『重蹈覆轍』這句成語。」他又向她伸出手。

  「不要!」這回她成功躲開。「我本來就沒說錯。你沒種!沒膽量!只因為擺脫不了黑暗的過去就不敢愛人!不敢愛人卻渴望女人,渴望女人卻又不敢出手去求取!你……你下流!你笨蛋!」

  對於她的激動和咒罵,陸翰竟然覺得開心。

  「這麼了解我?妳暗戀我?」

  「鬼才暗戀你這王八蛋!」周映波退後兩步,走出街燈的映射範圍,不讓他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光。

  靜靜看著他一會兒,她決定就這麼和他分手。

  「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說完,她掉頭便走。她這句話說給自己聽的成分居大。不要再對他有所期望了。他不會有所回應的,那些吻、那些撫觸都不能代表什麼,他還是不愛她……

  「我的確渴望妳。」

  周映波停住腳步。她剛才聽見的……不是錯覺。在這靜謐的夜裡,微風將他的坦白飄送至她耳邊。

  「我的確渴望妳,卻也的確不敢出手去得到妳。」

  周映波回過頭。「你想說什麼?」

  陸翰發覺自己的話說了簡直和什麼都沒說一樣。他總是這樣,主動對她出手,又中途退縮。他才是膽小鬼。

  而這回,他又在關鍵處轉開話題。「那個警察……因為妳擺地攤而和妳卯上,甚至還把妳抓回警局的那個警察,人其實還算老實,當情人是差了點,當老公鐵定值得依賴一輩子。」

  「幹嘛跟我扯那傢伙?」周映波皺緊眉頭,她現在可討厭死了那個濫用公權整她的警察。

  「大家都看得出他喜歡妳。雖然他老是欺負妳。」看得出來警局的人聯合起來捉弄她,故意把她留得很晚,有意湊合她和那位年輕小伙子。不過那傢伙比他還沒膽,當他出現時,那個警察愣住了,自動認輸似的任由他帶走她。

  周映波才懶得和他討論那傢伙,她只在意他到底怎麼想。

  「那麼,你也是喜歡我?因為你也一直在欺負我,不是嗎?」

  他知道她想聽什麼,但他沒辦法說出口。「我是個危險人物。」

  「是的,膽小的危險人物。」

  但是,剛剛她要走時,他又何必出聲喚住她的腳步?

  「不管在人生或愛情的道路上,誰能完全地不膽小?妳能嗎?」

  「我……我怎麼樣都不關你的事!」她賭氣道。

  「我又何嘗不是。」這句話他說得有些無奈、苦澀。

  「我……搬離那個家了。」

  「我知道。」

  周映波想像得出是老奶奶通知他。

  「從今以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陸翰沒有立刻接話。過了幾秒,他才故作輕鬆的道:「我們一直都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嗎?」

  周映波搖頭,心中的難過已經遠遠凌越生氣的情緒。

  「我們再也碰不到面了。」

  「難過嗎?」

  原本要哭出來的她眉頭一皺,硬是忍住了淚水。「我高興得要死了!」

  等了一下,他並沒有再開口說話。她想,再等下去,他不想說的終究還是不會說的。

  忍了好久的淚終於無聲落下,她抹抹臉,梗著聲音輕輕道:「我要走了。我想我們並不需要說再見。」

  「以後擺地攤時小心點。」給不出告白和承諾的他,只能這般叮嚀著。

  「放心好了,如果又被抓了,我不會再跟你求救。」這次只是例外。

  「快回去吧。」同她揮揮手,陸翰也轉身要走。

  「喂!」

  這回出聲留人的是周映波。

  「捨不得?」陸翰回過身來。

  「才不是呢!」只是……只是以後可能再也碰不了面,因此,有件事她想問清楚。「你這輩子,真的不會愛上任何人?」

  陸翰凝望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向她釋放柔情,「既然連妳都能不愛,我想是不會了。」

  「說謊。」他的答案讓周映波心中一陣揪疼。「你能一輩子都不碰女人嗎?」

  「碰跟愛是不一樣的。」

  「下流!為什麼能不愛女人,又能滿不在乎地佔有人家呢?」她嫉妒,嫉妒其他能被他擁抱、佔有的女人。真的!光是想像,她就嫉妒得快瘋了。

  「我們要在這爭論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別嗎?」再怎麼研究討論,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有所改變的,那麼,就分别得乾脆一些吧。「沒事的話,就……」他朝周映波頷首代替再見的言詞,然後轉身大步前行,不再帶有任何不捨與依戀。

  徒留周映波在原地不停掉淚。

  「既然你還是要女人的,為什麼不碰我?說什麼連我都能不愛的話,這輩子不會愛上任何人了……」她小聲地自言自語,沒有人會給她答案。

  ※※※※

  牆上掛鐘敲出準點的鐘聲,蕭莫遑也適時地現身於老奶奶的書房。

  「你來得可真準時。」啜著香茶的老奶奶銳目射向他。

  蕭莫遑拱手作揖,「奶奶美女大人召見,小人豈敢不準時。」他走到沙發前坐下。

  「油嘴滑舌。」老奶奶罵道,嘴邊卻有一絲笑意。

  「這年頭女人偏愛油嘴滑舌。」

  「唉!你浪蕩人倒快活,可苦了小──」

  「嘿!老奶奶,我心情好得很,别提殺風景的事。」他大剌剌蹺起二郎腿,「我想,您今天找我來,不會是要我來陪您喝下午茶而已吧?」

  老奶奶兩彎細眉揚得高高的。他可真不錯,主動跟她提起正事。

  「當然。我有事要你做。」她以不准人拒絕的語氣命令。

  蕭莫遑側了側頭,疑問:「咦?您原先不是不准我插手?」

  「你又曉得我要你做啥事啦?」

  蕭莫遑輕笑,「現在老奶奶您煩心的,不就只有「那件事』?」

  被他一語說中了。老奶奶低下頭,嘆了口氣。

  「唉!那個阿波,平常明明看她傻傻笨笨,壓根兒不知道什麼叫難過,怎麼一碰到情關卻比誰都悶。」

  「周小姐近來怎麼樣?」蕭莫遑打探周映波的情況。

  「周小姐?叫得真生疏哪!」

  「小人對有興趣的美女通常是必恭必敬的。」蕭莫遑坦白得很。

  「我可事先警告你,不准你對阿波真的動手。」

  哈,只有不准真的動手,那麼「假的動手」是承蒙恩准了?他該不該跪地謝恩呢?

  「哎呀,老奶奶,您有所不知。所謂望梅雖能止渴,但一直只能看卻不能吃的話,那其實比完全看不到梅子還讓人痛苦呀!」

  不知為何,他很喜歡跟輕易就能被撩起怒氣的老奶奶耍嘴皮子。

  「哼!登徒子!」老奶奶果然用鼻子噴氣外加臭罵。

  「唉唉,您這樣罵我,可是會讓人以為我在對您——」

  「混帳!竟然把玩笑開到我頭上來了!」

  「老奶奶饒罪。」

  死小子!若不是現在有忙要他幫,她絕對跟他沒完沒了。

  「哼!我問你,為什麼陸翰不肯愛阿波?」

  蕭莫遑不肯直接回答老奶奶的問題,「老奶奶,在我插手管這樁姻緣之前,我有幾件事……」

  不好意思,他天生狼心狗肺,什麼熱血助人的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沒有好處的事,他沒興趣。

  老奶奶氣得站了起來。

  「你居然跟我談條……也罷!把條件說來聽聽。」她重新坐回原位。得先把陸翰和阿波的姻緣搞定,至於眼前這小子……事後再說也不遲。

  「就算是我冒死諫言吧!我們這些後輩早都已成年,你們幾位老人家卻老是想左右我們的人生,老實說,這不僅是可憐,還是無聊透頂。」

  「你——」她真的沒料到他這麼大膽!當著她的面說她可憐還罵她無聊透頂。

  「我想,光我這樣說,你們也不會打消想當媒公、媒婆的主意。反正我是拯救不了眾人,只好只顧自己的死活了。」

  老奶奶馬上知道他想要求什麼了。「你要我叫胡老别再叨唸你、别再鎮日要你迎娶小梅?」

  蕭莫遑笑得迷人。「老奶奶果然是聰明人。」

  「反正你自己也做得到不是嗎?何必要我出面?」他們這些小孩真不想做的事,他們這幾個老太爺、老太婆還勉強得了?

  「我充其量只能對胡莓惡言惡語罷了,根本沒能力甩開她。」他膩了,也累了,只期望能盡早甩掉那圓滾滾的橡皮球。

  老奶奶垂睫思忖了一會兒。說真的,要她說良心話的話,她也覺得胡莓和蕭莫遑不適合。胡莓那女孩太溫吞、太靜、太善良,駕馭不了蕭莫遑這匹野馬。

  「這麼想甩開她?」老奶奶允諾,「好,只是到時你可别又求我讓你愛她。」

  「奶奶您可真愛說笑。」他會愛上胡莓?哈哈哈,這真會讓他笑破肚皮。

  「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麼條件嗎?」

  「有。如果我插手之後,周小姐變心,您可别怪罪我呀!」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阿波眼光會那麼差?

  「既然老奶奶您看不起我,我又怎能不對自己有信心些呢?」

  「夠了!可以說正事了吧?」

  「可以。」蕭莫遑說出他所知道的事,「其實,不是陸翰不肯愛阿波,而是陸翰根本不會愛上任何女人。」

  「你亂講!我得到的資料根本沒有說陸翰是……」老奶奶誤會他的意思。

  「您多心了,奶奶。」蕭莫遑神色一沉,即使再無情,他也會為陸翰的處境擔憂。「陸翰自認是危險的男人。」

  「危險的男人?」

  「您也知道他工作的特殊性。任何瀕危的企業一到他手中,沒有不起死回生的。但當一個企業體要委託他救命,勢必得把所有該企業的機密向他公開。讓他救援過的企業大大小小不計其數,如今有的更加壯大,也有一失去他便又不行的。不管如何,他知道太多全球許多企業體的重要機密,而不少人想收攬他卻遭他拒絕,既然得不到他,又怕他被别人收買,只好選擇毀掉他了。要他命的人很多,他可說是保不了自己,又怎麼能去連累所愛的女人?」

  老奶奶沒想到自己會忽略掉這麼重要的事。

  「沒有任何辦法確保他永遠的安全嗎?」

  蕭莫遑衝著老奶奶微笑,要她放寬心。「他在台灣的這些日子以來,不是都一直沒事?是帝拓動用了不少勢力確保他的安全。」事實上,他也出了一份力。

  「對啊!」老奶奶暗罵自己老胡塗。「我怎麼會忘了有好幾個要死不死的老傢伙,在商界說的話還挺有分量的呢!」老薑們並非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先代陸翰向您謝過了。」看來,陸翰和他們一樣長命百歲是沒有問題的了。

  老奶奶愉悅地點點頭,「那陸翰和阿波的事……」

  「端聽您的吩咐了。」

  ※※※※

  蕭莫遑找到周映波,強行把她從她的攤位拉走。

  「幹什麼!你這神經病!我的……」周映波一路叫罵,還是被他塞進他的豪華跑車中。

  蕭莫遑拿出一疊鈔票給周映波,果然很有效地堵住她的嘴。

  「妳的東西我全買了。夠不夠?」

  「哇!」泛著香噴噴的鈔票令周映波眼前一亮。但她只有沉醉兩秒鐘,立刻自衛地反手抱住雙胸,「你這是幹什麼?你……你可别想對我亂來!」

  「很遺憾,我對妳還真是哈得很。」蕭莫遑很色情地睨著她。

  「你……你……我告訴你,你别以為我是女生我就打不死人!」周映波撂下狠話。

  「哎喲,好怕哦。」蕭莫遑學她反抱胸脯的樣子。「不過,妳看起來還滿有精神的嘛。」是她偽裝得太好,還是老奶奶說得誇張了?

  「什麼?」周映波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沒什麼。」蕭莫遑發動車子,「坐穩了。」

  流線型跑車飛也似地奔馳在馬路上,不斷地超越同路上的其他車輛。

  「你要帶我去哪裡?」周映波已緊緊繫住安全帶卻很沒安全感。這傢伙,原來他一直不要命!

  「帶妳去一個會讓妳美辣了的地方。」

  「你……你這個混帳!」不管他說什麼,都讓人覺得很曖昧、很噁心、很淫邪。

  「敝姓蕭。」蕭莫遑很樂意提醒她他的姓。

  ※※※※

  「你這個姓蕭的混帳!你到底想對我怎麼樣?」

  在周映波在十五分鐘前全身赤裸地被扔進乳白色、泛著牛奶香味的浴池裡,同時,還有四個女人在她身旁胡亂對她的身體摸來摸去。而那個始作俑者則站在浴池前對著她笑,那表情色迷迷的,只差沒流口水和鼻血。

  「要妳迷翻全場男子。雖然我覺得妳本來的樣子就已經夠好了。」

  她某些敏感部位同時被按摩、捏壓到,她真的火大了。「放開我,妳們這些……」

  「别站起來,我怕我會噴鼻血。」

  蕭莫遑的存在適時發揮牽制作用,周映波自然不願讓他佔便宜。

  「你還不滾!」

  蕭莫遑兩手一擺,「老天,妳這叫沒精神?真難想像妳有精神的樣子。不過很好,我都很喜歡。」

  「我可討厭你討厭死了!」

  「這句話怎麼不去對陸翰說呢?」

  「陸翰?」周映波裝傻,「陸翰是誰啊?」

  這時,四名專業美容師一齊拉起她,飛快地用浴巾遮住她美麗的胴體,然後拖著她走。

  「哎喲!妳們做什麼啦!」

  她們的動作為什麼要那麼專業,那麼快速咧?蕭莫遑只瞄到一點點春光,他很是失望。

  「請至護膚房,蕭先生。」一名美容師回頭跟他說。

  「開什麼玩笑,他還要跟著來?」周映波怪叫道。

  到了護膚房,周映波全身被塗上了一堆怪泥草,並且幾台科學美容儀器同時啟動,她趴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幾名設計師則在角落討論她的造形和服裝。

  「你别跟我玩把戲了!我知道,是老奶奶叫你來的對不對?告訴你,我已經和他沒有瓜葛了,你們別想再設計我。」周映波覺得全身異常地舒服,很想睡,這陣子她老是失眠,但她不能就這麼屈服。

  「真的嗎?那妳又何必怕見他?」

  「誰怕見他啊?見就見,誰怕誰!」

  「大家都聽到妳說的了哦。」蕭莫遑故意這麼說,使其他人都笑著點點頭。

  「我……」哎呀,她又上當了啦!「可惡!混帳!王八!」

  「除了氣我們,妳一點都不氣陸翰?」幫忙歸幫忙,他可不想浪費自己的男性魅力。

  「我幹嘛生他的氣?」天真的周映波卻不上他挑撥離間的當。

  「氣他不懂得妳的好啊。」

  「他智障嘛!我還能怎樣?」

  如果陸翰是智障,那麼愛上一個智障的她是什麼?放著他蕭莫遑這麼好的男人在面前,看都不看一眼的她是什麼?

  算了,對她做做心理建設吧。

  「努力都沒努力過,妳怎麼曉得妳不能怎麼樣?」

  周映波登時啞口。她也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她能做什麼?

  「就這樣放棄,確定不會後悔?」

  周映波咬住下唇。愛一個人實在太累了,她已經決定逃開,至於後不後悔,她顧不得了。

  她表面上看似靜默、無動於衷,然而,蕭莫遑卻看出她內心已經動搖。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喏,我告訴妳男人的祕密,妳可別說我多事。」他湊近她耳邊,小聲地說:「其實男人啊,終究是很肉慾的,只要先治住他的慾,難保得不到他的心。再說,陸翰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到時妳提的要求他還會不聽嗎?」

  「你……你居然要我……」居然要她勾引陸翰!

  「聽我的吧,我不會害妳的。」

  周映波光是想像,臉就通紅了。「我會聽你這個惡名昭彰的色魔的話才怪!」

  「我是色魔?」蕭莫遑輕勾起她小巧的下顎,「我若真是色魔,就不會在這兒光看著妳這頭肥羊流口水,而什麼都沒做。」

  「哼!」周映波甩開頭。

  「怎麼樣?為不為妳自己的感情賭一賭?」

  周映波想了一下,才回答:「那麼惡劣的事我做不來。」

  成功了!蕭莫遑已經看出結果。

  「别傻了,那種惡劣的事也要妳情他願才做得來呀。」

  周映波不想再和他爭辯,累得閉上雙眼。勾引陸翰?她想都沒想過這種壞女人才會做的事。可是,她也很想知道,她對他有吸引力嗎?當她對他主動時,他抗拒得了嗎?

  「就照我說的做吧。」蕭莫遑站起,在心中暗嘆,這下子便宜陸翰了。「還有一個小時,妳小憩一會兒,一切交給那幾位專業人士,我包準妳絕對不相信妳自己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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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6 PM


第八章

  周映波站在大鏡子前,看著鏡中性感得過分的陌生的自己,如果可能,她很想狠狠揍蕭莫遑一頓。

  「你這個姓蕭的混帳!你這叫作我絕對不相信我自己有多美?」

  其實,設計師為她準備了一襲十分高雅的晚禮服,然而蕭莫遑卻獨排眾議,調來一件紅色無肩的緊身小禮服要她穿上。

  「至少如我想像,美辣了。」她妖豔惹火得令蕭莫遑咋舌不已,尤其是特地保養過的肌膚,更是雪白甜嫩得讓人口水直流。

  「你休想我會這樣跟你走出這個門!」她不禁懷疑他不是要帶她出席宴會,而是打算把她賣到酒廊、舞廳裡去。這個可惡的人口販子!

  蕭莫遑卻無視她的怒氣,看看錶。「時間不多了,我們五分鐘後出發。」

  「你沒聽到我說的嗎?」周映波轉過身對著他咆哮,「我不去了!」

  蕭莫遑欣賞她發怒的嬌紅面容,聳聳肩,「真拿妳沒辦法。」彈彈手指,他請人拿出一條淡粉色絲質披肩。

  他將披肩披在她肩上,遮住上半身過於裸露的部位。

  「這總行了吧?」

  周映波照著鏡子,滿腔怒氣這才逐漸褪去。想不到只是一條披肩,便讓整個人的感覺改變這麼多。鏡中的她不再顯得過於妖媚,而是在適度的性感中保有她原有的純真。

  「還不滿意?」蕭莫遑變魔術似的,手上多了幾件散發光芒的飾品。「再加上這些呢?」他在她脖子上掛上一條銀鍊,並將一只美鑽戴入她左手中指。

  「等一下,這個是?」戒指對女人而言有極其特殊的意義,她不能隨便戴上。

  「只是個妝點的小道具,不過,可以視陸翰對妳重視的程度而發揮更大的作用也說不定。」

   ̇周映波皺起細眉,不太懂他的意思。

  蕭莫遑不願多作解釋,牽起她的手,「走吧!我的小公主。」

  周映波渾身起雞皮疙瘩。「不希望我吐一地的話,就省省那些噁心的話。」

  ※※※※

  「胡小姐,今兒個怎麼只有妳一個人在?」

  胡莓站在擺滿美食的餐車旁發呆,喜歡欺負善良的她的兩名女子向她走近。

  胡氏企業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辦者,主要為了慶祝旗下建築體系與某大公司合併而拓展的事業規模。可能的話,胡氏掌權者還想藉機宣佈其心愛孫女兒的婚事。然而,男主角卻遲遲不出現,與會者早已在私下議論紛紛。

  「是啊,妳那位護花使者呢?」欺負胡莓的好處是她不會告狀、不會反擊。這個醜女人,只憑著好得不得了的家世也想得到蕭莫遑?癡人作夢!

  「莫遑他有事。」胡莓低著頭說。老奶奶多多少少跟她說了他們的計畫——蕭莫遑帶周映波出席宴會,一方面爺爺會氣得不再提她和莫遑的婚事,另一方面可以凑合陸翰和周映波。

  「有事也不能丟下妳一人啊!」

  「就是說嘛!不過,胡小姐還真大膽啊,沒有男伴還敢一個人出席這麼盛大的宴會,要是我,早躲在家裡窩在棉被內痛哭了。」

  「如果是為了這裡的美食,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在胡家什麼山珍海味吃不到?」

  「那到底為什麼呢?」兩名尖酸刻薄的女子一搭一唱,沒有注意一個接近她們的俊偉身影。

  「還有為什麼,不就是人家臉皮和肚皮一樣,又肥又厚。」

  「小莓。」陸翰沉著臉出聲,走到胡莓身旁輕攬住她,「原來妳在這裡。」

  他目光嚴肅地淡掃兩名女子一下,兩名女子嚇了一跳,趕緊逃開。

  走沒幾步,她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嗓門極大地說:「天啊,她從哪又弄來那麼一個帥哥?」

  「砸金子囉!不然憑她那副樣子……」聲音漸漸遠離。

  陸翰聞言皺緊眉頭,「這些人實在是……」

  「算了,翰。」胡莓拉住他衣袖,「我早習慣了。」

  「這種事怎麼能習慣?」

  胡莓拚命搖頭,「沒關係的。」

  看她一切逆來順受的模樣,陸翰只能沒轍地輕嘆。

  「莫遑有沒有說為了什麼原因不能陪妳來?」

  「他應該會來吧!」門口不知起了什麼騷動,許多人圍了過去。胡莓才想問陸翰他和周映波之間的事,卻見他握緊拳頭。「翰……」

  騷動的人群自動散開,像列隊歡迎來人進場。蕭莫遑對大家而言是熟面孔,主要惹人關注的是他身旁的女子。

  蕭莫遑的花心在業界裡眾所周知,但他公然帶著美艷女子出席宴會卻是頭一遭。尤其今天胡老打算宣佈他和胡莓的婚事,蕭莫遑這麼做,不就是公開拒絕胡老的美意囉?而那名美豔女子,沒有人知曉她的出身來歷,但單憑她的外表,便不意外蕭莫遑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翰?」胡莓好像聽到他拳頭的關節作響。他該不會激動地衝上前打蕭莫遑吧?

  「沒什麼。」陸翰極力保持冷靜,要胡莓別擔心。

  胡莓發覺那惹人注目的兩人也注意到他們這方。

  「捨不得的話,就去把她搶過來。她一定也希望你這麼做。」胡莓輕聲向陸翰提議。她覺得陸翰和周映波這對會是很美好的一樁姻緣,不希望非當事人,比如老奶奶和蕭莫遑太過介入,將問題複雜化。

  「妳别胡思亂想。」陸翰摸摸胡莓的頭,在旁人看來,那個動作泛著寵愛。

  胡莓敏感地留意到周映波受傷的表情,心想,她肯定也誤會了。

  「我出去透透氣。」她還是離開是非之地比較好。

  另一方面,初次參加如此盛大場面便受到眾人注目的周映波覺得很不自在。

  「你要攬住我的腰多久?」她有瞧見陸翰和胡莓在一起。陸翰那個騙子!他對胡莓那麼好。

  「别急,總得讓人相信妳和我關係匪淺。」蕭莫遑刻意傾訴情話似地彎身在她耳畔低語。雖然引陸翰嫉妒是主要目的,但對他而言,今天不會被迫娶胡莓那圓滾滾的肉球也非常重要。

  這時,在角落的風家老奶奶向他比了比成功的手勢,看來他今天會平安無事了。

  「該死的!他們為什麼用那種眼光盯著我?」有沒有人能幫她把那些色狼的眼珠子挖出來?為什麼她被他們看得連自己都以為自己是沒穿衣服地站在這?

  「誰教妳如此秀色可餐。」蕭莫遑與周映波面對面說話,他拂拂她耳邊的細髮。

  「還不是你把我……」

  「噓!」蕭莫遑低下頭,「别掙扎,小寶貝。」

  「你幹什麼?」

  與他們有一段距離的陸翰當然看見蕭莫遑吻周映波的臉頰,他臉色十分陰沉地别過頭,不願再看他們兩人。

  「看到他的反應了沒?有沒有開始感謝我了?」蕭莫遑牽著她走向一處與庭院相連的陽台。

  周映波氣沖沖地抹了抹濕濕涼涼的臉龐,「我頭腦壞了才感謝你!你這個噁心、骯髒的混——」

  「趁現在!」他推周映波出陽台,自己一個人留在宴會場內。

  「幹什麼?」周映波不明白他的用意。

  「噓。」蕭莫遑若無其事地離開那個陽台口。

  ※※※※

  陸翰很是懊惱,才下決定不去在意她的,卻又忍不住想再多看她幾眼。

  他回過身,蕭莫遑和周映波已不在原來那個地方了。

  他環視會場,找到和幾名企業家談笑的蕭莫遑,但周映波呢?

  沿著會場邊緣走動,確定她不在會場內後,他開始留意陽台口。

  不一會兒,他在最隱密的一處陽台尋著倚著欄杆,沐浴在月光下的周映波。

  察覺身後有人,周映波回過頭,目光與陸翰對上。

  「嗨。」她先行開了口。

  陸翰不太願意理她,又不願就這麼走開。

  「你沒聽到我跟你打招呼嗎?」周映波用不悅的口氣質詢他。

  陸翰用銳利的視線從頭到腳打量她,腹中怒氣不減,更升起了一股慾望。

  「沒禮貌的傢伙!」

  被他緊盯得不好意思,周映波步下階梯,走入偌大幽深的庭院裡。

  陸翰跟在她右後方。等到聽不見會場輕淡的笙樂,確定遠離了些那熱鬧的地方之後,他出聲問道:「怎麼和莫遑在一起的?」

  周映波回過頭,「我又沒有和他在一起……」想起自己不該說實話,她立即語氣一轉,「不過也說不定,等一下我就會答應和他在一起。」

  「妳曉不曉得妳在說什麼?」他沒想到她會用那麼輕浮的語氣決定和誰在一起。

  「别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腦筋清楚得很。那個傢伙主動來找我,對我好、關心我,一點也不吝惜對我說一些甜言蜜語。就這樣,我和他在一起不可以嗎?」

  「妳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他無意批評蕭莫遑,但是她和蕭莫遑真的不適合。

  「什麼時候我跟誰在一起要徵詢你的同意了?」周映波反問他:「那你呢?你又有什麼資格摸摸胡莓的頭,呵護她、疼愛她?你一輩子都不會對任何女人付出真愛的,不是嗎?」


  「妳該知道我和胡莓不是妳想的那樣!」

  「是嗎?那麼,我為什麼不知道我和你之間究竟是怎麼樣?為什麼我要在這裡跟你吵架呢?」

  陸翰無力反駁,「隨便妳了。」

  「你這個懦夫!」她衝上前捶打他胸膛,「你居然連自己在吃醋都不敢承認!」

  陸翰抓住她雙手,「而妳呢?妳為了榮華富貴就可以出賣妳的靈魂?妳的身體?」

  「我……」周映波咬了咬下唇,「對啊!那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别忘了,我可是死愛錢的阿波。為了錢,我什麼都可以做,都可以出賣。」

  「原來如此。那麼,妳的身體值多少?」

  他推開她,她氣弱地背靠上樹幹,身上的寶飾映著透過葉縫灑下來的月光,閃閃發亮。

  見狀,陸翰已按捺不住妒意。

  他逼近她,「值得多少啊?這個?」他比比她頸上的銀色墜鍊,再抓起她的手,指著那枚他妒恨的戒指,「還是這個?」

  「那……那只是一些親吻、碰觸的小紅利。」周映波笨拙地撒著謊,「我家裡有一張他署名的空白支票,我還在考慮要填上多少金額,你要不要給我一點建議?」

  「妳……妳真的……」妒意焚身的陸翰沒能拆穿她笨拙的演技,完全相信她的謊言。

  周映波皺緊雙眉,「如果你也有興趣……只要你有錢,我是不會拒絕的。」

  「妳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他搖撼她的雙肩問著。

  「是你先糟蹋我的!」

  「笨蛋!妳不知道我多麼的……多麼的……」陸翰一顫,「妳——」

  看來,說再多的話都不會有結果。周映波直接付諸行動。

  她單手圈住陸翰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嘴,另一手十分不矜持地撫摸他厚實的胸膛。在囓咬他嘴唇及舔吻他下顎的同時,她拉開他的領帶,解著他襯衫的衣釦。

  她如此這般的主動令陸翰太過詫異,一時半刻反應不過來。

  在他還在發愣的當頭,她的手探入他襟口,指尖觸及他乳尖時,他整個人觸電般一麻。「妳……」

  她的吻濕熱地滑至他頸項,兩手拉開他衣襟使他半露胸膛,然後輕輕吻咬他堅硬的鎖骨。

  「等一下。」他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什麼,但他不相信她會那麼做!「妳知不知道妳在做什——」

  「别再推開我。」周映波仰頭看他,雙頰漾著美麗誘人的桃紅,「我喜歡你,而你也……至少你不討厭我的吻。」

  說完,她直截了當地含住他的乳尖。她可以感覺到他又輕顫了一下,她無法控制地覺得有些興奮,身子在發熱,她惡作劇地咬住那突起的尖端,使得他逸出低吟。

  「唔……」該死的!他從未被這樣挑弄過,他的胸口像有無數隻小螞蟻在攀爬似的發麻。「不是那樣。」

  他握住她雙肩使她再無法折磨他,然後他化被動為主動,熱情地覆住她的紅唇。他近乎粗暴地吸吮、愛撫,將方才積壓的能量一古腦兒地傾洩出來,也不管她是否承受得住。

  「翰……」

  當他的唇滑至她頸側時,她不由自主地呢喃著他的名。

  「啊!」脖子上的鍊子被粗魯地扯斷、丟掉,使她的項背有些割疼;而手上的鑽戒也被他摘下、隨手一扔,沒入腳邊的綠草中。

  「不准妳身上有别的男人送妳的東西!」他擁住她,吻她頸背上劃出的紅痕。

  「那也不准你對胡莓比對我好……」她頭倚著他的肩,渾身虚軟發熱,聲音甜膩得能酥化人骨。

  陸翰一手緩緩拉下她背後衣服拉鍊,另一手在前方隔著紅絨布挑弄她的乳房。

  「妳在說什麼傻話。」他粗糙的拇指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她乳房尖端的突起。

  拉下拉鍊後,他沒有猴急地扯下她的衣服,只是將大掌從鍊口伸入,摩挲她赤裸光滑的背部。他的熱吻沒有間斷過,那似乎有魔力的唇舌來到她耳邊,輕輕呵氣後,舔咬她耳垂。

  「唔……」周映波激動地緊抱住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激動。她的下腹部一團渾熱,不覺腰一拱,下半身緊緊和他相抵,她……怎麼會這麼浪蕩?

  「這裡……只有我知道吧?」不止那裡,他可以掌握她所有敏感的部位。在她背後的手繞至她前方,食指和中指挑入乳溝,勾出她大小適中的乳房,那蓓蕾早已尖挺綻放,他俯下頭,用潤濕的舌沿著周圍描繪兩圈後才含住,以舌尖逗弄。

  「啊!」周映波已經站立不住,披肩緩緩滑落她腳邊。

  接著,她另一邊的乳房也被捧出,他用單手輕捏、捻壓。她再也承受不住下腹部的火熱,求饒道:「别……啊……」

  她這才知道自己方才對他的挑弄有多笨拙。

  「這太……」殘存的腦力提醒她,他們所在的場所。「太大膽了。」

  陸翰和她一樣輕喘著,「妳不是一直嫌我太膽小?」

  「可是……」

  她的遲疑令陸翰抬頭,他冷著臉問她:「妳要我住手?或住口?」

  失去他熱吻的胸口突然像被掏空似地作疼,「不……」她喃喃道。

  他滿意地撈起她的下顎,「求我。」

  她乞求地撫摸他的胸膛,「求你……」

  他輕揉她發顫的乳房做為回應,「不再接受别的男人的邀約?」偌大的雙手緩緩往下滑至她纖腰、俏臀。

  「不……絕不……」她搖頭。她本來就一直忠貞於他。

  他的吻持續在她臉上和胸前徘徊,手掌則輕輕撫摸她大腿內側,逐漸伸進去裙襬裡頭。

  「啊……」當他隔著絲襪和薄薄的底褲觸及她最私密處時,她又受到另一層衝擊。

  陸翰很有耐心且溫柔地輕撫,讓她適應他的碰觸,儘管他這邊已經緊繃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緊身小禮服的裙襬被撩起至她大腿根部,陸翰的手在她腰部的絲襪邊緣猶疑了起來。

  「真的可以嗎?」這是他們的第一次,在這種地方是否對她太……

  「嗯……」一種她不明白的渴望使她扭了扭身,更倚近陸翰,「因為是你,翰。」

  「映波……」又是一串綿密的吻。

  「你承認你愛我了,對不對?」

  周映波細緻、無知的問話像一條細繩勒住陸翰的脖子,他重重一怔。

  「翰?」周映波仍未察覺有異,手伸至他下腹部。

  他握住她手腕,阻止她拉下他的褲鍊。

  「妳是……有計畫的?」

  「我……」周映波知道他們之間的親密已經結束了。

  「是誰?莫遑?還是老奶奶教妳的?」

  「你為什麼——」

  「我為什麼生氣?」他甩開她的手,「妳把我當作什麼?妳把妳自己當作什麼?」

  聞言,淚水瞬間盈滿她眼眶。

  「不可以嗎?我愛你……」

  「可是我不愛妳!」陸翰大吼。他不曉得他這句無意的氣話對周映波有多傷。

  「但是……剛剛你明明……」

  「那是慾!男人的慾,不是愛。」陸翰故意不看周映波,以免心軟。「他們怎麼教妳的?一旦和我有了關係,妳便能予取予求了,所以妳來勾引我?」

  「夠了!你不愛我就算了,别再侮辱我了。滾!你滾!」

  她的聲音受傷得可憐,令陸翰心頭一驚。

  「映波……」

  「不要叫我!沒錯,我是笨!笨得要死,不然我不會愛上你。」周映波往一旁跑開,她發誓,她這輩子再也不要和他說話、再也不要見到他。

  陸翰拾起披肩,追上去拉住她,「把衣服拉好。」

  「不用你管!」她再也不讓他碰。

  「妳冷靜點!」他緊抱住她,為她整理好禮服,拉上拉鍊,披上披肩。

  「我怎麼冷靜得下來!」周映波於他放鬆力道時甩開他,「不要碰我!你走開!我已經很明白你對我是怎麼想的了。我不需要你施捨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嘲笑,滾!你滾啊!」

  「映……」

  他不走,她走!周映波掉頭快步跑開。

  陸翰沒有再追她。追她上後,他又能跟她說什麼?

  他的確是個懦夫!他回過身憤怒地握拳猛擊大樹樹幹好幾下,許多片樹葉紛紛落下,而他的手也在流血。

  而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有兩個人看著這一幕。

  胡莓兩手遮住嘴巴,不忍地看著陸翰自殘,但她完全沒發覺身後有人。

  「原來妳有偷窺的癖好?」蕭莫遑對她一開口便是諷刺。

  胡莓嚇一大跳,急忙否認。「我……我剛剛才繞過來這…………我什麼都沒看到,真的。」只是,因為周映波的衣衫不整,她大致可以想像出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妳流鼻血了哦,還不快擦一擦?」

  胡莓連忙捂住嘴,「你騙人!」

  「喲,臉紅成這樣,小妹妹也會思春了?」,

  「我不是小妹妹了。」

  「所以妳思春是理所當然的?」

  胡莓臉紅得發燙。「我今天才知道你是這麼邪惡的人!」說著,她掉頭走開。

  蕭莫遑臉上嘲諷的笑容一僵,「謝謝妳的讚美。」看看左右,他得快點找到周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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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胡莓幫著陸翰手上的傷口上藥,並做了簡單的包紮。

  「這樣應該沒關係了。可是有空的話,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

  陸翰微掀了掀唇角,低聲道:「謝謝妳。」

  胡莓收好藥箱,回頭看他。從她去庭院裡找他,把他帶來這裡,他一直是一副十分頹喪後悔的樣子。既然那麼捨不得周映波,他為什麼不去找她呢?

  「翰,也許現在該讓你靜一下比較好,可是……」胡莓欲言又止。

  陸翰抬頭看她,「妳有事?」

  胡莓低著頭,「我不能裝作不知道你和周小姐之間發生的事。」

  陸翰無意探詢胡莓知道了多少,或是看到了多少。他只想問一件事。

  「我做錯了嗎?」

  胡莓輕輕搖頭,「你只是太封閉你自己了。」

  「可是,我沒有把握讓她永遠幸福……」

  「你對你自己和她都太沒有信心。或許,也因為你太渴望永恆的愛,卻無法相信永恆的愛真的存在,所以你一直陷在矛盾的夢魘裡。」

  「現在或許她能讓我從夢魘中醒來,但是,難保未來她不會讓我陷入更痛苦的夢魘中。」他重重嘆了口氣。

  「反過來想,你不覺得你把她也拉入了絕望的夢魘裡?」

  胡莓的問話使得陸翰再次抬頭看她。

  她又說:「我也不懂愛,甚至連該怎麼憧憬也不懂。但如果有一天愛來了,我想我是不會拒絕,也不會躲避的。儘管愛過之後可能會傷透了心。」她走向陸翰,「翰,試一試吧!向她傾訴你的柔情,别再痛苦壓抑了。」

  陸翰站起身,「還來得及嗎?」

  胡莓微笑以答:「永遠不遲。」

  陸翰立即往外奔去,找尋周映波。

  ※※※※

  「都是你的鬼主意,我恨你!」

  提前離開宴會場所,周映波由蕭莫遑開車送她回家。

  蕭莫遑動作俐落地把車停在一棟公寓大樓前。「真正壞了事的應該不是我。妳在成事之前跟他坦白,妳是有計畫性地勾引他吧?」

  「我只是要他承認他愛我……慢著,你怎麼會知道?你全偷看到、偷聽到了?」

  他輕拍她紅嫩的臉頰兩下,「妳先别氣。我只看到末尾,高潮處我很有公德心的錯過了。」

  「你太過分了!我真想殺了你!」她不光是說,同時失控地傾身用兩手勒他的脖子。

  蕭莫遑輕鬆拉開她的手,「最過分的人絕對不是我。」他沒有立刻放開她,而是把她冰冷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裡,「不過陸翰做得也沒錯。誰會願意被如此擺佈呢?但是,他如果真的愛妳,即使明知有陷阱,還是該勇敢跳下去才對。」

  「不用你來強調他不愛我。」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沒順她的意,反而把她拉進懷裡,「我強調,是為了表示我愛妳呀。」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她被他緊抱得難以動彈。

  「嫁給我?」蕭莫遑突然說道。

  周映波微怔,「你神經病!」

  蕭莫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我是當真的。」

  「為什麼?」

  「我愛妳呀!」

  「怎麼可能?!」

  「它就是這麼發生了,我也沒辦法。」

  蕭莫遑的態度太過吊兒郎當,這讓周映波不敢相信他。

  「放開我!」

  「我很想照妳所說的做,但我仍情不自禁想抱緊妳。」

  「你休想——」

  「啊!」蕭莫遑一看見從一輛停在他們前方的車中下來的人後,立刻嚇了一跳,「這下糟了。」太令人意外了,陸翰怎麼會這麼快想開?而他原只是想逗逗周映波的,這會兒怕是壞了事了。

  周映波掙開蕭莫遑的懷抱,轉頭一看,「陸翰?」

  她下了車,剛好走到她面前的陸翰立即質問她:「妳才答應過我不再接受别的男人的邀約!」

  他……他居然用那麼可怕的面孔跟她說話!也不想想先前他才多麼殘酷地傷了她的心,她當然不會跟他解釋她和蕭莫遑之間什麼都沒有。

  「那又怎麼樣?反正你又不愛我。」

  陸翰眉頭緊皺,「我的確不能怎麼樣。」

  語畢,他轉身走回他的車。

  「等一下!」周映波追著他,「你為什麼來?」

  「絕不是來看妳和别人卿卿我我。」

  她跑到他面前,喘著氣問:「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也問著自己,然後雙眸一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他掠過她,拉開車門。

  「等等。」周映波不准他就這麼離去。

  他卻不願再跟她多說一句話,他發動車子欲駛離。

  周映波衝到車子面前,張開兩手,「等等!」

  「妳——」陸翰緊急煞車才沒有撞上她。

  「看到我和他在一起,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地走人?」

  車子的隔音設備極佳,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但他讀得懂她的唇形。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車子倒退兩公尺,閃過她快速離去。

  蕭莫遑來到身子不停發顫的周映波身旁,「我很抱歉。」

  「嗚……」周映波傷心地撲入他懷裡痛哭。

  ※※※※

  風家老奶奶聽從蕭莫遑的建議,讓周映波安靜幾天。到今天為止,她已經讓周映波安靜了半個月,很足夠了吧?」

  於是,她以孫子和孫媳婦回國為由,把周映波叫來風宅。

  可是這失了魂的小妮子,不管她跟她說什麼,她都沒反應。

  「喂!」老奶奶兩隻皺巴巴的老手在周映波面前晃著,周映波卻仍然自顧自地發呆。「喂——」她只好使出她的神爪功,狠狠地捏起周映波手上的嫩肉,並且轉了兩圈。

  這招果然有用。

  「哎喲!」周映波立刻喊道:「老奶奶,您斟酌點力道好不好?這下鐵定又淤青了啦!」

  「誰教妳不好好聽我說話。」

  「我……」今兒個她沒力氣和她老人家鬥。「哎,沁他們怎麼那麼慢啊!會不會──」

  「妳少烏鴉嘴!」老奶奶不自覺敲了周映波頭頂一下,哎唷!還真硬。她痛得想甩手,身子卻仍站得挺直維護她的尊嚴。

  「我只是要說,會不會因為塞車塞得很嚴重嘛!」好痛啊!她都不知該撫揉哪裡了啦。

  「真的很痛?過來,我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她實在被打怕了,直覺不願讓老奶奶靠近。

  「那妳還喊痛!」

  她何止想喊痛?她還想喊救命哪!

  「我問妳!」老奶奶突然吼道。

  聽到這等口氣,周映波敢打賭她一定要問「那個人」的事。

  「我不保證一定能回答哦。」她抱頭逃避事情。

  所幸有人即時敲門,讓她不用接受接下來的拷問。

  「老奶奶,少爺和少夫人到了。」

  通報的僕人一閃開,便看到風帝拓扶著已大腹便便的梁沁出現。

  「沁!」本想衝過去擁抱梁沁的周映波猛地傻住,「哇!好……好……」好可怕的肚子哦,比一個籃球還大。

  明顯感受到有兩道尖銳的目光瞪視著她,唉!風家的人都惹不得的。她趕緊說:「好圓好美的肚子哦。」

  「奶奶。」梁沁同老奶奶問好。

  「坐、坐。」老奶奶對梁沁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怎麼樣?身體還好吧?」

  「嗯。好奇怪,一回到家,便覺得舒服多了。」回到台灣、來到婆家,她便有精神多了。

  「那麼待會兒的晚餐妳也一起去。」老奶奶說著。

  梁沁點點頭,「我也這麼想。」

  「那……我先走了。」周映波鬆了一口氣,「沁,我們再聯絡。」

  「慢著,妳要走去哪?」老奶奶喚住她。

  周映波回過頭,「你們不是要家庭聚餐嗎?我總不能也跟著去吧。」她以為老奶奶叫她來陪沁的,現在沁不用她陪了,她可以走了吧?

  「不讓妳跟著去,我叫妳來做什麼?」老奶奶生氣地道。她就是這麼笨,才會被人欺負!

  「可是……」

  「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可愛!待會兒妳可别跟我坐同一輛車。」

  呵,不用跟她老人家坐同一輛車,那她還真想下跪,謝主隆恩哪。

  於是,風帝拓很心不甘情不願地順老婆的意,讓她和周映波同車,他則陪同老奶奶,坐她的專車前往已訂好位的餐廳。

  而梁沁和周映波這才得空好好說說話。

  上車後,梁沁便同周映波說:「其實那不算是家庭聚餐。因為其他親人都有事,所以由奶奶和帝拓的幾個朋友幫我們辦接風宴。」她可以想像如果真是風家的家庭聚會,阿波會有多彆扭。她自己也是成為風家的一分子後,才習慣豪門聚會時的場面的。

  「風大少的朋友?」不用和風家人吃飯是很好,不過,周映波卻莫名地更加緊張。

  「我聽說妳也認識。而且,妳還和其中一位正在交往,不是嗎?」

  「咦?」沁是從哪聽來的?

  梁沁笑問:「妳和蕭莫遑進展得怎麼樣?還順利嗎?」

  「我和蕭……」周映波差點被口水梗著。這是哪門子的八卦啊!

  「不過,在電話中聽奶奶這麼告訴我們時,我還真不敢相信呢!剛開始時,她明明一直堅持要把妳和那個陸翰湊成一對的。如今你們根本不順從她的安排,各自有伴,她就算不滿意也不能表示什麼意見了。」

  周映波腦子裡一片混亂。老奶奶呀,到底要怎麼樣她才肯放過她?

  「阿波。」梁沁輕輕覆住周映波的手,「我聽說過蕭莫遑很花,妳和他怎麼會突然──」

  「等等!」周映波反握住梁沁的手,「沁,妳說我和陸翰各自有伴是什麼意思?」

  「妳還不知道嗎?今天除了為我們接風外,其實還為了替陸翰送行。而且……」

  「他要走?!他要走了?」周映波過於激動,看到梁沁攢眉才發覺自己弄疼她。她放開梁沁的手,「啊,對不起。」

  梁沁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她撫撫自己的腹部說:「陸翰認為帝拓回來,便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雖然帝拓很想留他,但他沒有答應。阿波,妳沒事吧?」

  「沒……」周映波不知自己的臉色有多慘白。「妳不是還說他有伴?」

  「他已經和胡莓有婚約了,短期內還不會舉行婚禮,不過胡家決定安排胡莓出國留學,讓她和陸翰一起走。所以,待會兒的餐會也算是為他們兩人送行。怎麼這些事妳都不知道?」

  「他們已經有婚約?」這會兒周映波連唇也失去血色。

  「阿波?」

  「我……我沒事……」

  ※※※※

  這個聚餐的氣氛有點怪異。從開始到現在,每個人幾乎都說不上三句話,全都靜靜地吃著東西,甚至其中有個人不吃東西只喝酒。

  「阿波,妳喝得太猛了。」梁沁看不過去,開口勸道。

  「有什麼關係,我開心嘛!」杯底才乾,周映波又急著倒酒。

  「沁兒,來。」風帝拓小心翼翼地將挑去魚刺的魚肉送到梁沁嘴邊,「醫生說過多吃一點魚,對寶寶和妳都好。」

  「你好煩,我沒胃口了,還不幫我勸勸阿波。」

  「别費心去管别人家的事。我只在乎妳。」風帝拓當真眼中只有梁沁一人。

  「你……」表面上雖氣惱,梁沁還是乖乖地張開嘴巴讓他餵。「好吃。」

  「沒錯吧!」風帝拓開心地露出白牙微笑,「多吃一些。」

  「沁,妳好幸福哦,我好羨慕妳。」周映波站了起來,高揚酒杯,「乾杯!」

  「乾杯!」坐在她旁邊的蕭莫遑也端高酒杯助興。

  「我又沒在跟你說話。」她推了推蕭莫遑,「位置多的是,你不要賴在我身邊啦!好悶哦!」

  「唉!」老奶奶瞪了周映波一眼,藉酒裝瘋,真不像話!她將目光轉向胡莓,變得柔和起來。「小莓,要出國念書了?」

  「嗯。」淺嚐海味的胡莓頷首,「想不到爺爺會答應。」從她發光的眸睫可以想像她有多高興。

  「那是因為連胡爺也嫌妳礙眼了。」蕭莫遑忍不住糗她。

  「莫遑!」陸翰阻止他。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老奶奶也責怪蕭莫遑。

  「沒關係。」當事人倒是一如往常,不介意他的蔑視。「這次能夠出去,其實也要感謝他。」

  「哦?想不到我救了自己,也順道解放了妳?」

  「嗯。謝謝你,謝謝你。」

  「嘖!」蕭莫遑別開頭。該死的,他為什麼覺得不爽到了極點?

  「屆時,就麻煩陸翰就近照顧小莓了。」老奶奶說著,瞄了周映波一眼。

  「那當然。」陸翰不疑有他,「我和小莓——」

  「敬你們。」周映波突然又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祝你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早生貴子。乾杯!」

  「阿波?」梁沁有些明白周映波為何如此失常了。

  「周小姐,妳是什麼意思?」胡莓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恭喜你們即將結成連理、夫唱婦隨、永不分開啊!」周映波仰頭乾了杯中酒。

  「什麼?妳誤會了!我和翰……」

  「哎呀!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早看出陸翰那傢伙對妳有意思。他只肯對妳好,别的女人他才不放在眼裡。」

  「這是怎麼回事?」陸翰嚴肅地看向在場的其他人,要造謠的人自首。

  「是奶奶告訴我的。我剛才在車上告訴阿波,我沒想到她這麼在意……」梁沁不解地望向老奶奶。難道這又是老奶奶的計謀之一?她又被利用了?

  風帝拓發覺心愛的老婆有些緊張,馬上輕擁著她,「沁兒,這裡太混亂,對妳和寶寶都不好,我們叫人另闢一個房間。」

  「慢著!」周映波阻止他們離席,「别走得那麼急,我也有好事要宣佈。」

  「周小姐……」胡莓搖著頭,希望周映波别再說像話了。

  周映波不理會她,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陸翰,「你聽著!託你的福……」她的手搭上蕭莫遑的肩膀,「我和這個傢伙也要結婚了。」

  「什麼?!」

  在場的當屬老奶奶和蕭莫遑最是驚訝。

  「不可以嗎?」周映波轉頭瞪蕭莫遑,「你可别否認你跟我求過婚!」

  如果那些銳利的目光是箭,蕭莫遑早就身中亂箭而亡了。

  顧不得老奶奶想給他什麼暗示,他笑著握住周映波的手,「可以!當然可以。」他回頭看看老奶奶發青的臉,「老奶奶,今兒個我們可真是喜事連連哪!」

  這……這傢伙,淨會給她找麻煩!不過也成,她不信被逼到這個地步,陸翰和周映波兩人還不肯坦誠相對。

  「呃……嗯……這麼多好事跟著一起來,實在值得好好慶祝。我叫人再多上點好菜。」

  可是在場的人都沒反應,似乎沒把她老人家說的話當一回事。

  「周小姐,妳真的誤——」

  「不用解釋了。」陸翰鐵青著臉伸手制止胡莓繼續說下去。

  「你……」胡莓驚詫地看著陸翰。他怎麼可以任人誤會而不解釋?

  「不管是誰放出那樣的謠言,老實說,我不反對讓謠言變成事實。」

  「翰!」

  隨著胡莓的驚喊,老奶奶差點心臟病發──她真希望她的心臟能弱些。這是怎麼回事?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那麼嘴硬啊!

  「哇!你們看……」周映波用很奇怪的表情鼓掌叫囂,「他們好親熱哦!好親熱。」

  「阿波?」

  嚐到鹹鹹的淚水,周映波才知道自己哭了。

  「不用理我,我是太……太高興了……」

  「妳……實在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蕭莫遑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輕輕攬住她。

  「唉!」老奶奶也只得頻頻嘆氣了。

  ※※※※

  餐後,陸翰送胡莓回家。

  一路上,陸翰心不在焉地開著車,幸好車速很慢,才沒有發生意外。

  「送到這裡,可以嗎?」車子停在胡家門前,他近乎嘆氣地問道。不知怎地,周映波哭泣的面容,讓他心疼到現在。

  「你忘了你的行李已經搬到我家?」胡莓冷冷地提醒他。由於風家新宅要交還給風帝拓夫婦,拗不過爺要求的他便答應借住她家幾天。

  「啊。」陸翰這才想起他該將車子停入胡家車庫。

  「可是我不歡迎你。」胡莓難得地怒顏相向,「不歡迎這樣的陸翰在離開台灣前住進我家。」

  「小莓?」他第一次見到胡莓生氣。

  「周小姐她……她真的很難過,你看不出來嗎?你為什麼還要騙她?」

  「我……我沒有騙她……」陸翰自欺欺人地說著,並爬亂了頭髮。

  「我討厭這樣的陸翰!連我也看得出來你很愛她,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胡莓打開車門下車。

  「我……」連胡莓都知道他愛周映波,為什麼他還不肯承認呢?

  「翰,你會後悔的!再這樣下去,你一定會後悔的。你真的捨得她變成别人的?」

  陸翰如遭電殛般一怔,「她……變成……」

  「光是看著莫遑呵護她,你便嫉妒得不斷握緊拳頭,不是嗎?」

  「可是她已經……選擇了莫遑。」

  「那是因為你先讓她以為你選擇了我呀!」胡莓催促他,「去跟她把話說清楚。這一次,你一定要跟她把話說清楚才行。」

  「小莓……」

  「折磨你自己的同時不要也把我犧牲,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的。」

  「對不起。」他不該為了一時的賭氣而忽略她的感受。

  「不用對我說抱歉。」胡莓澀然一笑,「只要你能和她在一起。」

  說完,她關上車門,看著陸翰將車開走,她在心中祝福他。

  ※※※※

  另一方面,蕭莫遑也將周映波送到了她家門口。

  「映波,到了。」

  周映波抱著肚子,捂著嘴,「我……好難過,好想吐哦。」

  蕭莫遑一點也不緊張她吐在他車上,「我抱妳上去吧!」

  「呃……」當他的指尖碰到她時,她的身子立刻一僵。

  蕭莫遑縮回手,問道:「這下子便不難過、不想吐了?」

  周映波抬頭看他,「你一直知道我在裝醉?」

  蕭莫遑揚揚雙眉,「人在越難過、越想一醉解千愁時,越是灌不醉自己。」

  「别說得好像你能體會我有多痛苦似的。」她自己開了門下車去。

  蕭莫遑也下了車,走到她身旁。「我扶妳。我現在是妳的未婚夫了,不是嗎?」

  「我自己能走。」

  蕭莫遑還是故意攬住她,「妳已經在眾人面前宣告,不能反悔了哦!」

  周映波噘高嘴巴,「我知道啦!」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比她笨的人了!居然只為了氣個不愛她的人,就任性地毀了自己一輩子。啊!她到底該怎麼辦?

  蕭莫遑發覺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那表示還有救。

  「不如這樣吧!我們和另外那一對同一天上禮堂如何?啊,不太好,怎能讓另一個女人同妳搶新娘的風采?不過也不會,胡莓那醜女再怎麼打扮鐵定還是個醜女,不可能威脅得到——」

  「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快點回去,别在這吵死人!」

  「不讓我上去坐坐,再多陪陪妳?」他像情人一般摸摸揉揉她纖細的脖子。

  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你等下輩子吧!」

  「怎麼可以跟妳的未婚夫這樣說話呢?」

  「哎呀!我好煩!你别再吵我了。」她被他吵得頭好疼。

  「OK。那妳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妳。」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印下又重又濕的一吻,「我會帶著一只配得上妳的美麗的訂情戒指過來。」

  聞言,她又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天啊!我真想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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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4-4-19 08:07 PM


第十章

  周映波原想泡澡洗去酒味,但頭疼讓她累得只想躺下不動,於是,她草率地飛快沖個澡便步出浴室。

  沖完澡後,她的頭腦卻又清醒了起來。她這才知道自己的酒量居然這麼好。

  門鈴聲響起,她沒有多想便拉開大門。

  「你……」

  陸翰站在門前露著白牙對她笑。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在作夢,但偷捏自己大腿一把後,她垮著臉開口問道:「你來做什麼?」

  「映波……」陸翰知道不是傻笑便能解決問題。他正經地想請周映波先讓他進去後再說。

  「走開!我這裡不歡迎你。」周映波硬是要關上門攆他走。

  「連妳都不歡迎我,我還能去哪裡?」雖然他是有意裝可憐,不過有部分倒也是事實。

  「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讓你進來!」周映波用全身力氣頂著門板。

  「映波。」陸翰無意間也使出蠻力推門板。

  「啊!」周映波一個不注意被往後彈倒在地。

  「妳沒事吧?」陸翰上前要扶她。

  周映波才不領他的情。

  「你不要碰我!」她推他,「你都要娶胡莓了不是嗎?」一想到這個,她眼眶馬上濕潤。

  陸翰握住她推打他的手,放到心口,柔情低聲告白:「妳明知我心裡只有妳。」

  周映波很是訝異,心中一顫,迅速漾起驚喜的波瀾,但她還不肯拉下臉對他笑。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她嬌嗔,抽回自己的手。

  陸翰兩手撐在地板上,將她罩在自己身下。「我這不就說了嗎?」

  周映波支起上半身想站起來,反而自投羅網。「你……誰知道你是不是亂講!」抬起頭,發現自己的臉和他的竟近得可以接吻,她連忙又往後縮。

  陸翰大掌扣住她後腦勺,讓她不能脫逃。他微微一笑,「我就知道用講的沒有用。」

  他那一笑笑得邪魅,周映波的臉開始發熱。

  「你幹什麼?」她即時用手肘抵住他,讓他沒那麼容易偷到她的吻。

  陸翰有意懾迷她的魂魄似的,又是翩然一笑。拉下她阻礙的手,他淺嚐她唇角,「用行動表示,我心裡只有妳。」他用舌摩挲她的唇,氣氛緩緩升溫。

  「你是不是瘋了?你……好奇怪……」周映波有些遲疑地開口。總覺得他的舌會在無意之間入侵她嘴裡,而汗顏的是,她居然有些期待。

  「妳才奇怪。妳為什麼要躲我?」因為仍必須說話,他沒有立刻進行深吻,呵出的熱氣在她耳畔及臉頰之間游移。

  「誰知道……」周映波微微輕喘,身軀開始有些無力,只好倚著他。「你想對我怎麼樣?」

  因為有了前幾回的經驗,陸翰的雙手不再迂迴客套,直接捧住她豐腴的胸脯,隔著衣服輕揉,「妳真的不想讓我怎麼樣嗎?」

  「你在說什麼?」周映波很想嚴厲地喝退他,誰知道說出來的語氣卻像是在調情。這樣好嗎?才被他輕輕一摸,她就心癢癢的,還有些興奮。

  「妳愛我,妳親口說過的。」他慢慢地拉起她紮進褲腰間的衣襬。

  「我沒有!」她否認是自己先向他示愛的。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裡,先告白的人總是比較吃虧。

  「不打緊,妳記憶力不好,我了解。」他側頭舔吻她纖細的頸項,大手則從她衣襬伸了進去,有些猶疑似的只在她腰間畫圈圈。

  「我……我才不愛你!」有一瞬間,她幾乎想指引他的手到她渴望被他愛撫的胸部。「我……我……我愛的是蕭莫遑那個混帳!不然我為什麼要嫁給他?」

  「不准妳說這種氣話!」他抱緊她,氣息有些煩躁。

  「你憑什麼管我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她想掙開他,結果不但掙脫不開,她反而氣弱地倒在地板上,整個人被他罩著的感覺很危險。「走開!别壓著……啊——」

  他懲罰性地重重吻住她,像存心蹂躪她一般地攪弄至她喉嚨深處,直到她投降地在他懷中軟化為止。

  「妳已經不愛我了?那我只好使點巧勁,務必讓妳重新愛上我。」

  「誰……誰叫你來的?」單是一個長吻便令她嬌喘不已。她頭髮微亂,雙頰緋紅,上衣半掀露出的小肚皮更是有種天真的性感。

  「胡莓。」

  提起這個名字,周映波馬上發飆。

  「我就知道!你只聽她——」她握緊拳頭當下便要打他。

  陸翰制止她的攻擊,「別再把她或莫遑扯進來。現在我想跟妳談的是妳和我兩個人的事。」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我要嫁給蕭莫遑了,你聽不見嗎?我愛蕭莫遑!我愛他!所以我要嫁給他……」周映波說著氣話的同時,被冷著臉的陸翰騰空抱起。她晃動修長的小腿,「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裡?」

  這間公寓很小,陸翰馬上找到她的卧房。

  「這裡。」他有點粗魯地把她扔到軟床上,「地板硬邦邦的,我怕弄得妳不舒服。」他單腳跨上床,又把她制在身下,「現在,我只警告妳一次,說話要小心點,否則妳勢必得付出相當程度的代價。」

  「你……你别想嚇我!别忘了這裡是我的房間。」

  他溫柔地撫摸她臉頰,「那麼妳也别忘了,妳是我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妳很快就會明白。」

  「你……休想……」

  「我不可能只用想的,那太傷身體了。」他一手制住她的肩讓她逃不了,另一手又探入她衣內,無視胸罩的存在,色情地撫揉她左邊乳房。

  蓓蕾在他指下迅速挺起,他有些惡作劇地將乳尖夾在兩指之間逗弄;當她的身子因而放軟,他便不再壓住她肩膀,不疾不徐地開始解她上衣衣釦。

  解開第三顆襯衫衣釦,便見到她胸口正中央內衣的釦口,一個手勁,那釦口便往兩旁彈開,被解放的雪白雙乳在他眼前美麗地晃動。

  他當然有將嘴湊上去的渴望,但他知道她也想,因此,他現在還不打算全然順從她的期望。

  他只用手輕觸著蓓蕾,讓她體內萌生一股快感,不自覺地逸出輕吟。

  「唔……」他的手一直只在她左胸徘徊,右胸口莫名空盪著,她拱起右肩示意乞求,卻又不願承認自己被他愛撫的渴望。「不……」

  「妳該說的是要。」陸翰的語氣中有股壓抑,愛撫她的手緩緩挪向她右方,他低頭又親吻她。

  「不。」她害怕那種感覺,一種會全然失控的感覺。他甚至只要輕輕一個吻便能使她心臟被電殛般發麻。「你不是說要跟我談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怎麼還沒談就……」

  他的唇開始往下游移,來到她鎖骨之間,「妳不肯聽嘛!既然妳不肯聽,我們就省略那個部分,直接進行最重要的部分囉。」

  原以為他會在她乳溝間徘徊一下,沒想到他一點預告也沒有,直接含住她乳房,強烈地吸吮。

  周映波幾乎咬破下唇才沒呻吟出聲。但她越是想裝作不在乎,下腹部的燃燒越是炙烈,啊!好熱。

  「我……我要聽……」她求饒地說:「我要聽了,你住手。」

  陸翰知道一切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她可能承受不住。他撐起身,改坐在她背後,讓她的背靠著他的胸。

  「妳肯聽了?」他很自然地將她的衣釦全部解開,襯衫褪至她腰間,然後不著痕跡地把玩著她粉嫩的胸脯,另一手則靜悄悄地將自己的上衣褪去。「那很好,我們可以邊談邊做。」

  「邊談邊……」她沒有發覺兩人都裸露了上半身。他此刻的撫觸很柔、很輕、很舒服,她放任自己倚靠著他。「怎麼可以?我什麼都不會。」

  他輕咬她耳殼,想蠱惑她似的呢喃道:「我沒記錯的話,妳可不是什麼都不會,只是生澀了點,嗯?」

  「你……你亂講!」一想起那夜在宴會場外的庭院某棵樹下的大膽情事,她就臉紅得像顆紅蘋果。

  「對對,我亂講。妳罰我吧!」

  「怎麼罰?」她握著他的手,轉過身跪坐在床上對著他,突然心生一計。「喏,你閉上眼睛。」

  陸翰不疑有他地閉上眼,「麻煩妳『罰』得輕一點哪!」

  「嘻……」周映波乘機想溜下床。

  「想溜?」他豈會讓她得逞,隨便一勾便將她勾回懷裡。「換妳該罰了。」他囓咬她的後頸,慢慢將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用舌頭毫不饒赦地要吻偏她赤裸上身的每一處。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當時你對我有什麼感覺?」周映波試著提出話題,好讓自己不會完全陷入他那有魔力的唇舌和雙手之中。

  「妳不能要求我對一個連五十元銅板也斤斤計較的女孩有很大的好感。」陸翰抽空說著,不過他的手可沒閒著,正在解她腰帶。

  「那……」周映波笨笨地輕舉雙腳讓他順利褪去她衣褲,甚至還在他回到她身側時,主動抱住他的腰問:「那第二次見到我的時候呢?」

  「妳記錯我車牌號碼,又馬上伸手跟我要錢,還問我是不是黑社會。妳說,我當時會怎麼想?」看著她美麗誘人的軀體,他倒抽了一口氣,俐落地踢去自己的褲子。

  「那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喜歡上我的嘛!」

  「當我發現妳愛上我時。」她絕對想不到她撒嬌時的模樣有多可口,他得捏自己大腿一把,才不會立即做出惡虎撲羊的事。他撈起她的下顎吻住她。

  「唔……」她享受他的深吻,愉悅地更加了解、熟悉他的味道。突然她想起自己還真是吃虧,先是自己愛上他,又無條件地被他吃豆腐。「你無賴!」

  陸翰愛憐地啄吻她臉頰,輕擁著她,對她坦誠告白地說:「其實當妳和莫遑初次碰面,為了胡莓吵得不可開交,以及莫遑直接表示對妳有意思時,我便很不是滋味了。」他執起她的手輕吻,「怎麼樣,妳輸還是我贏?」

  「這種事哪能論誰輸誰贏?」周映波抽回自己的手,臉上有著滿足又羞澀的笑容,不過稍一細想,她察覺了不對勁之處。「奇怪了,我輸或你贏的結果不都一樣?你耍我!」

  「哇!腦筋還這麼清楚?看來我不多賣力點不行。」他將她推倒在床,不再按捺住好好吻徧她全身的渴望。

  「我才不順你的意。」她無法動彈。

  「那可由不得妳。」這次絕對要來真的了。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她這才發覺不管是身上的他,還是自己都是一絲不掛。

  「噓。」他以指腹點住她的唇,以别有所指的煽情口吻道:「這嗓門留著該用的時候再用。」

  「你在說什——啊……」為什麼他的舌一爬上她胸口,她便會迷失?

  「妳自然會懂。」他笑得很邪惡。

  她在他身下輕輕蠕動,搖晃著頭,「我才不……」

  「強忍住的話,會得內傷哦!」他濕熱的唇舌繼續下滑,來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兜轉,雙手亦挪至她大腿兩側撫摸,即將探往她最私密地帶的意態已經很明顯。

  「你!」

  他的右手才往她大腿內側移了兩吋,便遭到她反射性地抗拒。她膝蓋一曲,險些頂著他命根子。

  幸虧他即時往旁閃開,才沒被廢了當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的資格。

  「哇!這麼狠?存心棄妳未來的幸福於不顧?」

  「笑死人了!我未來的幸福就在那一根——」看到陸翰的表情,周映波便知道自己在自掘墳墓而猛地住了口。

  「好哇!居然敢嘲笑我。」他側躺在床,單腳勾住她雙腿,使存心躲他的周映波也只能側身背對他,而這正合他的意。他雙手繞到前端挑弄她,同時很有技巧性地用前胸摩擦她後背。

  「呃……」周映波全身感到一股奇異的酥麻。但當陸翰又將手探向她下腹部時,她還是遲疑,「等……」

  「不能再等了。」陸翰的聲音已經瘖瘂,心中想愛她的慾念在翻騰。

  「可是……」她自然而然地夾緊雙腿。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

  他沒有強迫她張開雙腿。他從她背後抱著她,不斷輕吻她頸項、臉龐,指尖仍找得到縫隙滑入她腿間。他無力直導核心,只能停在那裡等她適應。

  他緊貼在她臀後的下半身早已起了很奇特的反應,現在那股緊繃的感覺連她也感受得到。他……很不舒服嗎?她微微放軟身子。

  他動了下手指,發覺那裡已經適度潤濕,但那恐怕還不夠。他溫柔地撥弄,試圖引出更多蜜汁以減輕她待會兒的疼痛,但他不知道他現在每個輕微的動作對她而言都是一種凌虐。她倒抽了好幾口氣,陷入極其陌生的火熱煎熬中,那其實不完全是痛苦,而是近乎顫慄的快感,她會怕……

  「翰……」

  陸翰將她抱得更緊,「很好,妳沒有叫錯名字。」他有點興奮又痛苦地微喘。他伸直手指想往深處探索,雖然沒有太大的阻礙,但她……好緊……

  「好熱。」她不自覺地直起腰讓他的手指更深入。

  「我也是。」

  當他手指往外抽放時,她反身尋求他的擁抱和呵護。

  他在她臉上落下安撫的碎吻,「別緊張。放鬆。」這回他試著用食指和中指一起温柔地撥弄。

  明顯感覺到痛楚的她靠著他的肩膀,「不……不要了……」

  「别折磨我。」陸翰乞求道。他極其緩慢地移動手指。

  「折磨人的……」周映波覺得下腹部像有滾燙熔岩在沸騰似地火熱,「是你啊!」她忍不住張開雙腿勾住他的腰臀。

  她這個動作令他血脈僨張,「別亂動!妳還沒準備好。」

  周映波可憐地搖晃著小腦袋,「我不懂。」

  「映波……」

  「對不起。」她也不想這麼淫媚的,但是……「我想……可是……」遠遠超過沸點的慾望讓她喪失所有理智,她本能地輕扭腰肢,卻不懂自己在渴求什麼,不明瞭自己該怎麼做。

  陸翰也瀕臨爆發邊緣,但他還是強忍著,他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多小心眼。

  他將她雙手高扣在她頭上,「現在,妳應該可以老實回答我,妳愛的人是誰?」他還在在意剛才她胡亂喊她愛的是蕭莫遑的那幾句話。

  「你……你卑……」她再也沒有力氣說謊,呻吟似地逸出老實話,「是你……」

  「什麼?」他拱腰靠近她的渴望,「我聽不清楚。」

  「是你……我愛你……」她知道他的男性象徵已抵住自己,她迷亂地搖晃著頭,不安地喚著:「翰……」

  「我也愛妳,映波,忍耐一下。」陸翰緩緩推進她體內,一旦她有痛苦的表情便暫停動作。但體內的燥熱逐漸啃蝕他的理智,一波莫大的洶湧慾潮襲中他內心最脆弱的部分,他腰部用力一挺,直驅她嫩軟的處子領域。

  此刻,他們做到了不論是心靈或身體都是最緊密的結合。

  歡愛過後,直到兩人的喘息都平靜了下來,肌膚回到正常溫度時,陸翰才出聲詢問;「疼嗎?」

  周映波搖搖頭,她身子縮入他懷裡,依舊不好意思正眼看他。「再……再說一次。」

  陸翰愛憐地撫著她的髮,明白她要他說的是什麼。「我愛妳。」

  周映波毫無預警地立即啜泣了起來。

  「别哭……」陸翰緊張地捧起她的臉蛋,恍然明白地道:「這是感動的淚水吧?真美。」

  周映波紅唇一噘,「我是痛得在哭,笨蛋!」她俏皮地敲了他的頭一下。

  ※※※※

  一夜好眠。

  陸翰醒來時,看著懷中仍熟睡的周映波,無比幸福的感覺洋溢滿懷。

  「是妳把我從闇黑的噩夢裡救出來的。雖然妳可能以為那一切只是湊巧,妳覺得不能丟下我不管,但我知道,因為是妳,我才能真的解開那道金箍咒。」

  他有感而發地開始傾訴內心最深層的告白。

  「我曾經很懦弱,懦弱地不敢愛妳,那是因為我害怕不管我多麼愛妳,總有一天我還是會失去妳。但,老天!當我聽說妳搬出那裡、當我聽說妳被帶到警局、當我想到從今而後我們很可能不能再見面時,那種苦痛和愛上妳後再失去妳又有什麼兩樣?我為什麼還要逼自己不愛妳?」

  懷中的可憐人輕顫了一下,他微笑,又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我是個危險的男人。很多人想要我的命,什麼時候會付諸行動沒有辦法預料,而我也沒有把握能平安度過各個危機,所以我不敢要求妳跟我一起走,我不敢把妳帶在身邊。但現在我懂了,受保護的人是我,不是妳。是妳在守護我,有了妳……只要有妳……妳——」他身子莫名一僵,然後下腹部立刻起了反應。

  他當然知道她跟他同時醒來,聽得到他的告白,但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居然舔咬他的胸部挑弄他!

  「我都聽到了,你別想抵賴。而且,我握有你的弱點。」說著,她又趨近他胸口。

  「好哇!」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推開她,「想這樣便吃定我?」

  昨晚體諒她的脆弱才忍住還想要她的慾望,這會兒她倒先向他出手了。

  「哈!我寧願去吃泡麵。」周映波機伶地翻身下床,用行動嘲笑他想得太美。

  隨便罩上睡衣,她走出臥房,轉向廚房。

  門鈴在此時響起。她一邊想會是誰來訪,一邊走去順手開了門。

  「啊!」她早把她的未婚夫——蕭莫遑,抛到十萬八千里遠了。

  若真能把他抛到十萬八千里遠的話就好了,偏偏他十分真實地站在她的面前。

  「我親愛的未婚妻,我送戒指來了。」蕭莫遑直覺氣氛有異,他警覺地環視四方,再打量氣色嬌豔迷人得過分的周映波。

  「你……我……那個……」他緊迫的目光令她想起自己沒有穿胸罩,神經質地反手抱胸。

  「怎麼了?」蕭莫遑明知故問。

  「那個……」房子裡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解救了周映波,陸翰走出來,立在她身前護住她。

  「早……」陸翰回頭瞄了眼時鐘,改了口道:「午安。」

  蕭莫遑看著穿著發皺的西裝褲和隨便罩著襯衫、半露胸膛的陸翰,恍然明白地點點頭,「原來昨天有賊闖進門了。」他側頭看著周映波,「寶貝妳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對妳怎麼樣。」

  「他……我們已經……」周映波緊依著陸翰的背膀躲避蕭莫遑銳利的目光。

  「你偷了我的人!」蕭莫遑直訴陸翰的罪狀。

  「不好嗎?你也可以把胡莓從我這兒偷回去。」陸翰一臉坦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拜託!」一定要提出那傢伙來掃興嗎?陸翰明知他對周映波是有好感,但還不至於真的想被她綁死自己一輩子。現在他只是做做樣子,他幹嘛反而要讓他難看咧?

  陸翰才懶得告訴他,不管他對周映波的好感只到什麼程度,他都對他很不爽了。

  「謝謝你把東西送來,你可以走了。」他搶下蕭莫遑手中的戒指盒,雖然他有點不屑,不過還是可以借花獻佛一下。

  「這樣利用人?把我當成什麼了?」想他堂堂蕭莫遑……

  「很抱歉。」周映波也竄出來推他離開,「在這裡你什麼都是,就是不是男主角!」

  「什麼男主角?」他們又不是在演戲。

  「老奶奶姻緣簿裡的男主角啊。麻煩你去跟她老人家報個喜訊,順道求她幫幫你吧!」陸翰很有默契地與周映波對視而笑,然後無情地當著蕭莫遑的面甩上門,重重地上了鎖。

  「拜託!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怎麼可能輪得到她設計我?」

  看著堅硬的門板,蕭莫遑可以想像門內現在是如何旖旎的春光。

  一陣風襲來,他突然覺得冷。

  老奶奶陰森森的笑容浮現在腦海,他不自覺地發著抖,急忙用手抱緊胸。

  咬了咬牙,他轉身走開。

  那老太婆想玩他?等下輩子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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