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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1:55 AM

隨宇而安 -【老爺有喜】《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7 01:55 AM 編輯

【書名】:老爺有喜

【作者】:隨宇而安

【內容簡介】:

      作為一只老爺,我感到壓力很大,不就是年少無知一失足成千古風流人物嘛……

      我們陳國這地方,有錢就是爺,男人有錢,三妻四妾,女人有錢,三夫四侍,真正意義上做到了男女平等。

      被人叫老爺,這事其實我挺不樂意的,我當年怎麼說也是十里八鄉一枝花吧。

      雖說娶了幾房聲名赫赫的公子,嘴上被人恭恭敬敬叫著老爺,但我的地位,僅比李府門口的兩只石獅子高一些。

      大公子看得見吃不著,二公子管著錢不讓我花,三公子四公子鬧宅鬥,五公子整日裡灌我湯湯水水,就連丫頭蓮兒都能給我臉色看:老爺,靠邊站,擋到陽光了……

      我鬱悶,我煩惱,我揪頭髮……

      其實老爺我的人生理想很微不足道,每天有小油雞吃,有美男看看摸摸,也就心滿意足了,但朝著這個目標,我仍需要一段時間的努力。

      這是大公子領導下的二公子責任制,老爺我仍走在老爺主意初級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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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2:07 AM

第一章   無肉不歡

  我們陳國這地方,有錢就是爺,男人有錢,三妻四妾,女人有錢,三夫四侍,真正意義上做到了男女平等。

  可是被人叫老爺,這事其實我挺不樂意的,我當年怎麼說也是十里八鄉一枝花吧,叫著叫著,我這三七少女都被叫成了三八……

  話說那一天,我正蹲在後院偷吃小油雞,就聽到蓮兒咋咋呼呼地跑來,嘴裡大聲喊著:「老爺不好了,老爺不好了!」

  我急忙把小油雞往花圃裡一塞,手在身上抹了抹,背過手抬頭怒瞪她:「喊什麼喊,老爺我好著呢!」

  蓮兒吐吐舌頭,一張小臉通紅,顯然是喘的。

  「老爺,三公子和四公子吵起來了!」

  頭疼,怎麼又吵了,消停兩日行不行?

  「讓二公子平亂去!」我擺擺手說。

  「二公子出門去了!」

  「師傅呢!」

  「大公子在午睡。」

  我鬱悶,我煩惱,我揪頭髮,我在聽到前院傳來哐啷一聲脆響之後拔腿就跑。

  娘之,我的古董花瓶,我的翡翠琉璃,那些敗家公子,看著老爺有錢就沒命砸是嗎!

  我跑到前院的時候,據不完全估計,地上已經碎了至少上千兩。我心疼得眼淚嘩嘩,那得是能吃上幾輩子的小油雞啊!我抬頭對趴在屋頂上的喬四公子柔聲說:「寶貝,別鬧,下來吧……」

  喬四聽了我的話非但沒服帖反而拿喬上了,別過臉,哼了一聲,一貫的沈默不語。

  我心裡那個咬牙切齒,家裡這兩個三三四四的公子非要折騰死我嗎?

  扭過臉,看到唐三手裡又捧著一個花瓶,哦哦哦哦,前朝貢品啊!我顫巍巍地伸出雙手,「心肝,把花瓶放下,小心砸到腳。」

  唐三公子顯然是因為我先和喬四說話,心裡不痛快了,勾了勾嘴角,擠出一個冷笑。「老爺,難道我看上去比較像軟柿子嗎?」

  不,你們都不像,老爺我才是軟柿子……

  我鬱悶,我煩惱,我揪頭髮,我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收了這麼一堆「侍郎」,早知道齊人非福,古人誠不欺侮,但哪裡可以退貨呢?老爺我早上了賊船了!

  「四兒,你別爬這麼高,危險。三兒,你別拿這花瓶,太沉。」我左右勸著,左右不是人,人家的侍郎都溫柔體貼,為什麼我們家這兩個像個火藥桶呢!

  看過小孩子鬧脾氣沒有?那就是不能哄,你越哄,他們還越來勁了!

  耳聽一聲脆響,我的二百兩又沒了,受不住刺激,我心口一抽,哎喲叫了兩聲,緩緩趴到地上,嘴裡大聲叫著:「哎喲哎喲,疼死我了,我的心好疼啊……」

  我要死不活地賴在蓮兒懷裡,半睜著眼睛觀察局勢,蓮兒機靈著,大聲道:「老爺你怎麼了,老爺你別嚇我啊,老爺你手好涼啊!」

  我哪裡是手涼,我心涼啊……

  唐三跑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顯然也被嚇到了:「老爺你還好嗎?心口又疼了嗎?」

  我苦著臉點點頭。

  喬四也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我偷瞄了一眼,沒摔著就好。

  「蓮兒你還不叫小五去!」唐三喊著。

  蓮兒哦了一聲,急忙跑開。喬四把我從唐三懷裡拽了出來,擔心問道:「心口很疼嗎?」說著手就往我胸口伸了。

  唐三一把撥開他的手,怒氣衝衝道:「老爺還不是被你氣的,你滾開!」

  我無語凝噎,我是被你們兩個氣的。

  喬四被這一撥,果然又毛了,和唐三你來我往打口水戰,哎呦,我這心臟誒……

  我大呼小叫著,再次順利打斷他們的交戰。

  唉,早晚真被氣出病來。

  「老爺又怎麼了?」那一邊,燕五懶洋洋還帶著笑意的聲音穿了來,唐三喬四一聽,忙給他讓了地方。燕五那老狐狸,肯定一聽蓮兒描述就知道我是裝病來著,唉,我這裝著裝著,要哪一天真病了,他還這麼優哉遊哉地來,老爺我就死得冤枉了。

  可是我裝了這麼多次,對付唐三喬四還是屢試不爽,果然寶貝心肝兒都疼我。嘿~

  這麼想著,我自己先酸了一把。

  我氣若遊絲地被燕五拉近懷裡,一隻手假模假式地搭上我的手腕,「嗯……急火攻心,舊病復發,得針灸。」說著一把把我抱了起來,也不理唐三喬四的反應,自顧著把我抱回燕園。

  我靠在他胸前,泫然欲泣。「小五,老爺我真想死了算了。」

  燕五涼涼道:「老爺你禍害遺千年,有我燕神醫助紂為虐,你一定死不了。」

  我抽了抽嘴角,在他胸口掐了一把。

  他嘶了一聲,咬牙道:「老爺,你又偷吃小油雞了!」

  糟糕,失策!

  還油膩膩的手出賣了我,我身上小油雞的香味肯定也瞞不了他燕神醫的鼻子!

  我急忙轉移話題。「小五,你陶哥哥哪裡去了!」

  燕五不滿地皺著眉,要不是兩隻手正抱著我,他一定伸手來掐我——他已經在我腰上掐了一記了。淚……

  「陶二要養你這個米蟲,哪裡像你這麼清閒,躲在後院偷吃小油雞,要讓他知道……哼哼,嘿嘿……」燕五眯著好看的鳳眼,露出想讓我不好看的微笑。

  切,威脅有用的話,老爺我早已屍骨無存了!

  「陶二什麼時候回來?」我不含糊,直接問他。

  「慢則三天,快的話,你吃晚飯的時候就能看到他了。」

  嗚呼哀哉,「那他什麼時候走的?」

  燕五鄙視了我一下。「你滿門心思都是小油雞,就沒關心過陶二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諂媚一笑:「哪裡,我還關心你呢,我就知道燕小五一定呆在家裡等老爺我召喚呢!」

  燕五抽了抽嘴角。「他昨天走的,說是回白虹山莊一趟,人家大莊主為了你這麼個禍害放下偌大基業來給你賺錢養『侍郎』,真是聞者心酸,見者淚流啊!」

  你說他當什麼神醫呢,純粹誤入歧途,他要去茶館說書的,酒樓都都得倒閉,他要去當說客,我們陳國早就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

  「小五,我腿沒傷著,你放我下來吧。」我掛在他脖子上,見出了唐三喬四的視線才說。

  「你說吧,要不要把唐三喬四的武功廢了?」燕五認真問我。

  「別了。他們吵架的時候不是沒拿出真本事嗎?」就唐門少主和暗門少主的火力,要全開的話,我這李府早就一片狼藉了。

  當初說好家鬥不許動用武力,我果然是有遠見的人——這一群人裡,也就我戰鬥力最弱了。

  每思及此,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我看了看日頭位置,想到被扔在花圃裡的半隻小油雞,免不了又一陣心痛。看時間,師傅也該起身了,不如去蹭點糕點?

  從燕園後門溜走,我直奔沈園。

  沈園掩映在竹林之中,遠遠看著便有涼意撲面而來,讓我那個心曠那個神怡啊!

  人未到聲先到,我大聲喊著:「師傅啊,玉兒肚子餓了……」

  小竹軒裡,那白衣曳地,青絲披肩的仙人便是我的親親師傅了。

  我二話不說,直接爬到他膝上窩他懷裡,聞到他身上不同於燕五的茶香,我舒服地嘆了口氣。燕五身上的藥香,初識他時聞著還好,但真正經歷了那麼一段時間,我是聞香色變了。

  我們李府的沈大公子果然就是不一樣,清約莊重,溫柔似水,清雅如菊……

  師傅揉了揉我的髮心,含笑道:「剛從燕五那裡過來?」

  我嘆了口氣,「師傅神算。」

  師傅笑著從我頭髮上抽出一支草藥梗,那燕五,就愛使這些小心眼,早知道他不待見我師傅,就因為我喊別人都是二三四五地叫,只有師傅是特別的。

  我抱著他,鼻尖在他胸口蹭了蹭。「肚子餓了……」

  他每日到時間必然要午睡半個時辰,睡醒之後便要飲茶吃些茶點,然後舞文弄墨,看看書下下棋,這個習慣幾年如一日,若有人打擾了他休息,他雖然不會像唐三喬四那樣暴跳如雷,但嘴角的弧度會減個三分,眼裡的笑意減七分。我師傅向來下了朝堂,便是極溫柔一人,眼裡必含十分笑意,曾有人說,當東籬居士眼裡沒有笑意的時候,便是陳國覆滅之時。

  這話說得雖不中亦不遠矣。

  沈園的茶點師傅手藝一流,茶點別緻可口,即便是我這樣的肉食動物都忍不住食指大動。

  就著師傅的手吃了兩碟差點,順便吮了一下他的食指,仰頭看到他耳後的一片淡粉色,我心裡那個蕩漾啊,連失去小油雞的心痛都治癒了。

  「玉兒,以後別偷吃小油雞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不就偷吃個小油雞嘛,什麼事兒,弄得像是我作姦犯科了,師傅還這麼痛心疾首……

  師傅摟了我一下,親親我的額頭——真是敷衍的蜻蜓點水——知道前丞相大人臉皮薄,我就知足常樂了。「玉兒,你身體不好,要好好調養,不可貪一時口舌之慾。」

  師傅師傅,果然是好為人師。

  「我好久,好久沒吃肉了……」我鬱悶,我煩惱,我揪頭髮。「師傅,沒肉吃,會死人的……」

  「燕五給你安排的菜譜我看過,怎麼會沒有肉呢?」

  「啊!」我欲哭無淚,「都是藥膳,沒一點油水,我要吃香噴噴油膩膩的烤雞!」

  「玉兒……」師傅又嘆氣了,我眨巴眨巴眼睛看他,對著他白皙纖細的脖子猛吞口水,眸若秋水含煙,唇似櫻蕊多情,難怪當年那麼多人為他斷了相思腸,他一朵鮮花卻插在了我這坨牛糞上……

  呸!諸葛亮說了,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

  「師傅,不吃小油雞也成。」我撓牆——沒牆,就撓師傅吧,「讓我吃了您吧!」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犯了色戒了。

  沒辦法,對師傅花癡,這個毛病多少年都改不了了。七歲那年遇見他,我就知道這輩子栽了。

  師傅的身子僵了一下,不過他大概也習慣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等你什麼時候不偷吃了再說吧。」師傅淡淡飄來一句,砸得我眼冒金星。

  不偷吃,光明正大地吃就可以了嗎?

  三元狀元沈東籬的話可不能表面意思理解啊……

  我托著腮沉思,腦門上又挨了一下,委屈地摀住額頭看去,便見師父那個羞中帶怒又羞又怒我稱之為「嗔」地瞪著我。「不可胡思亂想。」

  師傅還真是瞭解我……

  我吃飽喝飽,躺在師傅懷裡聽了一會兒琴,聽師傅用低緩的聲音講了幾個故事,眼皮漸漸沉了,恍惚想起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還沒做,什麼事呢……



第二章 捉姦吧老爺!

  陶二天黑的時候還沒有回來,我張望了一會兒,忍不住肚子餓,先動了筷子。

  燕五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怎麼食量這麼大?」

  蓮兒掩著嘴笑。「老爺是色鬼投胎。」

  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我幽怨地瞪了蓮兒一眼。「有什麼差別,反正都吃不飽……」

  當場有幾個人被茶水嗆到,臉皮薄者如師傅喬四都低下了頭,唐三對我使眼兒媚,燕五就坐在我旁邊,直接湊到我耳邊吹氣。「這麼幽怨,可是在怪我們沒盡力?」

  我打了個寒顫,我只是對師傅幽怨罷了,你們別會錯意……

  但我沒膽子這麼說,只有閉嘴,吃飯。

  我多麼地想念我的陶二哥哥啊,有他在,這群人哪裡敢造我的反呢?連燕五都對他服服帖帖,真不愧是當盟主的人。

  吃過晚飯,我領著蓮兒上街,哦不,是蓮兒領著我上街。

  我們家,名義上我是老爺,事實上的排位是陶二最大,因為他是武第一,以暴制暴,又賺錢養家,正所謂有奶就是娘……排第二的是師傅,因為一群武夫裡面,就他有學問,他是文第一。三四五基本上算是並列第三,因為誰也不服誰。緊接下來就是蓮兒,雖然她不是管家,但是她管我。(老爺我好想哭泣T T)然後是紅鷹,它是陶二的愛鳥,每天吃的都比我好……然後是XX,XX,XXX……

  走到東大街的時候,終於排到我了,排我之後的就是李府門口兩隻石獅子,到此完。

  今兒個是上元節,東街口的百年老樹下站了一堆年輕人往上拋紅色綢帶,聽說是在上面寫了心願,如果拋上枝頭,願望就會實現。

  蓮兒似乎挺有興趣,回頭對我說:「老爺,你要不要也來玩玩?」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錢袋在你手中,你想玩就玩吧。」

  因為陶二說,女人有錢就變壞,所以我在家裡是最窮的。

  說得我都想哭了。

  蓮兒大概是看我臉色著實不善,便過來安慰我說:「老爺別傷心了,來拋個紅綢玩玩吧。」

  樹底下有人在賣紅綢,一條二十文,簡直是搶劫,都夠我買一隻小油雞了!

  陶二說,李瑩玉的世界都是用小油雞構成的,小油雞是我的一般等價物。簡直是一語中的。

  我哼了一聲,說:「把紅綢全部買下都不夠寫完老爺的心願!」

  蓮兒也學我的樣子,哼了一聲,雙手抱胸。「老爺你也太貪心了吧!」

  我掰著手指低聲數:「一願每天都有小油雞吃,二願師傅主動獻身,三願小三小四不吵架,四願燕五別灌我喝藥,五願陶二給我零用錢花,六願蓮兒對我溫柔一點……」

  蓮兒滿頭黑線地打斷我。「老爺,你別太過分啊!」

  我蹲到樹下畫圈圈。「我就知道你們不待見我……」

  蓮兒給了一條紅綢。「只准你許一個心願!」

  這不是為難人嘛,我寧願她直接給我二十文錢,那我立刻就能實現第一個心願。

  我憂鬱,我煩惱,我揪頭髮……(這個習慣將會在本文經常性出現……)

  最後我寫了一個心願:「願我萬事如意心想事成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把紅綢上都寫滿了字,我這才滿意地收了手,抬頭四望,卻不見了蓮兒……

  我蹲得太低,她看不到我了嗎?

  也是,人這麼多,容易走散嘛。我呵呵地笑……

  正想著,屁股上便被人不小心踢到一腳,我以一個非常不華麗的姿勢向前撲倒。

  「哎喲……」我皺著眉哭叫,要是讓我們家那幾口子知道有人敢踹我屁股,那這人肯定一輩子都坐不了板凳了。我們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老爺我打得,你打不得。

  這種時候一般來說應該要有個翩翩佳公子從天而降,對我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深情款款地說:「你沒事吧。」

  然後我癡癡傻傻無比嬌羞地握住他的手站起來,撞進他懷裡……

  而事實是我早已過了這麼個青春的年紀,如今的我滿腹怨念,如慾求不滿的怨婦詛咒著漫天神佛,揉著屁股站起來,又陷入人流之中,被推推搡搡地不知走向何方。

  等我停下腳步時,終於發現自己所在了。

  江畔三連畫舫,選花魁哦!

  有熱鬧看了!

  我一把扔掉被人踩得稀爛烏黑的紅綢——這從側面說明了我的心願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一個箭步衝入人群之中。

  三連畫舫,只聞其聲從未親臨啊!

  這是洛城最有名的銷金窟,不單為男人提供服務,也接受女性生意,聽說裡面端茶送水的姑娘放一般青樓都能當花魁了。

  我們陳國就是這點好,民風開放,男女平等。男人女人都一樣,有錢有勢就可以三妻四妾三夫四侍,有百花樓,也有百草樓,只要錢到位,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畜生……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

  我雖然有五個侍郎,但我沒錢,這是真的。所以有錢人都坐在最好的位置上等著投標,而我等貧民就只能擠在江邊遠遠看個熱鬧。

  我扶了扶被擠得有點歪的髮冠,這時候還是扮成男子出行比較有優勢,雖然說男女平等,但是女人還是比較矜持的,也就是說悶騷,她們一般不會這麼和男人擠,再說今天是選花魁,女人就比較不愛湊這熱鬧了,一來打擊自己,二來也怕被人誤會自己有特殊性趣。

  不多時便聽到三艘船上傳來齊聲一響,衝天煙火映亮了半個江面,我捂著耳朵仰頭傻笑,這時候除了傻笑我找不出其他表情了。

  因為藉著火光,我分明看到了我們家據說回白虹山莊辦事的陶二公子了。

  此刻陶二公子一身湖綠錦緞,手執烏木金絲扇,眉飛入鬢,氣宇軒昂,江上清風微動,拂起他耳邊的髮絲,真叫一個撩人。

  他對面那姑娘看得眼睛發直了吧。

  陶二你還對人家笑……

  老爺我心裡酸著,比吃了青杏子還酸,恨不得在他俊臉上踩兩腳,印上「李老爺私人物品」!

  不行了,老爺我心口又要疼了,我捂著胸口往回擠,什麼花魁大選,我也不看了。

  可是剛擠出人群,我又後悔。

  娘之,憑什麼就准你嫖,不許我瞄!平時上三連畫舫不帶我就算了,現在還瞞著我!

  有錢了不起嗎!

  我決定了!

  我要去吃霸王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2:20 AM

第三章 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我往反方向走,一溜煙跑到三連畫舫正門。

  三連畫舫是三艘停泊在港口的畫舫,前門正對大街,後門臨著江面,此時花魁大選在江上進行,人都跑到那面去了,這一邊人反而比較少。

  大概是看我穿得齊整——好說,爺這一身衣服當了都比爺值錢,兩個豔麗女子不由分說把我拉了進去。

  既然是打定主意吃霸王雞,我自然是有多好叫多好。

  不過現在最好的估計都去參加花魁大選了。

  老鴇大概是聽說我口氣大,特意出來見我,我晃著腰上的古玉,她是個識貨,肯定一眼就看出來我這玉價值不菲,立刻換了口氣,像老爺我平時裝心口疼那樣哎喲哎喲叫了起來。

  「把你們這裡最美的姑娘都叫來!」我拍著桌子喊,「還有小油雞!」

  老鴇顯然是被我這邏輯衝擊了一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是小油雞,等她反應過來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位大爺,您說您要什麼?」

  我想起師傅的話,還是挫敗地擺擺手。「不要小油雞了,不過我很久沒吃肉了,你看著辦吧。」

  老鴇哦了一聲,曖昧地眨眨眼,「老身明白,大爺您稍等!」

  於是我就扒著筷子等上菜,老鴇真是善解人意,不知哪裡鼓搗來兩隻正宗小油雞,不吃白不吃,小油雞穿腸過,師傅心中留……

  兩邊都有漂亮姑娘勸酒,我本想不喝來著,怕一會兒回去被燕五發現了,但是心想到時候沒錢付賬被打包回去,肯定也會被發現,小油雞都吃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暴自棄我灌了杯酒。

  反正是陶二有錯在先,我好歹能扳回一局。

  這麼想著,我心裡就放寬了點,聽到一陣腳步聲,我抬頭向外看去,這一看——

  當時我就驚呆了……

  人間仙境啊……

  好多漂亮妹妹,嫵媚者有之,清純者有之,又嫵媚又清純的也有!

  五個漂亮妹妹站在我面前,各有千秋地對我盈盈一笑,我還來不及感慨一下,後面又來了五個!

  五個漂亮的哥哥弟弟……

  我捶地!我撓牆!

  我嫖女人還行,我嫖男人被他們發現了,一定會被生吞活剝三月不知肉味的!

  「你你你你你!」我一溜指過去,神仙哥哥,你們是很好很好的,但我統統不能要啊!原諒我沒骨氣,不敢不做不休到底。「你們你們,女的留下,男的出去!」

  老鴇這時候走了進來,聽到我這句話,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湊到我身邊說:「大爺,老身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您是個女兒身,怎麼上畫舫不要男人要女人?難道您……」她又掃了我一眼,曖昧又曖昧地說:「您要是有那方面性趣,我得給您另找些姑娘。」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左右的姑娘掩著嘴看著我笑。

  我想我到底還是個很純潔的人。

  擺了擺手,我無力道:「隨便吧,大家坐下來吃吃飯喝喝酒,唱個小曲什麼的,都一樣。」

  幾個姐姐妹妹聽到我這話就都坐下了,人家果然是高手高高手,吹拉彈唱都會幾樣,我一邊美酒佳餚,一邊秀色可餐,暫時把等一下可能會遭遇到的悲劇拋在腦後。

  眼前的美食讓我很快地忘記了白天半隻小油雞的傷痛,酒足飯飽之後我伸手在漂亮妹妹身上摸了摸——太油了,得擦擦手……

  姑娘一臉嫌惡地看著我,但還是好脾氣地忍著微笑,看我對她夠了勾手指,她附耳過來。

  我說:「你們茅房在哪裡呢?」

  人生有四大樂事,或者說酒色財氣,或者說吃喝拉撒,老爺我享受了前幾樣,自然免不了五穀輪迴一下。身後跟著兩個體型健美似乎還會兩下子的漂亮妹妹,她們明著是給我帶路,實際上是怕我尿遁吧。也是,剛才我那麼一陣亂點,只怕要花小百兩了,說多不多,也就小三小四吵架時扔的一個花瓶的一半,說少也不少,夠普通人家豐衣足食過上兩三年了。

  三連畫舫的茅房不叫茅房,男女分開,一邊叫溪風,一邊叫小泉。我扶了扶髮冠,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我這般裝扮,常人沒有老鴇的眼神,自然會以為我是個男人,我若進了女茅房,只怕未寬衣解帶便會驚起一灘鷗鷺。但我又確確實實是個女人,進了男茅房……

  我轉身進了男茅房……

  嘖嘖嘖,沒管住自己的眼睛,我瞪大了用唐三兒的話來說就是賊溜溜的眼睛四處掃射。不愧是銷金窟,竟然拉撒分開解決,而且連夜壺都是鍍金的。三個小隔間各有扇竹門擋著,上方各開了個四四方方的天窗,正映著明月煙火,外面不時傳來喝彩聲絲竹聲,我腦中過了一遍畫舫的相對位置,立時明白了幾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這茅房外的江面上爭奇鬥豔呢!

  嘖!

  我探頭看了一下小隔間,下面直通洛水,也就是說……

  我臉色有點發白。這種事,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是另一回事,連想都不要想,否則以後吃東西喝水會有陰影。

  我彆扭地看著夜壺,心裡琢磨著該怎麼使用。雖然陳國皇帝提倡男女平等,但只這一事便瞧出不同來。憑什麼男人可以站著方便,女人卻非要蹲下來矮人一截?(皇帝:這關我什麼事,有種你站著解決!)

  我撩起下襬,雙腿岔開,站了馬步,蹲得不高不低——這姿勢是很有些難度的,你不能蹲太低,因為夜壺有些高,也不能站著,因為夜壺有些低……

  外面大概是輪到某個姑娘獻藝了,一陣叮叮咚咚的絃樂伴隨著大珠小珠落玉盤,我微微仰著臉看著竹門上方,露出一個好舒爽的表情。

  便在這時,外面的大門被人砰地一聲推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我這個方向而來,正近尾聲,來人迫不及待地一把推開小竹門!

  我哇地一聲慘叫,被迎面而來的竹門撞上臉,整個人向後倒去,兩隻手慌忙間向前一抓,只聽到一聲「咦?」,一聲「啊——」,我以一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跌在角落裡,還不幸當了墊背的!

  琴聲戛然而止。

  唯見江心秋月白。

  此時無聲勝有聲。



第四章 虎軀一震

  此時我很有必要再說一下此間格局。

  門都是向內開的,高度只及半人,一般來說,男人都是背對著門站著唏噓兮,因此不用鎖著門人家也知道此間有人。

  而當時我正以高難度姿勢如廁,正對門,而蹲下的身子好死不死地低於竹門上圍,造成此間無人的錯覺。來人想必是氣血上湧不可遏止,以為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所以來勢洶洶大掌一推——悲劇啊!

  在外間一片鼓掌和喝彩聲中,我雙目蘊淚,又推又掐地提醒著上方那人該起身了。

  娘的!娘的!娘的!

  我這輩子最大的失誤就是上了男廁還沒鎖門!

  「你……」那人也頗為狼狽地站了起來,我順手扯了他身上一塊玉珮塞自己懷裡。

  我站了起來,整整衣冠,慶倖他剛剛應該什麼都沒看到。閃身出了隔間,我上下打量他幾眼。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不像這裡的小倌帶了絲風塵味的柔媚,這人高大俊朗,眉宇間又有種不可一世的倨傲,只是有些流於輕浮,和陶二倒是比較像——看來是客人了。

  我對這人的好感已經從沒有降為惡感了,完全忘記自己也是個客人……

  對面那人估計也差不多,拍著他那身華貴的衣服,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看他這樣的人,估計一輩子沒這麼狼狽過。想到這裡,我平衡了一些,我什麼狼狽的時候沒有過啊。

  扯了扯嘴角,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地說:「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計較,看你這麼急,快點唏噓兮吧。」

  這一說話,我就想壞了。因為他一抬頭,怒火熊熊直瞪著我,但是這火只是一閃而過,迅速地被震驚所蓋過。

  他上前一步,震驚道:「是你!」

  我退了一步,急忙道:「不是我!」

  他不敢置信地眯了眯眼,像是要把我看個清楚。「你是誰?」

  「誰是我?」我下意識地掩住臉,心裡琢磨著他是不是我年少風流時欠下的債。

  他踉蹌了兩步上前,顫著聲音說:「你是她,你不是她……」

  我扯了扯嘴角,莫不是要我遞一枝花讓他扯花瓣?

  這人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腦子就被門夾了呢?

  我心裡想此地不宜久留,轉身就想跑,那人的手已經扯上我的袖子,但是出於某個原因他又鬆了手。事後我想,他大概還是很急的吧……

  當時我出了茅房就往來時的方向跑,可是跑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到送我來的兩個妹妹,我看著眼前陌生的地方,心裡咯噔一聲:妙極,我跑錯方向了。

  這一邊呢,說簡單了,就是畫舫的後門,再過去就是花魁的鬥場了。

  我貓著腰在後臺走動,不時聽到鶯歌燕語,還有男人的喝彩聲。當你已經做好吃霸王餐的準備,卻又有一個逃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會怎麼做?

  我心裡其實挺掙扎的,這種感覺就好像我偷吃了十隻小油雞師傅卻沒有嘆氣,陶二沒有生氣,唐三喬四當沒事發生,而燕五依然笑眯眯——如此一來,老爺我也會很失落,就像被拋棄了一樣。

  燕五說我:犯賤。

  也是一針見血。

  此刻我便在犯賤還是不犯賤之間搖擺不定。

  便在這時,一個聲音如驚雷一般炸了我一個激靈。

  「方兄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有回來?」一個低醇如酒的聲音聽得我又蕩漾又心驚。

  「只怕是路上遇見了什麼美人,被迷住了。」另一個聲音聽起來又蒼老又淫蕩,說完這句話他還哦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掉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陶二你終日與這等人渣為伍,多少個我也救不了你啊!

  我痛心疾首地搖著頭,然後聽到椅子在地上摩擦過的聲音。「我去看看,先失陪片刻。」

  不妙!

  我看了一下地形,此處是他通向茅房的必經之路,一段沒有遮蔽物的直廊,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兩邊的廂房——裡面可能有人在辦事呢!

  我鬱悶,我煩惱,我揪頭髮,我撓牆!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來不及多想,打開其中一扇門就衝了進去——不出片刻,我便被扔了出來,落在迴廊中間。

  又一次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一雙黑色的靴子映入眼簾——這麼騷包的款式,只有我們家陶二才會穿,據說比較能襯托出他儒商的氣質,我說狗屁,金子也藏不住夜壺的本質。

  燕五說我不感恩圖報是有道理的,他堂堂一個武林盟主,白虹山莊莊主,快意恩仇仗劍江湖,為了養家餬口當起奸商,他養的是誰的家呢?

  「是你?」聲音微微拔高,這告訴我他有些意外,然後開始不高興了。

  「不是我!」我堅決地摀住臉。

  「不是你是誰?」他哼哼冷笑。

  「除了我誰都可以!」我沒骨氣地抱住腦袋,感覺到後領子一緊,已經被他提了起來,被迫與他平視。

  如果兩人都站在地上,那我只及他胸口,嗯,兩點之間,於是我現在是離地二十公分了吧……

  我晃了晃腳,下意識地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他回以一笑,眉梢微挑,眼睛卻危險地眯了起來。

  不對!

  氣勢不對!

  一道驚雷再次劈過我的腦袋(這什麼比喻……),我猛地一顫,有種虎軀一震,王霸之氣油然而生的感覺。氣沉丹田,我冷聲道:「我是來捉姦的!陶二,你瞞著我逛畫舫。」

  我看到他眼皮一跳,饒有興味地看著我,長長地哦了一聲。

  「捉姦在床,你捉到什麼沒有?」

  我認真地說:「陶二,你有犯罪動機和犯罪條件,我怕你擋不住誘惑誤入歧途,所以才來勸你向善的。」

  陶二把我提近了點,皺了皺眉,又提遠了些:「你去什麼地方了,身上一股怪味。」

  我嘿嘿一笑。「大概是男人味。」

  我這麼意味深長的話,沒有經歷過的人是聽不懂的,當是時,聰明如陶二也想不通剛剛在我身上發生的離奇曲折之事,於是只是疑惑地皺眉看我,眸子一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是知情人士很快就出現了。

  「陶清……」我只聽到這句話,身子就被甩進了旁邊的廂房,一身橫肉衣衫半褪的壯漢看到我,哀號一聲:「怎麼又是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2:30 AM

第五章 坦白從寬

  我很抱歉地對他笑笑,「你們繼續,繼續……」

  唉,被這樣攪黃上幾次,再生猛的都得陽痿了。

  我聽到外面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隱約還聽到一句:「迷路……久等……」

  具體的就聽不清了。

  我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之後,坐在地上沉思了片刻,確定我從未見過那個廁所男,但是陶二為什麼把我扔進廂房呢?怕我跟他打照面?

  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先回家吧。我都嫌棄自己身上的味兒了。

  當老鴇帶著一群兄弟姐妹殺到我身邊將我團團圍住時,我鎮定自若地拍了拍衣服,從懷裡逃出那塊玉珮——這玉珮觸手溫潤,似乎不比我的那塊差。

  我淡定地說:「方才如廁之時荷包掉進坑裡了,這個玉珮應該夠付那些茶水錢了吧。」

  老鴇兩眼放光,接過我手中的玉珮緊緊攥著,嘴裡連聲說:「夠夠夠……」

  我從三連畫舫解脫出來便直奔回家。

  說實話,沒什麼好玩的,吃的不如家裡廚子做的,美人就是數量多了些,真論起來,沒一個比得上我家那幾位。你說陶二這是去做什麼,也不知道是他嫖別人還是花錢讓人嫖他……

  李府的大門敞開著,下人們行色匆匆,我疑惑地拍了拍其中一個的肩膀。「府上出什麼事了?」

  那人頭也不回地說:「老爺丟了。」

  我怔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臉。「我沒丟啊……」

  一邊說著一邊進門,蓮兒正帶著棍子往外走,一看到便瞪大了眼睛停下腳步,隨即笑了……

  「老爺,你讓我們一通好找啊!」蓮兒咬牙切齒地笑。

  我瑟了瑟脖子。

  「蓮兒,這不是人多走散了嘛……」我心虛地說。

  「你確定你不是故意『走散』的?」蓮兒跟她正主子一樣恐怖,眯著眼睛威脅我。

  「可能鞭炮聲太大,我沒聽到你喊我……」我聲音越來越小。

  「哼哼……」蓮兒揪著我的領子,「你去跟幾位公子們解釋吧!」

  嚇煞我也!三堂會審啊!

  我不過走了不到兩個時辰,有必要這樣嘛!

  被重視的成就感和被壓迫的滄桑感在我心裡絞來絞去,我討好地看向上方的師傅。師傅垂下眼瞼,別過臉不看我。糟糕,笑意減了七分!

  我再看上唐三喬四。唐三脾氣雖然暴躁了點,但我知道,他向來是最容易心軟的,但現在看來……他的眼刀又更上一層樓了。喬四此時倒和唐三一個鼻孔出氣了,本來就冷冰冰的,此刻簡直成了冰雕美人。

  燕五,我是不敢指望他了。那廝笑著走進,我知道他鼻子很靈,那是聞草藥聞出來的,什麼成藥讓他一聞便能精確說出成分和用量,當然聞其他東西也是一樣。

  「嗯?去了趟東大街,還近距離看了煙火,吃了一桌沒營養的雞鴨魚肉,滿身脂粉味,還……」燕五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你去了三連畫舫?」

  我忍不住要給他拍手鼓掌了,僅靠著氣味就把我走過的地方做過的事說得一點不差,只差最後一點,不知道是他給我面子還是也猜不透我身上那氣味是如何得來的。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幾位侍郎大人在聽到「三連畫舫」四個字之後,臉色齊齊沉了下來,室內氣溫陡降。

  我乾咳一聲。「我是和陶二一起去的。」

  眾人怔了一下。

  「不信你們看。」我從袖底掏出陶二的扇子,我這順手一撈的習慣真是積習難改。「我和蓮兒走散了,遇到了陶二,我剛好肚子餓,所以和陶二去三連畫舫看熱鬧。」

  如果是和陶二在一起,他們就會比較放心。我說的也沒有錯,只不過是在進了畫舫之後才和陶二遇上的。

  但是唐三發問了。「那二哥能讓你吃這些油膩葷腥?」

  大原則不犯錯誤,小原則就無所謂了。我老實交代:「我偷吃的。」眨巴眼睛,努力擠出點眼淚潤濕眼眶。「我餓了……」

  唐三果然心軟,見我這樣子,臉上表情也放柔和了,又有一些不忍心。

  「等二哥回來,問他就明白了。」燕五放話,又說,「看她一身雜味,讓她先去洗洗吧。」

  燕五的鼻子太靈敏了,人又有些潔癖,所以他最先受不了。聽他這麼說,其他人都沒有意見,我如蒙大赦,趕緊回屋洗香香。

  蓮兒一手給我添水,一手搓著我的肩膀。我們蓮兒真是能幹啊……

  「老爺,你年紀也不小了,玩心該收收了,讓公子們為你擔心,你說得過去嗎?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才說服大公子放你出去玩,你整出這麼一遭,以後還想不想出去了?你當你還跟以前一樣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嗎?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幾位公子想想啊……」

  我頭皮發麻接受她的教訓,聽她這一番說下來,我心裡都酸了。「蓮兒,老爺知錯了。」

  「老爺,你每次都這麼說,什麼時候能真正改了啊?」

  勇於認錯,堅決不改——老爺我毛病也忒多了些。

  可是要我蝸居在這小小李府,還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實在難受,難受得每塊骨頭都不對勁。我忿忿道:「你們這是把海東青當金絲雀養了。」

  「喲,就您還海東青!」蓮兒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嘶了一聲,「您就認命吧,有這麼一群飼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大公子是丞相,二公子是武林盟主,三公子是唐門少主,四公子是暗門少主,五公子是神醫。這些基本上都要貫個「前」字。自從跟了我,他們也都算「從良」了,但想到一個個叱吒風雲的人物為我放棄了江湖,混跡在這小小李府,也說不清是他們圈養了我還是我是圈養了他們。

  罷了罷了,我下定決心,從明天起當個好老爺,不讓公子們為我操心了!(第一百八十三次。)

  我從浴桶裡跨了一步出來,蓮兒雙手一揚,攤開床巾大的毛巾,正要往我身上裹,門便被碰的一聲推開了。

  我靠,又來!

  門這種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啊!



第六章 裸奔吧,青春!

  看到進來的是陶二,我怔了一下,這一怔之間,蓮兒已經乖覺地把毛巾交到陶二手中,默默退下,然後關上房門。

  我打了個寒顫,默默走了過去,扯住毛巾便往身上裹。

  你說他怎麼這麼多年都沒改一改呢?我承認,那一次闖進他的溫泉是我不對,那也沒必要因此就耿耿於懷,三不五時都要趁我沐浴的時候闖一番吧。

  說起來,那事還真不怪我,那時我剛混入白虹山莊,聽江湖上的人說莊主陶清仁義無雙,哪裡猜得到他是個鐵公雞,對待下人極其苛刻,我原來是丞相府出身,受師傅薰陶,雖然比不上師傅生性愛潔,卻也忍受不了長時間不洗澡。

  白虹山莊有一口楓葉溫泉,我肖想許久,但聽說只有莊主能用,我免不了腹誹一番,視規矩和守衛於無物,仗著輕功好就從後山翻了上去,還帶了點小酒準備一邊泡溫泉一邊小酌。也不知怎的,喝著喝著就趴在石頭上睡著了,等我迷迷糊糊醒來,就聽到附近有水聲。

  要知道,那時候的我還是「海東青」,就算是睡夢中氣息也藏得極好,若不是喝了酒睡著,又豈會連有人進了溫泉都沒能察覺。

  當時,我的衣服在遙遠彼端,手邊只有一塊白布,我腦中精密計算著:白虹山莊莊主陶清據說武功江湖第一,輕功也不遜色,我的武功雖未必強過他,但自信輕功一定不比他差。我可以在瞬間跳到他身後,然後抓了衣服就跑,但這樣一定會被他發現並且看到,等他反應過來之時,我應該已經躍出七丈遠了,他要追我很難追上,而且我篤定他不會來追我,因為他肯定沒我這麼不要臉,光著身子滿山跑……

  不過這麼一來,他一定會看到我,而我手中只有一塊白布,問題來了——遮哪裡?

  胸部?下體?

  電光火石之間,我已經沒有思考的餘地了,我將白布圍在臉上,一鼓作氣從水中躍出,抓住衣服,轉身就跑。

  煙水迷濛中,看到陶清震驚得無以復加的眼神,他下意識地躍出水面來追——這一點讓我很久以後都一直耿耿於懷,他總拿這點開刷我讓我負責,我說你當時不追不就行了,你又追不上,再說我也沒看到什麼好看的啊?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他便臉色發青,「嗯?沒看到什麼好看的?」

  得,我嘴賤……

  反正當時他是沒追上,我讓他看光不要緊,不過我臉矇住了,他哪裡曉得我是誰?可你知道他多賤招嗎?竟然把全山莊十三歲到二十三歲的女子都召集起來脫衣服檢查!

  雖然他沒有親自上陣,而是讓那些嬤嬤檢查,但這足以看出此人多麼無恥!當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我當時一直女扮男裝來著。嘿嘿……

  別看我回憶了這麼多,其實當時時間只過了千分之一個彈指。陶二搶過毛巾幫我擦拭身體,我彆扭地扭著身體,他沉聲低喝:「別亂動!」

  我立刻僵住了。

  奇怪的是他倒正經了,快速擦乾了身子,便拿著衣服往我身上套,我奇怪問道:「出什麼事了?」

  心裡發毛,不會是又要審我吧?

  陶二面色凝重,「等一下你就知道。」

  他越這麼說我越是害怕,像要上斷頭臺一樣害怕。

  我抓著他的袖口含淚說:「陶二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了我這回吧,我下次不敢了!」

  陶二太陽穴上青筋跳了跳,沒說話。

  我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廁所男,小心翼翼問道:「陶二,那個廁……那個和你一起的男人是誰啊?」

  陶二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就像被捉姦在床一樣窘迫,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一個普通朋友。」

  我有個經驗,凡是別人強調「普通」的,一般都不普通。

  我冷哼一聲,心裡酸溜溜的。陶二啊陶二,你就算要打野食,也不能找個比家裡人差的啊!

  穿好了衣服,陶二直接抱著我飛到燕園,我真驚奇了,有這麼著急嗎?

  燕園裡燈火通明,公子們都聚在這裡。燕五的瓶瓶罐罐擺了一整桌,我看得眼睛發直,但迅速地慘叫一聲。

  我不就是上了一趟青樓嗎?有必要這麼對我嗎!

  燕五回頭看了我一眼,無奈道:「你別腦補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面了好不好?我給你易容而已。」

  「易容?」我怔了一下,「為什麼要易容?」又有些傷心地說,「難道你們嫌我不好看了……」

  我李瑩玉啊,當年怎麼說也是十里八鄉一枝花……

  喬四別過臉嘆了口氣,「白癡……」

  我委屈道:「你們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知道我傻,我連燈謎都猜不出來。」

  陶二道:「今天晚上有個人會來我們家,他可能會住上一段時間,那人身份複雜,你千萬避著他。」

  我靈機一動。「那個廁……你那個『普通朋友』?」

  陶二點了點頭,眼睛緊緊盯著我。「你似乎對他很有印象?」

  當然有印象,那樣海裂山崩的歷史性會晤,這輩子恐怕不會有第二次了。但事關名節,我絕不能說,只能含糊地說:「畫舫上見過一面,有點面熟。」

  誰知道他們聽了我這話,似乎都被嚇到了,全體靜止了一瞬,我疑惑地環視一週,他們又若無其事地各幹各的。

  我從桌子上跳下來,溜到燕五身邊,「你以前易容不是很快的嗎?怎麼這次這麼麻煩?」

  「面具若長時間帶對肌膚損傷極大,我給你特製的這一個,非但沒有損傷,反而能保養肌膚。」燕五略有得色。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細嫩,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燕五居功至偉。

  不消片刻,那面具便做好了。我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任燕五在我臉上鼓搗,一片又薄又涼的東西貼到了臉上。燕五的手指靈活地在我臉上按揉,過一會兒那涼意便散去了,面具彷彿融進了我的肌膚,一點異物感都沒有。

  我們家燕五啊,真不虧是國手,給我當私人醫師實在大材小用。

  我睜開眼睛,摸了摸臉,和戴上面具之前沒有什麼差別,照鏡子一看,才吃了一驚。

  其實也還好,就是膚色暗了點,變化不大,但奇怪的就是讓人覺得平庸,平庸到往路上一扔就沒人找得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2:42 AM

第七章 老爺主意初級階段

  陶二滿意地點點頭,又說:「你暫時就用名小玉,和蓮兒一樣是李府的丫鬟。」

  我打斷他。「我是誰的丫鬟?」

  一石激起千層浪。

  「我的!」唐三率先開口。

  喬四皺了皺眉,非常自然地和他抬槓。「我的。」

  燕五抬眼看了陶二一下,「由二哥決定吧。」

  我的手也抖了一下,這是我的事吧……為什麼「由二哥決定」?

  陶二沉思片刻,說道:「小玉跟在東籬身邊,東籬也不要出沈園,畢竟他……可能認得你。」

  他這麼說,唐三和喬四也沒有意見,我更沒有意見了。趁著這段時間和師傅親密接觸吧!

  「府中下人我會安排好,就說李府的老爺出門了。」

  李府的老爺在洛城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在這個有錢人就能稱老爺的年代,女老爺仍然是為數不多的異類,外面的人只知道她娶了好幾門侍郎,每一個都是不可多得的俊美少年郎,尤其是二公子陶清,不但一表人材,更能招財進寶,豈止是不可多得,簡直是只應天上有,揉碎多少女子芳心。

  「對了,說了這麼久,陶二你都沒有告訴我那個『普通朋友』是誰。」

  陶二頓了一下,緩緩說道:「方准,方侯爺。」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

  這個名字我倒是聽過,母親是大長公主,父親是定國將軍,出身顯赫,風流俊美,據說也有點才,但這樣的出身,如果只是「有一點才」,那是罩不住的,別人說起來,還是只會酸溜溜地說他命好。

  師傅沈默了許久,似乎藏了些心事,我摸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溫涼溫涼的,堪比上等美玉。

  「師傅,我們回房去吧……」我真的是很正經地想勸他早些休息,可能不小心笑得太過燦爛了點,讓小心眼的唐三哼了一聲,喬四瞥了他一眼,不做聲,但揶揄之意明顯。

  唐三的沸點越來越低了,這一眼就讓他暴跳如雷又要開打,我看著他抄起最近的花瓶,心頭一顫,右手一擊左掌道:「我想起來了!」

  所有人再次定型。

  陶二僵著聲音道:「你想起什麼了?」

  我扭了頭找蓮兒。「蓮兒呢?」

  蓮兒聞聲進來。

  我說:「蓮兒,你明日把我們家裡的瓷器都換成銅器吧。」

  緊繃的氣氛頓時鬆了下來。

  我莫名地看了他們一眼,「怎麼了?」

  師傅默默牽起我的手。「回去休息吧……」

  李府佔地極大,幾個公子各自佔了一個院子,蓮兒也有自己的院子,還有好幾個地方空著沒住人,是預備的客房,其實我們的客人很少,除了像那個死皮賴臉非要來我家住的方小侯爺。

  當初這個大宅子剛建成,陶二是要讓師傅取名的,因為他最有學問,但是師傅卻含笑看著我,都說名師出高徒,我怎麼好意思讓師傅失望?

  於是各自取了姓氏後面加上個「園」字也就了事了……

  雖然不怎麼好聽,但實在好記啊。

  李園、沈園、陶園、唐園、喬園、燕園……

  至於其他沒有人住的園子,我便統一排了序號:甲園、乙園、丙園……

  師傅嘆了口氣,什麼話也沒說——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還對我的文采抱有期望實在是因為他——心太軟~

  此時此刻,花前月下,我握著師傅的手,聞著他身上飄來的淡淡清香,心上一陣蕩漾,沒管住自己的手,在他掌心裡畫圈圈,被他一把抓住,抓緊。

  我仰著臉笑,撒嬌道:「師傅……」

  也不管我現在已經二十來歲了,好像我還是八九歲年紀,最愛膩在他身邊撒嬌。我這師傅啊,是天底下頂溫柔的人,不過他看上去總是一副「我欲乘風歸去」的仙人模樣,讓人看了便自慚形穢不敢接近,也只有我這般沒臉沒皮的人,才會纏著他,吃定他。

  師傅就是那湯圓,白白軟軟的,咬一口,甜的。

  師傅好笑地揉了揉我的髮心——他的習慣了,他也總把我當小孩子。所以說,我不是一個人……

  師傅喜靜,因此沈園在李府最偏僻的地方,一般人他找不到,而前院裡,陶二應該正在招呼方小侯爺。

  那個被我偷了塊價值連城的玉珮的倒楣廁所男。

  我一邊嬉笑著想著,一邊幫師傅寬衣解帶。

  師傅只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內衣,腰上用一條碧色的絛子斜斜繫住,這一拉就開的衣服跟一踹就破的門一樣,分明引人犯罪。

  我坐在一邊直勾勾看著師傅的脖子,小時候坐他膝上仰望的時候,我就對這一片白皙的肌膚充滿了渴望,想要咬一口,咬一口……這麼看了許多年,師傅也習慣了,他臉皮是很薄的,容易臉紅,雖然聽人說師傅在朝上氣場強大,冷氣逼人,尤其是當大理寺卿那陣子,不用刑訊都能讓人招供,但我從未見過,師傅在我面前,一直是和煦如春風,被我瞧上一會兒,肌膚便會緩緩泛上一層粉色,連著雙眸都染上一層水光。

  你看你看,這不是又來了……

  我賊笑著,眼睛一轉,伸伸懶腰打個哈欠便蹭到床上去。

  「師傅,我累了,先睡了。」

  桌邊的身影僵了一下,師傅轉過臉說:「你的房間在隔壁。」

  丫鬟哪能跟主子一起睡呢。

  我坐起來,認真道:「師傅你這麼說就見外了,咱倆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我那飽讀聖賢書的師傅啊,估計耳珠都快滴出血來了。我說吧,難道聖人就不做這種事嗎?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呢!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師傅這樣讀書人,遇到我這種流氓,就徹底敗了。

  無奈,他只有熄了幾盞燈,只留一盞幽幽照著,上床休息。

  他一上來,我便翻了上去,手指勾著他的衣帶,一拉一扯。「師傅哇師傅……」

  從說要住一起,他大概便知道免不了的糾纏了,我在他身上胡亂啃著,感覺到他身上傳遞過來的熱意,心口酥麻得緊。

  怎麼這麼喜歡他呢?十幾年了,一點都不會膩,總覺得已經很愛很愛他了,但明天醒來,似乎又比昨天更愛他一點。明明在別人面前是那麼強勢冷漠又咄咄逼人的丞相大人,在我面前卻會害羞,會手足無措,會嘆氣,把我萌得死去活來,他又一副禁慾的表情,讓我只能痛苦地撓牆……

  我想起我曾經對他說的一句話:師傅,我想對您做禽獸不如之事……



第八章 老爺的第一次

  「師傅,我想對您做禽獸不如之事……」我啞著聲音在他唇齒間呢喃。

  一聲輕笑彷彿是胸腔裡傳來,震得我心口生疼。他翻了個身壓住我,制住我不規矩的手,用同樣帶著慾望的低啞聲音說:「玉兒,別鬧了。」

  我在他身下扭來扭去,故意撩撥他的慾望,最喜歡看冰玉美人一樣的師傅化成春水,偏偏他自制力強得讓我汗顏。

  「唉……」師傅嘆了口氣,「等你身體好些再說。」

  我悶著聲音說:「我身體已經好很多了……」

  這樣聽起來我是不是很急色?

  「燕五說好了才算。」平時我一撒嬌,師傅什麼都答應了,但是關係到我的身體健康,他就一步不退。他這麼原則幹什麼呢?當然我也有原則,我的原則就是不講原則。

  「燕五他嫉妒我和師傅好,故意不讓我和師傅好。」這兩個「好」字我用得多麼精髓啊。

  師傅無奈地笑了笑,燭光昏暗,但我還是看得失了神,伸長了脖子去啄他的唇。

  你說,把我放師傅身邊,是對我的考驗還是對師傅的考驗?

  我突然就明白陶二那廝的險惡用心了。他不相信唐三的自制力,把我給喬四唐三又會鬧,給燕五恐怕兩個人都會不服,而他自己又要陪著方小侯爺,只有師傅一人既讓他信任又可以服眾。最重要的是……他明知道我忍了很久了,還故意這樣折磨我,讓我們彼此看得見吃不著,陶二分明也是嫉妒我和師傅好!陶二啊陶二,我恨死你了!

  「玉兒乖……」師傅低聲哄,我一聽到這三個字,骨頭都酥麻了,沒力氣反抗了,只有懶懶賴在他懷裡。我就知道這三個字是我的魔咒。

  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我再吃一口?」

  師傅失笑看我,見他沒反對,我急忙撲上去吻住他的唇,連吻並咬,怎麼會有人的唇舌是這樣糯甜的呢?

  我的呼吸又急促了起來,被師傅輕輕推開。

  「好了。」師傅臉頰潮紅,他這般禁慾的人,一旦面上染了豔色,便讓人移不開眼。聽他的聲音,想必忍得比我還辛苦。

  我癡癡望著他,不平道:「我傷的是心臟,又不是下面,為什麼不能做呢?」

  「對心臟刺激太大的事,都不能做。」師傅捏了下我的鼻尖,讓我剛收起的癡笑又綻了開來。

  「都大半年了……」我抱著他的腰,窩在他胸前說。

  師傅的手挑開我的衣襟探了進去,左心口,一條幾寸長的傷疤猙獰恐怖,曾經被人一刀貫穿,也只有靠了燕五,我才能活下來。

  師傅的指尖在傷疤上輕輕摩挲,輕輕嘆息。

  我的腳趾都蜷了起來,嗯了一聲,呢喃道:「師傅,你別亂摸啊,不然一會徒兒獸性大發,可是管不住自己的。」

  師傅輕笑一聲,哀傷情緒盡去,抽回手幫我把衣服繫好。

  其實我多留戀那感覺啊,要不是怕師傅難過,我一輩子不說話,讓他摸一輩子……可想想真不公平,他就能心思純潔地摸我胸口,我看他一眼都那啥火焚身,是他太成功還是我太失敗?

  師傅拍了拍我的後背,輕聲說:「好了,睡吧。」

  我只有乖乖閉上眼睛,片刻之後,我又睜開眼睛。

  「師傅,你下面忍得辛苦吧,不如我幫你用手解決……」

  師傅:「……」

  頭上挨了一下,我幽怨地低下頭畫圈圈,強忍著不伸手去摸摸抱抱。那個冰肌玉骨……我閉著眼睛睡不著覺,腦中一遍遍地浮現師傅豔色迷離的容顏,那樣的美色,我只見過一次,主要是當時我灌醉了他,醉眼中氤氳的情慾色彩讓人欲罷不能,他身上還穿著玄色莊重的廣袖官袍,這樣強烈的反差讓我一不小心就——禽獸了……

  我承認,第一次我是蓄意的,並且是蓄謀已久,私底下研究了不少春宮圖、閨中秘笈,自信準備充分了才出手,然後便印證了師傅常說的那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不良讀物誤導純潔少女,真正做起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當時他是真醉,我是情醉。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情動的時候,再大力氣都使不出來,化為一灘春水,而男人,即便平日斯文儒雅如師傅,也強勢霸道了起來。

  兩個人都沒有實踐經驗,他呼吸急促混混沌沌,我咬牙切齒苦不堪言,燭火半明滅,衣衫自解脫,春光豔景滿室,瓊漿玉液橫流,鴛鴦繡被翻紅浪,帳底吟哦意悠悠……(師傅會哭泣的,正經的詩句背不全,這種東西記得倒熟……)

  往事不堪回首,只說真真是痛並快樂著,並且前者是比較多的,當真又印證了另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醒來之後,自感無面目再面對恩師,我帶著一身青青紫紫的疼痛在天還未亮之時就逃離了丞相府,留給師傅的就只有一灘曖昧的暗紅……

  唉,早知道你心裡也有我,我何必自討苦吃?真該拉著你一起研究研究,性福是兩個人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我這麼被迫主動承歡又是何苦來哉?

  到底是師傅臉皮太薄了,養了十年的狼崽子自己沒好意思下口,反而讓狼崽子先咬了一口。

  我突然就想起來我養過的兩隻狼崽,自跟了我就沒吃過一塊肉,說我比狼還狼,那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大概就是個屬狼的人,非要再加個首碼的話,那就是色狼,再加一個,那就是色中餓狼……

  想到這裡,我忽然有個疑問,拉了拉師傅的衣襟,仰頭問已經快睡著的師傅:「師傅啊,你當時收留我,是不是存著拿我當童養媳的心?」

  師傅昏昏欲睡,嘴角微揚回了一句:「我以為你是男孩……」

  晴天霹靂!

  等等……

  我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個癡笑……

  其實也可以這麼理解,師傅本來是有斷袖潛質的,卻被我這個天真可愛美貌的少女拉回了人間正道,雖然不是一見鍾情,但好歹也是日久生情——又想起初次相見,要對那時的我一見鍾情,實在有些難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3:03 AM

第九章 老爺我屬狼

  我是七歲那年遇見的師傅。

  五歲那年,天下大荒,義父過世,我一個人揣著傳說中萬金不換的武林寶典,在江州一帶遊蕩挖草根,其實以當時我的功夫,偷雞摸狗不是實力問題而是人品問題,義父總是說要做個好人、做個好人,義父屍骨未寒,我也不敢輕易作姦犯科,等到下定決心偷雞摸狗了,這方圓千里的禽獸都已經被人先下手為強了……

  後來我在一個偏僻的山洞裡找到兩隻小狼崽,估計它們的爹媽已經被人吃了,兩隻瘦小得跟貓咪似的狼崽可憐兮兮地看著我,躲在角落裡嗚嗚直叫,我當時眼淚就掉下來了。它們還能跟我裝可憐,我又能裝可憐給誰看呢?後來我還是沒有吃它們,到底是太小了,巴掌大,一公一母,我也不是心存善念什麼的,主要是想讓它們交配一下再生幾隻……

  又遊蕩了兩個月,我已經餓到滅絕人性了,帶著兩隻小瘦狼每夜月下長嘯,我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義父留給我的秘笈,下定決心出去幹一票。

  我要先活著,然後才能做個好人,做個有利於國家和百姓的人!

  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錯誤決定之一,因為我第一次打劫的物件,就是我後來的師傅,沈莊,沈東籬。

  當年師傅十七歲,一個人上京趕考,何其不幸在荒郊野嶺被我打劫,我手裡緊緊攥著豁口的刀,掌心出汗,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白皙俊秀的臉,心想我從沒見過這麼好吃的人,嗷嗚——不小心又學狼嚎了……

  後來據師傅回憶,瘦瘦小小的我在三九寒天裡穿著一件單薄而且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破衣服,目光兇狠地盯著他,身後跟著兩隻同樣餓得兩眼發綠的小狼,但我比它們更像狼……(我本來就是!)

  把吃的交出來!——當時我是這麼說的。

  他聽了我這話,眼中的驚愕漸漸柔和,帶著一絲憐意向我走來,那眼裡自始至終沒有過恐懼——畢竟當時他以為我只是個餓慘了的小孩,根本沒想到我會武功。不過他仍是我見過最硬氣的書生,明明是彷彿一折就斷的柳絮身子……

  他走到我面前,反而是我被嚇到了,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地,驚恐地看著他,結結巴巴說:「你、你別過來,我真的會殺了你的!」——第一次打劫,有些手生,見笑了……

  反正他渾沒把我的威脅放在眼裡,只是從包裹裡取出個還帶著點溫度的饅頭,放在我的掌心。又白又軟又香的饅頭,又髒又黑又瘦的小手,我怔了一秒,眼睛立刻發直了,抓起饅頭大口就咬。他蹲在我身前,溫暖的掌心落在我頭上,輕輕撫摸,柔聲說:「吃慢點,小心噎著。」

  我當時眼淚就落下來了……

  遊蕩了兩年,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對我好,便是和義父在一起,走南闖北,也是受人白眼輕視。我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義父要我做個好人,明明沒有人對我們好過。我想,大概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遇到這麼一個人,他對我好,不求回報,一輩子遇到一個,也就值了。後來跟著師傅,官至一品,吃多了山珍海味,回想起來,總不如當日他給我的那個饅頭。

  我死乞白賴跟定了他,他帶著我進城,幫我洗去污泥,換上乾淨的衣服,雜草一樣的頭髮第一次被人小心翼翼地梳起,紮成兩團。再後來,他教我讀書習字,教我彈琴下棋,雖然我沒一樣學得好,沒給他長臉過,甚至那些自稱「願為東籬門下走狗」的狗東西們提起我,也會不留情面地說是我是沈相家不成材的小徒弟(你們就是嫉妒吧!),但他從未對我說過一句重話。我蹬鼻子上臉,越發囂張起來,事後想想,當時自己到底年紀小,只是想以此來證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罷了。他不以為意,一直都是微笑地在一旁看著,如春風般和煦。

  向他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被我踢出去的人又撞破了門板。師傅早到了成婚年紀,卻總是推著說無意娶妻,別人說師傅有毛病,我擔心是墨惟那個狗東西仗著自己是師傅的師兄就帶著他一起斷袖,一時激憤驚恐,這才做出了禽獸不如之事。

  其實我一直明白,對師傅的感情,從未變過。從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就想吃了他,從想到吃,就是十年。

  墨惟那個狗東西有句話倒是說對了,他對師傅說:「東籬,你只怕是養了只白眼狼。」

  他養大了我,最後卻被我反咬一口,而且咬了就跑,一跑就是幾年。仔細想來,都是當時我們太年輕,沒經歷過,我膽小純潔(真有臉說……),他臉薄悶騷,他不說,我哪裡知道他是為了我才守身如玉這麼多年,我一向是不自戀的……

  唉,做也做了,我從未後悔過吃了他或者被他吃,只是後悔準備不充足,給彼此留下不太美好的回憶……但師傅終歸是師傅,他從未嫌棄過我,你們說,這樣好的師傅,我能不愛他一輩子嗎?不單這輩子,下輩子我還愛他!

  我李瑩玉生生世世,都愛皮薄餡大的美人師傅!

  「師傅,我愛你!」我激動地嗷嗚了一聲。

  「睡吧……」

  「哦……」

  ———————————————————————————————————————

  上元節後第二天早上,慾求不滿的我精神萎靡地呆在沈園仰望天空。

  你說吧,如果能夠做些活動什麼的,讓我在沈園裡足不出戶幾個月都成,可什麼都不能做,只是看看能飽嗎?

  師傅被我看得久了,臉上紅得讓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結果現在連看看都不成了。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不對,不是我造的孽,是那個方小侯爺造的孽!

  我對某下人招了招手,「你,去把蓮兒給我叫來。」

  這李府上下都是陶二的人,蓮兒,我的小丫頭,請允許我嗤笑一聲,人家原來可是白虹山莊的管家之一,傳說中心狠手辣的女魔頭,現在她主要負責我的日常起居,我對此沒有半點愧疚,因為我覺得她對這個角色適應得挺快的。

  不多時,蓮兒便小跑著過來了——府中不允許使用武力——這是為了照顧半殘疾人的我的心情。

  「什麼事啊老爺?」蓮兒聽上去有些不滿,好像我打擾了她做什麼了不起的事。

  「那個方小侯爺怎麼樣了?」我問。

  蓮兒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乾咳一聲。「此事事關重大,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蓮兒顯然不吃這套。「你就直說吧!」

  我嘿嘿笑了聲。「蓮兒,我很討厭那個人,你幫我把他趕出去吧!」

  蓮兒白了我一眼,直接走人,我急忙拉住她:「別別別,你別拋下我啊!」

  「老爺不是我說你啊,別人家姑娘十五六歲就該嫁人了,十七八歲也有孩子了,就您這般年紀,怎麼說也得是三四個孩子的媽了,你有點當人母親的樣子好不好?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沒有的!」

  所以我說蓮兒適應得很快吧,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得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變成這副嘮叨的老媽子模樣。

  我愁眉苦臉地接受教訓。我倒想生幾個來著,可是沒人配合啊。



第十章 普通朋友什麼的,最討厭了

  「蓮兒啊,我跟你說實在的。」我認真了,「那個方小侯爺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其實關鍵是,我想知道他和陶二都做了些什麼。

  潛意識裡,我不相信陶二會背叛我,但是擺在眼前的事又讓我有點懷疑,自從遇見墨惟這個斷袖的,我就不大相信男人之間有純潔的友誼了。這廝鐵定有些事情瞞著我。方小侯爺一出現,他就把我扔廂房裡,好像怕被方小侯爺發現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似的。方小侯爺來我家借宿,我這個老爺竟然要躲著人家?

  方小侯爺有什麼了不起?當年我大鬧國子監,拳打皇親國戚,腳踢當朝一品的時候,他還不知穿著什麼顏色的開襠褲呢!

  「今天陶二公子陪著方小侯爺去了一趟三連畫舫,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蓮兒說。

  聽聽,又去那種風月場所,能有什麼正經事。

  「聽說太宗皇帝賜給方小侯爺的傳家玉珮弄丟了,最後在畫舫裡找到,方小侯爺好像還在找什麼人……」

  聽聽,連傳家玉珮都能弄丟,這是什麼樣的紈褲子弟啊啊啊啊——玉珮?

  我暗地裡抹了把汗,不出所料,應該是被順了的那一塊。

  糟糕,梁子結大了。

  「蓮兒啊,那其他幾位公子呢?」這種事我不能自己上陣,得找把劍使使,俗稱借刀殺人。

  「三公子一起出門了,四公子和五公子都在各自園子裡。」

  「那你把……把四公子給我叫來。」

  喬四原先是暗門第一高手,這種陰人的事他做起來應該比較順手。

  說起暗門,和方小侯爺倒是有一文錢的關係。

  暗門是世襲制的朝廷內部組織,訓練出來一等一的殺手專門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包括暗殺、打劫,當然也有護衛,保護那些金貴的皇子們。幸虧方小侯爺不屬於直系皇親,否則喬四出於職業本能,一定不會幫我這個忙。

  不多時,喬四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後。

  這個孩子真是壞毛病,總是喜歡出現在我後面,雖然他不是想嚇人,但我膽子小,很容易被嚇到的。

  我把他推倒在石桌邊上,這個時間師傅在午睡,我做些小動作應該不會被發現。在喬四膝上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我笑眯眯地看著他。「四兒,老爺對你好不好啊?」

  喬四本來還算柔和的表情在聽到我這句話後立刻變了,斟酌了片刻,老實孩子答道:「不算太好。」

  我點點頭。「那就是挺好了。」

  喬四:「……」

  「老爺有件事希望你能幫幫忙,你不會拒絕吧?」我依舊微笑,雙手掛在他脖子上。

  我們家四兒啊,身材真是沒話說,這胸肌腹肌,那可是從小練的,可是身上那些傷痕啊,想起來老爺我都心疼。你說虎毒不食子吧,他爹怎麼就狠心那麼對待自己的兒子呢?

  我們家四兒啊,在那樣陰暗的環境下長大還能有一顆閃閃發亮的紅心,沒有仇恨社會,真是天可憐見。

  我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聽到他說:「不幫。」

  我嘴角僵了一下。「四兒……」

  喬四認真地回視我,「唐三說,你只有要借刀殺人時才會想到我。」

  我的心臟抽了一下,疼得死去活來。

  怕是被我的神情嚇到,喬四急忙握住我的肩膀,緊張道:「你怎麼了?」

  我笑了笑,說道:「沒事,四兒啊,唐三那廝嘴裡吐不出好話,你別聽他的。他是嫉妒咱倆關係好,我一有事就想到找你幫忙,這不是信任你的辦事能力嘛!」

  這話似乎也沒怎麼哄著他,喬四隨意地嗯了一聲。

  唉,你說他這不是故意讓我傷心愧疚嘛。

  當年暗門最強少主喬羽,也不過是個缺少母愛還缺點心眼的孩子,否則哪裡這麼容易被我給策反了,想到他為了脫離暗門受的那些苦,我這心臟又開始哎喲哎喲疼起來了。

  唉,不想了。

  「四兒,你給老爺我泡杯茶吧。」算了,這事我得另外想辦法。五個公子裡,喬四的話最少,但話少的人,心裡想的事往往更多。他把什麼都藏心裡,只讓我去猜,我這人有時也缺心眼,因為他沈默便忽略了他,等回頭時想起了,又自己心疼得緊。

  看到他用那雙精通十八般武藝的手笨拙地為我沏茶的時候,我的心又平靜下來了。

  初次見喬羽的時候,他要抓我,說實話,我真沒想到這麼一個少年竟然有那麼強的爆發力和戰鬥力,而且意志之強更讓我絕對害怕。刮骨療毒,我只在傳說中聽過,他卻讓我血淋淋見識了一番。從蜀中到帝都一路,我逃他追,到最後他不追了,我又犯賤跑回去找他。這輩子我只要犯賤那麼一次就夠了,如果那一次我沒有回去,只怕以後都見不到他了。

  喬四把茶杯遞到我手裡,我嘟囔了一聲:「燙誒。」這敗家孩子就逆轉了真氣幫我冷卻茶杯……

  我抽了抽嘴角。「四兒,茶這樣冷卻,就不好喝了……」

  他怔了一下,臉上似乎有些尷尬的表情,我沒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臉。旁人說他冷峻、冷酷、冷漠,其實他只是有些面癱(什麼話……),如果你從小被人訓練得沒有喜怒哀樂,笑一次,抽十鞭——不是抽十鞭,而是抽斷十條鞭子,哭一次,腿打折——折後再接。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你要是還能像我一樣表情豐富,那……絕對不可能。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我這等沒心沒肺,沒臉沒皮的人敢靠近他——豈止是敢,簡直是樂之至也!當時我就知道,這一身黑色勁裝下肯定包裹著讓人噴血的身軀。

  只是沒想到傷痕會那麼多。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四兒,你有聽過方小侯爺這個人嗎?跟我說說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喬四好像僵了一下。

  「紈褲子弟。」喬四給出精準評價。

  「只是個紈褲子弟?」我摸著下巴沉思,「他和陶二是什麼關係?」

  「普通朋友。」

  噗……

  我一口茶噴了出來,喬四面無表情抹去臉上茶水。

  這四個字最近很流行嗎?

  「方小侯爺為什麼來洛城啊?」我接著問。

  「看花魁大選。」

  「嘖,果然紈褲。」我撇了撇嘴,「那他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

  「四兒,你是不是不喜歡他?」我眨著眼睛問。

  喬四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想辦法讓他快點離開好不好?」我接著眨眼睛。

  喬四怔了一下。「殺了他?」

  我忘記了,喬四最常做的,讓一個人「離開」的辦法就是讓他升天。

  這個可得慎重了……

  我勾了勾手指,喬四附耳下來,我低聲說:「我總覺得陶二有事情瞞著我,你知不知道他瞞著我什麼?」我緊緊盯著他的面部表情,事實告訴我:陶二果然有事情瞞著我,而且這件事喬四也知道。

  喬四是府上最老實的人,他的反應根本騙不過聰明的老爺我,但是要他說實話和要他說謊一樣難,陶二一定吩咐過,不讓他說。唐三喬四燕五都被陶二以暴制暴鎮壓住了,一個個叫他二哥,渾沒有把我這個老爺放在眼裡。師傅不喜歡人家叫他大哥,說江湖味太濃,他們這才叫他的字——「東籬」。

  對了,這件事,東籬知道嗎?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堂堂老爺我被蒙在鼓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3:17 AM

第十一章 朕與先生解戰袍

  我的心臟又疼了哎喲哎喲……

  我跌在喬四懷裡,他緊張地抱著我,「你怎麼了?」

  我氣若遊絲地眯著眼睛說:「四兒,老爺問你個事兒,你別騙我。」

  喬四猶豫了一下,我接著哎喲哎喲……

  喬四狠狠心,說:「老爺,我得向二哥請示能不能回答。」

  我怒了,二哥二哥,當我死人啊!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照著他的臉一通蹂躪,他眼裡一閃,驚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白皙的臉皮我蹂躪出兩糰粉紅。

  「四兒我問你,陶二瞞著我的這件事,是不是你們五個人都知道?這個問題可以回答吧?如果大家都知道,我就不逼問你了。」

  喬四聽我這麼問,他終於背叛了二哥選擇了回答。「是。」

  我挫敗地撓牆,沒有牆,撓他胸肌。

  喬四雖然最老實,但原則性也很強,逼供無效,套不出話來,看來只能另尋他法了。

  和喬四坐著聊了會家常,我便打發他去給我買點零嘴兒,末了想起一件事,我叫住他問:「四兒,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於是我們冷酷的喬羽少主踉蹌了一下,面紅耳赤地逃了。

  誒,是我生又不是你生,你害羞個什麼勁啊?

  這個問題很嚴峻,蓮兒沒說我還沒想起來。我今年二十有一了,當年若是一早拿下了師傅,也不至於後來又扯出這麼多人,那麼現在我和師傅應該正雙宿雙棲,他當丞相,我是一品夫人,孩子也生了一二三個了。但是沒有如果,我現在有五個親親侍郎,就一年一個地生吧,也得生五年。而且這種事情是計劃不來的,因為也不知道誰的命中率比較高。

  我要是生了唐三的,喬四肯定要不高興了,反過來也是一樣。師傅寬厚仁慈,但生性羞澀,次數少一點,要是沒生一兩個,他嘴上不說,心裡必然難過的。他難過,我更難過。陶二那廝太強勢,不用我為他考慮,但我要是沒給他添個孩子,估計我下半輩子都不好過,我得為自己當心。燕五也不是個善茬,他很有可能直接讓我不孕了。

  還有,如果我接連生兩個師傅的孩子,其他人怎麼辦?畢竟孩子是誰的血脈,得等生出來才知道……

  你看看,這是件多麼嚴峻的事情啊。

  我托腮遠目嘆氣,鬱悶煩惱揪頭髮……

  後來的後來,事實證明是我多慮了。

  不過當時師傅正在房裡叫我,我也沒有時間多慮了。

  「師傅……」我拉長了尾音撲進房裡,師傅剛剛睡醒,正在梳理他那緞面一樣柔滑的長髮,我自然地搶過他手中的木梳。「師傅哇,你今天好像比平日早起了點點點。」

  番邦搜來的玻璃鏡子清晰映出師傅微笑的臉。「喬四來過了。」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師傅真是神通廣大耳目靈通,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徒兒對您的敬仰……」我這恭維話還沒說完就被師傅一臉無奈地揮手打斷,「玉兒,你是不是悶得慌?」

  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會不會,跟師傅在一起,一輩子都不會悶。」只要你讓我親親摸摸抱抱……

  師傅垂下眼瞼,輕聲問道:「你這可是真心話?」

  我用力點頭。「自然是真心的!」

  師傅死心眼兒,這我也是在一起後才發現。他原來之所以遲遲不敢向我示愛,顧慮的不過是幾點。第一是年齡差距,他大我十歲,第二是文化差異,他覺得我倆沒有共同語言,第三是性格不同,他靜我動,他文我武。我是這麼跟師傅說的:你不是年紀大,是成熟,年未而立便官居一品,誰不說您年輕有為?再說,年長的人會疼人,師傅你疼我吧?(臉紅,別過臉輕輕點頭的師傅)文化差異也不算大事,很多事情,只要做不用說,你說對不對?(師傅臉上更紅了)我們性格互補,陰陽協調,只要你不介意,我也不會介意「你靜我動」的。(師傅惱羞成怒了……)

  我這一顆心,比珍珠還真吶!

  此刻我也是同樣真誠地直視師傅的雙眼,可能一不小心把心裡那點齷齪想法都抖了出來,師傅一開始還好好的,慢慢地臉上竟然又淡粉淡粉了,眼裡似乎還有小火花在閃。

  師傅輕輕嘆了口氣,別過臉看向窗外幽幽道:「枉我沈東籬飽讀聖賢書,教出來的徒弟竟是如此……」後面的話卻沒有說出來,我忍不住想幫他補足——流氓。

  不好意思地摸摸臉,我這人沒什麼優點,為人處事靠著的便是「流氓」二字,精通的是臉厚心黑厚黑學,憑的是堅忍不拔草根精神,竟然縱橫天下無往不利,說來也是命太好了,目前為止還沒遇到比我更流氓的人。

  「師傅,你也別難過,我流氓是天生的,不是你的錯。」我安慰他。

  「教不嚴,師之惰。」師傅淡淡道,「這都是為師過去忙於公務,疏忽了對你的管教。既然這段時間你不能出沈園,我們不如趁此機會,重修課業。」

  我倒抽一口涼氣,驚恐萬狀,連退三步,顫聲道:「師、師傅,你可當真?」

  師傅微微笑著一點頭,「師傅可曾騙過你?」

  我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和師傅挑燈夜讀,紅袖添香,那自然是十分美好的,但前提讀物得由我挑選,要看大學、中庸、論語、孟子,那還不如看金X梅,玉X團……

  師傅果然是師傅,他無視我內心的哀號,從架子上抽了一本書,堪堪兩個大字劃過我眼前——《大學》!

  這書我倒會背幾句,畢竟是國子監的必修課程。在國子監唸書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官宦子弟,只有我一個人比較特殊,丞相大人的親傳弟子,這是師傅唯一一次以權謀私,讓我走了後門,到滿是鴻儒大士的國子監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吊車尾。

  其實別看我平日裡好像粗野不堪,好歹也能識文斷字,詩詞也背得幾首,只不過出處不能讓師傅知道。我師傅被譽為無雙國士,文章一出,帝都紙貴。我身為他唯一的親傳弟子,自然也不能太糟,怎樣都算略有薄名,曾經一首詩讓國子監的老師自愧不如,吐血三升,告老還鄉。我還記得那首詩這樣寫來著:

  朕與先生解戰袍,

  芙蓉帳暖度春宵。

  但使龍城飛將在,

  從此君王不早朝。

  其實句子都是別人的,我只是睡得迷糊順手摘抄,還寫錯了幾個字,哪裡想得到它本意如此荒淫無道?當時我就被踹出國子監的大門,罪名是帶壞太子爺。國子監上上下下放假三天以示慶祝,只有一個小兄弟對我的離去表示依依不捨。叫什麼名字來著?記不清楚了,大概也只是個被我的風采傾倒的路人甲。(且容我自戀一回~)

  我的人生從來不缺乏這樣的路人甲……吧……



路人甲番外

  一開始,我以為李瑩玉是個很活潑開朗的人,畢竟站在大理寺卿身旁的她笑得那麼燦爛,以至於太子不屑地哼了一聲「二傻子」。我們幾個兄弟在宮中長大,見多了美人,李瑩玉的長相自然不算出挑,太子說她笑得「白癡」,也未必沒有道理。不過很快我們就發現,我們都錯了,錯得有些離譜。

  大理寺卿後腳剛出了國子監,李瑩玉的肩膀便垮了下來,嘴角微抿,找不到一絲笑過的痕跡。她望著大理寺卿的背影輕輕一嘆,緩緩轉過身,無視周太傅的臉色,從他面前走了過去,找到最角落的一個位子,坐下,往前一趴,下巴擱在桌上,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

  周太傅不像一般讀書人那般溫文爾雅,相反的,他很火爆,連父皇都被他打過,太子更是三天兩頭挨揍,但或許因為李瑩玉是他得意門生的「愛徒」,所以他忍了忍,終究是沒有發作,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回書上。

  說實話,他講得很無趣,大家估計都這麼想,但只有一個人大膽地表達出來了。不到半盞茶功夫,我身旁便傳來了淺淺的呼嚕聲。轉頭望去,李瑩玉兩手自然下垂,左臉頰貼在桌面上,粉色的嘴唇微張,口水瑩瑩潤濕了嘴角和桌面,似乎是睡得不好,她皺了皺眉,吧唧了下嘴巴。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但睡夢中的她毫無知覺,依舊好夢。周太傅氣得太陽穴青筋直跳,手上捏著戒尺大步走了過來,在我面前停下,背對著我抓起了李瑩玉的後領,猛地晃來晃去,暴跳如雷大聲吼道:「李瑩玉,你太目無尊長了!」

  李瑩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周太傅的老臉,她似乎怔了一下,然後皺了皺眉,含糊不清地咕噥了幾聲,這無疑是火上澆油。

  周太傅氣得直抖,怒吼道:「把手伸出來!」

  李瑩玉下意識伸出了左手,頓了頓,又收回來,伸出右手,嘴角微揚,似乎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

  周太傅被她滿不在乎的態度激怒了,抓起戒尺,狠狠在她手心打了十幾下,啪啪啪聽得我們這些旁觀者都肉疼。她卻面不改色,嘴角笑意更深。

  周太傅打累了,把她扔了出去,讓她站在門口思過。

  李瑩玉聳聳肩,比來的時候更快地溜了出去,找到牆角就是一蹲——那姿勢不甚雅觀,但她做起來卻十分自然,不知從哪裡折來一根草,銜在嘴邊一抖一抖,自得其樂地望天。

  這是李瑩玉來國子監的第一天,十分高調的低調,讓太子留意上了她。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她是一個美人,那太子可能會照顧她,可惜她的脾性不對太子胃口,只怕會讓太子想盡辦法捉弄她。我雖然自身難保,卻也仍忍不住為她擔心。

  後來我才知道,我擔心錯對象了,應該擔心是太子黨。

  太子帶著他的狗腿們堵住了李瑩玉,齜牙咧嘴地笑,嘴上說著些不乾不淨的話,把她推來推去,我很想幫她,卻不知如何是好。李瑩玉只是初時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眼裡的怔然被笑意取代,是那種玩味、輕蔑的冷笑,真不知道她一個小孩怎麼會有那麼複雜的眼神,明明比周圍的人年紀都小,眼裡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她看著他們的時候,彷彿她是在高高的雲端,而他們不過是泥土裡的臭蟲。

  太子自然被激怒了,顧不上風度,吆喝一聲便動手動腳,我看得一驚,想要上前幫她,卻驀地怔住了。

  李瑩玉輕巧避過太子的拳頭,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右手疾出,一拳正中太子腹部,太子痛呼一聲,跌了出去。左右幾人嚇了一跳,但迅速撲了上去,只聽見幾聲悶響,那幾人便慘叫著向後飛去。

  李瑩玉站在原地,雙手仍然籠在袖中,連衣角都沒有過一絲淩亂,歪著腦袋掃視四週一圈,然後緩緩走到太子跟前,右腳踢了踢他的腰,懶懶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又衝動又暴力,周太傅是怎麼教你的?」

  太子咬牙切齒地瞪著她:「你敢打我!你他媽活膩了嗎!」

  李瑩玉哈哈冷笑,目光中閃過一絲銳利。「等什麼時候你們幾個人能打過我再說吧!」說完這句,她晃著走了出去。

  李瑩玉走路的姿勢實在很特別,她總是喜歡雙手籠在袖中,身體微微後仰,左右腳慢悠悠一步換一步,衣袂輕揚,懶懶散散,十分愜意,很有種搖曳生姿的感覺。

  不過她這種閒散在有些人眼裡看來,很是刺眼。

  我一度以為太子會用私權害她,但出乎意料的是,太子非但沒有這麼做,反而加倍努力練武,隔三差五便去找李瑩玉切磋。李瑩玉的位子便在我左側,我卻是很久之後才鼓起勇氣主動跟她說話。

  「昨天,太子是不是又去找你切磋了?」我擔心地問,「他最近練武很用功,你有沒有受傷?」

  她呆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切磋?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切磋了?」

  我怔了一下。

  她收拾東西站起身來,緩緩向外走去,拋下一句話道:「分明是我單方面毆打他。」

  我沈默了半晌,跟在她後面出門,但她雖然這樣晃悠,速度卻是極快,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李瑩玉的到來,悄悄改變了國子監的氛圍。原來尚文的氛圍被尚武所替代,在太子的引領下,所有貴族子弟開始練武強身,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太子那麼幸運,能讓李瑩玉「單方面毆打」,而奇怪的是,太子似乎樂在其中,三天不挨揍就渾身不自在。

  但是挨揍的並非只有太子一人,還有我。

  我的母親是個不受寵的妃子,所以我在兄弟之中地位最低,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的出氣筒,他們在李瑩玉,或者太子身上受了氣,最後總要發洩在我身上。

  那天和往常一樣,我又被幾個哥哥圍在牆角拳打腳踢,眼角瞥到一抹天青,隨即聽到幾個哥哥的慘叫聲,落在身上的拳頭霎那間消失了,但一隻手抓住我的衣領往前一拉。

  李瑩玉狹長的鳳眼在我面上一轉,又轉過頭去看那幾個哀叫的哥哥,冷冷道:「還不快滾!」

  他們自然是有多遠滾多遠了,連太子都怕的李瑩玉,他們還能怎麼樣?

  趕走了他們,李瑩玉轉回頭來看著我,鳳眼一眯,突然間爆出一聲大吼:「你怎麼這麼慫包啊!他們打你你不會還手啊!」

  我怔了半晌,才緩緩苦笑道:「你自然不懂,我不能還手的……」

  我若還手,他們便有可能會找我母妃的麻煩。

  李瑩玉呸了一聲,鬆開手,退了一步,「我當然不懂你這種慫包在想什麼。要有人敢欺負我,我現在忍著,將來一定一口一口咬死他們!」

  說這話時,她眼裡閃過狠厲,但轉瞬即逝,一眨眼,又是那懶懶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的這句話一直藏在我心裡。

  要有人敢欺負我,我現在忍著,將來一定一口一口咬死他們!

  她一定不知道,是她的這句話改變了我的人生。那些欺負過我的,欺負過我母妃的人,總有一天要付出代價的!

  從那天起,我開始和她走得越來越近,因為坐得近,漸漸地也熟悉了。其實她並非那麼冷的一個人,她只是懶得和人打交道。她說得最多的,都是她的師傅,沈東籬。只有說起那個人的時候,她才會發自肺腑地笑,整個人都亮了起來,然後我知道,她的心裡,只有一個沈東籬。

  我心裡有絲苦澀,或許太子也會和我一樣,他看李瑩玉的眼神,漸漸的,參雜了點其他情感,但我肯定,李瑩玉肯定從未注意過,她的眼裡心裡,滿滿的都是另一個人。

  她有時候也會和我說悄悄話。比如到國子監的第一天,她之所以讓周太傅打右手,是為了讓師傅心疼,她故意忍著痛拿筷子,師傅看著一心疼,就會親自餵她……

  說起沈東籬,她就會神采飛揚,吃吃偷笑,和平常的她判若兩人。總歸說來,她是個很矛盾,很奇異的人,讓人忍不住被她吸引,一點點深陷。

  太子開始彆扭地找她搭訕,甚至找她玩捉迷藏……李瑩玉像看到白癡一樣呆了一下,竟然點了點頭。但我知道,她肯定不按常理出牌。果然,輪到她藏的時候,她直接回家走人,輪到她抓人的時候,她也是直接回家走人……在水缸裡躲了一夜染了風寒的太子憤怒質問她,她手一攤,無辜道:「也沒規定不能躲在自己家裡啊……」

  太子的手顫抖了半天,最終無力垂下。

  李瑩玉的「不學無術」,「敗壞風氣」終於引起了周太傅的不滿,在一天早上爆發了。

  「李瑩玉,你昨日的功課一定又沒有做了吧。」周太傅壓抑著怒火說。

  李瑩玉微笑道:「太傅聖明。」

  周太傅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知道昨天的功課是什麼嗎?」

  李瑩玉怔了一下,轉頭看我,我剛想提示,就聽到周太傅大喝一聲,「都給我坐好!」然後又對李瑩玉說:「如果你今天不能把昨天的功課默寫出來,那我只有請你退學了!」

  李瑩玉呆了呆,垂下眼瞼沉思片刻後,抬頭道:「學生本來是有做功課的,但方才被太傅一嚇有些忘了,不知能否再看一遍。」

  周太傅哼哼笑道:「可以。」但是他仍然沒有讓我們告訴李瑩玉昨日的功課是什麼,我也肯定李瑩玉不知道。

  唯一的提示,就是周太傅桌上的一本《大學》。

  李瑩玉從桌下翻出蒙塵的《大學》,在眾人目光中一頁一頁翻了過去,很快地翻完一本,抬頭看了周太傅一眼,提筆便寫:「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一路寫來,中間偶爾頓了幾下,恍惚了一下,又提筆接著寫,越到後面越艱難,卻還是硬著頭皮默寫下去。

  教室裡一片寂靜。

  終於,周太傅喊了一聲:「夠了,拿來!」

  李瑩玉乾笑兩聲,把一疊厚厚的紙送了上去,討好道:「周太傅,你別趕我走,不然我師傅會生氣的,我師傅一生氣,朝裡會出事的……」

  周太傅不理會她,冷哼一聲,接過紙便看,初時一怔,越看越見面色凝重,迅速掃過幾頁後,將紙拍在桌上,一聲嘆息道:「你回去吧。」

  李瑩玉如蒙大赦溜了回來,重新拿起《大學》端端正正坐好。周太傅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昨天抄寫的《論語》三十則等一下都交上來,我們今天開始學習《大學》。」

  李瑩玉愣了愣,這才明白過來,她被周太傅擺了一道。

  為什麼她明明默寫錯了功課,周太傅還是讓她留下來?我一直坐在她旁邊看著,能夠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並且一字不錯地默寫下《大學》將近一千五百字,遇到這樣天資過人卻又不學無術的學生,周太傅也只有一聲嘆息了。

  自那以後,周太傅對李瑩玉越發上心,似乎想要栽培她,但李瑩玉的態度敷衍得緊,見躲不過,乾脆自暴自棄,整日裡與紈褲子弟為伍,鬥蛐蛐鬥雞,賭球賭錢,玩什麼精什麼,在道上也混出了不小名氣。周太傅頻頻在課上提起《傷仲永》,李瑩玉則露出傻笑,表示自己「泯然眾人矣」,這樣過了一年,周太傅也失望了。

  後來,沈東籬當上了丞相,應父皇所托,每月來國子監代課幾天,那幾天,李瑩玉煥然另一人,炯炯有神,一雙眼睛跟著沈東籬轉來轉去,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太子酸溜溜地說:「李瑩玉那樣子就跟狗見了屎似的。」

  這話傳到李瑩玉耳中,太子不意外地又被單方面毆打了一頓。

  我對李瑩玉說:「太子很喜歡你。」

  她楞了一下,訥訥道:「不會跟狗喜歡屎似的吧?」說完她自己就臉色大變了,呸了一聲,跺跺腳走了。

  如果有一天,太子當上了皇帝,李瑩玉,你再強大,還能逃過他的手掌心嗎?

  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有點擔心,有點傷心。

  不久之後,李瑩玉就離開了國子監,興高采烈地打包行李,跟著一臉無奈的沈相走了。臨走之時,她說整個國子監只有我是她的小兄弟,我苦笑了下,不知如何回應。

  又過了不久,便聽說她離開了京城,在宮裡遇見了沈相,問起她的事,他含糊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其實那時候的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資訊網,她去了哪裡,我也知道,然而有些事情,終究不是表面消息能夠傳達的。

  李瑩玉曾說,她夢見自己是一隻海東青。

  海東青,北方天空的王者,鷹中之王,嚮往最廣闊的天地,無法捕捉,無法馴服,而李瑩玉她,只為一人停駐。

  當時我是這麼認為的,輸給沈東籬,我心甘情願。

  但如果,她的身邊,她的心裡還能容下其他人,為什麼不能有我?

  我不甘心。

  而更不甘心的是太子,他已經出手了。

  只不過他還不明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李瑩玉,總有一天會是我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3:28 AM

第十二章 兩隻小油雞引發的血案

  其實師傅就是怕我閒得發慌出去惹事吧。

  被迫把大學抄了一遍,我揉著有些痠痛的手心想,這也太不信任我了,我能惹什麼事呢?我這人從不找麻煩,只是麻煩常常來找我。

  我朝門外走過的下人揮了揮痠痛的手,「過來,和老爺我說說話。」

  師傅約了人下棋,只有我一個人在書房裡抄書,真是不公平。

  那長得挺路人甲的下人甲誒了一聲,走到我跟前。「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三公子這幾天都幹什麼去了,怎麼沒來看我?」

  陶二被纏住是無奈,燕五定時把脈,喬四悄悄來去,奇怪的是平日裡風風火火的唐三,怎麼一連三天不見,他也沒有來看看老爺我?我當然不承認是我有點失落有點想他了,承認犯賤比犯賤難多了,我想我只是擔心他生病什麼的。

  「三公子和方小侯爺相談甚歡,今日去了蜀中酒樓。」

  瞧陶二調教的手下,還會用四字成語呢!

  我冷哼一聲。「相談甚歡,他們都談了些什麼?」

  下人甲眼神閃爍,分明是知道些不可告人之事!不可告人不要緊,你別把老爺我當人就行了!

  「快說快說,你還有沒有把我當老爺了!」我瞪著眼睛逼問他。

  路人小廝抬手擦了擦冷汗,唯唯諾諾道:「老爺啊,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聽上去似乎就是些吃吃喝喝,這幾天三公子做東,請方小侯爺吃遍了洛城。」

  我震驚了,抽氣道:「除了吃吃喝喝,可還有其他?二公子哪裡去了?」

  「二公子要談生意,脫不開身,沒怎麼見著人。」

  「那就是說,只有三公子和方小侯爺兩人?」

  路人小廝點點頭。

  我豈止是震驚,簡直是震怒!

  方小侯爺,好險惡的用心!

  方小侯爺是個紈褲子弟,除了吃吃喝喝他還懂什麼?我們家唐三可就不一樣了,怎麼說也是曾被譽為唐門百年來最有天分的少主,豈能和這方小侯爺一起墮落?而且俗話說得好,飽暖思淫慾,這兩人一旦吃飽喝足,又喝了點酒,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可是難以預料的!有老爺我前車之鑑,我怎麼放心讓我們家唐三重蹈覆轍?

  我用力一拍桌子!

  「好疼……」我捂著手直跳腳,眼淚嘩嘩,差點忘記我已經武功全廢了,這雙肉掌真真是肉掌,甚至已經快變成豬蹄了!

  「你你你!」我抬頭怒瞪他,「有沒有讓人跟著?三公子缺心眼,小心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路人小廝呵呵一笑。「誰敢買……」接觸到我殺人的目光,他又閉上了嘴。

  唐家堡的暗器和毒藥堪稱雙絕,即便是當年正處於巔峰期的老爺我都險些折在他手上。我那個毒郎君喲,真是不知道人心比什麼都毒,他暴雨梨花針再細密,又怎記得上別人算計他的心思?

  這方小侯爺是真紈褲還是裝瘋賣傻,還有待觀察呢!

  不行不行,越想越焦慮,我把筆一扔,厲聲道:「老爺我要出門,你們誰敢通風報信的話……」我眼波一橫,小廝身子一抖,我滿意地點點頭,回屋換了身粗布衣裳,興沖沖地直奔蜀中酒樓。

  娘的,吃好吃的也不叫上我!

  我心裡清楚,那小廝在我面前哆嗦,一轉頭肯定就去跟燕五告狀,誰讓老爺我在府裡沒地位,反正我也認命了,現在的生存志向是過把癮就死,多日未見小油雞,甚是想念。

  蜀中酒樓是洛城最地道的川菜館之一,大門口就掛了幾串鞭炮似的辣椒。我們家裡那幾口子,師傅吃的是清淡,陶二吃的是豐盛,三兒吃的就是個辣味,四兒不挑食,最挑的是燕五,一定要均衡營養,連喝水都講究要玉泉山的水。老爺我呢,最沒志向,只要隨處可見的小油雞,二十文錢一隻,加一個銅板還能幫你切好打包帶走。

  但老爺我也不吃辣,就因為我不吃辣,所以家裡飯桌上也少見辣椒。三兒卻是個無辣不歡的老饕,平日裡找不到人和他一起吃辣椒,想必他也很是寂寞。他本是蜀中小辣椒,如今來了這陳國和閩越邊界的洛城定居,這地方的食物又忒甜,實在是難為他了。如今來了個臭氣相投的方小侯爺,難怪他樂不思「爺」了。

  我哼哼想著,忿忿不平地剁著筷子,一旁的小二怕是被我充滿殺氣的眼神嚇到,猶豫著不敢上前。

  「兩隻小油雞,半斤饅頭。」我扔了塊碎銀子出去——這還是我從師傅房裡摸到的,老爺我可真是一文不名。

  此時唐三和方小侯爺坐在臨窗雅間內,門沒有關上,從我這個方向剛好可以看到裡面的情形——一桌子紅豔豔,兩個人相視而笑,果然相談甚歡。

  我一邊啃著小油雞一邊想,這個方小侯爺到底是誰呢?為什麼這麼面善?

  之前想過可能是我年少風流欠下的情人債,但有沒有做過我自己還會不知道?我確定是沒有的。不過他看上去又像是認識老爺我,當然也有可能認錯,我只是長得像他認識的人,而他可能也剛好長得像我認識的人——有這麼巧嗎?

  再想想幾位公子的反常,我這心啊就像被貓爪子一下一下撓著,難受得發毛。

  好奇心殺死老爺我了!

  不行,得去竊聽一下。

  我扔了最後一塊雞骨頭,悄悄摸近雅間,尋思著就我目前這張臉,唐三估計也認不出我來。實在太平庸了,不掛上個牌子就沒有辨識度。

  「那事說起來都是方某自己不小心,讓唐公子見笑了。」方小侯爺笑呵呵地說。

  唐三似乎喝了點酒,聲音有些高。「方小侯爺既然認了在下這個朋友,朋友有事,我自然要拔刀相助。那等宵小賊人,便不是為小侯爺,為道義,也該揪出來為民除害!」

  方小侯爺聽唐三這麼說,笑了一聲道:「唐公子這麼說,在下要是還瞞著就是瞧不起唐公子了。」

  唐三爽朗道:「你我一見如故,還叫唐公子就太見外了,小侯爺若不嫌棄在下是個江湖人,還敢稱一聲『方兄』!」

  「怎會嫌棄?」方小侯爺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唐賢弟」,差點沒震落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果然非奸即盜,這才幾天就稱兄道弟?我們家三兒沒心眼,這傢伙看著分明沒安什麼好心眼!

  又聽方小侯爺說:「那天也是愚兄太不小心,在三連畫舫撞到了一名男子,之後才發現不見了玉珮,回去找的時候竟發現在老鴇手中。經過盤問,才知道是一名青年男子拿了抵債,聽她描述,和我所見之人並無二致。」

  「這等扒手撞人偷竊是慣用手法,只是方兄也是習武之人,怎麼當時一點察覺都沒有?」唐三奇道。

  「說來慚愧,當時心有牽掛,所以沒有顧及財物。」

  嘿,他怎麼不老實說趕著上廁所才沒有來追?

  我倒是聽蓮兒說,他可是動用了官府的人去搜查三連畫舫,甚至準備讓人潛水,結果倒是老鴇自己交出來了。看來那玉珮果然十分重要,唉,偷錯了。

  「那青年男子方兄還在尋找?」唐三打了個嗝,語氣上有些飄了,「可有線索了?」

  方小侯爺嘆了口氣道:「其實,那是個女扮男裝的年輕女子,長得與在下的一名故人極為相似。在下只是心酸,若這位故人淪落為扒手,在下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

  唐三一拍桌子叫道:「好!方兄果然重情重義,在下沒有看錯人!只是人海茫茫,你要怎麼找呢?」

  方小侯爺微微笑道:「她人應該還在洛城,只是這洛城唐賢弟比我熟悉,還要勞煩賢弟幫忙。在下早已畫出她的樣貌在城中找尋,只是尚無音訊。」說著頓了頓,道:「你去幫我拿一張畫像來。」

  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跑了出來,方小侯爺又對唐三說:「其實我還聽老鴇說,那女子點了一桌酒菜,卻只動了幾筷子,偏偏兩隻小油雞吃得乾乾淨淨。我心想她必定對此物十分偏愛,所以下令,凡有人買了小油雞,店主到官府舉報有賞。」

  我一聽,怔了。

  便在這時,身後傳來喧譁聲。

  「就是那人,他點了兩隻小油雞!」店小二手指著我,對一群差大哥說。

  靠,吃個小油雞,我犯什麼罪了我!



第十三章 老爺倒楣了

  我四肢僵硬地貼在牆壁上,滿頭黑線,冷汗直流。

  為首的差大哥從懷裡抽出一張紙,對著我上下打量半晌。

  我心想,幸好我戴了面具,和那張畫像一點都不同。

  誰知道差大哥收起畫像,對左右道:「就是她,抓起來!」

  當時我就驚呆了!

  這人莫不是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了我的偽裝!

  兩個差大哥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我的手臂,嚴肅道:「請跟我們回衙門一趟。」

  我大叫:「冤枉啊!我這是犯了什麼法你們要抓我啊!」

  我鬱悶,我抓狂,我揪頭髮!

  便在這時,被驚動的方小侯爺和唐三走出了雅間,聽到我的聲音,唐三臉上表情明顯僵了一下。

  方小侯爺皺了皺眉,走到我跟前,眼睛只在我面上一掃就過,轉頭問那差大哥。「他犯了什麼事?」

  差大哥顯然是認識他的,低下頭恭恭敬敬道:「回小侯爺,這人吃了兩隻小油雞。」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發出一聲響亮的嗤笑。

  連方小侯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不是這人,放了吧。」

  看,方小侯爺果然兩眼雪亮。

  差大哥猶豫了,囁嚅道:「可是這……明明是……」

  一旁的小跟班拉了拉他的袖子,他這才閉了嘴。

  當時我就想,這差大哥一定是精通傳說中失傳已久的認骨術,看人不看皮相,而是看骨頭,所以什麼樣的易容都沒有用,除非削骨。(其實他只是視力有問題……)

  兩個小差大哥放了我之後,方小侯爺轉過身來看我,微笑道:「剛剛失禮了,這位小兄弟可有受傷?」

  我揉了揉手臂,眼角偷看唐三,嘀咕道:「沒事沒事,仗勢欺人,狐假虎威,橫行霸道,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方小侯爺怔了怔,隨即尷尬地呵呵一笑,又取出一隻五兩重的金元寶放我手心。「還請小兄弟不要見怪。」

  這手上一沉,我眼睛都直了……

  金元寶啊金元寶!!

  這可是我的私房錢!

  可是下一秒,我又苦下臉。

  唐三看著呢,這錢估計還得充公。

  隨意地把銀子收進袖底,我無精打采地點點頭,準備打道回府。誰料方小侯爺見我「視金銀財寶為浮雲」,當下對我另眼相看,竟然拉著我的手腕不準備放手了!(此處純屬腦補)

  「這位小兄弟若不介意,不如坐下來與我們共飲一杯?」他笑容可掬,我卻恨不得拿板磚掀他前臉兒。

  「不了不了,家裡有事,先回去了。」我擺擺手想要開溜,他卻好像對我產生了興趣,我不自戀地分析一下他的心態,他分明是被我「不愛財物」「不慕權貴」「淡然無爭」的世外高人神采傾倒了,所以生出結交之意!

  這讓我哭笑不得,直想罵瞎了他的狗眼!

  唐三這會兒反應過來了,拉了方小侯爺說:「既然人家有急事,我們也不強人所難了。」

  方小侯爺甚是惋惜地看了我一眼,道:「唐賢弟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

  我聽了這話,自然是趁機逃命了,聽到身後方小侯爺悠悠一嘆,「在下很可怕嗎?為何那小兄弟避我如猛虎?」

  我確實得避著他,倒不是做賊心虛何如,方才聽他那說法,似乎還真和我是「故人」,雖然我一直想不起來,但仔細一琢磨,老爺我的記性也不是特別好,尤其是受傷以來,昏迷了大半年,又調養了大半年,確實是有些事情記不太清楚了。而老爺我最常忘記的,就是欠別人的錢,欠得越多忘得越快,以至於下人都不敢借錢給我了。這事也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別人跟我要債時,隨他把十文說成二十文我也不知道,不過多少文錢都好,反正老爺我沒錢還。

  這個方小侯爺,出身好,家裡有錢,難道是當年在帝都被我借過錢的冤大頭之一?他這樣對我窮追不捨,只怕我真的欠了他不少錢。

  難怪我一見他就沒好感,誰能對自己的債主有好感呢?

  如今他花這麼大力氣來找我,怕是我真欠了一屁股債。幾位公子大人那樣戰戰兢兢,難道他們都還不起?陶二的帳本我是看過的,老爺我少說也有百萬兩身家吧,怎麼可能還不起?

  我總不至於欠他金山銀山江山吧?

  恍恍惚惚地琢磨著,我一路低著頭往回走,小算盤在心裡撥得直響,來來去去就一個字——欠!

  應該沒有其他可能了……

  看來,我真得躲著他了。這麼想著,我又加快了腳步,卻冷不防撞上一人胸膛,藥香撲鼻,是燕五的氣息。

  我退了一步,揉揉鼻子,抱怨道:「燕五,你可否不要用你的胸撞我的臉?」

  燕五雙手環胸,笑眯眯道:「明明是你撞我,怎麼惡人先告狀?」

  「你明知道我會撞上你卻不躲不避,所以是你撞的我。」我冷哼一聲,繞過他繼續向前。

  燕五跟在我身邊慢悠悠地走著。「你啊你,學不乖,不過幾天,又偷吃雞,你是狐狸投胎嗎?」

  我擺擺手指頭,「非也非也,老爺我是屬狼的人,你卻把老爺我當兔子喂,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爬牆的!」

  燕五嘴角抽搐,「是狗急跳牆吧。」

  我點點頭。「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就行了。」

  燕五嗤笑一聲,「你回去跟大公子解釋吧。」

  我瑟了瑟脖子,在李府門口停了下來。「師傅回來了?」

  燕五很開心地咧嘴笑。「你後腳離開,他前腳就回來了。」

  我抹了把冷汗,諾諾道:「不要緊,師傅心軟,我認錯就行了。」這麼想著,我鼓起勇氣進門,燕五施施然跟在我身後,在我一腳邁進正廳的時候,笑呵呵地說:「二公子也回來了哦~」

  太晚了,陶二已經多雲轉陰,坐在廳中等我自首了。

  當所有人都愛我的時候,只有燕五仍對我又愛又恨,我這麼想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無時不刻不想看我倒楣。

  眼下我真倒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3:44 AM

第十四章 燕五的滄桑往事

  我嚥了口唾沫,扯出一個諂媚的笑臉小跑到陶二身邊。

  「陶二哥哥,你今天回來得好早啊,怎麼不讓人通知一聲我好在家裡等你呢?」

  陶二冷哼一聲,抽回被我攥著的袖子。「老爺,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我抖了一下,瑟瑟道:「老爺我從來都是無膽匪類……」

  燕五嗤笑一聲,走到下座捧了杯茶,高高興興看我挨訓。

  「你不但出去偷吃,還敢偷錢!」陶二拔高了聲音,「我不在的時候,你都這麼肆無忌憚嗎!」

  我把頭埋得更低,聽到燕五笑著說:「你在的時候也一樣。」

  燕五啊燕五,你怎麼不去死一死啊?

  陶二深呼吸一口氣,又悵然一嘆,「老爺,你知不知道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誰?」

  我點點頭。「為了我,為了這個家。」

  陶二接著嘆氣。「老爺你既然明白,能不能也為我們做些事?」

  我簡直悲憤想淚奔……

  老爺我,偷了師傅不到一兩銀子,吃了兩隻小油雞,差點因此被抓進大牢,結果回來又被陶二審訊,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要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從此棄暗投明改邪歸正……

  不就是兩隻小油雞的事嘛!

  幽怨嘆氣,我低著頭別過臉,依舊給他看我的頭頂。「陶二,你這話有失厚道。你是賺錢養家餬口沒錯,但是老爺我一文錢私房錢都沒有,一隻小油雞都吃不到,老爺我享福了嗎?沒有!」這麼一說,我也理直氣壯了,抬起頭來直視他,「老爺我要求不高,每個月一兩銀子零花,每三天一隻小油雞!」

  老爺我名義上有幾百萬兩的銀子,難道連這麼點小小的心願都不能實現嗎?

  金銀財寶啊,那不能花的就是浮雲!

  陶二臉上的表情僵硬著,半晌不能言語。燕五接著嗤笑說:「陶清啊陶清,你怎麼就看上她了?」

  我一本正經地看著陶二說:「聽見沒,他說瞎了你的狗眼看上我。」

  燕五的臉立刻也僵住了。

  我轉過頭對他說:「你也別得意,你的狗眼也不見得清明。」

  燕五呆了一下,良久冷哼一聲,臉上徐徐而紅,嘟囔道:「真是無恥了,我看上你了嗎?」

  說實話,這一點我倒不是十分敢確定,因為我一向不自戀,可是不自戀一下,我怕自己會接受不了,以為燕五整我不是因為嫉妒我和師傅好,而是嫉妒陶二和我好。畢竟他和陶二感情相當之深厚,陶二算是他的義兄,他又給陶二當了許多年私人醫師,後來才轉來為我服務。

  當初在白虹山莊聽說燕離這號人物的時候,我完全沒料到自己日後會和他有交集,結果不但是交集,簡直是交纏……

  仔細說來,他很是無辜,這一切都源於我的手誤。那時我為了躲避陶二的追捕,誤入燕離的藥廬,一不小心打翻了他的藥材,當時他的臉就綠了,片刻沈默之後,氣場全開,使出小擒拿手向我撲來!

  我自然不是這樣容易能讓人抓住的,否則何以自稱海東青。我腳下一錯,幾個迷蹤步晃過他,估計他也沒料到我這麼難搞,怔了一下,立刻使出殺手鐧!

  我看到他手往懷裡掏的時候就察覺不妙了,這裡不得不說一下他的手,常年浸淫於藥材之中,那藥香早已入骨,在我面前一晃,我便聞得心神一蕩,驚恐之情油然而生,他這往懷裡一掏,掏出來的東西有三種可能:一是毒粉,二是銀針,三是淬了毒的銀針。

  說時遲那時快,在他肘子往裡拐的時候,我便已決定先下手為強,一個掃堂腿,他後退半步,我趁機從袖中抓出「半步顛」灑向他面門,他毫無防備,沒料到我有此一招,立刻便吸進了一大口,臉上表情一呆,隨即又漲紅,咬牙大怒道:「你!無恥!」

  我就鬱悶了,被罵得莫名其妙也有些難過,不就是被我先下手為強嗎,何至於出口傷人呢?當時我還是個少女,有一顆多愁善感的心和敏感脆弱的神經,被他這一罵,我冷哼一聲,後退了兩步,有些委屈地袖手旁觀,然後終於發現他為什麼這麼罵我了。

  我拿錯藥瓶了,灑向他的那瓶,是「春風一度」,催情壯陽藥,不是毒,便放在春天的藥裡,也是比較純情的一種,而且不傷身體,在貴族之間是比較受歡迎的,但鬼曉得莊主房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順手牽羊是習慣,怪不了我,而扔錯了藥瓶,也還是不能怪我。

  被我誤傷的燕離瞪著眼睛,不能自已地向我撲來,恨不能一口吃了我。別誤會,是真正意義上的吃。

  就當時情況來說,非常狗血,春宮男女主乾柴烈火,一場大戰即將展開,但眾所周知,趁人之危不是我的性格,路邊野草我不愛採,因此當時我也只是出於糾正錯誤並且自衛的心態,又向他撒了一把真正的「半步顛」……

  燕離就這麼直直在我面前倒下,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看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喘息,胯下之物揭竿而起一柱擎天,他卻一動不能動,只能忍、忍、忍!

  如果眼刀能殺人,那我早已被他情慾迷離的雙眼碎屍萬段。

  要不是我撒了半步顛,他大概還能用金針刺穴壓製藥性,然後找個角落和左右手來幾次親密接觸,但眼下,他只能忍、忍、忍!

  我終於心生愧疚了,其實他挺無辜的,被我打翻了藥材,又被下了春藥,還被下了半步顛,這一切都怪我,我決定做些補償。

  我從他案上取來十二金針,蹲在他身前說。「我幫你金針刺穴壓製藥性,不過我不太會認穴位,你教教我。」

  我說得很誠懇,但他緊閉著眼睛別過臉,咬緊牙關不理我。

  我不耐煩了,要知道我這人本不算良家女子,良心難得出場一回還沒有掌聲,不能怪我心灰意冷,心狠手辣了。

  「那我就刺你羶中穴吧。」我認得的穴道不多,除了這個生死要穴。

  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睜大了眼睛瞪我:「你敢!」

  我一聽他這沙啞充滿情色意味的聲音,臉上也忍不住發燙。難怪他死不開口,這聲音真是又媚又性感,還有一絲求歡的意味在。

  「你不教我,我只能隨隨便便紮幾下,到時候癱瘓了死了……」我嘿嘿笑著,晃著手中的金針。

  他大概是認栽了,賭氣不過,終於認真教我認穴。我解了他的上衣,忍著鼻血在他精壯如玉雕成的胸膛上尋找穴位。

  「上面一點……不對不對,左邊一點,就是那裡,旋著刺進去……你用力一點啊!啊!痛……」

  「你別叫啊,我也是第一次啊!」

  我聽得面紅耳赤,尤其是那一聲銷魂的尖叫,聽得我膝彎發軟,差點沒趴倒。

  但我也很生氣,幫個人卻被嫌笨手笨腳,諸多挑剔,我這不也是第一次嗎?再說,我得忍得多辛苦才沒把針落在他胸口兩點硬挺的粉紅上。

  他估計是被我氣得氣血翻湧,加速藥效上行,情況更加嚴重,我在他低啞的呻吟聲中面紅耳赤地辨認穴位,可惜天分有限,把他折騰得嗯嗯啊啊直叫,又在他白玉似的胸膛上紮出點點血珠……

  他怒了,大吼一聲:「你故意的吧!」

  我膽子小,被這麼一嚇,手又是一抖,針頭掃過他胸前硬挺的粉紅,他驚叫一聲,又柔又媚,我骨頭一酥,鼻血差點湧了出來。

  不成了,不成了,再這麼下去,我得折在這裡了。貞操雖然不在了,但咱還是得有節操。

  我終於放棄了,把金針隨手一扔,咬咬牙背起他往外走,灼熱的棍狀物抵在我股間,走動間一擦一擦,也得是我這樣厚臉皮的女子才能忍受這樣非人的折磨。他咬著我肩膀才忍住了溢出口的呻吟,斷斷續續地問:「你~想~幹~什~麼……」

  出了門,左拐,有十里荷塘月色,不過是深秋,所以景色稍差,但我想他也沒心情欣賞,將就著就行。我憐惜一嘆,雙臂一揚,把他扔進水裡。

  「我覺得,滅火還是得靠水。」我無辜地笑笑,把他的腰帶一段繫在樹幹上,以防他溺水。「半步顛的藥效是兩個時辰,春風一度是三個時辰,雖然深秋泡冷水澡會著涼什麼的,但你是神醫,這點小病難不住你,反而是慾火焚身而死或者不舉之類的比較麻煩。」末了,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他被氣得又紅又白的俊臉,保養得十分之好。

  終於明白何為傳言不可盡信,說什麼性格孤僻,冷漠冷血,其實燕離燕神醫,也就是個悶騷之徒吧。

  聽說他後來病了小半個月,但心心唸唸都是我的倩影,倒像是害了相思病,常常發呆,無意識地便喊出我的名字:「無恥!流氓!」

  無怪乎他現在還對我有怨念,此等經歷當真是慘絕人寰,使聞著傷心見者流淚。但他總不肯承認對我不滿而公報私仇,只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沒錯,他是救了我,為調理我的身體不遺餘力,整日鼓搗些湯湯水水是為我健康著想,可是他有必要把所有藥都弄那麼苦嗎?明明同樣的病,我的藥卻比別人多了黃連!

  他要敢說不是故意的,我就把天下第一無恥之徒的名頭讓給他!



第十五章 犯小人,犯一打小人

  我始終覺得,我這個老爺當得有些失敗。

  看著陶二一臉鬱卒,我不忍心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慢慢撫摸他的手背安慰道:「陶二哥哥,聖人云,食色性也。我不能色,你就讓我吃一點吧。我的要求不多的,只要和掃地的福伯一樣就可以了。」

  陶二嘆了口氣,回握住我的手,喃喃道:「不是這件事……」

  我奇道:「不然還有什麼事?」

  陶二卻臉色微變,沒有接著說下去,轉頭看向燕五問道:「她的身體恢復得如何了?」

  燕五說:「恢復狀況良好,只是還是得忌口。」可能是見到我的哀求,他終於鬆了口說:「偶爾吃點葷腥也可以……」

  燕五啊燕五,我真是愛死他了!

  我歡呼一聲,直接撲了上去照著他的臉頰啵地親了一口,他被我撞上椅背,疼得皺眉,兩隻手握住我的腰往外推。「去去去,你一身怪味!」

  嘖,他也會不好意思啊?

  聽燕五這麼說,陶二終於也開恩了。「那好,以後每三天添一隻小油雞,但其他時候你不能再偷吃了。」

  「是!」我站得直直的,激動地發誓保證。「老爺我對天發誓,絕對不偷吃不義之雞……」

  「行了!」陶二揮手打斷我,「你發誓要有用的話,早不知投胎幾輩子了。」

  我腆著臉靠上去,偎在他肩窩蹭蹭,「別這麼說嘛,我是真心發誓,只是總守不住……」

  他捏了捏眉心,看了我一眼,又是無奈地別過頭搖頭嘆氣。

  我看到他眉宇間的疲倦,心臟又是一抽,只覺得很是對他不住。他每日為了生計奔波,和我每日為了小油雞奔波又有什麼不同?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奮鬥!我一下子感同身受,心酸不已,拖著他的手說:「你出去那麼久,現在應該也累了,回屋休息一下,晚飯的時候叫你。」

  他似是欣慰地一笑,「不了,我一會兒還約了人,你們自己吃晚飯吧。」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更難過了。「男人女人?」

  陶二眉梢一挑,嘴角微揚,「談生意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有差別嗎?」

  我想到墨惟那斷袖的,怔了一下,搖搖頭:「沒差別……」

  陳國民風開放,閩越尤其,洛城處在兩國交界,便是個中和地帶。斷袖雖然不是常事,但也絕不新鮮。

  我家裡的公子們太過優秀,我不但要防著女人還要防著男人。

  當老爺,實在太辛苦了,真想把他們都藏起來!

  「陶二,你不要那麼辛苦了,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夠花就好了。」

  燕五嗤笑插嘴道:「就你這藥罐子,多少錢都不夠花。昨天你吃了一半就扔掉的靈芝,市值二百兩,而且還不一定買得到。」

  我一聽就流冷汗了。原來我和唐三並無本質區別,他意識不到古董的價值,以為不過是個瓶子,我也意識不到藥材的價值,以為不過是棵草……

  陶二啊陶二,你實在是太辛苦太委屈了……

  我摸摸他的腦袋,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以示安慰,然後把藏在我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陶二,我是不是欠人很多錢?」

  陶二怔了一下,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想?」

  「那個方小侯爺……」我慢悠悠說著,仔細觀察他的臉色,「一直在找我,是不是我欠了他錢?」

  陶二的臉色在我提到方小侯爺的時候果然變了,「誰跟你說的?」

  「我自己猜的。」

  陶二揉揉我的臉——最近長出點肉了,手感還不錯,「別亂想,這件事交給我們解決。」

  「我沒欠他錢?」我狐疑問道。

  陶二無奈笑道:「非要這麼說,應該是他們家欠你的。」

  這我不太相信,誰欠了我的,我還不得記他個十八輩子。但陶二顯然不想說了,他透露的意思也很明顯了,我和方小侯爺,確實是有關係的。至於具體的是什麼關係,他不想讓我知道,更不想讓我插手,我挺為難的,其實他大可告訴我,依我的性子,估計也是懶得出面計較的。

  可是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呢?

  我滿腹心思地挪回沈園,想到裡間還有一個師傅要對付,我立刻沒有琢磨閒雜人等的心思了。整了整臉上表情,我擠出一個笑容晃進園子,看到師傅坐在石桌邊的小圓凳上,一手托著腮,另只素白的手執著黑色棋子無意識地在棋盤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我稀罕了,百年難得一見,師傅似乎也有不可告人之心事了?何以顰顰不展眸微動,連我走到他身後都沒有發現?

  「師傅。」我緊緊盯著他的面部表情,輕輕喊了一聲,他睫毛一顫,回頭看到是我,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順手將我攬進懷裡,說了一句:「回來了。」

  真叫驚奇了,師傅竟然沒罵我,我偷銀子的事,肯定是他告訴陶二的,陶二都訓我了,他竟然還能微笑抱我?

  我回抱住師傅纖細的腰身,突然發現自己猜測不到師傅的心思了,驀地有些鬱悶,師傅倒是發現我突然低沉了,低下頭問道:「你怎麼了,在外面受氣了?」

  我抬頭瞥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頭,低聲說:「師傅,你不罵我?」你看,人就是犯賤。

  師傅怔了一下,隨即微微板起臉,「你知道自己該罵便成,我說不說又有什麼用?」

  他這麼說,我倒不好意思了,雙手轉而環上他的脖子,陪著笑臉道:「師傅你別這麼說嘛,我下次不敢了。」

  這話說多了,沒人信,師傅也不計較,輕輕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搖搖頭。「你啊……」

  我見躲過一劫,忙不迭地問道:「師傅,你是不是在棋齋遇到什麼事了?」

  師傅愛下棋,但府中其餘四位公子都是武夫,沒有人能與他對弈,他只有偶爾上棋齋去與人切磋,棋齋裡多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我放心得很。

  「棋齋沒什麼事。」師傅頓了一下,勾了勾嘴角,微笑道:「是墨惟來信,說幾日後便會到洛城。」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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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3:55 AM

第十六章 老爺和方小侯爺

  說起墨惟,我就不能不咬碎一口銀牙,若不是他從中作梗,我早已和師傅雙宿雙棲,又何至於逃離帝都,不小心又拔了一地花花草草,一失足成千古風流人物……

  墨惟是師傅的師兄,比師傅還長了三歲,算起來我要叫他一聲師伯,但我實在叫不出口,估計他也沒福分受。師傅初到帝都時,他已經在太常寺做事了,為人皮裡陽秋,橫豎不是個好人,師傅沒沾到他絲毫好處,反而還替他收拾了不少麻煩。這人三天兩頭來找師傅,初時我不以為然,後來上街聽人說起墨惟是個斷袖,和朝中某某官員曖昧不清,還經常出沒芝蘭閣,我的臉就綠了。

  當時師傅正是芝蘭玉樹一枝花,穿上官服正氣凜然,換上便裝卻又如柔風細柳,那墨惟自己是個斷得理直氣壯的袖不夠,還要拉上我師傅一起斷袖,是可忍孰不可忍!自打聽了這件事,我便計較上了。又一次墨惟來,我二話不說,開門放狼!

  但是啊但是,我忘了老人家說過,八百年前,狼和狗是一家親呢!墨惟這狗東西,兩塊肉就煽動了大灰小灰叛變,他們狼狗一家親,只我一人風中凋零,從此失去了我的兩隻狼。

  狼這種生物,果然是不可靠的。

  師傅常說,墨惟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學問之深,世上無人能及,但他無意賣弄,只是一門心思想在冷部門混吃等死,逍遙度日。

  我忍不住就扭頭呸了一聲。他無意賣弄,那是誰整日揪著朝中姿容出眾的年輕官員要給人看手相?分明是趁機揩油!

  也不知他給師傅看過手相沒有,每想起這件事,我的心便像被貓爪子撓著一樣難受,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墨惟那個狗東西。

  好不容易來了這偏遠洛城,難得不用再看到他那張欠扁的笑臉,想不到他竟然要來了?我鬱悶,我煩惱,我揪頭髮,我抱著師傅磨牙。

  「師傅啊,他來做什麼?」我鬱鬱寡歡。

  師傅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被御史大夫韓歆奏了一本,貶謫到此處為縣令。」

  我心裡哈哈一樂:該!那韓歆比師傅早幾年進的京,和墨惟倒是同榜,當年也是個名動京城的美少年,墨惟沒少纏著人家看手相,但韓歆早有未婚妻,就算沒有也不可能跟他斷袖,因此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如今墨惟必是讓韓歆抓到了把柄,趁機把他貶得能多遠就多遠,這不巧,洛城恰恰是最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我這又鬱悶了,會不會是墨惟明知師傅在這裡,才故意衝著這裡來的?

  抓著師傅的袖子,我嗷嗚一聲,悲道:「師傅,可不可以不要讓他來……」

  師傅笑著摸摸我的腦袋,「玉兒真調皮,墨惟不是個壞人。」

  是,他不是壞人,只是好得不明顯!

  我沒好氣地腹誹,扭過臉皺眉,師傅總是說墨惟好話,若非如此,我當初又怎會誤會他們兩情相悅,沒的讓我當了炮灰。

  我自顧自地生著悶氣,師傅卻沒有來安慰我,甩了我獨自進屋,我在庭中聽到屋內翻箱倒櫃的聲音,終究是忍不住自己爬了進去。

  「師傅,你找什麼啊?」我好奇地蹲一邊問。

  「書。」師傅頭也不回地說,「墨惟說要瞭解此地風情民俗,讓我給他找一些書,我記得前陣子看到幾本……啊,找到了。」師傅說著從箱底搬出一部拋擲足以致命的「巨著」,把我驚了一下。

  師傅在書面上輕拂幾下,把書放到書架上顯眼的位置,似乎想到什麼,轉過頭來對我說:「縣衙年節走水,現在還沒修好,墨惟可能會在我們府上稍住幾日。」說著他語氣凝重了起來,帶了絲警告意味地說:「你不可再戲弄他了。」

  我蘊著兩汪淚泡低頭對手指:「師傅,明明是他欺負人……」

  帝都女子十六歲就多已出閣,我個丞相嫡傳弟子,身份好說歹說也不賴,論長相也是十里八鄉一枝花,偏偏無人問津,墨惟非但不對我心存憐惜,反而搖著扇子哈哈直笑說:「論這點你可不如我,你沒男人要,我可有男人要呢!」

  我當時就一蹦三尺高,手中摺扇直接啪地一聲砸他腦袋上,把他髮冠打了出去。師傅還因此冷落了我三天,讓我對他更是咬牙切齒。還不只這件事,反正帝都十年,我沒少因為他吃過苦頭,當然也沒少讓他吃苦頭,但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受不了的就是師傅屢次因為他冷落我,這一天天加起來,得有三兩個月了吧,這麼一回想,我的心碎得,捧出來跟餃子餡似的……

  這一鬱悶,便到了晚飯時間,照例是粗茶淡飯,看得我的鬱悶又深沉了幾分。

  唐三在我們用飯的時候闖了進來,原來都是一家子吃飯,但因為方小侯爺這個不速之客,我們現在都各自在園子裡用三餐了。

  唐三臉色不大好看,直接往我面前一坐就問:「你和方小侯爺是怎麼一回事?」

  我瞅了瞅他的眼睛——興師問罪的架勢,小心翼翼的試探,我又看了師傅一眼——雲淡風輕的偽裝,好奇憂鬱的猜測。看來我還是不讓人放心啊……

  放下碗筷,我也不藏著掖著的,一家人,整那些麼蛾子有意思嗎?「三兒既然你來問我了,那我也不瞞著你,不過你得老實告訴老爺我,你,你們……」我轉頭盯住師傅,「是不是有事瞞著老爺我?」

  唐三怔了一下,師傅也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

  我嘆了口氣,悠悠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攤開來說呢?你們也知道,老爺我無所事事,難免就愛無事生非。這好奇心驅使下,只怕會做出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玉兒,別用成語,別用俗語。」師傅受不了地打斷我。

  我受傷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我告訴你們我怎麼遇上方小侯爺的,你們告訴我,我和方小侯爺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唐三咬咬牙,伸手在我臉上掐了一把。「老爺,長進了?討價還價?」

  我嘿嘿傻笑。

  唐三恨恨道:「你這人,人家跟你講道理,你就耍流氓;人家跟你耍流氓,你就反而講道理。」

  我賊笑道:「三兒,你這話可是說你在跟我耍流氓呢?」

  唐三一時語滯,說不過我,只有瞪我。

  師傅抿了口茶,淡淡道:「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得先說了。」

  唐三聞言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師傅。「大公子……」

  師傅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我心裡隱約覺得有詐,但師傅不會騙我,這點我倒敢肯定,於是便放心地把我和方小侯爺的初相會從實道來,聽得兩人一愣一愣。

  「你是說……你上男廁所,被他撞見……」唐三像孩童學說話一樣,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

  我辯解道:「我哪裡知道他會突然闖進來?你放心,他什麼都沒看到!」

  唐三咬咬牙,一副恨不得捏死我的模樣。

  我期待地轉過頭看師傅。「師傅,該輪到你回答了。」

  師傅的反應沒有唐三激烈,不過眼裡的笑意還是略減了。

  「你和方小侯爺,沒有關係。」



第十七章 老爺我,愧疚啊……

  第一反應,我不信。

  我不信老爺我和方小侯爺無一文錢關係,但我相信師傅不會騙我。

  可是現在兩相矛盾了……

  師傅想了想,又說:「若非要說有什麼關係的話,他的幾個表兄弟姐妹,都是你的同窗。」

  方小侯爺的母親是公主,是皇帝的長姐,國子監裡多的是公主皇子,方小侯爺本也該是其中一員,但他深受母親溺愛,不學無術,因此始終也沒來國子監上過一天學。但他的表兄弟姐妹是我的同窗,此言不假。

  「那……」我不死心地問,「為什麼他認識我?他一見面就認出我了!」

  師傅抿著唇微笑道:「帝都的王孫公子,不認識你的人可少了。」

  「那為什麼我一看到他就覺得十分不愉快?」我還是不死心。

  師傅眼神一動,仍是微笑著說:「可能是因為,他仔細說來,不算是什麼好人。」

  這點我倒認同,只是師傅能看出方小侯爺是壞人,怎麼看不出來墨惟也不是什麼好人呢?

  「那那那那……」我做著最後的掙扎,「你們為什麼讓我避著他呢?」

  師傅眼睛微微彎了起來,淺淺笑道:「玉兒,這個問題,可超出我的承諾範圍了。」

  我一想也是,沮喪地低下頭,心裡直道師傅狡猾。

  「不過,」師傅語氣一轉,「告訴你也無妨。」

  我眼睛一亮,抬起頭看他,心裡又道師傅真是個好人!

  「當初我匆匆辭官之後,便來此地隱居,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的下落,此是其一。因此,我也極力避免與他碰面。」

  我心想有道理,輕輕點點頭。

  「其二,方小侯爺雖說雲遊四海,但此時來此地只怕動機不純,我們不想被捲進什麼是非,能少一事是一事。他也不會在我們家長住,便忍他一時又何妨?」師傅柔聲道,「玉兒,我們當初離開帝都,便已決定從此不問世事,只過平凡生活,難道這樣不好嗎?」

  我心口一蕩,急忙點頭道:「很好很好,當然很好!我只是隨口問問,沒其他想法,師傅你別多心!」

  師傅輕輕一嘆,「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唐三目瞪口呆了很久,到這時才回過神來,恍恍惚惚地飄了出去,嘴裡喃喃念道:「不愧是官字兩個口……」

  師傅仍是一副淺笑清愁的倦倦模樣,看得我這心一揪一揪的,只怕師傅誤會我是捨不得那些名利權勢。其實他放棄的又何嘗比我少呢?

  一代名相,就這麼被我毀了……

  想到這裡,我便一陣陣地心酸,他十幾年寒窗,十幾年朝堂,在高位上激流勇退,那得是多大的決心啊。師傅這人,有時候是有點迂腐,但迂腐得可愛。他滿腹心思地憂國憂民,整頓吏治,為民請命,輔佐帝君,幾乎沒有人能說他一點不是,民望之高,當世無人可比。他休息的時間很少,要做的事太多,也難怪後來他會愧疚地說,花在我身上的時間太少,一門心思想補償我。

  可我知道他志向所在,對他只有敬佩,從沒有過一絲埋怨。我這樣庸俗,覺悟又不高的人,是永遠無法領會他的情操的。如果沒有我,他大概會在這個位子上兢兢業業幾十年,然後流芳百世,名垂青史。但因為我,他失了官位,如今這般閒養在偏遠小城的深宅府邸之中,每日悠閒到了極致,他嘴上不說,但我心裡知道,這種悠閒,未必是他想要的。

  每想到此節,我如何能不心生愧疚?

  心疼心酸,心動心痛。

  唉,都是因為師傅。

  其實又豈止是師傅一人,陶二唐三何嘗不是如此。一個叱吒南北武林,一個傲笑蜀中,結果一個下海經商滿身銅臭,一個被困李府無所事事整天宅鬥……

  其實吧,我始終覺得,男人和女人不同,這不是尊卑原因,而是性格原因。一個男人不能只有愛情沒有事業,女人卻可以把愛情當事業經營。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我的事業還挺成功的,多元化發展,但再進一步發展,我就該幫我的男人們追求他們的事業了。

  就說唐三吧,起初我覺得他砸我的古董花瓶是因為他沒有意識到花瓶的價值,這一砸就是半盒暴雨梨花針,對他這樣說,他大概就能理解了。我想讓他經營間古董店,跟陶二一說,陶二也欣然答應,他雷厲風行地在洛城最繁華的地帶開了間兩層豪華大鋪,交給唐三全權經營。

  一開始我見店裡客似雲來,他也精神奕奕,便也高興了,尋了個日子和陶二微服私訪,在店外看到人潮洶湧,我們笑容滿面,一進店,陶二臉就青了。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瞧一瞧看一看,這邊有人古董論斤賣!

  我扶牆而出,能把古董跟豬肉一樣賣,我們家三兒真是天才。這幾天得虧了多少銀子啊?他還不如回家裡接著砸……我眼前彷彿看到一隻只煮熟的小油雞拍著小翅膀離我而去……

  唐三永遠不會明白古董的價值。這件事給我一個警告,事業和衣服一樣,要量身定做——在找到適合他的衣服之前,我覺得還是讓他在家裡接著砸花瓶吧……

  唉……往事不堪回首,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回頭看師傅,見他懶懶地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看書,我也摸上軟榻窩進他懷裡。他手上仍翻著書,雙臂將我環在懷中,目不斜視地問:「怎麼了?」

  我抽掉他手中的書往旁邊一扔,雙手抵在他胸前,望著他的雙眼問:「師傅,你是不是不高興?」

  師傅詫異地挑了挑眉:「為什麼這麼問?」

  我心情沉重地說:「我害你丟了官,讓你沒事做。」

  師傅一怔,隨即笑道:「與你無關,別胡思亂想。」

  我嘆了口氣,又道:「我花心風流,有了師傅之後,還四處拈花惹草……」

  師傅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笑笑:「你開心就好,他們對你都是真心的。」

  師傅說我開心就好,那就是說他不開心無所謂了?

  我自然知道他們對我都是真心的,如果可以,我願意用五次輪迴來與他們一一相守,可是偏偏在這一世全遇上了。哪一個我都不忍心放手,結果落到眼下這個局面。

  他們每個人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心高氣傲,卻不能放手幹一番事業,陶二好歹能在生意場上發洩一番,燕五卻是在我身上發洩怨氣,唐三喬四互相找茬,師傅則什麼都往心裡藏……

  老爺我,其實都清楚著呢……

  可是這些事真不敢多想,多想了,這心病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了。

  並非所有人都安於平淡,所謂平淡是福,小富即安,實在是庸人自我安慰的說辭,沒飛黃騰達過的人說這種話實在沒有信服力,若有飛天之能,誰願意困於淺灘?人活一口氣,我想,我這是要讓他們生生憋死了……

  唉,老爺我,愧疚啊……

  想當年,老爺我也是一隻海東青,怎麼說也能跟他們一遂淩雲之志,怎麼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呢?

  我心裡難過,師傅心緒也低落,兩個人默默無言相擁入睡,只我這心酸麻了一夜,睡夢中仍在想著這件事。

  隱約地覺得,原來一切都對的事情,其實是有些不對勁的。

  曾經有人告訴我,做人要有一顆不著調的心,我一直奉為金科玉律,主張難得糊塗,但作為一家之主,老這麼糊塗著,也真不是個辦法……

  在師傅懷裡窩了一夜,第二天醒來仍有些萎靡不振,我照例探聽方小侯爺什麼時候走,得知他還準備多住幾天,我又長長嘆了口氣。

  來了個方小侯爺已經夠麻煩的了,現在還要來一個墨惟,老爺我這苦海何時是個盡頭啊?

  唐三自從在酒樓尷尬了一下之後,就拋下方小侯爺,偷偷溜來沈園陪我了。師傅含笑在一邊看著書,任我和唐三在一邊鬧。

  其實我沒有鬧,唐三也沒有,鬧的是一隻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4:15 AM

第十八章 一對鳥人

  唐三獻寶似的說:「這隻鳥是我花一對離火玄冰鏢換來的,金貴著,聽說還會說人話。」

  我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斜了籠子裡花花綠綠的小鳥一眼。什麼時候老爺我墮落到玩鳥的份上了?

  我懶懶地說:「老爺我覺得吧,天下的熊都是一個熊樣,天下的鳥都是一個鳥樣,這隻鳥吃起來也未必就比小油雞好上多少。」我又補充了句:「還沒小油雞肉多。」

  師傅輕笑一聲,別過臉去。

  得了,知道你在偷聽。我笑著對他拋了個媚眼,可惜他沒看到。

  唐三一聽就怒了,把籠子往桌子上一扔,「老子來陪你消遣解悶不是來給你消遣解悶的!」

  喲,這遣詞造句用得更上一層樓了!

  被驚到的花花綠綠會說人話小鳥在籠子裡撲騰著翅膀,突然就「哎喲哎喲」叫起來了,那聲音跟老爺我裝死時候叫得一個像!

  當時我就驚呆了!

  連師傅都忍不住回頭看來,手指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悟道:「原來竟真能說人話。」

  唐三得意地笑,「看,我說它會說話是吧!」

  我伸了手指頭進籠子裡逗弄它的肚子,死小鳥東躲西藏最後被我逼到角落——娘的,手臂卡住了!最近又胖了!

  死小鳥就貼在籠子另一端哎喲哎喲地嘲笑老爺我。

  「死小鳥,叫聲『老爺』來聽聽~」我朝它勾勾手指。

  死小鳥挺了挺圓滾滾的肚子,無視我。

  我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抬頭對唐三說:「拎只小油雞來,讓它知道得罪老爺我是什麼下場!」

  唐三白了我一眼,「得了,你還跟一隻鳥較勁上了。」

  「啊呸!」我啐了他一口,「明明是這隻鳥跟老爺我較勁上了好吧!老爺我心情正鬱悶著,你還找只死小鳥來氣我。」

  唐三也不高興了,往椅子上一坐,翹起腿瞪我,「你別不識好歹啊!」

  我眼神曖昧地在他修長的腿上掃來掃去,笑眯眯道:「知道你疼老爺,但可以用其他方法嘛!找只小鳥來做什麼?不能吃不能玩的。」我們家三兒這細腰窄臀長腿——一看就適合扛在肩上環在腰上!

  唐三被我這紅果果的眼神一掃,登時也不自在了,放下腿,色厲內荏地瞪著我:「老爺,你也忒流氓了!」

  娘之,被一個男人罵流氓,我容易嘛我!當然,他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我義正詞嚴道:「燕五說了,老爺我就算是流氓,也是世所罕見的烈女型女流氓!除了你們幾個,老爺我對別人眼都不眨一下!」

  唐三是屬於嗓門大,但嘴巴未見得多厲害,對上老爺我這種一本正經的流氓無賴,一般人他不能不服輸。

  看著唐三臉上的紅暈,老爺我不禁一陣蕩漾。旁人都道我敬愛師傅,敬畏陶二,憐惜喬四,討好燕五,對這四人說話我總是斟酌些語氣,只是對唐三,便是一通稀里嘩啦調侃,常把他氣得暴跳如雷,老爺我還閒閒散散的。

  我這是不喜歡唐三嗎?不是,老爺我是疼愛他的,這所謂疼愛疼愛,就是你疼我愛嘛。

  唐三這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老爺我稍微撩撥一下,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炸毛,等他要撲上來抓我的臉了,我又輕聲軟語幾句,摸摸他的腦袋,他立刻乖了。

  每個人的相處模式不同,老爺我還是拿捏得準的,要讓我像對喬四那樣對唐三,估計他會白我一眼,扔下一句:「你今天沒吃藥吧?」然後揚長而去……

  正所謂賤人自有賤人磨,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他這個鍋就得配我這樣的蓋,每天不來讓我拍幾下他就渾身不自在。如果沒遇到我,他現在大概就是陶二的妹婿,唐門門主了。也不知道他這脾氣跟那白虹山莊的三小姐陶嫣能配合得上不。

  當年我為了躲燕五的追殺,跟著陶嫣的送嫁隊伍從白虹山莊一路到了蜀中,在唐家堡外的渝州小林軒住下。陶三小姐對這樁政治聯姻倒是不怎麼排斥,只是一直催著我幫她夜探唐家堡,看看那傳說中的紅衣火神是什麼模樣。

  我那時正水土不服,打了個哈欠說不去,她叉著腰一腳踩上我的背,哼了一聲道:「你不是自稱海東青,怎麼連區區唐家堡都飛不進去嗎?」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激將法,姐我三歲起就不用了。」

  她又垮下臉來求我,我實在熬不住,琢磨著不去也會被她吵得睡不著,沒辦法這才換上夜行衣去。

  唐家堡的護堡大陣號稱千機變,說的其中有千種變化,其實多少種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家堡所有的暗器、毒藥試驗都在此陣中進行,落入陣中的人,就成了他們的試驗品。

  我當年輕功之高,可以說萬丈懸崖都摔不死我,十三歲我就經常去大內一夜遊,區區唐家堡我初時確實沒有怎麼放在眼裡,但是就是因為這輕敵,害慘了我。

  唐家堡在幾十年前分裂為暗器門和毒門,在蜀中傳承了幾百年,到這一代出了一個唐思,精通兩門,竟有將兩門合二為一的趨勢,只是因為死對頭雷家堡一直從中作梗,唐思這才不得不和白虹山莊聯姻,取得陶家支持。

  其實這些跟我倒沒什麼關係,偶然聽到罷了。問題是唐家堡實在太大,分支太多,這一大片房子,我根本不知道唐思住在哪裡,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喜歡穿紅衣——聽說是因為受傷流血也不會被敵人發現。這個理由很拉風,比耍帥好多了。

  那夜裡我在唐家堡飛來飛去半天都沒有找到唐思,最後趴在一屋頂上查看的時候,被房中主人發現,一枚飛鏢射來,幸虧我躲得快,不然以後看東西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當時我毫不猶豫就跑了,那人也毫不猶豫追了出來。我百忙之中抽空回頭瞟了一眼,幸在月光清朗,看到他斜飛入鬢的劍眉,目若繁星,亮得磣人,長得極為俊美,只是說出口的話不怎麼好聽:「小賊站住!」

  我又沒偷東西沒偷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做賊了!

  我哼了一聲,加快了腳步,他立刻就抽出了暗器——我早有準備,沒準備的是,料不到他一出手就是唐門三大招牌暗器之一的暴雨梨花針。

  當時我就驚呆了,電光火石之間使出金蟬脫殼,其實就是脫了衣服逃命。幸虧我多穿了一件,不然就光溜溜了,饒是如此,仍被紮到了幾根針,身子立刻一麻,直直落入冬日的湖中——不久前我才把燕離扔進湖裡,這現世報來得也太快了!

  湖水很快沒過我的頭頂,我有些心慌,不過也篤定那個人會下來捉我這個「小賊」,所以還是比較安心的。

  果然,他幾乎立刻就撲進了湖裡,一手從我腋下穿過,把我從水裡撈了出來。

  我一出水面,老實不客氣地就噴了他一臉的水。他大怒,一副吃了粑粑的臭表情。

  我那時真的是病著呢,大冬天的這麼一驚一嚇一凍,整個人都快死掉了。看他似乎忍不住要對我痛下殺手,我懶懶地喊了一句:「我是陶三小姐,你敢殺我,我殺你全家!」

  那廝手就僵在半空了。

  後來我就問他,你不是一直穿紅衣服嗎,怎麼那天晚上穿了白衣服?

  他恨恨道:「有誰晚上睡覺穿紅色睡衣的!」也是,太風騷了些……

  早知道他是唐思的話,我大可以就當個傳信紅娘,也不至於鬧出那麼多烏龍。

  當天夜裡我不知道是怎麼回的小林軒,反正我這一發燒就是好幾天,只是聽說唐門少門主拚死要退婚,說什麼寧死也不會娶那樣一個無鹽潑婦。

  陶嫣氣得摔碎了屋子裡所有花瓶,就摔花瓶這點來說,她和唐思絕對是一對。

  反正我出師未捷身先死,在床上一躺六七天,外面發生什麼事,我是一概不知了。

  所有遇到我的人,陶二也好燕五也好,都是他們倒楣,只有唐三讓我倒了黴。慢慢的我也就釋然了,倒楣是一種永遠都不會錯過的運氣,早晚而已。



第十九章 老爺好壞~

  「三兒來,讓老爺我捏捏臉。」我惆悵地嘆了口氣,朝他勾了勾手指。

  唐三僵了一下,拍掉我的手,咬牙切齒深情款款地喊了一句;「老爺……」

  我無奈地攤攤手,轉身逗死小鳥,「死小鳥啊死小鳥,老爺我和你是何其同病相憐啊……」

  死小鳥在我手上抓了一下,又迅速飛到角落裡去。

  我黑著臉抽回手,在唐三身上擦了幾下,又提起鳥籠說:「走,跟老爺遛鳥去。」

  唐三怔了一下,「你要出去?」

  我轉頭看向師傅,「師傅,我想過了,你說的有道理,反正我現在易容了,方小侯爺也認不得我,我就出去走走也沒什麼大不了。」然後又惋惜地對唐三說,「突然想起來,我們在方小侯爺面前打過照面,那你還是呆在家裡,老爺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師傅緩緩放下書,舉輕若重,徐徐道:「你既然要出去,我也不會攔著你。」

  我心下一喜,又聽師傅接著說:「師傅在沈園等你回來便是了。」說著從軟榻上站了起來,嫋嫋轉了個身,悠悠別過臉一聲輕嘆,向屋內走去,只留給我一個無比落寞的背影,讓我這心口又開始抽痛。

  我鬱鬱放下鳥籠,嘆道:「算了,我還是留下來陪師傅吧。」

  明知道他是故意做出這落寞樣子,我卻還是忍不住心痛,一個兩個都知道老爺我心太軟,逮著我的弱點就狠捏,偏偏老爺我還就吃這套。

  悲哀!

  我生著自己的氣,蹲在院子裡繼續發呆,閒極無聊看螞蟻搬家。

  唐三一臉複雜地看著我,與我並排蹲著。「老爺,除了出去玩,你還想做什麼?我陪你?」

  我的心又酥麻了一下,斜著眼看唐三,飛吻了一個,「三兒,老爺沒白疼你。你要真疼老爺,就想辦法把那個方小侯爺弄走。」

  唐三歎道:「我也想,但是不好辦。大公子說得對,他來此動機不純,怎麼趕都趕不走。」

  我稀罕了,「喲,這人臉皮比老爺我還厚呢?」

  唐三點點頭:「誰說不是呢?明示暗示他都不為所動,似乎是要把我們李府坐穿了!」

  「真該讓四兒送他上西天!」我咬咬牙說。「三兒,過幾天還會有一個討人厭的傢伙來,師傅說了,讓他住在離主院落最遠的丁園,那邊的門是另外開的,相對獨立的小院子,就當租他住幾天。」

  「老爺,你想趕走他?」

  我憂鬱地點點頭說:「三兒你不知道,那人是個斷袖,覬覦師傅許久了不說,我怕他一來,發現我這五個公子各個如花似玉,動了邪心,挖我牆角……」

  「他敢!」唐三嫉惡如仇地憤然道,可惜心裡的小九九瞞不過老爺我的慧眼如炬。

  「就怕色膽包天。你以為他為什麼被貶到了洛城?就是因為他調戲御史大夫!那可是三公九卿裡最硬的鐵槍頭,他都敢往上撞,你說他敢不敢?」

  唐三沈默了半晌,方道:「怎麼帝都裡的人都這麼沒臉沒皮的嗎?」一個是方小侯爺,一個墨惟,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我心有慼慼然地點頭,又搖了搖頭,「別把師傅和我們三個混為一談了!」

  唐三:「……」

  唐三終於在我的唆使下去丁園布下些機關道道,不會傷他性命,但絕對讓他吃盡苦頭。

  哼哼,我的地盤好混的嗎?我的人好碰的嗎?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怎麼開染坊?

  又過了兩天,墨惟說是人已經到了城外,但好巧的是方小侯爺也抽了風去城外踏青,師傅怕碰上方小侯爺,便沒有出城接他了。這讓我樂了半天,暗道一聲:該!

  方小侯爺拐了我們家陶二作陪,陶二讓燕五去接墨惟,我和唐三去了一趟丁園,看了一遍他的佈置。

  門把手上插了三根牛毛針,針上塗了秋藥。何為秋藥?就是春藥的解藥,效果正相反,讓人會有那麼十天半個月不行……

  而且這門上還有機關,門一開,便有麵粉照著面門灑下來,肯定迷住你的眼睛!

  地上灑了肉眼難辨的珠子,窗簾全都拉了下來,這灰濛濛一片更加看不清楚了,加上眼睛被迷住,所以這麼一進來,一踩上去,嘿嘿……

  窗臺邊上有一盆水,如果用這盆水清洗眼睛,那麼恭喜你了,水裡面加了唐門秘製癢癢粉,一旦沾上皮膚,絕對讓你癢得撓心撓肝,效果不算長,就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臉會腫成山東饅頭……

  如果你嫌光線不好,想拉開簾子,別怪我沒提醒你,那裡藏著一根韌性十足的竹子,只要那麼一拉,就會照著人打過去……

  我滿意地拍拍唐三的肩膀,「三兒,你的安排甚合我意,只是未免太陰險了啊!」

  唐三默了一下,「老爺,這不是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嗎?」

  我驚奇地捂著嘴道:「三兒你說什麼啊?老爺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唐三忍不住了,把我拎過去一頓蹂躪,嘴裡還嚷著:「老爺,我想揍你很久了!」

  你想揍就揍嘛,別打臉就成,唉,接吻不是這樣的,別咬我嘴唇啊!

  喘著氣從唐三懷裡掙了出來,我深呼吸了幾口氣,忿忿道:「三兒,下次吻我不許用咬的,吃東西會痛。」

  唐三吃飽饜足後滿不在乎地一笑,標準的老爺風格——過河拆橋。

  「老爺,他們人來了。」

  唐三說了一句,把我撈懷裡就飛到既定位置藏好,準備看戲,沒想到這裡早已藏好了一個人——喬四。

  我怔了一下,看到喬四默默沈默的俊臉,雖然他看上去面無表情,但我隱約感覺到他內心的糾結,湊過去啵了一下,摸摸他的臉。「下次別這樣一聲不響站著,會嚇到老爺的!你知道老爺心臟不好嘛……」

  喬四輕輕點了個頭,轉頭看向遠處來人。

  我看著一路而來的幾個人——方小侯爺、墨惟、陶二、燕五……

  霎那間我想到一個嚴峻問題。

  「三兒啊……」我緩緩地說,「如果開門的,是陶二燕五怎麼辦啊?」

  ————————————————————————————————————————

  唐三早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前就已經白了臉,不知道為什麼,喬四看上去似乎開心了一點。

  唐三咬咬牙道:「我去引開他們!」

  說著把我往喬四懷裡一推,便從後方繞了下去,溜到他們身後,假裝剛剛追上他們。

  說這孩子缺心眼吧,其實有時候,他挺壞。

  喬四雙手抱著我,他身形高大,我窩他懷裡坐在樹上,自己想像著便像大猴子抱著小猴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他奇怪地問我。

  「我笑有人要倒楣了。」我激動地抓著他的手,看著那一行人漸漸靠近陷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看上去方小侯爺和墨惟很不對盤,唐三纏著陶二和燕五說話,眼看著到了門口,陶二要伸手去開門,卻被三兒一把抓住了手,墨惟要伸手去開,卻被方小侯爺瞪了一眼,搶先握上了門把。

  看到方小侯爺「像」被針紮到似的彈了起來,其他幾個人急忙上前上前查看,墨惟搖著扇子一旁笑得雲淡風輕,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挑,怎麼看都是不懷好意。

  那牛毛針細不可見,被紮到也就刺痛一下,罪證立刻就被銷毀了,方小侯爺估計猜不到上面還塗了秋藥吧……

  沒藥到墨惟,藥到方小侯爺也一樣!

  方小侯爺捂著手站在門邊,墨惟笑著搖搖頭,伸手推開了門,突然就見一片白影撲面而來,墨惟眼疾手快,手中扇子狂扇,便見麵粉四處飛揚,將眾人籠在一片霧煞煞中……

  半晌之後,身懷武藝的我家三位公子安然無恙,手拿扇子狂扇的墨惟也還好還好,只有方小侯爺,在離墨惟最近的地方,被墨惟扇了一臉雪白,成了真正的小白臉……

  我咬著喬四的手臂狂笑。方小侯爺,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是自找的!

  喬四撫了撫我抽搐的後背,低聲道:「二哥在看你。」

  我背上一僵,不敢抬頭。「他發現我了?」

  喬四似乎是極低地嘆了口氣。「老爺,我們府上除了你,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我強笑一聲,「不要緊,陶二不至於為個無關緊要的人罰我。」

  喬四沈默不語。

  那邊被迷了眼睛的方小侯爺在墨惟的引導下進了屋子,然後便聽一聲巨響,方小侯爺摔倒在地了!這一回,墨惟也沒倖存,不過他是被方小侯爺拉著倒下的,方小侯爺不但摔了一跤,還當了墊背,我看得不清楚,只見兩個人在地上掙扎,那場面真是不和諧啊……

  從眼前這趨勢看來,方小侯爺的倒楣運氣估計是要一路高歌狂奔了。

  沒能整到墨惟,殺雞儆猴也好。

  我滿意地點點頭,不再看下去,仰頭對墨惟道:「四兒,帶我回沈園。」

  話音剛落,身形便騰空而起。

  五個公子裡,只有喬四的功夫和唐三的暗器能追上我。唐三的暗器靠得機括之力,喬四與其說是輕功高明,不如說是追蹤術一流,而且還有鍥而不捨的優良品質,無論我藏到哪裡,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挖出來。

  認真算來,我最先遇見的是師傅,然後便是十三歲時遇見了喬四。那時候我想測試一下自己的輕功,便闖了大內,結果飄了一個晚上,看了不少好戲,像是皇帝的妃子跟太監、侍衛偷情,皇后跟將軍密謀,太子偷看春宮圖之類的……可是什麼大內高手都沒有遇見,只看到一個面無表情的俊俏少年對著一棵竹子發呆。

  一開始,我以為竹子裡藏有什麼寶貝,後來我又想,或許他是想學王陽明格物致知,也選了一棵竹子。最後我斷定:他只是在發呆而已。

  我在他面前扮鬼臉,唱著最難聽的歌,怎麼逗他都沒有一絲反應,我幾乎以為他是假人了,碰了碰他的身體,卻有溫度,也有呼吸和脈搏,難道是被點穴了?

  我那時對穴位還不熟悉,兩隻手的食指中指齊用,在他身上一頓狂點狂摸,可能是不小心點到什麼,他的臉色突然白了一下,我才停下手來,又把剛剛碰到的地方摸了一下,抬起手一看,發現鮮紅的是血跡。

  「你是不是哪個宮裡的小太監?」我小心翼翼地問他,「你被主子打了?」

  他眼睛直直瞪著前方,一言不發。其實他看上去和我一樣大,小小年紀就進宮當太監,還受到這麼非人的虐待,我突然就心軟了。

  「你家大人也太狠心了,要我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兒子,絕對不忍心把他扔宮裡。」我抹抹濕潤的眼眶,「受傷還要罰站,也沒有人給你療傷。」

  我嘆了口氣,開始抽他腰帶。「小弟弟,我這裡有上好的金創藥,偷偷給你上點,你們主子不會發現的。」那時我耳力靈敏,有人來我必能發現。

  他就僵硬著一動不動,任我脫去上衣,露出滿是鞭痕的前胸後背,右肩上還有一個羽毛形狀的烙印。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裡酸得跟靑李子似的,「真他娘不是人,竟然把一個孩子打成這樣!」

  我幫他上了金創藥,跑到最近的宮室裡偷了一匹乾淨的白布,剪成布條幫他包紮好。

  忙到天快亮的時候,我把剩下的小半瓶金創藥塞他懷裡說:「我明天再來找你。」

  後來我又回去了幾次,可惜卻再也沒有找到他。

  這件事沒有多久我便忘記了,直到許多年後,在他身上看到那個熟悉的瓶子,我才想起來當年的小兄弟。

  所以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傳說中無惡不作心狠手辣的暗門殺手會在從唐門手中搶到我後,卻對我千里放水,原來他一直不想帶我回去,哪怕是違抗太子——未來天子的命令。他一直悶聲不響,偷偷藏著那個瓶子,什麼也沒有跟我說,什麼事都藏在心裡,就像那個瓶子一樣。

  他明明已經抓到了我,可以選擇打暈我或者迷暈我,日行八百里把我交到太子手中。他卻沒有,一路上任我嘰嘰喳喳地折磨他的耳朵,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逃命的機會。他倒像貓捉耗子一樣陪我耗,有意無意地讓我找到破綻,我跑,他必在三天內追到,這一路東南西北的亂轉,我藏在樹洞中,藏在水面下,幾乎像個忍者一樣無所不能,卻還是被他魔高了一丈去。

  直到最後一次逃亡,我在華山上等了四天還是沒有等到他,終於在第五天日出的時候,忍不住回去找他了。

  我一路抽著自己的耳光,罵著自己犯賤,卻又阻止不了自己在犯賤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三個月的逃亡遊戲,我不可能只把他當一個暗門殺手。

  而且……一個暗門殺手,怎麼會唱我小時候自己創作的最難聽歌曲之一呢?

  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唐門的毒,只有唐門能解。我背著他發足狂奔回唐家堡,揪著唐思的領子大吼,讓他救他。唐思和喬四一直不對盤,這個大概是原因之一。

  喬四從唐三手中搶走了我——尤其是在當時那種乾柴烈火的情況下——唐三出手不留餘地,他這才中了唐三下的毒。而我反過來,卻吼著唐三讓他救喬四。

  可能當時我真的怕了,怕得有些手抖,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不想看到他死。說起來,他不過是我小時候見過一面的小兄弟,第二次見面,我們便站在了對立面。他一直留著我送給他的金創藥,記著我唱過的歌,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當年我看著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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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4:33 AM

第二十章 與方小猴的歷史性會晤

  我抱著喬四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胸口,「四兒,你說我的武功還能不能恢復啊?」

  喬四僵了一下,委婉地說:「我帶著你。」又加強了語氣:「一輩子。」

  我淚。「你的意思是我的武功一輩子都不能恢復了?」

  喬四安慰地摸摸我的腦袋,像安撫小狗一樣……

  自從我變成一個廢人之後,就分外喜歡想當年。想當年,老爺我還是一隻海東青,大內困不住我,懸崖摔不死我,現在,上個樹都要人帶。

  其實我該知道的,經脈被暴雨梨花針傷了七七八八,能活著,能走能跳已經是我造孽太多閻羅王都不敢收我了。

  「老爺……」喬四不會安慰人,只有拍拍我的後背。

  我領了他的心意,親親他的臉頰便要回沈園,卻見他仍直勾勾盯著我,我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又走了回去,對他夠了勾手指,笑嘻嘻道:「低下頭,閉上眼。」

  他臉上微微紅了,聽話地俯下身子,我勾住他的脖子,獻上一個不打折的深吻。

  結果,他也學唐三咬我嘴唇,我怒了,拍了下他的腦袋,把所有情慾都拍飛了。

  都屬狗的嗎?氣死老爺我了!

  我氣呼呼地抿著唇進院子,看到師傅若有所思地在澆花,之所以說他若有所思,是因為那棵花眼看著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我搶過他手裡的水壺,笑道:「師傅,這是曇花不是水仙。」

  師傅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是啊。」

  「師傅,你在想什麼呢?」我仰著頭問他。

  師傅低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停留在我的唇上——我就知道,腫了吧,紅了吧!

  師傅抬手捏住我的下巴,手指停留在我的唇上,大拇指的指腹在我些微紅腫的唇上摩挲著。

  我立刻便紅了臉。

  師傅哇師傅,你別這麼純潔地做不純潔的事好嗎?

  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的指尖,他怔了一下,緩緩收回手,籠進袖裡,無奈地搖頭一笑,轉身進了屋。

  我就這麼愣在原地了。

  師傅的反應太反常了!難道是吃醋了?大大地吃醋了?

  我放下水壺,屁顛屁顛地跟在師傅身後進了屋,師傅一坐下,我便撲了上去,坐他膝上。「師傅,你今天怪怪的!」在我回來之前便是這副模樣了,難道說和吃醋無關?

  難道說和墨惟有關……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沉了下來。

  師傅揉了揉我的髮心,微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了?」

  我在他懷裡扭來扭去,「徒兒一直都很敏感!」

  師傅嗆了一下,臉上終於有了紅暈,把我按在他膝上,「別扭來扭去。」

  我無辜地傻笑。

  師徒嘆了口氣道:「你去丁園了吧?」

  我點點頭,「師傅真是神機妙算……」

  「做壞事了吧?」師傅打斷我的阿諛奉承。

  我再次點點頭,又補充道:「你放心吧,墨惟那個……沒事,另一個倒楣鬼代他受罪了。」

  師傅微怔道:「方小侯爺?」

  我接著阿諛奉承:「師傅真是神機妙算……」

  立刻被捂上了嘴。

  「墨惟和方小侯爺遇上了?」師傅問。

  我閉著嘴點頭。

  師傅露出一個很縹緲的表情,嘆了口氣道:「一切都躲不過……」

  我沉思了片刻,拉下師傅的手問:「師傅,你的意思,難道是墨惟和方小侯爺千里姻緣一線牽?」

  師傅又被我的話嗆到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這腦袋瓜子裡都藏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

  「難道不是?那又是什麼?」我好奇地追問。

  師傅笑了笑,這之後無論我再怎麼追問,他都沒有回答了。

  第二天,師傅出門去了,我知道是去見墨惟,他沒讓我跟,我心裡有些難過,為了表現我對他的信任,我微笑地送他到門口,彎腰說:「早點回來哦。」

  在他的背影拐過角落時,我的臉才沉了下來。

  我這輩子最恨的兩種人,跟我搶男人的女人,還有跟我搶男人的男人。

  我這輩子最喜歡做的事,調戲我喜歡的男人,還有被我喜歡的男人調戲。

  感覺這輩子活得也忒不容易了。

  我一個人坐在沈園裡自憐自艾,唐三沒有來,喬四也沒有來,想找個下人幫我傳喚一下,結果竟然半天也沒見到一個人影。

  我在門口蹲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出去走走。

  半眯著眼睛隨便亂逛,結果在燕園附近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如果臉再小那麼一點,就更像那個紈褲子弟了。

  方小侯爺頂著一張正宗饅頭臉,炯炯有神的眼睛被擠成了兩條非常有內涵的上揚線,嘴唇幾乎是被兩頰的嫩肉擠進去了,真叫一個粉嫩嫩的櫻桃小口……

  方小侯爺揉著腰從燕園出來,嘴裡哼哼唧唧的,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我家燕五那啥啥了呢。昨天拉簾子的時候被竹子劈到腰還是躲竹子的時候閃了腰吧?

  我正準備開溜,卻聽到方小侯爺突然爆發一聲大喝:「你!」

  我僵了一下,沒有動,他接著說:「叫你呢,你怎麼不過來?」

  得,是把我當府中下人了吧。

  我現下穿的是丫鬟的衣服,也不好意思拿喬,讓人以為我們李府的下人都是沒素質的。轉回去走到他跟前,溫言道:「侯爺有事吩咐嗎?」

  「扶我走走,我看不清路。」

  我抬眼看他,發現他眼睛幾乎都被擠沒了。不得不說,方小侯爺,您還是這樣讓人看著順眼些。

  我忍著笑,扶了他一路慢走。

  到了甲園,他問我的名字,我隨口胡謅了一個「小花」。

  他點點頭道:「小花,你來這府裡多少年了?」

  呵,我們這李府才建成不到一年,你說多久?

  「回侯爺話,半年了。」

  「嗯……怎麼一直沒見到你們老爺呢?」

  這些話他應該問過別人了吧,現在問我作什,對供詞嗎?

  「老爺出遠門了。」

  「什麼時候回來?」

  「奴婢不知。」

  「這園裡還有什麼人住?」

  「就幾位公子。」

  「哪幾位?」

  我不回答了。



第二十一章 噩夢

  方小侯爺仍拿著那雙眯眯眼瞅我,但我想他一定沒看清楚我細微的表情,否則一定不會這麼鎮定。

  我默默豎起中指,說:「主子們的事,我們當下人的不好多嘴。」

  方小侯爺冷哼一聲。「你倒忠心耿耿。」說著掏出一方方正正閃閃亮亮的物事仍在桌上。

  這東西我見過,並且多得是——金條!

  同價值的銀票絕對沒有金條看起來更讓人覺得銷魂。

  「說實話,這金條就是你的。」方小侯爺說。

  呸,我們李府的下人是你一條金條就能收買嗎?

  我收起金條——我又不是李府的下人,我是老爺。

  方小侯爺指尖扣著桌面。「你們有幾位公子,分別是什麼人?」

  「有五位公子。大公子是個讀書人,二公子是個生意人,三公子是個江湖人,四公子是個低調的人,五公子是個有才的人。」

  這資訊洛城有一半以上的人知道。

  方小侯爺皺了皺眉,沒說什麼,又問:「你們老爺叫什麼名字?什麼模樣?」

  「我們老爺叫李餘年,那長得叫一個貌若天仙,我見猶憐。瓜子臉,杏仁眼,柳葉眉,芙蓉面,粉面桃腮太真乳,纖腰長腿金蓮足,回眸一笑百媚生,從此君王不早朝……」

  「停停停!」方小侯爺揮手打斷我,「什麼亂七八糟的!」

  喲,還嫌我呢,這麼誇自己我壓力也很大啊!

  方小侯爺自言自語道:「難道不是她?」

  「誰啊?」我湊近了問。

  方小侯爺猛地回過頭來,把我嚇了一大跳,哇地一聲叫出來:「好大的臉!」

  方小侯爺冷著臉道:「你說什麼!」

  我忙賠笑道:「沒什麼沒什麼……」

  方小侯爺用他的眯眯眼打量了我半晌,由於心靈的窗戶關得太嚴實,我回視他的山東饅頭臉,怎樣都看不出他心裡的小九九。

  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也被臉給擠沒了,他又掏出了一條金條扔桌上,說:「你幫我辦件事,這條金子也是你的。」

  哦哦哦哦,沒事就該多走走看看,此處人傻錢多速來!

  我笑呵呵地又進了一筆賬,問道:「您儘管吩咐,做不好我還把錢還給您!」

  「你幫我送一封信。」方小侯爺回身走到書桌前,刷刷寫了幾個字,裝進信封黏好,扔給我,說送到某某胡同幾號給一位劉先生。

  我立刻聞到了陰謀的氣息,忙不迭地應下了。

  其實後來回想起當時,我就覺得自己小白了。

  這人應該早知道李府的下人都不是好收買的,憑什麼就相信了我,還讓我幫著送信?

  我真傻,真的。

  或許就是那句話:錢乃一味良藥,有明目張膽之效果……

  我或許傻,但我還有點壞。

  我接了那封信,出門左拐到了角落了就開始拆信。

  這信口只用膠水黏著,我用唾液潤濕了遍能拆開,掏出信紙一看,很莫名其妙的,只有三個字——就是她。

  這是什麼暗號?

  我把這張紙正看反看斜看,放在太陽光下看,放在蠟燭上面看——不小心燒了一個字……

  最後一咬牙,浸到水裡看。

  事實證明,這就是一張普通紙上的普通三個字。

  可能裡面還有什麼玄機是我不知道的。

  要不要送信?

  我蹲在牆角沉思了半天,突然覺得有些肚子痛,等我找到一個茅廁解決了人生大事之後,已經徹底把這件事一起扔茅坑不堪重提了。

  人傻錢多,不坑你坑誰?

  這一陣肚子痛來得莫名其妙,我擔心是最近吃多了小油雞遭了雞報復,便提著裙子飛奔來燕園找燕五。

  「燕五,小五,燕小五……」我嗷嗚了三聲,沒見到他人,無語了一下,便直接進了他的臥室。燕五這房間,我也住了好長一段時間。

  那時候心上中了一刀,背後又中了暴雨梨花針,要不是我心臟位置與常人不同——旁人心偏左,我心居中,那一刀早讓我輪迴了。若不是暴雨梨花針上淬了麻痺散,封閉了我的經脈,我也早已一命嗚呼。

  所以雖然暴雨梨花針廢了我的武功,但好歹留住了我一命。我這一命便在燕五的床上掙扎地回了魂,昏迷了大半年,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燕五也不比我好上多少,所有人裡,他和我同床共枕的時間最長,因為那半年他幾乎是衣不解帶地照顧我。

  初識他時,我是很喜歡他身上的藥香的,但醒來之後,被他灌了半年湯藥,如今已有些陰影了。但是不知為何,聞到這氣息,還是驀地覺得心安,感覺就算是被拉到了閻羅殿,他都有本事把我帶回來。

  初春還有些寒意,我躺上床,掀開被子往裡一滾,開始春睏。

  迷迷糊糊地看見了以前,許多人許多事,似乎挺傷心的,心口一陣陣抽痛,絕望得想一巴掌拍碎眼前的鏡像,偏偏提不起力氣,連罵兩聲都不能夠,只能沉重地喘著氣。

  我是憋醒的。

  燕五一手捏著我的鼻子,一手捏著我的嘴,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他笑眯眯地望著我。

  我拍開他的手,大口呼吸。

  「夢到什麼了,想哭又哭不出來的可憐模樣?」燕五揉揉我的臉。

  我沒心沒肺地笑:「夢到煮熟的小油雞拍著翅膀往南飛,一會兒排成個人字,一會兒排成個一字。」

  燕五呆了一下,無奈笑道:「李瑩玉,你什麼時候能說句人話?」

  我無辜道:「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燕五說:「你這張嘴能把死人說活。」

  我誇張地摀住嘴,「啊,那豈不是比你還厲害?」

  燕五笑著說::「是啊,所以要把你的嘴堵住,省得搶了我燕神醫的名頭。」說著便撲了上來,吻住我的唇。舌尖相觸,一股酥麻的顫意爬上背脊。燕五的手在我背上遊移,滑到臀部用力一揉,喘著粗氣分開了唇舌,聲音低沉暗啞:「李瑩玉,做噩夢了?」

  他不叫我老爺的時候,我都不敢跟他開玩笑,但我那顆不著調的心卻是很難真正認真一次,於是膩在他懷裡呢喃:「每次躺你這張床都做噩夢。」

  他的手在我額上拭了拭,有些細密的汗珠,可能是夢裡嚇的,可能方才……

  咳咳……大家都禁慾太久了……

  他啃著我的脖子,想要分散的我注意力,問著:「夢到什麼了,說出來。」

  我一邊躲著,一邊說:「想不起來了,好癢……」

  「真的?」從很學術的角度來說,他對我的身體比我自己更瞭解,所以我的弱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真、真的……」我眼淚嘩嘩地說,「我做了噩夢,你還逼我回想,太惡劣了吧?」

  燕五停下手說:「回想一遍,你才知道,那只是個夢。」說著手上一動,「這才是現實。」

  一個是噩夢,一個是春夢嗎……

  「你來找我什麼事?不會只是投懷送抱吧?」燕五從我身上翻了下來,側躺著,左手臂支起下巴看著我。

  我這才想起正事,苦著臉道:「燕五,我今天肚子痛了……」

  燕五神色一正,立刻拉起我的手號脈,這一號,他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我心下一緊,顫聲問道:「燕五,難道我……」舊病復發……

  燕五沉重地放下的我手,問:「今天幾號?」

  我掐指一算,「二十九號。」

  燕五無力扶額,「為什麼你的月事日子我記得比你還清楚……」

  我張大了嘴,哦了半晌,這才露出一個傻笑。

  「難怪剛才你吻我的時候我老覺得下面濕濕的,還以為是禁慾太久,原來是那個來了啊!」

  燕五聞言色變,刷地起身掀開被子,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

  雪白的床單上,一灘暗紅色血跡——觸目驚心啊……

  然後我就被扔出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5:05 AM

第二十二章 二哥哥,你是招財貓

  燕五這人太沒良心了。

  我披著他外套,急匆匆地回李園換衣服,路上遇到一個小丫鬟,讓她幫我喚一下蓮兒。

  蓮兒幾乎是和我前後腳到了李園。

  好久沒回自己院子了,感覺有些奇怪啊。

  我換了月事帶和衣服,跟蓮兒說起方小侯爺讓我給他送信的事。「去查查那個地方,還有那個叫劉先生的人。」我頓了頓,接著道:「記住,查到了不許瞞著我。」

  蓮兒不自然地說:「知道了!」

  我慢悠悠地說:「蓮兒,陶二說你跟了我,以後便要全心全意待我,別老是陶二第一我第二的,什麼事都把我蒙在鼓裡,老爺我不高興啊!」

  蓮兒正了神色,低頭說了聲是。

  我又嬉皮笑臉道:「蓮兒別這麼嚴肅嘛!老爺我來月事了,這幾天就不去師傅那裡睡了,你晚上還來陪我啊。」

  別誤會,很純潔的陪,這屋裡兩張床,那會兒我剛從燕五房裡搬出來,晚上常有個臨時需求什麼的,就需要人十二個時辰貼身服務,蓮兒就是那時候來到我身邊的。

  現在我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晚上習慣和人說話說到自然睏,一個人睡覺都不太習慣了。

  蓮兒無奈了,調侃笑道:「老爺你真好命,有五個公子,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人陪著你睡,難怪會不習慣一個人睡。」

  老爺我訕笑著摸摸鼻子。

  「乾脆以後打張大床大家一起睡好了!」

  蓮兒嗆了一下,紅著臉白了我一眼,罵道:「流氓!」

  老爺我這個流氓,又要開始每月幾天的倦怠期了……

  躺在床上發呆,突然想起第一次來月事,那是十歲多的時候,那天師傅牽著我的手,把我從國子監領回家,路過東街口的時候,光祿勳的渣滓驅趕著馬車橫衝直撞擾民,直接就向我們衝來,我本來是能躲得開的,不過怔了一下,推開了師傅,後腰卻被擦了一下,踉蹌地撲倒在地。師傅急忙過來扶我,上下查看我有沒有受傷,結果發現我下身滲著血跡,而我臉色蒼白,捂著腹部喊痛,那模樣,跟小產似的……

  師傅嚇壞了,我第一次見他那樣失態,抱著我就往醫館跑,結果老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說:「喲,月事來了啊……」

  當時師傅的臉紅得那跟什麼什麼似的。

  而撞了我的那兩個渣滓,半個月後便徹底從帝都消失了。

  後來這件事被墨惟知道了,我們師徒倆都被毫不留情地取笑了一番。墨惟說,師傅不懂女人的事,我可以找他。我當時就呸了他一口,說你一個斷袖還想男女通吃我替你爹媽感到痛心疾首!

  唉……

  我鬱悶地睜開眼,感覺還和那時候一樣,沒什麼變化啊。

  其實我倒不是特別討厭墨惟,只不過這個人太賤格了,總是喜歡招惹我作踐他,我時常懷疑他是個受虐狂,直到我看到了方小侯爺,才知道江山代有人渣出,一山還比一山高。

  若是平常,墨惟早該來「拜訪」我了,不過這特殊時刻……到底是什麼特殊時刻呢?

  而話又說回來,為什麼今天公子們集體失蹤了?難道都去見墨惟了?

  我被這個猜測寒了一下,決定就此打住。

  在李園休養生息打太極,每日吃著補血大餐,我的氣色不減反增,蓮兒說看著很喜氣,都不用上胭脂了。呸,我就從來不用那些女人玩意兒!

  讓蓮兒查的事很快就有了結果,說是那屋子裡住了一個姓劉名育的人,年紀大概是二十左右樣子,其他的什麼都查不到。

  我不太相信查不到,不過既然他們一意孤行瞞著我,那我也就隨他們去了。畢竟團結就是力量,真理雖然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但道理一直屬於多數人,我處在老爺主意初級階段大概五十年不會變了……

  又聽說方小侯爺最近一直在找一個叫「小花」的丫鬟,我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月事期間,唐三來看了我三次,喬四被我發現了兩次,燕五每天早晚報到,師傅來過三次。

  陶二……

  陶二啊陶二,你是不是忘記我了啊?

  我抬頭問蓮兒:「陶二最近都在忙什麼?」

  蓮兒正在打掃衛生,聽到我的問話,頭也不回地說:「聽說是想搬家。」

  搬家?

  我怔了一下,「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家?」

  蓮兒說:「二公子說,閩越國蠢蠢欲動,這裡怕不太平,東北藥材多又好,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閩越國多土人,和陳國素來不大對盤,陽奉陰違。但陳國北邊的涼國也不是什麼善茬,對中原虎視眈眈。不過國事天下事,關我屁事?

  我撇撇嘴道:「那東北太冷了。再說了,搬家這麼大件事,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跟我說?我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吧?」

  蓮兒回頭笑了一下:「老爺,你就體諒一下二公子吧,他忙得連沾枕頭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把滿腹牢騷吞進肚子裡,在白紙上畫王八。

  我鬱悶,我煩惱,我揪頭髮……

  「陶二什麼時候回來?」

  蓮兒想了想,說:「大概明天吧,明天會回來一趟,可能過午就到家了。」

  我悶悶地「哦」了一聲。

  我好像有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陶二了……

  早就知道陶二斂財很有一手,當初年輕一輩的成名人物中,他排行第一。因此但凡江湖新秀,莫不想一舉打敗他來一夜成名。樹大招風,人紅是非多,陶清走在路上常常都會有拿著刀攔路,這類人不是搶劫就是挑戰,如果是前者,陶清還會高抬貴手滅了他們,如果是後者,陶清基本上會笑眯眯地給他們指一條明路——到白虹山莊大門口左邊的小棚子裡交一下資格賽報名費,填下資料……

  要向他挑戰,要付出的代價是很昂貴的。先是三關入門賽,然後六關選拔賽,緊接著是十二護衛挑戰賽,二十四金剛突圍賽,四十八守護神資格賽。闖過這麼多關,才有資格向他本人挑戰,而且打比賽不是免費的,每一關都要交報名費,這麼一溜下來,再有錢的人都窮了。

  我們都知道,大俠一般都是很窮的,很有錢的人一般不喜歡當大俠,那些有錢又是大俠的一般姓江,是偽君子真壞蛋。所以即便有人懷揣著獨孤九劍,也只能捏了捏一兩銀子,默默踏上歸途。

  而那些有錢沒腦子的笨蛋,從來沒有一個能打過十二護衛挑戰賽,但他們仍然樂此不疲地交著錢練級。

  當時我就是那個收錢的人。

  我挺崇拜陶清的,我說真的,因為當時我很窮,窮得連兩個銅板叮噹響的資本都沒有。山莊裡的丫鬟們都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只希望有一天俊美多金的莊主能腦子讓門夾了看上她們。

  我也希望莊主腦子讓門夾了把錢都給我。但是他沒有,所有下人一視同仁,月錢只夠每天三餐,想瀟灑一回都不夠。每次把報名費放進鐵皮箱裡的時候,我都想剁掉自己的手。

  順手牽羊吧,順手牽羊吧……

  每一次都有個聲音在心裡高聲唱著,但最終我也沒有屈服。可我這樣高潔傲岸有誰知呢……如果人品能當飯吃的話,我的存在就能夠養活陳國八千萬百姓了,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人餓死,而我也能英年早肥了……

  陶清的為富不仁讓我很是看他不起,後來為了找我竟然扒光了少女們的衣服,此等行徑更是讓我對他深深鄙視,可能我一時不小心洩露了自己的情緒,被他記在了心裡,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摸到我的房間,證實了我的身份問題。

  當時我被點了穴——點穴其實是一門很高深的工力夫,沒有師傅親傳,自己是學不會的,所以我一旦被點,就從海東青變成金絲雀,並且隨時可能變成小油雞。

  他問我:「為什麼偷偷潛入楓葉溫泉?」

  我說:「我想洗澡。」

  他冷笑,說:「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很無奈對不對,我說真話都沒人相信。

  「莊主,你心理能不能陽光一點?難道非要逼我說對我是想看你的裸體才去的,說我仰慕你很久了,潛入山莊都是為了接近你,我活著是為了你,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我這樣說你信嗎?」

  陶清鬆了箝制我的手,滿意地點點頭:「早點說實話不就行了。」

  當時我就吐血了。他這自信心也過度膨脹了吧!

  他還說早就注意到我常常用充滿「愛意」的眼神偷窺他種種何如——我真的找不出呆滯以外的第二種表情。請允許我用一個字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呸!

  莊主,你腦子真被門夾了吧。

  他又問我師承,說我輕功之強大讓他十分震驚,這句話哄得我有些高興,他便趁機說給我一次為愛奉獻的機會,讓我上淩玨峰幫他取武林秘笈……

  難怪他一門心思地想找我,原來是打這麼個主意。

  傳說中的武林秘笈藏在淩玨峰山頂的一個小山洞裡,四面絕壁無處攀登,只能靠最靚的輕功飛上去,不成功便成死人。

  看到淩玨峰之後我才知道,幻想什麼陶清對我的裸體一見鍾情,對我的臉二見傾心,想把我留在他身邊朝朝暮暮純屬扯淡,他只是想找個為他送死罷了。

  當時我就鎮定地轉過頭對他說:「要上山可以,等三個月。」

  他微笑著說可以,彷彿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自然如此,他餵我吃了神醫燕離調製的毒藥,跑路,就是死路一條。



第二十三章 睡累了起來歇歇

  那三個月裡,我翻遍山莊找解藥,他笑眯眯地任我掘地三尺,甚至給我出主意,可能藏在什麼地方。陶清這人對勝券在握的事情態度非常之放鬆,他任著我每天雞鴨魚肉,歌舞昇平,但半個月之後看著我暴增的體重之後,臉上神情就不自然了。

  「你這麼胖下去,很容易掉下山摔死的。」陶清一邊語重心長地勸我減肥,一邊往我嘴裡塞巴豆。

  我說那個什麼燕神醫好歹也是個神醫,讓人減肥就不能開點有水平的藥嗎?直接上巴豆,要整死我嗎!

  反正那幾天我拉得一個銷魂,走路都飄了。

  見我體重減了下去,他又讓燕神醫調理我的身體,三餐要健康,每天要鍛鍊。我就和三小姐陶嫣養的小狗毛球一樣,任人搓圓捏扁,有人扔了一根骨頭出去,千山萬水你都要把它叼回來。

  我開始和陶嫣套近乎,自稱翱翔萬里海東青,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成功當了陶嫣的狗腿,進一步瞭解了山莊內部構造。比如那些陣法的陣眼,比如山莊佈局裡隱藏的密室和秘密花園……

  為了找到解藥,我開始尋幽探秘,不小心發現了不少秘密。

  比如大莊主陶清的屋子竟然有迷藥半步顛和催情藥春風一度,我深深鄙視了一番他的為人,然後把藥順走。另外還有山莊秘密若干不一一贅述——也得給別人留點隱私不是?

  也是我得意忘形,被他發現,我狗急跳牆,撞進了燕離的藥廬,把他整了一番,出了一口惡氣。而他因為莊主還用得著我,所以不能拿我怎麼樣。

  事後被陶清抓到,他直接拎著我的衣領扔得能多遠有多遠,他一副好氣又好笑的模樣,大概是覺得取笑自己的好友很不應該,但他到底還是笑了。

  我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躺在地板上說:「算了算了,我這麼得罪他,他一定不肯給我解藥了,我橫豎是死,給我個痛快吧。」

  他俯下身摸摸我的腦袋,就像撫摸毛球一樣,笑著說:「放心,我不會讓他動你。」

  我不該在那一刻覺得他是個好人,丫的,當我知道解藥就藏在我的床板下時我剁了他餵墨惟的心都有!

  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受這一點啟發,我拿到那本武林秘笈之後直接跑路,但是我哪也不去,就一直跟在陶嫣身邊。這小妮子很有性格,只要不損及山莊利益,凡是跟她哥對著幹的她都樂意,所以幫我對她來說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不過如果早知道陶清對我動了真心,我也不會跑得這麼不幹不脆,讓他以為我欲擒故縱。其實說到底,我對感情的敏感度可以稱得上遲鈍,這個可以歸結於一句話——我真不是個自戀的人!

  從師傅到燕五,我之所以虜獲了五個極品優秀男人,可以說我就像一扇門,一個個夾壞了他們的腦子,竟然看上我這麼個烈女型女流氓,在犯賤的路上跑得義無反顧駟馬難追。

  我悠悠嘆了口氣,只覺得上天是公平的,給了我五個出類拔萃的侍郎,然後讓我看得見吃不著,他在天上笑……

  陷在這被上天取笑的陰暗情緒中,我繼續一天八個時辰的睡眠來逃避這灰暗的事實,直到又一次日上三竿,我才懶懶地爬起來喝了杯水。

  陶二便是在這時候回來的,而我還披頭散髮地趴在桌邊。

  陶二面帶倦色,但仍帶著笑意,在我面前坐下,揉了揉我的腦袋,「聽說你這幾天能吃會睡,一天睡了大半時間,怎麼這個時候起來了?」

  我月事那幾天總是身體不適,因此多睡也沒有人管我。

  我打了個哈欠,說:「睡太久累了,起來歇歇……」

  陶二一笑,露出我最愛的小虎牙,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嘴角,漸漸清醒過來了。「你最近忙得看不見人影。」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溫厚的掌心裡,笑著說:「年後重新開張,自然是比較忙的,下個月便有時間了。」說著他捏了捏我臉頰上的嫩肉,「終於知道想我了?」

  我諂笑著說:「我想死你了!你把我關在沈園,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我心裡酸溜溜的,「是不是有了新人忘舊人,準備財產轉移,棄我如敝履了?」

  他失笑道:「你真是愛胡思亂想。蓮兒跟你說過了吧,我們要搬家。」

  我不滿地說:「看啊,搬家這麼大的事,我還得是通過蓮兒才知道的,你們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呢?」

  陶二手落到我的腰間,一用力把我抱進懷裡,五指幫我順著頭髮。

  「你病還沒好,我們也不希望你為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操心,好好過你的小日子就可以了,其他事有我們就行了。」

  我抓住他另一隻大手,低頭玩著他的手指:「話是這麼說,我也知道你們總是為我好的,可是那個方小侯爺實在太麻煩了,有他在我都不得安生。」頓了頓,我又補充道:「還有墨惟。」

  墨惟和方小侯爺其實不同,墨惟對我們所有的秘密知根知底,他算是自己人,只不過有些賤格不招人待見。

  「知道委屈你了。」陶二捏捏我的鼻子,笑得有些寵溺,讓我這心一陣酥麻酥麻的,抬眼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又有些心疼。他接著說:「你這幾日最好少出門,出門一定要讓喬四跟著。這附近最近不太安定,多了許多不明人士,怕會有危險。」陶二說得鄭重,我不敢馬虎了,認真點點頭。他又強調了一遍,「這次是認真的,千萬不要再讓我們擔心了。」

  我淚了,原來我竟一點用處都沒有,竟會讓人擔心……

  老爺我自從變成了個廢人,就進一步朝著廢物的方向發展一發不可收拾了……

  大概是我泫然欲泣的模樣打動了陶二,他又好心地安慰了我幾句,讓人把他從外頭帶來的糕點端上來。

  我吃了幾口,也餵他吃了幾口,見他沒什麼精神,便放下糕點,「陶二,你去睡一覺吧,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陶二笑笑道:「我還好,別擔心。」

  「你下午有事嗎?」我問。

  「可能沒事吧,怎麼了?要我陪你嗎?」他含笑看著我。

  我點點頭。「陪我睡覺!」

  「嗯?」他意有所指地揚起尾音,眼神曖昧。

  我乾咳一聲,女流氓竟然難得的有些臉紅了。五個公子裡,陶二是最男人的那一個,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這可能和他的經歷有關,他十五歲便是白虹山莊的莊主,接手了偌大家業,用十年時間一手支撐起半壁武林。這個男人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在生意場上同樣風生水起,情場上更是春風得意,他在外面總是難免有應酬的,我曾經酸溜溜地說:「我理解你們男人的,談生意嘛,有需要就別忍著,只是別讓我知道就好。」

  結果被他們集體拍了,說我不重視他們。我覺得甚是委屈……

  陶二向來是老手,在我之前便是如此,在一起後,有時候歡愛之際想到此節也會不爽,他之前辯白說他沒有用過春風一度我還不信,後來才知道,他確實沒有必要用那種東西……

  只不過在我之後,便不再見他與其他女人糾纏,尤其是我受傷之後──這樣算來也有一年了吧,別人還好,他會不會忍得習慣成自然了……

  「睡覺,休息。」我不敢多想,幫他寬衣,把他往我床上一推,自己也滾了上去。

  他無語地接住我,「你歇息完了,還要睡?」

  我笑眯眯道:「我陪著你睡。」

  他只有笑著點點頭,攬我入懷,在我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便閉上了眼睛。

  我趴在他胸口聽他沉緩有力的心跳,感覺到他很快入睡了,我卻睡得太飽了,瞪圓了眼睛仰頭看著他的睡顏,回憶生平,一刻比一刻清醒……

  唉,他這麼個禽獸,怎麼就看上了我這麼個流氓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5:31 AM

第二十四章 孤男,寡女,洞穴

  我原先總認為:愛情就是到底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可我這到底是個什麼鍋啊,配了五個全然不是一個型的蓋……(或許可以用一個品牌來形容——通用,用一種風格來形容——百搭。)

  陶二強勢,唐三驕傲,喬四隱忍,燕五彆扭,那樣極品的四個蓋,便是不小心撿到一個都是三生修來的福分,我這同時攬了五個,只怕是把往後十世的福分都透支了。

  六個人的生活並不好過,有些話,是實話,說出來傷感情,大家心照不宣便是了。在我心裡,師傅是誰都無法取代的,十年的相處,他是讓李瑩玉活下來的那個人,對於這點,其他四人沒有異議,我對師傅的感情,不只是愛情,更有親情,恩情,但除卻後兩者,在情愛二字上,我自覺並無厚此薄彼之處。

  似乎曾經有誰對我說,他不在乎退而求其次。但在我心裡,他們誰都不是那個「次」字。

  不要問我為什麼可以同時愛上那麼多人,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那個人與你生死與共過,有著共同的、特殊的經歷,心曾經靠得那麼近,想再分開已經太難了。

  其實我也曾那麼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只會想著師傅一個人,但是陶二打開了我的心防,心防這種東西一旦被打開,便會如潰於蟻穴的千里之堤,在瞬間分崩離析。

  我知道,一開始陶二對我的態度流於輕浮,他只是把我當做工作之餘有趣的玩具罷了。給我下藥,把我綁在身邊看我撲騰。這就像小時候我抓到了獨角仙,用細細的線綁住它們的腳,看他們四處撲騰。

  我是不會愛上獨角仙的,但他為什麼會喜歡上我?

  最初接近他,可能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師傅的影子。他們有相似的地方,一個在文,一個在武,總是要挑燈連夜,處理著永遠都處理不完的公務。那時候我剛剛離開帝都,每天夜裡都是想著師傅入眠,想到睡不著,就會在白虹山莊的屋頂上到處跑,跑到最高的地方,坐下來看月亮,心裡想師傅會不會也在看著月亮想我。

  莊主陶清屋裡的燈總是最後一個滅的,有時候我會耐不住好奇飄過去偷看,他在燈下眉心微蹙,似乎有許多煩心的事——這樣的神情我常常在師傅臉上看到,每次看到,總是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可我知道那是撫不平的。

  有幾次被陶清發現了,他也招呼我進去坐,讓下人做了宵夜端上來,與我面對面吃。我狼吞虎嚥的時候,他笑著問:「你不怕我下毒?」

  我哼了一聲說:「你不是已經下過毒了?何必多此一舉。再說,你真要下毒,我也防不了。」

  他要我幫他拿秘笈,怎麼捨得讓我出事。

  那前半個月我過得委實逍遙,他任我予取予求,直到我的體重暴增刺了他的眼睛,他才下令叫我節食。

  陶清是個非常狠的人,這也是為何五人之中,我對他最是害怕,無論是手段還是心計。反正節食的那一個月痛苦得我不想回憶了,他總是有辦法讓我瘦下來,但是見我真的瘦了,他眼裡又有不忍心。

  那時我餓得打滾,嘴饞得不行,掐著他的脖子說:「我要吃肉!」

  他說:「你再胖下去很危險。」

  我怒道:「我是海東青,那點高度摔不死我!我一定幫你把秘笈拿下來行了吧!」

  他說:「不是秘笈的問題!」

  「那還有什麼問題!」我嗷嗚一聲,就咬在他脖子上了,咬出了血。

  他大概是被我咬怕了,終於讓人給送來一屜肉包子,我咬著沒有肉餡的包子,想著師傅,淚流滿面。他為難地看著我,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柔聲說:「好了好了,別哭了,以後不餓著你了。」

  我躲開他的手,鬱悶地跑到牆角啃包子。

  他名義上說怕我去外面偷東西吃,晚上把我扔到跟他一張床上睡,一雙手錮著我的腰,整整一夜,我一動他就醒了,根本不能溜去廚房。

  有一次偷吃了一隻雞被他發現,結果被打了屁股……

  真是恥辱的往事啊……

  他就把我掀倒,按在膝上手掌一下一下啪啪地打,痛得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他才假惺惺地來幫我上藥。就這樣我還能喜歡上他,或許我跟國子監那誰誰一個樣,本質上是個受虐狂。

  三個月的調養,除了讓我的輕功突飛猛進之外,我的吃苦能力也有了顯著提高。

  但是他突然發了癲說,不用我去取秘笈了。

  我說:「好啊,給我解藥。」

  我想只要我吃了解藥,立刻就走。

  他古怪地看了我半天,說:「你就那麼想走?」

  廢話,我吃飽了撐著陪他磨時間。

  我很堅定。

  然後他就生氣了,解藥什麼的,都浮雲了,他還是每天抱著我睡,不過沒有提起拿秘笈的事。

  我知道他挺不容易的,樹大招風,白虹山莊是北武林之首,支持他的人是有,反對他的人也不少。新一屆武林大會要在南北武林之中選出一個總盟主,競爭對手是萬劍山莊的大宗師,他壓力大得很,沒有那秘笈估計很懸。

  於是找了個機會,我就偷偷溜了上去,打算把秘笈取下來跟他交換解藥,結果被他發現了,那時候我已經攀到半途,他在山腳下一陣怒吼,嚇得我腳一抖,踩空了,垂直下墜。

  那山壁彷彿是刀削成的,慌亂間找不到一個借力點,我的腳尖和手掌在下墜間被山壁磨出了血,火辣辣疼得我五官扭曲。陶清大概是腦子被門夾了,沒想過自己輕功比我遜得遠了,竟然衝上來要接住我。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在他肩膀上踩了一腳,借力緩衝,結果把他踩了下去……

  那一瞬間我就後悔了……認命地回身向下跳,千鈞一髮之際拉住他,另隻手插入岩縫之中,倒抽一口氣,奮力一蹬,撲向最近的一個山洞。

  說不上是個山洞,只不過是山壁上的一個凹槽,入內頗深,有三四米。坐在洞內朝外望去,便是蒼茫雲海。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像是浮在半空一樣。

  撲進洞裡之後,我整個人像被碾過一樣疼得說不出話來。十指連心,看著血淋淋的雙手,我的心得疼成什麼樣啊……

  之前在岩縫上一插手,幾乎把我中指的指甲磨掉了,我疼得渾身直顫,真想死了算了。那一腳把陶清踩下去,我直接就可以上去拿到秘笈了,可是陶清如果死了,我拿秘笈做什麼呢?誰給我解藥呢?

  我胡思亂想著轉移注意力,感覺到陶清在碰我的手,我怒喝一聲:「鬆手!」疼死老娘了……

  他自然不會聽話,否則就不是陶清了。

  「我不是說過,不用你上來取秘笈了嗎!」他的聲音陰沈得可怕,我一聽就怒了,原來還是我多管閒事了。我一扭腰抬腿把他踹開。「滾!我不拿秘笈你會給我解藥嗎!」

  他比我更生氣,吼了回來:「你拿了我也不會給你解藥!」

  我睜大了眼睛瞪他。「陶清,你太小人了吧!」

  他撲了上來,咬我的嘴唇,我不甘示弱反咬了回去,滿口血腥味。

  「疼……」推拒間觸到了手上傷口,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他立刻停了下來,握住我的手腕,皺著眉端詳,我確定自己看到了心疼,就像師傅常常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或者心疼,或者無奈,或者寵溺。他總是嘆著氣,揉著我的腦袋說:「玉兒啊……」

  疼的時候,餓的時候,難過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師傅和義父,然後就更難過了。

  我不在師傅以外的人面前哭,咬緊牙關瞪大了眼睛,結果眼淚還是撲撲往下掉,打在手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別哭……」陶清擦去我臉上的眼淚,又小心翼翼幫我包紮傷口,沒有紗布,他就直接撕衣服。

  「你要撕撕你的幹嘛撕我的!」我不滿道。

  他看了我一眼,說:「你的衣服比較柔軟,適合包紮。」

  我看了看他身上騷包的衣服,沈默了。他是從宴會上趕來的吧,還穿著一身正裝……

  我們在山洞裡呆了一整個晚上,就這麼下去的話,以他的輕功一定會摔死,而我雙手不能動,單靠兩隻腳很難保持平衡,估計也很懸,只能等了……

  海拔高的地方,溫度總是比較低的,他跟平常睡覺一樣把我抱在懷裡,小心地沒有碰到我的傷口。若在平時,我一定躲得遠遠的,特殊時刻,便只有往他懷裡縮汲取溫度。



第二十五章 乾柴烈火一相逢,便勝卻淫間無數

  「陶清……」我的聲音有些顫,「你冷不冷……」

  他抱緊我說:「不冷。」

  「那你把衣服脫給我穿吧……」

  他沈默了片刻說,「李瑩玉,我真想揍你。」

  他太沒良心了,也不想是誰害我變成這樣的……

  我繼續發抖,發怨念……

  最終他還是屈服了,脫下衣服給我穿,不過他脫我衣服幹嗎?

  我用被包紮得圓圓的兩個拳頭護住胸,「你脫我衣服幹嗎?」

  「聽說可以用身體取暖。」他說得正氣凜然。

  「那你脫就可以了。」我說,然後用拳頭夾著他的外套往身上披,沒有手指真的很不方便。

  陶清嘆了口氣,主動幫我把衣服披上,衣服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氣息,我登時暖和了一些,抬眼看著他只著中衣,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冷不冷?」我意思意思問了一句。

  「冷。」他眼中浮上淡淡笑意,嘴角微揚,聲音驀地柔和了三分。

  「哦。」我緊了緊衣服,說,「我也很冷。」

  微笑僵在嘴角,他的俊臉扭曲了一下,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我縮到角落裡,還是覺得冷得難受,便對他說:「你過來給我擋擋風……」

  看到他一副吃人的表情,我縮了縮脖子又說:「不然算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李瑩玉,有、時、候、我、真、想、抽、你……」

  還算好,我以為他是「有時候不想抽我」。

  結果,他還是聽話過來了,我自覺地靠進他懷裡,覺得他身上比我暖和多了,想到他內力極強,便說:「聽說內力可以暖身子,你內力那麼強,渡點給我成不?」

  我終於把他逼崩潰了,他俯下臉又來咬我的嘴唇,一雙手死死按著我的腰,我想推他,一推又手痛,只有以牙還牙了。

  人到底是感官動物吧,明明開始是血腥的齧咬,結果卻變了味,是他先放棄了使用牙齒攻擊,我才勉強停止回擊,可是他也沒有離開,只是深入淺出地吻著,灼熱的氣息拂在面上,讓我的心跳驀地快了幾拍,如擂鼓一般震得我鼓膜生疼。我打了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推開了他,氣喘吁吁地看著他的眼睛,半晌道:「這個方法似乎可以暖和身子哦……」至少沒有剛才那麼冷了。

  「要繼續嗎?」他又要靠過來,我忙推開他,站起來跳了跳運動身子,轉移注意力。

  「你做什麼?」他問。

  我說:「運動可以暖和身子。」

  他挑了挑眉,把我拉進懷裡,靠在我耳邊說:「我知道有一種運動可以暖和身子,非常有效。」

  「什麼?」我轉頭問他。

  然後他又來解我的衣帶了。

  風灌了進來,我冷得一哆嗦,他轉了方向,背對著洞口,幫我擋風。脫衣服比穿衣服快,我們只穿著薄薄的中衣抱在一起,外衣裹在外面,面面相覷。

  他的身體確實很暖和,像個大火爐,我緊緊抱著火爐,幾乎想鑽進他胸膛裡。

  他的手在我背上摸來摸去,我問他做什麼,他啞著聲音說:「摩擦生熱。」

  其實我一直覺得他挺正人君子的,畢竟同床兩三個月他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不至於現在獸性大發吧?儘管他從一開始到現在的舉止都有些異常,但我仍是本著一顆閃閃發亮的紅心,不啻以最險惡之用心來揣度別人……

  再說,他的撫摸確實讓我覺得舒服又暖和,輕哼了一聲,閉上眼睛。

  漸漸地,便有些不對勁了。那雙手摩擦著,便從上衣下襬探了進去,沒有阻隔地貼在我的背脊上,薄薄的繭子磨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皺了皺眉,有些睏意上來了,便想無視。

  結果那雙手開始分道揚鑣,一隻往下,一隻往前。

  我兩腿一夾,睜開眼睛,冷冷望著他。「喂,我忍你很久了,該適可而止了吧。」

  他的眸色似乎深了一點,臉靠得很近,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根羽毛在我心頭掃過,帶著靈魂一起顫慄。「你真的只是為解藥才上來的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容拒絕地將手伸了進去,我終於發現,我的腿根本合不攏,夾不住那隻手。

  「不……然……呢……」我的呼吸急促起來,身體微微顫抖,他的手法太高明了,我根本不是對手。趁人之危……小人……

  「我覺得應該不只這個原因。」他的手指靈巧地揉按著,進進出出,欺負我現在反抗不了,我雙腿發軟,連踢他的力氣都沒有,額頭抵著他寬厚的胸膛,大口喘息,寧死不屈。

  「李瑩玉,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沒、有!」我咬牙切齒地說,「你太……自戀……了……」

  他的手指頓了一下,往更深處去。

  「不要緊,我喜歡你就可以了。」他說得理所當然,終於拉下我的褻褲,頂了進來。

  喜歡嗎?

  我緊緊攀在他肩頭,像在翻湧著巨浪的海上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怕被沖走,不敢放手。有些茫然地望著透著微光的洞口,沒有浮雲遮蔽,月光清亮得磣人。浮浮沉沉間,我閉上了眼睛,開始想師傅,想著想著,便又回到他身上。

  我頂多是覺得他跟師傅很像,想幫他,就當是幫師傅罷了。可是這怎麼一樣呢?我自己也知道是不一樣的。淩玨峰之險,即便是我的輕功很好,也不能說有十成把握,為什麼冒險呢?

  不明白……

  昏昏沉沉的,身子確實暖和了起來,時間彷彿在海面上一沉一浮間流逝,最深處被燙了一下,我震驚地睜開眼瞪他。「喂,你!」說著,身子一陣痙攣,讓我不自覺地驚呼出來。

  聲音媚得我都認不出那是自己的。

  和第一次的經歷不同,或許是他的技術很好,讓我飛上了雲霄。

  事後,陶清玩著我的頭髮,彷彿漫不經心地問我:「誰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的師傅?」

  我顫了一下。

  他繼續說:「你夢裡,都喊著他。」

  我默了一下,說:「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如你所知,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同樣的一陣沈默後,他輕聲說:「如果不能改變,我可以裝作不在乎。」

  我心中一震,抬眼看他,末了,我說:「你可以,我不能。」

  裝的,並不是真的不在乎。

  然後便是徹夜的沈默。

  破曉的時候,我們穿好了衣服坐在洞口看雲海日出,很美,真的很美,一眼望去,只有懶懶舒捲著的雲海,和海那邊的金烏。這天地之間驟然空曠了,只剩下兩個人。

  我和陶清。

  沒有那些纏身的俗事,俗人,只有這靜靜的日出。

  我終究還是把秘笈拿到了手,給了他之後,也拿到了解藥。

  說是逃離,其實也瞞不過他,他沒有來追,只是給彼此時間罷了。我自詡海東青,但說到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會放我飛,前提是他能掌握我的方向,我左腳上有一根線,始終握在他手中,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將我帶回。

  一開始我不樂意,到後來,便成了習慣,成了心甘情願。

  他時常讓影子們給我送來消息,一方面讓我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中,另一方面也告訴我,他一直關心著我的一舉一動。

  他知道我和唐三喬四在一起後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後來有一次讓我差點三天下不了床,他一手掐著我的腰,唇齒相抵,下身狠狠一頂,聲音沉緩而魅惑:「他們比我好嗎?」

  我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罷了罷了,折在他手裡,也不屈我海東青的名號了。

  陶清很強勢,這種強勢讓自認同樣強勢——有時候——的我,覺得有些恐懼和排斥,但也正是這種強勢壓制住了我,讓我屈服、服軟。

  在這個家裡,不只是我,唐三喬四燕五都對他心存敬畏,這個男人在武林中是泰山北斗一樣的存在,把他用來鎮宅,實在是委屈他了。

  師傅也說:「為了白虹山莊,陶清可以放棄自己,但為了你,他卻可以放棄白虹山莊。他若不是愛極了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知道玉兒是值得人真心相付的,與其對他心存愧疚,不如真心相待。」

  溫柔的師傅,強勢的陶清,哪一個都不是我能放手的,李瑩玉能有多少顆真心呢?只有一顆真心。

  我不能把心分開,只能說,面對每一個人的時候,我都是全心全意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3 05:59 AM

第二十六章 墜崖不死定律

  陶二陪了我兩天,很快又忙得不見蹤影了。

  我聽了陶二的話,日日呆在李園,聽蓮兒和唐三告訴我外間發生的事,大事沒有,小事多多。比較逗樂的便是墨惟這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燒到方小侯爺身上。方小侯爺的饅頭臉方消了一點,又被大火燒了尾巴,本來滿城滿府地尋找「小花」,如今倒是一大半時間用在和墨惟唱對頭戲上。

  我一邊吃著小油雞,一邊聽蓮兒繪聲繪色地說方小侯爺吃癟的模樣,不禁又歡樂又哀愁,沒能親眼目睹實在是非常遺憾。

  「蓮兒,墨惟這幾日可有去騷擾師傅?」我邊擦手邊問。

  蓮兒則是邊幫我擦手邊回答:「墨惟沒有去見大公子,不過大公子去見了他幾回。」

  這才幾天就見了幾回……

  我鬱鬱寡歡。

  「墨惟什麼時候搬走呢?」

  「可能還要過幾天。」蓮兒無奈嘆道,「老爺,你之前不還想著趕走方小侯爺嘛,如今有墨惟在剛好一物降一物,你要是趕走了貓,誰來幫你捉老鼠?」

  我咦了一聲,驚嘆道:「蓮兒此言甚是有理,讓他們狗咬狗,老爺我還樂得有戲看。今天方小侯爺又去找墨惟麻煩了嗎?」

  蓮兒掩口一笑:「去了,一大早就火急火燎上門去找茬了。」

  我輕拂袖子笑道:「明知勝算不大卻還是要是一往無前,這就是賭徒心理啊!墨惟那個狗東西,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可有得方小侯爺受的了。」

  蓮兒點頭笑著稱是,見我抬步向外走去,忙問道:「老爺您要去哪裡?」

  我托腮沉思了一會兒答道:「出去透透氣,我會帶上喬四的。」

  陶二說得嚴肅,我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全問題開玩笑,如今方小侯爺忙著找墨惟麻煩,一整日呆在縣衙,估計也沒什麼機會碰面。再說就當時他的視力狀況,大概我站在他面前他也認不出我來。

  還沒走到喬園,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不對不對,這竹子韌度不夠,老爺最近又胖了,一不小心就會壓斷竹子!」這是唐三的聲音,嗓門極大,我遠遠站著就聽得一清二楚,不知道這兩個冤家在搞什麼鬼,竟然說我胖了?

  我捏捏自己腰,確實好像肥厚了一些,好吧,我覺得手感挺好的,減肥什麼的,最討厭了!

  喬四對唐三的意見總是下意識地反駁:「竹子的韌性已經是最強的了,其他材料都無法代替。」

  唐三抓狂道:「這種事難道你會比我在行?聽我的!」

  嗯……聽上去像是在做什麼道具,確實,唐三那雙手簡直是鬼手,製作出來的暗器無論隱蔽性還是殺傷力都十分驚人。不過他們要做什麼暗器,怎麼會扯到老爺我身上?

  依照我現在的身體和他們的聽力,想要悄無聲息地靠近是不太可能了,我一點頭,發足狂奔到喬園門口,殺他們個猝不及防!

  「三兒四兒你們在幹什麼!」我大聲一喊,他們嚇了一跳,想要把身後的東西藏起來,不過也是白費功夫——那東西太大了,根本藏不住。

  我搶上前去,撥開他們,腦袋一伸,咂舌道:「哇,這麼大的風箏,都能載人了!」

  唐三翻了個白眼,「老爺,這不是風箏,是滑翔翼。」

  「滑翔翼,什麼東西?」我怔了一下。

  「可以在天上飛的東西。」唐三有些興奮地說,「靠著這東西,就算從懸崖上摔下來也不會死。」

  我略一沉思,想到他們之前提到老爺我,立刻明白了他們的心思,不禁覺得有趣又感動,摸摸他的臉頰說:「雖然老爺我很想當回海東青,但不怎麼想再墜一次崖,所以你不如做個風箏就好,滑翔翼什麼的,只怕是用不著了。」

  對於我的輕功之強,我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那次從蜀山上摔下,萬丈懸崖,我在山壁間騰挪,一次次緩衝減輕下墜速度,竟然毫髮無傷地落了地,落地之後,也只是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那一次是喬四把我從唐三手中搶走,結果又被我背回唐門讓唐三解毒,唐三那小子心胸狹隘,彆扭了半天才不甘不願解了喬四的毒,這毒一解,他就自個兒躲到蜀山上的精舍不理世事了。老爺我事後想想,也是自己難為了唐三,便硬著頭皮上蜀山找他道謝順便道歉,誰知道一言不合反而被他……也都怪他,把我折騰得四肢痠軟,結果被暗門派出的大量高手圍攻。

  當時我、唐三,還有趕來的喬四三個人被逼到了蜀山之巔,其實就那時的狀況來說,我們未必會敗,他們三十個人已經被我們殺到剩下十個人了,但唐三受了傷,喬四毒傷未癒,我的輕功是一流,他們沒幾個能摸到我的衣角,但要我反擊就比較困難。當時對方的首領比較賊,竟然集中攻擊唐三喬四,趁我回救之時對我痛下殺手,我一時失算,後退了兩步,踩中衣角,踉蹌了一下,徹底踩空,兩枚飛鏢自頭上飛過,然後就聽到耳邊呼呼風聲,還有唐三喬四幾乎簡直稱得上淒厲的呼喚。

  山壁彷彿是刀削而成直下,等我反應過來之時,懸崖已經離我很遠了,我雙腳在山壁上連踏,但是下墜之勢太猛,幾乎折傷了我的腳踝,我手腳並用在兩面山壁之間穿風破雲,以為就這麼跌下去無止無盡了,終於在許久之後,雙腳踩上了實地。

  懸崖底下,是無數灰白的圓石,一條溪流涓涓而過,兩邊山壁上間或有雜草橫生,風聲泠泠,好不凍人。

  我喝了幾口清甜的溪水充饑,發現溪水中還有游來遊去的魚,大喜,捉上來兩條,又砍了些樹枝雜草生火,坐下來烤魚。魚肉鮮美可口,香噴噴喜洋洋,我吃了兩條烤魚,肚子飽了,天色也差不多暗下來了,等了這麼久沒看到有人跳下來,我知道「殉情」什麼的只是我一廂情願,失落又慶倖,我拍拍屁股走人,沿著溪水向下流走去,心想怎麼也能找到一條回天之路。

  常聽人說武俠故事,故事中的男主角必定是墜崖不死,還會因禍得福,發現寶藏、武林秘笈之類的好物,我絕處逢生,自然也想趁機找找傳說中的高人遺物,一路上小心留意,左攀又爬上躥下跳,走了一個半月,卻什麼東西都沒有發現。

  這一個半月來,我唯一的食物就是溪中銀魚,吃得我快要吐了,也是因此讓我後來一直對魚這種食物有陰影。後來好不容易遇上了一隻老虎,我大喜過望,撲上去一把抱住它,一巴掌拍死它。不知道是不是安逸太久了,這老虎看到我也沒有躲,反而興匆匆地朝我跑來,實在怪哉。

  等我吃完老虎,又走了好幾天,終於看到了人居。

  回頭統計一下,我在山下走了兩個月,吃了銀魚無數,遇到一隻老虎改良了伙食,發現一具無名屍骸,沒有任何寶藏秘境。

  以上。

  ——————————  抽風番外,請勿當真  ——————————

番外:猛虎日記

  我是蜀山下的猛虎,你問我多少歲,我自己也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我跟仙君下凡的那一年,天庭的桃花開得很是燦爛。仙君回頭望了一眼桃花源,露出一個悵然的微笑,他摸了摸我的腦袋說:「小虎,我不甘心。」

  仙君不甘心被貶凡塵,我明白他的委屈,舔了舔他的掌心。

  我隨著仙君到了凡間,落在蜀山的萬丈懸崖之下。

  仙君說:「小虎,你為我看守靈藥,百年之後,我必馭風來取。」

  仙君水袖一揮,石壁上憑空長出一株三葉草,仙君的不死仙丹、長春訣、煉金術三寶都在三葉草之後。

  仙君說,後頸上有一朵桃花之人,便是他的轉世,讓我為他看守秘寶,引他的轉世來取。我匍匐在地,稱是。

  交代完這些,仙君就去了,風華絕代化為一具白骨,我沒忍住心中悲痛,落了一滴眼淚。

  我在蜀山下熟了三萬多個日出日落,卻從來沒有等來一個活生生的人,但我仍然在等,因為我答應過仙君,我相信仙君不會出錯。

  直到那一天,我終於等來了一個人。

  她長髮及腰,衣袂翻飛,奔跑之間彷彿腳下生風——我必馭風來取!

  我想起仙君的話,心中一震,霎那間熱淚盈眶,嗷嗚一聲向她奔去,她亦滿面驚喜,張開雙臂朝我跑來——仙君,你還記得小虎嗎?

  我感動地撲進她懷裡,卻覺得頭上一痛,然後……不省人事。

  等我再一次睜開眼,我的魂魄已經離體了。那個「仙君轉世」一隻手剔牙,一隻手拿著我的小腿骨敲了敲仙君的屍骸,嘴裡嘟囔著:「寶藏寶藏快出來……」

  敲了半天沒有反應,她失望地扔掉骨頭,拍拍屁股走了。

  我無語凝噎,終於罵了一聲:我靠!這什麼人啊!

  她一定不是仙君的轉世!仙君怎麼可能會轉世成這種人?

  看著她飄然遠去,我默默轉頭,看向仙君對面山壁上的三葉草。

  不死金丹、長春訣、煉金術……



唐三番外-上

  唐門門規第一條:無毒不丈夫。

  唐門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成王敗寇,從來如此。但作為一個百年望族,不例外地總是會有一些勢力左右著門派發展。

  我十三歲就得到宗族承認,被定為下一任門主,雖然我並非嫡長子。對於這點,三叔公顯然很不滿,不過那隻老奸巨猾的狐狸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常常暗中拉我後腿。

  大哥說,和白虹山莊聯姻,不但是為唐門好,也是為我自身利益。沒有白虹山莊的支持,我這個少主的位子很難坐穩。每個人都喊我少主,但我並不能調動門中勢力。

  大哥想的比我多,我關心的只有毒藥和暗器,他怎麼安排我怎麼做就是了。

  但是當我發現所謂的武林第一美人陶嫣竟然是個次貨時,上當的感覺讓我心頭蹭起了小火苗,二話不說,退婚!

  我覺得自己無法忍受跟那樣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過一輩子,我始終覺得,女人就該像我的母親那樣溫順美好。大哥顯然不能理解,一直壓著這件事,反覆告訴我悔婚的嚴重後果。

  其實我挺不屑的,唐門少主,當我稀罕嗎?大不了我不做就是了!

  大哥嘆氣說:「你真是個孩子,哪裡是你想走就走得了的。你是唐門百年不遇的奇才,你若失去少主的位子,只會淪為他們的製毒工具,永世不能逃脫。」

  當時我到底是年輕氣盛,覺得天下間所有地方,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別人能耐我何?得罪白虹山莊又怎麼樣,我不想讓自己一輩子都生活在別人的控制之中。

  大哥嘆氣走了,把我關在屋裡整整七天,叫我閉門思過。第七天晚上,窗戶被打開,一個身影閃了進來,動作十分靈巧。

  那人左右一看,對上我的眼睛,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臉,雙手放在腦後大聲喊:「別打別打,我是來澄清誤會的!」

  我收起暴雨梨花針——其實我沒想打她,一來會徹底得罪白虹山莊,二來浪費我的暗器之王。

  見我收了傢伙,她大膽跑上前幾步,微彎著腰腆著臉笑道:「唐門少主是嘛?那天晚上真不好意思,是你送我回去的吧。」

  我低頭瞥了她一眼,看上去還有些病容,神情倦倦的,嘴角微微翹著,一雙眼睛彎彎,看著挺喜人的。

  「其實呢,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是陶嫣,陶嫣不是我。」她認真嚴肅地說,「當時我是說出來嚇你的,真是不打不相識,呵呵……」她乾笑兩聲,又說:「陶嫣陶三小姐呢,絕對不是無鹽潑婦,我才是,所以你還是別悔婚了,這傳出去,陶三小姐的名聲可就毀了。」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關你什麼事?」

  她無奈笑了笑,說:「如果沒有男人肯娶她,她說她就要嫁給我了……」

  我噎了一下,問:「你是什麼人?」

  「我叫李瑩玉,白虹山莊打雜的。」她聳了聳肩,嘆道,「真不是人幹的活,錢少事多。」

  這人一臉痞相,我打心眼裡不喜歡她,冷哼一聲說:「我知道了,你走吧。」

  「啊?」她怔了一下,試探問道:「你不悔婚了?」

  我拿起暴雨梨花針對著她,沉聲道:「你走不走?」

  她嚇了一跳,忙道:「走走走走走……」說著就往門外跑去,門一開,就被從外面跑來的人擋住了,下人通報導:「巡邏弟子發現幾具屍體,懷疑是雷家堡人所為!」

  我一驚,拔腿便向前廳大步走去,但沒走幾步便見衝天火光映亮了西南角——火藥庫!

  霎那間,地動山搖!

  我聽到有人大聲喊:「有奸細!雷家堡的人動手了!」

  一山難容二虎,雷家堡與唐門素來不對盤,前段時間更因為誤殺事件而重新燃起戰火,但是炸了唐門火藥庫,雷家堡膽子也太大了吧!

  我握緊拳頭,抓住一人大聲吼道:「大公子呢!」

  那人顫慄著說:「大公子在前廳……」話音剛落,突然手下一翻,一截利刃刺了過來,我驚愕間向後下腰,那利刃卻在空中薄開來,化為八葉鋸刃!

  雷家堡的八葉殺!

  我腰猛地一轉,堪堪避過七葉,第八葉擦過左腰,一陣刺痛襲來,我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不妙!

  既然是雷家堡的殺手,那不可能不在上面淬毒。果然,刺痛過後便是麻痺感覺,自肋骨以下漸漸麻痺,雙腿一軟,我險些站立不住。

  那人高聲喊道:「老鷹落網!動手!」

  驟然之間,四面八方潛伏的殺手都湧了出來,竟然有七人之眾!我第一個反應便是:唐門有內奸!

  這天羅地網,若非門中人士指引,絕不可能藏得如此隱秘!

  西南失火,所有的人都被引了過去,這時我孤身一人身陷包圍,竟然連一個救援之人都沒有?我狼狽地躲過兩記殺招,心裡恨得咬牙切齒,這有預謀的刺殺行動,必然是唐門之人所為!

  又一刀劈了下來,就在我以為自己難以僥倖之時,突然後領一緊,整個人便向後飛去,重重落在一棵大樹下,背上一痛,我悶哼一聲,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自稱李瑩玉的女人和八個殺手游鬥。

  她的身法很妙,簡直神出鬼沒,殺招不多,攻擊不強,但足以擾亂對方陣腳,可是長久下去,對方拼著兩敗俱傷也不會讓她好過的。我心裡一凜,大喊一聲:「李瑩玉!」

  她肩膀一震,迅速向後一躍落到我身邊,就在那一刻,我按下了身旁的機關,地面突然裂開一個方形大口,在我們落下之後又迅速合上。

  黑暗的地下迷宮,空氣顯然不怎麼好。我碰的一聲摔了下來,她反應靈敏,輕巧落了地,卻被揚起的塵土嗆得咳嗽連連。

  「喂……咳咳……」我感覺到她在黑暗中摸索著站了起來,手掌在牆壁上拍。「這是什麼地方啊?」

  「別門派的秘密,你少探聽。」我暗中使了下勁,還是站不起來。其實所謂見血封喉的毒藥是非常少見的,很少有毒藥能夠一擊必死,即便是口服,也要一段時間才會發作,而外傷的話,毒藥經由表皮入體,在血液中運行,要真正致死需要更長一段時間,真正殺人不會用這種辦法,更多的是下一些讓對方行動不便從而給自己創造有利條件的毒藥。

  這種篦麻散就是其中之一。雷家堡提煉的篦麻散純度很高,沒有三四個時辰藥性不會消減……我想了想,抬頭對還在摸索的李瑩玉說:「喂,過來扶我。」

  她楞了一下,還是摸索著爬了過來。這裡一絲光線都沒有,完全的黑暗,她的手摸索中爬上了我的大腿,我動彈不得,但還是感覺到了,立刻喝止她:「你做什麼!」

  話一出口,她手就摸了上來,在我臉上摸了摸,說:「哦,找到你了。」然後又從上往下摸,找到我的手臂攙住,扶著我站了起來。

  「唐門少主,你指路吧。」她的聲音聽起來倒是不忙不亂。我冷哼一聲,說:「向前走七步。」

  我幾乎把所有重量都壓在她右肩上,她似乎也不覺得重,見我邁不開腿,索性一隻手扶著我的腰走——不是扶人,而是搬人了。

  她走了一步問:「是七大步還是七小步?」

  我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惡狠狠道:「叫你走就走,到了我會叫你停!」

  她僵了一下,默念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然後默默往前走。

  找到機關,點燃火把,整個地宮終於在火光中清晰起來。

  這個地宮我只曾在密卷中看到,只傳歷代門主,連大哥都不知道。但當時我看得隨意,對其中機關記得不是很清楚,如今走來,只有見招拆招了。

  其實李瑩玉挺無辜的,但也是她自作自受,誰讓她那天夜裡潛入唐門。

  在她的攙扶下,我們在地宮裡走了整整一個時辰,其中無數機關都被我一一化解了,看到她額上出了汗,我想到她幾乎是背著我走了一個時辰,中間還要躲暗器機關,心裡一軟,便說:「休息一吧。」

  她搖搖頭說:「不用不用,一口氣走完吧,還要走多久啊?」

  好心被無視,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大概還有走四五個時辰。」

  「啊?」她張大了嘴,幾乎能塞下一顆雞蛋。「怎麼這麼久?」

  我冷冷道:「這地宮方圓數十里,你以為呢?」

  她鬱悶地蹲下在地上畫圈圈:「我以為走幾步就完了……」又嘆了口氣,「看樣子要走到明天中午了……」

  我閉上眼睛不去理她,默默回憶密捲上寫的內容,那邊傳來荒腔走板的曲子,聽得我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忍不住厲喝一聲打斷她:「你閉嘴!」

  她嚇了一跳,抬頭看我:「你有病啊,還不讓人唱歌的。」

  我忍著殺人的衝動說:「你唱得太難聽了。我在想地圖,你別打擾我!」

  她撇了撇嘴,說:「不吵就不吵。」然後雙手枕在腦後,閉著眼睛靠在牆壁上休息。

  這個人很奇怪,就算睡覺的時候,昏迷的時候,嘴角也是微翹的,彷彿是在微笑,那種懶洋洋的笑意實在很勾人,像是夏日午後趴在窗臺上小憩的懶貓,貓鬍鬚微顫,貓尾巴晃來晃去,貓爪子在心口一下下撓著,又麻又癢。

  我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回憶地圖的時候卻還是總忍不住想到她的笑容。

  離開地宮已是第二日傍晚,我已經能恢復行動了,但是要施展開武功還是有些不便。在外面吃飽喝足之後,她對我揮揮手說:「我要回去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見。」然後便揚長而去,不到一盞茶時間,她又退了回來,臉上表情十分怪異。

  她轉過臉對我說:「外面傳說你是內奸,串通雷家堡出賣唐門……」她上下打量我一眼,說:「我覺得你可能被陷害了。」

  她從始至終看得清楚,自然明白我不可能是內奸。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回來做什麼?」

  她想了想說:「你也是我未來姑爺,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你的吧。」

  我想起她的絕妙輕功,本著不用白不用的想法,讓她潛回唐門,探聽消息,順便把幾樣唐門秘寶拿回來,估計三叔公正在到處找這些東西。

  她動作很快,把東西交到我手中的時候,她咕噥道:「你還真信我,不怕我私吞了?」

  我怔了一下,是啊,為什麼信她?連親人都信不過,她不過是一個討厭的陌生人。

  她被我看得渾身不自在,乾笑地拍了我一下:「別看別看,我怕你愛上我!」

  我嗤笑一聲,不再理她。

  三叔公蓄謀已久,我既然被陷害成了內奸,大哥肯定也會受到牽連,如今已被打入地牢,他們在到處搜尋我的下落,還有唐門秘寶:五毒珠、《機關總論》、霹靂王配方、《毒章》。

  李瑩玉突然開口,懶懶道:「你那個三叔公已經控制了唐門七成人,現在他們眾口一詞說親眼看到你帶著人炸了火藥庫,你就一個人,加上我這個證詞可信度為零的陌生人,要翻盤,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向白虹山莊尋求支援,第二,找到那個三叔公通敵的證據。」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懷裡,說:「剛好我找到這個東西,你可能用得上……」

  那是一本小冊子,翻開一看,是三叔公和雷家堡的交易記錄……

  我狐疑地看著她,越發覺得她深不可測。這種東西,絕對不是能「剛好」找到的吧……

  以三叔公的本事,這等機密之物絕對會藏在機關重重——算了,我們唐門的祖傳機關就沒一樣能攔得住她的,更何況是三叔公那爛人。

  「你會娶陶嫣吧。」她問了我一句。

  我突然有些煩躁,揮揮手說:「既然你不是陶嫣,我當然不會悔婚。」

  她鬆了口氣說:「那好,我幫你給陶嫣傳口信。」

  有鐵證如山,有白虹山莊的支援,要扳倒三叔公並不是十分困難,他手下的人一大半是牆頭草,見情勢不妙就倒向了我這邊。

  但狗急跳牆,三叔公帶著他的幾個直系兒孫逃向了雷家堡,捲走了唐門不少財產。

  大哥說,唐思,你該娶陶三小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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