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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1:24 AM

清歌一片 -【遠古伊甸】《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7 01:45 AM 編輯

【書名】:遠古伊甸

【作者】:清歌一片

【內容簡介】:

  木青被一個雷劈到了史前一萬年。

  開始了與遠古人同居的日子……

  他們單純所以堅持;他們原始卻充滿感情;

  他們等待開化卻已經睿智無比。

  *************************

  正兒八經的史書說,史前五千年父系氏族時代的後期,農業生產發展;家畜飼養規模擴大;製陶技術進步;銅器製造出現;絲織品發明;手工業水平普遍提高和社會分工形成等等。例如神話裡的伏羲時代。

  這裡假想的背景是母系剛向父系轉化,所以還沒這麼先進。但大哥小哥們腦子外形什麼的與現代人應都無異了,請將文裡的大哥小哥們和北京人自動劃清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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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1:41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1-8-26 06:22 AM 編輯

第一章

  木青25歲,一家旅行社的導遊。

  這一天和往常完全相同。她和一個同事一道帶著個旅行團到了目的地,某原始森林。森林外圍部分被開發用作旅遊路線還沒幾年時間。置身林間,腳下踩著深厚柔軟的苔鮮落葉,鼻子嗅著芬芳潮濕的空氣,耳朵聽著松濤與鳥語,身上拂著野林山風,眼中看著林木蔥鬱,團員便似來到另一個世界,有幾人甚至高呼寧願在此搭個木屋長居,再也不回鋼筋水泥的都市了。

  木青聽罷,微微笑了下。她對此情此景,早已是到了熟視無睹的地步了。比起那幾位,事實上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自己現在正坐在自己所在城市中心廣場的鐵椅上,悠閒地看著幾隻鴿子停在廣場中間那個玻璃鋼架建築的圓頂上咕咕鳴叫。

  木青累了一天,晚上回到位於森林邊緣的旅社,身子便如散了架子般。淋了個澡,頭髮胡亂吹乾了,剛躺下去沒一會,卻是聽見門外有人砰砰敲門。

  團裡一個老太太帶過來的十三歲的孫子偷溜出去,到現在還沒回。老太太急得眼淚汪汪。

  木青立刻打電話報給了景點附近的森林巡防隊。再使出渾身解數安慰老太太,說一定會沒事的。

  「不是你孫子,你自然不急!」

  老太太一句話噎得她透不過氣。見她非要也出去找,沒辦法只得胡亂套了條牛仔褲,背了自己背包,一道陪著去,她同事安撫那些剩下的團員,說天黑路生,叫不要隨意出去,免得迷路了更增麻煩。

  她包裡除了錢包手機,還有只太陽能手電筒、指北針、求生哨、一把維氏瑞士軍刀,還有個體積雖小,但倍數達到十的望遠鏡。這些都是她長期放置在背包裡的東西,雖然等下可能只需用到手電筒,只也習慣性地一股腦兒背了出來。

  木青常年在此帶隊,十分熟悉路。陪著老太太尋了一會,便碰到了巡防隊員,後面扯著個小孩,正是老太太的孫子,說是調皮自己偷偷跑進去玩了。看著老太太一把摟住孫子心肝肉地叫,木青也是吁了口氣。正要往回走,天邊幾道閃電掠過,勾勒出了森林起伏綿延的輪廓,隨即便是轟轟雷聲沉悶滾過。

  夏季本就時常有雷雨,何況這裡又是森林地帶。

  木青見老太太幾個都已是朝前去了,正要跟著跑回旅社,突地頭頂一道刺目的閃電如幽靈般罩下,等木青聽到那詭異的撕裂空氣般的慘厲之聲,已是晚了。

  閃電砸在地上,瞬時消失。

  聽到閃電聲回頭的巡防隊員和老太太,登時呆若木雞。

  木青憑空消失了。就如一滴水珠般地隨著閃電蒸發掉了。

  ********

  木青恢復了意識。

  她被閃電擊中了。現在醒了。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醫院病房天花板上那白慘慘的日光燈。而是天空。

  碧藍高遠的天空。

  詭異的藍,藍的不帶一絲雜質。又異常的高,高得彷彿達到了宇宙的極端。

  並且,她現在就成了坐井觀天的那隻青蛙。

  木青慢慢坐了起來,看了下困住自己的這個井,井底直徑兩米不到,看井壁的樣子,倒更像是人工挖出來用來捕獸的一個陷阱,井口雜草叢生。

  她還算幸運,獵人並沒有在井底插設銳器,否則現在絕不會讓她這麼舒服地坐著。

  她低頭檢查了下自己,襯衫和褲子除了有幾個燒焦的破洞,身上竟是毫髮無損,連眉毛也沒燒掉一根。

  太詭異了。

  她被雷擊中,現在毫髮無損地在一個陷阱裡醒來。

  木青有些無力地靠在了井壁上,壓到了身後的背包,這才醒悟了過來,急忙扯了下來。

  背包是結實的厚帆布料子,不過表面有一層煙熏過的痕跡。

  木青掏出了手機。手機也仍是奇蹟般地完好,仍有電。但是……沒有信號。

  木青不死心,開關了幾次,信號欄仍是空白一片。

  她丟了手機,又摸出了那個求生哨,放到了嘴裡,輕輕一吹,尖銳的哨音便傳了出去。

  求生哨不過是個普通的軍用口哨,卻是個好東西。普通人若是試圖用喊聲引起救援人員的注意,最多十五分鐘便會聲嘶力竭。但這一個小小的塑料哨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吹出聲音,比人聲傳得更遠。

  木青按著摩爾碼SOS吹哨。

  她吹了很久,聽不到外面有任何反應,連風聲都沒有。

  木青有些口乾舌燥了,她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在背包裡塞瓶水。

  她靠在井壁上,哨音漸漸變得有一下沒一下起來。

  時間過了很久。久得相當詭異。

  木青剛才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是中午十二時。她沒記錯。

  現在已經三個小時過去。

  她的哨音漸漸低了下去,終于歸於沉寂。

  當天空終於從鮮藍變成暗藍的時候,她手機上的時間指示已是下午六時了。

  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

  木青肚子很餓,這還可以忍受,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口渴了。

  她真覺著自己渴得要死了,難過得幾乎想那瑞士軍刀割自己。

  喝自己的血,不知道能不能止渴。

  她終於還是放棄了,下不了那個狠心。

  木青一把抓過了那哨子,塞進嘴裡閉上了眼,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再次死命吹了起來。

  就在她感覺自己耳鼓要被那尖銳之音給刺破的時候,井口突地飛下了什麼東西,砸了下她腦袋,噗地掉到了地上。

  是塊泥巴。

  木青猛地抬起頭,看到井口之上,竟然探進了一張男人的面孔。

  男人的頭髮很長,糾結在一起垂落井口,臉上密佈了鬍鬚,根本看不清模樣,只剩下望著木青的一雙眼,一眨不眨。

  木青覺著這男人十分醜,不但醜,而且十分怪異。但是此刻,再醜再怪異的人,在她眼裡也不啻於從天而降的神祇。

  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跳了起來,仰頭揮舞著手,興奮大叫道:「救我,快救我出去!」

  那男人一愣,嘴裡不知道發出了聲什麼音,一下便消失了。

  木青呆住了,揀起剛才那人丟下的那塊泥巴,用力扔了出去,高聲道:「喂,你別走,你快回來!」

  半晌沒有動靜。

  絕望之中突地閃現出了希望,但那希望卻又瞬間破滅,這樣的打擊更是殘酷。

  木青軟倒在了井底,心裡已是把那醜陋又邋遢的男人詛咒了一萬遍。

  就在她徹底絕望的時候,井口突地垂下了一根繩索。

  嚴格來說,並不是木青平時見慣的用於登山攀援的尼龍繩索,甚至不是麻繩。

  那是一根用樹皮扭結起來的繩索,看樹皮上的印跡,彷彿是新割下來臨時搓就的。

  剛才那男人的頭又探了出來,張嘴朝她說了句話。

  他應該是對她在說話。但是木青根本聽不懂。中文不是,英文不是,什麼都不是,完全陌生的一串符號。

  木青顧不得這許多了,飛快地收拾起了自己的背包,往肩上一放,雙手緊緊抓住了繩索。本來還有些擔心那男人是否有足夠力氣能扯自己上去,但是幾乎一眨眼,她便已被提出了井口,一下摔在了地上。

  木青坐了起來,抬頭急忙朝那男人道謝,只話還沒出口,一下卻是驚呆了。

  用驚呆來形容一點也沒誇張。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姑且稱之為男人吧,個頭巨大,高得她必須仰望,全身赤裸,泛了棕色的肌肉緊結異常,胸口和下腹密佈了濃密的黑色毛髮,只在下體處遮圍了一塊獸皮樣的東西。

  這些都還好,都不至於叫她驚呆。

  真正嚇住她的是他的手,手掌粗厚異常,五指尖端的指甲厚實銳利如鐵鉤,上面還殘留了一些樹皮的殘餘。

  剛才那條繩索的樹皮,就是這個男人用指甲從樹上剝撕下來的吧。

  木青眼睛盯著他,半晌收不回眼光。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竟會出現如此怪異的一個人?

  那男人微微彎下腰,伸出張開如蒲扇般的手,將她輕而易舉地摜上了自己肩頭便飛快地朝前奔跑而去。

  木青腹部被他堅硬的肩膀頂得幾乎要嘔吐,難受地閉上了眼睛,耳邊儘是呼呼的風聲,當他終於將她重重摜到地上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木青看了下四周,見自己已經被那個男人帶到了森林之中,坐在了鋪滿落葉和腐朽枝幹的地面上。月是滿月,光線透過樹蔭間隙照射下來,完全可以視物。身邊到處都是不知名的彎垂到地的樹,其中一株大的需五六個成年人聯手才能圍抱的古樹之上,一截枝椏的分叉處,立了一座看似用樹皮和木頭草草搭建起來的簡陋木屋。

  那男人丟下了木青,便自管離去了。

  木青雙手撐地,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四週一圈。

  那男人雖然擄了她到這裡,但目前為止,看著倒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該趁這機會逃走嗎?

  木青正有些猶豫不決,看見那男人已從大樹後面繞了回來,手上抱了一堆柴火和幾個用大樹葉包裹起來的東西。放下後,用手在地上挖了個洞,將那幾塊用大樹葉包好的東西放進洞裡,蓋上了薄薄一層土,然後將起先的柴火堆疊成十字形。都準備妥當了,伸手從身後大樹樹洞中掏出了一把乾燥的苔蘚樣的東西,堆到了柴火十字形的中間凹洞裡,用手中兩塊火石相互撞擊,火星四濺,撞了十幾下,那堆苔蘚樣的東西便呼地一聲燃燒了起來。

  男人俯下頭,小心地吹著火,很快火堆便熊熊燃燒了起來。燒了約莫十來分鐘的時間,便見他用枝條將火堆移到一邊,扒開了洞。等稍微涼了些,便將這幾包烤好的東西攤到了木青面前。

  木青聞到了一股肉香的焦糊味道。但是她根本就沒胃口。

  面前的幾攤東西,一堆黑乎乎的一大塊,上面還殘留了一層被烤焦的毛髮,一堆看著像是毛蟲蚯蚓的模樣。

  木青只想喝水。

  她抬起頭,見那男人正緊緊地盯著自己。

  木青鼓起勇氣,做了個喝水的動作。

  男人略一愣,很快便站起身來,等他回來,手上已是多了幾個圓圓的東西。

  像是椰子,但可以肯定不是椰子。

  男人用力一掰,那東西便裂開了條縫,然後遞到了她面前。

  木青急忙接了過來,大口大口地吸吮著從縫隙裡流出的汁水,微微有些青澀,但沒關係。

  她太渴了,一口氣吸了三四個,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男人又指著她面前的幾攤東西,示意她吃。

  木青顧不得燙手,拿了塊較小的烤肉模樣的東西,放進嘴巴裡慢慢吃了起來,雖然她根本就不想吃。

  還好,比起剛才口渴得要死的感覺,現在什麼東西她都可以嚥下去。

  男人像是滿意了的樣子,這才自己抄起面前剩餘的大塊肉,很快便吃光了,又捧了那堆烤熟的蟲子,送到了她嘴邊。

  木青急忙搖頭,指了指自己肚子,表示吃飽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也沒勉強,自己一仰頭,幾下就將那堆東西都嚼嚥了下去。起身滅了火種。

  木青有些惴惴起來,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但她很快就知道。

  男人將她又甩回自己背部,四肢攀住那棵大樹樹幹,飛快地爬到了木屋之中。

  木青再次被甩在了一攤用乾草和樹葉鋪起來的地上。

  木屋裡面很暗,片刻,木青才看到了這男人的輪廓。

  他似乎對她有些好奇,跪在她面前盯著看了良久。

  木青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他終於不再看了,只用個繩子將她手腳綁縛了起來,自己躺到了她外面。

  鼾聲很快響了起來。

  木青終於長長舒了口氣,只後背已是有些出汗了。



第二章

  木青一夜沒睡,前半夜是眯著眼假寐,後半夜是睜著眼望著隱隱漏進了幾寸月光的屋頂。

  她想了幾乎一夜,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被一個雷劈之後會落到這樣一個境地,這裡到底又是哪裡?難道是那莽莽原始森林腹地裡,至今還生活著野人,這個攤手攤腳躺在自己身邊的,正是那種傳說中的野人?至於她為什麼又會在個陷阱中醒來,真的只有天知了。

  她最後接受了這個解釋。雖然這解釋連她自己都覺著牽強。

  天快亮的時候,她終於睡了過去。等她醒來,外面已經大亮了。

  她仍躺在那草堆鋪裡,被縛住手腳。那男人卻是坐在她身邊,正翻著她的背包。

  木青雖然四肢有些麻木,恨不得立刻舒展下身子,卻是一動也不動,只微微睜開眼偷偷打量著。

  她的背包拉鏈閉合處還有個搭扣護著。木青看見這男人扯了下,試圖扯開,但紋絲不動,又用手掰了下,不停擺弄,就在她以為他會用蠻力破壞搭扣時,噠一聲,鈕子被他鬆脫了。他捏住拉鏈柄,順勢一下便開了背包,將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散落一地。

  男人顯得非常好奇。最先撿起來的便是她曾吹過的那個求生哨,模仿她的樣子放進嘴裡,用力吹了一下,似乎覺著好玩,不停吹了十幾下,這才停了下來。又撿起指北針和電筒,轉著看了一會,丟掉了,手機和錢包不過翻了下便沒動,只拿起那把瑞士軍刀時,摸索了半天,最後捏住最突出的主刀刀刃,竟是被他拉出了主刀。

  他將主刀刀刃貼著自己手心刮了一下,顯得相當興奮,很快便又將剩下的鑷子、剪刀、去鱗刀、鋸片等用相同方式一一展了出來,撥弄了良久,這才小心翼翼地又推了回去。

  似是注意到身後偷窺的目光,他猛地回頭看了下木青。木青一驚,急忙閉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睜開眼時,看見那男人已經操起了望遠鏡,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終於,他將眼睛湊到了那兩個孔洞上,似乎是想往裡面看。只他拿反了方向,微微咦了一聲,略一想,又倒了過來,從另一個方向看去,這回卻是明顯吃了一驚,望遠鏡從他手上掉到了地上。

  望遠鏡的鏡身是鋁合金的,輕便牢固。這樣一摔自然沒有影響。木青看見他飛快地又撿了起來,彎腰出了木屋的門,應該是站到外面枝椏上往外望去。

  她聽到外面他傳來了一聲大叫。那叫聲極其驚恐,卻又極其興奮。等他再回來時,已是將那望遠鏡懸掛在自己胸口了,表情看起來非常滿意。

  木青見他目光看向了自己方向,急忙又閉上了眼。突覺得臀部一陣生疼,那人伸手在拍她,便睜開了眼坐了起來。

  男人嘴裡嘰裡咕嚕地說了一串話,木青一陣茫然,見他眼裡似是有些不悅的樣子,急忙點了下頭。

  男人這才顯得有些放鬆,將她手上的繩索解去了。手腕處一圈深深的淤痕。當他面,木青不敢揉搓。

  男人用個繩索將她腳縛在了木屋裡的一根木柱子上。木屋有些矮,他站起身來也是彎著腰,對這木青又說了什麼,自己指指外面。

  木青這回有些明白了,估摸著意思是他要出去,應該是命令她老實呆在這裡,不許逃走之類的意思。

  木青急忙用力點頭。

  男人喉嚨裡嗯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木青終於長長舒了口氣,急忙用力揉著早已經被綁得麻癢不堪的手腕。正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突然屋子裡光線一暗,那男人又俯身出現在門口。

  木青一滯,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見他往自己面前丟了幾個昨夜裡喝過的那種椰子樣的東西,另外還有幾個野果。做完這些,那男人這才消失了。

  這回應該是真的離去了。

  木青等了片刻,四周不再有動靜,耳邊只剩外面森林裡被晨間陽光喚醒的各種鳥鳴聲。

  她立刻伸手解開了自己腳上的束縛,揉搓了一會,等覺著血氣又暢通了,這才試著站了起來。屋頂剛與她齊平。

  木青出了木門,站在枝椏處向四周望去,四面全是看不到邊的密林,地上長滿了比她還要高的蕨類和另些她不認識的灌木,陽光間或從高大濃密的樹冠頂端縫隙裡灑落,光線不是很明亮。

  空氣異常新鮮濕潤,又帶了絲淡淡的腥味,那是動物屍體在泥土裡和植物腐爛起來的味道。

  木青迅速做出了決定。

  她與那野人無法交流,即使可以交流,她也看不出他會送她回文明世界的可能。

  她估摸著自己應該是在那片原始森林的腹地,如果這樣,她憑了指北針,再加上運氣,如果運氣夠好的話,中途不被猛獸毒蛇吃掉,一直向南走,她最後應該可以走出密林,回到出事前的森林邊緣。

  與其坐在這裡當野人的俘虜,她寧願試一下,即使有丟掉性命的風險。

  即便留在這裡,她也不敢保證那野人不會最後將她正法。

  她彎腰回了木屋。

  還好,那男人只帶走了望遠鏡。剩下的東西都還在,尤其是指北針,現在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她將東西都收進了包裡,將那幾個果子也都塞了進去。出了木屋,低頭朝下看去,這才注意到這枝椏分叉處其實比她原來想像的要高,約莫五六米的高度,雖說地面並不硬,但她不想冒受傷的風險跳下去。

  她將繩索繫在一根大腿粗的枝椏上,自己攀著繩子,踩著樹幹粗厚樹皮處的凹陷慢慢爬了下去。

  木青順著指北針的方向,一直朝南而去。

  地面沒有路,到處是蕨植和大樹盤根錯節的凸起,有些甚至重疊得像座小山,上面附著厚厚的濕滑苔蘚,奇形怪狀的蟲蟻出沒其間。木青緩慢地費力地前進。

  臨近中午時,森林裡變得非常悶熱,木青每走一步,汗水就冒個不停,氣也幾乎透不出來了。一路行來,驚出了無數怪模怪樣的動物,她發誓她從前從未見到過,就像……她偶爾會瞄一眼的科學欄目裡的早已經在地球上滅絕的史前動物。所幸體型都比她小,大多都是被她驚起,飛快閃離而去。

  木青早就覺著口渴了,太多的汗水早已經帶走了她體內的水分,衣物緊緊貼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就在口渴得嘴巴裡要燒起來之時,她終於停了下來,靠在了一節大樹凸出的樹根之上,從背包裡拿出一個椰子樣的果子。

  她沒那男人的力氣,可以用手掰開。她有刀。幸好那男人只帶走了望遠鏡。

  她用刀尖頂進了堅硬的外殼,費了半天力氣,才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這就夠了。

  她用嘴貼近縫隙,慢慢吸吮著裡面流出的汁水。雖然她很想一口氣喝個夠,但這樣,身體會將吸收後多餘的水分排洩掉,完全是在白白浪費很多的水。她浪費不起。

  她喝了幾口,合在口中慢慢嚥下,過了一會兒,再喝了幾口,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口舌咽喉被水分慢慢滋潤的舒適感。

  她將裡面還有水分的果子又放回了背包。經過剛才的休息,身體覺著也恢復了些力氣,正要起身再朝南而去,突地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腥味,像一陣風般迎面朝她撲來。

  她面前的密林處,不知從哪裡竟是鑽出了一隻巨大的鳥。

  她從前做夢也不會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鳥。通體灰色,站在那裡至少有兩米多的高度,頭部和馬一樣大,兩翼之上長出了一對連著利爪的手臂,鳥喙比她手臂還要粗上幾分。

  她注意到它的腹部似乎受了傷,有些暗紅色的血跡正沿了比她腰身還要粗的腿爪流了下來。但這完全不影響它能過來用它的爪子按住自己,並用帶了彎鉤的長嘴撕碎她。

  木青有些恐懼。大鳥已經發現了她,一雙陰暗的眼正陰冷地注視著她,慢慢朝她走來。

  她手上只有那把軍刀。但是這柄刀,用來對付這隻鳥,顯然是天方夜譚。

  她剛剛才覺得有些滋潤的嘴一下又變得乾燥了起來。

  木青慢慢地站了起來,儘量不讓大鳥發現她有想逃的意圖。然後,當她準備好了,她猛地轉身奪路而去。

  她朝草木最是繁茂的方向去。

  大鳥體型太大,或許會被繁茂的草木阻擋前進,而她可以憑藉體型較小的優勢逃脫。

  但是她估計錯了。

  怪鳥張大的雙翅像是兩柄鐵翼,沿路的交纏的枝椏竟是被它橫掃而斷。

  它應該也是很餓了,發現了獵物,所以拚命追趕。

  木青拚命在逃,但是速度顯然比不過本就生活在其間的這隻鳥,她已經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聲音,後腦甚至被一根大鳥用鳥翼折斷的樹枝給重重砸到。

  木青腳下被一道凸出的樹根給絆倒,整個人撲到了地上。

  大鳥迅速地趕了上來。

  她又聞到了那股鳥腥味,腦後覺到了重物襲來的壓力。

  她用盡最後力氣,猛地向邊上滾去。

  大鳥一啄到地,濺起了一片木屑。

  木青雖然躲過了剛才的一擊,但是卻被卡在了樹根之間,動彈不得。

  大鳥一擊成空,應是有些惱怒,抬起鳥喙又朝木青啄來。

  木青閃避不了。

  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應該就待在那木屋裡的。那男人或許會傷害自己,但說不定可以保住性命。

  現在卻晚了。

  她發出了一聲尖叫。

  一陣淩厲的銳物撕裂空氣的聲音,然後是沉悶的噗的一聲。

  大鳥沒有啄上她,相反,立著一動不動。

  木青顫巍巍抬起頭,見大鳥的胸部被一根長矛樣的東西插過,透胸而入,像只插在烤架上的大火雞。

  大鳥軟了下去,轟地朝樹根處倒了下去,恰恰壓在了木青的身上。

  木青只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滿鼻是濃烈的大鳥羽毛上的臭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1:51 AM

第三章

  木青懷疑自己肋骨已經被壓斷了,就在她覺得要窒息的時候,身上一輕,那隻大鳥已經被掀翻倒在了一邊地上,她幾乎被人叉住了脖子從樹根凹陷處給扯了出來。

  是那個男人。只不過此刻他望著她的眼睛裡滿是憤怒,像是一種……遭受了背叛的憤怒?

  他衝著她不停地吼叫。聲音振起了附近林中歇在濃蔭中的鳥,撲稜稜起了一陣騷動。

  木青自然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她突然有些領悟了過來。早上這男人解開她手,又給她丟野果時的那一番舉動的含義了。

  他應該是覺著自己信任了她,而她卻背叛了他的信任,所以此刻才這樣憤怒?

  只是他仍是沒忘記給她腳栓一根繩子,雖然那繩子用手一下可以解開。

  在他潛意識裡,自己就是他的獵物或者俘虜之類的東西,現在俘虜跑了,他自然要惱了。

  木青心中腹誹。面上卻是不敢現出來。只是坐在地上低著頭由他吼叫,自己一隻手扶著肋骨慢慢摸索著。

  她怕萬一真被壓斷了根肋骨,那就不是開玩笑了。

  摸了一圈,沒有剛才那般痛了。

  她鬆了口氣。

  男人應該是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停止了吼,蹲到了她面前。

  木青急忙從肋骨處挪開了自己手,一下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腿仍有些打顫。但是還能站得住。

  男人見她這樣,自己也是站了起來,朝那隻怪鳥走去,蹲了下去。

  怪鳥雖然胸口插出了一支矛,但卻沒有斷氣,仍在地上不斷撲騰著翅膀,看見有人朝自己過來,許是深刻仇恨之下的迴光返照,頭猛地抬了起來,鳥喙飛快地啄向了他面門。

  他反應很是敏捷,頭立刻偏向了一邊,只肩膀處已經被啄出了個很深的洞,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怪鳥一擊不中,一隻鐵翼又橫掃了過來。

  男人猝不及防,這回被重重扇到了地上,趴在那裡,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木青脫口驚叫一聲,便見他迅速爬了起來,一聲怒吼,噗一聲,他一把拔出了怪鳥身上的長矛,又噗一聲,再次重重了進去,透胸而入。

  怪鳥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鳴叫,終於一動不動了。

  這男人的臉上佈滿了猙獰之意,兇狠得像是地獄裡出來的厲鬼。

  木青這回真的是有些被嚇住了,尤其是他那雙仿似泛了藍光的眼睛掃向了自己的時候,不自覺地微微後退了一步。

  所幸男人並沒有理會她,只是自顧到了堆大樹根須邊,從個角落裡擼了一把不知道什麼草過來,塞進嘴裡嚼了下,吐在了手心,拍到了自己肩膀的傷口處。然後再回到怪鳥面前,微微蹲下身去,借了那根長矛,用力將它摜到了自己肩上,大步往木屋方向去。經過木青身邊的時候,嘴裡發出了幾個音節。木青猜測應該是「跟我走」,或者「你不走就在此等死」之類的意思。說完也沒管她,便自顧去了。

  木青這回沒有猶豫,立刻跟了上去。

  男人肩上雖然背負了那隻估摸著有兩百斤重的大鳥,但走得很快,邁出的一步,木青必須緊走兩步。

  她一直很努力地跟上,但漸漸地還是落下了將近二十米的距離。

  這樣的距離在密林裡,一個眨眼就有可能跟丟。

  木青有些氣餒,一咬牙乾脆跑著去追。

  他應該是聽見了身後踩過枯枝敗葉的腳步聲,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這回步子有些慢了下來。

  木青告訴自己,他應該也是有些累了,這才放慢了腳步的。

  木青起先以為自己已經跑出了挺遠的路,這回來走了一趟,才發現剛才其實並沒跑出多遠。估計連一公里都不到。

  等又看到了那搭著木屋的大樹,木青緊走幾步,重重頓在了落滿了枯葉的地上,背靠著樹樁,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回到了這住過一夜的地方,她很奇怪自己心裡竟似有了一種安全感。口渴的感覺又襲來了。

  這回也不用省著喝了,她乾脆將背包裡的幾個果子全部都用刀努力割開殼,一口氣喝了個痛快。那幾個野果子放在襯衫上略微蹭了下,便也吃了下去。

  她吃喝的時候,那男人一直在她身邊忙忙碌碌,等她吃飽喝足抬起頭來,卻發現他不見了。

  木青坐在原地等了一會,還不見他回來,心中慢慢地竟似有些焦躁起來。從地上站了起來,猶豫著要不要到附近找找。只很快便打消了這念頭。仰頭看了下樹杈上的木屋。心中想著還是爬到木屋裡安全些。

  正在她有些笨手笨腳地努力攀附著凹凸的樹皮努力往上爬到一半的時候,身後突地覺著什麼東西戳了下自己臀部,手腳一抖,啪一下便摔到了地上。雖然地上有厚厚的落葉層,只落地時胳膊姿勢不良,被頓了一下,仍是有些痛。

  她狼狽地抬起頭,見是那男人正站在跟前,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木青心中咒駡了幾遍,皺眉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沾來的枯葉和腐土。

  男人回身朝一個方向走去,肩上負了只看著像是鹿的動物,邊上還掛了另幾隻獵物。

  木青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他已是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木青明白了,立刻跑著追了上去。

  她跟著他又行了約莫幾百米,耳邊漸漸似是聽到了陣水聲。

  面前是一道樹障,每棵樹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十公分,而樹幹直徑卻都超過一米,沒有樹葉,挺拔向上,只在離地面約十幾層樓高的枝椏上長著濃密的樹葉,樹枝交織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哪條枝條屬於哪棵樹。陰暗潮濕的空氣裡,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

  木青想到了吸血鬼電影裡的吸血蝙蝠。

  她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急忙緊走幾步,趕上了那男人。

  等穿過了這片樹障,水聲一下噴湧到了面前,視線也是豁然開朗。

  木青面前赫然竟出現了一條正緩緩流淌而過的河流,河面廣闊。河邊的一株大樹腳下,正繫著一艘船,一條用整塊巨大原木在中間被挖鑿中空的獨木船。

  船頭正綁著那隻怪鳥,船尾堆放了一些雜果和另幾隻動物的屍體,上面還凝著些血塊。

  木青看著那男人跳了下去,將身上的獵物又堆在了船上,然後抬頭示意她也下來。

  木青看了眼水面泛出渾濁泥色的寬闊的河床,心中有些猶豫,這東西萬一到了河中間傾覆了怎麼辦?

  但是由不得她。那男人已經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木青只好扶著河邊那長在水中的大樹發達根系,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圓木船,坐在了一堆泛著濃烈味道的動物屍體中間,面向那男人。

  男人解開了固定住木船的繩索,拿出了兩片槳,點了下岸,船便順水而下了。

  已是是下午時分了,失去了森林的遮蔽,烈日仍是當空,熱氣炙人,與林子裡面的的那種悶熱又完全不同。

  木青覺著自己快被烤出油了。

  河岸漸漸地遠了,船一直平穩地向前駛著。木青擔心它會傾覆的心思也漸漸地淡了下去。因為對面那個男人看起來是個很好的水手。

  她在又消滅了兩個椰果之後,終於有些心思去看四面的景色了。如果不是她現在的境地如此無奈的話,作為一個導遊,她會承認這裡景色真的不錯,非同尋常地不錯。

  兩岸都是高大參天的樹木,看起來像一道道森嚴的綠色屏障,間或是她從未見過的奇異的紅色峭壁,削得筆直,插入水中。赭石色的水面上,落葉顯得異常肥大,上盤下掛的蔓藤形似水蛇佈滿了兩岸的樹木之上。每當他們從一個小島嶼旁邊經過,成千上萬隻受驚的鳥齊齊飛入高空,遮天蔽日,黑壓壓地一大片,周圍不時有顏色豔麗的大鳥拍打著翅膀,一群甲蟲樣的東西躲在樹葉中嘶鳴,看似像食蟻獸的怪物在岸邊枝椏上爬來爬去地尋覓食物。

  景色真的不錯。

  臨近黃昏的時候,當原本赭石色的水面也被夕陽照成紅色的時候,她開始咒駡起來了。

  一團團的蚊子,像烏雲那樣嗡嗡叫著瘋狂地朝她襲來,驅之不去。一巴掌拍去,手心便沾了十幾具屍體。個頭是她從前見過的蚊子的幾倍大,嘴巴又尖又長,有些甚至要鑽進她耳朵鼻子裡去。

  奇怪的是蚊子卻只襲擊她,與她不過一米多距離的那男人卻是絲毫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反而饒有興趣地盯著她手舞足蹈招架蚊子的狼狽樣。

  木青真的惱火了,張嘴剛罵了一句粗話,嘴裡卻是吸進了幾隻蚊子,一下撲到了喉嚨處,忍不住嗆了出來,咳得停不下來。

  那男人卻是顯得十分開心的模樣,木青真看到他在笑,咧嘴在笑。



第四章

  木青呸呸地吐出了嘴裡的蚊蟲。

  獨木舟隨著她剛才的動作劇烈晃蕩起來,一灘水甚至漾了進來,打濕了她衣服。

  她有些緊張,一下不敢動了,巨蚊卻是趁勢朝她撲來,額頭如同被針刺了幾下,立刻痛癢無比。

  她的大腿被個東西砸了下,見正是她已經喝了無數個的椰果。抬眼看向對面,見那個男人在做往身上塗抹的動作。

  木青急忙揀了起來。

  果殼已經被他分開,木青微微一掰便成兩半,探手進去從中間的濕瓤裡捏出水,胡亂抹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臉和脖子上,手也抹了。

  果然有用。巨蚊不再攻擊她頭臉。

  但她很快發現仍是不妙,薄薄的襯衫料子根本抵不住巨蚊的尖銳長嘴,甚至連被牛仔褲包住的大腿也不時傳來那種針刺之感。

  木青小心地轉過了身,解開了襯衫,探手進去把自己夠得到的上身皮膚全都抹了一遍。至於下身,只能盤起了腿靠手驅趕了。

  她沒再轉回身去面對那男人。

  血紅夕陽收盡它最後一點餘暉的時候,他們上了岸。

  男人將獨木舟固定住了,上面遮蔽了厚厚一層枝條,然後帶了獵物便朝岸上去。

  木青默默跟隨著入了岸邊的一個穴洞。裡面不是很深,但看得出來有人活動過的痕跡。

  她知道這應該是今晚她和他的臨時過夜之地了。

  男人在洞穴口像昨夜一樣燃起了一堆火,用根銳頭的木棍刺入了那隻他剛才從麋鹿肢體上撕扯下的後腿,架到了火上去烤。

  木青只是坐在洞穴口看著。

  他反轉著烤了片刻,回頭看她一眼,招手示意她過來。

  木青走了過去。

  他把那鹿腿遞到了她手上,示意她接著烤,自己起身消失在密林裡。

  四周已經完全黑了。但是不遠處河面上的夜空卻仍是幽藍一片,星光亮得有些奪目。河水靜靜流淌,河中央不時有什麼東西躍著探出個頭,很快又鑽入水底,漾出的水聲和波紋還沒來得及傳到岸邊便消於無痕了。

  動物應該都是懼怕火光的。所以木青此刻並不怎麼擔心。

  那條鹿腿有些重,木青來回翻烤了一會,便覺得有些架不住了。本想放在地上了。只轉念一想,既然這也是自己的晚餐,無論如何總要儘量弄得讓自己有胃口些才好,這才又用兩手一道撐著。

  鹿腿吱吱地往外冒油,滴濺到火裡,燒得更旺,木青覺得全身都被烤得發燙,尤其是抹過那層汁液的皮膚,更是繃得難受。

  就在她想往外挪下身子時,突然聽到了陣奇怪的沙沙聲,循聲望去,手上那塊鹿肉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一條海碗粗細的大蛇朝她發了瘋似地遊來。

  木青大叫一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前逃去。

  逃了十來米的路,卻覺得有些不對了,身後傳來了劈里啪啦的聲音,像是冷水澆在了火中。

  木青忍不住回頭,看見那那條蛇竟是在火堆裡不住盤結滾動,火堆已經有些被壓滅了,不住往上冒著刺鼻的白煙。

  木青目瞪口呆。

  那男人此時已經飛快地從林子裡跑了出來,想必是被她剛才那一聲大叫給招過來的。等見到她並沒怎麼樣,神色一鬆,轉眼看見那堆火裡的情景,臉上竟是現出了非常高興的樣子。

  那條蛇已經差不多壓滅了火,這才像是注意到了旁邊有人,一下豎起了脖頸,做出攻擊的樣子。

  那男人趕上,用根木棒甩開了蛇頭,一下捏住了喉舌,懸空提了起來。蛇用力甩了一會身子,尾巴蕩得啪啪作響,嘴裡發出瘮人的嘶嘶之音,慢慢地終於筆直垂了下來。

  男人丟下了蛇,閃身到了洞穴裡,等他出來,手上已是拿了一塊磨出了薄刃的石刀樣子的石頭。

  木青看見他張開了蛇的口,用手摸了下蛇牙,臉上是如獲至寶的神情。然後他用那把石刀去切蛇頭下來。

  木青有些明白了,他應該是想取蛇毒。

  蛇長得非常難看,滿頭覆蓋著肉瘤樣的鱗片,蛇身上還有菱形黑斑,像撲克牌上的方塊。

  石刀有些鈍,切割著蛇頭時發出的那種聲響叫木青全身起了層雞皮疙瘩。她忍不住從自己背包裡掏出了軍刀,遞了過去。

  那男人一怔,立時便接了過來,拉出了主刀,朝蛇頭切了下去。

  這回快了許多,蛇頭很快和蛇身份離,他小心翼翼用幾片大樹葉包了起來放在一邊。然後繼續用刀將蛇腹從頭剖到了尾,剝下了血淋淋的蛇皮。

  木青看著他重新又架起了火,揀出了剛才的那塊已經烤得差不多的肉,將蛇肉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最後他們吃了一頓蛇肉。

  木青吃不出滋味。等稍微涼了些,撕下來放進嘴裡就吞了進去。

  嚼咽會讓她更有心理障礙。

  這男人似乎對今晚的意外收穫十分滿意,往洞穴裡鋪了一層枝葉後,示意她進來。

  木青慢慢地靠了過去。

  男人對她的磨蹭似乎十分不耐,伸出手抓了她腿,一下便拖了過來。

  借了洞口還在燃燒的火的餘光,木青看見他像昨夜一樣盯著自己看了片刻,但是這回,她沒昨夜那樣的運氣了。

  他一下扯開了她襯衫,紐扣迸裂了四下散落,然後伸手撥弄了幾下她胸。

  她隨老太太出去找孫子時,匆忙之間將睡衣換成了襯衫,所以並未戴胸罩。

  「那條蛇為什麼自己會往火裡鑽?」

  木青突然開口問道。

  男人一怔,手上的動作緩了下來。

  「我叫木青,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手停了下來,只是仍壓在她胸口。

  「我是說,你媽媽叫你什麼?我如果是你媽,就給你起名叫混蛋,太適合你了。」

  木青繼續說,口氣像在講故事。

  「媽媽……」

  那男人喉嚨裡發出了個相似的音節。

  木青嗯了一聲。

  他移開了手。

  木青剛稍稍鬆口氣,卻發現他已經探手到了她褲腰處,扯開了褲子,指甲刮過她腰身,尖銳地痛。

  木青緊緊夾住腿。

  男人手插進了兩條大腿的縫隙之中。

  「混蛋,你記住,你媽叫你混蛋,你爹你兒子都是混蛋,你家一窩都是混蛋。」

  木青一邊說,一邊被他分開了腿。

  他俯下身去,湊近聞了一會,喉嚨裡發出了陣低低的聲音。

  木青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那男人鬆開了鉗住她大腿的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地躺下去睡了。

  洞口的火光漸漸熄滅。

  木青翻身朝裡,閉上眼強令自己睡過去。

  她做到了。

  第二天,木青起身時仔細尋找了下昨夜被他扯得迸散了出去的鈕子,只揀回來其中幾個,塞回了褲兜裡。又自己用刀從樹上割下了一條軟枝,攔腰將衣服重新繫了回去,聊勝於無,至於腰際上的那道刮擦血痕,她無視了。

  那男人一直都在邊上冷眼瞧著。兩人上了木舟繼續順流而下。他帶上了昨夜的蛇皮和蛇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2:04 PM

第五章

  木青坐在獨木舟又漂了一個上午,太陽在頭頂曬得最熱的時候,那男人停靠在了河邊一株有著巨大樹冠的樹蔭下。他取出了昨夜烤好後沒吃的那塊鹿肉,撕了一塊,朝木青丟了過來。

  木青想起這塊肉的歷險,上面說不定還沾上了蛇皮上的黏液,繃緊了下巴,丟回了給他。

  那男人也不勉強,吃了自己的那塊,起身朝林子裡面去了。

  木青小心地爬到了他的位置,後面的一堆獵物旁原來放置了些野果子的。翻了下,發現只剩幾個椰果了,其它果子已經沒了。

  她有些失望,拿了個椰果,慢慢又爬了回來。

  這種獨木舟穩定性不是很好,何況上面又載了不少獵物。她必須很小心才能保持住平衡。

  就在她又費力地開椰果殼的時候,男人回來了,手上拎了個綠色的包袱。放到了她面前。

  是一片攤開了至少有一平方的闊葉,裡面包了一包紅紅黃黃的漿果。看起來有些叫人垂涎,尤其是和剛才那塊鹿肉對比之後。

  木青有些意外。抬頭看了下對面已經坐了回去劃槳的男人,猶豫著要不要朝他表示下自己的謝意。當然那念頭不過一閃而逝,很快就消失了。她決定不理會自己這種文明人的虛偽。明明心裡彆扭得要死,表達出來的謝意也不會是真的。

  她用自己衣服蹭下野果子的皮,然後吃了一個,味道酸酸甜甜,汁水豐滿,還不錯。

  蹭第二個的時候,她突然有些啞然失笑。自己身上的這件衣服現在恐怕比身邊觸手可及的渾濁河水還要髒上幾分。她卻是下意識地寧願在自己衣服上蹭擦,也不願伸到河裡去洗下。

  接下來她就直接用手揉下,然後放進嘴裡了。

  至少經過前兩天,她發現自己腸胃並沒有想像中的嬌氣。唯一讓她有些鬱悶的是覷空偷偷去進行排洩這個生理需要的時候,既要小心防著四周不會突然竄出來一條蛇,過後還要為清潔工作犯愁。

  幸好大自然造物神奇,隨手夠到的便是可以利用的資源。

  她這麼安慰自己。

  她被太陽曬得實在有些頭昏腦脹,看了眼對面那男人,正專心致志地揮著手中的雙槳在加速前進,額頭和肌肉鼓脹的身上滿是水滴,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被船槳帶上的河水濺上的。

  她現在沒心情去欣賞雄性肌肉,這麼坐著看也幫不了他忙,乾脆慢慢躺了下去,蜷縮了腿,拿剛才那片大葉子遮擋著頭臉和上半身不受熱日炙烤。

  雖然還是很熱,但總比直接曝曬在太陽下面好。

  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等她驚醒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

  讓她有些不滿的是,那男人不是叫醒她,或者推醒她什麼的。

  他是用腳踢醒她的。

  他踢得並不重,但她覺得受了侮辱。

  只這感覺很快便遭到了自己的嘲笑。

  不過是個野人的俘虜,兩天裡這傢伙沒虐待她,沒讓她做苦役,管她吃飽喝足,人身侵犯也是起了個頭便戛然而止,並且從怪鳥的嘴和爪下救了她一次命。

  她再不知足,老天說不定就會再來一個雷,把她從這個野人身邊劈到恐龍世界了。

  木青立刻爬了起來,揉了下眼睛,抬頭見他已經將船上的東西都搬到了岸邊。曬乾的蛇皮被繞在他脖頸上。望遠鏡和她自己的那個背包卻是不見了。

  他伸手到嘴裡,打了個響亮的呼哨。

  木青應該是被太陽曬得實在有些發暈,呆呆站在那裡看著,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直到過了一會,猛地看見從林子後面鑽出了四五個和他同樣打扮的人,這才醒悟了過來。

  他們都是他的同類!

  他已經將她帶回了居住地,現在等在這裡,不過是因為地上獵物太多,他一人搬運不回去,這才召喚同伴過來幫忙的。

  這個認知讓她微微有些不安。過去的兩天多時間裡,她原本一直以為他只是獨居的,或許也慢慢有些習慣了這樣的認知。現在驟然知道他背後還有一群人,剛生出的那種微微熟悉的感覺便一下消失了。

  她有些為自己的未來惴惴起來。

  尤其是當她看見這幾個人用驚訝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的時候,這種惴惴更加強烈起來。

  她默默看著這群男人一道背抬了獵物,朝林子裡走去。自己也是跟在後面。

  他和他的同伴們不住說話。那幾個人看著他的眼光裡都似含了些尊敬和羨慕,其中一個還伸手摸了下他脖子上的蛇皮。

  她猜測或者是那蛇非常罕見,能捕捉到對他們來說是一種難得的幸運,所以那幾個才會有如此表情?

  走了大約不過幾百米的路,木青便看見一大片平地。

  這裡原來應該也是片茂密的樹林,只是後來才被開闢了出來用作群居。木青如此猜想,因為她看見不少樹樁還立在那裡,露著上面被砍伐得支離破碎的傷口。平地上搭建了大大小小數十個簡陋的草棚木屋,屋子之間有男人女人和小孩來來去去。此時應是煮飯時間,不時能看到一些女人正在露天忙著,身邊的粗陋炊器裡在火光中冒出縷縷白煙。像她從前和同事外出野炊時的景象。

  他們全部都是赤裸著上身的,皮膚泛了棕黑的健康顏色,不論男女。孩子就是赤裸,木青甚至看見幾個十幾歲的少年也和孩子一樣。

  她開始被人注意,身邊慢慢圍了些來觀看的人。對她指指點點。

  她突然覺著自己這樣緊密包裹著,實在是怪異。像個誤入的異類。腦海裡浮現出那男人昨夜撕扯開自己衣服時的情景。

  她現在開始懷疑,這男人昨夜之所以有那番舉動,會不會只是出於好奇心,想驗證下她遮擋下的胸口到底長了幾隻乳房?好吧,她承認自己這個念頭實在有些怪異,不僅怪異,而且可笑。但是現在看來也不是沒可能。

  木青站在原地,看著那男人和他的同伴們說笑著朝前去,更多的人朝他們湧了過來,面上帶了笑容,像是在迎接。

  然後,她看見一個少女嘴裡嚷著類似「驪芒」的音調,歡笑著朝他跑了過來。那應該是他的名字了。

  這裡的女人比較瘦,木青看見的幾個正煮飯的,年紀並不大,但胸部大多有些癟垂下去,只有這個少女和別人看起來很不一樣。頭上戴了頂豔麗色彩的羽冠,脖子和手腕上繫了看著像是栗子殼之類的飾物,下體圍的那塊東西看起來也比別人的要好些。不止這樣,她很肥碩,豐滿的胸部隨她跑過來時不停晃蕩,看得木青驚心動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她猜測這裡既然是一群人同居,那麼這個看起來和別人明顯有些不同的少女,很有可能應該地位比較高。且在這個物質相對貧乏的野人圈裡,或者說土著人圈裡,肥碩應該是受到嚮往的。換句話說,她應該是這個圈子裡的一個地位尊貴的美人。

  少女到了那男人面前,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嘴裡飛快地說了一串話。

  然後,木青注意到她的眼睛直直盯上了他脖子上的那塊蛇皮,露出了異樣的光。就像赫本仰望著蒂芙尼櫥窗裡的珠寶那樣。

  木青猜測她是想要用這張撲克牌方塊給自己做一條真皮的新圍裙。

  但是那男人並沒有給她,不知道說了什麼,少女嘴巴有些翹了起來。

  這時一個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過來。

  這男人頭上也是戴了頂羽冠,當然沒那少女般的華麗,只是灰色的短翎冠。

  周圍的人對他似乎十分尊敬的樣子,見他過來,立刻讓出了一條道。

  只有那少女仍倔強地立著不動,眼睛緊緊盯著驪芒。

  驪芒沒有動。

  那羽冠男人似是對這少女也有些無奈,皺著眉說了幾句,少女這才有些委屈似地扭頭跑了。

  木青再次猜測,這頭戴羽冠的男人應該是這裡的首領,而那少女,從兩人神情來看,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兒。

  羽冠應該是一種權力的象徵。至少木青沒看到別人頭上有戴著。

  驪芒向著首領展示自己的獵物,包括那個用樹葉包裹的蛇頭。

  木青注意到,他並沒有交上自己的那個背包。

  首領看起來很是滿意的樣子,不住點頭,說了句什麼,人群便都歡呼了起來,紛紛搶著去抬那些獵物。

  應該是說都拿去分了?

  木青正在偷偷觀察,突然一僵,那男人,驪芒,扭頭看向了她的方向,似乎遲疑了下,然後很快便指著她對那首領說起了什麼。

  木青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首領走到了她面前,繞著她走了一圈,然後伸手探到她胸口和臀部各重重捏了一把。開始有些驚訝的表情消失了,現出很滿意的樣子,咧嘴笑了起來。木青看到他露出烏黑的牙齒,臉上鬆弛的皮膚因為這個笑而皺到了一起。

  那個叫做驪芒的男人,應該已經把她作為最好的獵物獻給這個首領了。

  木青抬眼看向驪芒。

  他背著夕陽,木青看不清他的臉。

  但她知道,她自己的臉色此刻必定非常難看。



第六章

  木青被一個大塊頭女人帶著,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穿過了這片群居地,走向林子。

  經過驪芒身邊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站在那裡惡狠狠地盯著他看。

  他也看著她,一張臉卻是尋不到絲毫情緒波動的跡象。

  木青突然有些氣餒。

  她本來就是他的俘虜,或者她掉進去的那個陷阱,本來很有可能就是他挖的。他對她背包裡的東西的興趣遠遠大過了她這只獵物,所以私藏下了背包,把她送給了這裡的首領。

  從他的立場來說,這樣的邏輯完全沒有錯。她不能要求他去放過獵物。

  這樣想了,木青終於收回了目光,與他擦肩而過。

  那女人似乎怕她逃跑的樣子,過林子的時候一直很是戒備。木青估摸著自己是打不趴這個女人的,即便把她打趴下了,這裡離那聚居地很近,這女人只要嚎上一聲,立時就會湧來更多的對方族人將她制住。

  她默默跟著女人走,沒一會被帶到了條溪流邊。

  木青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女人,見她嘴裡說了串話,然後指了指水。這才有些恍然。

  是叫她下去洗澡。

  跟首領睡覺前還需要洗得乾淨些。這個舉動讓她相當意外。但是不管怎樣,可以洗下身子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她早就聞到了自己頭髮和衣服裡散發出來的酸餿味。

  木青脫掉了衣物,只剩條內褲。

  那女人看見她的內褲,嘴裡嘀咕著什麼。木青裝作沒聽到,涉水而下。

  她洗了頭髮和全身。雖然因為沒有皂類,覺得有些不乾淨,但比起之前已經不知道痛快了多少。又扯了襯衫在水裡揉搓。

  她洗得很慢,一邊洗,一邊在想著逃脫的辦法。

  但是還沒等她想出什麼辦法,岸上的女人已經顯得十分不耐煩了,不住地發出聲音催促她。

  她只好上了岸。

  那女人拿走了她襯衫和褲子,甚至在扯她的內褲。只有那雙運動鞋,木青剛才看見她套了下,但大概嫌悶腳,又甩了出來。

  木青狠狠罵了聲她從前無論如何也罵不出口的髒話,一把奪回了自己的衣物,拍開了她正在撕扯自己內褲的手,用盡全力推開了她,然後怒目而視。

  女人猝不及防,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了起來顯得十分惱火,嘴裡嘰嘰咕咕說得飛快。但是卻不敢再來搶她衣服了。

  木青知道她在罵自己。但她無所謂。她剛才也罵她了。

  她擰乾了襯衫,就這樣潮濕地穿回了自己身上,把內褲上的水貼著身子擠壓出了水分,套回了牛仔褲,穿了鞋子,然後仍用枝條紮回了襯衫。

  她無法想像自己也和她們一樣光著上身滿地跑。

  女人非常不滿地帶她回了剛才的地方,停在了正中間的一座屋子前。

  比起別的屋子,有些甚至只是立了四根木樁,上面覆蓋了些枝葉,邊上圍了一圈獸皮什麼的,這間木屋看起來要氣派些,也大了許多,正中掛了一張很大的獸皮,應該就是供出入的門了。

  這應該就是那個首領,她新主人的房子了。

  木青正在打量,身後那女人伸手推了她進去,有些粗暴。木青幾乎是撲開了獸皮,趔趄著進去。女人也跟了進來。

  木青站住了腳,回首怒視著那女人,她卻是咧嘴一笑,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和曖昧。

  木青壓住心頭泛起的厭惡之感,打量了下裡面,地上鋪了層厚厚的乾草,上面覆蓋了張平整的獸皮,中間部分大概因為經常躺著人,已經被磨得又黑又亮。邊上放了幾個看起來很粗糙的黑色陶碗和盆子,裡面裝了些野果和幾塊烤肉樣的東西。木頭的牆上掛了個動物頭骨,從兩隻巨大的角來看,應該是鹿的頭,只不過那角大得有些離譜。屋角擺了幾把看起來像是用骨頭磨出來的刀和鏟子,邊上幾根削尖的木棒,地上攤了一堆繩子,粗細不一。屋子中間豎了根粗木,支撐著頂棚。

  木青正打量著,獸皮門簾被人掀起,又進來一個女人,一手拿了個火把,一手端了個粗陶碗。屋裡光線一下亮了起來。碗底是一灘看不出什麼東西的透明的液體,感覺有些沾。女人將火把插在屋子中間地上挖出來的一個深洞裡,然後用手指頭伸進碗底蘸了下,便往木青嘴唇上抹去。

  木青大驚,剛要閃避,兩隻胳膊已經被起先那個大塊頭女人給拗到了身後,痛得不敢再掙扎,只得任那女人將手指頭抹到了自己嘴邊。聞著一股淡淡的麝味,帶了絲腥氣,木青只得閉住呼吸。那女人又扯開她衣襟,這回蘸了更多,抹到她胸口上,似乎是對她穿了衣服有些不滿,嘴裡嘀咕了幾句。

  木青強忍著心頭的怪異感覺,以為應該好了,不想那女人卻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用力扯起她褲子來。

  木青一下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應該是要在那裡也抹上這東西。

  她心頭起了陣怒火,穿了鞋子的腳重重跺在了身後那女人的光腳板上,女人驚叫一聲,鬆開了她手,木青立刻操起了牆角的一根木棍,作勢要打下來。

  那兩個女人被她突然發難,有些驚慌,又見她神情兇惡,倒也不敢過來。對視了一眼,撿起了地上那個碗,咒駡著出去了。

  木青吐掉了嘴裡因為受那股怪異味道刺激出來的口水,用衣袖使勁擦了下嘴,再擦去胸口的。只那股味道卻仍未散去,被塗抹過的皮膚處也有些發熱的感覺,連乳尖都微微地挺了起來。

  木青一想到剛才自己被塗抹的應該是類似於催情類的東西,心頭更是鬱悶。用掌心使勁按壓胸口的兩粒突起,見沒什麼效果,便放棄了,只將衣襟紮得更牢些。然後到了門簾邊,掀起一個角,悄悄朝外望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是有些暗了下來,零星燃著幾堆篝火,邊上圍了些人,幾個小孩笑鬧著跑來跑去。自己這裡並沒有人看守著。木青沒有猶豫,正要悄悄溜出去,看見那個首領和驪芒已經一道朝這個方向過來了,兩人一邊走一邊在說話的樣子。

  木青不再看了,迅速放下了獸皮,在屋子裡走了兩圈,心頭有些焦躁起來。

  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似乎停在那裡了。

  木青忍不住又湊了回去,透過門簾縫隙朝外看去,見首領正用力拍著驪芒的肩膀,驪芒神情看起來很是恭謹。

  首領示意驪芒離去。驪芒轉身走了。木青感覺他臨走前似乎朝自己這方向看了一眼。

  木青心裡咒駡了一句。見首領要朝這裡進來了,急忙閃身後退,腳卻是被地上堆著的一攤繩子給勾了下,摔到了地上。

  木青一下有了個主意。

  她不知道這主意到底行不行。但沒辦法,已經容不得她再多想了。試一下無論如何總比被按在那張油光發亮的獸皮上好。

  首領進來的時候,愣了一下。

  木青正席地坐在火把邊上,拿了一截繩子,在手上繞來繞去,臉上帶了笑容。

  她知道自己在這群人眼中並不是美女。美女應該像今天看到的那個小胖妞一樣。他們對她的感覺,應該類似於從前晚清時國人第一次看到金髮碧眼豐乳肥臀的洋女人時的反應。但是現在,她需要蠱惑這個讓她感覺非常不適的男人。

  她壓住有些狂亂的心跳,臉上儘量做出讓人看了舒適的笑容,右手靈巧地將剛才揀了過來的一根細繩纏繞在自己左手指間,看起來明明是纏死了,一拉繩頭,繩子卻從手上鬆脫了下來,再纏繞幾圈,手指輕輕一彈,繩子便出來個結。

  這是她從前偶爾學過來的一個繩子魔術,並不難,重在手法,但是不知道的人看在眼裡卻是百思不解。

  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動作,然後抬頭看向首領。

  首領顯然也被吸引住了,走到她身邊蹲了下去,眼睛緊緊盯著,臉上神情很是怪異。

  木青又做了一遍。

  首領一把拉住她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幾下,然後看著她,嘴裡飛快地說了一串話。

  木青微微笑了下,慢慢地重複了自己的動作,演示給首領看,然後把繩子遞給了他。

  首領接了過來,很有興趣的樣子,嘗試著自己也去纏繞。木青教他,他在失敗了幾次之後,終於能像她一樣將繩子從手指上拉下來,再彈出繩結了。

  他喉嚨裡發出了陣咯咯的笑聲,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這個新奇的遊戲給吸引住了。低頭反覆地纏繞,不停地拉,顯得很是愉快。

  木青站了起來,換了根粗些的長繩,繞在柱子上打起了結。

  上古無文字,結繩以記事,中國秘魯印地安人皆有此習慣,即使到了近代,一些沒有文字的民族,仍然採用結繩記事來傳播信息。

  木青不相信這群土著有自己的文字,即使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她打賭他們應該會對結繩感興趣,何況繩子對他們而言應該也是一種很重要的生產資料。

  從前公司安排導遊上過野外訓練課,拜那位老師的敬業,教授帳篷結打法的時候順帶地教了下另些常用水手結的結法。據說光有名字的水手結就有一百多種,還有很多厲害的結法甚至連名字都無人知曉。她學不來那麼多,只是一些常用結法。但看起來也夠了。

  她先打了個布林結,然後是活結,再是丁香結、雙套結,最後是墨水結。

  首領果然一下又被吸引了注意力,靠了過來看她打,然後鬆脫。木青耐心地教他。

  在教了十幾遍之後,首領終於有些學會了,自己蹲在柱子前認真地反覆結繩。

  木青剛才故意引導他站在了背向獸皮門簾的方向。

  他打得非常專心,喉嚨裡不時發出幾聲含糊的聲音,全部心神都被繩結吸引住了。

  木青原本是打算趁他不備,用木棍擊打他後腦再逃脫的。但現在,她改變了主意。

  她不能保證自己可以一擊到位順利讓這男人暈倒。如果只是讓他惱羞成怒頭破血流然後招來一大群人,不如不打。

  她臨時改了主意。後退著慢慢地退到了門簾前,悄無聲息地掀開了那塊獸皮,出了房子。

  外面篝火已經燃得只剩下灰燼了,風吹過才會偶爾泛下紅色的火星。原來的人都早已不見。應該各自散了去睡覺了。

  木青朝屋子疏落些的方向潛去,躡手躡腳地經過。

  當她終於將這片聚居地甩在身後,撒開腿往林子裡跑去的時候,她的心臟跳得非常劇烈。

  她之前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逃入林子後的事情,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和這群人。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再次碰到那樣的怪鳥,或者比它更能叫她致命的猛獸,或者最後因為迷失了方向而死在這片森林裡。但總比失去自由,從此一次次被那個黑牙齒鬆皮膚的老男人壓在身下要好。

  況且她心裡還是懷了一絲僥倖的。萬一她運氣夠好呢?比如說碰到一隊入林的科考人員什麼的。

  她一直都是個很樂觀的人。

  就在她快要一頭紮進林子裡時,她發現她的運氣實在不夠好。

  她的身後突然伸出了一隻手,重重地鉗住了她的腰。

  她嚇得幾乎失聲大叫,猛地回頭,發現竟然是驪芒,一雙眼睛在夜色裡看起來發出野獸般的幽光。

  難道他剛才一直就在附近,只是自己太過緊張所以沒有發覺?

  聚居地中間突然亮起了一點火把的光,有人在胡亂揮動著它,不斷發出高叫,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驚心動魄。

  是那個首領的聲音。

  想到又要被送回那間屋子裡,木青此刻才覺到了自己對這個人的怨恨。就連之前他將她送給那個首領的時候,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怨恨過。

  她想都沒想,低頭一口就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臂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2:17 PM

第七章

  木青覺得了口中一股濃濃的鹹腥味道。

  驪芒甩脫開了她的嘴。

  木青又用力踹向了他被獸皮圍住的那地方。

  驪芒悶哼了一聲,微微彎下了腰。

  木青再沒猶豫,轉身就拚命要往林子方向跑去。但她還沒跑兩步,頭皮一陣痛楚傳來,身後的長髮已經被他一把揪住。

  木青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剛要破口大駡,嘴巴已經被他緊緊摀住了。

  木青一下反應不過來。他摀住她嘴巴不讓她發聲,這代表什麼?

  她一邊掙扎,一邊抬頭看向驪芒。

  月華明朗,他正盯著自己,神色看起來有些怪異。

  前面聚居地裡,首領的喊叫聲已經驚起了很多人,火把越聚越多,然後四散分開。

  木青已經看見有七八個男人往這個方向來了。

  她心臟狂跳了起來,不再掙扎。只是吸了口氣,再次抬頭看向驪芒,挺起自己因為被塗抹了那種液體仍有些脹痛的胸,貼上了他赤裸的上身。

  她對他露出了笑,然後說:「驪芒,幫我,求求你。」

  她說話的聲音微微地有些沙啞,還有些顫抖,就像她此刻緊緊貼著他的身體。

  她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努力做出她能做出的全部嫵媚、誘惑、和乞憐。

  逃脫無望,與其再次被送回給那個首領,她寧可暫時留在他的身邊。

  她在賭。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錢,和他與自己相處過的三天兩夜來賭。

  她贏了。

  她被驪芒甩上了肩,迅速隱沒進了林子裡。

  她柔軟的長髮倒垂下來,隨著他的奔跑不住覆散在他光裸的後背,瘙癢般地叫他有些分神,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說話和腳步聲,他的速度更快了。

  木青再次被顛得頭暈腦脹,等她最後被他放在地上時,早已經辨不清東南西北了,片刻才發覺這裡應該也是個洞穴。

  他蹲下身來,捏起她臉飛快地說了句話,然後像她從前摸自己家裡的那隻小狗一般地摸了下她頭髮,轉身出去了。很快,木青便看見他重新出現在洞口,窸窸窣窣地在那裡堆疊起了樹枝,等洞口差不多都被遮擋了,木青這才聽見他的腳步聲終於漸漸離去了。

  木青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只剩風颳過林子空隙處帶出的嗚嗚聲和夜行動物發出的此起彼伏的各種響聲。

  剛才激跳的心現在慢慢平靜了下來,她覺得了全身的疲憊。她靠在山洞的壁上,閉著眼睛想明天到底會怎樣。

  第二天一早,當她再次被一陣窸窸窣窣聲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歪在石壁上睡了過去。

  新一天的太陽又出來了,照射了進來,晃得她眼睛有些睜不開。

  那聲音是驪芒搬動洞口的樹枝時發出的。

  木青活動了下有些酸脹的後頸,起來朝他迎了過去。

  驪芒的表情看起來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只看了她一眼便轉身朝前去。

  木青慶倖自己沒有對他露出笑。

  她剛剛還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對他笑下。

  她抓了下自己蓬亂的頭髮,隨手從身邊掐了根開滿了黃色小花的細細軟軟的籐條,當做皮筋把頭髮在腦後捆了起來,然後跟了上去。

  這裡的地面上也是鋪滿了一層層的落葉,踩在上面,彷彿踩在海綿上一般。縱橫交錯的樹根之間,到處開滿了形狀奇異香氣誘人的鮮花。彎彎曲曲的籐條,光滑的猶如蛇身,粗糙的好比鋸子的齒尖,蔓延一片,纏成一團,從這棵樹攀懸到另棵樹上,纏著無數色彩斑斕的寄生花,遠遠望去猶如巨蟒懸遊在幾棵樹之間,令人毛骨悚然。到處都是綠,連初升的陽光在這裡似乎也被染上了青綠的光暈,看起來不像是真實的世界。

  木青一邊費力地跟上他的腳步,一邊還要小心不被身邊那些帶了銳刺的籐條刮到。

  漸漸地她有些遲疑起來。

  她好像被他帶回了昨天洗過澡的那條溪流的林子邊。再往前,就是他族人的聚居地了。她甚至已經聽見了遠處女人們和著溪流聲發出的格格笑聲。

  木青停下了腳步,手抓住了身邊的一棵樹,盯著他背影。

  驪芒也是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一眼,然後轉身走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說地扯住她胳膊便往前帶去。

  他的手捏得有些緊,她手臂微微有些不適,扭了幾下,他絲毫沒有鬆脫的意思,她只好放棄了。

  她的心跳一下又有些加快起來。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昨夜他明明隱藏起了她,就在她以為他會繼續隱藏她的時候,他卻要將她帶回族居地。

  難道他又改變了主意,要把她繼續弄給那個首領?

  一種被欺騙的怒火在她心裡燃燒了起來。她為自己昨晚去誘惑他感到了絲恥辱。

  她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挽住了身邊的一棵樹,死死抵住了腳步,抬頭怒視著他。

  驪芒臉上飛快地閃過了一種叫她有些不解的奇怪表情。

  像是嘲笑,又像是不耐煩。

  木青還沒反應過來,居然又已經被他扛上了肩,大踏步朝前面去。

  木青用盡全力手腳並用地胡亂踢打著他。

  他像是有些惱怒了,猛地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臀部,火辣辣地痛。

  木青有些絕望地看著自己又被他扛回了昨夜剛逃離的那片地方,低低地嗚咽了一聲。

  四周屋邊已經不時有人來回走動了。木青停止了掙扎,努力讓自己忽略掉旁人看過來的各種目光。

  她又一次被重重丟在了地上的一塊獸皮上,摔得不輕,等她緩過了氣抬頭望去,那人已經掀開門簾走了,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木青抬眼看了下四周,有些愣住了。這裡不是自己昨天待過的首領的那間屋子。比起那裡小了很多,地上除了鋪著一張自己剛才被甩上去的那張獸皮,此外空無一物。然後她又看見了牆上掛著的那張熟悉的撲克方塊蛇皮。

  她愣了一下,顧不得疼痛,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透過門簾上的縫隙往外看去。

  驪芒早已不見了。男人們手上拿了各種工具,陸續離去,一部分女人也是三三兩兩地結伴外出,聚居地裡只剩幾個需要照看著孩子的女人。

  她像是被人遺忘在了這裡。

  驪芒昨夜裡隱藏了她,今早卻如此明目張膽地將她帶回了這裡。這裡看起來應該是他自己在此地的住所。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昨夜回來說服了那個首領,把她這個原本已經歸於首領所有的獵物又轉回到了他自己手上。

  他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木青坐在了地上,冥思苦想了半天,仍是摸不著頭腦,最後她決定不再想了。

  她上次吃東西,還是昨天中午和驪芒在獨木舟上的那一頓。到了現在,肚子早空得難受。屋裡翻不到半點可以吃的東西,她甚至有些懷念起那塊鹿肉了。

  木青又坐了一會,餓得實在有些心慌氣短,終於決定悄悄出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填進肚子裡的東西。



第八章

  木青掀開了簾子鑽了出去,站定四顧了下。見自己剛才出來的地方正在這片族居地的外圍地帶,離昨天她待過的首領房子有些遠。或許讓年輕體壯的人住在外圍,首領和些年老體弱的住在裡面,這樣萬一夜間有敵人或者野獸來襲,對裡面的人來說也是一種保護吧。

  木青看見前面有個女人正彎腰在一堆火上燒煮著什麼東西,陶罐裡往外冒著白色的煙霧,邊上有幾個小孩子跑來跑去,正猶豫著要不要厚著臉皮過去向她討點吃的東西,那女人抬頭看見了她,朝她招了招手。

  木青急忙走了過去。那女人已經遞給她一碗看起來像是野菜粥樣的東西。木青待稍微涼了些,喝了一口,和她前幾天吃過的那些烤肉一樣,滋味寡淡,沒有放鹽。但她已經知足了,在接連吃了幾天的野果和粗肉之後,這碗菜粥對她的味蕾來說已經相當美味了。她幾乎貪婪地喝光了湯,舔了粗陶碗底的最後一顆黃黃的看起來像是粟米的東西。

  她還是很餓,只也不好意思再表現出來,朝那個女人微笑著點了下頭,正要放下碗,那女人已是呵呵笑了起來,接過她手中的碗,用一個有些發黃的竹筒從陶罐裡又撈了一碗上來遞給她,指了下放在地上一片大葉子上的黑乎乎的幾塊東西。

  木青接了過來,注意到邊上並沒有筷子模樣的東西,只有幾根粗細不一的枝條。便拿了一根戳了下其中一塊,刺破了外面烤焦的黑皮,有些驚喜地發現看起來像是土豆或者紅薯的樣子。等她剝了皮放進嘴裡咬了一口,便否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這幾塊東西應該也是類似於那些的薯根,但入口就粗糙了許多,嚼到最後滿口經絡,還有絲淡淡的苦味。

  木青吃了兩塊薯根,把經絡也都嚥了下去,又喝光了碗裡的菜粥,這才覺著有些飽。胃裡暖洋洋的很是舒適。儘管那女人聽不懂她的話,她還是連聲道謝。

  那女人又笑了下,用手指了指她起先出來的那個屋棚,嘴裡說了串話。木青回頭瞧了一眼,並無什麼異樣,等回過頭來,突然有些明白了,莫非是那個驪芒在離開前叮囑過這個女人,所以自己此時才得以飽腹?或者,她想得再不厚道點的話,他有可能還叮囑過那女人要看住自己。

  她朝那和善的女人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驪芒今早雖然公開地將她帶了回來,但是木青仍是有些擔心自己會遇到那個首領。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她剛才出來也不過是因為餓得難受,現在解決了生理需要,她並不想在這個尚不清楚對自己到底是懷了敵意還是善意的地方逛來逛去。

  她摸了下那個正蹲在自己面前有些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孩的臉,朝她微微笑了下,然後回了起先的那個屋棚。

  小女孩很瘦,全身赤裸,但是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和她在外面的世界裡看到過的孩子眼睛一樣地清澈純潔。

  木青窩在棚屋裡,一直熬到了日頭有些偏西。

  這一天的時間裡,她先是躺在地上那塊獸皮上想了半天,最後不得不承認目前為止,一切仍是一團糟,她想不出接下來該怎樣做最好。然後她又想到了自己那個剛劈腿不久的男友,知道了她被雷劈沒了的消息,到底會不會為她感到過一絲的難過?再然後她突然想到了個重要的問題,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她現在應該已是屬於驪芒所有的獵物了。那麼接下來,甚至就在今天的太陽下山後,她是不是必須要和他發生男女關係?

  前次夜裡,他猥褻了下她,然後放棄了。她至今都有些想不明白他為何會中途停止。是因為他心裡認定最好的獵物應該首先獻給首領,所以才沒有強行與她發生關係?又或者……她甚至惡意地猜測,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悶在叢林裡幾天沒洗澡,那裡味道並不好聞,這才叫他放棄的?

  她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了一陣惡趣味似的快感,忍不住一個人咧了下嘴角。

  門簾上的獸皮被只小手掀開了。進來了剛才的那個小女孩。

  她似乎對她有些怕,但看向她的一雙眼睛裡卻又充滿了好奇。

  木青這才發現她的一隻腳有些跛,走起路來高低不平。

  她心裡一下充滿了憐惜之意,從地上一躍而起,朝小女孩走了過去,然後高高地舉了起來。

  她臂力很差,標準的俯臥撐也堅持不到三個。但是這個女孩太輕了,她幾乎不怎麼費力地就舉過了頭頂。

  小女孩似乎從未與大人玩過這種遊戲,起先有些害怕的樣子,一下便咯咯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開心。

  木青將她放到了獸皮上。見她望著自己的一雙眼裡充滿了期待之意,想了下,便去外面的籬牆之上抽了條細細的繩子進來。那上面掛著很多,看起來都是這裡的女人們空閒的時候用揉搓軟了的樹皮或者草藤編織起來的。

  木青將繩子打了個結,然後教小女孩玩起了翻花繩的遊戲。木青耐心地教她,一遍遍地重複,小女孩在被她演示了許多遍後,終於從頭到尾地學會了木青自己會玩的十來種花樣。她顯得十分開心,一邊和木青翻著,一邊不停地咯咯笑。

  木青從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很沒耐心的人。但現在她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很有耐心的。至少現在,她就和這個小女孩面對面坐在地上,玩了至少一個小時的花繩。

  那女人中途過來了一下,叫了聲由由的發音,然後掀開獸皮門簾看了一會,臉上表情似乎也是津津有味的樣子。

  由由應該是那小女孩的名字。

  太陽的影子有些西射進這屋棚裡的時候,木青突然聽見外面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

  她和由由同時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女孩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衝著木青嘰裡咕嚕地說了些話,然後一臉興奮地拉著她往外面拖去。

  木青出去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這聚居地中間的一大塊空地上,不知何時竟已是聚攏了大片的男人和女人,看起來有些傾巢而出的樣子,陸續不斷有更多的人加入了進來。空地中間的一個大樹樁上,高高站立著那個首領。

  木青僵了一下。

  她看見自己那個望遠鏡現在掛到了首領的脖子上。

  她被由由拉著,往人群裡又靠近了些,這才看見首領的左右手兩邊各自站了兩個人。一個是驪芒,另一個也是個看起來頗為健壯的男人,很是年輕。

  驪芒的臉大部分被鬚髮遮住,木青只能從他身材和緊繃的肌膚來判斷他應該不是很老。但這個男人不一樣,他的臉上幾乎沒什麼鬍鬚可以看到,叫人一眼就能望到他的年齡和他臉上的雄心勃勃。

  目前為止,木青在這裡能看到的最先進的工具就是石器或者骨器。她猜測他臉上的鬍子難道都是用石刀慢慢刮掉的?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向了另一側的驪芒。

  如果他哪天也想露臉的話,她或者可以提醒他用那把被他收繳了的瑞士軍刀上的剪刀來代替石刀。

  她的目光和驪芒的一下在人群中相遇了。

  木青淡淡撇過了自己目光,看向了他身邊的人群。

  人群看起來應該已經集合得差不多了。木青大概估計了下,總共兩百不到的樣子,男人比女人稍微要多些,像首領那樣年紀的人看到的並不多。

  首領高高站在木樁上,朝著人群舞了下手,偌大的場地裡立刻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裡。他開始講話,等他講完了,人群裡發出了一陣響亮的歡呼聲。然後,木青看見一些人往場地中間抬了些獵物進去,有新鮮的還淌著血滴的,也有剝了只剩張皮的,各自堆疊在驪芒和那個年輕人的身邊,很快堆成了兩堆。木青看到驪芒身邊的那堆,大部分就是前幾天裡與她一道同船運回來的,包括那個巨型怪鳥的頭和那個蛇的頭。她估計怪鳥的身子和另些被剝去了皮的獵物應該早已經被割開了曬成肉條。

  由由一直在旁不停地充當解說,木青嗯嗯了幾聲,卻一直有些看不懂。直到他看到人群慢慢移動,每個人手上都拿了一塊小石子,然後依次往驪芒或者那個年輕人的腳前放一塊。

  很快,兩個人的面前便都堆疊起了一座小小的石子山,看起來驪芒的那堆要高些。

  驪芒的臉色一直看不出什麼喜怒,邊上那個年輕人的神色卻是漸漸有些變了。

  當最後一個女人,就是今天給木青吃東西的那個女人,由由的母親,將她手上的那塊石子放到了驪芒跟前的時候,木青身邊的由由突然發出了一陣咯咯的歡笑聲,所有的人幾乎都同時轉頭望向了她這個方向。

  木青只看著那個首領,心裡有些緊張。

  很快她想她應該真正是逃過一劫了。那首領不過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她想驪芒應該是用她的望遠鏡說服了首領將她這個獵物重新歸他所有。

  本是屬於她自己的東西,將她從一個男人手上換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手上。

  她突然覺得很是荒謬。

  人群很快不再看向她這裡了。每個人的注意力都被中間的這兩堆石子所吸引。

  有人上前,將兩堆石子按照十的數量分成了一攤一攤,最後,驪芒面前的堆數比那個年輕人面前的要多出兩堆再剩四個零隻。

  不管他們在這兩個男人之間選擇一個做什麼,很明顯,驪芒勝出了。

  很快,木青終於明白他們這是在做什麼了。

  首領讓驪芒也站上了那根大木樁上,從自己頭上的羽冠中拔出了一根雉毛,伸出舌頭舔過,再往他額頭點了一下。

  然後,下面的人群裡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就像是在歡迎凱旋的勇士那樣熱烈。

  木青猜測,這個聚居地的人,此刻應該是在按照一種傳統的方式,在前首領年老體衰的時候預先選出一個繼任者。但是這個繼任者並非現在就擔起首領的職責,而是在前首領死後。這一點,從首領只拔下一根羽雉而非將整個羽冠戴到驪芒頭上可以看出來。

  驪芒前幾天出去狩獵碰到了她的時候,那個年輕人應該也在進行和他一樣的舉動。就像木青熟知的運動員競賽那樣,看誰能在規定時間裡獲得更多的獵物,加上平時的威望,最後才由全體族人選擇出了他們心目中最適合的下一任首領。

  木青身邊的由由顯得非常快樂,掙脫了木青的手往中間一瘸一拐地跑去,口中不斷發出驪芒的音調。

  驪芒聽到了,分開了人群朝由由大步走了過來,然後將她單手抱了起來,舉過頭頂,就像木青今天做過的那樣。

  由由大笑了起來。

  木青和驪芒的目光再次相遇。

  這一次,她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愉快的光。

  他對於自己今天的勝出,應該也是十分地快活吧。

  木青抿了下嘴,轉身朝他那棚屋裡去了。

  夜色降臨的時候,木青躲在獸皮簾子的後面,看著外面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上面架燒著各種肉,邊上圍了一堆堆高聲笑語的人。看起來像是在慶賀下任首領的誕生。那個小胖妞的身邊,圍聚了不少的年輕男子,小胖妞看起來很快活的模樣。

  木青快活不起來。她又覺得肚子餓了。早上吃的那兩碗菜粥和幾個根塊,早就已經被她旺盛的胃液消化掉了。

  她不再看了,轉身回了躺到那塊獸皮上。躺著才是最節省體力的方法。

  她正嚥著唾沫的時候,門簾被掀開了,進來了個小小的身影。

  是由由。

  她遞給她一個樹葉包,裡面是一塊帶了餘溫的烤好的肉,還有幾隻野果子。

  木青接了過來,正要抱住由由親一口,她又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借了外面的火光,木青隱隱瞧見那是一小塊棕黑色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她有些遲疑地看了下由由,她卻發出了陣銀鈴般的笑聲,將那塊東西送到了她嘴邊。

  木青有些不大願意嘗試,但在小姑娘閃閃的目光下,還是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下。

  她嘗到了一股奇異的香甜的滋味。這是這幾天除了野果子帶來的酸甜味道之外,她舌頭的味蕾嘗到的唯一一種叫人歡愉的味道。

  應該是個帶了蜂蜜的野蜂蜂窩的一部分。

  木青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封閉得尋不到一絲現代文明的蹤跡。她從前看過的遊記說,即使是非洲原始叢林中殘留的最土著的居民部落裡,也早有了現代文明的侵蝕,比如手錶什麼的。但這裡,她吃過的東西卻連鹹味也沒有。在這個連最基本的鹹味都不大能嘗到的地方,這樣的甜蜜何等珍貴,她自然是清楚的。

  她略微舔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做出很美味的樣子,然後將由由的手合上了推回到她自己嘴邊。

  由由猶豫了下,這才自己伸出舌頭舔了幾下,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嗯嗯聲,那是滿足的聲音。

  由由將那塊蜂窩舔得再沒有一絲甜意了,這才高高興興地離去了。

  木青吃掉了那塊烤肉,發覺比起從前吃過的要嫩了些。幾天下來,她已經有些習慣將這寡淡的肉在嘴裡機械地嚼爛,然後嚥下食道了。又吃掉了野果子,木青這才坐在獸皮上,耳邊聽著外面的動靜。然後她覺得這樣席地坐久了腿有些麻,於是躺了下去。

  她一直沒敢睡著。她在等著驪芒回來,然後猜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2:27 PM

第九章

  外面的聲響漸漸地息了下來,木青耳邊又只剩了風掠叢林樹梢發出的嗚咽之聲。

  一陣腳步聲漸漸地傳來,越來越近。

  獸皮門簾一下被掀開了,彎腰進來了個高大的身影,木青感覺到一陣風隨著剛才那被掀開的獸皮湧了進來,帶著股叢林裡特有的腥燥之氣。

  木青把自己彎成了蝦米的模樣,朝裡縮攏著四肢,躺著一動不動,就彷彿她已經睡了過去,耳朵卻一直留意著驪芒的動靜。

  她想起今晚看見的那小胖妞圍著驪芒轉的情景,心中暗自希望剛才他兩個孤男寡女赤男裸女的已經到邊上林子裡成了好事,那樣的話她今晚或許就可以睡個好覺了。

  但是她很快就失望了。

  她感覺到他躺在了自己身側,然後,身後的一把長髮就被他給攥在了手上。

  她的頭髮濃密柔順,從前同事玩笑時說她可以去做洗髮水廣告,她自己也很是喜歡,一直很小心地呵護。

  他似乎對她的頭髮很感興趣,不停地揉捏,在手掌上打圈又鬆開。

  本來也就算了,問題是他明顯不知道掌控力道。

  木青頭皮被扯得都有些發痛。

  她忍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了,一下翻身過來拽回了自己的頭髮,然後呼地坐了起來,轉頭盯著他看。

  棚屋裡有些暗,但借了罅隙處漏進來的幾點月光,木青還是能看見他依稀的模樣。

  他正躺在她身邊看著她,似乎有些驚訝的樣子。然後很快的,木青看見他朝自己伸出了一隻手,將她扯著躺到了他身邊,手立刻覆了過來,在她身上隔了衣物不停遊移。

  木青又在忍,直到她覺得自己被他碰觸過的皮膚表面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既然是必定要發生的了,那便早開始也好早結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她就當自己走路不小心掉茅坑裡好了。況且,她腰間的那道刮擦痕跡到現在還沒痊癒。她不想自己身上再多來幾道這樣的傷痕,更不想自己現在唯一的一條內褲被扯破。

  木青推開了他手,自己脫掉了襯衫,然後是褲子,再是內褲。然後分開腿平躺了下來,一動不動。

  看見光著上身的女人,對他來說就像吃飯喝水,她知道。那麼下體,這裡的成年女人和男人好歹也是知道要遮擋下羞處的。她現在這樣四平八叉光溜溜地躺著,就算語言不通,他應該總也是知曉她的意思吧?

  他對她的舉動似乎有些意外,看了她一會,伸出手在她胸口捏了幾下,然後很快,他就壓上了她。

  他有些重,並且,身上有些濕漉漉的感覺。可能是剛剛在水裡洗過?

  他粗糙的手遊過她全身的感覺並不好,當他摩擦得重些的時候,她的皮膚甚至會感到痛。慢慢地,他像前次一樣,將頭伸到了她那裡,然後湊了過去在聞。

  木青突然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聞什麼,又或者,難道這個聚居地裡的男人在做這種事情前都要這樣來一下,這是他們祖輩流傳下來的一個傳統?

  她有些尷尬,想合上腿,但被他用兩手緊緊握著。

  他喉嚨裡發出了一個聲響,聽起來像是有些失望。然後他鬆開了她的腿,像前次一樣,自己躺在她外面睡了下去。只不過這次,他將她頭搬到了自己的一隻手臂上,繞住了她,另一隻手繼續覆蓋在她胸口。他似乎很喜歡摸她那裡。

  木青一開始想像著自己在掉茅坑,所以並沒多少緊張。現在她窩著一動不動,被他的手覆蓋下的心跳反而有些加快起來。

  這個男人的舉動到底代表什麼?他到底在聞什麼?

  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離去了,自己仍是光著身子躺在獸皮上,只不過下體上蓋了她自己的襯衫,然後她在旁邊的一個碗裡發現了塊東西,看起來昨天由由請她吃過的那塊蜂窩就是從這上面掰下來的。

  木青正有些發呆著,門簾突然被人掀開。她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胸口,這才發現是由由進來了。雖然鬆了口氣,但仍是有些尷尬,急忙背過身子匆匆穿好了自己的衣物,這才轉身對著由由笑了下。

  她指了下碗裡的那塊蜂窩,想問是不是由由送過來的。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由由的眼睛裡放出了驚喜的光,木青看見她伸出小舌頭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木青笑了下,把那個碗遞給了由由,由由起初不肯要,直到木青不斷指著自己的嘴擺手,由由應該理解了她不愛吃這個或者吃不了這個,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朝她露出了個燦爛的笑,然後扯了她手到了她家的棚屋前。

  由由的母親看見那碗蜂窩,顯得有些驚訝。由由指著木青說了些話,木青見她看向自己,笑著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下,似乎是想推拒,轉頭看著由由有些渴望的目光,這才收起了碗拿了進去,只從上面掰下來幾小塊分給了由由和她的幾個弟妹。

  她讓木青吃了和昨天一樣的東西,然後吩咐了由由幾句,應該是叫她照看好弟妹,自己鑽進了她家的棚屋,出來時手上已經拿了個筐子一樣的東西,裡面是把石頭磨出的刀鏟。然後她和邊上另幾個棚屋裡的女人招呼了幾句,四五個女人便都一道出去了。走了幾步,由由母親回頭看了下木青,說了句話,朝她招招手。木青猜測應該是問她願不願意一道去。她點頭跟了過去。

  與其待在這裡無所事事一天,她寧願跟這些女人一道過去,至少可以對周邊的地形做個瞭解。她不想哪天真到可以逃離的時候,跑出去才發現面前橫亙了一條河。

  她昨天在棚屋裡找了下,沒找到自己的那個背包。不知道被驪芒藏到了哪裡去了。指北針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木青跟著身邊的那群女人朝南走了一會,也是穿過片林子。女人們都是衣不蔽體,長髮乾枯燥結,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些粗糙,上面長了些小疙瘩。但是她們都很快活,彷彿在拿她做話題的中心,不時回頭看下她,然後發出咯咯的笑聲,木青只聽清了「驪芒」的發音。

  木青有些窘。好在由由的母親應該看出了她的心思,及時阻止了她們。這時她們停了下來。

  木青這才發現原來他們竟也在種植東西,種了一大片,四周用籬笆圍住了。

  她不認識這到底是什麼植物,但看起來她剛才喝過的那碗粥裡的黃色米粒樣的東西就應該來源於這裡。

  木青還在看,身邊的幾個女人已經發出了聲驚叫,飛快地朝前跑去。那裡的籬笆已經倒了下去一片,邊上的一片種植物已經伏地,看起來像是被踐踏啃咬過。應該是昨夜裡被什麼野獸闖進來過。

  女人們一邊不停咒駡,一邊扶起了籬笆,開始修整起來。

  木青幫著遞了枝條,等修好了籬笆,又和她們一道到地裡縟了些雜草,再然後,她們四下分散到附近的林子裡去採野果和野菜。木青跟著由由母親一道走出了很遠,等回來時,又是一個傍晚了。

  這裡的人應該只吃早晚兩頓的。木青在中午時分便餓得有些難受,本想吃幾個筐子裡采過來的野果,但看由由母親卻是絲毫沒那個意思,自己也是伸不出手去。後來實在太餓了,這才將襯衫攏進了褲子裡,偷偷將自己採過來的幾個果子塞進了腰際,然後趁她不注意的時候躲到顆大樹後面幾口吃了下去。

  木青跟著由由母親回來的時候,其他女人們也都陸續回來了。木青注意到她們並未將今天採來的東西帶進自己的棚屋裡去,而是大部分交到了那天那個監督著她去洗過澡的女人那裡,只帶回來為數不多的一些。男人們都還沒回來。

  由由母親忙著又燒起了晚飯。此時天邊的雲霞仍被夕陽的餘暉鑲嵌著金邊,像五彩斑斕的火在燃燒,美得像是幻境裡的背景。

  今天是她被雷劈的第四天。這四天的時間裡,她只洗過一次澡,沒刷過牙,早上的時候甚至連洗臉都省去了。

  今天在採集野果的時候,她發現了一種奇怪的植物,上面長了毛茸茸的像指頭一樣的枝條,並且那些毛有些硬,最妙的是摸起來並不扎手。她覺得可以當牙刷用,割了一大截回來。由由母親看見了,有些不解,但並沒有阻攔。

  她今天也算在外面勞作了一天,有些累。但是全身覺得汗津津的,很不舒服。

  她想到了前天洗過一次澡的地方,猶豫了下,終於還是忍不住掰了截牙刷條,朝那個方向去了。



第十章

  木青到了前次的那條溪流邊,此刻空無一人。她想了下,特意又沿著溪流往上走了大約兩百米的距離,挑了個有塊大岩石遮擋的地方,脫了衣服下水。她先是把襯衫和內褲浸在水裡搓洗了下,儘量擰乾了甩平,然後攤在那塊岩石朝裡的一面。雖然已經曬不到太陽了,但白日裡吸收的熱量讓這塊石頭現在摸起來還是很燙手,估計等她洗完,也就被烘得差不多了。

  木青試著把那截樹枝當做牙刷,效果還基本滿意,除了有些容易掉毛。清理了下嘴,木青洗了頭,又洗過了身子,抬頭見天空已經泛出了煙青色,她的身邊也聚攏了來不少飛舞的蚊螢之類的東西,想起前次在河床上遇到的特大號蚊子,心有餘悸,急忙起身出了水,抓過襯衫草草擦乾了身上的水珠,套了回去。只純棉的內褲還有些半潮的樣子,猶豫了下,便只套上了牛仔褲,把內褲疊好,小心地塞進褲兜,打算回去掛在屋裡晾下,明早應該就可以穿了,這時指尖觸到了褲兜裡的幾顆紐扣。

  木青怕天色黑下來會碰到什麼野獸,一邊急忙往聚居地的方向去,一邊想著明天能否向由由母親借下針線之類的東西,把鈕子縫回衣服上去。她注意到她下身圍裹住的那塊東西一側有縫過的痕跡,只不過那線看起來像是抽絲了的樹皮經絡。

  木青走了幾步,耳邊突然聽見一陣說話的聲音,頓了一下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前面十幾步外的溪流邊有兩個人在不住拉扯。是對男女。男人面向著她,正是昨天和驪芒對壘過的那個年輕人,而女人,木青已是從她的背影認了出來,就是小胖妞。她似乎有些不願,不停地在掙扎扭動,那男人不斷低聲說著什麼,然後終於將她壓到了溪邊的草叢上。可能是太過專心於自己的事情,他們並未聽見她的腳步聲。

  木青嚇了一跳,直覺著便是不能叫那兩個人發現自己,慌亂之下也未多看,一下蹲到了邊上一從高過她肩膀的野草堆後,一動不動。

  看得出來,小胖妞仍是有些不願,只架不住那男子的攻勢,很快,那裡便傳來了一陣連續不斷的嗯啊之聲。

  木青想著是不是要趁這機會悄悄地繞過去,但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驚動這一對人。與其被發現,還不如就待在這裡等他們先離開,畢竟這種野外相好的事情不會持續很久。

  木青一邊眼觀鼻鼻觀心,一邊小心翼翼地趕去在自己身邊不住飛舞的蚊蟲,儘量不發出聲響。好在一邊的溪流淙淙作響,多少也是幫了她一些忙。

  那男人持續的時間不短,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那聲音才歇了,兩個人先後起了身。

  木青鬆了口氣,心中暗自希望這兩個快些離去。

  但是,叫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男人竟然朝木青藏身的地方走了過來。木青四下看了下,這才發現這草叢邊上的一塊大石頭上竟是放了副弓箭。應該是他之前就擱在這裡的。自己剛才竟是一直沒有發現。

  木青心中一陣狂跳。窺視別人從頭到尾的偷情,還被當事人發現,這實在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現在她便是想再後退也是來不及了。那男人已經一腳踩進了草叢,俯身正要拿起石塊上的弓箭。突然他發現了木青,低低地咦了一聲。

  後面的小胖妞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嚷了幾聲「以加」,昨天那些人往他和驪芒面前堆石子的時候,她聽到過這個音節,應該是他名字了。

  以加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不發一聲,木青也是有些驚恐。她不知道這個人在發現自己與首領女兒偷情被第三者發現後會如何處置她這個第三者。她現在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跑到這個地方來洗澡。

  小胖妞已經有些不滿地朝這裡走了過來。

  木青深吸了口氣,心想反正是躲不過去了,正要從地上站起來,突然,她聽見溪流下遊方向傳來了幾聲喊叫,聽著像是由由母親的聲音,而她叫的正是她的名字。

  以加的臉色微微一變,迅速的拿過了弓箭,突然朝著木青森森地笑了一下,這才回身扯住了小胖妞就往一邊的林子裡去,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木青剛才跳得差點要蹦出來的心臟終於有些緩了下來。她聽見呼喊自己的聲音漸漸地又變得有些弱了起來,或許是由由母親改變了方向,到一邊的密林裡去尋她了。急忙站了起來,一邊喊著朝聲音的來源方向回應,一邊急匆匆地往聚居地的方向去。走了沒十來米的距離,右手邊的林子裡突然又躥出個黑影,她的胳膊一下被緊緊地攥住,一陣劇痛傳來,像要斷了手似的。

  木青又被嚇得不輕,驚叫了一聲,定睛看去見是驪芒,這才呼了口氣。

  驪芒臉上的神情顯得很是惱怒,扯住她胳膊大聲說話,像在責問她的樣子。

  木青無法告訴他她為什麼會遲遲未歸,即便她會說他們的語言,這樣的事,她也是看過即忘,絕不會對別人提起的。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快鬆開她,她的手腕都快要斷了,忍不住用左手指了指自己正被他攥住的右手,滿面痛苦之色。

  驪芒鬆脫了她手。他應該也是意識到了他與她之間存在著交流障礙,不再說話了,只仍是擰著眉頭看著她。

  木青揉著自己像是要被捏碎了的手腕,心頭湧起一股惱恨之意,哼了一聲扭頭就往聚居地方向去了。驪芒跟在她身後行了幾步,朝林子裡打了個響亮的呼哨,應該是通知由由母親人找到了。

  木青回到了聚居地,由由一看見她,便大叫一聲朝她跑了過來。木青怕她行走不便,急忙搶上幾步抱了起來。由由摟住她脖子,嘴裡不住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一臉的歡喜神情。由由母親很快也回來了,見她安然無恙,臉上也是露出了絲笑容。這讓木青有些過意不去,覺得是自己給她們造成了麻煩。幾口吃完了她給留下的晚飯。回頭見驪芒仍站在一邊看著自己,一張臉在跳躍的火光中顯得有些明暗不定,想起他昨夜對自己的舉動,心裡實在有些不願回去。

  由由和幾個弟妹被她母親趕著進了棚屋去睡覺了,篝火有些黯淡下來,然後她看見一個男人朝這裡走來,看樣子應該是這家裡的男人。

  木青無奈起了身,回了驪芒的棚屋,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她的臉是繃著的。

  他似乎對她剛才的失蹤仍然很是不滿,揉搓她肌膚的力道比昨夜更重一些,當他的頭再次下滑到那裡的時候,木青突然弓起了一條腿,往他肩膀重重踹了過去。

  他那裡前幾天被那隻怪鳥啄出的傷口已經結疤了,但還沒痊癒。

  木青聽見他發出了絲抽痛的聲音,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這麼衝動,就這樣一腳踹了過去。

  莫名其妙的幾天野人般的生活,手腕上的痛,那個以加臨走前的森森的笑,還有剛才他給自己身體帶來的不舒適,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經。她幾乎未經大腦衝動之下,這一腳已經狠狠地踹了出去。

  她踢完了,這才坐起身來,弓膝環抱住,盯著她面前明顯已經十分惱怒的男人。

  很奇怪,她現在不但沒有懼怕的感覺,反倒很是痛快,彷彿心裡堆積了幾天的鬱氣都隨了這一腳發洩了出去。如果可以,她真想在他那個有傷口的地方再重重碾上幾腳。

  她篤定這個男人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他果然沒怎麼樣,只不過是低低吼了一聲,猛一下又將她推回了獸皮上,這回卻是有些粗暴地跨坐在她腰身上,兩手按住她肩膀,惡狠狠地俯視著她。

  木青略微掙扎了下便放棄了,她拗不過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座鐵塔,只是同樣盯著他眼睛,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兩人都是一語不發,只剩下他越來越濃濁的呼吸之聲。

  他突然俯身下去,伸出舌頭不住舔她胸口,然後改用牙齒咬齧,一陣又痛又癢的感覺朝她襲來,她低低嗚了一聲,伸出兩手胡亂抓住他頭髮就要往邊上推去。他略微抬頭,將她兩手死死按在了頭頂的地上,舌滑過她腋窩,再次回到她胸口,然後又滑了下去。

  木青氣極,這回弓起了因為剛才的糾纏獲得自由的兩條腿,只她還沒來得及踹出去,他已經一隻手抓住了她兩隻腳腕,猛地提了起來。木青驚叫一聲,半個身子已經淩空了。然後他將她腿彎曲著強行按到了腹部,另一隻手已是重重地打上了她正朝向他的臀部。

  木青不住掙扎,他的手便也沒有停下,寂靜的夜裡,這啪啪不斷的響聲聽起來十分響亮,又帶了些情色的味道。

  木青感到了極端的恥辱。

  她終於停止了掙扎,眼淚卻已經流了出來,流到她耳窩裡,涼涼的。

  「混蛋,你這個混蛋,烏龜王八蛋,明天出門被雷劈死,被車撞死……」

  她一邊嗚咽著,一邊不住地罵。

  他的手終於停了下來,另只桎梏著她腿的手也放開了。

  木青一獲得自由,立刻轉身朝裡,把自己縮成一團,不停地抽泣。

  被他打過的部位有些火辣辣地痛,但這不是叫她哭的原因。她只是需要發洩她內心深處對這幾天的糟糕境況感到的驚恐和無助,雖然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但是她心裡確實是驚恐和無助的,現在不過恰好是一個可以讓她哭泣的契機而已。

  一邊的那個男人沒再碰她,直到她停止了抽泣,扯過了自己襯衫胡亂地擦去臉上的淚痕,這才感覺到一隻手輕輕地搭上了她的腰際,帶了些試探的味道。

  木青沒有回頭,只是重重地甩開了他的手,然後將襯衫蓋在自己的腰上,遮住了臀部。

  他沒再伸手碰她,木青感覺到他在自己身邊翻來覆去,過了良久,他終於停了下來,應該是睡過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2:42 PM

十一章

  他雖然已經成了下任的首領,但目前為止還是看不到與從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仍是早出晚歸的。

  被他打的第二日一早,木青就醒了過來,只是仍面朝裡地躺著不動。外面的他坐起身來,猶豫了一會,然後探身把頭湊到她面前看了下,見她雖閉著眼,眼泡卻有些浮腫,伸出了手似是想觸下她臉,木青突然睜開了眼,躲開了他手,翻身坐了起來冷冷地看著他。

  驪芒的手停在半空一會,縮了回來。然後他很快站了起來理好自己,掀開門簾出去了。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給她帶來了一包用大樹葉裹起來的果子,好幾種都還是她前所未見的,看起來很誘人,並且都已經是洗過了的,接連幾天都是這樣。有一次又帶來個新鮮的沾滿了蜂蜜的蜂窩。

  他做這些的時候,看起來有些遮遮掩掩,都是在天黑下來之後才拿過來丟到她面前的。木青猜想他應該是怕被他的族人看見。當然這些大部分到第二天都是被由由和她幾個弟妹吃掉的。

  他應該看出來了她在生氣,所以這些舉動可以理解成在討好她。但晚上睡覺時卻仍是要將她扯到自己身邊,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撫觸她時的手上力道輕了些,有時還會留意觀察她的神色。

  指望他不動自己看起來是件不大現實的事,而且這幾夜比前頭幾夜確實要讓她感覺好了些。唯一讓她感到同樣無奈的是他至少每隔一兩天還是會聞下她那裡。

  她一開始對他的舉動感到茫然,慢慢地,她覺得他應該是在等什麼。至於是什麼,她仍是不解。

  事實上,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裡也不過是一閃而逝,再多幾次之後,她對他的這個舉動也就不大上心了,因為他始終只是聞過就算,沒有和她發生進一步的關係。這讓她覺得安慰了些,儘管心裡有時也明白這種安慰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這幾天的時間裡,她漸漸對這個聚居地居民的生活方式有了更多的瞭解。按照她的觀察,這個圈子裡的基本生活方式應該是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組成個相對穩定的家庭生兒育女。但是也有例外,她就注意到有幾座棚屋裡只有一個女人,但是早晚進進出出的卻有兩個男人。木青猜測,或許是因為女性相對少了些,所以在個體自願的前提下,這樣的家庭方式也是被允許的。

  她跟在由由和她母親身邊,現在連聽帶猜地基本已是可以知道一些簡單的發音的意思,比如吃飯喝水,好或者不好之類的,她也知道了由由母親的名字叫娜朵。她每天吃的東西都是味道寡淡的,鹽在這裡應該是種非常稀罕的資源。但是這個聚居地裡的人看起來並沒有誰有周身浮腫的跡象,很快她就明白原因了。他們不會浪費掉新鮮打來的獵物血管裡的任何一滴血,每天都是集中起來滴到個容器裡,煮熟後大家分食掉的。她也分到過幾次,嘗到了鹽的味道。

  木青試著向娜朵連說帶比劃地借過針線,最後當她看到那枚比她的鈕子孔還要粗的骨針後,只好放棄了縫回紐扣的念頭。只是用針和麻線將襯衫的兩道門襟連接固定了起來,只留下領口處一部分,弄成套頭衫的樣子方便穿脫。這讓她一下覺得負擔輕了不少,至少不用老是重新去紮合隨了她的動作而時常會敞開的衣襟。

  驪芒對她的這個舉動帶了些譏諷之色,尤其是對她懸掛在門簾風口之上的那件小東西,那是她洗了之後掛在自己用樹枝弄的衣架上晾的內褲。他似乎不大理解她為什麼會喜歡穿上這個東西,然後不厭其煩地洗了晾,晾了洗。有時心情好的話會去扯弄下,好幾次甚至還湊過去聞下味道。木青見慣不怪,只當做沒看見。

  但是很快,木青就想到了一個比較麻煩的問題。女人的月經。

  引發她想這個問題的起由是看到聚居地裡一個女人來了月經時的狀況。她不知道那女人被遮擋住的那裡到底有沒有填夾什麼東西,但她看到一大攤殷紅的血沿著她大腿內側流了下來,然後那個女人若無其事地用樹皮給刮乾淨了,留下一道長長的紅色暈痕。

  木青有些驚訝,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震驚。然後很快她又注意到另個婦女也是這種狀況。終於有天在她去聚居地的一道壕溝邊,那是開闢出來專門用於排洩的地方,碰巧看見那個婦女從下體處扯出一條像是用草莖編織出來窄窄的帶子,上面還堆了一灘乾草模樣的東西。

  這個場景讓木青經久難忘。她猛地想到了自己月經來時該怎麼辦。她記得自己前次月經是上個月的二十四號,四天之後停了,然後當天,她就被雷劈到了這裡,而今天,是她到此之後的第十天,也就是說,還有大約半個月的時間,她也必須面臨和這裡的女人相同的窘境了。

  晚上她躺在棚屋裡地上的獸皮上的時候,腦子裡浮現的都還是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她想了很久,覺得只能從自己襯衫下襬處的布料下手,縫個上下兩層的月經帶,然後中間填塞燒過的草灰。目前為止,這個古老的辦法看起來是最好的了。她不想自己也要這樣一路走一路拿樹葉或者樹皮去刮擦掉流下的液體。

  她想到了自己瑞士軍刀上的那把剪刀,有些不耐煩地推開了正壓住自己在舔咬著的驪芒,見他抬頭看了過來,便朝他比劃了下自己那個背包的形狀,然後又學他第一次拉出軍刀刀刃時在手心刮擦的動作,嘴裡說了個字「刀」。

  看他眼神,應該已經是知道她話中之意了。但他絲毫沒有理睬的意思,又低下頭自顧滑了下去到她小腹處。

  木青有些氣惱,抬起腳丫在他後背咚咚地用力敲了幾下,試圖引起他注意。

  她夜夜與他睡一道,雖仍是不大習慣身邊多出的這個人,但比起頭幾天,兩人相處起來已經隨意了許多。每當她被他弄得有些不舒服時,就會扯他頭髮,或者踢他幾下。他非但不再發飆,看起來反倒是有些享受她這種表達情緒的方式,有時甚至故意會在她身上做出些舉動,惹得她不高興,彷彿就是為了看她生氣的樣子。

  木青意識到了兩人之間的這種微妙變化,越想竟越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像是女人對著個男人在撒嬌。這讓她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昨夜和前夜她就改變了方式,任他怎麼弄只是緊緊閉上雙腿,不加理睬。他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強行分開她腿,最後只是怏怏地睡了下去。

  此刻他被木青的腳丫用力捶打後背,喉嚨裡發出了聲低低的笑,順勢一下分開她腿,又一次湊了過去。木青甚至感覺到了他鼻尖和嘴唇碰觸到了自己,熱熱的一片像是他的鼻息噴灑過來。

  木青有些無奈,只得躺著不動,等他自己像從前那樣自動結束。但是這一次與前些時候有些不同,他停留的時間很長,長得木青有些受不了了,正要起身揪住他頭髮扯開,他突然一下撲回了到她身上,臉上露出了極其興奮的神情,一雙眼在夜色裡閃閃發亮。

  木青還沒弄明白他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就發現他這回竟是來真的了。等她在被異物驟然侵入的震驚和不適感中反應了過來,這才又驚又惱,不住揪扯他的長髮,拚命掙扎。但他顯然毫無尊重她的意思,只將她兩手又箝制住了,一下便肆無忌憚起來。

  木青不過掙扎了一會,便放棄了。事實上她早在躺在身下這塊獸皮上的第一夜起,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只不過之前他的遲遲不動給她造成了個錯覺,覺得他好像永遠只會這樣打打擦邊球似的。現在他突然這樣地發起攻勢,對她來說不過是證明了自己起先的心理準備並沒有白做,只不過被推遲了幾天而已。

  木青一動不動,直到她聽到壓在她上面的驪芒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體內感覺到了一股激流正在重重地射入,她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抓住了他的後背。

  他的心臟跳得非常快,一下一下地像在敲打著她的胸腔。

  被他壓了這麼久,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見他完事了還沒下去的意思,便揪住他散亂覆在自己脖頸和臉上的頭髮,用力扯向一邊。他應該是被她抓痛了,噝了一聲,撐起上身盯著她看了一會,見她張嘴似乎在呼吸的模樣,突然伸過一隻手,捏住她一邊臉頰上的肉左右來回扯了幾下,然後低低地笑了一聲,這才翻身滾了下來。

  木青揉了下自己被他捏得有些疼的臉頰,恨恨地吐出了一口長氣,側身習慣性地又朝裡睡去。但是這回她沒有安生多久,一邊的驪芒便將她強行扳了回來面朝他,像從前有次那樣把她頭搬到自己的一隻胳膊上,另一手攬住了她腰,這才像是滿意了,沒一會便響起了鼾聲。

  下半夜的時候,好容易才睡了過去的木青又被他弄醒壓了一次。第二天等她從睏頓中醒來之時,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陽光從棚屋的罅隙裡射進來,晃得她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十二章

  木青將手搭在自己眼皮上,稍稍適應了下光線,短暫的茫然過後,腦子裡立刻蹦出了昨晚發生的事,急忙側頭看去,見身邊已經空了。

  驪芒一般都要比她起得早些。今早也不例外。

  木青坐在身來,抓了衣服過來穿上了。她有些不願多想昨夜發生的事。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那裡很黏膩,很不舒服。

  她站起身來,從棚屋的牆縫上抽出了一疊葉片。葉片摸起來質地不是很硬,韌度也不錯,她看見娜朵用來充當草紙,比她自己起先要用時臨時找來的樹葉要好得多,覺得不錯,便也採過來一些,洗淨了曬乾放著備用。

  木青拿了一張,輕輕擦拭了下,觸到的肌膚之處仍是微微有些腫脹刺痛。她一邊皺著眉,一邊小心地清理著。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她想起了這幾天正是自己的受孕期。

  從前她有男友時,每次都是必定勒令他用套的,所以一直不大會去想這個問題。後來發現那男人劈腿分手後,對感情心灰意冷,空窗了一年多,就更未考慮過這種事情了。昨夜的第一次時,她只把自己當成是件祭壇上的犧牲;下半夜的那次,則是半夢半醒間的筋疲力盡,心中只恨他折騰個不停,巴不得快些完事,事後倒頭便睡,根本就沒有往這上面想去。此時突然想到了,心中再次飛快地算了下日子,後背一下已是沁出了些汗意。

  木青幾乎是白著臉飛快地到了那道壕溝處,用力想將他昨夜留在自己體內的東西排出來。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舉動即便是在剛發生之後立刻進行,也是不大有用,更何況是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夜?但是她忍不住還是要這樣做。

  她神經質地覺得自己總得做些什麼才好,在沒有任何其它補救措施的這個地方。

  木青一路走回去的時候,人有些怔忪,連由由叫自己也沒聽見,還是她上前拉住了木青的手,這才反應了過來,朝她勉強笑了下道:「我不餓。」

  她以為由由在叫她去吃早飯,用自己剛學過來的土語應她。

  她此刻完全沒有吃東西的慾望。

  由由笑嘻嘻地搖了下頭,扯住她往自己家的棚屋裡去。木青跟著她彎腰入內了,這才看見娜朵正盤腿坐在地上,慢慢地用一塊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卵石揉擦著手上的一塊東西。

  是儷芒棚屋裡掛著的那張蛇皮。她此刻正用這石頭揉擦著裡層的表面。

  娜朵見她過來了,臉上露出了笑,招手示意她到自己面前,這才將手上那張已經被她揉得十分柔軟的蛇皮往她腰際上比劃。

  木青有些明白了。看這意思,應該是儷芒今早把這東西拿給了娜朵,托她給自己做條蛇皮腰圍的?

  她急忙擺手後退了一步。

  前些時日她一直沒洗過牛仔褲,怕它一夜之間乾不了,自己第二天就沒褲子可穿了,加上天氣炎熱,心中倒確實想過也弄條和這裡的女人們一樣的腰圍當短裙穿,好和身上的褲子相換。但這張蛇皮,她雖然天天看見就掛在那裡,卻從沒有打過它的主意。小胖妞第一見到這東西時露出的眼神,她記得很是清楚。

  娜朵強行拉回了她兜在她身上量了下。見她仍在推拒,笑眯眯地指了指一邊的由由,又伸出手在她小腹部輕輕摸了幾下,然後說了個詞,木青估計應當是孩子的意思。

  很久以後,木青才知道,在這個族居地裡,蛇是繁衍的象徵。當女人們希望自己有孩子,她們就會央求自己的男人去獵一張母蛇的蛇皮過來,做成圍裙裹在自己身上,相信這樣會讓她們也能具備蛇那樣的繁衍能力。而這種蛇的皮,便是她們夢寐以求的一種。平日裡很難見到,捕捉的方法就是在它們可能出沒的地方燃一堆火,母蛇感覺到火光,出於怕火的天性,就會游向火堆,用自己體表分泌出的一層黏液去壓滅火堆。只有這時才是捕捉的好機會,但能碰巧引出的機會並不多,所以每一張這樣的蛇皮都是彌足珍貴的。

  木青此時自然不太知道這蛇皮裡包含的意思,只感覺應該算是種奢侈品類的東西。但她對娜朵的這種舉動隱約也猜到了一些意思。娜朵很明顯是在說她懷孕的事情。

  相處了這麼多天,她猜想娜朵應該是儷芒的姐姐或者有其他非常接近血緣關係的親人,所以平時關係才這麼親近。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坦然接受娜朵這樣的好意。一想到那個男人昨夜剛對她做了那樣的事,今天一大早地就迫不及待地拎了蛇皮告訴了娜朵,然後讓她給自己弄個蛇皮圍裙,她就覺得面紅耳赤,並且有一種被侮辱了的感覺。她覺得這張蛇皮很像是皮肉交易後的酬金,或者說恩客的打賞。

  木青不想在娜朵和由由面前現出自己的不快。她只是笑著從娜朵手裡拿過了蛇皮和骨針,做了個縫合的動作。娜朵見她要自己做,也沒再堅持,只是又摸了下她小腹,好像那裡現在已經有了個小生命。

  木青回了棚屋,心中仍是帶了絲微微的惱怒。眼睛盯著那張蛇皮,越看越覺得有些刺目。

  身後響起了陣門簾掀動的聲音。木青以為是由由跟了過來,轉頭看去,卻發現是首領的女兒小胖妞,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她有一個發音很可愛的名字「呶呶」。

  木青有些驚訝。

  這裡的每一座棚屋都沒有門,但是平日裡,這裡的人除非主人在場,否則一般不會隨意進入別人的棚屋。呶呶平日裡不像這個族居地裡別的婦女那樣每天要擔負各種勞動。木青有時會碰到她在閒逛或者玩耍,但她顯然對自己不大有好感的樣子,便也只是遠遠避讓過而已。

  呶呶站在那裡,眼睛緊緊盯著木青手上的那塊蛇皮。

  木青從地上站了起來,朝她點頭微微笑了下。

  呶呶沒有理會她,只是幾步上前,指著木青手上的那張蛇皮,嘴裡不停地嚷著什麼,眼睛裡滿是憤怒之色,又劈手奪過了蛇皮,用力撕扯起來。蛇皮很柔韌,她撕不開,便狠狠丟在了地上,用自己的腳板拚命地踩踏。

  木青看著她,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望著儷芒脖子上的這張蛇皮時的熱切眼神,微微有些動容,並沒有去阻止,何況她自己對這東西根本就沒好感。

  呶呶停止了踩踏,突然轉身飛快地掀開門簾出去。木青以為她離開了,盯著地上那張蛇皮看了一會,嘆了口氣,正要彎腰撿起來掛回去,呶呶又一陣風地掠了進來,這次手上多了一把骨頭磨製出來的刀。她一下推開了木青,將刀對著那塊蛇皮狠命地劃了幾刀,一邊劃,一邊抬頭看著木青,嘴角帶了一絲嘲笑之意。

  娜朵應該是發現了這邊的異常跟了過來,看到這一幕,臉上神情一下又驚又怒,大叫了一聲,飛快地上前去搶奪呶呶手上的骨刀,手上的指甲劃到了呶呶的手背。呶呶怒聲大喝。娜朵稍稍遲疑了下,呶呶已經再次用力在蛇皮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割痕,從頭延續到尾。然後她丟掉了刀,有些得意地看了木青和娜朵一眼,昂頭揚長去了。

  呶呶一走,娜朵就跪坐在地上,撿起了已經支離破碎成幾塊的蛇皮,嘴唇微微有些顫抖。

  木青對那塊蛇皮實在是不喜歡,被呶呶割破,對她來說毫無影響。只是有些不忍見她這樣難過的樣子,便蹲到了她面前,想要安慰她幾句。等張開了嘴,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輕輕拍了下她有些粗糙的手。

  娜朵抬頭看了她一眼,反握住她的手,嘴裡不停地說著話,看起來反倒像是在安慰她起來。

  木青有些感動,朝她笑了下,說道:「我沒事。」

  這是她新近學過來的一句話。

  娜朵突然從地上撿起了蛇皮碎片和骨針,兜掛在了自己手上,朝木青飛快說了句話,然後轉身出了棚屋。

  木青很快就把這事丟在了腦後。呶呶對她的敵意,確實讓她有些無奈。但現在最叫她頭疼的不是這個,而是今早她才剛剛意識到的那件麻煩事。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因為昨夜的事情懷孕,她的心一下就像灌了鉛,沉甸甸的,壓得幾乎透不出氣來。

  門簾這次又被掀開了,木青抬頭,看見小小的由由正站在門簾的一側看著自己,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擔憂和怯意。

  聚居地林子外種植的那一大片作物前幾天開始結籽了,引了大片各種各樣的鳥過來啄食。婦女們都各自有事情忙碌,趕鳥的任務就落在了孩子的身上。娜朵不再讓木青跟著出去勞作,只讓她和由由一道去看守作物。由由現在過來,應該就是找她一道去的。

  木青知道由由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擔心,站了起來摸了下她頭,牽了她手一道出去了。

  林子外的作物地裡,稍小的孩子們都是光著身子,手上拿了樹枝,看見有鳥停留下來,就嬉笑著一窩蜂地過去哄趕。木青坐在邊上的一棵大樹蔭下,看見由由也夾雜在他們中間,她跑得沒別人快,但顯得也很開心,不住地笑。

  木青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被這片肆無忌憚的笑聲感染得好了些。

  孩子們追趕了一會,就顯得意興闌珊了,有鳥過來就朝那個方向丟石子,等到了午後,人就漸漸散去了,只剩下由由和另幾個小些的孩子還留著。

  日漸飽滿的黍籽招來的鳥群比前幾天更多,總是不停此起彼伏地落下。但是每一顆結出的黍米籽對這裡的人來說都非常珍貴。木青和剩下的幾個孩子一道趕了半天,加上中午又只吃了幾隻從附近找過來的野果,等太陽下山鳥群歸林之後,已經有些筋疲力盡了。和由由幾個在溪流裡洗去這一天的汗塵的時候,她想著明天是不是去做幾個自己小時候在農村田間裡看到過的稻草人。這裡的鳥應當沒見過這種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嚇唬住鳥群,這樣自己和由由幾個也可以省力一些。

  男人們今天回來得有些早。木青回到聚居地的時候,天色才剛剛擦黑,但儷芒已經和由由的父親一道坐在火前吃著今天的晚餐了。木青端了自己的碗,和由由幾個弟妹一道遠遠地坐著。她猜想娜朵應該並沒有告訴驪芒今天發生的那件事情。兩個男人在說話,驪芒顯得心情不錯,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但他的目光卻不時隔了火堆投向她這裡。

  白日裡暫時忘記掉了的那絲沉重感又爬上了她的心頭,尤其是在他此刻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下。這讓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晚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她費了一天的時間,終於說服自己相信昨夜應該會僥倖沒事的。她不會那麼倒霉的。所以今夜和接下來的幾夜,她絕對不能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12:53 PM

十三章

  娜朵手上拿了個陶罐,給驪芒和她男人面前的碗裡都倒了些半透明呈淡杏仁色的液體。這種液體木青喝過一次,微微地有些辣澀,但回味泛甘,帶了些酒的感覺。但它不是酒,而是一種樹的樹皮被割開後流出的汁液。這裡的男人們在晚上都喜歡喝點這種汁液。

  驪芒將自己碗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後就起身了。他站起來離開的時候,回頭又看了木青一眼,兩人目光正好對上。木青明白他那眼神的意思,是在催促她跟他回去,但她卻像沒看見般地飛快地將自己的目光滑向了一邊,只繼續一邊低聲學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由由說話,一邊陪她玩翻花繩。由由自從學了這個之後就有些著迷,不但一有空就拉著木青陪她玩,自己也是想出了幾種新花樣,連帶著這個聚居地裡的小女孩子們都學會了這個,風行了起來。

  木青一直挨到了火堆即將燃盡,連娜朵也開始趕她走了,這才無奈地站起身來,慢吞吞地朝著棚屋裡去。她剛才冥思苦想,想出了個很笨的方法,而且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剛靠近棚屋的門簾處,裡面就伸出了一隻手,有些粗暴地將她拉了進去。木青低呼了一聲,幾乎是打著趔趄撞了進去,眼看就要撲倒在地了,裡面的驪芒已經穩穩地攬住了她腰,把她捲到了自己的懷裡。

  木青聞到了絲他的鼻息帶出的淡淡酒味。他勒住她腰身的手勁有些大,彷彿帶了絲壓抑住的怒氣。

  木青的心怦怦直跳。但她還沒來得及掙扎下,便已被驪芒抱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放到了那塊獸皮上。她的襯衫一下被推了上去,胸口一陣濕涼之意,那是他的唇舌捲過她被火堆烤得有些發燙的肌膚。

  木青略一掙扎,他便低頭一口叼住了她的蓓蕾,帶了懲罰樣地吸吮咬齧著,另一隻手握住邊上一側,用力揉捏著。

  木青覺得一陣疼痛襲來,壓抑著尖叫了一聲,兩手用力拍打他後腦,揪扯他頭髮。

  他這才似乎有些滿意起來,含住她蓓蕾的動作變得輕柔挑逗起來,舌頭在頂尖來回撥掃舔舐,一隻手已經往下伸到了她的褲腰處。

  他現在對如何解開那顆銅鈕和拉鏈已經非常熟稔,不像第一次那樣只會用蠻力,甚至刮破了她的肌膚。

  褲子已經被他往下扯脫了些。

  木青忍住胸口處傳來的一陣異樣的麻癢,伸出手抓住了他正在扯她褲子的手。

  「我肚子痛……」

  她的另隻手插進了兩人身體的接觸縫隙中,捂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微微蹙眉看著他,說話的聲音裡帶了絲軟軟涼涼的顫音,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這是她剛剛向由由學過來的一句話。由由現在和她已經很有默契了,並且看起來非常樂意充當她的語言老師。她指著樹,由由會教她樹的發音,她指著鳥,由由就教她鳥的發音。剛才她在由由面前抱住肚子作出痛苦狀,所以學來了這句話。

  驪芒愣了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從她身上微微地撐起了自己,有些狐疑地盯著她。

  木青面上顯出更加痛苦的神色,雙手抱住了肚子,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驪芒不再壓住她,立刻起身跪到了她一側,伸手探到她腹部,揉摸了幾下。

  他應該是相信了,神色看起來有些焦慮,帶了絲手足無措的意思。

  木青閉上了眼睛,呻吟聲更是厲害。

  驪芒突然站了起來,掀開了門簾往外出去了。木青從地上爬了起來,探出頭去看了下,見他步履匆匆地朝聚居地的南面方向去了,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重影裡。

  木青不知道他現在要做什麼,但自己假裝腹痛居然起了效用,阻止了他本來接下來要做的事,這讓她暫時鬆了口氣,慶倖這個男人還沒有野蠻到底。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招能用到什麼時候,她只希望等這幾天危險期挨過去了,到下個月的這時候,運氣好的話,她說不定已經拿回了被他藏起來的指北針,想辦法離開這裡了。

  木青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側身蜷縮在獸皮上,一動不動。

  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聽著像是有兩個人正朝這方向過來。木青把自己縮得更緊,喉嚨裡繼續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門簾被掀開,有人進來了。驪芒與另個什麼人在飛快地說話,聲音聽起來很是焦急。

  木青突然有了絲欺騙的愧疚感。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因為他的舉動而懷孕,她就恨不得咬掉他一塊肉下來。白天靠在樹蔭腳下看著由由趕鳥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從前看過的一個故事,說一個女人被個野人抓進深山生了孩子,幾年之後她尋到了時機逃了出來,那野人帶了孩子來追,最後見追不上了,竟惱羞成怒地把那孩子撕成了兩半。她當時被自己想到的這個故事嚇得不輕,甚至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身後有人靠近,一雙冰涼的手從後搭上了她的腹部,用力按了下去。即使隔著衣服,木青還是感覺到了那絲幽涼之意。被她碰過的皮膚迅速起了層雞皮疙瘩,木青忍不住,微微睜開了眼偷看。

  她嚇了一跳。

  屋子裡已經燃了個火把,她的身側跪坐了個瘦骨嶙峋的人,瘦得連胸口的骨頭都一根根地清晰可見。木青只能從她乾癟得只剩一層下垂的皮的胸口判斷她是個女人。

  聚居地裡像首領那樣年紀的人並不多,但她看起來比首領還要老些,臉上佈滿褶子,一雙眼睛被耷拉下來的眼皮幾乎遮住一半,看起來詭異異常。

  木青連呻吟聲都忘了裝,只愣愣地看著她。

  老女人看了她一眼,轉頭對身後的驪芒說了句什麼,聲音粗糙沙啞,像沙子在玻璃上磨過。

  木青猜測她應該說她問題不大,因為驪芒聽了之後,表情就輕鬆了許多。

  木青正想著是不是再表現下自己的痛苦,一下已經目瞪口呆了。

  她看見那個老女人從身後的地上端起了個碗,裡面是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汁液。她將自己的食指伸進去攪拌了下,然後朝天祝禱了一會,最後將碗遞到了木青的面前。

  木青一下明白過來了。驪芒請來的這位老女人,很可能就是這群族人裡的巫醫。按她的理解,他們應該是這樣一種人,既能交通鬼神,又兼及醫藥,在這裡甚至很可能擔任女人們生產時的接生婆。

  木青下意識地往裡面縮了一下,她不敢喝這碗東西。

  老女人朝她咧嘴笑了下,嘴裡說了句話。只是她的笑容在火把的光照下,看起來更加瘮人。

  木青拚命地搖頭。

  驪芒走了過來蹲到她身邊,低聲跟她說話,聽起來那口吻像是在哄孩子。

  木青實在不想喝,但驪芒一隻手已經強行扶她坐了起來,另一手從那老女人的手上接過那個碗,送到了她的嘴邊。

  還好聞著並不是很臭,只是一種濃濃的草藥的味道,她覺得自己還可以接受。

  木青閉上眼睛,命令自己不去想這碗東西的加工過程和剛才那老女人伸進去攪拌的手指頭,自己接過了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嘴裡又麻又澀。

  驪芒這下看起來有些放心了,親自送了老女人出去。他很快就回來了,躺在木青身邊,一邊低聲跟她說話,一邊輕輕揉著她肚子,像在安慰她。

  木青用不著再假裝肚子痛,或者擔心自己裝得不夠像了。因為沒一會,她就真的痛了起來,絞痛的那種。

  這一夜她去了五六次壕溝。最後一次的時候,她站起身來一陣頭暈眼花,腳底發軟,最後還是跟了過來的驪芒抱了她回去的。

  驪芒看起來還想再去找那個老女人過來,被木青有氣沒力地拉住。

  這場腹瀉來得很及時,就是她想要的,但她不想真的因為連續不斷的拉肚子到最後脫水而死。

  驪芒餵她喝了些她自己白日裡燒開貯在陶罐裡的水,然後就一手抱著她,一手揉著她肚子。兩人都是折騰了一夜,等天快亮的時候,這才睡了過去。

  木青這場腹瀉直到第三天才停了下來。這裡沒有鏡子,但她不用照也知道自己一雙眼睛已經比原來大了至少二分之一,連說話的力氣都被抽光了。白天的時候,由由一直陪在她身邊,娜朵也會間隔地來看下她,晚上的時候,驪芒除了給她帶來各種新鮮的果子,木青發現自己又多了項福利。他對她穿著衣服睡覺一向很是反感,從前的時候必定會要她剝光了陪他一道睡的,但這幾夜,木青稍微堅持下,他也就沒有強迫了,只是抱了她睡,有時把手伸進她衣服裡摸索下而已。

  這裡平日的鹽分攝取就不多,木青腹瀉了幾天,等好不容易恢復些元氣,就想著應該補充些鹽分回去。於是她喝了生平味道最是怪異的一道湯:水裡加入動物鮮血再放塊蜂窩,一道煮熟,然後攪碎了捏著鼻子喝下去。這是她在這裡能弄出來的唯一的糖鹽水。

  木青的腹痛終於痊癒了。但是離她自己估算的危險期過去還有三四天。她不知道今晚開始驪芒會不會還會繼續放過她。或者自己再假裝腹痛?她甚至有些鬱悶地想著是不是該去找老女人求她讓自己再喝一碗那個東西。



十四章

  這是木青出事後的第十三天,也是她到了這個聚居地的第十天。這裡的人,除了很小的孩子和呶呶,白日裡她基本看不到不在幹活的人,就連那個首領也是時常和男人們一道出去。所以雖然驪芒今早離開的時候,看他意思是要她再待著休息一天,但她覺得自己精神已經恢復了,便又跟著小孩一道去作物地裡了。

  幾天的功夫,作物地裡的黍籽看著便飽滿了許多,引來的鳥群比她前次看到得更多。木青叫幾個男孩折了些樹枝藤蔓過來,自己動手紮了個豎著兩隻臂膀的人偶。為了增加恐嚇的效果,她把比芭蕉葉片還大的樹葉撕成棕櫚葉的樣子纏縛在人偶的左右手上。風吹過,葉片嘩嘩地抖動。

  小孩們起先都只是看她忙活,給她遞送枝木,等見到那怪模怪樣的像人一樣的東西插在地裡,周圍便果真不再有鳥群撲下,一下都樂了,紛紛學著那個人偶的樣子自己動手做了起來,地裡插得東一個西一個的,看起來很是有趣。

  鳥群應該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偶的緣故,恐嚇的效果還是不錯,所以趕鳥的活比起來今天比前些天要省力些。再過幾天,等鳥群發現這些東西對它們並沒有實際威脅性的時候,估計也就差不多是收穫的時候了。

  小孩們因為發現了這種他們看來還十分新鮮的東西,顯得精神都不錯,又或者是被自己的父母教訓過,所以今天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中途溜走。

  木青坐了片刻,起身朝南去了。

  她一直固執地覺著,她現在應該就在她出事前的那片原始森林腹地裡,只要她往南走,總能找到回去的路的。在她還保持健康身體的前幾個白天,因為這裡並沒有人特意去看守她,驪芒似乎也覺得她不會自己逃走了,所以除了和娜朵出去勞作或者趕下鳥,她覷空也往南向的林子裡探了兩回路,希望能找到些外面人留下的痕跡。但是一直都是失望,她的面前除了密林還是密林,看不出半點現代文明遺留過的跡象。

  木青有時候也會冒出一個念頭,就彷彿她已經永遠走不出這片森林,回不去她熟悉的那個世界了。她從前因為職業緣故,多少也知道一些,現存的即使是地球上最原始最與世隔絕的土著部落,也早已經被外界發現並干擾過了。這裡的密林中,長期生活了這樣一大群的人,怎麼可能至今與外界沒有過任何的交流,使用那種石器時代才會有的落後工具?並且,她發現有些婦女有用土法製出的顏料塗染自己顏面的習慣,而有些並沒有,這很有可能說明她們有可能並不是來自同一族群。幾百人的一個原始部落,還有同時存在的其他部落,這樣大的目標群竟從來未被外界發覺聯繫過,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又想到她剛來時遇到的那隻像是放大了的只在教科書上才能看到的始祖鳥模樣的怪鳥,大得離譜的麋鹿的頭角,四周瘋狂蔓延的高大的蕨類植物……,再想到她那天遭到雷劈後的詭異場景,她有一種荒唐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現在是穿越了時空,被這個雷劈到了史前時代了。

  這樣的念頭叫她非常沮喪驚恐,甚至是絕望。所以在腦子裡蹦出過一次後,她就強令自己不再去想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她的胡思亂想,這裡還是與她原來那個世界平行存在於地球上的某一經緯交接處,她一定能回去的。

  木青這次又失望了,心情比起前幾天更沉重了些。她循了前兩次用銳利石鋒在樹皮上刻出的痕跡,一直往南又前行了一會,但是和從前一樣,仍是毫無收穫。

  她知道自己該回去了,趁著還能看見剛才一路劃出的痕跡回去。森林裡光線消失得快,一旦暗了下來,她就會迷失在這裡。

  木青匆匆回到作物地的時候,大部分孩子都已經回去了,只有由由一個人還在那裡等她,神色很是焦急。見到她出現,由由露出了欣喜的笑,朝她跑了過去。

  木青前幾天有氣沒力地,一直都沒洗過澡,今天出了不少汗,跟由由指了下溪流的方向。見由由點頭,便抱了她去這裡的女人們固定常去洗澡的地方,就是她第一次被人帶過去的那段溪流。她過去的時候,遠遠就聽到了說笑聲,已經有些別的女人勞作了一天歸來,在裡面洗滌了。

  由由很快就下水撲騰了起來,和與她搭話的女人們不停說話。木青到了個角落的地方,脫了衣裳涉水下去。她今早就發現自己胸口處留下了昨夜被驪芒弄出來的印痕,白嫩的肌膚上幾片殷紅,看起來很是扎眼,怕被女人們看見笑話,所以背對著其他人,想匆匆洗下就上岸回去。

  木青正在水中搓洗著長髮,突聽自己身後噗通一聲濺出一片很大的水花。回頭望去,見岸上居然站著以加,剛才那石頭就是他丟下來的。他此刻雙手抱胸,正笑嘻嘻地和水裡的女人們說著話,眼睛卻不時掃向她那裡。女人們一邊朝他潑水驅趕,一邊咯咯笑著,場面很是熱鬧。

  木青已經有些習慣和這裡的女人們一道沐浴,但這並不表示她和她們一樣可以習慣一邊裸著身子一邊和個男人調笑。她轉過了頭,將自己的身子都埋在了水中。

  木青聽著以加和溪流裡的女人們玩笑了一陣子,聲音漸消,回頭看去,見他終於已經離去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這個男人看起來是這個聚居地裡樣貌最英俊的一個,但是木青對他沒有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前次躲在草叢後被他發現時他對自己露出的那個笑的緣故,她至今想起來仍覺得不舒服。

  天色漸暗,女人們紛紛從水裡起了身上岸,圍回了自己的裙兜,陸續離去,木青也和由由一道上了岸。

  她伸手拿自己脫下來放在石頭上的衣物時,怔住了。

  她的內褲不見了。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脫下來後放水裡搓洗過後擰乾了就攤在衣物邊的石頭上的。現在衣物都還在,但內褲不見了,只在石頭上留下一灘淡淡的水漬。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剛才洗澡的女人們有誰誤拿了去,但很快就否定了。這裡的女人們沒有穿內褲的習慣,而且除了呶呶和那個在她剛到時監督她洗澡的女人對她有些敵意之外,別的女人對她都還算是友好的,應該不會偷拿對她們來說毫無用處的內褲。

  她又抖了遍自己的衣服和褲子,仍是找不到。

  她想到了以加。剛才他似乎就站在這個位置的不遠處。難道是他趁人不注意順手拿了去?

  木青不敢完全肯定,但是這也是一種可能。如果真是他拿了去,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邊的由由見她怔怔不語,輕輕戳了下她大腿,說了串話,表情看起來很是期待,有些迫不及待要回去的樣子。木青這才反應過來,拋下了剛才那個叫她不愉快的念頭,匆匆穿回了自己的衣物,和由由一道回了居住地。

  她很快就知道了由由剛才催促她的原因了。這裡在這個晚上會有一場類似於祭祀的活動要被舉行。

  這一夜熱鬧得就和驪芒剛被擇為下任首領的那夜一樣。聚居地的中間首領的屋子前,燃起了一堆很大的篝火,篝火前擺放了一溜巨大的陶器,有盆子,也有類似於長頸罐子的盉,盆子裡盛放各種果子和黍米,盉裡注滿了那種類似於酒的琥珀色液體。中間的地上倒著一隻被捆住四蹄的巨大麋鹿。麋鹿還是活的,不停地掙扎著,發出呦呦的鳴叫。

  這幾隻陶盆與她平日裡看到過的那些用來吃飯盛水的相比,不但大了許多,而且顯得很是精緻,盆身鏤刻了各種紋飾。整個聚居地的男女老少,全部的人幾乎都湧向了篝火跪下,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圈子的中間,站著那夜給木青治過病的那個老女人。她的手上拿了一支長長的像是樹幹樣的東西,頂尖鏤刻成鳥頭的形狀,尖尖的喙豎向了天空,下面垂掛了一串陶鈴,隨著她身體的劇烈擺動,陶鈴不斷發出敲擊之聲。

  木青漸漸有些明白,這應該是他們用祭品和虔誠向神靈祈求豐盛食物和部落興旺的一場祭祀活動。所以當她看到別人和她身邊的娜朵由由都隨著老女人的肢體舞動和大聲祝禱紛紛一臉虔誠地下跪的時候,她也默默跪了下去。

  老女人的祝禱持續了一段時間,她抓了一把果子和黍米撒進了火堆中,然後從自己的腰際拔出了一把青灰色的刀,高高舉到了頭頂。

  這把刀通體磨光,光潔鑑人。木青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那是一把鐵質的刀。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這不是鐵,這是一把用玉石磨製出來的刀。

  驪芒從人群裡起身走向火堆,到了老女人的面前,他跪了下來雙手接過玉刀,然後到了那隻巨大的麋鹿面前。伴隨著一陣淒厲的鹿鳴之聲,他手上的刀已經深深刺入了鹿的頸項,然後他拔出了刀,一道暗紅的血高高地噴濺了出來,映著火光,看起來像是一道流動的虹。

  鹿的悲鳴聲很快就被四周響起的歡呼聲給淹沒了。鹿血被採集到了個巨大的陶罐中,老女人像那天給木青喝藥前一樣,把自己的手伸進去攪了下,又祝禱了一番。

  驪芒捧著這罐子的鮮血,到了首領的面前。首領喝了第一口,驪芒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後依次下去,每一個跪著的人都能喝到一口這剛剛還在鹿的身體裡奔淌著的鮮血。

  木青跪在人群中,目光隨著驪芒的身影慢慢移動。然後她的目光定住了,她看到了以加。

  驪芒把鹿血遞到以加面前的時候,以加的面上露出了絲滿不在乎的笑,淺淺地呷了一口,接著他的目光穿過人群,看向了木青這裡。

  木青已經可以斷定了,以加就是拿走自己內褲的人。因為他投過來的目光裡充滿了促狹,或者說是挑逗般的笑意。

  驪芒彷彿也感覺到了什麼異樣,轉頭飛快地看向了木青。

  木青早已收回了目光。她此刻只是繃著臉,毫無表情地注視著她面前倒在地上的那頭麋鹿。

  它快死了,只剩腿腳還在微微地抽搐,一雙圓圓的眼睛彷彿在與她對視。

  驪芒終於到了她的身邊。

  她身邊的娜朵由由和其他人都是滿面虔誠地喝了一口鹿血。輪到她時,驪芒將那個陶罐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猶豫了下,抬眼看了下驪芒。他的身上被噴濺了些鹿血,看起來像是開了幾朵花。

  驪芒正俯視著她,眼裡帶了絲不易覺察的溫暖的笑意。

  木青長吸了口氣,湊了過去微微地舔了一口。

  鹿血還是溫熱的,帶了一股濃重的血腥臊味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01:03 PM

十五章

  木青不過略沾了一口便偏過了頭,鼻子因為異味的突然刺激略略皺了起來。驪芒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也未再勉強她喝,只將鹿血移到了下一個人的面前,但他的視線卻仍停留在她的臉上,眼裡那笑意更明顯了。

  木青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笑,溫暖,但又帶了絲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之意。她剛才並沒喝下多少鹿血,不過是在唇舌間沾了下而已,但她卻突然生出了微微的醺感,彷彿剛剛才入了她口的那種動物體液此刻就已經在她身體裡燥熱了起來。腦子裡也不知怎的就掠過昨夜兩人相處時的情景。她猜想他應該是被她做出的姿態所惑,覺得她大病初癒嬌弱不堪,所以昨夜只抱了她趴在自己身上愛撫了一陣,見她有些推拒的意思,便也沒有強行上弓。

  木青發現驪芒其實並不像他外表看起來的那樣粗鄙。白天的他她並不怎麼熟悉,但夜晚,當只剩她和他兩個人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漸漸有些摸索到了與他的相處之道。當她對他毫無反應時,那是他最不樂意見到的。每當這時,他就會故意去挑逗甚至弄痛她,比起不理不睬,他似乎更願意看到她對他的舉動有所反應,即使那是對他非常不滿的反應。並且她猜想,自己在他眼中應該是個脆弱不堪,甚至他稍微用點力氣就可以捏死的小東西,所以當他們兩個漸漸對彼此的身體有些熟悉起來,他只要留意到她在他面前表現出嬌弱或者痛苦委屈的樣子,就會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甚至流露出一種無奈的表情。他的這種跡象隨著她這幾天因為腹瀉導致的有氣沒力和虛弱愈發明顯起來。

  木青一想到自己竟會利用一個男人這樣的心理狀態在他面前裝扮弱小或委屈痛苦,只為了避免被他強上而導致的可能的懷孕,就禁不住地鄙視自己。她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竟也如此地無師自通。

  今夜和接下來的一兩個夜裡,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樣的運氣。這幾夜是她自己估算的危險期的最後日子了,儘管受孕的可能性沒前幾天高,但可能性還是存在的。如果可以,她還是不想冒著懷孕的風險拿自己的將來去賭。

  只要熬過了這最後幾夜就好。她這樣安慰自己。

  祭祀一直持續了很久,最後的高潮是將麋鹿架到了大火中間燔祭,老女人圍著火堆不停巫舞,手上祭杖頂端的一串陶鈴不住發出震盪的聲響。聽久了,竟也覺出了一絲古樸肅然的味道。燔祭過的東西應該是歸於神靈所有了,所以木青並未見到他們分食鹿肉,只任由它燃燒,直到縮成一堆焦黑,只能從頭上那兩隻已經焦黑地巨大的鹿角才能辨明到底是什麼動物。

  祭祀結束了。但周圍的人仍圍著火堆在說話,孩子們難得這麼晚沒被趕去睡覺,也追來跑去地在撒野。每一張臉都被火映得通紅,顯得十分亢奮。直到月上中天了,人群這才慢慢地散去。

  娜朵等到祭祀一結束,就悄悄扯了下木青,朝自己的棚屋方向去。木青有些不解,只也跟了過去。等進了裡面,娜朵將手上的火把插在地上的洞裡,然後拿出了件東西,笑吟吟地遞給了她。

  木青接了過來,發現是用那張被割壞的蛇皮做出的一件圍裙。只不過前次被劃破的上下兩層接口處和另些破損的地方,都被她按照蛇皮的原有紋路用麻線細細地縫合了起來,如果不仔細看,從正面還是看不大出來的。

  木青有些意外。這張蛇皮自從那天被呶呶割破娜朵拿去後,因為驪芒似乎也沒過問此事,她就更丟到了腦後。此時見它突然又出現,拿在手上一時有些發愣。

  娜朵推了下她,示意套上去。木青不好意思拂卻了她的好意,便套到了自己身上。

  蛇皮很柔軟,娜朵想得尤其周到,在腰際並沒有縫死,留了道口子,用繩子交接穿著在上面打結,應該是考慮到了根據腰圍大小可以自己調整。

  娜朵又往下扯了扯她的褲子。木青笑了下,依照她的意思脫下了自己的褲子放在一邊。見娜朵端詳著自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又指了指她的褲子,一邊說著什麼,一邊臉上帶出絲嫌憎的神色,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娜朵彷彿對她一直穿著褲子很看不慣,所以現在的意思應該是叫她往後都和她們一樣穿著這種圍裙。

  木青抿嘴笑著握了下她手,表示自己的謝意。穿著這樣露出至少三分之二大腿的短裙確實比原來涼快了很多,但她現在丟了內褲,脫了褲子就感覺那裡空蕩蕩一片,更何況是身上這樣長度的圍裙,更沒有安全感。她以後還是會穿自己的褲子,至於圍裙,至少要等到她弄回自己的內褲或者找到相當的替代物後。

  木青聽見外面人聲漸漸有些小了下來,怕等下由由父親會回來,便拿了自己的褲子要套回去,這時門簾被掀開,彎腰進來了一個人,是驪芒。

  驪芒應該是在找木青,所以當他看到她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情。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一直向下。起先顯得有些驚訝,接著就是盯著不放了。

  木青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微微有些不自然。

  這裡的女人們在炎熱季節因為長期將身體的大部分肌膚都裸露在熾烈的陽光裡,所以每個人的皮膚看起來都是帶了黧黑的棕色。但是她不一樣,她此刻短裙下的雙腿在火光的映照下,泛出了一層淡淡的蜜乳色,將整截裸露在外的腿襯得無比光潔而修長。

  蜜色是一種帶了情慾和誘惑的膚色,尤其是這種原本白皙的皮膚因為火光的映照而泛出的帶了琥珀樣色澤的蜜色。

  來這裡的大多數夜裡,她雖然和他都是裸裎相對,但那時光線畢竟黯淡,不像現在這樣明亮,尤其叫她不適的是,她此刻這短裙圍裹下的私密處並沒有習以為常的任何保護。

  她雙腿緊緊繃攏站著,抬頭見他仍是那樣緊緊地看著自己,連目光也漸漸熱了起來,似乎染上了一層跳躍不定的火光,心跳竟突然加快了些,一時有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覺。

  娜朵應該也是注意到了他兩個之間的異常,低聲呵呵笑了起來,從木青身後輕輕推了一把。木青低了頭,趁勢彎腰出了她家的棚屋。

  她走得很快,但身後他立刻就趕了上來,落後她一步距離地跟著。快到棚屋邊時,邊上已經沒有人了,中間地帶的火光也照不到這裡,看起來很是昏黑。

  驪芒這時居然就迫不及待地從下探手進了她的圍裙底,捏上了她圓翹豐滿的臀。

  木青僵了一下,停住了腳步,下意識有些駭然地回頭看他。

  驪芒看起來應該對自己剛才的偷襲成功很是滿意,一片昏暗中甚至也能看見他閃動的目光。

  木青感覺到他並無放手的意思,便微微扭了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腕想推開。但他不但沒有收回手,反而更用力地揉捏起來。然後他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木青知道他一定是突然想起來自己今天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穿著必不離身的內褲,所以這才一時愣怔了。

  身後響起了一陣說話的聲音,那是住在他們邊上的人要回來了。

  她趁勢甩開了他的手,但還沒邁開一步,他已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飛快地彎腰進了他們的棚屋。

  昏暗中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聽起來分外清楚。

  她被他放在了那塊獸皮上。

  木青不敢發出太大的響聲,咬著唇和他糾纏了一會,但是很顯然,與他比力氣的話,她永遠不會是他的對手。

  她的衣服和圍裙很快就被脫了下來。

  他壓在她身上的時候,木青皮膚上觸感一片濕涼之意。他和她相處了十來天,大概是知道了她比別人更喜歡潔淨,所以剛才很有可能已經去溪邊洗過自己身上被濺的鹿血了。

  老實說木青並不反感他現在帶給自己的這種濕濕涼涼的感覺。如果再過幾天,在這樣仰人鼻息的生活環境下,她應該也會隨他了,但現在,如果可以,她還是想儘量避免的。

  「過幾天吧。今天不行。」

  木青抬手撐起他的頭,看著他眼睛,用自己儘量溫和的聲音說道。

  她知道他聽不懂自己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樣用他們的語言表達這個意思。但是她說話的聲音軟膩,語氣柔和,帶了絲央求的語音,她覺得他應該知道她的意思。

  他愣了下,定定地看著木青。

  木青深吸了口氣,用力將他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他沒有反抗,只是順從地依照她的意思仰躺了下來。

  木青立刻爬起來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伸手過去探到了他白日裡被獸皮遮蓋住的地方。

  他像是很吃驚,喉嚨裡發出了聲低低的呻吟聲,喘息著幾次想要起身將她壓住,但是都被她堅決地又給按了回去。

  幸好他剛才洗過了澡,這讓木青俯身下去的時候在心理上多少覺得舒服了些。

  他經受不住她這樣的誘惑,沒多久就釋放了出來,兩人都有些喘得厲害。

  木青拿自己當草紙用的葉片清理了兩人身上的痕跡。

  他一直躺在那裡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忙忙碌碌,冷不丁伸手扯了她躺到了自己的臂彎裡。

  木青手上還拿了張沒來得及丟掉的葉片,有些猝不及防地低低啊了一聲。

  他大概覺得她的反應很是好笑,從她手上奪了葉片遠遠地丟了出去,然後摟著她低聲地笑了起來。



十六章

  木青額頭抵在了他的下巴上,他笑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他的胸膛在微微震動。

  他的一隻胳膊從她頭頸下穿過將她攏在自己身側,另一隻手攬住她腰身,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著她因為剛才的舉動而微微汗濕的後背。

  木青其實覺得兩人這樣貼著很熱,但他似乎很喜歡,所以她並沒有推開他。

  她閉上了眼睛假寐,儘量不去想剛才的一幕。

  從她醒來後發現自己置身陷阱,然後被身邊這個此刻正摟住自己的男人當獵物般帶到這裡後,她就發現一切都已經出了她的認知和控制範圍。她對此深感無力,但卻無可奈何。就像剛才自己的舉動。這其實並非她預謀的,在被他抱進棚屋裡的前一秒,她壓根也未想到自己接下來竟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只是在他壓住她的時候,她腦子裡突然就蹦出了這樣大膽的念頭。然後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去做了,儘管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為一個男人做那樣的事情。

  她猜想驪芒是不是也是第一次碰到一個異性會這樣對待他。因為他起先露出的驚詫表情,甚至不亞於他第一次見到她那個背包裡的東西。但至少,最後他看起來還是很滿意的。而她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將自己有些發熱的臉貼在他頸間窩裡蹭了下,尋了個最舒適的位置蜷縮起身子,漸漸睡了過去。

  到了下半夜的時候,她被胸口處的一陣摸索給驚醒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改成背對著他睡的姿勢。他的一隻手從她背後穿過來,正罩住了她的豐盈。

  他應該是感覺到她醒了過來,將手從她胸口下移到下腹處,用力將她按向了自己,兩人緊緊相貼。木青立刻感覺到了身後他的堅硬在緊緊抵著她,然後她就被他翻轉了過來面向著他。

  驪芒找到了她的手,牽著它到了自己的堅硬處,然後按了下去。

  木青幾乎是低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她本來還以為這一夜可以安生到天亮的。

  她順從了他的意思。

  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就在她想著自己故技重施的成功可能性時,兩個人突然都頓了一下,停止了動作。

  他們的耳邊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號角嗚嗚聲。夜的沉寂一下被這聲音給打破了。

  這個聚居地的最外圍被挖出了一道很深的壕溝,而且看起來是新挖不久的。白天的時候,幾個出入口會放上橋一樣的橫木給人通行,到了夜晚就把橫木收起來。這樣的設計,有點像是古代的護城河。並且夜晚的時候,這裡的男人們會輪番守夜。萬一有什麼意外情況,他們就用號角來叫醒整個族群的人。這一點還是木青前幾夜被驪芒陪著去解手的時候才發現的。

  現在號角聲驟然響了起來,應該是出了什麼變故。

  木青還在愣怔間,驪芒已經迅速起了身收拾好,抄起了地上的武器。他掀開了門簾正要往外去,回頭又看了下木青,見她仍是那樣坐在那裡看著他,便轉身回來將她按回了獸皮上,又俯身在她額頭上飛快地親了下,低聲說了句話,這才疾步出了屋子。

  被他親過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熱,彷彿還殘留了他唇上的溫度。聽他剛才的口氣,應該是在安慰她不要怕之類的意思。

  木青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豎著耳朵聽著外面傳來的有些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一些婦女和孩子似乎也被驚醒了,隱約聽到了他們說話的聲音。

  驪芒一出去,她就穿回了自己的衣裳,獨自又躺了一會,有些按捺不住起身到了外面看了下。見人已經有些散去了,只剩幾個還在那裡談論著什麼。她聽不懂,便退回了棚屋裡。

  木青睡睡醒醒,等到了快天亮,驪芒還是沒有回來。

  她覺得自己似乎在為他擔心。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不習慣。

  她想了一會,覺得自己的這種擔心更多的只是基於他是她在這裡最親密的一個人,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的存在直接決定了她接下來離開這裡前的生活狀態。所以她在為他的安危擔心。此外別無其他的緣由。

  這樣想了,她才覺得有些釋然。看見昨夜被驪芒扒下的那條圍裙還在地上,便揀了起來折好放在了獸皮上,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往娜朵的棚屋方向去。

  天色才剛濛濛亮,平日裡大多數人此時都沒起身。但今天有些異常,一路過去的時候,碰見的一些女人們都已經在一邊幹著手上的活,一邊說話。木青雖然聽不懂,但感覺起來,她們應該還是在談論著昨夜發生的那件事情,神色間有些掩飾不住的擔心。

  木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盼自己能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這樣她就不用滿頭霧水地胡思亂想了。但她只能從她們的神色裡推斷,昨夜應該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所以包括驪芒在內的一些男人們徹夜未歸。

  她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娜朵坐在火堆前一邊煮著早餐,一邊正和她身邊的一個女人說話。那女人就住在她附近,和木青也算比較熟了。她看起來神情很是哀傷,娜朵正在勸慰她的樣子。

  木青沒看到由由的父親,他現在應該也和驪芒一道。她在火堆前默默坐了下來,添了根柴火。

  娜朵臉上雖也帶了笑容,但眼神裡不經意間卻仍是流露出了一絲擔憂,就和這裡的其他女人們一樣。連她面前火堆上的一罐子湯汁燒開了都不知道,直到滿溢了出來發出嗤嗤的聲響,這才有些手忙腳亂地掀開了蓋子。

  木青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她再次猜測著驪芒和這個部落裡的一些男人昨夜到底去做什麼了。是追蹤敵人,又或者是去追蹤獵物了?

  太陽漸漸升高,聚居地裡剩下的男人們吃過了早飯,各自散了去,女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了會話,也慢慢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木青仍是和小孩們一道去看守作物。

  這一天木青一直都在留意聚居地方向的動靜,希望能聽到什麼聲音。如果驪芒他們回來了,她相信那裡一定會有動靜的。但是她最後很是失望。漫長的一個白日過去了,驪芒並沒有回來。

  吃晚飯的時候,娜朵看起來雖仍有些牽掛的樣子,但神色比早上的時候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大概是看出了木青的心不在焉,拍了拍她的手,朝她露出了個安慰的笑。

  夜色降臨了。

  這是木青在這裡渡過的第一個身邊沒有驪芒的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01:23 PM

十七章

  木青一直無法入睡,只在那塊獸皮上翻來覆去,感覺著自己的後背緊緊黏著光滑的皮面。她翻個身,耳邊就聽見輕微的「嘶」一聲,那是她有些潮意的後背與皮面分開時發出的聲音。

  少了他有些霸道的圈握和糾纏,她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但她現在沒有心緒去細想自己的不習慣,她只是豎著耳朵留意外面的動靜,希望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

  他一直沒有回來。木青倦極,終於睡了過去,只是睡得極不安穩。外面風過折斷樹枝發出的輕微聲音也能將她一下驚醒。

  天再次亮了。她起身的時候,覺得有些頭暈腦脹。在獸皮上呆坐了一會,一個念頭突然蹦進了腦海裡:驪芒如果萬一都不回來了呢?

  這個念頭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她在非完全自願的情況下於他發生性關係,她到現在為止還渴盼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但她也希望他能平安歸來,一切都好。

  她把這個念頭迅速從自己腦海裡驅趕出去,不想一個人再待在這裡。她想和娜朵一起。

  娜朵應該是這裡與驪芒最親近的人。看到她,木青覺得自己心緒要安穩些。

  她出來的時候,很意外地看到了這裡的首領。他正站在聚居地最外圍的壕溝前,一個人默默地望著叢林的西向。那裡應該就是驪芒他們前夜離去的方向。

  自從她那次騙了他逃脫之後,雖然知道後來驪芒應該是說服了他不再追究自己,但她還是一直很小心地躲避著他。現在也一樣,她小心地往娜朵棚屋的方向去,但發出的響動還是驚動了首領。他轉頭,兩人四目相對了。

  木青略微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該向他表示下尊敬還是如何。但是不用她多想了,首領已經目不斜視地從她面前走過,彷彿沒看見她一樣。

  木青鬆了口氣,目送他離自己有些遠了,正要繼續往娜朵那裡去,突然見他停了下來,轉身朝她招了招手,然後繼續筆直地往前。

  她身邊沒有別人,他招手的對象必定就是自己。

  木青猶豫了下,有些忐忑地跟了過去。

  他是這裡的首領,驪芒又不在,她不能反抗他的意願。而且不遠處正從家裡鑽出來的娜朵也剛巧注意到了這一幕,正看著自己。這讓她多少覺得有底了些。

  木青慢騰騰地跟著首領進了他的房子,徹底鬆了口氣。

  他並沒怎麼樣,只是往她面前丟了團繩子,做了個打結的動作。

  不過是叫她再教些結繩法而已。

  木青前次弄的都是固定繩結,這次絞盡腦汁又回憶了幾種結繩繩結和保護繩結,慢慢演示給首領看。

  首領的腦子還算聰明,他看了幾遍,自己便動手練了起來,專心致志。

  木青屏住呼吸,慢慢地退了出去,剛到門口,差點與迎面過來的呶呶撞了起來。

  呶呶或許是昨夜也沒睡好的緣故,平日裡圓溜溜的一雙眼睛現在看起來有些浮腫。她似乎對在這裡碰見木青有些意外,白了她一眼,一把推開了她,自己已是一邊嚷著一邊朝屋子裡進去了。木青快步離開的時候,隱約聽見她在說話時嚷著驪芒的名字。

  這半天多的時間,木青都跟在了娜朵的身邊。和她一道去採了些果子,用陶罐汲水備用,看她用曬乾的藤蔓編織筐子,然後她試著自己也動手。就在她有些笨拙地編到一半的時候,她聽見林子的西向傳來了幾聲長長的呼哨聲。

  她聽過這種聲音。驪芒第一天帶她到這裡的時候,就是用這種聲音來召喚他的族人一道去搬運獵物。

  她猛地抬頭看向一邊的娜朵,見她臉上也露出了釋然的笑。

  應該是驪芒他們回來了!

  木青幾乎是跳了起來,扔下手上的東西就飛快地朝聲音來源跑去。

  她跑了幾步,有些遲疑地停了下來。

  她身邊已經湧出了不少的人,都往那個方向奔去了。呶呶幾乎是像風一樣地從她身邊掠了過去,跑在了最前面。

  木青走了回來,揀起了剛才被她丟下的筐,繼續慢慢地編了起來。

  娜朵沒有過去,仍坐在自己的老地方。木青抬頭,正撞見她望著自己的含笑的目光,一下竟有了被窺破心事般的心虛,急忙低下了頭。

  林子裡傳來了一陣歡呼的喧囂聲。聲音越來越近,他們已經回來了。木青按捺不住,終於抬頭看了過去。

  驪芒和以加一道走在最前面,和身邊的人談笑風生,看起來都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們的身後,一個男人正俯臥在個用簡易枝木捆紮起來的擔架上被人抬了過來,他臀部彷彿受了傷,鮮血淋漓,但他看起來並不怎麼痛苦,反倒跟身邊圍了過來的人不住說話,看他神情,彷彿這樣受傷還是件榮耀般的事情似的。

  呶呶已經飛奔到了他們的面前,木青本以為她會像前次那樣撲向驪芒。但是有些奇怪,她居然只是停在了他們的面前,彷彿在躊躇著什麼。

  驪芒的目光從呶呶這裡飛快地掠過,看向了前方。他很快就找到了木青,朝她遠遠地咧嘴笑了一下。

  燦爛的陽光正毫無保留地照著他的這個笑容,一瞬間,木青甚至覺得有一種炫目之感。

  她飛快地低下了頭,手卻是微微抖了下,籐條上一根還沒刮掉的細刺一下紮進了她的指腹。

  她已經明白了。他們前夜裡是去追蹤一頭猛獸,直到現在才勝利歸來。剛才的一瞥間,她看見一隻巨大的斑斕猛虎的屍體被他們抬了過來重重地擲在地上,周圍立刻有不少人圍了過去觀看,嘈雜聲一片。

  娜朵突然站起身來。木青抬頭望去,見昨天那個和她說著話神情很是哀傷的女人正奮力扒開人群衝到了那隻虎屍的面前,瘋了一樣地用手上的一把石刀用力往老虎肢體上胡亂砍去,雙目圓睜,看起來像有刻骨般的仇恨。娜朵正和別的一些人攔勸她,那女人突然丟掉了手上的石刀,伏在娜朵的肩上痛哭了起來,看起來非常悲痛。

  木青起先還有些不解。夜半時分就算有猛獸誤入這裡,他們趕走便是,為何會這樣冒著被反撲的危險窮追不捨,直到幾天後殺死了它才回來?現在她隱隱有些明白,這只巨大的傢伙應該和這個部落的人有宿怨,或許傷害過那個女人的親人。他們新挖的那條很寬的壕溝說不定也是用來抵禦它的。所以部落裡的獵手們在發現它再次夜出後,便窮追不捨,直到將這個隱患除掉。

  由由也擠在人堆裡,顯得十分興奮,不停朝木青尖叫,揮手讓她過來。木青怕她被人擠推,起身想拉她回來。她過去牽住了由由的時候,出於好奇,看了一眼那老虎屍體。然後她瞬間僵硬住了。

  老虎的上頜兩邊,長了兩顆匕首樣的巨大獠牙,一直外延伸到了它的下巴處。

  木青有一種被人掐住了脖子無法呼吸的感覺。

  她從前上學時生物並沒怎麼認真學過,但這門功課再糟糕的人多少也應該知道,長了這樣一對外突匕首樣獠牙的老虎,它早就在地球上滅絕掉了。靠那部卡通電影《冰河歷險記》,她知道了壞脾氣的劍齒虎狄亞哥。而此刻躺在她面前的這具已經死掉了的動物屍體,她現在如果不是在幻覺的話,這就是那種早在一萬年前左右就因為食物的缺乏和人類的干擾而從地球上徹底消失了的史前猛獸,狄亞哥的親戚。

  木青耳廓裡仍是不停傳來周圍人發出的各種嘈雜聲,但一切都顯得有些遙遠空洞起來。她只是死死盯著地上那隻老虎的長長獠牙,腦子裡掠過自己到此後的種種異狀:那隻怪鳥,大得離譜的蚊蟲、密密莽莽的原始叢林,還有……居住在這裡的仍在使用石器工具的人、找不到半點現代文明跡象的部落……

  如果這隻老虎不是基因返祖,那麼這裡……就是她之前也曾隱隱懷疑過的史前時代了。她在十五天前,被那個詭異的雷給送回了史前時代……

  木青臉色發白,神情僵硬,目光空洞得像中了邪。由由被她抓得有些痛,抬頭看見她的樣子,嚇得叫喚了一聲,不住搖晃她手,引的邊上的人也紛紛看了過來。

  木青這才驚覺,鬆開了由由的手。她無意識地抬頭,看見驪芒正望著她,神色裡有些擔憂。但很快,他就被人簇擁著一道抬著那隻老虎往聚居的中間去了。他回頭了幾次,直到看見娜朵走了過來,扶住她肩膀,有些不解地拍了拍她的臉。

  木青朝她勉強笑了下,說了聲「我沒事」,然後用力揉了下自己的臉。

  娜朵笑了。這才鬆開了她,朝這眾人的方向去了。她的男人和驪芒走在一起。

  木青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停地往外滲出冷汗,全身濕得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太陽熱辣辣地曬在她滿是汗水的皮膚上,她卻覺得後背又濕又冷。等她驚覺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林子外的那條溪邊了。

  昨夜上游應該是下過一場大雨,流水比起平時湍急了不少。

  到這之後,她注意到娜朵她們都是直接飲用這條溪流上游裡汲來的生水。雖然這裡的水看起來清澈見底,但她仍是習慣燒開了喝,並且試圖叫由由她們也跟自己喝燒開過的水。效果不是很明顯,叫了幾次她也就放棄了。

  現在她覺得自己渴得很,再不喝點水的話,她真的會像涸澤裡的魚一樣被頭頂的太陽曬得乾渴而死了。

  她趴在了溪流邊,將臉湊到了淙淙流動的水裡,大口大口地喝著水,直到肚子鼓脹得再也撐不下去,這才把自己的頭整個埋進了水裡,一動不動。

  耳鼓裡一片寧靜,只剩水流湍湍的悶響。她覺到了一陣涼意,腦子也一下清醒了許多。

  她在自己的肺部憋得快要爆炸的時候,猛地從水裡抬起了頭,仰天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她剛才喝的水,是至少一萬年前的水,呼吸的空氣,是至少一萬年前的空氣,還有頭頂的這片格外高遠的天空,也是至少一萬年前的天空。

  但是她一直活著,已經好好地活了十五天了。她沒有理由不繼續活下去。

  她閉上了眼睛,抹了下自己滿頭滿臉的水滴。

  她離開聚居地已經有一會了,再不回去,等下驪芒發現她不見了,可能又會來找。

  她站起了身,轉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竟多了個人。

  以加像個幽靈般地正站在她背後,臉上掛著的笑和那天在溪流邊時看到的一模一樣,輕佻而張狂。

  木青猝不及防,嚇了一跳。

  但是她的怒氣立刻就升上來了,在看到他從身後摸出了樣東西,然後用兩個指頭捏住,在她面前逗弄般地不停晃動的時候。

  那正是她被偷走的那條內褲。

  木青覺得她以後再穿這東西的話,必定會有心理障礙了。但是就算她不想要這東西了,這塊布料也不能繼續留在以加的手上。

  驪芒知道那是她的貼身物。如果她拿不回來,然後有一天萬一被他知道落在了以加的手上,那必定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以她這半個月對這裡人生活習慣的觀察,男人的所得物雖然大部分都歸公用,但這並不包括他們的女人。即使那少數幾個一女兩男的家庭,也並非完全是和平共處的,前幾天就剛發生過兩個男人打架的事情,最後還是首領出來平息了爭鬥。但那兩個男人當時在眾人哄笑聲中看著對方的眼神,完全是勢不兩立的樣子。對後代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純正血統的渴望,這或許天生就是雄性動物的渴望,一旦條件具備,這種渴望就會用獨佔的形式表現出來。

  在今天之前,木青或許對這條丟失的內褲還並沒那麼在意,或者說,她對驪芒的存在還並沒有十分地在意。但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她知道了自己的境況。從今往後,只要她還想好好地活下去,她就必須要依賴驪芒,這個目前為止看起來她唯一可以抓得住的男人。這雖然有些悲哀,但是她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她不想因為眼前這個明顯只是想挑逗玩弄下自己的男人而讓驪芒對她有所誤會,尤其是在她根本無法開口解釋的情況下。

  木青沒有看他手上的東西,只是盯著以加,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以加本來以為她看見自己被他拿走的東西,應該會立刻上來搶奪的,他早就準備好像戲耍獵物般地好好地逗弄她一番。

  但是她現在的反應讓他一時有些發愣。

  木青朝他又笑了下,突然抬起手,用手指著他背後歡快地叫道:「驪芒!」

  以加下意識地回頭,發現背後空無一人。等他再回頭,自己手上的那東西已經被對面的女人敏捷地搶了回去。

  他這才反應了過來,想再奪回,但是已經晚了。那東西被她飛快地打了個結,遠遠地丟到了溪流中央,很快就隨著湍急的流水往下游去了。

  他有些惋惜,搖了搖頭,看向剛才很輕易地就欺騙了他的女人。見她正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自己。



十八章

  以加收了臉上慣常帶著的笑容,第一次仔細地看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

  她有一頭及腰的長髮,烏黑順直,現在被水打濕了,貼在她的頸項上,像大片烏黑的水草,摸起來一定十分柔軟。她的皮膚光滑細膩,質地就像……林子裡的一種樹分泌出來的像女人乳汁一樣的濃稠液體,部落裡的女人們在天氣變乾冷的時候都喜歡採集那種乳液塗抹在自己的皮膚上。

  他的視線落到了她胸部。

  部落裡的人背地裡議論她是異類,大部分原因還是她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光裸著身體,只圍住她們的下體部分。現在他突然覺得,女人或許還是像她這樣,白日裡把自己的身體遮掩起來,到夜晚的時候再由她的男人解開這些遮掩物,看到屬於他的全部,這樣對男人來說或許更具誘惑性。

  他想起了前幾天自己現身在溪流邊前的驚鴻一瞥,雖然她當時很快就背過了身子,但他還是看見了她露在水面之上的大半線條,並不像她平日給人感覺地那樣纖細瘦弱。那形狀就像是對飽滿的桃子,誘惑著人去採摘。部落裡其他女人都沒有這樣形狀的一對乳房,呶呶的或許比她還要大上幾分,但沒有她那樣的美麗線條。它們上面隱約還有幾點紅斑,很可能就是驪芒前一夜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他當時突然對驪芒起了一陣不可抑制地妒意,這才起了戲弄她的心思,故意現身往她身後丟石頭,和女人們開著玩笑,然後悄悄拿走了她脫下的那條小東西。

  木青見以加只是盯著自己的胸口,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冷下了臉,繞過他自顧往聚居地方向去。

  以加跟在了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

  半個月前,他與驪芒同時外出狩獵,但卻是分開獨自行動的。這片莽莽森林,還有森林之外那廣袤無邊的原野,這就是他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嚴酷,弱肉強食,但是他由衷地熱愛著這一切。作為部落裡最強壯最優秀的獵手之一,他自然清楚個體的力量在自然和猛獸的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但是他毫無畏懼。

  這是他和驪芒,兩個從小結伴到大的夥伴,或者說兄弟,為了競爭下任部落首領而展開的長達數年的競賽的最後一道考驗了。無論是力量、技藝、頭腦,還是在族人中的威望,他覺得自己與驪芒並不相上下,所以這最後一次的競賽,他對著他心中的太陽神發誓,他一定要勝過驪芒,成為下任的首領。

  那時,他不但要讓部落裡的每一個人都過上比現在更好更安穩的日子,他還要帶領部落裡的男人們去討伐兼併世代繁衍在這片土地上的大大小小另外幾十個部落,不像現在這樣,只是處於抵禦的被動狀態。

  他有一個偉大的夢想,有一天,他要徹底結束部落間為了爭奪糧食和女人而頻繁發生的流血爭鬥,他要讓所有的人推翻他們原來的崇拜偶像,改拜他和他心目中的太陽神,他,以加,要成為統治這片廣袤土地的真正王者。

  他為自己的這個理想而熱血沸騰著。他與驪芒一直在公平地競爭著。他所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除了一件事,呶呶。

  呶呶是老首領的女兒,也是部落裡公認的美人。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她年輕漂亮,熱辣的肉體對男人們來說充滿了誘惑力。他也被她吸引著,但除了肉體的慾望,他更看中的是她與老首領的血緣關係。部落裡奉行的是公平選舉,但到了關鍵時刻,老首領如果願意為他說話,那將也是一項不可小覷的資本,他的一句話有可能直接左右了部落裡大多數人的想法。

  所以他很早就想要得到她,哪怕她一開始看中的就是驪芒。比起不解風情的驪芒,他自信他的溫柔體貼和刻意討好一定會打動呶呶。他果然成功了,呶呶很輕易地被他弄到了手,一直和他保持著暗地裡的來往。她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抱怨,驪芒只會選擇在那幾天和她睡覺,這讓她非常不快,卻又無可奈何。他聽了之後,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和驪芒都擁有和豹一樣靈敏的嗅覺,能敏銳地嗅出女人身體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散發出的那種不一樣的味道,那是提醒男人她適合繁衍後代的味道。他和驪芒一道長大,知道他為人一向古板嚴謹,但會這樣嚴格遵守部落裡世代流傳下來的早已形同虛設的獵手規矩,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了。為此他笑了好多天。

  他和呶呶這種暗地裡的關係一直保持了很久,他覺得自己甚至有些喜歡上她了。唯一叫他有些不快的就是呶呶似乎並沒有向他多傾斜一些。她與他的來往,更多的似乎只是為了得到在驪芒那裡得不到的肉體上的滿足。而他必須要讓呶呶死心塌地跟著自己,這不僅是為了權力,也是為了男人的自尊。

  所以有一天,他故意設計讓驪芒知道了他和呶呶的偷情。以他對驪芒的瞭解,他的驕傲必定不會容忍一個不是完全屬於他的女人。他的目的果然達到了。呶呶的表現尤其幫了他的忙,她在對驪芒解釋的時候,居然說往後可以同時與他們兩個來往,就像部落裡的某幾個家庭一樣。她說這話的時候,應該並不知道,共同擁有一個女人對於男人來說是無能和恥辱的象徵。如果條件許可,他相信部落裡的每一個男人都夢想能和首領一樣同時佔有幾個女人。

  驪芒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退出了這場競爭。他對呶呶的解釋起先有些憤怒和驚訝,但很快就扭頭離去了。從此他有時仍會照顧呶呶,這是從小到大形成的一種習慣了,但他應該沒再和她一起睡過覺了,也就是說,不再把她當自己的女人了。因為呶呶每次去糾纏他碰壁回來,就會朝他撒氣。

  這是差不多一年多前的事情了。這件事情也傷害到了他和驪芒兩人之間的關係。從此他們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他有些遺憾,但他並不後悔。事實上他和驪芒之間就算沒有呶呶,終有一天也是會決裂的。驪芒是一個優秀的獵手,甚至比他更優秀,他承認這一點,但他絕對不是部落首領的最佳人選。他領導下的族人或許可以過上安穩自保的日子,但只有他,以加,才是那個能真正帶領部落走向強盛的人。

  部落內部男人和女人之間,只要沒有生下孩子,無論是結合還是分開,都是自由的,沒有人會過多地去幹涉,就算首領也一樣。一年多時間過去了,他知道呶呶對驪芒還是沒有完全死心。並且彷彿不願意在族人面前公開他倆的關係。這讓他多少有些失算和挫敗的感覺。但那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來為接下來的那場部落首領推選獲得最後一次的籌碼。也就是那次單人狩獵回來之後,他第一次聽說了有關這個此刻正站在他對面的女人的一些事。

  族人們在背後議論她是個異類,這些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唯一讓他感興趣的是,他聽說驪芒竟然為了得到這個原本應該獻給首領的女俘虜,用一樣幾乎像是神物般的能看到千里之外的古怪東西將她給換了過來,那東西老首領視若珍寶,連呶呶也不許多碰。

  他起先不信,但有次呶呶偷偷拿了出來給他看,他才相信了這世上果然竟有這樣的東西,極目無法看到的景象竟能從那兩個圓孔中看得清清楚楚,彷彿拉到了眼前一樣。他立刻敏銳地想到往後他如果去征討別的部落,戰爭中這個東西將會讓他如虎添翼。

  這更堅定了他要成為首領的決心。但他同時又十分地好奇。驪芒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東西的?他既然得到了這個東西,想必也會是萬分珍愛的,但是現在,他竟然會用這樣猶如天上神物般的東西去要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俘虜?

  他在第二天部落的選舉大會上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女人。那時他正失望得無複以加,他以微弱的劣勢輸給了驪芒,驪芒將會成為下任首領。然後他在人群外聽到了聲小孩的叫聲,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看見了由由和她身邊的那個女人。

  第一眼,他就覺得驪芒獻出的那樣東西必定會和這個女人有關。她看起來和這裡的女人們太不一樣了。無論是相貌裝扮還是她的眼神。他對自己的直覺一向很有信心。但那時他太沮喪了,只顧沉浸在自己被挫敗的情緒中,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過多關注別人。

  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來了。他對自己這一點還是很滿意的,就像野獸,受傷了的話會自舐傷口直到痊癒。他也是。不過一夜之間,他就告訴自己,驪芒還沒有真正成為這個部落的首領,就算是了,那也沒有關係,他會等,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將局面反扳回來。而得到呶呶和他父親的支持,這一點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地緊迫起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讓呶呶壞上他的孩子,真正成為他的女人。

  呶呶一直沒有懷孕,無論是從前跟驪芒還是後來跟他自己。但他並不擔心她有問題,因為部落裡再也沒有別的女人看起來比她更適合生育後代了。他相信自己從現在開始只要努力耕耘,呶呶就一定會像作物地那樣結出他的果實。所以他憑了之前的經驗,在等到呶呶那段日子要來的時候,約她到了林子外的溪流邊。她那時還在不痛快,與他有些慪氣,但沒關係,她很快就臣服在他的攻勢之下了,就像從前一樣。

  他在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在草叢後面發現了隱藏在那裡的她。當時的一瞬間,他敢用十張蛇皮與人打賭,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倉惶和恐懼。但是幾乎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情緒就消失了,她看起來並不十分怕他了。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阻攔了她的現身,在呶呶發現異樣之前帶走了她。

  他後來回憶自己當時這個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最後得出了個結論,他已經對她產生了興趣,相應的鬥志也就隨之而來了。並且,他幾乎是惡作劇般地猜測著,如果驪芒知道了這個原本屬於他,只會陪他睡覺的女人又被自己奪走了,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這對他作為部落下任首領的顏面和自信心會不會是一個打擊?這種想法讓他覺得十分興奮,連血管裡的血液似乎都加速了流動。

  他從來就是個精力旺盛的人,對未知的新鮮事物永遠充滿了興趣和鬥志。就像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想知道這片莽林之外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鼓動了驪芒和他一道瞞著部落裡的人,兩人靠了手上的銳矛,沿著那條橫貫森林的寬廣河流,往下遊方向走了將近一個月,終於走出了密林,看到河流流進了一片廣袤無邊的原野,在那裡自由奔跑著隨著動物們的季節遷徙而不斷四處遊移的部落。

  部落裡的人告訴他們,這片原野再過去,河流最終會流向太陽神的居所,那裡的水與天一樣廣闊,真正的無邊無際。他們也從未到過,一切都是從自己的祖輩那裡世代口傳下來的。也就是那一刻起,他有了將這片土地踩在自己腳下的念頭。

  以加看見走在他前面的女人突然加快了腳步,眼看就快要穿過這片林子回到聚居地了。他心中一動,有些按捺不住,立刻趕了上來,一隻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轉過身面向他,另一隻手已經從後探上了她的胸口。

  幾乎是在被他帶著轉身的一瞬間,木青一巴掌已經重重甩在了他的臉上。

  「女人的內褲是不能隨便拿的!女人的胸也是不能隨便摸的!這是給你的一個小小教訓!」

  木青冷冷地說道,甩開了他因為愣怔仍停留在自己肩上的手,轉身飛快地往聚居地去了。

  她篤定他不敢拿她怎麼樣,因為她身後的人是驪芒。

  以加一隻手仍保留著剛才的姿勢,一隻手摀住自己的一邊火辣辣疼痛的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

  他剛才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她看著他時,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露出的鄙夷和不屑,他還是看得懂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01:33 PM

第十九章

  木青回去,正是快晚飯的時候,聚居地的空地裡,每一個火堆前都在往上嫋嫋冒著炊煙。娜朵看見了她,眼睛一亮,招手示意她過去坐在旁邊,說了句話,木青只抓住了「驪芒」兩個音節。她看了下四周,並不見驪芒,便猜測娜朵應該是說他去找自己去了。

  天色漸暗,瓦罐子裡的湯水被火苗舔得不住沸騰,漸漸變淺。木青添了些水,重新又慢慢沸了起來。等柴火熄暗了,木青揭開了罐子上的蓋子讓它自然涼卻。當滾燙的湯汁涼得終於可以入口的時候,她遠遠看見了驪芒回來的身影,看起來像是剛從林子裡出來,正往這邊急匆匆地過來。

  四周的光線有些黯淡,這麼遠的距離,她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但仍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顯得有些焦急。

  木青正要朝他揮下手,突然想起上次他也像這次一樣地去尋找自己,找到後顯得很是生氣,當時差點把她的手腕都扭斷了。不知道這回是不是也會向她發脾氣。一時有些猶豫,本已經舉了起來的手也慢慢地放了下來。

  驪芒很快就看到了她,顯得一下放鬆了下來。出乎她的意料,他大踏步地趕了過來的時候,並沒發脾氣,只是蹲到了她面前,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她身子扳得幾乎貼到了他眼前,這才仔細地端詳著她,目光裡流露出了一絲關切之意。

  沒有言語,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和自然的眼神,卻叫木青心底瞬間有些發軟。她想起下午他被族人們簇擁著往前不斷回頭看的時候,一定是注意到了她當時彷彿失魂落魄的樣子,後來在聚居地不見自己,這才出去尋找的。

  木青抬起手,扯了扯他垂落在額前的一綹長髮,朝他微微笑了下。

  驪芒似乎沒料到她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愣愣地望著她,一時沒有反應。

  什麼時候有機會了,哄他刮掉這滿臉的鬍鬚,他應該也不會很難看……

  木青望著他放大在自己面前的一張臉,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合時宜,急忙轉過了身,指了指仍架在已經燃盡的火堆上的那隻湯罐和邊上特意為他留下的幾塊裝在陶盆裡的烤肉,想了下,看著他慢慢卻認真地說:「吃飯了。」

  驪芒顯然是聽懂了她新學會的這句話,顯得既意外又高興,朝她咧嘴呵呵地笑了下,拿過地上的那隻大陶碗,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木青一直坐在邊上看著他吃,在他快要噎住的時候遞過一碗湯。

  他很快就吃完了東西,將有些油膩的手往自己身上的那塊遮羞布上胡亂抹了下。

  木青略微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來,跟著從自己坐著的一塊石頭上站了起來。

  她往後或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要和面前的這個男人一道生活了。所以對於他的一些她覺得不良的習慣,以後有合適機會的話,她會慢慢提醒他改的。但現在當務之急的,還是她應該如何儘快地學會他們的語言,至少儘量避免從前發生過的無數次的雞同鴨講般的局面。

  她以為他準備回棚屋裡去了,正要往那方向去,不想他突然牽住了她一隻手,帶著往溪流方向的林子邊走去。

  他步子習慣性地跨得很大,木青必須緊走才能跟上,跟了段路,見他絲毫沒有緩下腳步的意思,又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驪芒回頭,藉著半明半暗的天光,見她一隻手雖仍被自己拉著,人卻是站在那裡不走了,唇略微地上翹,望著自己的一雙眼睛裡略微透出了些不滿之色。

  驪芒一語不發,突然略微矮了下身子,將她整個人扛到了肩頭,飛快往林子裡去了,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把她從那個陷阱里拉出時做過的舉動一樣。

  木青嚇了一跳,掙扎了幾下,突然想起這種情況下他慣常會用打她臀部來對付自己,一下又不敢動了,只是將自己的一隻胳膊試著繞過了他脖子緊緊纏住,這樣比起剛才因為倒墜而產生的血液急速湧向頭臉,感覺要舒服些。

  木青耳邊聽到了那陣熟悉的淙淙水湍聲,才知道他已經把自己帶到了下午她剛來過一次的那條溪流邊。只是這段比起她平日經常去的那裡要寬了許多,看著水也深了些。

  驪芒放了她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坐好。自己解下了腰間的那塊獸皮,隨手丟到了她身邊,整個身體便在她面前一覽無餘了。這讓木青仍感覺非常不自在,縱然兩天前的夜裡,她剛剛跨坐在他的身體上,對他做出過那樣親密的舉動。

  木青飛快地四下瞥了一眼,見附近並沒有別人,這才微微鬆了口氣,隻眼睛卻再也不肯抬起,只是望著自己腳上那雙已經有些髒汙了的運動鞋,想著明天是不是該和這裡的人一樣開始學著赤腳走路,免得把這唯一的一雙鞋子穿破,到了冬天只怕腳就要受罪了。

  驪芒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低低地笑了兩聲,轉身已是躍入了前面溪流的一個深坑處,濺起了大片的水花。他看起來對這裡的地勢很是熟悉,應該時常到這裡游泳或者洗澡的。

  此時夕陽已經完全西沉,天色暗了下來,一輪將滿的月已經升起掛在東南的天際,籠了圈淡淡的光暈,而頭頂的整片蒼穹,只剩下了一片幽深的藍,藍得讓人不敢長久注目,彷彿注目久了靈魂就會被吸附了進去。

  這輪夜空中高懸著的月,看起來和她從前熟悉得視若無睹的那輪一模一樣,但是它卻是至少一萬年前的月。

  木青強抑住心中泛出的一陣酸楚之意,不再去看夜空,只是望著他在仍然湍急的水流裡自由地搏擊遊動,望得有些發怔。

  他和他的獵人同伴們為了追擊那隻對部落深具威脅的劍齒虎,在叢林裡應該已經幾天沒有好好睡覺洗澡了吧?月華照在他不時露出水面的後背和手臂,閃閃發亮,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緊結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而不斷賁張或收縮。

  驪芒在溪流裡遊了一陣,停了下來看她一眼,突然涉水朝她走了過來,眼睛和他裸露在水面的皮膚一樣,看起來有些閃閃發亮。

  木青注意到了他望著自己的眼神,一下有些慌張。她想站起來後退幾步,但是晚了,驪芒半個身子已經探了過來,長臂扯住她的一隻腳,稍稍用力,木青整個人便滑下了溪流。

  木青驚叫一聲,全身衣物立刻濕透,貼在了她身上。水流比起平日湍急了許多,即使是在邊上了,她仍是被沖得有些站不穩腳,慌忙扒在了他的身上。

  驪芒一雙手立刻緊緊摟住了她的腰,哈哈大笑了起來,顯得很是開心。



第二十章

  木青有些狼狽,又稍稍有些心慌意亂,用力掙脫開他的手,轉身揪住溪邊豐茂的一攤水草,手腳並用地要爬上岸去。身後的驪芒卻朝她又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她腰肢,她一下又被他拉回了水中,後背緊緊貼在了他的前胸上。

  木青覺得他有點像是在戲耍自己,這回真生氣了,扭頭狠狠瞪著他。剛轉頭,面頰卻與他低傾下來的臉幾乎貼到了一處,他臉上的鬍鬚輕輕碰觸著她的肌膚,毛毛癢癢的。

  感覺到他的臉仍在繼續往下壓,嘴唇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臉頰了,木青急忙轉過頭避讓開來,但是他的唇已經就勢壓到了她散在頸後的長髮上了。

  驪芒的臉緊緊貼在木青的後頸上,摩擦著她已經濕潤了的秀髮,感受著它的柔順絲滑,片刻後,他親上了她被長髮遮蓋住的後頸肌膚。彷彿覺得她還不夠高,他握住她腰往上托高了下,木青一下懸空在了水中。

  他一隻手抱住她腰固定住她,不斷親著她的後頸,另一手已經從泡在水中鼓脹起來的襯衫下襬中探了進去,輕而易舉地佔領了她的前胸。

  他的手張開了很大,幾乎可以同時包握住她並不算小的前胸。起先只是慢慢地揉捏,漸漸地,木青感覺到他在用大拇指不斷地摩擦按壓著她的一邊桃尖。

  他的指腹和他手掌一樣粗糙,嬌嫩的那裡經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很快就挺立了起來。他似乎很滿意她身體的反應,喉嚨裡發出了聲愉快的呻吟,又探向了另一邊。

  木青腳尖無法著地,整個人本就是靠著身後驪芒的圈抱才沒被水流沖歪,此刻更是全身發軟,不止手腳發軟,連心裡似乎都和她此刻的後頸一樣,漸漸起了陣若有似無的麻癢之意,癢得她難過異常,偏偏卻又無法觸摸得到。她聽到了一聲呻吟,和驪芒剛才發出的不同,這聲呻吟,軟膩又模糊,充滿了挑逗的餘音。

  她被驪芒猛地反轉了過來抱住,涉水上了溪流抵在溪邊一塊仍帶了些餘熱的平坦岩石上,這才驚覺剛才那羞人的聲響竟然是自己發出的。但還來不及體味這羞慚,她濕透的襯衫和牛仔褲已經被驪芒幾乎是反捲著從身上剝了下來,連帶著她那雙可以拿來養魚的鞋子,胡亂捲成了一團丟在她腳下。

  月光灑在她全身的肌膚上,滑膩得就像靜靜流淌著的牛乳。這樣毫無遮掩地完全臥在月華之下,讓她緊張得幾乎害怕起來,唯恐突然有人闖入。更何況此時跪坐在她腳前的驪芒,正用幾乎是著了魔般的眼光緊緊地注視著她,這叫她更加心慌意亂,急忙爬了起來,探手去拿自己那一團濕嗒嗒亂七八糟卷在了一起的衣物。

  驪芒攔著握住了她的手,將她重新又壓在了石面上。他壓下去的時候,動作很是輕柔,像是怕壓疼了她。

  木青的身體幾乎被他的身軀完全地遮掩了起來。這樣的遮掩叫她突然覺得安全了許多,剛才狂跳的心也漸漸有些平復了下來。她的背後背腰際和臀部感覺到了身下石面的溫暖乾燥,身上驪芒的身體卻帶了溪流裡水氣的清涼濕滑,溫暖和清涼,乾燥和濕滑,這樣強烈的對比讓她忍不住全身打了個哆嗦,伸出了手緊緊抱住他的後背。

  驪芒和往常一樣,親吻愛撫著她的胸口小腹,一路慢慢向下。當他分開她腿的時候,木青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今天已經過了她的危險期了。她祈禱,只要她能倖免於前次他的意外入侵而不致中彈,她想她可以讓自己試著從心底裡去接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並且盡自己所能地讓他得到最大的歡愉。儘管此時她身下枕著的是月光之下的一張石床,而與他相遇也不過短短半個月。畢竟,男女之間發生這樣的事情,除了為繁衍後代,大部分時候還是為了得到快樂和享受。

  驪芒像從前做過很多次的那樣,最後俯首到了她那裡。這一回,她甚至感覺到了他的舌尖輕輕舔過她柔嫩敏感的大腿內側肌膚,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連腳趾頭也緊緊地蜷縮了起來。

  她太意外了。當驪芒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堪比憂傷的嘆息,然後戀戀不捨地再次撫摸親吻她的身體,最後卻只是趴回她身上靜默了片刻,突然翻個身,自己躺在了岩石上,讓她趴在他的胸膛之上,一雙手緊緊按住她腰臀,將她按向自己,他卻一動不動的時候。

  木青完全懵了。第一反應是他不行了。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她的大腿之側仍被他堅硬地頂住,尤其是這種姿勢之下,感覺更是強烈。

  木青實在忍不住自己心頭的好奇之意,兩隻胳膊撐在他胸膛上,微微地撐起自己上身,然後試探著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胸膛。

  他大概把她的這個動作理解成一種挑逗,因為事實上也是,她的胸口隨了她的舉動而微微晃蕩,擠壓著他,而她自己卻渾然未覺。

  驪芒又發出了聲粗重的呻吟之聲,猛地再次把她按倒在自己胸口緊緊抱住,緊得彷彿要把她嵌進自己身體裡。

  木青雖仍是不解,卻順從地趴在他身上,感覺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臟搏動。

  他終於放開了她,扶她坐在石頭上,自己站了起來,重新又跳下了溪流的深水處。等他再次上來,他只是默默圍好了自己的那塊獸皮,然後蹲到了木青的面前,將她剛才被自己弄得一團糟的衣物分開來,擰乾了裡面的水分抖開,但顯然暫時已經不能穿了。

  他抬眼望著木青,神色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像個做錯了事情怕被責備的小孩。突然他眼睛一亮,將木青的雙手卷在了自己的脖頸上,伸出一隻手抱住了她的腰,又示意她將兩腿分開纏住他的腰際,另一隻手把她寬大的襯衫覆在了她的後背之上,然後托住她臀部站了起來。

  木青雖然還在為他片刻之前的突然中止滿腹疑竇,但被這樣的舉動還是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大概知道她不習慣在人前裸露身子,所以認為這樣可以幫著遮擋住她身體,回去的時候即便撞到了人也無大礙。

  木青急忙搖了搖頭,鬆開了剛才攬住他脖子的手,扭了下身子,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驪芒再次感覺到了她滑溜得柔若無骨的身子在磨蹭著他,剛才下水好不容易才下去了的慾望又倏然勃發了起來,悶哼了一聲,猶豫了片刻,這才有些不情願地放下了她。

  木青一下地,立刻就把潮濕的襯衫和褲子套了回去。雖然不大舒服,但是比起被他用剛才那種姿勢弄回去,她寧可穿一會濕衣服,反正天氣也熱,她身體又一向不錯,不至於擔心會著涼什麼的。唯一那雙濕得仍在滴水的鞋子是套不進去了,木青乾脆提在了手上,回頭看了眼仍在愣愣看著自己的驪芒,自己先從石頭上爬了下去。

  月亮已經高懸夜空之上了,照得溪邊白花花一片。她沒走幾步路,就開始質疑起自己之前想過的為了省下鞋子留在冬天穿而開始學習赤腳走路的決心。或者說是自己太沒用,不像他們那樣都有一雙厚得足可以當鞋底用的足底。她的足底踩在溪邊的碎石上,沒幾下就咯得生疼,忍不住停住了腳步,一隻腳踩到了另一隻腳的腳背上,蹭了幾下,以緩解剛才的生疼之感。

  驪芒已經趕了上來,蹲到了她腳邊,托起她一隻腳在自己的手心,輕輕揉捏了幾下,再換了另一隻,然後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往聚居地方向去了。

  他蹲下來用粗糙的手掌認真地為她揉捏腳底心的時候,木青除了癢,心中也是微微有些觸動。此刻被他這樣抱著走路,忍不住伸出手吊在了他脖子上,把臉埋在他胸膛的毛髮處,像貓一樣地微微蹭了幾下,感受著那裡柔軟又粗糙的糾結。

  聚居地裡這個時候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去睡了。驪芒抱著她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木青把衣物和鞋子都晾在了他們棚屋前的風口處,希望明早醒來它們都勉強可以穿了,在找到可以替代內褲的東西之前,她是打死也不會穿那條短得一個彎腰就可以露出半片後臀的圍裙的。

  木青躺在驪芒身側的時候,他一直在愛撫著她的身體,甚至將她的手牽著握住了他的再次勃起。但是卻僅此而已,他像是忍住了,並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直到慢慢睡了過去。

  木青感覺到了身側他漸漸平穩勻稱的呼吸,知道他睡了過去,這才慢慢地從他仍有些硬的下體上縮回了手,再把他壓在自己腹部的胳膊輕輕地挪開,自己往裡面稍微挪了下位置,側身枕著一隻胳膊,閉上了眼睛。

  白日裡的一幕幕又在她面前閃現了出來。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卻覺得像是經歷了一個夢境。先是發現自己遭那次雷劈竟穿梭回了至少一萬年前的時空,然後是突然現身的以加對她不軌的騷擾,再就是片刻之前她和此刻這個正睡在她身側的原本相差了至少一萬年時空距離的遠古男人的那場沒有完結的肌膚之親。

  她不承認自己對剛才溪邊那場未竟的野戰有什麼遺憾之意,她只是真的有些不解,既然幾天之前的那夜裡,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要過她了,為什麼今晚卻又突然半路剎車,和之前發生過的數次情況一模一樣?

  木青想了一會,想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暗自哼了一聲,心想你不惹我我還巴不得呢,省得像前幾天那樣整天為危險期擔心,覺得自己頭頂就像懸了一個炸彈,隨時都會悲慘地爆炸……

  木青突然睜開了眼睛,心中飛快地掠過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他夜夜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但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裡,唯一的一次真槍實彈卻是在她的危險期!接下來的那夜,如果不是遭遇了夜半猛獸的侵擾,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會和前夜一樣的。聯想起從前幾乎每個夜裡他不斷聞她體味和剛才在溪邊的異常舉動,她腦子裡突然蹦出了從前也不知道從哪裡聽過來的一句話:自然界的動物們通常會選擇在雌性發情期內實行交配,以保證提高繁衍後代的幾率……

  她雖然還不清楚他為何能如此準確地掌握她身體裡如此細微的變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常舉動,但她剛才的這個念頭卻是對他這半個月來夜裡反常行為的唯一合理解釋。難道這個生活在遠古叢林裡的男人竟還保留了雄性動物的原始特性,把她當做用來繁衍後代的……雌性?

  昏暗的夜色裡,木青不可置信地盯著這個正躺在自己身邊仰面呼呼大睡的男人,費了很大的勁才忍住了沒有一腳把他踹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02:47 PM

第二十一章

  木青腦子裡熬漿糊般地熬到了下半夜,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恰巧此時驪芒翻了個身,睡夢中又將胳膊搭到了她的身上。

  若是從前她也不會怎樣,覺得重或者熱的話,最多只是輕輕把他手挪開而已。但此時也不知哪裡生出的微微惱意,不但呼一下甩回了他胳膊,順勢還抬腳用力將他往外面推出去。

  驪芒夜間睡覺一向都很警惕,稍有動靜就會醒來。被她這樣折騰,自然一下就醒了過來。他哪裡知曉她此刻的心思,還以為她半夜裡睡不著跟自己鬧著玩,含含糊糊咕噥了幾聲,一個翻身把她攏回在了自己懷裡,又沉沉睡了過去。

  木青在他懷裡扭了兩下,見他紋絲不動,心底裡突然起了陣被挫敗的無奈感覺。轉念一想,除了把自己當生孩子的機器,與他相處的這半個月裡,他對自己確實是直腸子地好,好得有時甚至會讓她產生一種被保護和寵溺的感覺,這是從前她從未感受到過的。她不能太貪心,苛責她身邊此刻這個正摟著她睡覺的男人能完全照她的心意去行事。就算回到她原來的那個文明社會,又有哪個男人能達到讓女人完全滿意的標準?

  這樣想著,木青心底裡的那絲鬱氣才覺得被沖淡了些,加上實在有些睏了,打了兩個呵欠,窩在他懷裡閉眼慢慢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發生的小插曲,叫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後悔。她被身邊外側的驪芒探手過來給弄醒的時候,睜開了眼一下便又想起那糟心事。雖然昨夜裡已經勸了自己一回了,但此時看見他的那張臉,心裡也不知怎的仍覺著有氣,哼了一聲就把他正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給推開了。

  驪芒應該是有些意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變臉,看起來一臉的茫然,訕訕地縮回了手,有些呆呆地看著她略微擰起的眉頭。

  木青見他這幅模樣,一下又有些不忍。想起自己昨夜晾在外面的衣物,便推了下他,朝門簾外呶了下嘴。

  驪芒會意了,立刻站了起來裹了自己的獸皮,飛快地到了外面去拿她衣物。等他略微苦著臉進來,木青發現襯衫吹了一夜的風是乾了,悲劇的褲子卻因為厚重,仍是帶了潮意,鞋子更不用說了。

  驪芒跪坐在她身邊,見她神色似乎又有些不快,顯得有些尷尬,大概想起了這是他自己昨夜的傑作。

  木青套上了衣服,心想等下太陽出來,氣溫便會急劇升高,她穿上褲子在太陽裡曬一會,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乾了。這樣想了,正要套上褲子,一邊的驪芒突然按住了她手,拿過了她前次摺疊起來放在地上的那條蛇皮圍裙,遞到了她面前,臉上露出了將功補過的笑容。

  木青看了眼,搖了搖頭,自顧站起來套上了褲子。

  驪芒顯得有些失望,怏怏地把圍裙丟在了獸皮上,露出了裡面縫補過的痕跡。木青眼疾手快地想要把它給翻回去,但是驪芒已經注意到了,吃驚地咦了一聲,一下已是拿了過來,把整張皮翻了過來,蛇皮被割破縫補起來的痕跡清晰可見。

  他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木青有些後悔自己的粗心。她雖然不大清楚這裡面的關節,但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隱隱就覺得前次呶呶的事情最好不要讓驪芒知道,而且看娜朵的意思,顯然也是和她相同想法,否則她應該早就告訴過驪芒了。

  木青從他手上奪回了圍裙,蹲下身去重新折起來放好。等她抬起頭,驪芒已是不見了。心中有些惴惴,急忙掀開門簾探身出去,果然看見他朝娜朵家的方向去了。

  還很早,聚居地四周的林子裡還籠罩著一層很濃的霧氣,人也不多。木青追到娜朵家棚屋前的時候,看見驪芒神色看起來很是惱怒,娜朵正攔在他面前,睜大了眼睛,顯得又驚又懼,兩人像在爭執什麼。一邊的由由幾個和娜朵家的男人呆呆地在看。

  木青不知道他倆在說什麼,但猜也猜得出來,十有八九是為了呶呶前次劃破蛇皮的事,看樣子好像驪芒要去找呶呶責問?然後娜朵在拚命攔他?

  娜朵看見了木青,眼睛一亮,急忙指著她又飛快地說了串話,木青聽到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驪芒回頭,看了她一眼。

  木青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面上帶了笑,笑容裡是寧靜的安撫之意。

  驪芒看了她一會,面上的惱怒之色漸漸消了去,甩開了娜朵還扯著他的手,大踏步到了她面前,抓住了她手往自己棚屋裡帶回去。走了幾步,低頭看見她還是赤腳,停了下來略想下,示意她站著別動,自己扭頭又往娜朵家去了。

  木青剛才有些心急,慌慌張張跑出來時也沒感覺,現在腳底板倒確實感覺有些咯了。站著等了一會,見他很快就彎腰從娜朵家出來,手上居然拎了一雙鞋子。

  這確實是一雙鞋子,只不過整雙都是用動物的皮毛包接起來的,看起來厚重無比,應該是冬天雪地裡穿的。木青翻了過來看了下,底也是不透水的動物皮,和鞋面牢牢縫在了一起,針腳細密,一看就知道應該是娜朵的手藝。

  木青有些苦笑不得,大熱天的叫她穿這種「雪地靴」,但比起光腳或者穿那雙一踩就咯吱冒水的運動鞋,這對她那雙嬌氣的腳來說,看起來是唯一的方法了。

  驪芒已經蹲了下去把她腳套進了鞋裡。雖然有些厚重,尺寸也略大了些,但還算穩當,抬腳也不會掉出去。見他抬頭望著自己似乎有些歉然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揉了下他頭頂的亂髮,輕笑了下。

  驪芒站了起來,順著她呵呵傻笑了下,眼裡飛快地掠過一絲歡喜之意。

  這場小風波過去了幾天,木青夜裡留心觀察驪芒舉動,更加證實了自己起先的想法。他會親吻摟抱她,但到最後卻始終沒有發生那種事情。

  對於自己淪落成生育機器,木青不過糾結了幾天,也就沒放在心上了。倒是有時看他明明很是情動了,偏又忍著,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於心不忍,怕他萬一真憋出了什麼問題就罪過了,又惡作劇地想著哪天自己要是實在看不過眼去了再去勾引下他,不知道會發生情況?

  這也不過是她有時自我解嘲地想下而已。驪芒既然沒那個意思,她也絕不會真的去主動做什麼,至少目前不會。比起這種事情,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和自己的日常生活緊密相關的一些事情,雖然在從前看來都是小得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到了這裡,真的就再也算不上是小事了。

  先是她腳上鞋子的問題。那雙厚重的皮毛靴穿了兩天,木青終於可以脫下來換回自己的鞋子了。只不過她被那靴子啟發了下,自己採了很多籐條過來放水裡煮過,這是為了增加籐條的韌性和柔軟度,等陰乾了就拿去找娜朵幫忙,用自己剛學的少得可憐的詞彙連說帶比劃加上在地上畫畫,娜朵才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幫她編織出了一雙鞋底。木青自己用籐條結出了幾根細細的辮子穿進鞋底,再用針線牢牢固定起來,一雙夾腳涼拖就出來了。

  娜朵的手很巧,藤底編得平密結實。木青穿了試著走了幾步,感覺很輕,腳丫子又涼快,除了比較容易磨損,其它都非常滿意,走路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部落裡有些女人看了覺得新鮮,也學了做著穿,只不過她們更習慣赤腳走路,沒兩天就都甩了涼拖又光著腳了。木青乾脆把她們不要的都收集了起來,留著等自己腳上那雙磨損壞了再換著穿。

  鞋子問題解決了,木青又為自己的頭髮犯愁起來。她從前雖然不至於像亂世佳人裡黑媽媽教導斯佳麗那樣地要梳一百下頭髮,但每天睡覺前只要有精力,都會用檀木梳把長髮梳通了才去睡覺的。到這半個多月,沒見哪個女人有梳子,見她們似乎也不大在意頭髮的問題,要麼隨意用個枝叉什麼的亂糟糟綰在頭頂,要麼就在腦後胡亂束起來,長得覺得不便了,便拿片剛磨過的石刀來回摩擦著割掉。木青沒辦法,只能用手指插進去勉強疏通了,再在身後編條辮子什麼的,涼快倒是涼快,只總覺自己蓬頭垢髮地有些缺憾。

  正巧這天驪芒和他同伴回來,也不知道在哪裡的水中叉來了一條大魚,看著足有幾十斤重,用個大陶罐燒了魚湯,每家分了一碗湯一塊魚肉。木青對寡淡的魚肉湯沒什麼興趣,第二天看見被廢棄在地上的魚骨,倒是靈機一動。揀了段魚背脊樑處又粗又結實的骨頭洗淨了,再把尖刺的頭部用石頭磨得光滑些,最後竟也出來了一把像模像樣的魚骨梳。試著梳了下長髮,雖然沒從前的木梳好用,但比起五根手指頭不知道好使了多少。晚上睡前又拿了出來,打算梳下頭髮再睡。

  驪芒注意到了這個新東西,起先不知道做什麼用,有些好奇,等她示範了一下給他看,立刻就沒了興趣,自管躺下去要睡覺了。木青卻是不依,硬是扯了他坐起來,自己跪在他身後給他梳頭髮。原來她早就看不慣他那一頭亂髮了,之前沒辦法,現在有了工具,自然要把他那亂髮給弄整齊點,至少自己看了也會覺得順眼些。

  驪芒顯然不大領情,她每梳一下,他就呲牙裂嘴一下,扭來扭去地看起來很不情願,眼看只剩最後幾下就要大功告成了,他卻突然回頭抱住她腰,木青新做的魚骨梳一下被掙斷了一根齒,氣得她不停捶打他肩膀。驪芒哈哈大笑起來,表情就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

  轉眼又幾天過去,作物地裡的那片黍籽明天就可以收成了。木青算了下,今天已經是自己到這裡的第二十二天了。

  自從知道自己回不去後,她如今也只能死心塌地在這裡先過下去了。所以比起開始的患得患失,這些天倒覺得日子平靜又簡單。只要不去想那遙遠的未來,或者說過去,她就覺得自己還算過得快活,尤其是和驪芒在一起的時候。但從昨天晚上開始,木青心情又有些低落了起來。

  當時驪芒和她親熱了一陣後,要她用她的手去緊緊握住他那裡不動,大概這樣會讓他感覺舒服點。就像之前做過很多次的那樣。她故意逗了他一會,聽他氣喘如牛了,這才照做了。吃吃笑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她的經期還有三四天就到了,前提是驪芒上次在她危險期裡的那兩次播種沒有成功。但是萬一他成功了呢?

  木青心情一下被打亂了,情緒又回到了剛發生那事情之後的幾天裡,忐忑不安。

  驪芒很好,她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喜歡上他了。但是現在就為他生孩子……她根本無法想像。



第二十二章

  作物地裡的黍籽開始收成了。木青原先以為這應該是男人的事情。但她發現自己想錯了。男人們照舊出去狩獵,女人們一部分像往常那樣出去採集野果,一部分拿了石刀或者骨刀去收割。木青跟著娜朵也去收割。她很快就知道了為什麼是女人去收割的原因了。比起力氣,這裡的這種活更需要耐心。

  刀的鋒口並不利,必須要一手揪住,另一手來回切割青綠的柔韌黍莖七八下,才能割下一握的黍莖,並且每隔一會就要把刀拿到一邊的磨石上磨下,才能重新使用。所以有些女人乾脆就不割下黍莖,而是直接用手去捋上面的黍子下來。進度很慢,一天下來,大片作物裡的黍籽連五分之一都沒有完成,照這個速度,至少還要五六天才能收割完。

  木青跟著娜朵在地裡割了一會,就覺得腰酸背疼,尤其是手心,被粗硬的黍莖磨得有些火辣辣地痛,只是不好意思躲懶去,咬牙一直堅持。中午太陽升到了頭頂的時候,女人們停下了手上的活,坐在邊上的樹蔭下歇涼喝水或者吃幾個果子。木青顧不得歇氣,頭上扣了個藤草編的帽子回了聚居地。

  早上她就想到了鐮刀。就算沒有鐵質的鐮刀,鐮刀狀的骨刀比起現在這裡用的直板狀的刀應該效率也要更高些,所以她現在就想找可以打磨成鐮刀狀的動物骨頭。這裡每次宰殺獵物,剩下的骨頭不會被隨意丟棄,都堆在了聚居地的一個角落裡。木青過去翻撿了一會,挑了塊自己中意的骨頭,打算晚上等驪芒回來叫他拿去加工下,明天再試試看效果如何。

  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木青跟著女人們到溪流邊洗去了一身的汗塵,趿了涼拖回了聚居地。她在等驪芒把她的瑞士軍刀帶回來還給她。今早他出去的時候,她特意又在他面前比劃刀劃過的掌心的動作,重複著刀的發音。之前她也要求過一次,但他置之不理。木青相信這回他應該會聽她的。

  驪芒回來的時候,果然帶回了她的軍刀。他看起來是想留在她身邊看她到底要做什麼。但抵不過木青的軟硬兼施,最後只得依了她,看了眼她在地上畫出的形狀,拿她揀來的那片骨頭出去打磨改造了,只是神情看起來有些鬱悶。

  木青等他一走,便脫下了身上的襯衫。她實在是捨不得把自己如今唯一的這件衣服給剪去一圈,但想起這裡女人們月經來時的驚悚模樣,她又覺得值得。驪芒就算看到了,十有八九也是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東西,但在他面前弄月經帶,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大自在,這才先是撒嬌後瞪眼地趕走了他。

  木青用軍刀上的剪刀從襯衫下襬處剪了一圈巴掌寬的布料下來。再把衣服穿回去,自己低頭看了下,還好,長度仍在腰身以下。用骨針和線密密地縫了個衛生棉長度的布包,口子處做成可以收攏繫帶的活結,方便以後填倒草灰,再在四角縫上細長的繫帶,就算大功告成了。看著雖然簡陋,但使用應該沒問題了。考慮到換洗問題,見布料還有剩餘,就又做了一個。做完了怕驪芒看見好奇,疊了起來藏在她自己新做的藤枕下面。

  驪芒回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磨出的骨鐮確實不錯,鋒口摸著也很利。木青很是高興,踮起腳尖摟住他脖子親了下他鼻尖。驪芒顯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笑了起來,抱她臀往上舉回親她。但卻不是親她臉,而是隔著衣服磨蹭著親她胸口。木青被他弄得有些發癢,笑著躲避,兩人鬧了一會,她突然想起件事,急忙拍了拍他肩膀示意放自己下來,從獸皮上撿起那把軍刀,拉了驪芒的手,掀開門簾,按他坐到了棚屋門口的一個大木樁子上。驪芒有些不解,卻也是乖乖坐在那裡不動。

  空地裡還慢慢悶燃著幾堆用來驅蚊的乾草,大多數人已經回屋子裡休息去了,剩下的也都露天地躺在外面涼快,加上他們這裡又在邊上,所以倒也沒引起別人過多注意。月亮此時已經爬過了樹梢,灑下一片清清淺淺的光。木青到這沒幾天,就發現這時的月色比起她從前見過的,真的是亮了不少,只要不是彎鉤月的晴朗夜裡,月光足以讓人看清東西。

  木青抬起驪芒的一隻手,借了月色看了下。他的指甲厚實銳利,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自己嚇了一跳,小腹處留下的那道至今還沒褪盡的刮擦痕跡,就是他一開始的傑作。後來他發現自己弄傷過她,顯得有些自責,再撫摸她身體的時候,就沒再刮擦過她了。但每次看著就和他那一頭亂髮一樣的不順眼,所以趁著剪刀拿回來了,想幫他修剪下指甲。

  驪芒發覺了她的意圖,有些不願的樣子,手一個勁地用力往回縮要藏在身後,但被她捉著不放,到底還是擰不過,只得由她去了。

  木青慢慢地剪去他過長的指甲。考慮到剪太平了他可能會不習慣,所以沒有齊根剪,留了一小段,但都修剪得整整齊齊。末了還順帶幫他剪了腳趾甲。

  這裡的人沒有專門修剪指甲的工具,所以一般都是任由指甲留長皴裂了折斷。木青幫驪芒修剪好了,心想等這幾天忙過去了有空幫由由和她幾個弟妹也修下。

  驪芒握了下拳頭又鬆開,重複幾次,看起來很不習慣,表情也並不怎麼買賬。一抬頭看見木青站在面前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一陣夜風吹過,撩起她身後的幾絲長髮迎面撲向他臉,癢地像在撓他的心,忍不住猛地抱了她就鑽回屋子裡去。

  木青第二天把新做的骨頭鐮刀帶去地裡試了下,果然比昨天要順手多了。而且她發現驪芒很聰明,握手的地方緊緊纏繞上了一圈不知道什麼樹上剝下來的柔軟樹皮,這樣就算手上有汗也不會因為滑溜脫出手去。

  這把新式鐮刀很快引起了娜朵和別的女人的注意,挨個拿去用了下,臉上都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一個個搶著要了。娜朵笑眯眯地推著木青上了作物地,指指在邊上跟了過來滿地撒野的部落裡的小孩子,跟她說了幾句話。木青聽懂了幾個詞,大概是叫她不用下地勞作,看好小孩就行了。她懷疑應該是驪芒暗地裡讓娜朵照顧下她的。昨晚看見她手心被磨得紅腫時,他當時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心痛。

  木青估摸著自己在地裡確實幫不上多大的忙,也不推脫了,乾脆帶著小孩去附近尋找採摘野果野菜,她到這裡二十多天了,漸漸也能分辨出那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中午休息的時候,這裡的人雖然沒有中餐的習慣,但大家吃到了她帶著小孩子採摘過來的果子和燒好的野菜湯,看起來還是很高興。

  次日,木青就發現幾乎每個女人手上都拿了與她那把相似的骨鐮。看來昨晚回去都叫自家的男人們仿照著去做了。速度比起前兩天快了不少,到了第三天就全部收割完成,開始捶打脫黍的步驟。

  木青感覺得出來,部落裡的大部分女人們因為她的這個發明,對她的態度比從前要親近了不少。從前她們可能覺得她是異類,雖然礙於驪芒的緣故,對她也很客氣,但那是一種疏遠的客氣。現在見面了卻會朝她露出燦爛的笑,也不再阻攔自家的小孩找她玩了。除了翻花繩,她還會教她們跳天空格、玩老鷹捉小雞,甚至在大樹下弄出了個鞦韆。這個新遊戲一下成了孩子的最愛,不但女孩,連男孩都搶著玩,木青儼然成了部落裡的孩子王了。

  現在,除了呶呶看起來對她敵意更重外,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是木青卻高興不起來,相反,她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因為她等不到她的月經。

  木青自少女初潮後,一直就覺得月經這個東西對女人來說實在是件麻煩事。但是現在,她盼望這東西如期而至,就像從前在月底盼望發工資一樣,甚至比那個更來得焦心。至少工資不大會有變數,但是這東西……就難說了。

  本來按照日子,昨天她就應該來月經的,但是直到今天晚上,卻仍是遲遲沒有動靜。

  她的月經一向很準的,偶爾會提前一天,但幾乎沒有推遲過。

  木青開始寢食難安胡思亂想了。到了最後,她甚至想,自己如果真的就這樣懷孕生下孩子,讓他和這裡的人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著這種裹獸皮睡棚屋時刻要和野獸搏鬥為果腹而奔忙的日子,她一定會萬分心痛。她並不是看不起這種生活方式,相反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開始學著去適應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也不得不這樣,她就覺得那簡直是一種罪,她無法接受。

  驪芒顯然不清楚她這兩天為什麼突然情緒大變,但他發現了她的這種變化,並且小心翼翼地去哄她高興,用他自己的方式。昨天晚上他給她偷偷帶好吃的,現在又掏出了一串用動物牙齒磨出的項鏈,滿面笑容地遞到了她的面前,期待她露出笑顏。這在這裡算是女人們用來裝飾自己的奢侈品了,她只在呶呶脖子上看到過。但木青實在沒有心情,隨意瞟了一眼,便懨懨地躺到了自己平常睡覺的地方。她心中甚至有些責怪起他,怪他讓自己懷孕。

  木青躺了一會,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忍不住回頭看了下。借了外面透進的月光,見那串項鏈已經掉在了地上,他卻仍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自己,臉上現出茫然又受傷的表情。

  木青心中突然像是被什麼狠狠扯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翻身坐了起來,朝他招了招手。

  驪芒幾乎是撲到了她面前,猛地緊緊抱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聲說著話,最後只是在不斷重複一個音節「太薩喀穆」。

  木青聽不懂,但是心中莫名地卻起了一陣感動之意,低低地嘆了口氣,任由他抱著。等他終於鬆開了自己,這才微笑著親了下他額頭。這是這兩天她第一次對他笑。

  驪芒臉上立刻露出了歡喜的神情,剛才的落寞一掃而光,看樣子是想抱著她一道睡了。木青攔了下他,探身出去揀了剛才掉落在地上的那串項鏈,遞到了他手上。

  驪芒不解,木青笑道:「男人送項鏈給女人,不是還要給她戴起來的嗎?」說著做了個戴項鏈的動作。

  驪芒恍然,把項鏈套到了她脖子上,又把她長髮攏了出來。項鏈長度剛好到她胸口乳溝處。光滑陰涼,感覺很舒服。打磨應該費了他不少功夫。

  木青低頭看了下,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你,驪芒。」

  她現在不但自己在用心學他們的語言,也經常有意在驪芒面前說她的語言。或許潛意識裡,她還是希望有一天不但自己可以用他們的語言交流,驪芒也可以用她的語言來與她交流吧。

  驪芒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嘿嘿地笑了起來,眼裡閃著快活的光。

  這一夜,木青躺在驪芒臂彎裡睡覺的時候,默默對自己說,如果孩子真的就這樣迫不及待地來了,她就只能當是上天在這裡賜給她的一個寶貝了。她會盡自己的力量為他創造更好的物質條件,她也會教他自己所能教的所有知識。如果是男孩,他將會是叢林裡最健壯勇猛的戰士,如果是女孩,那她一定會是最聰明漂亮的公主……

  第二天一早,木青被身下湧出的一陣熱意驚醒。

  她遲到的月經不期而至,而且糟糕的是居然弄髒了身下的那塊獸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03:03 PM

第二十三章

  木青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她焦心等待,它遲遲不來。等她以為它再也不來了,並且做好了心理準備,它卻又在她睡夢中突然到了。

  她應該是很高興的。畢竟現在就懷孕,對她來說實在不是個好消息。但她其實並沒覺得自己有想像中的那麼高興,只是略微鬆了口氣而已。然後她就有些尷尬,不想被驪芒發現她弄髒了獸皮。

  木青輕輕挪開了他圍住自己的胳膊,從枕頭邊上的一個口子裡摸出了一條月經帶。她把這東西和那把軍刀都藏在了枕頭裡面。然後躡手躡腳地到了牆邊,那裡有個罐子,裡面裝了些她早幾天就收集過來的草木灰燼。小心地裝了進去,紮好了口子,然後綁到了自己身上。

  衛生棉發明之前,女人們都是這樣處理一個月中的這幾天的。只要每天換洗,應該還算衛生。

  木青綁好了帶子,轉身去拿她幾天前自己用煮軟的藤草編好再縫起來的圍裙。她只有一條褲子,怕到時萬一被滲透弄髒了洗不掉,所以自己弄了條長度到膝蓋下的長裙,這幾天穿著也更方便些。轉身的時候,卻嚇了一跳,驪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那一灘污漬前,定定地盯著她看,神情極其困擾。

  木青差點沒跳起來,臉一下漲得通紅。她雖然已經有些習慣和他裸裎相對了,但繫這東西被他看見過程,就好比女人自個偷偷穿情趣內衣擺姿勢欣賞時被人發現差不多,極其尷尬。慌忙伸手去拿藤裙。驪芒動作比她快,一把抄起她的裙子遞給了她。然後伸出手,小心地戳了下她腿間那鼓鼓囊囊的布包。

  木青徹底無語了。只當自己沒看見,飛快地套上了裙子。

  按理說他那麼渴望後代子嗣,甚至連做那事情都只是盯著她的受孕期,現在看見她來了月經,多少應該會有些失望。但剛才看他樣子,倒是好奇佔了多數。這讓她有些不解。再一想,這裡又沒生理衛生課,估計也沒過來人會特意去告訴他女人來了月經就表示沒懷孕,看他自己平日裡也是大大咧咧的,估計根本沒去注意這些,這才懵懵懂懂毫不知情的吧?

  木青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沒現出來,只是拿她用來當草紙的乾葉片用力去擦獸皮上留下的污痕。葉片用掉了好幾張,濕痕是沒了,只是那一灘印跡卻仍在。猛抬頭,見驪芒歪著頭正看自己忙活。剛才的好奇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看好戲的樣子。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白了他一眼,推他起來,把整塊獸皮捲了起來,打算拿到溪流邊,正好趁機全部洗刷一遍再晾曬下。

  驪芒笑嘻嘻從她手裡拿過捲成一團的獸皮扛在肩上,跟她一道向溪流方向走去。

  空氣裡還帶著濕潤的味道,木青穿了涼拖的腳板上沾了路邊草葉上還未被太陽熱氣蒸騰掉的露珠,覺得一陣涼意。

  驪芒走路一向比她快,現在也是,很快就把她落在身後一大截了。木青慢慢跟在後面,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情覺得很是舒緩。

  驪芒彷彿感覺到她在後面看自己,停下了腳步,轉身朝她笑了下。木青正要緊走幾步趕上他,突然遲疑了下來。

  她看見以加和呶呶突然從對面的小徑上走過來,看起來似乎要回聚居地去。呶呶有些蓬頭亂髮的感覺。她平日一般起來都比較遲,這麼早碰到,倒還是頭一回。

  呶呶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神情一下變得很難看,站在那裡不動,烏黑的眼睛淡淡地斜睨著木青。她身邊的以加臉上掛著他一貫的有些漫不經心的笑,看見木青,那絲笑意不過更濃了些,朝她飛快地擠了下眼睛。

  驪芒見木青站著不動,以為她怪他走路太快沒等她,又在和自己耍小性子,呵呵笑了下,大踏步地回了她身邊。木青的視線被他遮擋住了。等驪芒拉著她手轉身繼續往前,他們兩個已經不見了,像精靈般地突然消失。

  小徑兩邊都是茂密的樹叢,他們應該閃身從別的路走了,如果不想和驪芒這樣對面相碰的話。

  木青經過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時,如果不是邊上的枝從還在微微抖動,她會以為自己剛才是看花了眼。

  木青的好心情沒了。她被呶呶剛才斜睨著自己的那雙烏黑眼睛困擾著,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

  驪芒很敏感地覺察到了她的異樣,低頭仔細看她臉。木青抬頭朝他笑了下,順手幫他捋掉了沾在頭髮上的一片乾草葉子。驪芒立刻不疑有他,牽著她手,兩人一起到了溪流邊洗刷了獸皮,甩乾了重新捲起來拿回去晾。

  木青很快將那天早上的偶遇丟到了腦後。她的經期也過去了。這天傍晚,和娜朵一道去了溪流邊。娜朵到上游取水燒飯,取了水便回去了。她蹲在溪邊,洗滌換下的月經帶。

  這裡沒有什麼可以幫助洗滌的東西,連皂莢都沒有。她剛才只好用個碗裝了草木灰帶過來,充當鹼性洗滌劑,儘量把布料洗得乾淨些,這樣才可以延長它的使用壽命。

  木青在水裡搓洗著布料,腦子裡卻忍不住浮現出驪芒前幾天幹的糗事。

  第一個晚上的時候,他故態萌發,又想湊過去聞下味道,被她揪住了頭髮嚴厲禁止,最後雖然不了了之了,但看他樣子就是很不樂意。接下來的兩夜,兩人之間又重複了這窘人的一幕。木青發誓往後她會繼續禁止他這麼幹,省得他養成沒事就去聞的劣習,料他現在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等到了昨夜,他大概知道她是不會讓他得逞的,又把注意力轉到了她的月經帶上。她換新帶子時,他不但搶著去幫她填裝草灰,還非要自己給她穿戴起來。木青拗不過,只好由他折騰去了。

  結果就是今早起來的時候,發現獸皮和兩人身上都糊滿了黑黑的草灰。原來他昨夜紮口時沒弄好,裡面的草木灰隨她夜裡翻身的時候散漏了出來,弄得到處都是。幸好已經是最後一夜了,要不然這景象就真的太壯烈了……

  木青想起他今早被自己瞪視時不斷撓頭窘迫的樣子,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

  身後響起了陣腳步聲,木青以為是別的女人過來,並沒回頭。但是很快她就覺得不對勁了。一個黑影當頭罩了下來。等她想回頭時,她已經被一個人從身後抱住了。

  那是一個男人的臂膀,但不是驪芒的。

  木青猛地回頭,幾乎和以加湊了過來的臉撞了起來。

  木青掙扎了幾下,以加不但沒鬆開,反而抱得更緊了,她聽到身後他在吃吃地笑,彷彿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大概是忘了前次的那一耳刮子了。

  木青低頭,瞥見腳邊那個碗裡還有用剩下的草木灰,想也沒想,伸手就抓了一把,回頭猛地揮手朝他臉上倒撒了過去。

  以加大叫一聲,倏然鬆開了對她的箝制。他眼睛裡應該進了灰,嘴裡也吸了些進去。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俯身壓向溪流裡沖刷眼睛。

  木青一把抓起自己的布條,連碗也顧不得拿了,扭身飛快地就往聚居地方向跑。但是看起來情況沒上次那麼順利,她沒跑多遠,以加就已經起身追了過來,嘴裡憤怒地在叫嚷著什麼。

  木青腳上穿了涼拖,跑得不快,以加腿長,幾下就追趕了上來。木青回頭,見身後不遠處他頭臉濕漉漉一片,上面還沾了些被水打濕沒來得及沖走的草木灰印痕,黑一道白一道的,看起來很是狼狽。眼睛雖然可以睜開了,但應該還是很不舒服,加上他一臉憤怒,所以整個表情看起來很猙獰。

  木青駭然,她沒想到以加竟這麼大膽,在這個聚居地的女人們時常來往的這塊溪流邊也敢這樣追趕自己,大叫一聲掉頭繼續奪路而逃,偏偏卻一腳卡在了地上石子縫中,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整個人重心不穩,撲到了地上。

  她的腳應該已經崴了。但是此刻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因為以加已經趁勢撲了上來,將她有些粗暴地翻了過來,然後跪著壓到了她身上,怒目圓睜地瞪著她。

  木青伸手去摸身邊的石子,他立刻注意到了,猛地按住了她的雙手。

  很明顯,這個平日總是笑嘻嘻的男人已經被她激怒了。

  木青被他壓得無法動彈。但很奇怪,剛剛的驚駭反倒慢慢消失了。她極力壓住了剛才狂跳的心,冷冷地注視著他,帶了些不屑和鄙視。

  以加居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臉上的怒色漸漸消失。他突然用力擠了下眼睛,大概仍覺得很不舒服。然後收回了自己的手,用力揉搓,眼睛反覆睜開又閉上。

  如果不是自己現在的糟糕狀況,木青會覺得他這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她皺眉用力推開他。

  就在她覺得以加表情有些鬆動,似乎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聽見自己頭頂方向的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一個高大的身影像陣旋風般地衝了過來,砰地一聲,坐在她身上的以加被重重地打翻到了地上。

  是驪芒過來了。

  木青得到了自由,立刻翻身爬了起來坐在地上,看著驪芒憤怒的重拳一下下地落在以加的臉上和身上。

  木青第一次知道男人打架竟會這樣可怕,那和女人打架時抓頭髮撓指甲完全是兩種概念。尤其是現在,面對驪芒的重拳,以加只是護住頭臉,看起來並無還手的意圖。

  驪芒顯得更加憤怒了,重重一拳將他打趴到了地上,然後蹲下身去,憤怒地朝他吼著什麼。

  以加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和他平視,伸手抹了下嘴角邊滲出的血跡,突然也大吼了起來。

  他說得飛快,神色越來越激動,到最後,整張臉看起來已經通紅一片了,映上原來的草木灰痕跡和剛才被驪芒打出的血跡,看起來怪異非常。

  木青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驪芒顯然是被他的話震動了。她看見他眉頭越皺越緊,神色陰鷙得像暴風雪前的漫天烏雲,一隻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緊緊頂在地上,似乎在強忍住沒有再打過去。

  但是以加卻突然動手了。他在說到最激動處,突然一拳狠狠地搗向了驪芒的臉。驪芒側頭避讓了下,但那拳力量過大,彷彿凝聚了以加全部的憤怒,他還是被打得仰面倒在了地上。

  木青隱隱感覺到了。這兩個男人之間,一開始是為她動的手。但是到了現在,他們的這場架應該已經和她無關了。

  她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想去扶他起來,但剛試著站立,腳腕處卻是一陣疼痛,低低呻吟了一聲,一下又坐回了地上。

  驪芒聽到了她發出的聲音,很快翻身起來到了她身邊,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微微有些腫脹的右腳腳腕,皺眉伸手輕輕捏了下,大約知道並未傷及骨頭,神色這才稍稍鬆了些,伸手一下把她抱了起來,邁開大步朝聚居地去了,再也沒有回頭看以加。

  木青縮在他懷裡,完全地放鬆了下來,這才驚覺自己手上竟還一直緊緊攥著那條惹出了事端的小布條。忍不住抬眼偷偷看了下被丟在身後的以加。見他仍坐在那裡,眼睛盯著驪芒漸漸遠去的背影,模樣看起來狼狽不堪,但神情裡卻仍透出了絲倔傲和落寞。



第二十四章

  驪芒抱著木青回去的時候,聚居地裡正是最熱鬧的黃昏時分,遠遠就能看見空地上空炊煙嫋嫋。

  木青在他懷裡扭了下身子,示意他放自己下來。她不想被他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抱進去。

  一路過來,驪芒面上的陰鷙和憤怒漸漸有些消了去,只是眉頭還是皺著。感覺到懷裡她的扭動,低頭看了一眼,沒有理會,自顧大步地走了過去。

  木青看見無數道目光朝自己看了過來,有些尷尬。好在他步子大,很快就把眾人的目光甩在了身後,抱她進了屋子放在獸皮上,轉身出去了。過了一會,他又進來了,手上拿了個碗,裡面是些已經搗爛的草藥之類的東西。他蹲在了她身邊,仔細地給她敷上草藥,然後用塊小獸皮包紮捆綁了起來,輕輕捏了下。做完這些,他就出去了。

  木青吃了娜朵給她送來的飯,聽她絮絮叨叨地念了一會,偶爾用自己學過來的簡單音節應一聲,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

  娜朵回去了,驪芒卻一直沒有回來。

  木青等著他,一直等到月光投到了她腳前幾寸許的距離。按照平時的經驗,這時應該已經是晚上十點後了。在這裡算很晚了。

  木青不斷回想著傍晚在溪邊發生的那一幕。

  驪芒抱她回來,給她敷藥的時候動作輕柔,像是怕弄疼了她,但她始終沒見他舒展過眉頭。

  他彷彿在躲避她的目光。

  這是和他相處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她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神情。更何況遲遲不歸。從前就算什麼都不做,他也總喜歡黏在她身邊。

  她知道他應該仍然很憤怒。

  她起先一直覺得他是在為以加的舉動而憤怒,或許他需要一個人冷靜下。

  但是等到現在,她突然生出了個念頭,驪芒,他會不會對她也產生了誤會?畢竟,他當時看到的情景,是以加壓坐在她身上,而她並沒有反抗,落在旁人眼中,兩人看起來倒像是四目相對的樣子。

  木青心中慢慢地不安起來。她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憂心。

  如果驪芒真的以為她背叛了他,他會不會棄她不顧?失去了他的庇護,往後的變數就不是她可以預料的了,至少,她會比現在活得艱難百倍。

  木青從獸皮上爬了起來,她想出去找他回來。

  就在她試著將右腳踩在地上的時候,門簾被捲開,一個高大的人影進來了。

  「驪芒!」

  木青幾乎是驚喜地脫口而出。

  聽到了自己幾乎帶著絲顫抖的聲音,她才驚覺這麼久,這是自己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幾乎是想也未想地脫口而出了。從前兩人獨處,她想引起他注意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伸腿踢下他,或者哎一聲而已。

  淡淡的月光照在驪芒的臉上。

  木青感覺不到他的回應。只注意到他在緊緊地盯著自己,眼裡像是有藍光在閃動,像她從前見過一次的那樣。

  那或許其實只是月華之光而已。但讓她覺得冷淡而陌生。

  剛才乍見到他的欣喜不翼而飛了。她肩膀微微瑟縮了下,垂下了頭,掉落的長髮遮住了半邊臉。她慢慢地撐著地坐在了平日睡覺的位置上。

  但是下一刻,她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驪芒幾乎像陣風一樣地捲到了她面前,把她摟在了懷裡緊緊抱住,一邊胡亂親吻著她的臉,一邊含含糊糊地低聲重複著她前次聽過一遍的那句話:太薩喀穆。

  他的頭髮在不住往下滴水,皮膚涼汪汪的,像是剛從水裡出來。他的唇也是,涼得讓她被他碰過的肌膚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的親吻有些粗暴,甚至咬疼了她的耳垂,但她心中卻萌出了歡喜之意。這歡喜起先還被什麼東西壓住,但隨著他那一聲聲低啞的「太薩喀穆」,迅速地迸裂了出來,靈蛇般地遊走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他是在說「別離開我」或者是「永遠和我在一起」。那是前次她去找由由學話時,試探著在她面前說了這句的時候,由由起先有些驚訝,接著她就對木青用力點頭,重複了一遍,然後緊緊抱住了她。她想應該就是類似於這樣的意思了。

  木青伸出了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寬厚的胸口,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他或許確實有些誤會她了,但並沒有生她的氣,並且,他在害怕她離開他。

  這樣的感覺真好。

  木青無聲地笑了下。一個念頭突然從她腦海裡蹦了出來。

  她鬆開了他的腰,將他圍抱住自己的手拿掉,慢慢地在他面前從頭上脫出了衣服,然後又褪下了她的草裙。

  她的身體在他面前毫無遮掩了。但是和往常不同,現在的她,從頭到腳都帶了絲誘惑的味道,尤其當她跪在他面前,微微挺起了胸,而身後的長髮散落到她細細的腰肢,將她微微顫動的胸口半遮半掩的時候,雪白映襯著的一片烏黑和開在其中的若隱若現的兩點嬌豔莓紅,看起來是如此的動人。

  驪芒的呼吸一下急促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手動了下,又停住了。

  木青嬌媚地嘆了口氣。探身到他面前,伸手解開了他身上的遮蔽物,丟到了一邊,然後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下他胸口已經發硬的小顆粒。

  她聽到他喉結上下滾動的聲音,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尾音甜膩得就像夏日裡融化的巧克力,讓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下發乾的嘴唇。

  木青繼續舔玩著他,把他弄得濕滑一片,然後她覺得還不夠,又用牙齒細細地咬齧。

  她聽到他的心跳得像在擂鼓。

  那就是她想要的。

  他突然扯住了她的長髮,把她重重地壓在了地上。

  就像大海裡的一葉扁舟,她被狂風暴雨帶著捲入了波谷,轉瞬又被送上了最高的雲端。跌宕起伏間,她發出了說不出是痛苦還是快樂的低叫聲,這低叫聲還沒湮滅,又被下一輪的風暴帶出了新的低吟。隨著他的不斷進攻,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地緊緊纏住了他的脖頸,足背也繃得筆直。她忘了自己右腳腕的疼痛,那塊包住草藥的獸皮也早不知道甩到哪裡去了。她只是像條美人蛇般,把驪芒纏得越來越緊,直到他無法呼吸。

  他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把她美麗的兩條長腿從他頸間處挪開,移到了他的腰間,讓她緊緊盤住,然後開始了更猛烈的進攻。

  他的頭髮不再滴水,但是汗水卻順著他的額頭和後背流淌而下,滴到了她滾燙的身上,碰濺出激情的火花。他的大手撫過她的胸口,那裡也有一層細密的汗珠,濕滑異常,就像此刻他和她結合的那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木青覺得自己被體內連續不斷的快樂折磨得快要崩潰的時候,他猛然停了下來,發出了一聲低吼,然後重重地將自己的所有傾瀉在她的最深處,感受著她在攀登到高峰處時用力絞住自己的快樂。

  木青累極了,一動也不想動,只是閉上眼睛把臉埋在他的頸窩,直到她感覺他的一隻手搭上她柔軟的腰肢,然後上移撥開了她汗濕沾在臉頰上的一片長髮。

  她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了驪芒的凝視。

  她引誘了他,讓他做了無用功。但是看得出來,此刻的他,眼裡滿是柔情和不捨。

  木青覺得自己也一樣,儘管她現在累得只想在他懷裡睡過去。

  木青第二天一早就曉得了夏娃引誘亞當犯罪的後果。

  可能是因為昨夜纏住他時腳繃得太過用力所致,她的右腳腕現在腫脹疼痛得厲害,像塊發起的麵包。

  驪芒剛醒來的時候,似乎有些不敢看木青,神情微微有些羞赧,或者說是後悔?為他自己昨夜的失控?木青在猜測。但在聽到她發出的一聲呻吟,看到她的腳腕之後,他明顯嚇了一大跳,幾乎是一骨碌地坐了起來,焦急地按上了她的腳腕。

  木青確實很疼,被他按住的時候,而且她也喜歡見到他為自己急得六神無主的樣子,所以鼻子裡發出的哼哼聲更大了。

  驪芒安撫似地摸了下她的頭,圍上了獸皮,轉身飛快地出去了。

  木青知道他又去為自己搗藥了,停止了呻吟,起身穿上了衣服,坐在那裡等他回來。

  她的腳腕足足養了將近十天才好。驪芒除了白天外出,一回來就陪在她身邊,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木青甚至都有些忘掉走路是什麼感覺了。

  等她可以正常走路的時候,白晝變得漸漸有些短,雖然正午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但早晚已經有些轉涼了。叢林裡的野果結得到處都是。

  秋天來了。

  部落裡的男人們趁著這季節儘量多地秋獮,木青也整日跟著聚居地的女人們在外採集果子野菜,帶回來曬乾,然後收藏在一個地窖裡,那裡已經有曬乾的肉條和魚乾。更多的食物還在源源不斷地被送進來。

  這裡的人相當聰明,知道挖出深深的地窖,在裡面撒上乾細土和草木灰吸潮,用來保存他們的食物。

  他們已經開始為冬天的來臨收集儲備食物和禦寒的皮毛以及柴火了。

  木青心頭有些矛盾,在目送驪芒照常離開的這日清晨。

  她的危險高峰期又到了。驪芒現在雖然不被允許去聞她那裡,但他似乎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她身體裡的變化。於是昨夜他像前幾夜那樣向她求歡,但是被她拒絕了。

  他顯得非常鬱悶,想不明白為什麼她之前都好好的,甚至去引誘自己,偏偏現在卻拒絕了他。

  今早他就是帶著沒有飽足的慾望走的。雖然他的表情並沒什麼不悅,但看得出來,他有些迷惘,而且臨別時看著她就是一副今晚再來你休想逃掉的不甘樣子。

  她該現在就準備好為驪芒懷孕嗎?既然知道已經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

  木青嘆了口氣。倚在門簾旁怔了一會兒。

  「木青,出來。」

  她反身回屋裡,正要拿起簍子找娜朵一道出去的時候,聽見外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現在已經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用短音節和他們交流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03:26 PM

第二十五章

  叫她的是個男人,聲音略微有些蒼老。

  她認識這聲音。是首領,他們都尊他為達烏。木青猜想達烏應該就是對王或者首領的尊號。

  木青應了一聲,從裡面出來了。看見他背手在後面,靜靜地看著自己。

  除了第一次見面時,他到她身邊扭了下她身體露出黑牙讓她大倒胃口外,接下來的時間裡,不知道是不是出於驪芒的關係,對她一直倒並沒怎麼樣,除了偶爾找她教下結繩。木青儘量把那回理解為大嬸去菜場買菜挑揀下雞鴨肥瘦,所以對他的厭惡之感漸漸也消去了些,畢竟自己是在他的地盤上討生活。

  最近他找她頻繁了些,原因和前些天的一件偶然事情有關。那天她與娜朵回來去交上一日收穫的時候,見負責管理各人所得的那女人數點著前面女人們籃子裡東西的數量,然後用繩子做不同的記號,忙得焦頭爛額,速度又慢,後面等著的女人們大概急著回去燒飯等自家男人回來,埋怨聲一片。

  這裡雖然將各人所得物公有化,但每天每個人的所得還是會累計下來,用符號分別記錄在牆上。木青估計這大概是等冬天給每個家庭分配食物的時候作參考用的,有點多勞多得的意思,所以女人們每天幹活都很賣力。人們對數字已經有了概念,但超出十的計算就有些緩慢,過百就更不行了,必須要把東西分成十個一攤,等滿了十攤,再用某種結繩做標記,表示百的概念,等到了十個百,就用另外一個繩結來表示千,以此推類。

  木青雖然和那女人一開始就結下了梁子,但這麼多天過去了,除了見面時那女人臉色難看點,倒也相安無事。現在見她手忙腳亂的,便上前幫著數起了數,很快就清點出了一個籃子裡的果子數,一百二十三顆,然後她各打了個這裡表示一百和二十的繩結掛在屬於那上交女人的一溜繩結下面,邊上再畫三道槓。她數了下,這女人再有一個表示百的繩結,就可以把這十個拿掉,換成表示一個表示千的了。

  隊伍很快就變短了。女人們交完了手上的東西,摸摸木青的額頭,高高興興地走了。在這裡摸額頭是表示感謝的意思。

  木青本來有些擔心那管事的女人會怪自己多事。但看她只是鬆了口氣,看著自己的臉上露出一種怪異的表情,像是欽佩,又像是有些不服氣,倒沒多少惡意,便也放下了心,朝她笑了下,交了她和娜朵的東西,一道回去了。

  大概是她精於計算的名氣傳了出去,所以這幾天計數的事情都是她和那管事女人一道做的,那女人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客氣。然後驪芒知道了這事,看著她的眼神就跟第一次見到那望遠鏡似的,木青生平第一次覺到了被崇拜的滋味,而且是被這麼強壯的男人崇拜。雖然有些慚愧自己不過是佔便宜比他們多學了那麼一丁點的數學而已,但心情那叫一個不錯。她甚至想著再過段時間,等她和他們可以順利交流的時候,就教會這裡的孩子學習阿拉伯數字和簡單的算術,畢竟對日常生活還是很有幫助的。

  達烏最近時常來找她,就是要她教更多的結繩法子。其實她早就沒什麼新招了,但他似乎不信,木青沒辦法,只好教他阿拉伯數字一二三十百。他起先有些不解,等慢慢理解了這是表示數字的另一種方法,而且比他這裡世代流傳下來的傳統結繩法看起來更精簡實用,他的興趣一下便被激發了出來。木青有時候甚至覺得這老頭執拗得有些可愛,至少他對學習的這種愛好,讓她對他的好感度增加了不少。

  她一開始以為他現在過來又是學數字的,但看著又感覺不像。

  達烏注視了她片刻,突然露出了個笑容道:「跟我來。」說著背手轉身離開,朝聚居地外圍走去。

  木青跟了上去。

  他進入了林子,往正北方向而去。

  面前的路越來越難走,到了最後已經沒有路的痕跡了,她有些後悔自己出來時沒穿鞋子,腳上的那雙拖鞋不足以保護她的雙腳不被地上的荊棘刮到。她腳面上已經有了好幾道血痕。幸好穿了牛仔褲,腿部才得以被保護。

  達烏還在往前,木青幾次猶豫著想轉身回去,但他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意圖,總是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朝她笑下,用手指指前面。

  他的笑很自然,但卻帶了絲命令的味道。她下意識地覺得心頭隱隱有些不安,但到了最後,情況就變成了她不得不跟上去,因為就算這時她掉頭回來,她大概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達烏在她最後停住腳步不肯向前的時候,摸著自己別在腰間的骨刀,冷冷地看著她。

  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只能一邊繼續跟著他前進,一邊焦心地看著四周和頭頂濃密的叢林,但是沒用,她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就在她快要喘不出氣時,前面的達烏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她。

  「你走吧。不要回來了。」

  他看著她說道,臉上神色漠然一片。

  木青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在她愣怔的功夫,達烏又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話,這次說的很慢,音節一個一個地從他口中吐出。

  木青這次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了。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明白了過來。

  他要趕自己離開他的部落,趁驪芒不在的時候。剛才他們出來,部落裡並沒有什麼人看見,就算有人看見,除了娜朵,她想誰也不敢違逆首領的意思去告訴驪芒她是跟著他出去,然後一去不返的。驪芒只會以為她是自己逃走的。

  至於原因,她想她已經知道了。

  她並沒有打算苦苦哀求他,向他保證自己往後一定離驪芒遠遠的,只要他不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茫茫叢林裡。別說她現在還說不來這麼複雜的話,就算會,他聽了也不會心軟的。因為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精光,摻雜了殘忍和狡猾,這是從前她從沒有注意到過的。

  她只是後悔自己太過輕信,只把他當成個行將卸任的普通老人。她卻忘了,他年輕時必定也是部落裡最英勇甚至最殘忍的一個男人,這樣的男人才能帶領他的族人在叢林裡頑強地生存並且繁衍到今天這樣的規模。

  而現在,他在為他的女兒剷除對手。

  木青身上有汗,現在只覺冰冷一片,而更多的汗還在不住往外湧,頭髮緊緊貼在她的頸項和後背,整個人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她估摸著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與他對抗,如果他想在這裡殺死她的話。他雖然老了,但是走了這麼多路,仍絲毫沒有疲累氣喘的跡象,手掌骨節突出,手背爆滿了青筋,何況腰上還插了柄尖利的骨刀。對付她綽綽有餘了。

  「前面一直下去有個部落,你自己找過去。往後再也不要回來了,否則我會殺了你。」

  達烏看著她,慢慢地說道,然後指著正北方。

  木青沒有完全聽懂,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唯一感到慶倖的就是他現在還沒有要她命的念頭,只是趕她走。

  她不想惹怒他,讓自己下一刻就成為一具倒在這裡的被蟲蟻野獸咬噬,然後慢慢腐爛的寂寞屍骨。

  但是就算她僥倖可以躲過野獸的獵捕,最後找到別的原住民,他們會接納善待她這個外來的異族?並且,驪芒,在以為她逃走後,難過上一陣子,然後就會慢慢忘掉她,徹底恢復他從前的生活吧?

  木青的心像浸滿了冰涼的水,沉沉地不住下墜,墜到了她身體的最底處。

  達烏眼裡飛快地掠過了一絲有些複雜的神色,但很快就抿起了下巴,經過了木青身邊,朝剛才來時的方向走去。

  木青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濃密的叢林中。

  一絲恐懼從她心頭生出,蟲子般地慢慢咬噬著她的心。

  她覺得有些透不出氣,忍不住抱著頭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最後她覺得舒服了些,終於重新站了起來,卻是四顧一片茫然。

  她該朝達烏指的方向去,還是往回走?

  往北,她可能會被野獸吃掉,可能迷失在叢林裡死去,也可能找到達烏所指的部落,開始她未知的命運。

  往南,她也可能死在叢林中,或者運氣夠好再次見到驪芒。但是之後呢,她指望驪芒怎樣?為了她而與首領,甚至是整個部落為敵?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突然聽見身後響起一陣窸窣的聲音,那是樹叢被分開發出的響聲。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野獸,心臟狂跳得像要蹦出喉嚨,猛地回頭,卻驚駭地看見叢林裡露出了幾張男人的面孔。

  那明顯是和驪芒不同種族的人。身材矮小些,每一個人的胸口都烙著一個碗口大小的猙獰獸首,面目兇暴。

  木青頭皮發麻,驚叫一聲拔腿就跑,但身後那幾個男人立刻從樹叢後鑽了出來,嘴裡吱吱哇哇地亂叫著,幾下就抓到了她。

  木青幾乎沒怎麼反抗。其中一個人扛她上了肩頭,就像她第一次被驪芒捉住時那樣。

  他們在叢林裡跑得飛快,遇到溝壑也是跳躍而過,木青被顛得幾乎要發狂。

  天色暗了下來,他們入了個洞穴,將木青丟在了地上,然後燃起了一堆火。

  木青小心地四顧打量,見這裡看起來不像個長居之所。應該是他們還沒有到自己的老巢,今晚暫時在此過夜而已。一個男人將自己背上的一頭麅子樣的獵物猛地撕扯開來,血水四濺,架到了火上胡亂燒烤了一會,就和同伴血淋淋地放進嘴裡撕咬了起來。吃了一會,其中一個回頭看了下木青,撕下一塊肉,走到她身邊,遞到了她嘴邊。

  肉還帶著皮毛,附著淋淋的血水和白色的經絡。木青不願吃,也不敢反抗,只是略略地往後仰了下頭。

  「吃!」

  那男人把手中的肉猛地往木青嘴裡塞,張嘴說了句和驪芒他們一樣的話。

  木青聞到了他口中噴出的濃烈惡臭,加上那塊肉已經入了她嘴。一陣反胃,忍不住俯身嘔了出來,儘管她今天什麼都沒吃,連口水都沒喝過。

  那些男人看見了,哈哈大笑起來。一個臉上有塊黑疤的男人丟掉了手上的肉,笑嘻嘻地朝木青走了過來,眼裡射出青綠的光。

  木青看出了他的意圖,不住往後退,一直退到了洞穴壁,再也無法挪動身子。

  一雙長滿了毛的骯髒的手摸到了她的身上。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衣服要被撕破的時候,砰一聲,剛才塞肉到她嘴裡的人一腳踹開了黑疤男人,怒喝了一聲。

  他說得又急又快,木青聽不大懂。但那些人似乎被鎮住了。黑疤男人看了一眼木青,心有不甘地回了火堆旁,撿起剛才丟下的肉塊,繼續吃了起來。

  他們吃完了肉,連剩下的骨頭也都用石塊敲開,舔完裡面的血紅骨髓。

  木青靠在牆角,整個人抖得幾乎連牙齒都合不攏了,半天才稍稍止住。

  洞穴口又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幾個男人出去查看,很快就喜笑顏開地帶進了更多的人。

  他們應該都是同一夥。

  讓木青目瞪口呆的是,達烏居然也在其中,只是情形看起來比她還要狼狽。頭上的傷口在往下滴血,整張臉猙獰異常,手被繩索緊緊縛在了身後。

  很明顯,達烏和她一樣,也成了這群人的俘虜,而且看起來應該是在與她分開後不久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達烏一眼看見了木青,顯得很是驚訝,但很快,他就被粗暴地推到了離木青幾步遠的地方,跌在了地上。

  頭領模樣的那個男人到了達烏跟前說了串話,達烏怒目而視,看起來彷彿在咒駡。那男人也未多說,只是拔出了達烏腰間的骨刀,一手扯住他耳朵,猛地用力切下,一隻耳朵轉眼便和身體分離開來了。

  骨刀的刃還不至於利到一刀切下耳朵,那分明就是半切半撕扯下來的。達烏髮出了一聲來自地獄底般的慘叫,肩膀迅速被鮮血染透。

  木青駭得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只是把自己儘量地縮在洞穴角落裡。她想閉上眼睛,眼睛卻像是失去了控制,只是定定地盯著倒在地上痙攣不已的達烏。

  頭領把耳朵包在了一塊獸皮裡,丟給邊上的那個黑疤男人。黑疤男人一把接過,立刻便起身,和另個人一同消失在了洞穴外的暗夜中。其他人的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圍聚在一起不停地談論。木青間或聽到了「皮毛」「黍籽」的詞彙。那都是聚居地裡時常被提起的。

  火光漸漸熄滅。鼾聲響了起來。除了一個靠坐在洞口守夜,其他男人都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睡了過去。

  達烏起先還發出斷斷續續的低聲呻吟,漸漸地悄無聲息了,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木青估摸著他是因為失血過多暈厥了去,性命應該還無礙。

  黑暗中她的頭腦漸漸有些清明起來。回想著這群人剛才的舉動和她能抓住的隻言片語,他們很有可能是叫那個黑疤男人和他同伴去驪芒的部落傳信,要求用皮毛和糧食來換回他們的首領。而信物就是達烏的一隻耳朵。

  這個部族充斥了暴力和兇殘。這從他們吃的東西就可以看出。他們會把肉在火上烤,但卻不烤熟。這很有可能只是因為他們更習慣吃帶血腥味道的東西而已。她不知道為何這麼巧,他們會正好出現在了她和達烏的附近,看起來倒更像是一路尾隨的。但是不管怎樣,現在看起來她和達烏兩個的性命暫時應該無礙,而且從之前那黑疤男人被踢開來看,她暫時也還不用為自己會被侵犯而擔憂,儘管她想不出這到底是為什麼。

  天亮的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這一行人並沒有因為惡劣的天氣而暫緩行程,繼續帶著木青和達烏上路了。直到天色再次黑下來,他們到了,因為影影綽綽看見有很多人迎了過來。

  木青還沒來得及再多看幾眼,就被拎著和達烏一道,再次被關進了個彷彿是洞穴的地方。裡面漆黑一片,但是仍能感覺出來不是很大,充滿了撲鼻的惡臭。

  木青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吃過一口東西。好在今天一直下雨,她在路上張嘴接了不少雨水喝下去,現在並不口渴。極度的饑餓感也已經挨了過去,加上這裡的惡臭空氣,她並不感覺餓,只是渾身乏力,而且濕透的衣服緊緊沾在她身上,非常難受。鞋子早不知道掉哪裡了,現在光著雙腳。

  她不知道達烏情況如何了,現在就算她想看也沒辦法,裡面漆黑一片。她只是試探著叫了幾聲,半晌,聽到了不遠處來自他的幾聲回應,雖然沒什麼力氣,但聽起來一時還是死不了的。

  黑暗中她脫下自己衣服和褲子,用她最大的力氣擰出裡面的水,然後穿了回去。她覺到了疲累,想靠在洞壁邊休息,等睡著了,時間就會過得快些。坐在地上慢慢摸索著倒退的時候,後背撞到了什麼,發出了一陣響聲,似乎一堆東西坍塌了下來。伸手摸了下,摸到一節光滑的圓柱狀物體,也不知道是什麼,便丟了去,重新摸到了另一個空曠些的角落,靠在那裡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是想著驪芒入睡的。

  木青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亮了,頭覺得有些沉。借了洞口透進的晨光看了一下四周,見果然是個低矮的洞穴,並不深,看起來非常骯髒,地上黑黑一片,像是糊了層油膩膩的東西,辨不出是什麼。看見靠近洞口的一灘暗紅血跡,才恍然那應該是經年攤積的血水一層層厚結而成的。怪不得昨夜被丟進來時,聞到了那樣的惡臭味。並且她也知道了自己昨夜撞到的是什麼東西了。一大堆動物的骸骨。看起來這裡像是個專門用來屠宰的地方。

  達烏正坐在靠近洞口的地上閉著眼睛。他身上的血痕被昨天的雨水沖走了,但是頭上和耳朵的傷口卻開始泛白腫脹。臉色差得就像個死人。

  木青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沒有靠近。事實上就算靠近了,她也幫不了他一絲一毫。

  達烏彷彿感覺到她在看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木青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他快要死了,但現在看起來又不像。他的眼睛仍然十分有神,至少比她想像得要好多了。

  從某種程度來說,或許這裡的人所具有的堅忍和頑強,是她這種現代人完全無法比擬的。

  達烏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木青也不再理會他,只是繼續打量著這裡。

  她突然怔了下。

  她在那堆動物骸骨裡似乎看見了個像是人類頭骨的東西,立刻過去翻揀了出來。

  她或許認不出人骨的其他部位,但這確實是個人頭骨,面顱上的幾個空洞正森森地與她對視。

  木青飛快地把頭骨丟回了地上,心頭一陣發麻。

  人骨與動物骸骨混雜在這裡,這是不是表示,如果缺乏食物,這個部族的人也會把俘虜當做食物吃掉?地上那些被人為斷開的長骨,很明顯是為了吸食裡面的骨髓而敲開的。

  她有一種直覺,這裡的人在去送信的時候是不會提到她的。如果達烏被贖了回去,只剩她一人在此。在驪芒不知道她行蹤的前提下,她也根本不會指望達烏自己主動開口去告訴他這一點的。

  那麼她最後就只剩兩條路,不是為這裡的某一個男人生孩子,就是被當做食物吃掉。

  木青覺得自己不能想了,所以踩著濕滑尖銳的石面往洞穴口走去。

  她需要分散下注意力。再這樣想下去的話,真的要瘋掉。

  雨雖然停了,但外面的天色仍是陰沉一片。

  洞穴外是片光禿禿的空地,堆了些石塊,再望過去又是成片的叢林。並且附近站了兩個人,是看守。

  實在看不出什麼名堂。

  白天的時候,看守送了一次吃的東西過來。是兩塊看起來在火上烤過,但撕開表層裡面還有血水的肉。

  達烏從地上揀起一塊大些的肉,幾乎是風捲殘雲般地吃了下去。然後他有些貪婪地看著木青手上的那塊,表情明顯是不夠。

  他需要保持體力等待來自部落的救援,木青也一樣。她也需要能量維持自己的生命,尋找合適的求生機會。

  所以她裝作沒看見,離他遠遠地坐下,儘量快地把手上的那塊東西吃進了肚子裡。為了以防萬一,她甚至趁達烏累極睡著的時候在自己習慣坐著的角落裡藏了一截斷骨。骨節粗厚,斷口尖利。

  三天來第一次吃到能讓胃感覺飽實的東西,這讓她完全可以忽略掉自己的視覺和味覺。

  又過了一夜,再次是早上的時候,達烏被帶了出去。看守也只剩一個人了。

  木青猜測驪芒他們應該已經帶著準備贖回達烏的東西趕到了這裡。

  這想必是一場並不輕鬆的人質交換,所以男人儘可能多地要被調過去增加己方的力量。

  她一下子心焦如焚。

  她和驪芒相距得如此近,但是他卻不知道她也在這裡。

  她本來還在猶豫如果見到了驪芒,驪芒會不會為她而陷入兩難境地。但是現在她顧不了這麼多了。她必須要見到驪芒,哪怕讓驪芒為她做抉擇。

  她不想在這裡被迫為別的男人繁衍後代,更不想被人吸去腦髓,砸開臂骨舔掉裡面的營養物質。

  她必須要為自己拼一下,即使這樣做很自私。

  她早就注意到了洞口看守她的那個男人在這裡只剩下他和她兩人後,就不住地看她。開始目光還有些躲躲閃閃,現在已經是肆無忌憚了,慢慢朝她走了過來。

  她坐回了自己平常坐的那個角落,將衣服領口往下扯了些,然後撫了下自己的頭髮,朝他微微笑了下。

  木青再次站起身來的時候,那男人仰面倒在地上,咽喉處深深插入了那截斷骨,嘴裡在不住往外冒著血泡,眼睛圓睜,死死瞪著木青的背影,但是生命的流光在飛逝離他而去。

  木青飛快地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手在微微發抖。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非常害怕,畢竟她殺的是一個人。而她從前在廚房裡連條活魚都不敢殺。

  但是現在她發現殺人其實也沒想像中的那麼困難。在想到自己可能的結局後。

  她把仍在抖動的手在大腿兩側狠命搓了幾下。彷彿感受到了來自身體的熱量,手終於停止了顫抖。

  她光著腳,飛快地潛出了洞口,儘量讓自己忽略掉腳底板踩著尖銳石頭時感覺到的痛。

  驪芒不在她身邊,她只能自己獨自承受這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1-8-21 03:40 PM

第二十七章

  木青很容易就知道達烏被帶走的方向。

  她沿著因為雨水而被踩得泥濘不堪的路向前走去。這裡地勢和她住了一個多月的驪芒那裡很不相同,看起來像是緊挨著山腳的一塊緩坡。

  她怕碰到這個部族的人,幾乎是貓著腰在草叢裡走路的,希望邊上齊腰高的草和濃密的樹叢可以遮擋下自己不被人發現。很快她發現,這裡的人似乎一下子都走光了,不管男女老幼,路過的好幾個棚屋都空無一人,山洞口剛剛熄滅的火堆還在不住往上冒著青煙。

  她想應該是這裡全部的人都趕去那個人質交換地了。

  木青更是焦躁,幾乎是撒開腿沿著被人踩踏過的路跑了過去。

  快到一個轉彎的時候,她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說話聲,立刻停下了腳步,藏身在一棵巨大的樹身後,小心地微微探出頭去。

  拐角處是一片疏朗的林子,此刻密密麻麻站滿了人。背向著她的是這個部族的人,全部加起來大概五六十個,前面的都是男人,後面站了不到二十個的女人,有幾個手上還抱了小孩。嗡嗡聲就是她們發出來的,在指著對面竊竊私語。

  對面站了將近二十個男人,都是木青認識的聚居地裡最強壯的。以加、娜朵家的男人也在,前次被刃齒虎頂傷後大家都叫他虎齒的那個,圖魯,他是達烏的兒子,還有,木青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的驪芒。他站在了最中間。目光陰沉,整個人似乎籠了一層戾氣。

  不過幾天沒見,木青卻覺得彷彿已經過了很久。現在的驪芒,和記憶裡那天早晨離去時回頭看她的那個男人完全判若兩人。她覺得有些陌生。

  女人們噤聲了。因為前面的交換已經開始了。

  達烏被人從人群後推到了前面。比起平日的模樣,現在看起來實在不堪,甚至可憐。所有族人的怒氣一下都被點燃,卻是強行忍住,看著對方將他們帶來的一疊疊的獸皮和用皮袋子裝好的糧食搬運了過去。

  這是他們為過冬儲備的,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拱手送給了別人。以加和另些男人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捨的遺憾,驪芒只是盯著他對面的敵首岡突和仍在他手上的達烏。只有圖魯面無表情,看起來倒並不怎麼為自己父親擔憂的樣子。

  木青聽見這裡的女人們發出了一聲歡呼。她們的這個冬天因為這些,應該會比從前要好過一些。

  達烏回到了他的族人那裡。

  沒有什麼意外,一切都很順利。

  她看見驪芒上前解開了困住達烏手的繩索,彷彿在低聲和他說話,然後他們一行人轉身魚貫要離去了。

  木青急得幾乎要咬碎牙齒了。

  這是她得救的最後機會。如果驪芒就這樣走了,她將再也無法見到他了。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回頭看了下。但是很快又轉過了頭。

  他沒有看到她。

  木青眼淚都快迸出來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會把場面搞砸,就算會引起兩方的流血鬥毆,她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她猛地從大樹後閃身出來,正要高聲呼喚他的名字,突然,她的血液一下凝固了。

  她看見一個男人的手上挽起了一張弓,搭上了一支箭。箭頭是黑色的,明顯是淬過毒的。

  箭頭的方向正對準了驪芒的後背。

  圖魯在不斷回頭,他看到了搭弓的人,但是他居然像沒事一樣地轉過了頭去。

  「驪芒,小心!」

  木青幾乎是下意識地瘋狂大喊出聲。她叫的是他的名字,脫口而出的「小心」卻是她的母語。

  但那已經足夠了,驪芒聽到了她的呼喊,像是被電擊中般地猛回頭。

  這一回,他立刻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臉上迅速綻放出了幾乎是狂喜的神情。

  「驪芒,小心!」

  木青再次焦急地大呼,在幾個女人發現了她,嘴裡怪叫著,迅速朝她跑了過來要制服她之前。

  驪芒臉色一沉,已經像一頭獵豹般地敏捷閃身,他手中的利矛像閃電一樣地朝那個男人投擲了過來,重重地貫入了他的胸口。男人連著後退了五六步,仰面倒在了地上,插在他胸口的長矛尾端不停地顫動。

  突然發生的這一幕並沒有讓場面靜止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這裡的首領岡突就已經大喝一聲,帶著他的族人們朝驪芒他們展開了瘋狂的進攻。

  木青被趕了過來的幾個女人強行按到了地上。她們力氣太大了,被反手捆縛的時候,她根本無法動彈。她的肋腰處甚至被狠狠踢了好幾腳。

  但是她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疼痛了,她只是從地上抬起頭,焦急地在混戰的人群中搜尋著驪芒的身影。

  她看到了他,他的身上已經染了血,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頭暴烈嗜血的雄獅。

  雙方都已經有人不斷倒下。

  一場真實的血淋淋在木青面前上演。比她從前在影視劇裡看過的更血腥,更恐怖。她不敢再看,幾乎是把頭埋在了地上,那種熟悉的戰慄又襲了過來,儘管她剛剛還親手殺死過一個人。

  她突然聽見了一聲怒吼。那是驪芒的聲音。

  木青倏地抬頭,見驪芒手上已經緊緊抓住了岡突。他的手被扭成一個怪異的形狀交在後頸,一隻胳膊看起來已經被扭斷。以加手上的矛尖正頂著他的咽喉。

  混戰終於歇了下來,兩方還可以走路的人迅速圍聚到了各自的陣營地。

  驪芒帶來的人沒有對手這裡的多,纏鬥下去,吃虧的必定是他們。擒賊先擒王,或許沒有誰教過他這個道理,但天生的叢林本性讓他知道怎樣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木青看見驪芒看向了自己的方向,兩人的目光再次對上了。

  她在這一瞬間突然有了放鬆的感覺,因為他看著她的眼裡充滿了關切、焦慮、安慰和忍耐。

  她覺得自己安全了,儘管現在還是用這樣狼狽的姿勢被幾個女人的光腳踩在地上。

  驪芒和被他制住的岡突交談起來。

  隔了些距離,她聽不大清楚聲音,但知道應該與自己有關,因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了過來。

  他們談的是俘虜交換。

  驪芒起先要求用他換回木青和原本屬於他們的獸皮糧食。

  但是被拒絕了。

  在這裡,女人對於一個部落來說和獸皮糧食一樣的珍貴,驪芒只能選擇其一,否則他寧可被殺死,讓自己的族人重新選擇新的首領。

  他向來是個殘暴冷酷的人,對自己也一樣。

  驪芒沒有猶豫,立刻選擇了木青。

  但顯然驪芒身後的一部分男人們臉上現出了不讚同的樣子。

  他們應該覺得拿回糧食和皮毛更重要些。只是礙於驪芒的態度,沒有提出反對而已。

  木青從地上被拎了起來,就在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快回到驪芒身邊時,意外又發生了。

  達烏再次落到了岡突部族人的手裡。

  他畢竟年老重傷了,之前雖然一直靠意志撐著,一回來他的族人身邊,立刻便有些堅持不住。打鬥起來的時候,本來有個族人在保護他的,現在局面控制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中間這裡,竟沒注意到身後林子裡悄悄潛出岡突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地便再次俘虜了正靠坐在一邊樹樁上的他。

  達烏被押著和木青一道站在了驪芒的對面。  現在情形又發生了變化。

  女人,獸皮糧食,和他們的首領,只能選擇其一用來交換。

  驪芒的臉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扭住岡突的手背上爆滿了青筋,岡突的臉扭曲得冷汗滾滾而出,頭卻始終沒有低下。

  無論什麼時候,對首領忠誠這一點,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容置疑的。驪芒的不語和遲遲不斷讓他身後的男人們很不滿意,終於忍不住出聲催促起來。

  以加的目光在驪芒和木青臉上掃過,又看了一眼圖魯,面上閃過一絲有些複雜的光,但很快把嘴巴緊緊地抿了起來。

  木青的心漸漸收緊了,在驪芒身後幾乎是爭吵般的喧譁聲越來越大後。

  驪芒……他終於還是被迫要在自己和他的部族之間做選擇。

  只是比她預想的要提早,而且,她之前雖然想過很多種可能,但這樣的情況卻在她的意料之外。

  沒有懸念了。木青知道。

  儘管她在瞬間有了一種被拋棄的傷感,但這傷感並不嚴重。

  無論是誰,在這樣的情況下,都只能這樣選擇。她明白這一點。更何況現在,他的族人們已經代替他做出了選擇。

  達烏再次被換了回去。

  這一次再沒有意外了。

  他們背著達烏和受傷的同伴離去了。

  木青一直低垂著眼,始終沒有去看驪芒。她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去多看他一眼。看了只會讓她更增一分絕望而已。

  周圍的呻吟聲開始斷斷續續響起來的時候,她才有些茫然地抬眼望去。

  那裡已經空空蕩蕩了,就像她此刻的心。

  這裡的人為什麼會抓到她和達烏,為什麼企圖在驪芒背後下手置他於死地,以加怪異的神色,還有那個明明看見了身後弓箭卻面無表情的圖魯,這一切現在都不重要了。

  木青再次被帶回了洞穴。不是起先的那個。

  但她寧願回到原來那個帶了血腥味道的地方。

  這裡是首領岡突的居穴。

  她現在很髒,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巴,腳底被刮破,痛得已經麻木了。

  但是那個岡突看起來並不在乎這些。

  入夜他進來的時候,看著木青的眼光裡閃動著的是近乎瘋狂的光。

  那是一種報復的光。

  白天那場驚心動魄的人質交換中,他雖然最後獲得了獸皮和糧食,但代價是他的一隻胳膊和五具族人的屍體,外加也不知怎麼會被這個女人殺死的那個看守固達。這離他的預想太遠了。他的部族人口本來就偏少,一下子少了這麼多戰士,這對他是個非常沉重的打擊。

  有一天他會要把驪芒的頭骨敲碎,然後一口口吸掉他的腦髓。

  現在他先要佔有他的女人,讓她在以後的日子裡不斷地給自己的部落增加人口。

  按照起先的密約,他曾經答應對方不動她,看守著直到歸還。但是現在情況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從驪芒沒有被浸了毒藥的暗箭射死開始。

  他需要發洩自己的怒火和仇恨。

  這個看起來有些怪異,殺死了他一個族人的女人就是他發洩的開始。儘管她現在看起來髒得要命,但那並不影響她的功能。

  木青一步步地後退,直到退到了洞壁,無路可退。

  她早就搜遍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沒找到任何可以當做用來護身的武器。

  她望著朝自己逼了過來的岡突,他的一隻手臂此刻正無力地垂在腰間,和他猙獰的臉容相比,甚至有幾分怪異可笑。這裡沒有什麼醫療條件,他的這隻手很有可能要就此廢掉了。

  驪芒不會這樣扔下她不管,他遲早一定會回來救她出去的。這是她被獨自關在這個洞穴裡捱過這個漫長的下午時光時不斷對自己重複的話。他見到她時,眼睛裡放出的那種無比的狂喜和關切成了她溫暖自己的唯一源頭。她像吸食鴉片的人一樣,一遍遍地貪婪地回憶著他當時的神情。

  她必須要讓自己相信這一點,這樣她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想死很容易,這個居穴的壁上到處是坑窪的岩石稜角,一頭撞過去就可以了。

  活下去才難。

  她剛到這裡的時候,以為自己遲早可以回去,所以再怎麼難也沒有輕生的念頭,後來雖然回去無望了,但驪芒對她的寬容和寵愛,幾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內容。現在,如果她不讓自己相信驪芒會來救她,她就真的無法再堅持下去了,在這個讓人從心底最深處感到絕望的地方。

  她有些後悔自己後來為什麼沒有抬頭去看驪芒。驪芒當時一定在回頭不斷看她。那樣的話,她現在會更加有信心。

  木青後背抵在了洞壁上,抬頭幾乎是平靜地看著已經逼到了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無論遭遇了什麼,活下去,驪芒一定會來找她的。

  她這樣告訴自己。



第二十八章

  天色擦黑,黑疤和幾個族人坐在地上,一邊抱怨著自己受傷了還要守夜,一邊低聲議論著前幾天俘虜過來的那女人。

  「看不出來那頭小母狼爪子竟這麼利,固的喉嚨都被刺出了個大洞。肯定是管不住自己卵蛋,中了那小母狼的套子。岡突一隻手不能動了,晚上還要逞強去睡那小母狼,可別明早起來下面那卵蛋都被摘了……」

  黑疤說著,和同伴猥瑣地大笑了起來。

  叢林裡死個人是常有的事。他並不覺得少了個族人有什麼難過。從前冬天餓得難忍的時候,他們甚至分食過因為捱不住寒冬死去的同伴的屍體。

  笑聲未歇,身後樹叢裡傳來了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黑疤今天腿上受了點傷,便催同夥過去看下。過了半天都沒見回來,無奈只得自己起身,一邊用手中的矛桿頓著地,一邊罵罵咧咧地過去探頭看了圈,見並沒什麼異常,只是那同夥卻這樣不見了。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回頭正要去再叫人過來尋下,喉間突然感覺一陣涼意。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已經倒在了地上,血地從咽喉上被割開的細長口子裡汩汩而出。

  驪芒看都沒看他一眼,立刻就朝前面隱隱有火光的方向無聲地潛去。

  他的身形高大,然而此時動作卻靈敏得像一隻豹。

  白天裡走出沒多遠,他就停下了腳步。達烏和他的族人們都極力反對。但是沒人可以動搖他的決定,達烏也不行。之前他盡了自己對首領的忠誠和責任,現在他必須要為自己的心而行動。最後他們繼續前行,而他單獨折了回來隱藏在這裡,靜靜等著夜色的降臨。

  在等待的枯燥時光裡,他知道自己應該趁著戰鬥開始前休息下,恢復他前幾天因為極度的狂躁不安和長途跋涉消耗掉的體力。但是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裡卻不停浮現出那個名叫木青的女人的樣子,他的女人。

  她是被他從自己很久以前與同伴挖出的一口陷阱中拉出來的。當時他打獵經過附近,想起那口陷阱很久沒有去看過了,所以去碰下運氣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失足掉落的獵物。沒想到居然就弄到了一個女人。

  她當時趴在地上抬頭,用極度驚詫的眼神仰視自己的時候,他當時的驚詫其實應該也不亞於她。她和他看習慣了的那些女人們真的太不一樣了,頭髮,膚色,眼神,還有裹住她身軀的奇怪遮蔽物。他當時的第一反應甚至就是扯開她上身的遮蔽物看看她的胸口是不是和別的女人一樣長了兩隻乳房,否則為什麼要這樣掩蓋起來。但他還是忍住了。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真的這樣做了。

  露出她身體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微微鬆了口氣。她和別的女人沒什麼兩樣。但是……又確實有些不一樣。手撥過她胸口的時候,感覺到了她異常的柔滑和他從沒見過的漂亮形狀。他覺得很喜歡。

  現在想起來,他還為自己當時的粗暴感到後悔。她當時一定很害怕,但是卻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看著自己,嘴裡說著他聽不懂的話。他當時並沒什麼感覺,但現在知道了,以她這樣精靈古怪性子的人,她一定是在罵他。

  罵就罵吧。被她罵幾句他完全不在乎。甚至只要她高興,他也樂意讓她踢打幾下咬幾口。後來與她相處的日子裡,每當看著她對自己微微瞪眼睛,半撅著嘴,像是生氣又像是撒嬌的時候,他就覺得從心底裡開始發軟,軟到毫無招架之力,比在酷熱的烈日裡跳入深溪裡游泳還要來得全身暢快。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他喜歡這種體驗,甚至有時會為了故意看她這樣而去惹她生氣。

  他曾經有幾天裡一直在想,為什麼在把她帶回部落,按照部落裡的規矩把她獻給達烏後,自己當時竟會有些心神不寧,甚至在藉故與達烏搭訕,送他回到屋子之後還藉著夜色悄悄在四周徘徊不想離去?現在他知道了,那是因為來自於她的誘惑,這種誘惑在他與她相處的頭幾天裡,就已經慢慢爬進了他的身體裡生下了根,從此再也無法割捨。

  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全新的快感。他沉迷於她帶給自己的這種感覺,漸漸有些無法自拔了。

  他一開始就覺得她是個神秘的女人,無論是她身上背的那個袋子裡的各種稀奇的東西,還是來源於她自己帶給他的感受。他剛才割掉那個人的喉嚨,用的就是她的那把刀。他以前做夢也沒想到過世上竟有這樣的工具,冰冷,鋒利,牢固又靈巧。用來割破獵物的喉嚨最順手不過了。

  他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有時候他懷疑她就是天上的神賜給他的最好禮物。她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睛彎成了天上的初月,他會看得發呆,甚至為自己感到自慚形穢;她躺在他臂彎裡心情好的時候,會低聲哼唱一種他從未想像過的曲調,他雖然不知道她在唱什麼,卻覺得優美又動聽,希望她一直唱下去;她會各種各樣新奇的繩結,會教部落裡的孩子很多遊戲,會想出那麼巧妙的用來收割的工具,最近他甚至知道了她會一種計算的新方法,算得比部落裡的任何人都要快,連部落裡最聰明的達烏都向她請教。

  他覺得她簡直就是無所不能。這樣的她竟能成為屬於他的女人,夜間躺在他的身邊讓他擁抱愛撫,他覺得非常幸福。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高興。就像他的指甲,缺了它們,他爬樹會慢些,但她看起來不喜歡,而且他也怕自己一時大意再刮傷她嬌嫩的身體,所以當她要給他剪掉指甲的時候,他雖然有些不願,但還是順從了。

  「女人是用來延續血脈的。在她們可以為你繁衍後代的那幾天再去親近她們。把你剩下的所有精力都投到這片叢林裡,它永遠不會背叛你。」

  當這片叢林裡最好的獵手,最英勇的戰士,是他從小就有的夢想。所以他牢牢記住了小時候來自於父親的教導。就算後來他有了呶呶,也從來沒有踰越過一步。他總是能很好地約束自己。這也是為什麼他在知道了呶呶和以加的事情之後,短暫的憤怒很快便冰消瓦解了。

  父親說的對,只有叢林才不會背叛他,永遠靜靜地在那裡守候。

  但是這一切到了她的面前,卻完全土崩瓦解了。他不但把本來應該送入她溫暖身體的體液弄在了外面,甚至經不住她的誘惑,在不是那幾天的夜裡和她做那種事情。每一個早晨醒來的時候,他有時會後悔,覺得自己背叛了父親的教導。但那絲悔意完全敵不過她帶給他的那種極致美好的感受,到了下一個夜,他又迫不及待地沉溺在其中了。

  他想他已經墮落了。但是心甘情願。唯一的遺憾就是她看起來似乎仍有些不願為他生孩子。

  但是現在,這一點也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在經過了之前的沒有她的這幾個幾乎不眠不休的日夜。現在只要她能平安回到他的身邊,他一定再也不會強迫她了。

  那天他歸來,到了棚屋前喊她名字,以為她會像往常那樣含笑掀開門簾出來,推著讓自己先去洗臉洗手。

  但是什麼都沒有。她不見了。

  在尋遍了整個聚居地和附近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後,仍是沒有她的蹤影。娜朵說她一早就不見了,她也已經尋了她半天。

  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凝固了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她又逃走了,在他已經把她放進了自己心口的時候。

  那一瞬間他憤怒得幾乎不能自持。

  很快,他又知道了連達烏也不見了。

  幾乎整個部落的人都出動了,點燃了火把整整尋了一夜。

  毫無收穫。

  天亮的時候,他疲憊不堪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眼就看到了獸皮上的那個孤零零的枕頭。那是她自己編織了,然後往裡面塞了曬乾的花花草草弄出來的。

  他一開始還暗地裡笑她的多事。但是現在,這樣一件小小的她留下的東西竟也能讓他覺得無力。

  他仰面躺了下去,把她的枕拿來緊緊壓在了自己臉上,努力尋找著她留下的一縷芳香。

  軍刀從側面的口子裡掉了出來。

  他又發現了塞在裡面的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兩個布條。

  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起先的想法。

  她沒有想要逃離他。

  如果她要逃走,她至少會把這兩樣東西帶走的。然後他這才又注意到了她的鞋,整整齊齊地放在屋子的一角。

  她不是自己離開,那麼,她就是被迫離開的?

  聯想到達烏的一同失蹤。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的血液突然又加快了流動,一下子心急如焚。

  值守的人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地過來通報了岡突派來的人的傳話,遞過了那隻還沾染了血跡的耳朵。

  他們沒有提到她。

  但是這卻給他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就像一個原本陷身在四面黑暗裡的人看到了前方的一絲火光,雖然微弱,但那總是一個希望。

  何況他有一種直覺,她的失蹤一定會和達烏有關。

  他立刻備齊了岡突要的東西,選了部落裡最強壯的二十個男人,日夜兼程地朝這裡趕了過來。

  她果然也落到了岡突的手上。

  白日裡發生的一切又掠過了他的腦海。

  他在用手中的岡突第二次換回達烏的時候,那一瞬間突然有了一種憤恨的感覺。

  這是自己無法隨心,卻只能聽從責任指使的憤恨。

  他在轉身離去的時候,不斷回頭看向遠處的她,希望她能對上自己的目光,讀懂他想告訴她的話,他會很快回來救她出去。

  但是她一直只是垂著頭。他想她當時一定在恨他。

  這一次,等他奪回了他的女人,他絕不會讓今天這樣的事情再次上演,永遠,無論什麼代價。

  驪芒的眼裡閃過了一道近乎冷酷的光。

  他潛向岡突的穴屋。

  路上他制服了遇到的一個人,問出了岡突的所在,然後殺死了他。

  他從前儘量不去殺人,即使是在和別的部落發生衝突的時候。

  但是現在必須要這樣。越早地除掉一個人,他能救出他女人的希望就更大些。

  片刻之前伏在樹叢後聽到那兩個值守人的猥瑣談話,他除了憤怒,剩下的唯一感覺就是痛恨自己的無能,沒有保護好她。該是怎樣的境況,才會讓她這樣一個平日裡嬌嬌弱弱的女人竟也殺了人。

  木青被岡突單手拎著,粗暴地丟到了地上。後背撞到地面的起伏,痛得像要斷裂了一樣。

  順從他,短期內她性命無虞。

  反抗他,就算他現在一隻手不能動彈,自己手無寸鐵,必定也是敵不過他的。

  嘴裡一陣鹹腥的味道傳來,她這才驚覺自己竟已經把嘴唇都咬破了。

  她嚥下了嘴裡的血水,長長地吸了口氣。

  岡突並沒給她什麼緩衝的機會,瞪著血紅的眼睛正要撲了上來,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哀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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