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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28 AM

禾晏山 -【弄玉風雲】《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7 01:28 AM 編輯

【書名】:弄玉風雲

【作者】:禾晏山

【內容簡介】:

  一場空難,醒來後我湮沒在一個不知名的時空裡。

  面對歷史的洪流,愛恨情仇的交織,

  我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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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31 AM

一 朱門繡戶

    2007年的除夕,莊曉瑜匆匆坐上飛往中國的班機,期待著幾個小時之後就能看見父母和弟弟的笑臉。

    莊曉瑜今年26歲,是美國一家證券公司的證券分析師,她已經一年沒見到遠在中國的親人,所以心情格外的迫切和激動。飛機的玻璃窗上映出她娟秀而略顯疲憊的臉,曉瑜向玻璃上的人影笑了笑,隨手從包裡拿出一本書,有意無意的翻看。

    「《宋詞精選》,想不到還有人在飛機上看這種書。」坐在曉瑜身邊的男人低聲笑了起來。

    曉瑜轉過臉,看見身邊坐著一個頗為俊秀的年輕男子,氣質沉穩而溫文爾雅,看上去像是成功人士的樣子,對上曉瑜的眼神,友善的笑了一下。

    「出門的時候隨便抓了一本,是在跳蚤市場上掏來的舊書,沒準還是古董呢。」曉瑜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有了良好的談話開端,曉瑜開始和身邊的男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打發飛機上無聊的時光。

    飛機緩緩飛過太平洋。忽然,飛機似乎遇到一股強大的氣流,開始劇烈的震動。廣播裡也傳出機長的聲音,說飛機遇到一些小故障,要大家保持鎮定,乘務員也走過來力圖穩定乘客的情緒。

    「別擔心,應該是小故障,很快就能解除,以前我坐飛機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曉瑜身邊的男人安慰道。

    曉瑜擔心的點點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但是這顯然不是什麼小故障,飛機震動的愈發厲害,最後機長讓大家穿上救生衣。飛機裡已經一片愁雲慘淡,大家亂成一團,而飛機還在不停的下降。曉瑜穿上救生衣,把手機開機,給父母發了最後一條短信:「我愛你們!永遠!」

    飛機開始急速的下降,曉瑜不自覺地抓住了身邊男人的手,一雙有力的臂膀圈住她,最後,飛機終於墜落到海面,曉瑜被強大的氣流震的昏了過去

    在長久的昏迷之後,我依稀看到前面有一點光明。我努力的走向那一點光明,聽到那邊有人急切的呼喚:「瑜兒,瑜兒,快醒醒,醒醒啊!」是誰在叫她?是媽媽嗎?我急切的向那個聲音靠過去,然後便覺身子一重,疼痛從四肢百骸湧了過來,用最後一點力氣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在身邊哭得很傷心的一個女人。我想說沒事,但是剛想張嘴就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天色已暗,身上沒有力氣,只是頭還有點疼,看到床邊趴著一個女人,我輕輕碰碰她,她抬起頭,迷茫的眼神瞬間變得激動和清醒。

    「瑜兒,瑜兒你醒了!」她忙不迭的摸我的額頭,「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總算平安無事。餓不餓?渴不渴?珍珠!珍珠!」她轉過頭向外喊。

    門吱呀一聲開了,她大聲的吩咐:「快,瑜兒醒了,把廚房熬的粥端過來。」她歡喜的好似得了珍寶一般,拿了杯子過來,扶起我。我真的是渴了,大口的乾了一杯。她把我的枕頭擺弄好,讓我倚在上面,又去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搖搖頭,她放好水杯,仔細的看著我,眉眼中都是笑意。

    有人端來一碗白粥,她接過來,拿起勺子,舀起一勺仔細的吹了熱氣,遞到我的嘴邊,我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一碗很快就見底了。

    「還要不要?」她輕聲問。我點點頭。於是她又餵我吃了一碗。

    然後她用手絹給我擦擦嘴,扶我躺下,蓋好被子,臨走的時候,我抓住她的手問:「你是我娘嗎?」

    她吃了一驚,溫柔的笑了笑:「我是你的奶娘啊,瑜兒一直叫我翠姑,瑜兒忘了嗎?」看我不作聲,翠姑摸摸我的臉說:「沒關係,瑜兒累了,好好睡一覺就什麼都想起來了。」說完她垂下床邊的幔帳,關門的時候聽見她說:「今兒晚了,明天一早就告訴老爺夫人,說三小姐醒了,燒也退了,另外把陳太醫請來再給小姐瞧瞧。」

    陳太醫?這具身體好大的架子。我吃力的坐起來。從剛剛喝水,吃粥一直到現在,我把周圍的環境觀察了一遍。可以確定的是,我來到了古代,雖然燭光不是很亮,但是還是能夠看出古香古色的陳設和傢俱,這具身體看上去還是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

    是做夢嗎?我的手摸上臉頰,這個女孩子的小手肉嘟嘟的,臉頰摸上去也肉嘟嘟的,我苦笑了一下。不過還好這個女孩子的家境似乎不錯,似乎不用為溫飽操心。剛才那個叫翠姑的女人大概只有二十多歲吧?長得如此美麗端莊的女人竟然會是奶娘?受古裝劇的誘導,我一直以為小姐公子們的奶娘最起碼都要四十歲以上。從翠姑的穿衣打扮看不出這是哪個朝代,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長長的歎了口氣,剛才思考用了很多力氣,我躺下,頭一歪,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耳邊有很多人在說話,我睜開眼,一個白鬍子老頭正給我診脈,我身邊圍了好多人。有我昨天見過的翠姑,還有幾個丫環打扮的少女,以及一個美麗柔弱的少婦。這老頭應該就是陳太醫了吧?

    「小姐沒什麼大礙,只是身體好虛弱些,開點補氣補血的調養方子吃了就好,這兩天要吃清淡的。」陳太醫笑著說。

    「瑜兒好像不大認識我了,昨天還問我是誰來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翠姑問。

    「真的?」那個美麗的少婦好似很著急,湊到床前問:「瑜兒,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搖搖頭。

    「仔細想想,仔細看看,我是你娘,不認識了嗎?」少婦滿臉的焦急。她真是個美麗的女人,瓜子臉含情目,皮膚很白,看上去楚楚動人,眉宇間有股與生俱來的憂鬱,卻又為她平添幾許風情。

    「陳太醫?」少婦無助的望著陳太醫。

    「小姐從假山上摔下來,受了驚嚇,又高燒三日,恐怕對以前的事情記得不大清楚,現在只能悉心調養。」陳太醫說話間已經寫好了方子,「每日三次,飯後半個時辰後服用。」

    陳太醫走了以後,丫環們打了水進來,我在這個世界的娘親自給我擦臉,把我摟在懷裡給我梳頭。我喜歡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雖然被擺弄得很舒服,但是我很鬱悶,等到早飯端上來,我終於忍不住了:「難道不刷牙嗎?」滿屋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望著我。

    我歎口氣:「也可能叫擦牙,就是把嘴巴和牙齒搞乾淨。」這奶聲奶氣的語調配合無奈的表情,到是逗笑了一屋的人。馬上有丫環出去,不一會兒就端了一隻小盒子進來,盒子裡有細細的粉末,翠姑過來用手沾了一點,然後放進我嘴裡幫我清潔牙齒。唉,果然沒有牙刷……呸,這粉末真鹹……

    吃過飯,娘摟著我唱兒歌,給我講以前的事情,雖然被美女摟著很受用,但是我仍然一臉黑線,只聽她說:「瑜兒,你還記得娘給你做過一雙小鞋鞋嗎?小老虎的……你最喜歡吃娘做得糕糕,你每次吃飯飯之後都要吃的。你喜歡穿新衣衣照鏡鏡,你不喜歡走路路,喜歡讓人抱抱,你睡覺時一定要拉著娘或翠姑的手手……」我汗,我狂汗,什麼鞋鞋,糕糕,鏡鏡的?我現在只想洗個澡,再好好的運動運動,四處轉轉,搞清自己的情況。

    鬱悶中,門外響起清脆的腳步聲,還有人的召喚:「小祖宗們,慢一些,慢一些!」門打開了,呼啦啦冒出一群小鬼。兩個女孩,兩個男孩,最大的不過十二歲,小的六、七歲的樣子。

    「姨娘。」小鬼們有禮貌的打招呼。

    「妹妹好點了嗎?」看上去最大的女孩問,長得很白淨,十歲左右就能看出將來準是個美人。

    「好多了。」娘慈愛的看看我,「這是你大姐,叫姐姐。」

    「她不認得我們了?」六、七歲大的小男孩湊過來,這小傢伙有雙晶亮亮的大眼睛,眼睫毛很濃密,讓眼睛看起來忽閃忽閃的。我坐在大人的懷裡,離他遠,於是下意識的向他湊了湊,但下一秒,他的小手就抓住了我的臉,用力揉搓,口裡說著:「木魚,你不認得我了?不認得了嗎?」

    我先是一愣,反應到自己的臉正在被一個小鬼**,不禁悲憤交加,馬上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臉,毫不客氣的撕扯。這叫禮尚往來!哼哼!

    「不許你欺負我妹妹!」旁邊的人這才如夢方醒,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孩跳了出來。

    「你怎麼能欺負瑜妹妹?快道歉!」另一個九歲大的小男孩也跳了出來,在那小鬼的頭上狠狠敲了一記。小鬼馬上鬆手,我也被娘抱了回去。

    「姨娘對不起。」大一點的小男孩賠禮。

    「沒關係,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下課了嗎?」娘笑得很溫柔。

    「沒,一大早就聽說妹妹醒過來了,所以提早回來。」那個是我大姐的人說。

    「她的手勁兒不小,看來是好了。」被我捏的小鬼揉著自己的臉,對我齜牙咧嘴。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心裡想著,我是二十一世紀的職業女性,不和你一般見識。

    「姨娘,三妹妹已經醒了,我們就不多打擾,先走了。」八歲大的小男孩很有禮貌。

    「來玩一會兒吧。」娘還在招呼,可是小鬼們已經動身了。

    「好好養病,回來找我玩啊,丫環們給我做了新的風車和娃娃呢,還有那個八哥,會說『小姐』了。」八歲小女孩臨走時對我一笑。

    被我捏臉的小鬼最後衝我做了個鬼臉,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鬧了半日,娘有些累了,把我交給翠姑,然後回房休息。翠姑、珍珠還有一個叫海棠的丫環在房裡陪著我,三個人一邊閒聊一邊繡花。我纏著她們問東問西,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們你一句,我一句,讓我把現在的處境拼出個大概。

    我到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空間,根據她們描述的地理和歷史,我確信這不是我知道的中國。這個國家國號大金,年號洪元,皇室複姓慕容。同時並存的國家還有北方關外的大周和西北方的大寧。大金佔據最優的地理位置,所謂中原一帶,國力卻日見衰微,邊境經常戰火不斷,但是基本維持三國鼎立的局面,實力相當。

    我的這個家庭姓莊,和我前世的姓氏相同,我的爹叫莊景卿是朝中的宰相,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四十多歲就有如此成就,實屬非凡。莊景卿娶了兵部尚書的女兒孫芳璐為妻,婚後多年無後,便認了一個義子,叫秦允謙,但四年後孫芳璐生下一個女兒,取名莊盼璐,而後那女人得了產後風,沒多久就撒手人寰。莊景卿收了亡妻的貼身丫環姚秀娟為妾,就是我娘。一年後又迎娶了御史的女兒魏麗華。魏麗華兩年後又生了一個女兒,取名莊敏瑤,這個女孩天資聰穎,靈氣異常,一歲能言,四歲能詩,連莊景卿都對空長歎:「奈何女子呼!」。而我這庶出的三女兒則是三年前出生的,取名莊寶瑜,因為嬌憨,也得到了父親的一些寵愛,現在魏麗華又懷孕了,聽說這個女人早上來看過我,只不過我還睡著,所以不知道。

    今天早上出現的兩個小男孩是褚家的公子。褚氏家族是大金首富,生意觸及到各個領域,各個國家。做生意在這個時代是受歧視的下九流行業,本為上流社會所不齒,但是近幾年邊境戰事不斷,國庫空虛,而褚家提供給朝廷錢糧,幾次面聖,聲譽地位極高,而又和莊家交好,住處極近,故兩家的小孩子經常在一起玩耍。今天來看我的是褚家嫡子,大的叫褚君蘭,小的叫褚君桂。

    看來我的地位不是很高嘛,雖是個小姐,但是母親出身卑微,身體似乎也不大好,是個謹言慎行的主兒,但是似乎和正室還相處融洽。這莊景卿地位尊崇,卻只有一妻一妾,這點倒是很讓人尊重,不是他老婆管得太嚴,就是他本身不好女色,要麼就是……呃……有了三個孩子,應該不是生理上有什麼問題……

    正想著,就聽有人說:「老爺到了!」有人打起簾子,翠姑、珍珠和海棠馬上放下手裡的活計站了起來。一個中年男子邁步走了進來,雙目炯炯有神,見到我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把我舉起來抱在懷裡問:「瑜兒好些了嗎?」

    我有點愣,這莊景卿真是好氣度!文雅中帶著一股隱隱的霸氣和肅殺,五官端正,不怒自威,站在那裡壓迫感就撲面而來。

    「聽他們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是嗎?還記不記得我是誰?」莊景卿放柔聲音。

    「你是爹爹!」我燦爛的笑了起來。這男人可是我以後的衣食父母,不討好他討好誰?想到這裡,我兩個胖胖的小胳膊攬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響亮的「波」了一下。

    莊景卿愣了半晌,忽然放聲大笑:「好孩子,還記得爹,不怕爹了嗎?」

    「三小姐雖然誰都忘記了,但是還記得老爺,老爺一下朝就來看望小姐,可見和老爺和三小姐父女情深,前一陣小姐太小,還不懂事。怎是害怕老爺。」翠姑在一旁笑著說。

    莊景卿顯然對翠姑這幾句話十分受用,他笑呵呵的抱著我在屋裡轉了一圈,隨手解下腰間的荷包塞到我的手裡:「拿去玩吧。」然後他轉頭問道:「你們奶奶呢?」

    「姨奶奶和小姐耍了半日,剛說倦了回去歇一會兒。」珍珠說。

    「罷了,讓她歇歇吧,她身子不大好。這幾日瑜兒病了,她也熬苦了。」莊景卿揮揮手,抱著我走了出去。翠姑趕忙拿了一頂小帽子扣在我的腦袋上。

    莊景卿好像心情很不錯,他把我抱到院子裡指著各色的植物給我看,寵愛之情溢於言表。我這才觀察到,這是個獨立的院落,但是也雕樑畫棟,十分精美,院子裡植物茂盛,景色宜人。

    「老爺,杜章大人在前廳求見。」一個小廝走過來畢恭畢敬的說。

    莊景卿轉身,示意翠姑過來把我抱走,然後笑瞇瞇的拍拍我的臉:「瑜兒,爹有正事要辦,回來再看你。」

    「爹爹再見。」我乖巧的送上微笑,目送莊老爺遠去。打開荷包,看裡面有兩個小小的金錠,那荷包也極精緻,心想幾句好話就賺了這麼一大筆,真是乖乖的不得了。

    翠姑狐疑的看著我,看來那原來的莊三小姐應該是很怕莊景卿的,不過我病了這麼一場,行為有所改變是很正常的吧?何況這莊寶瑜還是個小小的孩童呢!





二 翩翩少年

    在屋裡休息幾日,身體逐漸恢復起來。早上翠姑給我梳頭的時候,我在鏡子裡看見了自己的樣子:胖嘟嘟粉撲撲的一張圓臉,眼睛很大很圓,黑白分明,嘴唇很紅潤,看上去不漂亮也不難看。但是我知道,我這長相在大人中間是很有人氣的,也難怪丫環婆子們都喜歡我。

    這幾天我見到了莊家的當家主母魏麗華,那是個艷麗明媚的女人,如果我的娘是一汪水,那這個女人就是一團火。她和娘氣氛和諧的說一些家常,的確是相處融洽的樣子。看到這個景像我忍不住想對空長歎,反正我是無法想像自己會「姐姐妹妹」的和我丈夫的「妻」或者「妾」在輕鬆友好的環境下進行會談。

    莊景卿來看了我幾次,每次都讓我哄得合不攏嘴。娘看起來很高興,我也十分得意。聽海棠說,莊盼璐性情孤僻文靜內向,莊敏瑤人小鬼大如小大人一般,所以我認為這莊景卿最需要我這樣符合年齡特點善於撒嬌哄他高興的小孩子——這個寶押的沒錯。

    我終於洗了澡,而且從那以後在我的要求下,我能每天洗澡。莊敏瑤、褚君蘭和褚君桂每天都來找我,我懶得和小鬼們混在一起,所以每回都以身體不適為由裝睡。那莊敏瑤的確是玲瓏清秀,聰明伶俐的樣子。褚君蘭人如其名,小小年紀就隱隱有君子風度,蘭花一般的俊雅。而那個捏我臉的褚君桂,我在心裡面給他起了外號叫「小新」,像蠟筆小新一樣,絕對是個小魔頭!

    等身子全好了,我開始迫不及待的在莊府進行探險。莊府分東西兩園,東園住著莊府的門客,西園住著內眷。因為年齡太小,又有從假山上掉下來的不良記錄,所以我每走一處都有人盯著,這兒不許去,那兒不許動,讓我頓覺英雄氣短。

    但是即使這樣,西園我也逛了大半個。這園子裡有山有湖,簡直就是個小小的蘇州園林,小姐們都有自己的住處,真是快趕上《紅樓夢》了,我心裡羨慕的不行,莊景卿對我說,等我再大一些也有自己的住處,從此我便開始留意園子裡未被佔用的空間。

    西園有兩處湖泊,一大一小,小的叫鏡湖,楊柳垂岸,水面如鏡。大的叫心湖,接天的蓮葉,可在其中行船。心湖上曲曲折折一道迴廊直通對岸和湖中名叫「沙鴛洲」的小島。海棠說湖對面的房子裡住著莊景卿的養子秦允謙,前一陣外出遊學,昨天剛剛回來,今年應該十六歲了。「真真是個剔透的人,那般美麗,恐怕男人都要動心了。」談到那個人時,海棠這麼跟我說,臉上帶著紅暈和少女般夢幻的眼神。我沒見過秦允謙,不過提起他,每個女人都是一臉的陶醉和嚮往,看來此男人的魅力可以比得上二十一世紀的偶像明星,我也很喜歡花美男,所以我決定去看一看。

    一天中午吃完飯,娘照例要去午睡,海棠和珍珠去伺候,我和翠姑躺在床上,她輕輕的拍著我,我閉眼假寐,翠姑便放心的睡了,等響起她均勻的呼吸聲,我便悄悄的溜下床,穿了鞋子,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過一座假山,繞一汪流水,心湖就出現在眼前了。連蹦帶跳的跑過迴廊,一個修長的身影就出現在迴廊的盡頭。

    我停住腳步,那個人……是仙人吧?

    衣似雪,發如緞,在風中翻飛。

    他的臉如玉一般溫潤透明,身姿挺拔猶如六月盛開的荷。

    我不敢出聲,我怕驚擾了他,他就會乘風而去。

    他的雙眸好像秋天的池水,清澈甘洌;又好像浩瀚的大海,深邃包容。這雙眼睛透露出無限的溫柔平和,好似靜坐於蓮花之上的佛陀無喜亦無悲,靜如止水。這難道是一個十六歲少年應有的眼睛?

    「寶瑜,來找我嗎?」我們對視了很久,但是又彷彿只有幾秒鐘,他打破沉默。

    「嗯,你是秦允謙?」明知道不應該叫他的全名,我應該叫他哥哥,但是我還是想叫他的名字。

    「嗯,在下秦允謙。」他溫和的笑了起來,好像他周圍的景色也亮麗一些。

    「我得了一場病,好了以後就誰都不記得了……我還沒見過你,所以想看看你。」我也笑了起來。

    「是嗎?那我就要賠不是了,你病著,我卻從來沒去看過。」秦允謙微笑著說。

    「這怎麼能怪你?你昨天才剛回來的,昨天晚上你不是差人送了好多禮物給我嗎?我很喜歡,謝謝你,不過我這次來沒帶什麼謝禮。」我笑著一攤手。

    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驚訝,但是優雅的一笑:「要是莊三小姐有空,能不能賞臉到在下的陋室中品茶呢?」

    「這當然好。」我高興的點頭,走過去,很自然的拉住他的衣擺。他微微一愣,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把我牽進他的院子。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能不能派人過去說一聲我在你這裡?」我仰起臉問他。

    「當然。」他吩咐身邊的小廝,「連瑣,到莊三小姐的院子裡跟姨奶奶說一聲,就說小姐在我這裡喝茶,過一會兒就派人送過去,讓他們不用擔心。」

    連瑣點點頭出去了。允謙把我領到他的書房,這裡大概有上萬冊的藏書,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架子上。窗明幾淨。大理石條案的桌子,琳琅滿目的文房四寶,漂亮的青瓷大筆洗,鎮紙下壓著沒寫完的字,牆上掛著字畫,牆邊的桌椅上擺著圍棋和棋盤。

    允謙引我坐到一張紅木寬榻上,榻的中間有一張小桌子,擺著各色茶具。這個年代也有茶道?我好奇的看著。

    允謙不急不緩的拿出一隻精緻的小銅瓶,擰開塞子,到出些許茶葉在他的掌心,然後把茶葉倒進紫砂小壺,加溫水,蓋上蓋子輕輕晃動。我知道這叫涮茶,可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男人泡茶居然也這麼好看,不帶絲毫脂粉之氣,優雅清逸,舉手投足簡直可以入畫。

    允謙將壺中的水倒掉,看我正打量他的房間,笑著說:「我的屋子比不上三妹妹的閨房吧?都是些書,沒什麼可看的。」

    「非也非也。」我有點著迷的看他掛在牆上的水墨畫,指著問,「這是你畫的嗎?」

    允謙轉過頭,看了看說:「去年的無聊之作。」

    「無聊之作?」我瞪圓了眼睛,「趕明兒送我一幅?」梅蘭竹菊畫到這個份上,大有鄭板橋的骨風了,怎麼能說是無聊之作?!

    「好。」允謙溫和的笑笑。

    「還有那個字,回來你也給我寫上幾幅。」我貪心的要求。

    「好。」

    「你的書房真好,我能不能常來?」

    「好。」允謙滿臉笑容的看著我,「這書房哪裡好?都是些書啊,筆啊,三妹妹識字了嗎?」

    「當然」兩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我馬上把話嚥了下去:「我年紀小,認字不多,允謙能教我嗎?我喜歡你這裡呢。」我看忽然看到書案上有一個小巧的書籤,書籤上畫著一朵蓮花,搖曳生姿,寥寥幾筆,卻韻味無窮。

    我拿起來細細觀賞,然後望著允謙說:「這個送我吧。」

    「三妹妹是不是覺得我這裡處處都是好東西?」允謙笑著說,「若是你能說出一句蓮花的詩詞,我就把這個送你。」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毫不猶豫地說了最耳熟能詳的句子。

    允謙直直定在那裡,盯住我,好久才說:「好文采!誰的詩?這兩句道盡了蓮花的骨氣!」

    「忘記誰教我背的了。還不泡茶嗎?我都渴了。」我急忙轉移話題。汗,竟然忘了這年頭沒有周敦頤的《愛蓮說》。

    「很快就好。」允謙回過神,忽然露出極燦爛的笑容,「為了你剛才的詩,我讓你吃三年前從梅花瓣上接的雪水。那個書籤歸你了。」

    允謙泡好茶給我,我細細的品了一口,果然甘甜清爽,滿口生津。細看手中的杯子,是一隻羊脂玉的方形小盅,杯子上雕著一枝並蒂蓮。

    「這杯子叫『品蓮』。」見我把玩杯子,允謙說道,「世上僅存一對,另一隻是翡翠的,圖案和這個一模一樣。這對杯子是古董而且還有典故。」

    「什麼典故?」我大有興趣地看著他。

    「這個等你大一點再跟你說。」允謙取出一隻食盒,裡面有些許蜜餞,「到蘇州時買的特產,要不要嘗嘗?」

    「我明天一早能不能找你學認字?」我放下杯子問,拿了一塊杏脯。允謙太好說話了,我強勢的個性一定會欺負他。

    「當然可以。」允謙自自然然的說。

    「說話算話。」我笑瞇了眼睛。

    喝過茶,允謙便親自送我回去。娘和翠姑趕忙招待,說我年紀小不聽話,給允謙添了麻煩。允謙在屋裡和娘拉了一些家常,我趴在翠姑的懷裡聽他們說話,翠姑有一下沒一下的給我按摩腦袋,可能是小孩子的身體特別容易疲憊,我竟然睡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32 AM

三 學海無涯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洗漱完畢,翠姑拿來粉色的頭繩給我綁了兩個圓圓的髮髻。我晃到鏡子前,看到裡面有個胖乎乎的小女娃,眨著大眼睛活脫脫年畫裡抱著魚的那個肥小孩,就差在額頭上點一個大紅點了,我想起自己前世精明幹練的白領形象,實在是感覺滑稽非常,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大早晨有什麼事這麼高興?」珍珠打開門簾子走進來,手裡端著托盤。

    「沒什麼。」我忍住笑,坐到椅子上。珍珠把飯端到我面前。經過我的竭力爭取,我終於批准能夠自己洗臉刷牙和用勺子吃飯,不用別人伺候。

    我匆匆吃了兩塊奶酪餑餑,又喝了一碗蓮子羹,急著到允謙那裡學寫字。娘囑咐我過去以後要聽話,然後讓海棠送我去。那小妮子巴不得要這差事,看她那雀躍的樣子,我心想這秦允謙要是活在現代,我就挖掘他當偶像,做他的經紀人,畢竟這份氣度和這個長相,不用怎麼包裝要成為什麼亞洲小天王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兒?

    現在是中秋,秋高氣爽格外讓人舒服。我走到秦允謙的院子前,看見門口掛著一張匾,上寫「如夢館」,名字很雅,不過一個男孩子給自己住的地方其這麼個名字是不是脂粉氣重了點?我搖搖頭,但是想到那些文人墨客還都寫怨閨詩,稱自己香草美人什麼的,這「如夢館」也就算不了什麼了。

    邁步走進書房,允謙在房裡練字,身邊站著兩個小廝,一個是我昨天見過的連瑣,另一個十歲左右,但是看上去很機靈。

    「三妹妹來了。」允謙放下筆,笑著走過來。

    「嗯。」我點頭。

    允謙把我抱起來對海棠說:「麻煩姑娘了。」

    她才不覺得麻煩!我看著海棠滿面紅暈少女懷春的樣子,忍住笑把臉別開。

    允謙好像知道我為什麼有這種舉動,他暗暗的拍拍我的背,仍然平靜溫和的對海棠說:「姑娘請回吧,等三妹妹認完字,我讓連瑣送她回去。」

    海棠依依不捨的走掉了,允謙抱著我走到書桌前,命連瑣搬了個椅子,因為我個子矮,又在上面加了好幾層墊子,把我放在上面。

    「你這裡好像都沒有丫環呢,都是小廝。」我說。

    「是啊,不習慣丫環伺候。」允謙吩咐道,「鴻雁,給三妹妹倒碗茶。」

    那個機靈的小廝馬上去倒茶了。

    允謙打開一本書,開始教我認字。我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學習,允謙驚訝不已:「你姐姐敏瑤,一歲能言,四歲能詩,稱為『神童』,現在看來我們的三姑娘也不差。」

    「四歲作詩?我連字還沒認全呢。」我笑著指指毛筆,「可不可以教我寫毛筆字?」

    允謙笑著點點頭,提起筆在宣紙上寫下了「莊寶瑜」三個字,字體飽滿圓潤,骨架規整,字體間帶著幾分飄逸,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竟能有如此一手好字,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我睜大了眼睛,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允謙站在桌前,提著筆向我微笑。陽光透過窗子灑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有點不真實。我愣愣的看著他,儒雅的氣質,帶著三分仙氣的風度,絕美的容貌,這樣的溫潤如玉的少年我從來沒有見過。在我的印象裡,這種深沉內斂的人應該積澱了至少三、四十年的生活閱歷,內心相當成熟了,才會由內而外的散發出這種氣質和內涵。這個少年……真的不一般。

    「你怎麼了?」允謙笑著摸摸我的頭。

    「呃?沒什麼,沒什麼!」我迅速回神,臉有點發燙,低下了頭。

    「我來教你握筆的姿勢。」允謙將我攬到懷裡,握著我的小手,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靜」字,我聞到他懷裡清新的荷花香,臉更加燙的厲害。老天,莫非我有戀童癖?

    允謙笑瞇瞇的說:「寫字原本就不難,只要肯靜下心來練習就能有收穫。三妹妹一定要戒驕戒躁,不要想著一蹴而就,時間久了一定能寫出一手好字!」

    一手好字我不敢妄想,只要字寫出來能見人就行了。我是個急性子,練書法可以好好改改我毛毛躁躁的脾氣。

    摸摸鼻子開始描紅,允謙在一旁悠然自得的畫畫,看著他如此自得其樂,我不禁「撲哧」一笑,看來秦允謙是個慢性子。我是個急驚風,他是個慢郎中,我們這樣的學習組合倒也有趣。

    允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向我望過來,我連忙轉移視線,看他牆上掛著的「暮春圖」。

    「這是一年前春天畫的,三妹妹見笑了。」允謙走過來,伸手想把畫摘下來。

    「別摘!很好看。」我認真地說。

    這圖上畫的是莊府的靜湖,彎彎的拱橋,平靜的湖水,被花樹包圍的碧琅軒,以及片片飛紅,極有意境,畫的旁邊寫著一行詞句。

    我走過去,看見上面寫著:花底深,朱戶何處?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

    悲秋傷春,才子們少年時都為賦新詞強說愁。

    我忽然想起周邦彥的佳句,喃喃地說:「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這個意境和這幅畫很配,而且和畫上原有的詩詞剛好交相輝映。我呵呵一笑,然後指著畫說,「能不能把這幅畫送給我?」

    允謙愣了愣,說道:「好。」然後摘下來,捲好命人送回我的住處。

    此後,我的房間裡邊掛著這幅畫,唯一破壞美感的是,優美的水墨畫和俊秀的字體旁邊有一行歪歪扭扭,極度難看的幼稚字體,寫著周邦彥的千古名句。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我本來就閒不住,屁股在椅子上沒坐多長時間就覺得無聊了。「謙哥哥,給我講個故事吧。」我丟了筆往允謙身上膩乎。

    「累了?」允謙摸摸我的頭,把我抱在懷裡,笑著說,「想聽什麼故事?」

    「呃……什麼都行。」

    允謙笑了笑說:「給你講個和尚的故事。」

    和尚?我瞪圓了眼睛:「等等,我不聽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廟,廟裡有個老和尚的那個故事!」

    「那是什麼?」允謙奇怪的看著我。

    哦,難道這個時空沒有這個故事?那就好。我乾笑幾聲說:「沒什麼,呵呵。」

    允謙笑了笑,講道:「從前有座廟,裡面住著一個老和尚,一個小和尚。三伏天,小和尚發現草地上的草枯黃了,他趕快對老和尚說:『快點灑上草種吧,草地枯了。』老和尚說:『等天氣涼了,隨時。』秋天,老和尚拿了草種讓小和尚播種,這時刮起秋風,許多草籽都被刮走了,小和尚說;『不好,草籽被風吹跑了。』老和尚說:『沒關係,被風吹跑的都是空草籽,播種也不能發芽,隨性。』撒完種子,有許多小鳥飛來吃種子,小和尚說:『鳥兒要把種子吃光了!』老和尚說:『沒關係,種子多吃不完,隨意。』晚上一陣驟雨,早上小和尚衝進禪房說:『雨水把種子都沖走了!』老和尚說:『衝到哪裡哪發芽,隨緣。』七天過去,原本枯黃的草地上長出了綠色的新芽,一些原本沒有播種的地方也有了綠意,小和尚十分高興,老和尚點頭說;『隨喜。』」

    我聽得津津有味,禪宗的故事啊,允謙喜歡參禪嗎?

    「你說說看,這個故事說明了什麼?」允謙琥珀色的眸子看著我問道。

    好美的眼睛!我幾乎迷失在那一片深深的海洋中,不知不覺地說:「順其自然,凡事不要強求。」

    允謙身體微微一震,驚訝的看著我,久久合不上嘴巴。

    糟了!被男色所惑,我又說出和年紀不相稱的話了!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我左顧右盼,想找個什麼話題轉移允謙的注意力。

    「的確是這個意思。」允謙深深地看著我說,「把握機緣,不刻板悲觀,不慌亂忘形,瀟灑豁達的生活。有這種心性的人得大智慧,它的真諦是:珍惜一切,但是失去之後仍然能用開放快樂的心態對待人生。」

    允謙氣度瀟灑的講完這一番話,我完全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接著,允謙笑著望著我,眼睛中閃出異樣的神采:「這是我在遊學過程中一個苦行僧給我講的故事。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悟出了這個道理,然後頓覺一身輕鬆,物我兩忘。三妹妹居然也能夠悟出玄機,看來是我的知己了。」

    允謙說我是他的知己?!我呆呆的看著他,心中一陣喜悅,臉又燙了起來。

    這時門開了,海棠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一個八寶盒,見到允謙笑著說:「我家姑娘打擾公子了。姨奶奶讓我給公子帶了點糕點,是翠姨親手做的,比家裡廚子做的還好吃些。」

    「麻煩姨娘和翠姨了,翠姨的手藝很好,我一直念念不忘。」允謙優雅的把我放到地上,站起來說。

    「小姐,和我回去吧,二小姐和褚家少爺來找小姐玩呢。」海棠對我說。

    什麼?那三個小鬼來找我?我瞪圓了眼睛,難道我要回去陪他們玩無聊的兒童遊戲?我無奈的看看允謙:「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早晨再來找你。」

    允謙將我們送到如夢館的門口,海棠拉著我走上迴廊,允謙在後面說:「三妹妹慢走。」

    聽到這話,我停住,掙開海棠的手,跑回去,拉拉允謙的衣角,他俯下身,我在他耳邊輕聲說:「以後你能不能叫我小瑜?我能不能叫你允謙?當然,只在沒有旁人的時候這麼叫。」

    允謙愣一下,然後笑著說:「可以。」

    我滿意的點頭,然後回去拉住海棠,回頭向他笑了笑,揮了揮手。

    「你和少爺說了什麼?」海棠忍不住八卦的本性,在路上問我。

    「秘密。」我看了她一眼。

    「這麼點大,還有秘密?」海棠笑了笑,把我抱了起來,「這兩天,你又變沉了呢。」

    海棠這句話讓我心裡一沉:天啊!我不要變成小胖妞!小孩子胖胖的還可愛,長大了還這麼胖就該撞牆了。貌似這個時代不是原來中國的唐朝,以胖為美,府裡所有的夫人丫環都是細細的小腰,如風擺柳的樣子。看來現在我就要開始運動,甩掉身上的嬰兒肥!防患於未然,防患於未然……

   



四 神遊幻境

    「海棠,這不是回去的路。」我趴在海棠的肩膀上,睜大眼睛東張西望。

    「嗯,現在去鎖香苑。奶奶、姨奶奶、大姑娘、二姑娘,還有褚家的劉夫人和兩個少爺都在呢。」鎖香苑是敏瑤住的院子,不過這麼多人湊在那裡幹嘛啊?

    「怎麼這麼多人?」我很吃驚。

    「你和桂少爺都是八月生的,姑娘是八月十六,少爺是八月十七,明天就中秋了,所以今天大家商量著給你們兩個提早一起過個生日,夫人們也正好聚聚,所以就都來了。」海棠解釋道,「本來還想抱姑娘回去換個衣服,不過姨奶奶說今天姑娘本來穿的就是新衣,紫顏色的也喜慶就不換了。」

    我點點頭:「那個劉夫人是蘭哥哥和桂哥哥的娘嗎?」

    「褚家蘭桂的娘兩年前就沒了,這劉夫人是褚家新扶正的側室。」海棠輕快的說。哦,褚君蘭和小新都是孤兒,這麼小小的年紀還真是可憐……以後要對小新好一點……

    「謙哥哥不去嗎?」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剛才騙他,你說哥哥姐姐找我,沒說有聚會。」

    「謙少爺從來不參加聚會,剛才說出來只怕會尷尬些。」海棠有點惋惜的說,「他什麼場合都不曾參加過,否則憑借少爺之風采,怎會到現在還默默無聞?都說大周有錦繡公子蕭錦,笑一笑山河都會變色,我看他根本比不上咱們少爺,哼……」海棠這廝,對秦允謙的個人崇拜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少女情懷總是詩啊。。。。。。剛想問蕭錦是何許人,鎖香苑就到了,門口的丫環看見我,笑著往裡面通報:「小壽星來了。」

    剛進屋我就陷入了一片混亂,我被無數只手抱來抱去,各種不同的香氣交織在一起鑽入我的鼻孔,無數根纖纖玉指掐著我的臉,拍著我的頭,從夫人們一直到丫環們,每個人都抱著我傳了一遍,到最後,我終於傳回娘的手裡,我馬上迫不及待的鑽進那個溫暖的懷抱,天,太可怕了!

    娘溫柔的整整我的衣服,笑著說:「瑜兒年紀還小,人太多還不太習慣。」

    「三姑娘倒是可愛的緊,我看了也禁不住喜歡呢。」婉轉如鳥啼的聲音傳來,我轉過臉看去,卻見一個眉目如畫的婦人正含笑著望著我,她臉上最漂亮的部分是一對彎彎的柳眉,如新月一般,美好的臥在她的臉蛋上,如果把那雙眉蓋住,這張臉恐怕會馬上失色三分吧?

    「瑜兒快叫劉姨娘。」娘把我抱起來,讓我換了個姿勢坐。

    「劉姨娘。」這就是褚氏兄弟的繼母?

    「乖孩子。」劉夫人開心地笑了笑。

    「席已經在碧琅軒擺好了,請奶奶和少爺小姐們去用膳吧。」鎖香苑裡一個名喚竹夢的小丫頭進來說。

    碧琅軒是挨著鏡湖的一處水榭,中秋時節在這裡吃飯實在是件愜意的事。雖然是中午,但是空氣裡絲毫沒有燥熱,只有讓人熨貼的清爽。碧琅軒的窗戶全部敞開,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鏡湖,和鬱鬱蔥蔥的樹木。酒席前,大家團團圍坐,魏麗華和劉夫人在上坐,緊挨魏麗華的是我娘,以及娘懷裡的我,旁邊依次是盼璐、敏瑤、君桂、君蘭。我心中暗歎這封建社會森嚴的等級制度,座位排序都如此一絲不苟。

    螃蟹?我吃!芙蓉雞片?我吃!藕香排骨?我吃!我拿著勺子吃得不亦樂乎,旁邊自然有丫環伺候,只要我一個眼神,一個手勢,我喜歡的佳餚自然會夾到我面前,呵呵呵,真好吃。雖然平時吃的也不差,但是今天畢竟是吃席啊,自然又比平日高級不少。

    正忙著往嘴裡塞一塊魚,就聽魏麗華突然問道:「小君桂,今天你是小壽星想要什麼禮物?姨娘手裡的這串紅珊瑚好不好看?」好看啊,紅紅的,我很想要……

    我看了看君桂,只見他正沉思著什麼,一雙大眼睛眨了幾下,好似忽然下定決心一般,站起來說:「姨娘的珊瑚很好看,但是君桂想要別的禮物。」

    「小桂。」褚君蘭皺起眉拉了拉君桂的衣角。

    「好,說說看,想要什麼?」魏麗華輕笑。

    褚君桂深吸一口氣,指著我大聲說:「我想要木魚當我的媳婦。」

    什麼??眾人皆驚愕。

    我當場絕倒,翻了個大白眼扎入娘的懷中。

    「哈哈哈哈!」酒席上是一片排山倒海的笑聲。

    「我們的三姑娘害羞了呢!哈哈哈!」

    我面部神經不住的抽搐,這哪裡是害羞?明明就是晴天霹靂之後的自然反應……褚君桂,你這小鬼……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飯後,夫人們在碧琅軒裡打牌,孩子們在外面玩耍。三個小鬼捉住我非要我跟褚君桂「拜堂」,我掙扎不過,只得使出殺手鑭,咧開嘴開始哭起來。三個小鬼看我哭了,一時間愣愣的無所適從。盼璐走過來,蹲下身掏出手絹抹抹我的眼淚,我抱著她抽泣(因為力氣太小打不過他們三個而感到丟人),大人們的聲音傳過來:「怎麼了?怎麼回事?」

    「沒什麼,三妹妹困了,我正哄她呢。我的浣芳齋離這兒近,不如讓三妹妹到我那裡去睡覺吧。」盼璐笑著對屋裡的大人說。

    「好,璐兒辛苦你了。」娘點點頭。

    盼璐拉著我的手往她的院子走去。我想這莊景卿一定很愛她的前妻孫芳璐,女兒叫「盼璐」,住的院子還叫「浣(喚)芳齋」。不多時,我們便到了。浣芳齋在一個小土丘上修建地方很幽靜,需要拾級而上,踩在青石板上有種到寺院的味道。

    盼璐把我領進她的房間。屋裡陳設簡單卻精緻,雕花木床,金猊吐香,繡屏瑤琴小團扇,瓜果翠盤菱花鏡,牆上掛一幅衣袂翻飛的仕女圖。畫中的女子秀髮如雲,面如芙蓉,穿一襲淡粉色的衣裙靜坐湖邊,手裡握一把輕羅小扇,表情淡定從容。畫旁提有小字:庚子年癸未月辛卯日於心湖靜齋手筆。旁邊還有一方印。靜齋是莊景卿的別號,看來這幅圖是莊景卿為孫芳璐親手畫的肖像了。我還想再仔細看清楚,就聽盼璐在身後喊我:「妹妹,快過來睡吧。」

    丫環梅影已經把床鋪好了,盼璐過來把我引到床前,親自把我抱到床上。梅影把我的鞋子脫掉,安頓我躺下。

    「好妹妹,乖乖睡一會兒,姐姐先出去一下,梅影和幾個丫頭都在門外,有事請喊她們。」盼璐笑著對我說。

    我點點頭,盼璐給我蓋了蓋薄被,轉身和丫頭出去了。

    我閉眼躺了一會兒,怎麼也睡不著。索性睜開眼,從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那幅畫,我仔細端詳起來。看著看著,那女子的眼波似乎在流動,我吃了一驚,眨了眨眼,那女子卻來到我身邊,溫柔的對我說:「好孩子不要怕,其實我也是你的母親。」

    媽呀,見鬼了!鎮定,鎮定……我努力對她扯出一抹笑容。

    「瑜兒,和我去轉轉好嗎?」女子摸摸我的頭,聲音依舊溫柔。

    靠,去就去,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不敢的!況且這孫芳璐不像是要害我的樣子。想到這裡,我點了點頭。

    孫芳璐笑了笑,牽起我的手。

    眼前一片迷茫,然後周圍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我置身於戰場,站在城樓之上,耳邊風聲呼嘯,頭頂蒼冷殘月,愁雲慘淡凝結。

    兩軍對壘,星星點點的火把照亮夜空。

    號角聲響,開始攻城了。

    城頭上的將領下令放箭,箭雨齊射,卻抵不住蜂擁而來的人潮。衝到城牆前的人,搭起雲梯。守城的士兵不斷的推倒雲梯,那從雲梯上跌落的人便摔了個腦漿迸裂。巨石滾木紛紛向下投去。二十幾個人抬著粗重的木樁一下下撞擊城門。

    已經爬到城牆上的人和守城的士兵扭打在一起,刀劍閃著清冷的光,慘叫四起,鮮血飛濺,怵目驚心。

    一個虯髯大漢手提鋼刀,一刀便將面前人的頭顱砍下,那頭滾了幾滾到我的腳邊,表情猙獰,眼珠突出,張著大口,絕望而扭曲。

    我轉過臉開始乾嘔。沒人注意到我,我好像只是一抹空氣,四周依然肢體橫飛。

    這裡是地獄。

    周圍景色再變。

    我站在一片荒野上,風在耳邊呻吟,淒淒慘慘。

    面前有一座村莊,但已杳無人煙,四處燃燒著的火苗似乎要把這個地方燒成灰燼。我走進村子,眼前是一具具的屍骨,橫七豎八,姿態各異。

    村莊就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廢墟。

    忽然聽到嚶嚶的哭聲。一個小童,從亂蓬蓬的稻草中爬出來,站在地上痛哭,口裡喊著:「娘,爹爹……」他推推地上的一個少女:「姐姐,姐姐。」又推推一個男子:「叔叔。」

    他找了很久,終於在一個地方停下來,那是個孕婦,鮮血淋漓,早已經斷氣了。「娘,娘,娘!」小童推著地上的女子不住的哭泣。

    正在這時,來了一組軍隊,為首的那個看見小童,口裡罵罵咧咧:「他娘的,怎麼還有活的?」言罷,手氣刀落,那小童便趴在他娘的身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我全身打著寒戰。

    死了好,死了也好,這麼小的孩子,自己一個人也無法生存,不如到九泉之下追隨父母而去。我在心裡說。

    然而悲涼已經將我吞沒。

    瞬間,色彩明麗起來。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

    一個穿著明黃色衣服的男子端坐朝堂之上,看著我和顏悅色:「天命之女,看了這情景,你有何感想?」

    「戰爭是殘酷的。」我垂首,心中的悲慼翻騰不止,而後我抬頭,盯著面前男子的臉,堅定而緩慢的說,「若有能力,必將平定亂世。安撫天下,捨我其誰?!」

    那男子看著我,表情悲憫眼神中卻有讚賞,徐徐頷首,長歎一聲。

    芳璐已來到我的身邊,笑著對我說:「出來太久了,好孩子,你該回去了。」言罷輕輕一推,我身體發顫,猛然驚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34 AM

五 雙玉出世

    朦朧的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牆上的仕女圖,畫中人含笑靜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桌上金猊口中緩緩冒出輕煙,一室幽香。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窗外高樹上的鳥兒喳喳鳴叫。

    TNND,賈寶玉神遊太虛幻境,美女環繞,又聽曲子又看歌舞,還和警幻的神仙妹妹搞了個一夜情。我這可倒好,看了一堆人間慘景,又斷胳膊又斷腿,腸子肚子滿天飛,惡——中午吃的飯都快吐出來了……

    我憤憤不平,剛想坐起來喝杯茶,卻聽見窗戶下面有人在說話。

    「梅影姐姐,三姑娘還睡著?」這個聲音好像是的敏瑤的丫頭雪柳。

    「嗯,還沒醒呢,我剛剛回屋看過。」梅影說,「三姑娘睡覺的樣子可愛得緊,姨奶奶也是個俊俏的人,三姑娘長大也必定是個美人吧。」

    「咯咯,三姑娘再怎麼好也比不上咱們的兩位姑娘。」雪柳的聲音帶著一絲得意,而後神神秘秘的問,「姐姐聽說過那個大和尚傳聞嗎?」

    「倒是聽說了一些,但也不很清楚。」

    「那一年二姑娘正在過百歲。有個雲遊和尚來門口化緣。老爺覺得這是機緣便把大和尚請進屋裡招待。那和尚只要了一個饅頭一碗粥,吃罷之後對老爺說:『施主必有兩位千金,位居極品,貴不可言,乃是人中的龍鳳。雙玉出世斬乾坤,得其一者得天下!』」雪柳頓了頓說,「大姑娘名字裡有『璐』,二姑娘名字裡有『瑤』這不都是『玉』的意思?況且三姑娘是姨奶奶幾年以後才有的,那雙玉自然指的是咱們的姑娘。」

    「這……」梅影似乎正想說什麼,忽然傳來一聲嚴厲的喝斥:「你們兩個小蹄子沒事幹了嗎?到窗子底下磨牙,有的沒的胡說八道,若是讓我知道誰再把這子虛烏有的事情講出去炫耀,我定打斷她的腿,撕爛她的嘴!」

    好厲害!這個人竟然是文文靜靜溫柔如水的盼璐!那兩個丫頭明顯被嚇住了,唯唯諾諾的不知說什麼好。

    「你們兩個聽好了,以後誰再提這件事,我定不會饒了她!」盼璐的語氣平緩了一些,但仍然嚴厲非常。如此威嚴,肯定遺傳了莊景卿!

    「姑娘,我們錯了,以後不會再提了。」雪柳和梅影結結巴巴的說。

    「那就好。」口氣仍是冷冷的,「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兩個丫頭飛快的逃走了。莊盼璐在莊府的地位很不一般,一來她是長女,二來莊景卿對她格外的憐愛,所以就連魏麗華也讓她三分。盼璐一直都是清心淡泊的樣子,今天突然如此疾言厲色,我也大吃一驚。

    不多時,有人走進來,倒了一杯茶坐在凳子上。我佯裝剛剛睡醒的樣子,伸了幾個懶腰。

    那人趕忙走到我的床邊,我睜開眼,是盼璐。

    「是我剛剛吵醒你了嗎?」盼璐笑著問。

    「沒有。」我笑著搖搖頭,坐了起來。

    盼璐吩咐一聲,馬上有丫環進來給我洗臉梳頭。「剛剛二姑娘派人來看你醒沒醒,說把你弄哭了,心裡過意不去,要給你賠禮。」梅影一邊給我梳頭一邊說。

    我任她們擺弄,不說話。腦子裡反覆出現的是那個大和尚說的話「雙玉出世斬乾坤,得其一者得天下」,這和我做的夢有關嗎?我看了看牆上的畫,孫芳璐你究竟是誰呢?

    從浣芳齋回到我和娘住的暢和堂,我還是悶悶的想做的夢。娘和劉夫人等談笑打牌沒有回來,翠姑也不知道去哪了,暢和堂裡只有芍葯一個大丫環和幾個小丫頭。芍葯看我悶悶的,便拿出一隻盒子,裡面裝的都是原來的莊寶瑜喜歡的玩具。什麼布老虎瓷娃娃小皮球的,我翻來翻去的沒意思。忽然在盒子最下面找到一支竹簫,便拿在手裡面把玩。這簫對我來說還是大了點,手太小蓋不住氣孔,我勉強堵住幾個氣孔吹了吹,音色圓潤飽滿,是把好簫。原來在前世學過鋼琴,也懂得一些樂理,中學的音樂課上還學過吹簫,有一定的基礎,我拿著簫吹來吹去,一時間也自得其樂。

    過一會兒,翠姑回來了,給我換了件衣裳,說在魏麗華的怡煦園吃晚飯,褚家請來了戲班子,一會兒要搭起檯子看戲。翠姑把我抱過去,盼璐、敏瑤、蘭桂已經在那裡了,那三個小鬼向我賠禮,我一個大人怎麼能和小孩子計較?當下就說沒關係。吃完飯,戲檯子也就搭好了,演員們粉墨登場。我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沒精打采的。翠姑以為我累了,就讓海棠抱我回去。

    一路上,我趴在海棠的肩頭看風景。此時華燈初上,路旁的桂子送來陣陣幽香,抬頭望去,素月分輝,銀河共影。微風吹來,怡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海棠抱著我踏上鏡湖上的石拱橋,這湖面真個平整清透如一面橢圓形的鏡子,明月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美如夢幻。

    忽然想起杜牧的佳句「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我現在手裡不就握著一把簫?

    「海棠,把我放下來。」我命令道。

    「你要幹什麼?」海棠把我放到地上。

    「做玉人。」我站在橋頭,深深的運氣,把簫放到唇邊,鼓起腮幫子,於是寂靜的夜空中響起如殺豬般的聲音。我努力良久,吹得兩眼直冒金星,終於明白「玉人」不是誰都能當的。

    「姑娘,咱們回去吧。」海棠看我不吹了,趕忙放下緊捂耳朵的雙手,誠懇地對我說。

    TNND,最後不死心的狂吹兩聲,悻悻的打算離去,忽然聽見一個清亮的童聲:「你在幹什麼?」

    回頭望去,一個小身影從樹木後面走出來,是褚君蘭。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廝。

    「吹簫,你會不會?」我把簫地給他。

    他接過來看了看說:「不會。」然後一頓接著說:「不過你吹得太難聽了。」

    童言無忌啊!我的笑容僵在嘴角,尷尬的轉移話題:「你怎麼在這兒?不看戲?」

    「不想看。」君蘭看著湖裡的明月搖了搖頭。這個小男孩有一雙狹長明亮的鳳眼,和他弟弟燦若繁星的眸子很不一樣,這鳳眼好像隱藏了好多的情緒,對於一個八歲的小男孩來說,心事似乎是重了點。

    「明天就是中秋節了啊,應該吃月餅的。你喜歡吃什麼餡兒的月餅?」以我的經驗,「吃」可以迅速拉近你和小孩子的距離。

    「蘭花桂花餡兒的。」果然,君蘭的臉上漾起笑容。

    「這是什麼東西?」我很好奇。

    「是娘專門給我和弟弟做的。蓮蓉,加進蘭花和桂花的花瓣,清新爽口,是世間少有的美味。」君蘭的鳳眼中閃著光輝,但是這光馬上又黯淡了些,「只不過娘去世以後,就沒吃過了。」

    可憐的小孩子啊!我的母性本能瞬間被激發起來。小小的年紀就沒了娘,怪不得在中秋節傷感呢。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別難過,吃不到蘭花桂花餡兒的,至少還有別的口味啊。」比起安慰小孩子,讓他們堅強是最重要的,「我聽娘說,外面許多小孩子,因為家裡窮連飯都吃不上。咱們現在吃飽穿暖,還有月餅吃是很幸福的。」

    君蘭有點愣的看著我。海棠和君蘭帶來的那個小廝好像認識,兩個人在一旁說話,時不時地夾雜著笑聲。

    「你娘雖然去世了,但是你還有爹,而且你是豪門的公子,幾乎要什麼就有什麼了,這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我繼續耐心的教育他。

    「可是這些我寧願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娘回到我身邊。」君蘭的鳳眼盯著我,倔強的抿著嘴唇。

    「你現在很幸福。四肢健全,活蹦亂跳,家中富貴。你的娘已經去世了,這已經不能挽回,你是哥哥,你還有一個弟弟,所以更要堅強點。」我笑著說。

    君蘭若有所思,他看了看我,抱住橋頭的欄桿,望著天上的月亮。

    「君桂很淘氣的,他總是闖禍。」君蘭忽然說。這個我知道,我點頭表示同意。

    「每次他闖禍了我都替他瞞著,瞞不了了就帶著他向別人賠禮,還有好幾次替他挨打。」君蘭小小的身影有點寂寞,「我們的娘死了,爹爹有好多女人,失去娘親的孩子在大家族中就是失去了保護。所以我拚命的用功好強,只為了讓爹爹對我們刮目相看,讓我們不至於被遺忘了。」

    好可憐!我拍拍君蘭的後背,當大戶人家的少爺原來也這麼不容易!小小年紀就要為爭寵煞費苦心,複雜的家族生活讓他這麼早就成熟了。

    「如果我娘不死的話,我現在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君蘭扭頭,一雙鳳目亮閃閃的看著我,「其實我很羨慕弟弟,他懂得少,其實是很快樂的。」

    「你也可以不用想的這麼多,像你弟弟一樣。」君蘭這個小大人,太早熟了也讓人心疼。

    「不行。」君蘭堅定地向我搖頭,「娘去世的時候讓我給她爭氣,爹爹經常誇獎我,我怎麼能讓別的兄弟超過去?」

    哦,這個小孩!我無語了。

    「我將來一定要幹出一番大事業的!」君蘭笑了起來,「木魚,你信不信?」

    「信!」我忙不迭的點頭,忽然想起允謙給我講的故事,馬上活學活用,「蘭哥哥,失去最珍貴的東西之後仍然能用開放快樂的心態對待人生的人具有大智慧。順其自然,不要強求。」

    君蘭有些迷惘的看著我,我趕緊補充道:「這是謙哥哥告訴我的,很有道理,你回去好好的想想啊。」

    君蘭怔了怔,然後笑瞇了一雙鳳眼:「謝謝你安慰我。」

    「太晚了,我該回去了。」我笑著一指君蘭手裡的竹簫,「這把簫送給你了。」

    海棠過來把我抱起來,我向君蘭揮手。走幾步,忽然聽到簫聲傳來,伸長脖子望過去,竟然看見君蘭站在橋頭吹簫,正在吹一首不知名,但是很有悠揚的曲子。

    TNND,這小屁孩剛才還騙我,說不會吹來著!不過……吹得很好聽……

    我趴在海棠的肩上,一顛一顛的看著橋頭吹簫的褚君蘭,忽然覺得那畫面美。

    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裡,吹簫到天明。




六 富貴褚家

    第二天是中秋節,我早早的到允謙那裡學習。認字講故事,練書法,還畫了點山水畫。很想問允謙對孫芳璐有沒有印象,但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允謙講的故事倒是很有改進,說的都是這個時空的歷史,講的時候還會加入自己的見解,點評十分精闢。

    看他對我如此耐心,我下定決心以後有錢了一定送他一塊匾,上寫「良師益友」這四個大字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中午剛剛睡醒午覺,娘就讓我換衣服,說到褚家做客。翠姑給我套上一件紅色的掐牙背心,我站在鏡子前,覺得自己怎麼看怎麼像粒飽滿的花生米。

    魏麗華、盼璐、敏瑤也一起去,我們帶了幾個丫環從府裡的側門出去,娘抱著我坐上一頂轎子,我們便三晃兩晃的出發了。不多時便到了褚府後宅。

    因為是家眷之間的聚會,所以沒看見褚家的男主人褚雲海,但是他那一堆的小老婆倒是令人目不暇接,環肥燕瘦的濟濟一堂。兒女們也有不少,但是仍能看出蘭桂兄弟身份的超脫。

    女人們湊在一起自然是東家長李家短的聊天。敏瑤拖我和盼璐去看蘭桂兄弟練武,我心裡很不以為然,心想小孩子練武有什麼好看的?而且還是紈褲子弟。想當年在二十一世紀看過少林寺的小和尚表演,那才叫真功夫,這兩個小毛孩練武恐怕也就是花拳繡腿,博得個「文武雙全」的美名。

    不過當看到褚家習武的陣勢以後,我知道自己下錯評價了。三百多個精壯的家丁,跟著教頭「哼哼哈嘿」真刀真槍的演練,而蘭桂兄弟除了苦練基本功還要和師傅們過招,練不好真的要挨板子的!

    我看了好久,瞠目結舌,好一會兒自言自語地說:「家丁怎麼還要接受這麼嚴格的訓練?難道要把這些人訓練成保鏢?」

    「咱們家的家奴也要接受這種訓練呢,只不過在東園你不知道罷了。」敏瑤看著我笑了笑,「我奶娘的兩個兒子也在那裡,是雙胞胎兄弟,一模一樣的臉,我央求爹讓他們長大了以後跟著我,爹還答應了呢。」

    這倒也是,有錢有勢人家的小姐少爺也是害怕被綁架的,帶幾個保鏢也很正常。瞭然的點頭,忽然看到君桂挨了板子,然後蹲在牆角抹眼淚。我同情之心大起,心想這小新雖然頑劣,但是還是很可愛的,看到他有時候我會想起我前世的弟弟。君蘭過去安慰他幾句然後走開了,君桂還是在那裡哭。

    我歎口氣,走了過去,掏出一塊手絹遞給他:「別哭了,是不是打疼了?」

    君桂眼淚汪汪的看我一眼,看得出來見到我他很高興,但是他迅速把臉別開:「你走開!」

    這是怎麼了?難道是男人的自尊?我有點好笑,伸出手給他抹了把臉:「別哭了?下次練好了不就得了?」

    「我怎麼練都趕不上哥哥。師傅們都說,哥哥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學這套拳就用了三天,我都打了五天了,還是沒什麼進步。」君桂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哥哥學得快,記得牢,師傅們都說他能舉一反三。」

    「他是他,你是你,幹什麼要和別人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又拿起手絹給他擦擦臉,「我剛才看見了,蘭哥哥學得快記得牢,但是你反應快,力道足,而且動作準確。每個人都有長處,你的好處他不一定有。」這兩天淨教育兩個小鬼了,褚家應該付給我家教費!

    「真的?」君桂燦若繁星的眸子閃著喜悅的光輝,嘴角上揚,臉上雖然還有鼻涕眼淚,但是已經在笑了。

    「當然是真的。」我很認真地看著他,「我保證!」

    「呵呵。」君桂破涕為笑,拿過我的手絹擦了擦臉,然後把滿是鼻涕眼淚的手絹塞到我的手裡,「木魚你真好,我將來一定娶你做媳婦!」說完他就信心滿滿的打拳去了。

    唉,這小孩子真是幼稚好騙,什麼「反應快、力道足」全是我信口胡謅的,不過現代教育學家已經證明鼓勵對兒童的成長很重要。把那條髒兮兮的手絹塞到兜裡,看看沒人注意我,我便高高興興的自己一個人四處遊蕩。

    褚家的後花園好似迷宮,我左轉右轉終於認清一個事實:我迷路了。不過令人不解的是偌大一個花園我竟看不到一個人,想問路都成問題。我有點沮喪的坐在花池子邊上歇腳,忽然看到前方有個月亮門,朱紅色的大門緊鎖,於是好奇之心大起,跑過去一看究竟。

    從門縫裡我看到裡面是個小院子,另一頭還有一扇月亮門,那扇門是打開的,有很多壯丁從房間裡扛出箱子從那扇門出去。這裡難道是褚家的庫房?怎麼會有人把後花園當倉庫?我定睛再瞧,從另一間房子走出兩個人,一個是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另一個是矮個子男人,奇怪的是,那個矮個子的男人穿了耳環和鼻環,雖然是中原打扮,但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人像中國南部的少數民族。他們兩個就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側對著我。

    「請方先生回報主上,我們一定會妥善地把東西運回去。」那矮個子男人的漢語不是很流利,但是態度很謙卑。

    「你辦事我和老爺是放心的。這回我們也會派人護送。」那方先生說,「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圖瓦部族的人還在反抗嗎?」

    「當然處理好了,美人和金子收買了首領的兒子,這都是主上的英明。」矮個子男人點頭哈腰。

    「那好,你且附耳過來。」方先生對那矮個子的耳語起來。

    我正看得入神,冷不防感覺有人一拍我的肩膀,登時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君蘭在我身後,蹙起眉說:「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前面的人找你都著瘋了。」說罷把我抱了起來轉身便走。

    我盯著那朱紅色的大門,心中疑慮重重。允謙今天早上給我講的故事之一恰好就是關於瓦圖部族的一位英雄,瓦圖是這個地方南部最大的少數民族部落。在這個時空裡,南部並未建立任何強有力的政權,因為南部群山較多,鮮少有平原,且氣候潮濕惡劣,所以只有一些少數民族的部落和村莊,生產力水平遠遠落後於中原。難道褚家要「南部大開發」,把生意拓展到南部去?等等,那個矮個子男人說什麼來著?主上!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怎麼會稱為主上?難道褚家要……自立政權?想到這裡我大吃一驚,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君蘭很有力氣,一口氣把我抱了回去,眾人見到我嗔怪著我四處路亂跑讓人著急,我裝作普通小孩子的樣子,抱著大人的腿撒嬌,說自己錯了,但是心中已經不能平靜。若褚家真的自立政權,對天下來講是福是禍?現在大金的經濟有一部分是依賴褚家的供給,一旦供給失去,各個政權會不會趁機群起而攻之,瓜分中原?我現在的爹是大金的宰相,那時候我們的命運又將如何?我是不是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莊景卿,讓他早有提防?但我一個六歲小兒的話他肯不肯聽信呢?

    回家之後,我思量再三,晚飯後去了如夢館,把事情告訴了允謙。允謙閉目沉吟良久,然後睜開眼笑著對我說:「你放心好了,爹對褚家的人一直存有戒心。現在看來,褚家即便打算稱王,也未成氣候,還要等上幾年,這些年足夠我們準備。爹總說依賴褚家財力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而且也已經再作打算。況且爹和褚雲海訂下了君蘭和二妹妹的婚事,到時候成了親家,褚家怎樣也要給莊家幾分顏面的。」

    「親家?我怎麼不知道?」我吃驚的問。

    「這件事爹只告訴了我一個人,你又怎麼會知道?」允謙溫和的笑起來,「這是秘密,不要說出去。」

    我點點頭,感激地對他說:「允謙,所有人當中,只有你沒把我當成六歲的孩童。」

    「你當然不是六歲的孩童,我知道的。」允謙拍拍我的頭,「莊家的女兒,都是不簡單的。」

    「不要把我說的話,做的事說出去。」我央求他。

    「好的。」允謙給我端來一杯楓露茶,「韜光養晦,不太早露出鋒芒對嗎?」允謙明澈的眼睛仍然深邃溫柔:「楓露茶,沏到第三回,成色已經出來了,小瑜試試看吧。」

    我不知道允謙到底是怎樣的人,難道他也是穿來的?否則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怎麼會有這麼淡定瀟灑的氣度和從容深邃的眼神?有時候我也懷疑他是什麼仙人下凡,畢竟他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藏得太好了,怎麼樣都是一副溫和儒雅的樣子。而且對我離經叛道和不符合年齡特點的種種行為,他總是表現出驚訝,和我探討,然後便是寬容。我曾經惡毒的想這樣完美的人很可能有不為人知的怪癖,比如戀屍癖、人格分裂、SM(原諒我,前世看了很多這方面的變態電影,難免會這麼想)等等。但是通過觀察,我發現他好像真的無慾無求,他參禪,讀書,悠然自得。

    晚上全家賞月的時候,允謙也出場了,他的出現自然引起所有女性的注目。雖然允謙仍然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但他的舉手投足都是全場的焦點!膽子大的丫環,如海棠之類,則努力爭取在允謙面前的「出鏡率」,膽子小的如魏麗華身邊的茉莉,也滿臉紅暈的偷偷看他。翠姑輕輕歎息要是再年輕七八歲就好了,就連敏瑤身邊十歲的小丫頭竹夢,因為給允謙端茶,允謙說了一聲謝謝,此女臉紅當場羞澀掩面而逃。通殺啊!通殺!真是不分年齡段的赤裸裸的通殺!!

    這樣的人和我朝夕相處,呵呵,我常常坐他懷裡聞他衣褶裡的清香,聽他用好聽的聲音講評歷史縱橫古今,喝他泡的茶,看見他的笑容……雖然我是倚仗了「年齡優勢」吧,但這虛榮心啊……真是大滿足啊……

    想到這裡,我抬頭看了看允謙,他正好對上我的眼神,毫不吝嗇的對我笑了笑。

    「瑜兒,你怎麼把勺子掉到地上了?」我為那笑容當場有點失神,耳邊隱約聽見翠姑的聲音。

    莊景卿談笑了兩句就走了,他政務繁忙沒有閒情逸致。隨後允謙也退場,他的離開平息了女性同胞們的騷動。我吃了一塊月餅,心裡想著前世的家人。不知道爸爸媽媽過得好不好,必然因為我的離去而痛苦吧?小弟已經工作了,會好好孝順他們的。爸爸媽媽別擔心,我生活的很好,無論怎樣在這個時空裡我都會好好的活著!

    我抬起頭,這個時空,也有這麼圓的月亮,照了山川,照了古人,今日又照了我,它永遠是個證人,冷眼旁觀人間悲歡離合。

    也罷,品一杯菊花茶,折一支百合花,下了水晶簾,玲瓏閒看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36 AM

七 堂前獻計

    無情歲月閒中過,在這個時空中我已經十歲了。日子雖然平淡,但是讓人樂在其中。每天上午到如夢館學習,當然隨著我越學越多,授課內容也越來越廣。允謙果然博學,醫藥、文學藝術、地理、科學、政治,他全部都有涉獵。不得不說,和他在一起聊天實在是一種享受。

    每天中午吃完飯我就去盼璐那裡,一開始是為了霸佔盼璐的床,希望能再做點什麼稀奇的夢。但是我瞪著那仕女圖,直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仍然一無所獲。盼璐練得一手好琴,精通瑤琴古箏,所以央求她教我彈琴彈箏,雖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是也能斷斷續續的演奏前世記得的流行歌曲了。

    莊景卿給他的幾個孩子,每人配備了一名小保鏢,都是十幾歲的小廝,但是功夫不弱。允謙的叫戰雪,盼璐的叫弈雲,跟敏瑤的煉雲是雙胞胎兄弟,我的叫墨雨。這幾個男孩子都乖巧聽話,恪守本分,被調教得訓練有素。看了他們的功夫,我深深感歎,於是纏著東園的武師教我輕功。武師們不理我,我就天天下午在練功房跟著那幾個小廝的後面訓練,時間一長他們也指點我一兩招。翠姑常常到東園找我,甚至和其中的一個武師還產生點情義,每次提到他,翠姑就臉紅。

    魏麗華生了一個男孩,莊景卿十分高興,取名為莊清珞。但魏麗華產後精神不大好,我娘又是個病美人,於是盼璐和敏瑤就幫著管家了。開始下人欺她們年紀小,但是兩個人辦的事情有板有眼,尤其敏瑤做事果斷,雷厲風行,竟有點王熙鳳的幹練,讓所有人都忌憚三分。反觀盼璐,沉穩細緻,很有大將之風。兩個人一個黑臉一個白臉倒也配合默契。這兩個小女孩在前世也是神童啊,想當年我像她們這麼大,成天還為自己是班幹部能管個班級紀律而美得不行,看看人家!要不是靈魂比她們大了幾年,真不知道怎麼和人家相提並論。

    蘭桂兄弟常常來莊家來找我們姐妹玩耍。君蘭總嘲笑我那天月夜「驚天地、泣鬼神」的演奏,搞得我很沒面子,所以拿了一支簫苦練。君蘭看到總是先嘲諷兩句,然後過來指點一二,並親自示範,但是我在吹簫這方面就是沒什麼天分(很可能是肺活量太小),君蘭聽罷都是一臉沉痛的搖頭,表情就是「太笨了,你無可救藥」。我不服氣,又和他比賽下圍棋,讓人胸悶氣短的是,我這個大人竟然每每輸給他,總是到允謙那裡請教妙招才能扳回一成。相比來看君桂就可愛多了,好像把我當媽媽一樣依賴起來,見到我就說他最近有什麼進步,慇勤的樣子讓我想到向主人邀功的小狗(這個比喻有點惡毒),但是他的武功確實突飛猛進,此外他還有點軍事天才,說自己以後的理想就是當個紅袍大將軍。

    但這樣的日子到了四月似乎有所變化。不知怎的,外界的風聲忽然緊了起來,府裡也忽然說要減少開支,一時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碰巧這時候允謙出門遊學了。我搞不清楚狀況便讓墨雨出門幫我打聽。

    墨雨回來便繪聲繪色的向我描述:「市面上物價飛漲,尤其是米面,只能用白銀才能買到,銅錢根本就不值錢了。我問了東園老爺的門客們,他們說因為和大周打仗敗了,朝廷賠了銀子,而咱們的白銀又產量稀少,不夠使用,所以銀子就更稀罕起來。現在買東西只認銀子,老百姓手裡多是銅錢,根本買不了東西。而且這幾年有的地方大旱,有的地方發洪水,莊稼顆粒無收。很多人都開始逃難……門客說這樣下去就……」

    「就怎麼了?」我躺在搖椅上一搖一搖的。

    「就很可能引發災民的暴亂。」墨雨說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老爺這兩天一直被皇上叫到宮裡議事,昨晚回來又忙了一宿,到現在還沒睡呢。」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揮手讓他下去,開始閉上眼睛思考。

    這不就是變相的通貨膨脹嗎?由於貨幣供給量變小,所以白銀變得相對值錢,引起了銅錢的貶值,這個本來很好解決。但麻煩的是趕上天災,糧食減產,由於供小於求,引起糧食的價格上漲,當然其中不排除非法商人囤積糧草,趁機哄抬物價,在這個時候大發國難財。

    國家在這個時期是很危險的。記得上在美國唸書的時候,我寫過一篇經濟史的論文,叫《論明朝金融體制的崩潰與國家的滅亡》,中國一直是個銀本位的國家,到明朝的時候,市面上流通的白銀根本不能滿足需要,因為白銀還用來做飾品等等,而產量又有限,在流通過程中還會磨損,使其價值降低。當時西方列強已經開始殖民擴張,掠奪了大量的金垠。於是中國便和西班牙作了個交易,由於西方式金本位的國家,一直使用金幣,對銀的需求量不是很大,所以中國便用黃金或其他的貨物交換西班牙的白銀。這樣持續了很久。但是到明朝末年,西班牙突然停止了對中國的白銀輸出,導致中國市面上白銀緊缺,銅錢貶值,經濟一下子失去平衡,最終金融體制崩潰了。所以明朝的滅亡其實很大程度上也有金融體制的問題。若經濟不穩,國家必然會出狀況,大金內部經濟有了問題,周圍還有兩個國家虎視眈眈……內憂外患啊……

    思考半晌,我便起身去如夢館。在經濟方面,我敢負責任的說這個時代再也沒有人比我更精通了。前世成天的研究證券股票,鎮日關注的就是宏觀調控、經濟走向、銀行加息減息、存款準備金高低等等等等。在這個家裡白吃白喝這麼多年,我打算為莊景卿做做貢獻,為他分憂。何況若是大金局勢動盪,我們這家人也沒好果子吃。

    允謙雖然遊學,但知道我每日上午都到他的書房看書,所以特地留下跟他時間最長的連瑣看門,帶走了鴻雁和戰雪。連瑣見我到了,並不多說話,沏了杯茶放到我身邊,然後不聲不響的出去了。我端起來嘗了一口,味道厚重,竟然頗有允謙的韻味。坐在允謙的書桌前,靜了靜心,拿起筆,蘸飽了墨,便在宣紙上開始寫我的第一篇古代論文。大約寫了一個時辰,我又幾次刪減,最後成稿。把最後成型的作品拿在手裡,我吹了吹未干的墨跡,便跑去東園了。

    莊景卿的書房叫「待死堂」,初看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但轉而開始讚歎莊景卿達觀知命,氣度瀟灑。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面對死亡的,而他竟給自己的書房取這樣的名字,足見他的胸襟是怎樣的寬廣了。

    我掀開簾子就要進去,莊景卿的一個門客在大門外攔住我說:「三小姐,老爺這兩天累壞了,而且急火攻心,現在剛歇著,你到別處玩吧。」

    「我有正事。」我對他一笑,貓腰鑽進了書房。

    莊景卿正躺在一張軟榻上閉目養神,我走過去,輕輕拽了拽他衣角:「爹爹,爹爹?」

    「瑜兒出去玩,爹爹現在沒空。」莊景卿閉著眼語氣不大好。

    「爹爹,你睜開眼看看這文章,就看一眼就好了。」我嬌聲軟語的懇求他。

    莊景卿勉力把眼睛睜開,拿過我手裡的紙張,開始他皺著眉頭好像搞不清狀況,但是他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亮,最後他從榻子上一躍而起,手裡拿著紙一邊看一邊激動地在屋內走來走去,然後走到我面前一把把我舉了起來:「瑜兒,這是你寫的?你寫的?」

    「是我寫的。我晚上做了個夢,夢裡的神仙姐姐告訴我的。」我笑嘻嘻的說。

    莊景卿平靜了一下心情把我放在榻子上,然後坐到我身邊,對我說:「你再把這紙上的內容詳細解釋給我聽。」

    「好。」我清清嗓子,「首先要頒布法令,禁止私人貯藏白銀,禁止銀票兌換白銀,禁止白銀輸出,放棄銀本位,公私債務廢除以白銀償付。建立屬於國家所有的錢莊……我聽允謙說,現在的錢莊大都是私人的,而且絕大部分是褚家的產業,而且市面上的銀票都是褚家發行的。現在大寧君主已經下令建立了屬於國家的錢莊,並且發行國家專有的錢鈔,這點我們要效仿,可以回籠錢幣,起到調節的作用。雖然我們和大周交惡,卻和寧一直保持良好的貿易往來。我們的錢鈔兌換白銀的數目一定要很低,換句話說一定要比大寧低,錢鈔的貶值可以加強對外商貨的競爭力。對咱們國家向寧輸出瓷器、絲綢和茶葉是很有幫助的。」

    莊景卿緩緩點頭。

    「此外現在非常階段要進行糧食和商品限價,若有儲備,國家要緊急調糧穩定市價。並且對工商業減稅,打擊圖囤積居奇的不法商人,穩定民心。」我想了想補充,「當然,不可長期限價,這只是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

    莊景卿皺了皺眉頭:「雖然倉庫還有餘糧,但是要賑濟災民,到時候恐怕就國庫空虛了……」

    我微微一笑:「這就是下面提出來的『以工代賑』。災民之中當然有身強體壯者。國家受災嚴重,有一部分原因是水利系統不夠完善,要多修建堤壩水庫,並且疏通江河對大海的入海口。這些正好可以讓那些災民中的強壯者去幹,每日發給他們工錢,或者直接給糧食,讓這些錢糧可以養活一家人,把救濟的錢財用於這些項目的建設,更好一些。」

    莊景卿搖頭歎道:「妙啊,真是妙啊!」我暗想,這主意是從大名鼎鼎的羅斯福新政裡學來的,解決了美國三十年代的經濟大蕭條,能不妙嘛。

    「當然,對待老弱病殘政府還是要撫恤,可以建幾個捨粥的地點,但是對於年輕體壯者,一律不予施捨。」我深吸一口氣笑瞇瞇的說,「至於裁減冗員,減少財政開支什麼的爹爹應該早就想到了,瑜兒就不多說了。」

    「但這樣做必然會觸及褚家的利益,若引起褚家不滿,停止對朝廷的援助,豈不更有麻煩?」莊景卿陷入深思。

    「我國本不應該過多依賴一個商人,錢財決定地位,褚家財勢過大始終是個重大隱患。」我不以為然地說,「況且褚家伯父一直以愛國商人自居,這些條例即使他覺得受氣也要忍下去。再說他的大部分產業都在大周,大金若是局勢動盪,對他也沒有好處,他不是那麼短視的人。原來我本還想增加對月收入超過一百兩銀子的商舖加稅,現在免除已經顧及了褚家的顏面。這些條例即穩定局勢又可以趁機打擊褚家的勢力,幫助國家的經濟自主,是一石二鳥之計。」

    莊景卿目光炯炯的看著我,一直把我盯得遍體生寒。

    「這些想法是你想出來的?」莊景卿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允謙曾不止一次的對我稱讚,說你聰慧過人,思維敏捷,特立獨行,語不驚人死不休。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只不過比其他小孩子伶俐些,但有此番見地便是個飽讀詩書的大人也絕難想到。看來是我原先對你估計偏差了。」

    「這主意當然不是女兒想出來的,女兒怎麼有這麼大的能耐,是做夢夢見的,有個穿粉衣服的仙女姐姐告訴孩兒的。請求爹爹不要對外說女兒給爹爹出了主意,這都是爹爹的功勞,爹爹為國日夜操勞,感動上天,所以上天派仙女點化孩兒,嘿嘿。」我乾笑幾聲,不敢言語。今天這番表現是過頭了,但是說起擅長的項目,我就會忍不住地侃侃而談,忘乎所以。這莊景卿的反應也的確是奇怪,別的父母遇到這種情況,早就激動萬分把孩子抱起來大呼「天才」了,他這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莊景卿狐疑的看了我半晌。然後走到書桌前,刷刷點點,不多時寫好了一則奏章。他喚人來給他換上朝服,臨走時看了我一眼,淡淡說:「以後我的書房,你可以常來看書。在家中和大臣們議事,准你旁聽。」

    怎麼意思?我盯著莊景卿的背影一時間發愣。忽然聽到有個小丫環興奮的叫喊:「謙大爺回來了!」

    我心中一喜,馬上跑了出去。

    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八 月滿迴廊

    一口氣跑到莊府的南門,恰好看見允謙站在馬車旁邊吩咐小廝們向府裡搬東西,我三蹦兩跳的跨過門檻,撲進允謙的懷裡,笑著說:「你回來了!」聞到清新的荷花味,我舒坦的吸了一口氣。

    「跑的這麼急。」允謙伸手拍拍我的頭,寵溺的對我笑笑,「怎麼穿了這麼身衣服就跑出來了?」

    我低頭一看也不由得啞然失笑,我穿了一身青布褂子,這衣服是晨練瑜伽的時候穿上的,這個樣子像個府裡面的小丫頭。早知道允謙回來,我就不穿這個了。

    「給我帶什麼禮物?」我到馬車的後方看鴻雁清點東西。

    「自然短不了你的,著什麼急呢。」允謙笑呵呵的說。

    這時,不遠處過來一頂轎子,轎子邊跟著一個丫環。可能是哪家的小姐或者哪家的夫人吧,我看了一眼沒有留心。那轎子在南門稍稍停留,然後像我們的方向移動,我頓生警覺,只見從那轎簾裡飄出一條手絹,那緋紅色的手絹飄飄乎乎的落到允謙腳邊,允謙視而不見的繼續和我聊天。

    我向那轎子望去,只見轎簾被一隻素手掀開,露出一張二八佳人的俏臉,癡癡的看著允謙,恨不得馬上撲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我心頭莫名的燃起一團怒火,冷著臉撿起掉在地上的手絹,走過去對那轎子裡的少女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家少爺剛才和我說了,這種粗糙的東西我家少爺用不慣,還是請您收回吧。少爺還說他早就已經情有所寄,心有所屬,所以請姑娘不要來了。」說完之後便把帕子丟給她,氣呼呼的跑回來。

    「不理她不就沒事了?招惹人家又何苦?」允謙笑著搖搖頭領著我進了府。明明是那張恍若天人的容顏招惹的爛桃花,怎麼能說是我招惹人家?

    我悶悶的和他走向如夢館。忽然想到了長久忽視的一個問題:允謙已經二十歲了!在這個年代,這個歲數已經是成家立業的年齡,而且孩子都應該有了。允謙即便現在沒有結婚,以後也會結婚吧?以後會有一個女人和我分享允謙的笑容,允謙的寵愛,允謙的溫柔,允謙身上淡淡的荷花香氣……他,就不再屬於我了吧?我的胸口忽然很酸疼。

    「怎麼了?不舒服嗎?」允謙察覺到我的不對勁。

    「沒。」我搖搖頭。

    到了如夢館,一干小廝開始收拾。我和允謙來到書房,他開始整理送給各個房裡的禮物,我坐在書桌前看著他,忽然覺得很悲哀。碰到允謙我是幸還是不幸?幸,覓得知己,與如此清俊人物朝夕相處,笑談古今;不幸,我們年齡不對,而且遇到他之後,世間還有哪個男子能夠入我的眼睛?

    我懶懶的拿起筆,在一張宣紙上胡亂塗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忽然發現原來我早就已經愛上允謙了,好像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只不過太習慣有他的存在,所以一直沒發現罷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症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最後寫了這首《春情》,我歎口氣,望著窗外的樹木發了一會兒呆,便把宣紙團成了糰子,扔進紙簍子裡,沒精打采的回暢和堂了。

    胡亂吃了晚飯,到敏瑤那裡說笑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如夢館呆了好一陣。如夢館已經掌燈了,黃色溫柔的燈光從茜紗窗裡透出來,感覺特別溫馨,特別祥和。

    允謙在幹什麼呢?在燈下讀書?寫字?還是畫畫?

    「姑娘?」海棠輕輕喚我。

    我回過神,苦笑一下,接著向前走去。

    枉教人立盡梧桐影。誰伴我,對鸞鏡。

    回到房間,我對著鏡子看了很久。十歲的小女孩,已經初見窈窕的痕跡,五官雖然還看不出美麗,但是一雙大眼睛卻靈動分明,皮膚白膩似雪,頭髮也光澤如緞,但是——這有什麼用?我才十歲,十歲啊!我痛恨我的年齡。

    允謙不會喜歡我這個小姑娘的,他貌如天人,才高八斗,氣質超群,這樣的男子要受到多少女人的愛慕?他在遊學期間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許?還有古代的才子總是喜歡去青樓的,結交幾個美艷動人的紅顏知己,這才不枉作少年郎,允謙有沒有相好的女子?!

    我吹熄了燈,坐在窗前看月亮。

    想思一夜窗前夢,奈個人、水隔天遠。

    第二天早晨,晨練以後還是去了如夢館。允謙已經在等我了。他溫和的笑了笑:「昨天怎麼沒出聲就走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我坐上屬於我的專座,「講講這次出門的見聞吧。」

    「這次去了金周的邊境,戰爭剛剛結束,慘不忍睹。」允謙歎道,「看了他們,真覺得這人生不僅苦短,還要經受萬般苦難。恐怕等到離世的那一天才會覺得這一輩子就做了一場夢吧。」允謙給自己住的地方取名「如夢館」,難道是因為他覺得人生如夢?

    我對他講了樵夫觀棋的神話故事。講完之後鄭重的對他說:「那樵夫偶一駐足觀棋,已經柯爛斧銹,滄桑幾度。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就祈禱,如果有一天我誤入深山看棋,請神仙盡快告訴我真相。我不要偷來的仙家日月,不願袖手之際就誤卻人間生老病死,悲喜恩怨。我就是凡人活在滾滾紅塵之中,喜悅也好,悲傷也好,我都想承受。人生不是一場夢,回首之際會有很多回憶,那些都是真實的。所以要好好生活,跟自己喜歡的人共這年年歲歲,歲歲年年,這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允謙動容,他愣了良久,回神的時候他溫柔的眼眸裡卻翻起了萬丈波瀾。我們對望,久久無言。

    過了好一陣,我重新開始話題:「現在的邊境太平些了嗎?」

    「大周已經撤兵。邊境上的百姓對大周恨之入骨。但是已經在廢墟上重建家園了。」允謙恢復了常態。

    「老百姓始終是最可憐的。」想到我游幻境做的夢,我不由得點頭,隨後又憤憤不平,「為何大周屢犯我邊境?和親賠款都不管用,真快喪權辱國了。我要有能力便滅周,把金周合成一個國家,這樣戰亂豈不是就平息了!」

    「但是周和金不是一個民族,而且兩民族間仇恨極深,若要統一恐怕必生內訌。」允謙居然為我這一句無心的話顯出很有興趣的樣子。

    「民族問題怎麼了?當然是民族平等了。」想我中華五十六個民族不是相處得好好的,要是鬧內訌豈不是要打成一鍋粥。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允謙喝了口茶,「小瑜說說看哪個國家的人做君主好一些。」

    確實比較困難。大金和大周的關係就像中國和日本,有著一些不可調和的矛盾和仇視的情結。我靜下心,好好想了想說:「其實統治者是哪個民族的不重要,關鍵在於這個統治者是否代表著大多數人的利益,是否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戰亂之苦,若單純拘泥於民族問題反而顯得狹隘了。而且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統治階層在精神上是不是開放的,因為只有開放才能有包容性的文化,讓兩國的優良傳統融合在一起,最終達到民族的融合……嗯……好像說遠了。」

    「說得很好。」允謙露出笑容,「小瑜想的總是比我遠。」汗,你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紀接受了高等教育,肯定想得比我還遠。但是受到誇獎我還是很高興。

    允謙拿來一塊糕餅塞到我嘴裡:「獎勵你吃桂花糕。」

    我一邊吃,允謙一邊給我講遊學的見聞。也許是我昨晚一直胡思亂想的沒睡好,聽了一會兒,就感覺乏了,不由得哈欠連連。

    「到榻子上睡會兒吧。」允謙對我說。

    我點點頭,來到榻子上,賴皮的枕著允謙的腿,抓著他的手,聞著他身上的荷花香安靜的入夢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睜開朦朧的眼睛。

    「睡醒了?」頭頂上方傳來允謙的聲音。我仍然枕在允謙的腿上,他斜倚著一個秋香色大引枕,手裡拿著一本書。

    「睡很久了?」我爬起來揉揉眼睛。

    「沒有,也就一個時辰。」允謙笑笑說。

    我剛想說話,莊景卿的小廝卻來找我,說莊景卿在書房裡等我過去。

    匆匆趕過去,書房裡只有莊景卿一人。新政策已經獲得皇上的批准,他和大臣詳細草擬了新政的內容和推進方法,在面聖之前讓我過目。我這個十歲的小童榮登莊景卿的幕僚之位。

    我小心翼翼的提了點意見,莊景卿表示贊同。於是我的膽子大了起來,提了些建議,並用通俗的語言解釋了新凱恩斯主義和菲利普斯曲線等經濟模型。有了科學作指導,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進行了修改,莊景卿馬上進宮面聖去了。

    我心裡悶,去找盼璐,她正和管家核對家裡的賬目,敏瑤到淨山寺還願去了,還沒回來。我回到暢和堂一直晃到晚上,終於下定了決心。在小箱子裡翻來翻去,找到一隻小圓盒子,然後向著如夢館就跑了過去。

    飛快的跑過湖面上的迴廊,在迴廊盡頭,我看見了那修長的身影。

    我一口氣跑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衣襟,盯住他的眼睛說:「聽說左手的無名指有一根神經和心臟相連。所以相愛的男女會在對方的無名指上套上戒指,以示兩心互屬,甘願被對方套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出那隻小圓盒子,裡面躺著一隻素環的金戒。要勇敢!要勇敢!我不斷為自己打氣,把戒指遞到允謙面前:「我知道我還小,但是你願不願意等我?」

    允謙蹲下身,盯著我的臉,我感覺自己都快昏死過去了。

    允謙輕輕一笑:「不介意我們是兄妹?」

    「反正又沒有血緣關係,大不了我帶著你私奔!」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當然,如果你願意和我私奔的話。」

    允謙竟然哈哈笑了起來,我兩腿發軟,心臟都快蹦出去了。

    然後,他嚴肅起來,對我點點頭說:「好吧,這戒指我戴。」

    真的?真的??我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

    「戴上了一輩子就不能摘下來。」我急急的補上一句,「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哄,這是承諾,是約定!」

    允謙優雅的把戒指取下來,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出奇的合適:「誰敢把你當小孩子哄呢?我當然說的是真的。」

    「以後你只能娶我一個人,我不能容忍男人三妻四妾的。」我又補充一句。

    「這個你對我說過,我知道。」允謙伸著修長的指頭打量那枚戒指,「很合適。」

    「三歲時看見爹手上戴著,爹爹摘下來給我玩,然後就給我了。」我信誓旦旦的向允謙保證,「等我有錢了,給你買真正的鑽石戒指!」等等!這情形貌似越來越詭異了。

    「我會等你長大的,不會娶別的女人。」允謙鄭重的對我說,「不為你的年齡,不為你的容貌,因為你的內心。」允謙輕輕把我用入懷裡,「其實我從你七歲的時候就開始等你了。」

    真的嗎?我被幸福衝擊得有些暈眩。我……成功了?!

    四月,遠處的海棠樹和櫻花樹都開花了,繁盛絢爛。

    迴廊下,攜手處,月明花滿。芳草鮮美,落英繽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38 AM

九 大金天子

    新政推行的十分順利。不到一年的時間,大金的社會已經基本穩定,經濟狀況得到明顯改善,並且出現復甦的跡象。莊景卿自然成為此次力挽狂瀾的英雄,朝野內外,全國上下,莫不交口稱讚。皇帝親手題匾「治世能臣」,命宮廷樂隊敲鑼打鼓的送到莊府,一時間莊景卿「賢相」之號名動天下。

    然而我卻不認為這是什麼好事情,所謂盈虧有數,過猶不及,莊景卿如今狀況如此招搖,恐怕會功高震主,引起皇上的不滿。再則樹大招風,此新政的推行損害了一些王公貴族和大商人的既得利益,日後若莊景卿被他人抓住了小辮子就絕無好下場了。允謙與我不謀而合,他找莊景卿深談了一次,莊景卿也認為這段時間的確太出風頭,所以原本打算大排筵宴的四十七歲壽辰也要低調處理。

    我已經十一歲了。和允謙保持著純潔柏拉圖的戀愛關係(想不純潔都不行),相處方式沒什麼變化。在莊府裡,滿八歲的少爺小姐就有自己獨立的院子。由於國家經濟狀況不好,在這個時候大興土木的給我蓋房子對莊景卿的仕途有不良影響,所以我很乖的沒讓他老人家為難,拖了幾年才要了自己的獨立院落,選了心湖邊上的一處舊庭院。這庭院原先是給敏瑤修建的,但是她非要住的離魏麗華金一些,莊景卿溺愛女兒,就重新修了宅子,但這座庭院就荒廢下來,後來成了放雜物和下人們休息的地方。

    經過簡單的修葺打掃,我便高高興興得住了進來。第一,這地方離如夢館近一些;第二,房子周圍環境優美,而且庭院的設計和修建都格外的大氣。我命人在庭院裡外種了各種植物,保證一年四季都有花開,君蘭君桂也送了好多花草,把我的小院子變成了植物園。翠姑跟著我,另外我選了兩個十歲大的小丫頭,一個叫玲瓏,一個叫綠鵑,模樣乾淨,一個活潑,一個沉穩。娘不放心,因為海棠嫁人了,所以她就命芍葯來我這裡當了大丫環。

    搬進新居的第一天早上,我興奮的跑到如夢館讓允謙給我的庭院題匾。

    「為什麼不自個兒寫?你的字也不難看。」允謙鋪好紙斜著眼睛問我,嘴角含笑。

    「你的字漂亮,我練一百年也趕不上。」我捧他。慇勤得給他研好磨,蘸好筆,將筆塞到他手裡。

    允謙無奈又寵溺的笑笑,問道:「打算叫什麼名字?」

    「天水小居。」我笑咪咪地說。

    「天水小居?這名字倒有趣的緊,有講沒有?」允謙問。

    「當然。我的夢想就是住這樣的房子,恬淡優美,抬頭可以仰望藍天,低頭可以看見花朵,房前有一汪碧水。『天水小居』,好像居住於山水之間,讓人感覺又自由又美好。」我滿帶著夢幻,描述自己的理想家。

    「以後我們就建個這樣的家。」允謙忽然說。我詫異的向他望過去,他早就迴避了我的目光開始題字,但是臉和耳根已經染上了淺淺的紅暈。

    我別開臉燦爛的笑起來,心裡是甜蜜蜜的喜悅。

    還有一個墜入愛河的女人,這就是翠姑。她和教我練武的胡德龍眉來眼去很長時間了,給人家又做鞋來又織襪。翠姑是個寡婦,丈夫早亡留下遺腹子,但孩子也剛生下不久就死了,當年進莊府是自願賣身為奴,簽的是死契。胡德龍死了老婆,跟翠姑剛好相配。這兩天胡德龍準備到大寧投奔哥哥做生意,翠姑很是不捨。我把翠姑的賣身契要了過來,交給她。然後拿了一小箱首飾,對她說:「翠姑,你還年輕,還是找個好人家吧。胡教頭是個好人,跟著他不會委屈你。世道不好,不能給你太多嫁妝,這裡有一小箱首飾,是我孝敬您的。吃了您的奶水長大,您就像我母親一般,若有困難就回來,莊府的門永遠向您敞開著。」翠姑感動得熱淚直流,甚至要跪下給我磕頭。我急忙攙著她,說些安慰的話。過幾日她便和胡德龍走了。

    原本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她,沒想到我們以後不僅見面,而且她和她的丈夫跟我再次成為主僕的關係。

    莊景卿的四十七歲壽辰在五月二十八。這天他只邀請了幾位關係好的同僚和朋友在一起吃了飯。飯後送走賓客,他在鏡湖的碧琅軒裡擺了家宴,全家人聚在一起談笑聊天。

    說笑中,忽聽門口傳來一個聲音:「莊大人好雅興,在這裡和家人共敘天倫。」

    莊景卿看見來人臉陡然變色,急忙跪倒在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皇上駕臨寒舍,微臣有失遠迎,還請皇上贖罪!」

    來的人是大金皇帝慕容英?!一時間所有人都口喊萬歲,呼啦啦的跪下了。

    「是朕和皇子微服出巡,從愛卿的後門進來的,愛卿何罪之有?眾人平身吧。」慕容英的聲音清清雅雅的。

    所有人站起來退到一旁。莊景卿急忙吩咐重新上菜,照顧皇上就坐。我擠在人堆裡偷偷看去,這大金的皇帝五十多歲,氣質儒雅。不像帝王,反而像個滿腹經綸的學者,看似較為優柔寡斷。他右手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和他的氣質長相幾乎如出一轍,秀氣而文雅,帶著帝王家的貴氣。看來這人就是七皇子慕容言成了。聽莊景卿說過,皇上獨獨寵愛七皇子,因為這個孩子無論哪個方面都和他最像,他甚至廢長立幼,不顧眾人反對堅持把七皇子立為太子,可見寵信之深。皇上左手坐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這個少年的長相要普通很多,但更令人印象深刻。這並不突出的臉上長了一雙極其動人的鳳眼,閃著奪目的光輝。如果君蘭的鳳眼靜如中秋之月,那麼這雙鳳眼便燦若春曉之花,明媚而清透,見而忘俗。看他的年紀打扮和這雙標誌性的眼睛,我便知道這是莊景卿提過的十五皇子慕容言德了。

    莊景卿將家人向皇上引見了一番。介紹到允謙的時候,慕容英眼前一亮:「好個清俊的人物!三年前大周王爺簫錦出使我國,當時朕感歎如此風流人物天下無雙,看來是朕錯了,我大金也有如此鍾靈毓秀的兒郎!」

    「皇上過獎了,臣如何能跟大周王爺相提並論。」允謙優雅的回答。

    「可曾在朝中任什麼職位?」慕容英對允謙很感興趣。

    「啟稟皇上,臣在翰林院幫杜大人修書。但是臣自幼身體孱弱,經常病著,所以不常去。」允謙拿捏有度。

    「怪不得,若是經常出現在朝野,朕應該早就知道你才是。大周簫錦的風采如錦繡山河,所以外界稱他錦繡公子。朕看,我大金的秦允謙的氣度如仙人一般使人忘憂,該稱忘憂公子才是!哈哈哈哈!」慕容英為自己給允謙起的別號十分得意。

    「皇上過獎了。」這次是莊景卿和允謙一起說的。

    「今年多大了?」慕容英接著問。

    「臣二十一歲。」

    「可曾娶親?論及婚嫁?」問到這個問題我緊張起來。我和允謙現在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戀情,允謙現在表面上還是單身。看起來這皇上十分喜歡他,若把他招進宮當駙馬或給他做媒怎麼辦?!

    「啟稟皇上,臣現在還不曾娶親。但是臣一年前已經和一女子有約,今生今世非卿不娶。」允謙溫和鏗鏘的聲音讓全場每個人都大吃一驚。

    「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讓秦公子垂青?」慕容英十分八卦。

    「臣在遊學中認識的女子,此女子聰慧有賢能是臣的知己,並不是什麼豪門閨秀,皇上不會認識的。」允謙這一番話說得真真假假,他淡定自若的回答,我注意到他在說的時候左手的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無名指上的戒指。

    慕容英點點頭不再追問,然後見了我們姊妹三個和弟弟清珞。他仔細打量我們姊妹,然後對莊景卿說:「愛卿的女兒們也都是集天地之靈氣於一身啊!讓朕羨慕了。」

    「哪裡哪裡,皇上的兒女們才是天地的靈氣精華,微臣的女兒只不過長得端莊些罷了。」莊景卿趕忙謙虛。

    接著慕容英仔細問了盼璐和敏瑤,今年多大,讀什麼書,是否認字等等。可能因為我年紀小,他對我就一帶而過,我小心翼翼的保持十一歲孩童的樣子,中規中矩的回答了幾個問題。

    隨後我們這些內眷退下,莊景卿陪皇帝父子喝酒。退出去的時候我才發現,慕容英帶了十幾個侍從。

    我一不小心撞到一個侍從的身上險些摔倒,他一把拽住我說:「小心!」我抬頭,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長得一臉正氣,但左眼上方有一道疤痕,卻增添了幾分男性美。

    「對不起,舍妹冒犯了。」允謙走到我身後把我扶好。

    「沒關係。」那人淡淡回答。

    允謙牽著我回去,我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有如此浩然正氣,此人將來必定不凡吧?

    幾天後聖旨到。皇上欽點盼璐為太子妃,即日起進宮學習各種禮儀,並於三個月之後與太子舉行大婚。

    家裡飛出了娘娘,而這有可能就是以後母儀天下的皇后啊!全家人除了莊景卿、我和允謙都是一副樂翻天的樣子。

    原來慕容英過府並不是單純的為莊景卿祝壽,而是帶有政治目的的相親來了。他在盼璐和敏瑤之間取捨,最終選中了沉穩端莊的大女兒。慕容英知道自己的愛子在朝中缺少勢力,平日溫文儒雅缺乏政治手腕,所以他把莊景卿拉到太子的陣營中來了。現在莊家的命運便和這支持率不是很高的太子聯繫起來。

    而慕容英封允謙的這個「忘憂公子」的名號不知怎的越傳越響,允謙一躍成為當年的十大新聞人物,和錦繡公子齊並稱絕代雙驕。但允謙仍然是淡淡的樣子,深居簡出,讓我十分滿意。

    盼璐進宮了。我望著她遠去的馬車陷入深思。

    這一場變故,是福?是禍?




十 引吭高歌

    盼璐與皇太子大婚後,莊家風頭更健,一時無二。莊景卿則更加兢兢業業。他命人搬了許多大金的資料放到如夢館,我和允謙細細研究之後,總結了四個字——積貧積弱。雖然大金表面上仍是大國,但內部早已腐朽不堪弊病百出,若不做大刀闊斧的改革,恐怕過不了幾年大金的百姓就要淪為亡國奴了。

    但改革就必然牽動許多人的既得利益,為了避免重蹈王安石變法的悲劇,我建議莊景卿循序漸進,先從經濟著手活躍市場,對內提高百姓生活水平,對外可有充足的儲備供給軍隊。每三日,莊景卿都會叫我和允謙到待死堂和他單獨議政,制定方案。

    洪元二十二年,寧向周宣戰。寧和周隔碧落江相望,碧落江把草原和下游的平原分割成東西兩部分。在周金兩國開戰的時候,寧統一了西面草原的各部落,將國土擴大了三分之一,國力日漸強盛。而今寧向周宣戰,周的西面防線自顧不暇,自然不會再有精力侵犯大金,而我們恰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休養生息。兩年後,寧周戰爭結束,寧侵佔了周下游廣袤的平原,周元氣大傷。

    戰爭結束的那一年的中秋,我十四歲了。十四歲,已經初具少女的風情,我的身材窈窕起來,五官也逐漸出落得精緻清麗,可以預料莊寶瑜的這具身體和這張面孔,以後必是人間的絕色吧。

    莊府之內沒什麼變化,盼璐進宮,敏瑤索性把家裡面的事全都攬了下來,上上下下井井有條,優秀的管理才能著實令人歎服。三年前褚家正式向莊家下聘,準備迎娶敏瑤,不料劉夫人得了重症之疾撒手人寰,褚君蘭戴孝三年,所以婚事就放了下來。而明年一開春,敏瑤就要嫁過去做新娘了。

    我十四歲那年的中秋節格外喜慶。天剛剛擦黑,褚氏兄弟就來了。褚雲海到外地辦貨沒有回來,褚家兄弟覺得家宴無聊,吃了晚飯就跑了過來,約我們賞月。恰好我在鎖香苑看敏瑤打絡子,見褚家兄弟來了便和他們說笑了一會兒。

    敏瑤的絡子已經打了一多半了,我看了她的手藝不由讚道:「二姐姐的手就是巧,這麼細緻的功夫,府裡面哪個人都比不上!」

    「你和瑤姐姐學學,回來也和給我打一個吧。」君桂笑嘻嘻的說。他十六歲了,已經長成翩翩少年,身材健壯挺拔,容貌好似雕刻一般俊美,臉上仍然是那雙燦若繁星的明眸,永遠掛著樂天的笑容。

    「算了,這種東西我做不好。」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說。

    「你要木魚打絡子給你?」君蘭哈哈笑了起來,「上回她繡了一朵花,連綠鵑都說像爛眼邊兒一樣。」我未來的姐夫十八歲,卻像三十多歲的男子一樣老練深沉,身材高而略瘦,和其弟外表酷似,但不同的是那雙靜如秋月的鳳眼和臉上若有若無的慵懶笑容。

    「三妹妹還小呢,繡不好是自然的,不許欺負她。」敏瑤嬌嗔道。敏瑤虛歲也十八歲了,已經擁有了少女的全部風情,容貌堪稱絕色,她展開笑容的時候,嘴邊出現兩個淺淺的酒渦,彷彿一樹的梨花突然綻放,艷麗無雙。她自幼和君蘭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最終能嫁得自己的良人讓她十分滿足,讓我也十分羨慕。

    「大後天我和弟弟跟方叔去大寧送貨,今天跟你們道別來的。」君蘭笑著的說,「恐怕年底才能回來。要是看見好吃的好玩的或者什麼稀罕物兒給你們捎回來。」

    「可別誤了婚期!」我提醒道,然後又無比羨慕得說,「大寧那兒一定很有趣!」我雙眼放光。可憐我吧!自從到了這個時空,我最遠的旅遊就是和娘到淨山寺燒香。每次我都在寺院裡磨蹭了好一陣才走,因為那山上的景色實在太優美了!絕對的原生態,親近大自然,後山還有一片櫻花林。而且人也不是很多,全都是安安靜靜的善男信女。哪像二十一世紀的旅遊景點: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老和尚擋住道,一邊曬太陽,一邊賣門票。

    「下次有機會帶你去。」君桂說。

    「嗯!我聽說大寧有個獨特的節日叫煙火節,那天過節的人都要戴面具的,要是順便就捎一個給我吧。」我興致勃勃。

    「你倒是有見地。」君蘭笑著說,「一定給你想著。」

    這時魏麗華的丫環石榴叫我們到怡煦園吃月餅,我們四個人一起說笑著過去。莊景卿、魏麗華、娘、允謙和清珞已經在那裡了。

    一輪明月掛在天上,我們到院子裡觀瞧。一會兒清珞困了,魏麗華便和娘回到裡屋一邊說話一邊哄清珞睡覺,莊景卿和大家說笑了一會兒就到東園去了。一時間,院子裡只剩下我們五人。蘭桂兄弟拽著允謙在旁邊的一處石桌上喝酒。敏瑤和我站在桂樹下說話。

    不知不覺,這三個人已經吃了一小壇桂花酒了。興致所至,君桂拿起桌上的筷子邊敲邊唱:「黃蘆岸白蘋渡口。綠楊堤紅蓼灘頭。雖無刎頸交,卻有忘機友。點秋江白鷺沙鷗,傲殺人間萬戶侯。不識字煙波釣叟。」曲調激越,聲音圓潤渾厚,隱隱有狂放不羈的豪放情懷。眾人一時間都聽得癡了過去。

    「好!褚家六公子果然不是一般心腸!今兒個獻曲倒讓我們開眼了。」允謙開口讚道。

    眾人紛紛附和。我和敏瑤走過去在石桌前坐了下來,我挨著允謙,敏瑤挨著君蘭。

    君桂越發得了意,接著又歌一曲:「青苔古木蕭蕭,蒼雲秋水迢迢。紅葉山齋小小。有誰曾到?探梅人過溪橋。」

    「這首好,有意境。」敏瑤拍手笑道。旁邊的丫環拿來酒盅,給我和敏瑤倒酒。敏瑤揮退了下人,笑著說:「今日中秋,不要丫環們伺候,沒有旁的人,咱們好好樂樂。」

    「二姐姐唱一首。」我喝了半盞酒,在旁邊催她。敏瑤有一副好歌喉,平時也喜歡唱曲兒解悶,今日的狀況,她必要高歌一曲的。

    「我不急,謙哥哥唱一首。這麼多年還沒聽你唱過呢。」敏瑤笑意盈盈。

    允謙並不推辭,喚人取來一張阮,挑了弦,把阮抱在懷中邊彈邊唱:「風清時,雲淡處,都隔斷落紅塵土。一片閒雲任卷舒,掛盡朝雲暮雨。自送別,心難捨,一點相思幾時絕?憑闌袖拂楊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那聲音清越悠揚,輕輕在上空環繞,恍若來自九天的仙樂。分外幽絕。

    眾人鼓掌,都舉杯敬允謙。

    敏瑤一杯酒下肚,臉上出現淡淡的紅暈,眼波如水更添嬌艷。她隨手理理雲鬢,笑道:「今兒是中秋,我就唱個和月亮有關的。」

    接著她唱道:「愛他時似愛初生月,喜他時似喜梅梢月,想他時道幾首西江月,盼他時似盼辰鉤月。當初意兒別,今日相拋撇,要相逢似水底撈明月。」

    「悲了些,再唱一個。」君桂搖搖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江頭又見新秋,幾多愁?衰草連天何處是神州?英難恨,古今淚,水東流。惟有漁竿明月上瓜洲。」敏瑤又唱。

    「罷了罷了。」眾人揮手,「聲音動人,就是曲子唱來唱去還是悲傷,不應景。」

    「該木魚的了。」君蘭一直獨自吃酒,等敏瑤唱完,他忽然開口。

    「好。」我把酒盅裡剩下的一半喝完,振奮一下精神。

    撫掌高歌:「雨過水明霞,潮回岸帶沙。葉聲寒,飛透窗紗。堪恨西風吹世換,更吹我,落天涯。寂寞古豪華,烏衣日又斜。說興亡,燕入誰家?惟有南來無數雁,和明月,宿蘆花。」

    「好聽,好聽。再唱一曲。」允謙笑道。

    我想了想,清清嗓子,唱了**的名篇《沁園春?長沙》:「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桔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攜來百侶曾游。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眾人動容,鼓掌喝彩。

    「好曲,真是好曲!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真是好氣勢,好胸襟!」允謙歎道。

    「詞句雄渾,帝王之氣撲面而來,不知這曲子誰人所做?」君蘭的鳳眼神采奕奕。

    君桂搖頭晃腦地說:「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這句最得我心。」

    「氣勢非同一般,蘭哥哥還沒唱,但這今晚的頭籌就讓你拔去了。」敏瑤笑著說,「但不知這湘江在哪裡?」

    「這曲子也是我聽別人唱的,湘江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喝了杯酒,「蘭哥哥該你了。」

    君蘭的鳳眼斜斜的瞥了一眼眾人,臉上露出慵懶的笑容,唱道:「晨雞初叫,昏鴉爭噪,那個不去紅塵鬧。路遙遙,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這首的韻味也不一般。」眾人嘖嘖稱奇。

    絲竹過後,大家又說笑了一會兒,允謙先告辭了。我也打算走,敏瑤拽著不教我離去,於是少不得多呆了一小會兒。

    最後我向君桂打了個眼色,笑嘻嘻的說:「親家哥哥,咱們先走一步。這小兩口還不一定有多少知心話要說,咱們別在這兒呆著礙眼。」

    君桂大笑起來:「果然女兒家就是心細!哥,我就先回府了,你和嫂子好好聊聊。」

    耳邊響著敏瑤不依的嬌嗔,我和君桂笑呵呵的走了。

    我和君桂走過鏡湖上的石拱橋,忍不住暫停觀望橋下的碧水和湖中倒映的滿月。舊時月色啊,我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中秋節,在這裡還給君蘭那個小鬼唱歌來著,一晃這麼多年就過去了。

    「木魚,我有事想告訴你。」君桂忽然說,他抓住我的手,誠懇地說,「等明年瑤姐姐和哥哥的婚事辦完了,我就向你家裡提親。」

    什麼?月光映得他燦若繁星的眸子熠熠生輝,那有力的手讓我產生了一絲慌亂。

    「不,不行!」這一句脫口而出,「不……我的意思是……我一直把你當哥哥,君桂。」

    「為什麼不行?我們是從小到大的情分,況且你原來是敏瑤的妹妹,以後你們就是妯娌,還可以在一起,這多好。」君桂頓了頓,臉漲的通紅,「而且,我從小就喜歡你了。」

    「君桂,我……」我有喜歡的人了啊!

    「這個不急,你還小,再好好想想。」君桂打斷我的話,他的表情很緊張,生怕被我拒絕,「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說完,他施展輕功,一溜煙的沒影兒了。

    我呆立橋頭,哭笑不得。

    正在這時,背後突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拒絕他,是因為秦允謙嗎?」

    我吃了一驚,轉過頭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39 AM

十一 繁華落盡

    我轉過頭去,一個修長的身影從旁邊的樹木中走了出來。月光灑在他身上,映著那清澈又帶著幾分清冷醉意的鳳眼。

    君蘭有點踉蹌的向我走了過來,我下意識的向後面退去,一直退到一棵杏樹下,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瞇起眼睛問我:「拒絕他,是因為秦允謙嗎?」

    君蘭的俊臉湊到我的面前,他眼中好似有千年的冰霜,其中居然還夾雜著一絲恨意。一股濃烈的酒香伴著他的熱氣吹到我臉上,竟然有些許曖昧。

    「你很喜歡秦允謙吧?你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從小你看他的眼神便是不同的。你說,他有什麼好?你為什麼會喜歡那個比你大十一歲的老男人?你說啊!」君蘭的聲音越來越高。他瘋了嗎?我有些驚詫的看著面前這個從小到大的玩伴。

    TMD,我拒絕君桂干你屁事?你幹嘛這麼生氣?手腕被捏得生疼,我抬高下巴,眼神對上那雙鳳目,帶著挑釁和不滿,冷靜地說:「是,是因為秦允謙。因為他又如何?」

    君蘭因為我的坦白窒了一窒,他瞪了我良久,忽然露出了那慵懶的笑容:「莊家的女兒們果然都不一般。」他伸出左手的食指劃過我的嘴唇,輕聲說:「有時,我在想,如果當初和我訂親的人是你,那又是怎樣的情景。」

    「你醉了。」我偏頭躲過君蘭的手,「若是二姐姐知道你說種瘋話會傷心的。」

    「她會為我傷心?」君蘭慵懶的笑容中居然夾雜著強烈的嘲諷,那雙眼之中的冰寒驟然融化,化作一團烈火,但不久,那火苗逐漸熄滅,最終仍化成冰霜。他陡然鬆開我的手腕,仰望明月,似乎自言自語地說:「無論誰和我訂親都一樣。」然後便搖搖晃晃的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一邊揉著手腕一邊納悶。君蘭跑到我面前發什麼酒瘋?他和敏瑤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根據我的經驗,只有失戀的人才會有這種舉動。這快結婚的小兩口鬧什麼彆扭?不過吵架拌嘴這樣的事,過不了幾天就好了吧。

    幸好這個時間下人們也都在屋裡玩笑過節,沒人撞倒剛才那一幕。我重新收拾心情,向天水小居走去。

    剛回到門口就見綠鵑端著一個碗等我。見我來了急忙把湯送上,說道:「解酒湯,剛剛熱的,姑娘快喝了。」

    綠鵑就是體貼,我一邊喝湯一邊聽綠鵑說:「謙少爺剛派鴻雁來請小姐到湖裡劃船賞月,我說小姐沒回來,鴻雁說謙少爺在離如夢館最近的那個渡口等小姐過去。」

    我急忙把碗塞到綠鵑手中,又接過她的帕子抹抹嘴,說道:「那我這就過去了,一會兒就回來。」然後提起裙子輕快的跑了過去。

    離如夢館最近的渡口,我的允謙穿一襲白色的寬大衣袍,手中拿著一壺酒坐在船中,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我素不知溫文爾雅的允謙也會有這麼豪放不羈的一面,他仰頭望月,這情景簡直就是古畫中的瀟灑的詩仙李白。

    「你來了。」允謙見到我微微一笑。

    我點點頭,扶著允謙的手跳上扁舟。允謙劃動蘭槳,小船便向湖中心駛去。

    天水碧,染就一湖秋色。

    月華濃,滿池荷葉動秋風。

    蘭舟駛入接天的荷葉。我站在船上,竟發現那荷葉有一人多高,把我和允謙包圍在一片連波的秋色之中。

    「這兒真真的有秋天的味道。」我用力折下一支大大的荷葉,拿在手中把玩。

    「秋天是什麼味道?」允謙閃動著深邃浩瀚的明眸,「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你的這個大氣了。秋天的味道是一室秋燈,一庭秋雨,一聲秋雁。掃西風門徑,黃葉凋零,白雲消散。」我揚了揚手中的葉子,調皮的像允謙笑了笑。

    「你的手腕怎麼了?」允謙眼疾手快,把我的手抓到面前。

    剛才君蘭捏著的地方,竟然青紫成一片,在雪白的皮膚上分外刺眼。

    「這是怎麼弄的?」允謙皺起眉頭,輕輕幫我按摩。

    我有點委屈的講了剛才和蘭桂兄弟在一起時候的遭遇,允謙抿著嘴不說話。忽然,他把我摟進懷裡,舉起我青紫的手腕一下一下的輕輕吻著。

    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腕上感覺麻酥酥的,一股電流瞬間蔓延全身,臉一下子燙了起來:「你……在幹什麼?」

    「別動,我在消腫祛毒。」允謙低聲說。

    祛毒?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允謙的側臉。他如香扇般的睫毛低垂,蓋住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我看著允謙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什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在吃醋!」我大聲指正,隱隱的有點驕傲和甜蜜。

    「哼。」允謙悶悶的應了一聲。

    「我不喜歡蘭桂兄弟的,就算來提親我也不答應。」我倚在允謙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等二姐姐出嫁了,咱們就向爹爹說咱們的事情吧。我明年就十五歲了……你等得夠久了。」

    「你以為爹不知道咱們倆的事情嗎?」允謙笑了起來,「傻丫頭,爹是老狐狸,什麼逃得過他的眼睛。」說的也是,連君蘭都看出來了,莊景卿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爹爹就是同意嘍?」我驚喜地看著允謙。

    「應該是默許的。」允謙用手刮刮我的鼻頭,然後他又看看我的手腕,說道,「剛剛我走的時候,就應該把你帶走的。」

    「呵呵,記住了以後別丟下我。」我賴在允謙的胸口說。

    「這一定。」允謙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長髮,「我前世一定在佛面前求了很久,所以今世才能和你結一段塵緣吧。這個送你。」允謙拿出一支簪子。

    「好特別!」我眼前一亮。這是一隻木質的簪子,木質細膩光澤,細細聞還有淡淡的香氣。簪子頂端的形狀是一枝盛開的並蒂蓮,雕工十分精巧,而下方綰頭髮的部分,卻有點彎彎曲曲,極像樹根,但很有韻味。

    「這是我親手做的。材料是千年難求的海底玉木,雖是木但其質地可比軟玉。」允謙悠悠說道,「本來想送你戒指,但是你還沒完全長大,怕現在送,以後若是手指長了就戴不了一輩子了。」允謙親手把簪子插進我的頭髮。

    我心中一陣感動,深深地看著允謙琥珀色的眼睛說出久久珍藏在心中的誓言:「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允謙的眼睛漲出溫柔的湖水,他低下頭,那帶著酒香的柔軟的唇瓣便印在我的嘴唇上,由淺入深的輾轉,舌尖溫柔的撬開我的牙齒,攪動著我的感官。我在這醺風中沉醉了。

    夜寂靜,秋蟲正鳴。

    中秋之後,蘭桂兄弟去了大寧,允謙過了兩天也出門遊歷去了,我日日在家望眼欲穿的想他。敏瑤還是老樣子,精神抖擻的忙裡忙外。我好幾次想問她和君蘭的事情,但是最終沒能開口。

    為了改變金積貧積弱的面貌,兩年前大金的國有錢莊終於誕生,發行了紙幣,回收了金銀,促進經濟良性循環。慕容英看到這個狀況十分高興,一道聖旨,大金錢莊遍地開花。我認為這樣操之過急,應該先建立幾處試點。但是慕容英他老人家一高興連聖旨都頒布了,我也就只能無可奈何。剛開始錢莊只進行普通的信貸業務。因為剛剛建立,所以面臨著一大堆麻煩,雖然有寧建立銀行的前車之鑒,但是這個年代信息十分閉塞,拿不到寧更多運作的資料,況且這些本身也是大寧的國家機密,所以一切事情都要自己摸著石頭過河。

    莊景卿天天和我研究錢莊的事情,等到所有事情運作到正軌,我向他建議推出百姓的存儲業務,並言明各種好處。莊景卿認為極有道理,讓我草擬方案。

    半個月後,草稿初成。這天,我拿著設計文案到待死堂向莊景卿匯報。經過說明,莊景卿便開始寫奏折,將這件事情上報。

    我在待死堂裡翻閱各種書籍,莊景卿在書案前寫奏折。門口庭院裡掛著的畫眉不時傳出幾聲啼叫,而屋內一片寂靜。

    我大大的伸了個懶腰,不由得開始想念允謙。這該死的沒有手機的時代!我現在多想聽聽允謙溫柔的聲音。

    正愣愣的發呆,忽然一個小廝打了簾子進來,低頭說道:「老爺,宮裡面傳來急報,說出了事情,讓老爺火速進宮。」

    莊景卿和我對望一眼,然後放下手中的筆,更換了朝服,匆匆趕了過去。我到書桌前,看他的奏折剛剛寫了一半,遂拿起自己寫的草稿,又仔細的研究了一遍。

    不知怎的,右眼皮忽然突突的跳起來,我一下子感覺心驚肉跳,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頭頂。我命人端了杯茶,喝了兩口平靜一下情緒,拿著自己的手稿在屋裡來回踱步。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我決定出門逛逛。

    剛走到門口,一個人突然從門前撞進來,和我撲個滿懷。

    「小姐,不好了!」來的人正是玲瓏,她跑得氣喘吁吁,滿面淚水地抓住我的胳膊,「有一大堆官兵衝到府裡面來了,說奉命搜查老爺和太子聯合造反的證據,怎麼辦?怎麼辦?」

    「別慌!」我心裡一沉,「出去看看。」我順手把草稿揣進懷裡,向正門的方向走去。

    官兵從四面八方湧入,把莊府的四扇大門圍個水洩不通。莊府的所有主子下人全都聚集在東園大門前,娘看見我,喊了一聲:「我的兒。」就拽著我哭了起來。

    我拍拍她的後背,心亂如麻。允謙不在,敏瑤剛好去淨山寺還願了,魏麗華生完清珞就一直身體不好,再加上我娘等於兩個不頂用的大人,清珞太小了,現在能為莊家出面的只有我了。想到這裡,我鎮定一下情緒,向門口望去。

    為首的是個青年將領,我看見他有一陣錯愕,上前施禮道:「這位將軍在家父四十七歲壽辰的時候來過莊府的,不知將軍是否記得。」

    那將領淡淡說:「當初的確陪皇上和皇子來過貴府,但今日不同往昔,末將是奉命辦事,多有得罪了。」那將領左眼角有一塊疤痕,正是我當年撞到的那個護衛。

    「我父親忠肝義膽,日月可鑒。這次恐是遭人陷害,將軍既是奉命,那就請吧。」我剛剛說完,那將軍一聲令下,如狼似虎的官兵便衝進了各個房間。娘當時暈了過去,我命人好生照顧。所有人都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搞得不知所措。

    許久,大掃蕩終於結束。這群人帶著一堆不明不白的東西走了,但是莊府周圍已經被嚴密封鎖,只許進不許出。我查點了丟失的東西,錢財已經是身外之物,待死堂裡丟了幾分奏折,其中包括還沒寫完的那一個。

    等到晚上莊景卿也沒有回來,我知道他可能回不來了,按照時間來推算,他應該是一入宮就被拘押起來。可令人揪心的是敏瑤也沒回來,想派人找又出不去門。我強自安下心神,對內安撫眾人情緒,對外開始做最壞的打算。

    當晚,我偷偷燒掉了隨手揣在懷裡的草稿。然後命綠鵑玲瓏把首飾盒拿來,把值錢的首飾戴在身上,遇到危險時,若是失去其他幫助,那麼金錢便是最可親的。我不知道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莊景卿造反是絕對的子虛烏有,可誣陷他的人明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且把皇帝最寵愛的太子也拉下水了。希望皇上能看在太子和盼璐的面子上,明察秋毫或者放我父親和家人一條生路。皇上是個宅心仁厚的人,這樣的結果不是沒有可能,除非……除非這個局面連慕容英自己也不能控制了……

    在惴惴之中迎來清晨,官兵再一次進府。這一次,我們全家人被士兵押解著,投進了大金的監獄。在監獄大門關上的一剎那,我突然之間明白:往日陽春白雪,富貴榮華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復返了。

    料得明朝,尊前重見,鏡裡花難折。也應驚問,繁華誰解,再向天公借?





十二 淪落天涯

    十五天。我用金釵在牆上劃了第十五個道道。

    外界仍然無消息,大牢裡死氣沉沉如一灘腐臭的沼澤。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我暗暗安慰著自己,從高高的鐵窗望著小小的一方藍天發呆。

    娘和魏麗華跟我關在不同的牢房,弟弟在男監,自從關押那天起,我們就沒有見過。允謙和敏瑤仍然沒有音信。我和玲瓏綠鵑以及其他的一些丫環關在一處。大家的內心都承受著煎熬,不知下一步將走向何方。

    我站起來,活動活動發硬的身體,作了幾個有氧體操的動作,然後瑜伽起來,打算用運動減輕心理壓力。玲瓏和綠鵑對我的行為見怪不怪,別的丫環們卻覺得新鮮,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我。

    正運動著,監捨的大門忽然開了,一個人緩緩踱步走了進來。我馬上站好,押解我們的那個年輕將領出現在我面前。

    他靜靜的看著我,好一會兒開口:「莊景卿和太子謀反證據確鑿。太子昨晚畏罪自縊,太子妃打入冷宮軟禁。皇上念你爹為國盡忠多年,恩准留全屍,賜白綾一條。今日午時便送他上路。」他頓了頓又說:「你娘姚氏昨日接到聖旨就吞金了斷了。」

    我盯著他的臉,默不作聲。

    「莊府所有男丁發配邊關,女眷悉數沒入樂籍,家產充公。」他講完這句話,我身後的女孩子們已經響起了抽泣聲。

    我向前走近幾步,問道:「不知我哥哥和我二姐……」

    「仍無下落。」年輕將領說完便走。

    「將軍請留步!」我急忙喚住他。

    他轉過身看著我。

    「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他平靜的臉龐掠過一絲訝色,但仍淡淡地說:「在下鄭寧遠。」

    「鄭將軍在上,請受小女一拜。」我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褪下手上的一對金鐲和脖子上的金項圈,雙手奉於頭頂,「家門不幸,母親已故,父親今日即遭橫禍。我不能在身邊送他們最後一程,請將軍替我收斂爹娘的屍骨,不要讓二人屍骨曝露荒野,只需一副薄棺埋入莊家祖墳即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眼淚,但聲音已經哽咽:「將軍見到皇上若肯為家父說情,將白綾換為鴆酒,寶瑜則更加感激不盡,……將軍的大恩大德寶瑜無以為報,來世願當牛做馬,結草啣環以償恩公!」

    頭頂上靜悄悄的,良久,一隻手伸出來取走了我手中的金項圈:「鄭某自當盡力。」

    「多謝恩公!」我再次拜倒,淚水奪眶而出。

    鄭寧遠走了幾步又停住,問道:「你可有什麼話要告知你父親?」

    「請告訴他,放心離去,不要掛念,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無論怎樣我都會活著,不會讓爹娘墳頭青草艾艾,無人祭拜!」我抹掉眼淚,堅定地看著鄭寧遠。他點點頭離去。

    我一下子癱坐到地上。

    「小姐,小姐!」玲瓏和綠鵑哭著向我爬過來,摟住我。

    「小姐,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著。」綠鵑撫摸著我的頭髮。

    哭?我又看看窗外的藍天。哭能換回我的爹娘嗎?沒入樂籍,就是打入賤籍吧?我和身邊的這些女孩子就要淪為賣笑的青樓女子了。既然已經自顧不暇,就省著哭泣的力氣應付命運下一輪的蹂躪吧……

    午時,當莊景卿走過人生最後一程的時候,我被人押解著去了京城裡最密集的煙花之地。果然是滿樓紅袖招,熱鬧非凡。莊府的女人們被隨機分到京城裡的各個窯子,玲瓏和綠鵑緊緊地跟著我,所以我們被分到一處。

    飄香樓。據說這裡是京城最上檔次的青樓。站在飄香樓的後院依稀可以聽到前方的絲竹和女人的媚笑。和我同來的有十幾個女人,在其中我認出了莊景卿官場密友杜章的女兒杜霓華。看來這次莊景卿下馬也拉了好多冤死鬼。當初這杜霓華死皮賴臉的要嫁給允謙,甚至還願意做小,天天以探望敏瑤和我的名義往莊府跑,最終還是讓允謙不溫不火的擋了回去,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讓她徹底死了心。此番我們兩個在勾欄院裡相逢,也算是天涯淪落人。

    龜奴拿著花名冊來點人,他一邊看一邊把女人們分成兩隊。我忽然之間想起,大金律法有規定,凡是年滿十五週歲的女子才可在青樓接客。在大金,女子十五歲意味著成年。我今年十四歲,暫時可以免去擔心,但是玲瓏和綠鵑已經十六了。我心裡起急,偷偷移到龜奴身邊,從袖子裡拿出一沓紙鈔,塞到龜奴手中,然後指指玲瓏和綠鵑的名字。龜奴馬上意會,順手將玲瓏的年齡改成了十四,然後又伸出手向我晃了晃。無奈,我心中狠狠罵著,又拿出一沓紙鈔塞到他的手裡,綠鵑的年齡也被改了過來。

    年齡滿十五歲的被送到一個房間,年齡不夠十五的則住另一間條件差的屋子。陰冷潮濕的小屋一張大通鋪,上面要擠七八個人。前世看過不少老區革命電影,也曾下鄉體驗,所以這樣的日子還是能忍受,反倒是綠鵑抱著我眼眶泛紅說:「小姐,您要受苦了。」

    「這不算苦,又不是進集中營和白公館、渣滓洞。」我發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看到她們不解的表情我露出這些天第一個微笑:「不要緊的。」

    「小姐,你這麼金貴的人,怎麼能受這種委屈?」玲瓏抹著眼淚。

    「不許哭。」我輕輕拍拍玲瓏的背,「這裡沒有什麼金貴的人,王侯將相還寧有種乎,我算什麼?現在起就我們三個相依為命,好好的過下去!」

    在飄香樓裡住了已經有兩個月了,每天的任務是洗衣服、掃院子和掃茅廁。我自幼跟著莊府的小廝練武,雖然功夫沒見多長,但是總算有個好身體,即使苦一點也咬牙能夠忍受。相反玲瓏和綠鵑在府中是一等的大丫環,身邊還有小丫頭服侍,體面地像半個主子,這一番的折騰讓她們很受不住,兩個人輪流病了一場。

    後來我「因材施教」,玲瓏擅長做點心,我便到廚房賄賂主廚,讓玲瓏到廚房裡當差;綠鵑擅長女紅,我把她原來繡的手絹拿給飄香樓的老鴇仙娘,仙娘馬上同意免除綠鵑的雜役,讓她專門刺繡、做枕頭。

    我是什麼都不會。這個時代女人家庭主婦的那一套我是從來不屑一顧,琴棋書畫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當。最擅長經濟,會說英語,日語韓語也能湊合兩句,不過這似乎沒什麼用處。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我掃院子的時候常常對著藍天感慨。

    我把從莊府帶出來的錢財藏到後院第二棵老榆樹下面,這才避免被龜奴和仙娘搜去。我的頭上只頂著允謙送我的木簪子,沒人以為那是好東西,所以得以保留。原來我也計劃逃跑,前一陣有兩個女孩出逃,還沒從牆上爬過去就被抓了回來,當晚就被嫖客開了苞,這讓我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後來玲瓏從廚房回來悄悄告訴我們,她聽廚房裡的廚子議論,說慕容英因為太子忤逆一事氣得一病不起,朝政由十五皇子慕容言德代理。慕容言德掌權的第一件事就是「肅清反叛、嚴明政績」,所有官員來了個大換血,並且他馬上針對褚家。當他想辦褚家的時候,卻發現褚家早就已經成了個空架子,所有的錢財都不見了,家人也早就沒了蹤影,只剩下幾座大宅和幾個毫不知情的下人。

    褚家人必然逃往南部了,但是這個時間怎麼這麼寸?恰好在出事的這個關口他們去辦貨?而且全家人都訓練有素的撤退了?難道他們早就知道宮廷之中有異動而沒有通知我們?我心中不由得有些憤恨,不過想了想我又釋懷,我七歲那年幫莊景卿制定新法不也是對褚家戒心甚重,並且竭力打壓?所作所為都沒錯,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允謙和敏瑤仍然下落不明。我想以敏瑤的聰慧,她當日必然在莊府附近就發現異常,所以逃出升天,尋求救援。我真心的希望她能找到君蘭,畢竟是她的夫婿,總不會虧待她。而允謙,我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思念都快把我逼瘋了,我迫不及待地像見到他。但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他回來,他的天人之姿太過扎眼,一旦回來必然會被發現,逃不過被流放的命運。我天天晚上拿著那並蒂蓮的木簪思念他,只有這個時候我才允許自己脆弱一點。

    十一月,天氣愈發冷了起來。晚上,風呼呼的吹著窗戶,小屋裡寒冷得像冰窖。

    看旁邊的女孩子都已經睡了,玲瓏偷偷從懷裡拿出從廚房偷出來的點心,我們三個擠在一起一邊吃一邊小聲聊天。

    「聽鄭師傅和張師傅說,朝廷頒布了新規定,禁止一切私人錢莊運營,朝廷出錢把私人錢莊買了下來了。而且大金錢莊一個星期前允許百姓存款,聽說還給利息。老百姓都全都跑到錢莊把錢存起來呢。」玲瓏眨著大眼睛說。

    「這不是不給私人錢莊活路嗎?你把人家的錢莊買下來,難道讓人家喝西北風去?」綠鵑接道。

    「原本大金的錢莊一多半也都是褚家的,其他的私人錢莊也沒幾家,而且大都不成規模,所以倒不至於民怨沸騰。朝廷想抄了褚家得些實惠,沒想到褚家反倒捲包逃了。失去了這麼大的經濟靠山,大金現在情況真的不妙。」說到這裡,我心頭掠過一絲快意,慢條斯理的把手中的糕點吃完,「現在慕容言德打算讓錢莊面向百姓儲蓄,他必然看了我爹沒寫完的那半章奏折,呵呵,可惜只有半章啊……」我仰起頭吃吃笑了幾聲。

    「小姐,你說當初是誰害的老爺,害的我們家破人亡!」綠鵑狠狠咬著牙說道。

    「傻丫頭,這你還看不出來?只需看看這件事過後誰最得利,那麼這件事就是誰幹的。」我目光如炬的看著綠鵑,「皇上現在幾乎不能理政,現在的大權全部都在十五皇子慕容言德手中,他借肅清叛黨之名,實際上除去的全部都是太子黨以及他政治上的敵人。他為了這一天一定已經準備很久了,以這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扳道強大的政敵,並且以雷霆萬鈞的手段壓下整個事件,讓國家歸於平靜,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可真是不簡單。」

    「小姐,你怎麼能稱讚他?」玲瓏噘起嘴說。

    「呵呵,只可惜他千算萬算只算錯了一步。那就是國家的經濟改革剛剛進行到一半,他在這個重要關口把莊家毀了,我倒要看看是誰能接下這個爛攤子。」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這點得意,輕聲說,「這世上,除了我,還有別人嗎?也許大寧提出開設國有錢莊的第一人李書陽可以和我較量一二,但是他是大寧的皇親國戚啊,況且金寧兩國的經濟狀況有本質的不同……」

    綠鵑和玲瓏似懂非懂的看著我:「小姐,你說什麼?」

    「算了。」我啞然失笑,「你們只要記住,若不出我所料,大金三年之內必生大亂!」

    第二天清晨,我在薄霧中掃院子,隱約有個人向我緩緩走來。我吃了一驚,抬頭看去,鄭寧遠剛毅的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

    「恩公?」我驚奇的看著他,隨後又瞭然,「原來您也喜歡到這裡來啊。」

    鄭寧遠愣了一下,有些尷尬的搖頭,對我說:「我來這裡只是告訴你,你爹娘的屍骨我已經讓他們入土為安。你爹最後是服鴆酒過去的。我將你的話轉告給他了,他仰頭大笑三聲,說『不愧為老夫最器重的女兒!』,而後將酒一飲而進……他走的時候很安詳。」

    我怔怔地聽完,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看著鄭寧遠微微蹙起的眉頭,我急忙用袖子抹乾臉上的淚水,誠心誠意地說:「謝謝你,恩公。」

    「不用謝。我收了你的金項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不欠我的。」說完,他便走了,清冷的身影消失在薄霧中。

    真是個怪人,但是個好人。

    我向他走遠的方向磕了一個頭,又向西方磕了三個頭,祈禱著父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保佑我能早日離開這個地方和家人團圓,為他們報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40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8-30 12:27 PM 編輯

番外 莊景卿

    我出身貧寒,父母早亡,無兄弟姐妹,只跟奶奶過活。奶奶年邁,我年幼,常常受人欺侮。所以,自記事起我便不甘屈居人下。小時候放羊,每每到學堂偷聽先生教書,如饑似渴。先生看我可憐,便在門口放置一凳,准我聽課,不收分文。我聰穎,擅辭令,常能舉一反三。十三歲做文章一篇,先生看後驚呼:「此子非凡人也!」

    奶奶在我十四歲那年去世。十五歲,我賣盡家產,四處借債,湊足路費趕考,終於考取功名。

    此後並非一帆風順。我無依無靠,官職卑微,朝堂之上處處受人冷落排擠,看盡了官場的黑暗傾軋。和我相同處境的同僚,憤然甩袖:「安能摧眉折腰!」辭官而去,攜妻兒隱入山林,從此閒雲野鶴。我咬牙苦忍,立誓終有一日要登上權力的巔峰,一展所長。

    五年後,邊疆戰事日益吃緊。蠻夷屢犯邊境,燒殺搶掠,民不聊生。我自動請纓到邊陲做地方官。兵部尚書孫萬永鎮守邊防。那是個豪情灑脫的漢子,四十多歲,和我一見如故。不嫌我官小權弱,常常邀我喝酒。

    我苦心治理,這飽受戰火蹂躪的城鎮逐漸恢復生產。我來到這裡的第二個上元節,孫萬永邀我聽曲,我欣然答應。天氣晴好,索性微服前往,只帶一個小廝。街道兩旁已經掛滿了紅燈,男女老幼都穿戴整齊的出來賞燈,熙熙攘攘。月華如練展清輝,一派的欣欣向榮。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一個少女,皮膚如雪,眼波流動,彷彿畫中之人,穿一襲淡粉色的衣裙,遠遠獨立與人群之外,表情淡定從容,彷彿參盡了世間的悲苦,猶如一朵盛開的水蓮花,隨風搖曳。我不禁駐足,久久凝望。

    直至佳人遠去,我仍未回神。到孫萬永的府上,只覺失魂落魄,酒菜無味。此時我已二十二歲,尚未娶親,連一個小妾也不曾收過,我自負不好女色,並且對父母牌位立下誓言:先立業後成家,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但是那粉衣女子竟讓我神魂顛倒,悵然若失。

    孫萬永察覺出我的異狀,問明原因後竟然哈哈大笑,不一會兒便喚人請來一位女子。那少女風華絕代,正是那位粉衣姑娘。

    「表舅。」女子盈盈施禮。見有外人在場,雖然驚訝,但是不卑不亢。

    「這位是莊景卿大人,年輕有為,是這裡的地方官啊。」孫萬永起身介紹。

    「莊大人好。」女子又是一禮。

    「這是我娘家裡的遠房親戚,論輩分是我的侄女。姓秦,喚做芳璐,今年十六歲。家人在戰爭裡失散,前幾日帶著個小丫環來投奔我,我正想過幾天就派人把她送到我家,遠離這個戰亂之地。想不到她竟與你有緣!」孫萬永讓那姑娘坐下,隨後侃侃而談。

    我端起酒杯,難掩興奮之情。

    「芳璐,你一個女子,無依無靠,雖投奔了表舅,但也不是長久之計。這莊大人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至今還未有妻室,今天上元佳節,你們有緣相見,表舅就做媒把你許配給他,你意下如何?」孫萬永快人快語。我捏著酒杯,心臟撲通跳個不停。

    秦芳璐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柔聲說:「只怕芳璐娘家無人,今後受人欺凌。」

    「這個好辦,我今天就收你當女兒,你若嫁人,我家便是你的娘家。」孫萬永說。

    「那好,這件事就憑爹爹做主。」秦芳璐並無女兒家的嬌羞之態,自然大方的向孫萬永行跪拜大禮。

    孫萬永哈哈大笑。而我彷彿在夢中。

    就這樣,我向孫家下聘,擇吉日,在這個邊陲小鎮迎娶了我的新娘。芳璐對外便改姓為孫,是孫萬永的女兒。於是我變成了兵部尚書的女婿。在挑起蓋頭的一瞬間,我看見我嬌美的妻子,我便發誓要窮盡一生的心力去愛護她,憐惜她。

    芳璐是個賢惠溫柔的女人,持家有方。結婚之後,我的官運逐漸亨通起來,因在邊境的政績卓越,我一年後調回京城,然後官職越來越高,權力越來越大。午夜夢迴,擁著嬌妻,想到擁有的一切,我都分外滿足。唯一的遺憾是結婚五年,我和芳璐仍然膝下無子,難免孤單。芳璐要我納一房小妾,我望著她搖頭。自從那天元夕,我的心裡就只有她一個女人,若是為了子嗣,我願意再等等。

    婚後的第六個年頭,芳璐接到一封孫萬永的信,信上說找到了她的哥哥,可惜她哥嫂都在戰事中死去了,只留下一歲的男嬰。芳璐和我商量,我馬上點頭同意收養這個孩子,彌補我們沒有後代的遺憾。芳璐說這是他們秦家最後的血脈,請求我為她保全這孩子的姓氏,她保證為我生一個孩子。我聽後一笑便答應了,孩子是一種緣分,豈是保證就能有的?

    看到秦允謙這個小傢伙的第一眼,我便喜歡他。雪團一般的可愛,很乖,不大哭,一直安靜的睡著。忙完政事我常常站在他的搖籃邊看他睡覺的樣子,在想我和芳璐的孩子會不會有這般剔透。

    兩年後,芳璐忽然懷孕了,我欣喜若狂,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大夫都請到家裡來,甚至從夢中笑醒,天天如沐春風。十個月之後,孩子終於出生了,是個漂亮的小千金。我笨拙的把孩子抱在懷裡,說不出話,只能傻笑。

    可生產完畢,芳璐的身子骨卻一天一天的弱下去。一天早晨,她把允謙叫進房門,過了許久,允謙從屋中出來,便對著鏡湖發呆。芳璐又把我叫了進去,她溫柔的看著我,然後抓住我的手:「夫君,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答應我一定要保密好嗎?」

    我點頭。

    芳璐從床上坐直了身子,我幫她擺弄好枕頭,她認真地看著我說:「夫君,你可聽說過陰陽谷的秦家?」「陰陽谷秦家?聽說這家中每一代都有一人通陰陽,曉八卦,知人之生死,世事之無常。但是秦家的人因為透露了太多的天機,遭了報應,所以幾十年前就都死絕了……莫非你是……」我驚愕的看著妻子。

    「是的,我和謙兒都是秦家的後人。這一代通曉陰陽的人便是我。但是秦家有家規,不到生命最後關頭,這個秘密不得透露。」芳璐一口氣說完這個讓我震驚無比的消息,「夫君,我並不是有意瞞你。」

    「我知道。」我點點頭。

    「那日,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必定不凡,但是前途卻磨難重重。我嫁給你,改了家裡的風水,暗中做法,助你平步青雲。」芳璐笑笑說,「我現在說的話,你一定要牢記。你命中注定有兩女一子。我給你生的孩子並不在那兩個女孩之列,而是我硬要來的。秦家的女人本來就不能生育,這個孩子也是個不該出生的人,但是我想給你生個孩子,所以就把我自己的壽續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什麼?!」我驚呼。

    芳璐拍拍我的手,搖了搖頭:「這個孩子能幫著莊家再有幾年的富貴,這點是我做不到的。」

    「你把命續給了她,那你怎麼辦?」我滿心的焦慮,死死攥住她的手。

    「夫君,你聽我說完。」芳璐呼出一口氣,讓我放鬆,「你的兒子是富貴中的人,另外兩個女兒更加不凡,必定如出匣的寶劍銳利無比,力斬乾坤。但是這兩人相剋極重,最好把她們分開……。唉,不過這也是命……」芳璐長歎一聲,提起精神說,「你本四十七歲有難,但我們的女兒可以幫你化解,但五十二歲的災難就不可避免了,你放心,我在九泉之下等你。」

    「你還能活多久?」我顫聲問道。

    「夫君,我死之後,就把秀娟收了做妾吧,她品性溫良是個好姑娘,跟你是有姻緣的。」芳璐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自顧自地說,「然後你再娶一個正妻,她會給你生兒子的。」

    「我誰都不要,芳璐,別說了!」我摟住她聲音已經哽咽。

    「好好照顧允謙和我們的孩子。」芳璐在我的耳邊輕聲說,然後她便昏了過去。

    後來的幾天裡,她有時清醒,有時睡著。有一天夜晚,月如銀盤,花影滿庭,她讓秀娟給她梳了頭髮,又抱了孩子,最後笑著對我說:「夫君,我先走一步。」便歪倒在床上。

    我像孩子一樣抱著她號啕大哭起來。

    芳璐去了之後,我如她所言,再娶一妻一妾。但不是最心愛的女人,到底意難平。

    自芳璐去世那天起,我把書房改名為「待死堂」。我一直在想,若能在地下與她團圓,那麼五十二歲的那場大劫未必是一件壞事,不是嗎?

    果然,在喝下鴆酒的一瞬間,我彷彿看見芳璐穿著粉衣,含笑著從天邊的雲彩上飛下來,向我伸出了盈盈素手……





十三 花魁阿嬌

    匆匆迎來了新年。在萬家炮竹聲中,慕容英詔示天下,讓位於十五皇子慕容言德,改年號為瑞箴,慕容言德為金軒帝。

    同年,褚氏父子在南方稱帝,定國號為鹹。褚雲海登基稱鹹太祖,年號為英光。鹹與金、寧接壤,地勢多山川,國土面積廣袤。近年來金、周、寧戰火頻繁,許多難民逃至南方,極大推動了當地生產力的發展,而褚家又有幾代積累的巨額財富,招兵買馬,招攬天下英才,一時之間大鹹如平地崛起的萬丈高樓,實力不可小覷。除了大金,周、寧兩國各派使者慶賀大鹹成立,承認其國家的合法性。

    上元節剛過,飄香樓裡最紅的姑娘素素就病了,不能見客。仙娘便把主意打到「培養新人」的事情上來。杜霓華已經十六歲了,由於擅彈古箏,一直當著清倌人,陪一些風雅的才子吟詩作對,積累了一定的人氣,至今保持著冰清玉潔的形象。仙娘想要她年後接客,一直在做她的工作,同時也叫飄香樓的姑娘對她輪番洗腦,杜霓華寧死不從。

    一天中午,我和玲瓏正在小屋裡吃飯,看見綠鵑走進來,就挪挪位置,在床上給她騰出地方。綠鵑壓低聲音對我們說:「剛才我到仙娘房裡給她送剛繡好的衣裳,卻看見她鬼鬼祟祟的從五斗櫥裡拿出一個酒壺,往面前的一碗湯裡加了一些,然後她端著碗就走出去,我也趕忙跟出去,見她把碗放到小丫環的托盤上,讓那小丫環把湯端進杜霓華的屋子裡去了。」

    我心中一驚,便知事情不妙。前世的電視連續劇沒白看,這是老鴇子的慣用伎倆,對待寧死不從的女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吃的食物裡下春藥,等到女子春情勃發,再讓男子進去。有些姑娘是稀里糊塗的失了身,事後清醒才知道剛剛被人強暴了。可怕的是有些姑娘在被強暴的時候頭腦還是清醒的,但是全身癱軟,任人擺佈,最陰毒的招數就是後者,狠狠撕碎當事人的自尊心和羞恥心,從此以後行屍走肉,自甘墮落。對待杜霓華這樣的女子,老鴇子必然使用這種春藥。

    我頓時沒了胃口。但是我能做什麼呢?我現在已經自身難保,又怎麼有能力救其他人?以後,我是不是也要重蹈杜霓華的覆轍?我心亂如麻,胡亂吃了飯,就到院子裡洗衣服。一邊搓著一邊出神,水很冰冷,我的手已經生了凍瘡,浸泡在水中愈發鑽心,但是這也比不了我心中的焦慮和悲傷。猛然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喊:「小蹄子,沒看見姑奶奶正忙著嗎?還不快過來!」

    我抬頭看去,仙娘一個人抬著一隻小箱子,好像打算把箱子從外面的樓梯搬到她房裡。我把手在身上抹了兩把,走過去把箱子抬起來跟她上了樓。

    到屋中,我按仙娘的命令把箱子放好,剛準備離去,仙娘叫道:「你去霓華那兒看看完事了沒有。」

    什麼?我瞪大了眼睛,讓我去看?!

    「去呀,愣著幹什麼!」仙娘的三角眼向我瞪了過來。

    我馬上出門,不甘不願的走過去,剛到門口就聽到了淫穢不堪的聲音。我輕輕推開門,看到繡床上趴著一個渾身赤裸的老男人,一邊運動一邊濃重的喘息。他簡直是一座肉山,由於年紀大了,身上的肌肉都開始鬆弛,隨著身體的起伏不斷噁心的顫動。杜霓華年輕雪白的身體被他死死壓著,由於距離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聽到她輕微的哭聲,伴隨著無力的呻吟。「呵呵,美人兒,爽……爺的銀子沒白花……」那老男人的手在杜霓華的胸前亂抓。我再也看不下去,合上門靠在牆上長長出了口氣。

    回到仙娘的房間,我平靜的說:「還沒完。」

    「這老東西看著不頂用時間還挺長。」仙娘哼了一聲,「他早就看上霓華了。其實當女兒的第一次,媽媽應該給她找個好人家,誰叫那個老怪肯花大價錢呢,便宜他了。」

    我默不作聲,手腳冰冷。

    「嘖嘖,你也是個標緻的,放心,到時候媽媽不會委屈你。」仙娘吩咐道,「去,燒點水,再端盆熱水上來。」

    我燒了壺水,接了半盆端上來。剛上樓就看她站在走廊裡,向我一擺手:「裡面完事了,你把水端進去,給霓華擦擦。」

    我端水進去,那個老男人已經走了。杜霓華躺在床上,渾身赤裸,身體上佈滿了青紫和渾濁的粘液。身下一片殷紅,怵目驚心。她一動也不能動,只是哀哀的哭泣。

    我用毛巾給她仔細清理身體。她忽然停止痛哭,雙眼空洞的盯著天花板,好似一尊雕像。我歎口氣,給她蓋好被子,端著盆,轉身下樓了。

    我一宿沒睡好,眼前晃動的全都是房間裡不堪的一幕和杜霓華的裸體,心中焦慮萬分。若不早作打算,杜霓華的今日就是我的明天!可是我手上能有什麼籌碼?我的腦筋開始飛速運轉,我手上要有充足的資本,讓仙娘知道她能用我掙大價錢,若她要我賣身,這個價值就會失去。但是,這資本是什麼呢?

    第二天,我一直冥思苦想。原來在前世看過幾篇穿越小說,現在想起來,最鄙視的情節就是女主唱幾首流行歌曲就把眾人迷得七葷八素,靠,作者把古代人都當傻子啊,古代人要真那麼傻,我現在就不用費盡腦細胞的琢磨出路了。

    我用力的搓搓衣服,隨手拿起洗衣服的棒槌在衣服上面敲擊,敲著敲著,我突然靈光乍現,一時間差點激動得跳起來。

    半個月後。飄香樓的新花魁阿嬌登台獻藝。

    男人們如潮水般湧進飄香樓,只為一睹阿嬌的天人之姿。

    七日前阿嬌初次登台,一支艷舞讓台下所有男人如癡如狂。

    阿嬌,京城最炙手可熱的風流人物。多少男人為了見她一面一擲千金。阿嬌從不私下見客,她每七日上台表演一次,看過的男人都說,光看阿嬌的舞蹈就足夠纏綿銷魂,熱血賁張!

    男人們擠在大廳裡,看這場表演,門票可稱天價,夠小戶人家吃上一年。可是場面依然爆滿。

    只聽得一陣奇怪的音樂響起,這音樂雖然帶著奇特的異國風情和奇怪的鼓點,卻聽起來很舒服。不多時,一個穿著紅色輕紗的少女出現在舞台上,隨著音樂翩然起舞。

    她強烈的扭動著身軀,擺動著腰臀和胸部,彷彿一團火焰挑逗和燃燒著場下人的感官。明明是清麗欲滴的臉龐,卻偏偏舉止風流,煙視媚行。這矛盾的綜合體讓所有人都加重了呼吸,精神為之亢奮!

    我心中冷笑著看著台下的男人。我就是那個阿嬌,我和仙娘達成協議,她若不讓我和玲瓏綠鵑賣身,我便登台跳舞,為她賺更多的錢。

    半個月前,我洗衣服的時候突然想到:在美國求學的時候,我曾經和一個從墨西哥來的女孩子同租一套公寓。那個女孩晚上就在酒吧裡跳舞。有一回她得了急性闌尾炎,我送她去醫院,還照顧她一個星期。事後她很感謝,問我要什麼報答。我開玩笑說你教我跳舞吧。她還真認真了,一板一眼的傾囊傳授。我自然跳的沒有她好。但是大學的週末party,只要我一展舞姿,總是能有大批的小伙子過來搭訕。

    本著音樂無國界,性感無時代的指導思想。我精心選了這時代裡聽起來比較銷魂的曲子,又幾經變化,加進鼓點,讓舞蹈增添光彩。這個時代的女人,即便是青樓女子,有哪個能比我跟大膽,更出位?!

    音樂驟變,高潮來臨。我突然握住身邊的一根矗立的旗桿,圍著旗桿轉了兩圈,做了幾個華麗的wave,滿意的聽見全場響起的抽氣聲。爾後將身體一擰,整個人纏到旗桿上,嫵媚的身體登時化作了繞指柔。我雙腿離地,雙手背縛,雙腿加緊,在桿上盤旋自如,腰肢柔軟無骨,恍若風情萬種的蛇。在旗桿上,我探出身子,向在座的男人露出一絲媚笑。當場就有人不慎打翻了茶杯。

    人群轟然叫好。

    我動作略作舒展。鋼管舞,這個年代有誰見過鋼管舞?原本這些動作前世的我是做不來的,但是莊寶瑜這具身體出奇的輕盈柔韌,不過我也苦練良久方顯成效。最後幾個動作結束,我回到地面,輕輕一禮:「感謝各位大爺肯為阿嬌捧場。阿嬌在這裡謝過了。」說完我便準備上樓離去。

    「別走啊,阿嬌姑娘!老子有錢!」台下的男人們瘋狂了。

    「若能和阿嬌姑娘共度春宵,我就算傾家蕩產也值了!」有人紅了眼睛。

    「阿嬌姑娘身價多少?老鴇子你說個數吧!」

    「各位大爺,我家女兒今天累了,請大爺們七天後再來吧。」仙娘滿面笑容的招呼。

    台下響氣一片抱怨的聲音。

    「一百兩黃金,她,我買下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劃過喧鬧的人群,這聲音不大,卻把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送進人們的耳膜。

    全場一片寂靜。連我也禁不住停下腳步,想一看究竟。

    二樓的雅座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公子,俊眼修眉,神采飛揚,鼻樑挺直,五官比例彷彿黃金分割一般完美。這讓饒是見慣了美男子的我也眼前一亮。這男子衣飾華美,舉止不俗,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他悠然閒坐,手中輕輕晃一把折扇,面帶微笑,顧盼生情,天然成就一段風雅貴氣。

    台下的人立刻議論紛紛。在亂世,黃金尤其值錢。大金雖發行了紙幣,但這一陣紙幣貶值的厲害,百姓都想方設法儲存黃金,黃金在黑市上更炒到了天價。而眼前這個男子居然要用一百兩黃金買一個女人!

    「這位公子,我家阿嬌不賣……」

    「二百兩。」男子搖著扇子輕笑。

    「公……公子……不是我不想賣……」仙娘都有點結巴了。

    「三百兩。」男子挑起眉毛。

    「公子,你聽老身說。」仙娘陪著笑,「官府上有規定,一年之內不允許阿嬌姑娘贖身。」

    「噢?是這樣?」那年輕公子「啪」的一聲合上紙扇,「那我先交一百兩黃金做訂金,這一年裡不許讓她接客,一年之後我再帶二百兩黃金過來把她接走。」

    那男子用折扇在手心中拍了拍,一個壯漢端著托盤走下樓,來到仙娘面前,一把掀開蓋在托盤上的紅布,上面堆著金燦燦的金條,直晃人的眼睛。

    額滴神啊!我值三百兩黃金?我抬頭向樓上看去,那年輕公子發現我的目光,給了我一個燦爛的微笑。這男人看起來脾氣還不錯,我悶悶的想,他以後就是我的金主?

    仙娘的手都軟了,她顫巍巍的接過來,咬了咬金子。

    「保證十足的真金,您可以驗貨。」那年輕公子笑瞇瞇的說,「我花了大價錢了,鴇母就把阿嬌姑娘的丫頭也奉送了吧,我怕買她回家,別人照顧她不習慣。」公子的扇子一指站在我身邊的玲瓏和綠鵑。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仙娘連話都不會說了,「快,阿嬌,快領公子去你的閨房!好好招待!」

    說話間那男子搖著扇子已經站了起來。我趕忙上樓去了。

    可以想像第二天,陌生公子三百兩黃金抱得美人歸的新聞必將傳遍大街小巷。而仙娘也必將為了這錢的安全而大傷腦筋。

    這年輕公子到底是誰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41 AM

十四 皇帝登門

    並不精緻的閨房。一張繡床,兩張軟榻,一個梳妝台,牆角一個五斗櫥,櫥上放一張古箏,房間中央有一張圓桌和幾個凳子,簡簡單單。

    「姑娘的房間可不像是花魁應該住的。」年輕公子隨我進屋,打量著房中的陳設,瀟灑的坐在圓桌前。

    「噢?想必公子是很多紅牌姑娘的入幕之賓,所以對花魁的房間有很深的瞭解和研究。」我點亮一盞油燈,屋裡立刻亮了起來。

    「也不是很多。」公子微微一笑,「阿嬌姑娘最特別。」

    「多謝公子抬愛。」我淡淡地笑了笑。坐到他身邊的凳子上,給他到了一杯茶。

    「阿嬌姑娘喜歡樸素的風格?頭上只戴一根木簪,連房中的傢俱也這麼簡單。」公子喝了一口茶,清朗的雙目向我望來。

    「這倒不是,這個地方本來我也沒打算常住,所以不用太講究。」我看著他的眼睛,「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汪郁。」

    「汪公子。」我點了點頭,「汪公子花黃金三百兩替小女贖身,小女真是感激不盡了。」

    「呵呵,姑娘客氣了。」汪郁打開手裡的折扇,「兩個月前,素有大鹹第一花魁之稱的阿軟小姐被人用一百兩黃金贖走,鄙人晚到一步,心中十分遺憾。但今日一見阿嬌姑娘,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為什麼外界都說當今名妓『北嬌南軟』,姑娘排在前面了。阿嬌姑娘值這三百兩。」

    自命風流,沉溺女色。這人家中還說不定有多少個小老婆。不過這樣也好,就算今後跟了他,過一陣子他對我膩了,我便可以自由了。

    「汪公子是哪國人?當官還是發財?」我不動聲色的套問。

    「四海為家,做點小生意。等姑娘明年過門就知道了。」汪郁站了起來,「汪某這就告辭了,明年除夕之前,必派家奴帶二百兩黃金接姑娘回家。」

    等等,這人說了半天全是廢話,沒一句有用的。「汪公子急著走嗎?不再坐一會兒。」我急忙挽留,打算套出他更多的信息。他個子很高,我也站起來,抬頭看著他。

    「原來姑娘這麼捨不得我。」汪郁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衣袖。我定睛一瞧,才發現情急之下,我竟然拽著他的衣服,趕忙鬆開手。

    「別急。明年,等我來接你。」汪郁像哄孩子一樣拍拍我的背,轉身出去了。

    留下我一個人在屋子裡發愣,這人是誰啊?汪郁?沒聽過這號人物啊?花三百兩黃金買的女人,他剛才竟連我的手都不碰一下,莫非他喜歡先培養感情,讓我心甘情願的獻身?

    怪哉!

    後來的幾天,我一直足不出戶。外面關於我的謠言滿天飛,我懶得出門當焦點。只是讓綠鵑玲瓏在屋裡陪我說話。仙娘更我把供了起來,生怕我有什麼閃失,我是她那還沒到手的二百兩,她怎能不著緊?

    鎮日在屋裡坐著也無聊,索性把五斗櫥上的古箏抱了下來,放到小圓桌上,隨便撫弄,自娛自樂。

    彈著彈著,感覺背後的門開了,本以為是綠鵑或者玲瓏,但是半天都沒動靜。我偷偷往對面的鏡子裡瞥了一眼,待看清楚來的人是誰,當時就驚呆了。趕忙低頭繼續彈琴,但是手指已經禁不住的顫抖。

    我深深的運氣平息激動的情緒——站在我身後的男人竟然是慕容言德!

    八歲那年,莊景卿的壽筵上我便見過他,從此對他的長相念念不忘。明明慕容言成比他英俊得多了,但是我現在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慕容言德這張平淡的臉因為有了那雙燦如春花鳳目,讓我的印象無比深刻。

    我定了定神,手下的曲子變換,彈了前奏,我輕輕唱了半首《菊花台》:

    「花已向晚飄落了燦爛

    凋謝的世道上命運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

    怕你上不了岸一輩子搖晃

    雨輕輕彈朱紅色的窗

    我一生在紙上被風吹亂

    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菊花殘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躺

    北風亂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

    一曲終了,背後響起掌聲。我站起來轉身下跪:「罪臣之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你認識朕?」慕容言德有些驚訝,他淡淡道,「平身吧。」

    「謝皇上。」我站了起來,退到一邊。

    「剛才的曲子很好聽。」慕容言德坐了下來。

    「謝皇上誇獎,這首曲子是民女專門悼念爹娘的。」我把頭低下,低眉順眼的樣子。

    慕容言德臉色一僵。我心中得意,慕容言德啊,剛才等於你在陪我悼念你親自封的「罪臣」,感覺好過嗎?

    慕容言德深吸一口氣說:「今日來找你,朕有事要問你,若你知道,朕就允許你離開這個地方。」

    這算誘餌嗎?我心中冷笑。若是半個月前,我一定不顧一切地抓住這個機會,但是現在……我表面上仍然恭敬:「皇上請問,民女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爹有一章沒寫完的奏折,你知道下面的內容嗎?」慕容言德直奔主題。

    我抬起頭直直的看著他。慕容言德容貌未變,雖然不算英俊,但是有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他更加沉穩老練,氣定神閒的樣子已經有了一股帝王的霸氣,難怪文弱的慕容言成不是他的對手。

    「回皇上,民女不知道。」我回答。

    「聽說當日你一直在你父親書房,他沒對你說什麼嗎?」慕容言德的鳳目中閃出攝人的光芒。

    「回皇上,當日民女一直在書房看書,家父並沒有跟民女說過什麼。」一問三不知。

    「朕聽說,你和秦允謙每三天都回去莊景卿的書房,都談些什麼?」慕容言德慢悠悠的問。

    「回皇上,都是民女的哥哥和父親在說話,民女只是在旁邊聽著,但是也聽不太懂。」我仍然恭恭敬敬。

    「彭」的一聲,慕容言德把桌上茶杯摔到地上,語氣凌厲:「你以為有人出錢贖了你的身,你就自由了,朕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你最好能夠想起來,否則任憑是誰贖了你都不管用!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皇上息怒,民女不敢。民女真的不知道!」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頭如搗蒜,哭得梨花帶雨,「民女就是一介弱質女流,家逢突變,淪落青樓。民女現在最想過的就是平穩的生活,找個人托付終生,所以,若是民女知道奏折的內容一定會告訴皇上的!」嘖嘖,我的演技能拿奧斯卡小金人了吧?

    慕容言德走到我的面前,俯下身,一直手端起我的下頦,我的身體微微顫抖,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他用另一隻手擦掉我的一滴淚水,柔聲說:「莫哭,只要你告訴朕奏章的內容,朕保證讓你恢復自由,而且朕還會把你帶回宮去,給你名分,為你的父親平反,你說好不好?」

    糖衣炮彈?我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惶然的表情:「民女多謝皇上抬愛,但是民女已經怕入侯門,只願找一個良人平淡相守。況且民女真的不知道奏章的內容!」我露出最無辜的表情,怯怯的看著他。

    慕容言德的手加重了力道,疼得我又掉落幾滴眼淚:「好!很好!朕給你幾天時間好好想清楚,若是你知道奏折的內容,朕就讓你恢復自由身,並且親自給你指一戶好人家做正妻,若是你不知道,那就在這窯子裡呆著吧!」

    說完,他站起身,一摔門走掉了。

    「小姐,小姐!」綠鵑和玲瓏跑了進來。

    我現在心中一片雪亮,前幾天杜霓華的那場好戲,必定是他安排的,特地讓我看青樓裡姑娘的慘狀,否則杜霓華有丫環,仙娘那天怎麼還會讓我去伺候?他想借此讓我害怕,供出奏折的內容。沒想到我自立自強的成了花魁,並且還有個陌生男人給我贖了身,於是他坐不住了,今天親自來找我。

    我擦掉臉上的淚水,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慕容言德,我等著看你的下場,看看我們誰笑到最後!

    幾天後,竟然是鄭寧遠來找我。

    我請他坐,他非要站著,還是面無表情,像一尊雕像,我總懷疑他是不是面部神經癱瘓了。

    「皇上派我來問你,那奏折的內容你想起來沒有。」鄭寧遠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我豈不是早就說了。我父母雙亡,兄弟姐妹生死未卜,而自己又淪落風塵,若是有機會能改變眼前的一切,我自然肯付出任何代價,何況一個奏折!」我的笑容有點淒然。

    「皇上說,若是姑娘能把內容告訴他,只要他可以做到,條件隨便姑娘,甚至你想當皇后他都可以考慮。」鄭寧遠說。哦?這價碼真是越來越大。

    我搖搖頭對鄭寧遠說:「皇后?算了,這煙花巷陌恐怕比深宮內院還自由些,乾淨些。在宮廷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在這裡沒尊嚴至少有性命。我真的不知道奏折的內容,我只是個受到家族牽連的不幸女子,已經到了這步田地,皇上為何還要苦苦相逼?」

    鄭寧遠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那鄭某告辭。」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對我說,「聽說你被人贖身了,今後多保重。」

    望著他出去的背影,我一時間無法言語,這一句「多保重」竟讓我熱淚盈眶。這是自從家破人亡之後,我聽到的第一句溫暖的話語,雖然說這話的人態度是冷冰冰的。

    我推開窗子向外望去,清冽的風撲面而來,讓人精神一振。街道上還是熙來攘往,但是我知道,大金的命運就好四天邊要墜落的斜陽,正在散發最後的光芒,除非有天人相助,否則大金撐不了多久了。若是慕容言德沒有按照上半張奏折上的去做,那麼大金還會繼續風光一段時間。這就好比一個人練絕世武功,招數心法相輔相成,現在招數和心法都缺了重要的一環,練武的人還要強行練下去,這怎麼能不走火入魔?現在大金就要走火入魔了,物價飛漲,通貨膨脹嚴重,但是政府還在濫發紙幣,官吏內部腐朽,部分地區受災嚴重,這時候若是有哪個國家發動戰爭,大金必敗!

    我在窗子前久久佇立。

    望不盡,冉冉斜陽,撫窗欞,人立西風中。





十五 捉嬌獻主

    在飄香樓裡閒閒的呆了三個月,初夏來臨。

    世道似乎越來越不好了,朝廷頒布了多項政策,但是經濟仍然不見好轉,反而愈發惡化。一個月前,邊境傳來打仗的消息,這段時期風聲似乎越來越緊,有錢的人家都抓緊往南遷移。

    我現在懶得管國仇家恨,只想趕快從飄香樓裡面出去。由於身份變了,仙娘不再阻止玲瓏和綠鵑出門,我常常讓她們上街買東西回來。我不確定慕容言德會不會再找我麻煩,而且我也不想到那個汪郁家裡當他第n房的小妾。這段時間裡我更加瘋狂的思念允謙,那根木簪已經被我摩挲得光滑油亮。

    於是我策劃逃跑。但是仙娘把我看得相當緊,她沒想到我會逃,而是怕我有閃失。前兩天我提出上淨山寺,她就叫了四個大漢跟著我,搞得我相當之鬱悶。最後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把火燒了飄香樓,我和玲瓏綠鵑趁亂逃走,然後連夜逃到附近的村鎮,租馬車到津北渡口,坐船一路南下,到大鹹投奔褚家。有了安身之所再尋找允謙。

    我慢慢準備著,只等待最佳的時機。

    但是,戰爭來了。

    深夜,隱約的廝殺聲由遠而近。我從睡夢中驚醒,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子向外望去。遠處城門一帶,火光沖天。

    我心中一驚,沒想到大金現在如此不濟,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竟讓敵人攻到了京城,恐怕過不久,京城就要失陷了。

    「醒醒,醒醒!」我使勁兒推推軟榻上熟睡的玲瓏和綠鵑,「打起來了!快起來!」

    兩個丫頭趕忙起來把衣服穿好,和我站在窗邊。大街上不一會兒就亂了起來,老百姓拖家帶口的向另一個方向逃竄,小孩子哭爹喊媽,就連飄香樓內也是亂成一團。

    「小姐,我們怎麼辦?」玲瓏有點害怕的抓著我的胳膊。

    「現在走,恐怕來不及了。」我搖搖頭,我們現在出去,不但逃不出去,還有可能被人侮辱或者死在這場戰爭裡。」

    「小姐!」綠鵑和玲瓏的臉上出現了深深的恐懼。

    「飄香樓的後院有個地窖,我們就藏到那裡,看看能不能躲過這一劫。」我剛說完,兩個丫頭就開始準備了,拿衣服,水袋和乾糧——這都是我準備好兩天後逃走用的。

    我看著天空密佈的烏雲,心中掠過無限的快意。猛然刮起狂風,一陣陣的灌入室中,夜幕裡,一道閃電像銀蛇一般撕裂了天空,「轟隆」一聲巨雷,頓時下起了傾盆大雨。

    遠處的戰事更加緊迫了,喊殺聲越來越近。

    雨打在我臉上,看著四處逃散的人群,我哈哈哈的狂笑起來,幾乎不能抑制。綠鵑和玲瓏全都傻了眼。

    我雙手摳進窗欞,聲嘶力竭的吼著:「慕容言德,你看見了沒有?你看見這場面了嗎?當你踏著皚皚白骨登上帝位的那一天,你可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我舉起手指,指向天空:「蒼天有眼啊!這是你的報應!你的報應!縱然你當了皇帝,你也是個亡國之君!亡——國——之——君!」

    「嗖」一支箭飛來,牢牢的訂在窗楣上。玲瓏和綠鵑趕忙七手八腳的把我拉進屋去,把窗子關上。

    「小姐,沒事了,過去了。」綠鵑哭著抱住我。

    平靜一下情緒,我們換上男裝,開始向外走。

    來到後院,卻發現地窖裡躲滿了人。無奈,只得趕緊向外逃命。

    剛剛逃到飄香樓大門口,敵軍的鐵騎已經呼嘯而至。玲瓏和綠鵑依偎在我的兩邊,為首的將領,手裡拿著一個火把,微微一照我的臉,然後喊道:「就是她,她就是阿嬌!把這幾個人帶走,剩下的女人你們隨便分!」

    馬上有士兵過來,將我們扛在肩頭,扔進了一輛馬車。

    我內心無限焦急,腦海中想起無數的亂世名妓,什麼陳圓圓、董小宛、李香君,似乎都沒什麼好下場。這些人明顯是認識我的,要把我帶到那裡去?送給誰?

    馬車在行駛中上下顛簸。我自己安慰自己,幸好我是名妓,要不然的話,肯定逃不過被輪姦的命運。那首領不是說了嗎——「剩下的女人你們隨便分!」

    馬車終於停住。士兵叫我們下車,我定睛一瞧,馬車停的地方赫然是褚家的舊宅。我們被鎖到一個房間裡,我把耳朵貼在門上,外面亂糟糟的,配合著嘩嘩的雨聲,不知在做些什麼。

    剛剛被抓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士兵手中的軍旗,上面赫然寫著「周」字,這無疑是大周的兵馬了。一年前周寧開戰,周被寧打得很慘,丟了大片肥沃的土地,周自然不會甘心,他不敢向寧宣戰,反而把目光盯在了一日不如一日的大金身上,看來這步棋是走對了。

    玲瓏和綠鵑又驚又怕,我勉強安下心神告訴自己,擔心也沒有用,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折騰了大半夜,我實在累得不行了,合著衣服在屋裡的床上睡了一會兒。清晨,有人開門進來,我們警惕的盯著進來的那個小卒,他手裡拿著一摞衣服,面無表情地說:「快點換上。」然後就出去了。

    我上前一看,拿來的衣服是一套淡紫色的女裝。老老實實的把衣服換上,又改了髮式,頭上除了木簪沒有任何飾品。不多時,進來一個武官模樣的人,將我一個人帶到褚府的清風明月樓。清風明月樓是褚雲海特別建造的三層小樓,加入了異域風情,小樓的最高一層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涼亭,褚雲海常常在這裡宴請賓客,聽曲看戲。物是人非,我搖了搖頭,心中一聲歎息。

    待到登上最高層,我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張巨大無比的床,床鋪四角的長棍支起輕紗般的幔帳,在微風之中飄舞。床上躺著七八個豐乳肥臀的裸女,而裸女的正中圍著一個年輕的男人。那男人左擁右抱,身上方的一個女人正在他身上上下起伏發出陶醉銷魂的呻吟。

    我登時目瞪口呆。那武官恭恭敬敬的和我站在遠方,忽然,那男人猛地拽掉身上的女人,整理一下衣服,懶懶的說道:「左立,你怎麼來了?不知道爺昨晚忙了一宿,現在好不容易才樂樂,我不是說了嗎,打仗的事情我管,清理戰場分財產女人的事情你們找我哥哥去。」

    「王爺,卑職怎敢打擾王爺的雅興。」那叫左立的將領點頭哈腰的說,「卑職知道王爺喜歡各國的美人,所以特地向王爺獻上一份厚禮。大金第一名妓阿嬌,卑職昨晚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今天獻給王爺。」

    媽的,真成陳圓圓之流了,當禮物讓人給送了!

    「噢?帶上來看看。」這聲音帶著濃厚的興趣。

    那武官帶著我走上前去,立在床的對面,我總算看清了床上的男人。

    那是個怎樣美麗的男子?!恐怕美女見到他也會自慚形穢!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充滿了邪魅和誘惑,如希臘雕塑般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和蜜色的皮膚剛好相配得宜,他額前垂下一縷劉海,更增加了致命的吸引力。那男人倚靠在床頭,下身穿一條鬆垮的長褲,上身穿一件寬大的黑袍,露出性感的胸膛。

    我看著他的眼睛,這樣的男人必定離經叛道,風流不羈,殘忍薄情,但還是會有大批的女人愛上他的壞,如飛蛾撲火一般,甘心情願地把靈魂和肉體奉上。

    他邪佞熱烈的目光在我的身上來回逡巡。他忽然一笑,從床上走下來,一直到我面前。他個子出奇的高,大概都有一米九了,我不滿一米六的身高剛到他的胸口。

    「左立,你怎麼給我找了個小娃娃來?」他的聲音帶著磁性,伸出修長的指頭劃過我的臉蛋。

    「王爺,這確實是大金的名妓阿嬌。」左立諂媚地說,「卑職半個月前混進大金都城刺探軍情,曾經看過她的表演。」

    「噢?是嗎?」他挑起我的下頦,「是清嫩了點,不過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我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媽的,老子這具身體還不滿十五歲,竟然想強姦幼女,你這個變態!

    「王爺,你不要奴家了!」床上的裸女們撒嬌不依。

    「寶貝兒,爺說換換口味,也沒說不要你們。」他笑了一下,十足的妖媚,「左立,你辦得不錯。」

    「謝王爺繆贊。」靠,還「繆贊」,這是服了!

    「大金的女人果然和我大周有所不同。」那男人放開我說道,「縱覽四國的美女,按照排序應該是嬌悄艷媚。金女嬌,鹹女俏,周女艷,寧女媚,各有特色。不過若說最美的,還是大金的女人。」他哈哈大笑起來:「左立,這回拿下大金的都城,你們有福了!」

    「是,是,托王爺鴻福!」左立說道,「王爺為何不住宮殿?雖然大金皇帝跑了,但是宮裡還剩了好多貌美如花的宮女……」

    「放肆,我一個王爺,怎能住得了皇宮?那皇宮自然是留給皇上的。」他挑起俊眉。

    「是,是,卑職放肆了。」左立趕忙獻媚的賠笑。

    原來慕容言德跑了!我有些遺憾的垂下眼簾,但是轉而想起盼璐有可能還在冷宮中,心裡不由得有些著急,不知道我這大姐怎樣了。

    忽然,那男人的右手猛地伸入我的衣襟,我嚇得「啊」的尖叫起來,他左手摟住我的腰肢把我貼近他的身體,一雙桃花眼邪氣的看著我。他那靈活的手伸進我的肚兜,熟練的撫摸揉捏著我的雙乳,在身體上遊走。一股羞辱感油然而生,我閉上眼睛,身體繃得僵直。

    「果然是個小娃娃。」他伸出手悠然的評介,「不過是朵不錯的小花,本王先養著她,等這朵花完全開了再摘。」

    「王爺聖明。」左立像一隻哈巴狗。

    「好了,你下去吧,不要再打擾爺的雅興。」男人揮退了左立,瞇著眼看著我,「你叫阿嬌?你的原名是什麼?」

    「自從流落風塵後,我就叫阿嬌,沒有什麼原名了。」我淡淡說。

    男人再一次逗起我的下巴,邪佞的桃花眼似乎要看進我的靈魂:「那好,阿嬌,我是蕭錦,記住了,我就是你的主子,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大名鼎鼎的錦繡公子蕭錦?和允謙齊名的那一個?怪不得,那笑容的確帶著非同一般的誘惑,放浪與邪肆間,山川為之變色!我想起同時見過蕭錦和允謙的人給出的評價:允謙能把蕩婦變成淑女,而蕭錦能把淑女變成蕩婦。果然名副其實。

    蕭錦隨即回到了床上,旁邊的裸女立即圍了上來,蕭錦瞥了我一眼:「站在這裡好好學著,看看別的女人怎麼伺候我。」

    好,現場看A片,還好這A片男主角身材長相都還不錯。我大大方方的站在床頭,開始看春宮戲。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性,怎麼能給現代人丟臉?

    蕭錦拉過一個艷女便在把她壓在身下運動起來,那女人柔軟雪白的身體就在蕭錦身下婉轉承歡,蕭錦狠狠折磨著身下的嬌軀,其餘的女人聚到蕭錦身邊親吻摩挲他的身體,我在旁邊真是大開眼界。原來一直看片子,現在終於看見現場的了!簡直太——刺——激——了。

    終於,蕭錦的動作一頓,他猛然抬頭向我看來,那俊美的臉因為情慾的刺激而變得扭曲,邪佞的桃花眼變得更加明亮放浪,他充滿慾望和邪肆的目光,彷彿此刻在他身下壓著的人不是那個艷女,而是我!我當場定住,口乾舌燥。蕭錦死死盯住我,露出一抹野性邪惡的笑容,身體微微顫抖和痙攣,身體最後向前一挺,僵直了一會兒,緩緩退出艷女的身體。旁邊的女人立刻圍上來,用嘴幫他清理身體。我別開臉,覺得噁心至極。

    忽然,有一具身體擋住我面前的光線,一雙大手扳過我的臉,我迎上蕭錦的桃花眼,他俯身到我耳邊,彷彿情人般低語:「看清楚了嗎?學會了嗎?我,會好好調教你的。」

    然後在我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43 AM

十六 南陽郡王

    蕭錦果然勇猛,我懷疑他的身子是不是鐵打的。早上和一群女人覆雨翻雲之後,他只了洗個澡,睡了一會兒,就神采奕奕的處理各種公務了。

    我似乎成了他的貼身丫環,就連他睡覺也要和親兵們在他旁邊守著。此刻,我低眉順眼的站在他身旁,心中醞釀著下一個逃跑計劃。褚家的宅院我是比較熟悉的,但是這裡官兵眾多要逃出去恐怕比飄香樓難上一百倍。該怎麼辦呢?

    「阿嬌,茶。」蕭錦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他此刻在書案前坐著,似乎在看什麼文書。

    我端了一杯茶放到桌子上,剛要退下,他猛地把我拽到他面前,強大的手力拉痛了我的胳膊:「你好像不乖,是不是在想什麼壞主意?」他的熱氣吹到我臉上,聲音的溫柔和手上的力道該死的不協調。

    「沒,王爺……好疼……」我扮個弱女子,眼淚「嘩」的流了下來。不過……真得很疼!

    「知道疼就別想打什麼壞主意了,比如逃走什麼的。」蕭錦放開我,說的雲淡風清。

    我揉著手臂,聽到他的話大吃一驚,靠!他怎麼知道的?難道他有讀心術?

    「別把眼睛瞪得這麼大,美人兒。跟我比你還嫩了點。」蕭錦修長的手指拍拍我的臉,「你的眼睛太會說話了,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你掩飾得很好。」

    「王爺說笑了,阿嬌不敢有逃走的意思。」我恭恭敬敬地說。

    「沒有最好,你是我的人,若是對我忠心,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但若是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本王也斷然不會饒了你。」蕭錦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淚水,柔聲說,「你明白了嗎?」

    「阿嬌明白了。」我點點頭退到一邊,不禁毛骨悚然。好可怕的傢伙!不光將對方的心理猜得一清二楚,而且能在溫柔低語的同時作出殘忍的事。

    我再也不敢輕敵了。

    簡單吃了午飯,蕭錦躺在書房的軟榻上假寐,苦命的我坐在軟榻下的小凳子上衝盹兒,以便蕭錦同志的隨時差遣。這分明就是剝削!蕭錦這麼多女人,憑什麼讓我當那麼長時間的跟班?莫非他太色了,一見到艷女就把持不住想要嘿咻,但是看見我這種還沒發育完全的就不會有興致?

    「阿嬌。」奴隸主又在叫了。

    「王爺有何吩咐?」我站起來問他。

    他躺在軟榻上,半睜開邪媚的桃花眼,無限風情的邀請:「過來陪我躺一會兒。」好性感的聲音和表情!難道我要撲過去?……敵人是危險的,何況他不是我的允謙。

    「小婢不敢,您還是自己睡吧。」和你躺在一起我就離失身不遠了。

    「來吧,這裡很寬敞。」那慵懶的聲音蠱惑人心,「我看你也累了。」

    「王……哇!」

    我被蕭錦一把拉到榻子上,他把我摟在懷裡,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胳膊壓到我身上,頭挨著我的肩膀,這才喜滋滋的說:「好了,這下舒服了。」

    我汗,原來讓我和他同睡是為了拿我當抱枕……但是我還是渾身緊張。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用的什麼香?」蕭錦問道。

    「回王爺,小婢沒用香。」開玩笑,這兩天光顧逃命了,還想得起來用香?再說平時也沒這個習慣。

    「哦,是這樣。」蕭錦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就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

    我也實在是累了,不知不覺地放鬆身體,進入了夢鄉。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莊府。

    那時候我還年幼。盼璐在樹蔭下看書,君蘭和敏瑤正在放風箏。君桂那小鬼拽著我演示他新學的功夫,我感覺十分無聊但還要裝作津津有味。過一會兒莊景卿來了,我跑過去,他把我抱起來,對我說:「瑜兒,今天認了幾個字?」允謙走過來笑著說:「小瑜很聰明,是個小才女。」我張開手要他抱,允謙把我接過來,笑盈盈地問:「要不要到如夢館吃我新煮的茶?」我高興得點頭。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所有人都不見了,我一個人留在空曠的大地上。我心中又慌又急,想喊又喊不出聲。正在這時我驟然驚醒,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做惡夢了嗎?」頭頂上方一個聲音響起,我抬頭,蕭錦那雙嫵媚的桃花眼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小婢失態了。」我擦擦眼睛就要起來。

    「說說夢到了什麼?」蕭錦把我按住。

    「沒什麼,這個亂世我這樣的女子,誰沒一點傷心的往事?」我歎口氣。

    蕭錦正要說些什麼,這時一個親兵走進來,畢恭畢敬地說:「啟稟王爺,南陽郡王在皇宮發生了點事情,韓將軍和吳統領請你去一趟。」

    「那個傢伙真是不讓人安生。」蕭錦不悅的擰起眉毛,「我知道了,這就去。」

    皇宮?我怦然心動,盼璐在哪裡嗎?

    「阿嬌,本王要去一趟皇宮,暫時離開你一會兒。」蕭錦親親我的臉。

    「王爺,阿嬌想和您一起去!」我扯住蕭錦的衣袖,「我還沒見過皇宮呢!」

    蕭錦挑高眉毛,桃花眼中不知是什麼情緒一閃而逝,半晌他邪氣的笑了笑:「好,既然美人兒一刻也不想離開本王,那就一起去好了。」

    從褚府出發,不多時就到了大金的皇宮。如今這金碧輝煌的宮殿已經是大周的天下。馬車駛進後宮,剛剛下車,兩個風塵僕僕的將領就匆匆趕到:「屬下見過西廷王。」

    「發生了什麼事?」蕭錦問道。

    「這……」兩個將領互相看了一眼,「王爺還是隨我們來吧。」

    我和蕭錦隨他們來到一處院落,走到月亮門前,我看到眼前的景像當時就抽了一口涼氣:太慘烈了!

    院子裡躺著幾十個宮女,每個宮女身上都壓著男人。有的是一個,有的是好幾個,輪不到的就提著褲子在後面等著。女人的哭聲呻吟聲伴隨著男人興奮野蠻的叫聲,此起彼伏。有的女人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像死了一樣任憑身上的男人抽送。事實上已經有死去女人的屍體被隨意的扔在牆根,蒼蠅圍繞著屍體嗡嗡的飛著。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坐在房前台階的椅子上,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裡冒出興奮殘忍的光芒,看到得意之處還會哈哈大笑。這個變態!

    蕭錦臉色鐵青,怒吼一聲:「統統給我停下!」他幾步走到房前的台階上,沉著臉命令:「韓波,把今天在院子裡的兵,統統拉到外面重責十五軍棍,不許放掉一個!」

    「是,王爺。」韓波手一揮,一堆官兵湧了過來,把場上的男人拖了出去。

    「吳可地,場上沒死的女人,命人好生照料,死了的就找地方埋了。」蕭錦說完,狠狠瞪了一眼他身邊膀大腰圓的男人,「你跟我進來!」

    一進屋,蕭錦便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我說你怎麼就是不爭氣!都從王爺降成了郡王,你打算當平頭百姓嗎?原本這次讓你分財產女人是給你個機會露臉,讓皇兄消氣,你可倒好!我三番五次的告誡你,外面的女人讓他們樂呵樂呵也就罷了,宮裡面的女人不能碰,你今天給我唱的這是哪一出?」

    這男人就是蕭錦的哥哥?我兩相對比,感歎老天就是不公平,明明是兄弟倆,但是長相的差距也太大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膀大腰圓的男人似乎很怕蕭錦,他低著頭說:「不過幾個宮女罷了,我也想讓身邊的弟兄們高興高興。」

    「哼。」蕭錦冷笑一聲,「恐怕皇兄未必這麼想。你屢屢犯錯,他早就想治你,你還給我捅婁子,這次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你不被軟禁也怕是今後難出都城。母后如今也沒了,看誰還給收拾爛攤子!」

    「那怎麼辦?」那男人慌了,扯住蕭錦的衣服,「錦弟,你可要幫我!」

    「能瞞當然給你瞞著,若是你再辦錯一件事,就仔細點你南陽郡王的爵位!」蕭錦繃緊一張俊臉。

    「是,是,我一定改。」男人不斷點頭,忽然,他的目光飄到我身上,猥褻的把我打量一遍,對蕭錦說,「錦弟,你可是艷福不淺,從哪裡找來的小美人兒,這皮都能掐出水來了。」

    「這是我新收的小妾阿嬌。」蕭錦淡淡介紹,「阿嬌,這是我哥哥南陽郡王蕭梓。」

    「見過南陽郡王。」我輕輕一禮。

    「阿嬌?莫非她就是那個大金名妓阿嬌?」蕭梓色迷迷的盯著我,「怪不得……」

    我不著痕跡的躲到蕭錦背後。

    「嘿嘿,錦弟,這美人兒你膩了的時候,能不能……」蕭梓搓著手。

    「不行。你的那點手段我是知道的。」蕭錦看了我一眼,「你別碰她,否則你知道上次的下場。」

    「好好。」蕭梓摸摸鼻子,末了狠狠地看了我兩眼。

    從院子裡出來,我心裡一直惦念著盼璐,特地到集中關押宮女的地方看了一眼,可是沒看見盼璐的影子,正懊惱著,忽然耳邊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再找莊盼璐嗎?我的莊三小姐?」

    我吃了一驚,轉過身對上了一雙邪魅放肆的桃花眼。他知道了?

    「阿嬌啊,你可真傻。我固然好色,但是也不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跟在我身邊。」蕭錦慢條斯理的說,「『雙玉出世斬乾坤,得其一者得天下。』莊家三個女兒,哪兩個才是雙玉?莊盼璐不在這個後宮,我早就派人搜遍了。雖然很遺憾她不見了,但我手裡面還有一個玉不是嗎?」

    蕭錦俯下身子靠近我的臉,那桃花眼中閃爍著邪佞的光芒:「剛剛你睡覺的時候喊了秦允謙的名字。多親切,妹妹管哥哥叫『允謙』,你和他的關係似乎不簡單呢,阿嬌。這忘憂公子和我比起來如何?」

    我盯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呵呵,你記住,不管你以前和忘憂公子有什麼關係,從今往後,你只是我錦繡公子的女人。最好把你的那些前塵往事都忘掉。」他露出邪媚的笑容,「我似乎,有點喜歡你了呢。」說罷,他猛地吻上我的嘴唇,我拚命掙扎,他把我禁錮在他的胸前,舌頭滑進我的嘴裡,我緊咬著牙關,他逗弄了一會兒徒勞無功,便鬆開了我。

    但是蕭錦心情很好的樣子。我打了個寒顫,他必定拿我當成他和允謙競爭比較的工具了。戰勝一個對手,怎會有比征服對手的女人更快慰的事情?

    我心中掠過一絲冷笑:蕭錦,你以為你是誰?你連允謙的小手指都不配!

    蕭錦牽起我的手,順著宮裡的甬道向外走去。

    甬道長,歎心事誰解。可知意中人,魂傷舊時夢境,無計相迴避。




十七 月下殺人

    回到褚宅,蕭錦命我搬到他房間外的暖閣裡去住。我對他說了玲瓏和綠鵑的事,蕭錦允許那兩個丫頭跟著我。

    當晚,蕭錦又抱著一個美艷的小妾在屋中顛鸞倒鳳,聲音透過門縫隱隱傳來,我是沒什麼所謂,倒是玲瓏和綠鵑面紅耳赤,捂上耳朵羞得抬不起頭。

    我看她倆睡不著,索性叫她們到我床上小聲聊天。

    「小姐,難道咱們以後就在這個地方住下去了?」玲瓏眨著大眼睛問我。

    「隨遇而安,隨機應變。」我長長出了口氣。眼前我也沒什麼主意,蕭錦太聰明,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不容易,況且他知道雙玉的事,恐怕不會放我走的。若不能為他所用,他會殺了我也不一定。

    「小姐,咱們大金怎麼快就讓人進了都城?」綠鵑問道,「我和玲瓏被鎖在小屋裡的時候,聽大周官兵在門口說金軒帝帶著皇宮內眷和三千人馬逃到大金南邊的靈州去了,跟這裡隔了一條湘君河什麼的。」

    逃到靈州?我挑高眉毛。這個慕容言德還不笨,大金的南方國土是個水土肥美的地方,而且慕容言德的外公就在那裡,他是先皇封的鎮國公,現在還手握兵權,是個老當益壯的人物。現在大金的狀況有點像中國北宋落魄之後逃到南邊建立的南宋。雖然貧弱,但是尚能存活一段時間,現在還沒有哪個國家能把它一口吃掉。

    「小姐,你說咱們的人還會打回來嗎?」綠鵑見我沒說話,接著問道。

    「恐怕難了。」我搖搖頭。

    大金之所以亡國,除了原來的積貧積弱,還和經濟政策決斷失誤有重大關係。當初慕容言德見到那半截奏章,由於求好心切就不顧一切的實施。但是奏章的下半截所寫的全都是配套措施和注意事項,這點尤其重要。這個空間的百姓和中國極其的相似。因為受到長期戰亂和災荒的困擾,所有的人民都喜歡囤積,不喜消費,是個高儲蓄國家。又由於市場經濟不發達,百姓習慣種田,做買賣的很少,自給自足的生活模式更讓國家的資金不能流動。在下半截的奏章裡,所有的措施都是根據拉動內需,活躍市場而制定的,並且建議循序漸進,不可急功近利,積極培養資本主義萌芽。慕容言德對這一切完全不知道,他看到儲蓄的好處,就過於冒進的實施,當百姓看重利息把錢全存進錢莊後,由於資本不流通,信貸不活躍,國家如何能支付著巨大的利息?於是就濫發紙幣,國家的經濟也就快要崩潰了。大金現在恢復元氣還來不及,怎會有心情管破碎的山河?

    「小姐,錦繡公子真是名不虛傳,和咱們家謙少爺一樣,都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玲瓏笑著說,「其實褚家的兄弟,還有那天來給小姐贖身的那個少爺也都是出彩的人物,論模樣氣質居然和絕代雙驕不分上下呢。」

    「江山自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十年。」我不以為然地說。這幾個人,有誰擁有我家允謙那顆剔透的玲瓏心?都是俗物罷了。

    呆在褚家的第三天清晨,蕭錦一早起床在院子裡練武。我趁這個機會在房間裡瑜伽,還拉著玲瓏和綠鵑和我一起做。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身體怎麼逃出去?運動過後,感覺十分舒坦,我探頭向院子裡望去,蕭錦正在喝水,瞟見我在門口看他,便丟給我一個魅惑眾生的笑容,喚道:「阿嬌,過來。」

    老老實實的走過去,他剛要說點什麼,卻見一個隨身侍衛申元惶惶的跑進來:「王爺,永華小郡主來了,就在門口。」

    「她怎麼來了?」蕭錦擰起眉毛,「請她進來。」

    我好奇瞪大眼睛等著,只見不多時,從院子的月亮門外緩緩走進一個十六七歲的柔美女子,穿一身淡黃色的衣裙,眉目含笑,帶著書卷氣和雍容。容貌雖然不是絕美,但是長得格外細膩溫柔,配合精緻的妝容和優雅的氣質,頓時讓人眼前一亮。

    「慶荔見過表哥。」那女子走上前來優雅一禮。

    「慶荔你也太調皮了,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兵荒馬亂的出了事情,我怎麼向你爹交待?」蕭錦說道。

    「王爺,我家郡主是皇上派來的。」慶荔身邊的小丫頭快言快語。

    「皇兄?」蕭錦挑高眉毛。

    慶荔從懷裡掏出一封信。蕭錦接過來看了兩眼,不動聲色的說:「申元、申廣,吩咐下人打掃東邊空著的庭院,安排永華小郡主居住。」

    慶荔笑意盈盈的看著蕭錦,那眼神深處居然閃爍著強烈的愛意和癡狂。我暗自歎息一聲,氣質如此優雅的女人,怎麼會喜歡這麼邪魅的男人?據我的觀察,蕭錦只喜歡大波且妖了吧唧的女人,這府裡面和他親熱的八個女人全都是這種類型的,真不知道他的審美怎麼這麼差。

    慶荔眼波流動,看到我的時候微微一愣,一邊暗自打量一邊問道:「表哥,這位姑娘是……」

    「這是我在大金新納的小妾阿嬌。阿嬌,這是我姨媽的二女兒,永華郡主慶荔。」蕭錦漫不經心的介紹。

    「見過永華郡主。」我深深一禮。

    慶荔聽到我是新納的小妾,臉色微微發白,捏著手帕的手指關節因為過於用力而發青,她表面上仍然保持笑容,向我點點頭:「你好。」倒是那個小丫環對我「哼」了一聲。

    晚上,蕭錦在前院宴請一干將領官員,格外熱鬧。我在暖閣裡和兩個丫環說了一會兒話,然後看綠鵑在燭燈下做針線。

    忽然,房門開了,慶荔的小丫環走進來,看見我繃著臉說:「我家郡主說讓你過去一趟。」

    我點頭站起來,隨那個小丫環出去了。

    來到東邊的庭院,推開門走進去,慶荔正在看書,看見我說道:「阿嬌姑娘你來了,坐吧。」

    我坐下來問道:「不知郡主叫阿嬌前來有何吩咐?」

    她笑道:「沒什麼,就是和姑娘聊聊。」

    我們說了一會兒無關痛癢的閒話。終於慶荔忍不住了,遲疑了一下問道:「聽說你住在表哥房間旁邊的暖閣裡,表哥到哪裡都帶著你……」她欲言又止,柔美的臉龐在燭光下分外娟麗。

    「郡主,王爺有很多女人,我只不過是隨身伺候的,沒什麼特別。」我解釋道。

    「不,你和那些女人不同。」慶荔搖了搖頭。是啊,是不同,我沒有大波而且走知性路線。

    「我家郡主從小和王爺一起長大,連皇上都打算賜婚給他們。」慶荔身邊的小丫頭插嘴道,「你最好別插在中間!」

    「春杏!」慶荔喝斥了一聲,小丫頭頓時不言語了。慶荔頓了頓說:「我知道表哥有很多姬妾,但是那些女人他從來不曾喜歡過。表哥曾經說過,那些女人只不過就是消遣,今後他真正想娶的女人必然是聰慧的。所以我讀了很多書,勤學書畫才能博得他一絲注意。我也從不擔心他身旁的那些女人,但是姑娘不一樣,就連表哥看你的眼神都不同的。」

    「郡主,你誤會了。」他對我的身體不感興趣,眼神當然「純情」很多。

    「不,五年前表哥喜歡上一名女子,他看那個女人的眼神就是這樣的。只不過後來那女子嫁到皇宮當了妃子。表哥原來雖然風流,但是也不像現在那麼荒唐,就是出了那件事後才變得愈發厲害。」我瞭然的點頭。真想不到,蕭錦還曾經純情過。

    「阿嬌姑娘,皇上這次讓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和表哥……但是想不到……姑娘,實話實說,你是大金人士,而且還在青樓呆過,不可能成為表哥正室。表哥的風流性子也不一定寵愛你到幾時,若姑娘能夠離開,只要我能做到,什麼條件隨你開!」慶荔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很堅定。

    「真的?」我眼前一亮,馬上抓住她的手,「你能不能幫我離開這兒?幫我和我的兩個丫環逃走?」

    「?當」一聲門忽然被踹開,蕭錦走了進來,他帶著滿身酒氣臉色陰沉的走上前來,一把拽起我:「你打算逃走,嗯?」他邪佞的桃花眼閃爍著幽暗的光芒。所有人都嚇傻了,我看著他不知怎麼回答,他怎麼在這個關頭進來的?

    蕭錦一言不發的拽著我向外走去,把我拉到他的房間中一把丟到床上,然後便壓了上來。

    「看來你總是不老實,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你變成我的人。」他邪氣的桃花眼瞇起來看著我,說罷開始扯我的衣裳。

    靠,你以為我是古代女人,「餓死是小,失節是大」,被你強姦了就心甘情願得跟著你?我拚命掙扎,蕭錦的手拽開我的衣裳,嘴唇親吻著我赤裸的皮膚,而另一隻手則向下摸去。

    「小姐!」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進來,緊接著門開了,綠鵑破門而入,蕭錦停下手盯著她。綠鵑看到眼前的狀況有點愣,但是顧不得什麼一下跪在地上,「小姐,玲瓏……玲瓏她死了!」

    「什麼?」我和蕭錦同時一怔,我掙脫他的鉗制,奔過去抓住綠鵑的胳膊。

    「小姐,你出去一會兒,玲瓏說去門口迎迎你,結果一出去就沒回來。我出去找她,結果在花園的翠湖邊,看見她躺在地上,身上還有一個男人。我趕快找了侍衛,結果侍衛過去看見那個男的就叫南陽郡王,根本不敢管,等那個男人走了,我過去再看玲瓏已經斷氣了……嗚嗚……」綠鵑失聲痛哭。

    我不顧一切的衝到翠湖,靜靜的月光下躺著一具屍體,上面的衣服明顯是後蓋上去的。我走過去把衣服拉開,出現在眼前的是玲瓏扭曲痛苦的臉,她渾身赤裸,脖子上還有一圈勒痕。我難過得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嘖嘖,阿嬌?」我聽到背後的聲音,一回頭看到蕭梓站在那裡,他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我,「阿嬌姑娘怎麼如此衣冠不整?」說話間就逐漸逼近。

    我低頭一看,出來太匆忙,被蕭錦扯開的衣服還沒來及整理,此時衣衫半敞,露出裡面紅色的肚兜,我不動聲色的站起來:「南陽郡王怎麼在這裡?」

    「好像有東西掉在這兒,我來找找。看來是回來對了。」他淫笑著走過來。我發覺事情不對想要馬上逃跑,他一把拽住我的衣服,把我按在湖邊的一棵柳樹上,一隻手卡住我的脖子,另一隻手在我身上胡亂摸索。

    好難受,我要被卡死了嗎?蕭梓你這個變態!變態!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呼吸困難,眼前發黑,只有模糊破碎的畫面在眼前晃動。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要給玲瓏報仇!

    「住手!」一聲怒吼傳來。蕭梓嚇了一跳,的手不由得鬆了鬆,我大口的喘氣,趁他沒注意,拔下頭上的木簪,向著蕭梓的眼睛就刺了過去。

    「嗷——」夜色中一聲淒厲的長號。我拔出木簪,那血就濺了我一臉。蕭梓倒在地上捂著眼睛四處打滾,我喘著氣,渾身發軟,握著木簪的手不斷輕顫,身體靠著柳樹滑坐到地上。

    蕭錦已經趕了過來,看到面前的狀況目瞪口呆。

    「來人啊!來人啊!快去請大夫!」蕭錦吼道。遠處幾個侍衛奔來,蕭錦看了我一眼,把我橫抱起來,快步奔回暖閣,一把把我丟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你就在這裡呆著,看我怎麼收拾你!」說罷鎖上門走了。

    「小姐,你怎麼了?」綠鵑奔過來,「血!小姐你流血了!」

    「那不是我的血。」我渾身打顫,「綠鵑,我給玲瓏報仇了!」

    「你說什麼?」綠鵑淚流滿面的上前摟住我。

    我歇了一會兒,讓綠鵑給我找來一條帕子。細細擦乾淨木簪上的血跡,從明天起,這根簪子就不能戴了。我讓綠鵑在褲腿裡面給我縫了一個細小的兜子,我把簪子小心的插到進去。做好這一切,我坐在床上等待蕭錦的歸來。

    半夜,傳來消息。南陽郡王左眼被利器所傷,因傷得太深無法醫治,呻吟至寅時斃命。

    殺死了郡王,等待我的又是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44 AM

十八 夜探褚宅

    朦朧中好像有什麼人在盯著我,我努力睜開眼睛。蕭錦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我倚著床欄坐了一夜,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蕭錦勾魂的桃花眼中閃動著難以言明的情緒,良久,他忽然露出一抹燦爛的魅笑:「你還真會帶給我驚喜呢,莊三小姐。昨晚上的一根簪子就要了我哥哥的性命。你真是什麼人都敢殺,那是我大周的郡王!你覺得你的下場會怎樣?」

    「我的下場不是我說得算,王爺。」我也回贈他一個笑容,「現在是王爺權衡利弊的時候了。你的哥哥已經死了,你是打算讓我償命,還是打算留著我實踐雙玉的預言。」

    「你如何得知你就是那雙玉中的一個?」蕭錦的目光深幽。

    「我當然不知道,但是我有資格。」我靜靜的看著他。

    蕭錦沉默良久,哈哈一笑:「怎麼辦?美人兒,我還真捨不得殺你,你好像還真是個寶貝。」蕭錦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掌:「那根簪子呢?」

    「已經扔了。」我平靜得說,「昨晚就折斷交給綠鵑,讓她一早就丟到湖裡面。」我跟綠鵑早就「串供」完畢,不擔心會問出破綻。

    「看來以後不能給你帶尖兒的首飾,你真地會殺人呢,就沖這份氣勢,我就敢賭你是雙玉中的一個。」蕭錦俯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盯著我,「看來我要抓緊把你征服了。留你這種女人在身邊實在太危險,除非你的心是我的。」說完,他在我唇邊落下一吻。

    他起身走出門,扭頭對我說:「南陽郡王蕭梓,昨晚調戲婢女玲瓏,被玲瓏的簪子刺入左眼身亡,本王趕到湖邊,將玲瓏當場打死。昨天事情發生的時候,你一直和本王在一起,與這件事情毫無瓜葛。還有,管好你那個丫環的嘴。」

    我看著蕭錦的背影微微一笑。蕭錦,你好像是個人物呢。

    蕭梓的屍體裝進華麗的棺槨,被士兵們護送著運往大周首都。這件事情便告一段落。生活如常,似乎又恢復了平靜。蕭錦對我格外好了起來,他有好幾天晚上都沒有傳喚那些美艷的小妾,反而擁著我入眠。導致我的睡眠質量嚴重降低,晚上提心吊膽的防狼,他似乎沒有什麼越軌的行為,倒是早上的美男春睡圖讓人看起來格外的養眼。慶荔不太搭理我,我也不敢和她說話,她每每看到蕭錦對我露出顛倒眾生的魅笑就會露出格外悲憤的神色,搞得我也覺得對不起她。

    蕭錦在想什麼我不得而知,我殺了他的哥哥,他卻包庇了我。我認為,一方面由於我身上有關「雙玉」的利用價值,另一方面那南陽郡王的確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在紛擾的宮廷親情一項不值錢,所以借我的手除去蕭梓,反而讓他一身輕鬆。現在可以肯定的事,他對我實行懷柔政策。我和允謙的關係激起他莫大的征服欲,他現在最想做的恐怕就是讓我迷戀上他。

    「阿嬌,看本王這幾個字寫得如何?」中午吃過飯,蕭錦看了一會兒文書便在書案前寫書法。

    我探過頭去,看見宣紙上寫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浩然正氣。我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後合。額滴神啊!這個傢伙寫「浩然正氣」,簡直就是希特勒寫「我愛和平」,滑天下之大稽嘛!

    蕭錦被我這一笑搞得有點下不來台,他那嫵媚的桃花眼瞪了我一下說道:「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本王寫的不好?」

    「不,不,王爺寫得好極了!」我忍住笑。平心而論,蕭錦的字的確極有韻味。

    蕭錦「哼」了一聲,在宣紙上刷刷點點。我望過去,紙上赫然寫著「逐鹿中原」,那四個大字力透紙背,瀟灑雄奇。我這回不得不承認,被稱為「公子」的蕭錦還是有兩下子的。

    「逐鹿中原。」我輕輕把這四個字念了一遍。

    「阿嬌認為如何?」蕭錦邪媚的桃花眼閃著光芒。

    想到大周攻城時的慘景,我歎了口氣說:「逐鹿中原就意味著戰爭。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只不過是少數人得利的遊戲,百姓永遠是最倒霉的。不過由於利益驅動,戰爭又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不可抗拒的。天下本來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蕭錦吃了一驚,桃花眼中流露出詫異和欣賞的目光:「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兩句道盡了戰事的殘酷和真諦,說這話的人可以流芳千古了。阿嬌,這可是你所做?」

    「無可奉告。」我笑了笑,轉身就走。

    蕭錦一把把我拽了回來,把我摟到懷裡,一邊撫摸著我的頭髮一邊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這個小人兒說的話還真是發人深省。本王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等把手邊的瑣事處理玩了,本王就親自選一處府第讓你住進去。」

    「金屋藏嬌嗎?」我挑高眉毛,「多謝王爺垂愛。」

    「金屋藏嬌?這個名字倒有趣的很。」蕭錦笑了起來。

    傍晚,蕭錦住的庭院就換了牌匾——藏嬌別苑。我看著那金光閃閃的大字不由得苦笑一聲,看來那個永華郡主今後看我的目光要更加悲憤了……唉!

    晚上,蕭錦和官員們在前廳議事,我在屋中閒著無聊便到院子裡散步。為了防止我逃走,蕭錦不在的時候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著,可是今天……我左瞅瞅,右瞅瞅,竟然沒看見侍衛!這難道是我的大好機會?我的心怦怦的跳了起來。

    忽然,肩頭被人猛的一拍,一雙大手摀住我的口鼻,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輕輕說:「木魚。」

    我吃了一驚轉頭看去,暗淡的月光下,我身後站著一個英挺的男子,雖然穿著侍衛的服裝,但看那臉龐分明是……「君桂!」我低低的驚呼出口。

    「木魚,真的是你啊,我來救你了,咱們快走吧。」君桂驚喜地笑笑,牽起我的手。

    「可是綠鵑還在屋裡。」我急急得說。

    「下回再救她,我們先走。」君桂拉著我就往大門走去。

    「你要拉著我的愛妾到哪裡去啊?」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蕭錦慢慢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從你把那兩個侍衛放倒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不過你的身手還不錯。」

    「她不是你的愛妾,是我沒過門的妻子!」君桂把我拽到身後。

    「噢?」蕭錦的桃花眼中閃爍著邪佞的光輝,「阿嬌,看來你的老相好還真不少。」

    說話間,蕭錦就已經快步走上前來,腰間的寶劍已經出鞘。君桂放開我拔出劍迎接。兩個人馬上戰成一處。我心急如焚,此時從四面趕來的侍衛越來越多,情急之下我大喊道:「君桂,你別管我了,你快走吧!」

    「原來是大鹹的六皇子,那本王更不能放你走了!」蕭錦哈哈大笑,攻勢更加急迫。

    漸漸君桂處於下風。一個照面過來,蕭錦撥開君桂的劍,一掌便把他打倒在地,侍衛們湧了過來,用劍指著君桂的脖頸。

    「把他綁起來,帶到我屋裡。」蕭錦寶劍還鞘,走到我面前,邪惡一笑,「走吧,美人兒。」

    侍衛將君桂五花大綁,連腿都綁上了繩子,抬到屋中便往地上一扔。

    「你們都下去。」蕭錦吩咐道,把綠鵑也轟了出去。

    屋裡面只剩我們三個人。蕭錦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大鹹的六皇子,覬覦本王的愛妾,還有這麼俊的功夫,本王可不能放虎歸山。」

    「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君桂倒在地上冷笑著說。

    「王爺,你別殺他!」我吃了一驚,馬上跪了下來,「若王爺殺了他,恐怕向大鹹沒法交待。」

    「哈哈哈哈!」蕭錦仰天長笑,「若是大鹹過來要人,我就說不知道好了,這小子居然單槍匹馬的自己跑進來,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他傻。哈哈哈!」

    「不要求他,讓他隨便好了。」君桂瞪著眼睛,咬牙切齒。

    「不過有一個方法,也許本王會考慮留著他的命。」蕭錦俯下身子湊近我的臉,桃花眼中閃爍著興奮的神情。

    「什麼方法?」我問道。

    「取悅我。」蕭錦坐直身體,露出邪魅的笑容,「你看過,應該已經學會了,對吧?美人兒?若是想讓他活命就在這裡取悅我。」

    「他說什麼?」君桂有些不解。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若是我答應,王爺就能放過他?」

    「也許我會留著他的命。」蕭錦撫摸著指頭上的戒指笑得漫不經心。

    「好!」我站了起來,走到君桂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摸摸他的臉,「君桂,這筆交易很值得,若是能救你,我會很高興的。」

    「木魚你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君桂燦若繁星的眸子裡充滿了焦慮,身體來回晃動,「你不要做啊!木魚!」

    我站起來,面向蕭錦,開始脫衣服。

    「木魚!不要啊!不要啊!」君桂顯然已經明白了「取悅我」是什麼意思了,他大聲地叫著,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蕭錦!你這狗賊殺了我好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吵死了。」蕭錦幾步走到君桂面前點了他的啞穴。

    君桂出不了聲,他劇烈的晃動著身體,雙眼似乎有火要冒出來。

    我的外衣已經脫了下來,只剩裡面的小肚兜,然後開始脫裙子。蕭錦雙手抱胸,嘴邊噙著一抹邪邪的笑容。我馬上明白了,蕭錦不會殺君桂,若殺了他,兩國必然交惡。蕭錦要在君桂的面前佔有我,好讓他徹底的死心。

    我正脫著裙子,蕭錦便走了過來,托起我的右臂仔細端詳:「還是個處子呢。」那右臂上有一顆紅紅的守宮砂,好像一滴血紅的淚,是小時候點上去的。

    君桂的身體晃動的更加劇烈,我不敢看他,心底在淌淚。對不起允謙,本來是想把身子清清白白的交給你的,對不起……

    我鎮定一下精神,脫下裙子。蕭錦忽然皺了皺眉,撈起我在地上的一件衣服就蓋在了君桂的頭上。「我的女人的身子,不想讓別的男人看到。」蕭錦微微一笑,瞇起眼睛開始上下打量我。

    我的衣服已經全脫光了。在燭火下,晶瑩雪白的肌膚分外誘人,雖然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好,但是姣好的身材已經凹凸有致,足夠讓一個男人血脈賁張的了。

    蕭錦的眼神更加幽暗,他靠在軟榻上,用低啞性感的聲音叫我:「阿嬌,過來。」

    我走過去,開始給蕭錦脫衣服。我慢慢的解他的上衣,他熱辣辣的眼神一直盯著我,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好像草原上的獅子,休閒的看著已經到手的獵物。

    待露出平滑的胸膛,蕭錦抓住我的手說:「吻我。」我湊過去輕吻他的臉龐,他的呼吸愈發濃重,猛地把我壓到身下,吻住我的嘴唇,雙手熟練的在我身上遊走。他的神志已經陷入狂野,而我卻異常清醒,任他擺佈。

    君桂開始還在拚命晃動,待親吻聲響起他已經完全瘋狂了,雖然臉上蓋著衣服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動作就可以知道他是怎樣的絕望。忽然,他開始劇烈的咳嗽,然後便一動也不能動了。

    「君桂!」我大駭,推開了蕭錦就跑了過去。

    掀開君桂頭上的衣服,他已經昏了過去,嘴邊和衣服上有一攤血跡。原來這世上真有氣的吐血這麼一說。我看著他英挺蒼白的面容,抱著他的腦袋開始痛哭。從小到大,他便在身旁守護著我,雖然我對他沒有愛意,他卻甘願為我把性命置之度外。君桂……你的情義要我怎麼還?

    蕭錦的慾望已經退卻,他冷著一張臉看著我,然後強行把我拉開,身上罩上他的長袍。「來人啊!」他喊道,「把他關起來好生看管!」而後他冷冷得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當晚,褚宅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一直鬧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蕭錦一直陰沉著臉,他忽然抓住我的雙肩:「褚君桂昨晚上讓人救走了,你高興嗎?」

    「阿嬌很高興。」我靜靜的看著他。

    「不過。」他唇邊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似乎大家都沒想到要救你,以後褚家應該也不會來救你了。你就死心,老老實實的呆在爺的身邊吧!」說完他甩手放開我,邁步走了出去。

    我怔怔的看著天上的浮雲,允謙,你在哪裡呢?

    雲遠,豈知浮雲外,更是亂山尤遠。如何不教人,望盡天涯路?





十九 柳暗花明

    蕭錦這兩天一直早出晚歸,見不到他我也樂得清靜。倒是每天有侍衛拿來珠寶和衣服說是蕭錦賞給我的,我看了看那些首飾,果然沒有一個是帶尖兒的。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綠鵑知道我生性怕熱,所以每天到廚房給我熬蓮子羹,然後用從井裡打出的水冰鎮涼了端給我吃。自從玲瓏死了以後,綠鵑和我更有了相依為命的味道,我把我和允謙的事情跟她講了,綠鵑驚愕不已,但是也對我們的戀情表示理解和支持。

    中午睡醒午覺,綠鵑給我端來蓮子羹,我懶懶的吃了半碗就到書桌前練字。不多時就覺得噁心,渾身酸軟。回到床上躺了一會兒,更覺得天旋地轉,胃裡翻江倒海般的難受,而後痛楚發散到四肢百駭,我想吐又吐不出來。這難道是食物中毒?我昏昏沉沉的,意識也逐漸麻木。

    綠鵑慌了神,趕忙讓侍衛去請大夫。恍惚間,好像有人給我診脈,然後有苦苦的湯藥灌進我嘴裡。過不了多久,我就哇哇吐了一場。意識還是混沌的,耳邊好像響起了蕭錦嚴厲的聲音,然後嘈雜之聲不絕於耳,有人給我往嘴裡塞進一個藥丸,我嚥下去,覺得好過了一點。但是耳邊還是不斷響起蕭錦的聲音。

    討厭!討厭!本來已經夠難受得了,蕭錦這廝還在那裡鬼叫什麼?我用力掀起眼皮,看見蕭錦站在床邊,慶荔竟然也在。

    「你快把解藥交出來。」蕭錦的俊臉冷若冰霜。

    「我剛剛已經給你了。」慶荔別開臉,眼睛中隱隱有淚光。

    「別想瞞我,皇室秘製的酥骨散需兩顆解藥才能完全化解,你才給了我一顆,另一顆呢?」蕭錦逼上前去,凌厲的氣勢讓周圍的空氣也肅殺下來。

    「我這次來是帶了兩顆,但是在下毒之前,我怕自己會心軟的把解藥給你,所以就扔了一顆。」慶荔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表哥,你是喜歡那個女人,你是喜歡她嗎?你為什麼看不見我呢?皇上有意賜婚給我們,我不要求你對我一心一意,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了,但是你為什麼不看我一眼?反倒對這個女人恩寵有加,每天都給她戰事中獲得的珠寶珍品……」

    「閒話少說!解藥你扔到哪裡去了?」蕭錦不耐煩的打斷她。

    「我扔到湖裡了,這會兒怕是早就化了。」慶荔平靜下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現在就算你回京師取解藥也來不及了,一顆解藥只能控制她三天的病情,三天後還吃不到另一顆解藥,她便骨頭酥軟,一輩子也別想從床上站起來!」

    好狠的毒藥!真真兒讓人生不如死!

    蕭錦的眼睛猶如鷹隼一般直直的盯著她,我這才發現,原來妖媚的桃花眼也可以如此凌厲。良久,蕭錦開了口:「你若是把解藥交出來,我就娶你。」

    慶荔怔了怔,然後哈哈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真的扔了……」

    看著那成串掉落的淚水,我忽然間很可憐她。由於體力不支,我合上眼睛,又陷入一片迷茫。朦朧中,好像允謙來了,他修長的指頭撫摸著我的額頭,在耳邊對我輕聲說話。我抓住那隻手,眼淚不由得滾落下來:「允謙,你別走。」

    「好,我不走。」允謙低聲安慰我。

    我抓著那隻手,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稻草,緊緊地握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眼前出現的是一雙邪媚的桃花眼。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緊緊握著的是蕭錦,不由得苦笑一下,把手鬆開了。蕭錦又把它握住:「好些了嗎?」

    「還好。」我歎口氣,想到以後可能在床上度過餘生,我就忍不住的害怕。

    「我一定會救你的。」蕭錦看著我,「我已經張榜召集天下的名醫,你不用擔心。」

    「多謝王爺。」這時候看著他還有幾分可愛。

    蕭錦遲疑了一下,桃花眼緊緊盯著我,似乎帶著幾分期待,說道:「我知道你喜歡秦允謙。但是你可曾對我動心過?」

    真是個變態,我難受成這個樣子了,他還在病床前跟我討論情啊、愛啊的。我想了想對他說:「你和允謙不同。你是典型的壞男人。壞男人風流不羈,離經叛道,殘忍薄情。一個平凡的女人比如永華郡主,如果遇到你這樣的男人會覺得十分新鮮刺激。她會發現原來愛情可以是暴戾、橫蠻、色慾、誘惑、互歐、背叛,實在太好玩。你就像是一朵罌粟花,美麗卻能讓人致命,對你上癮的女人會漸漸分不出好壞,即使痛苦也要留在你身邊,只求片刻的歡愉。」

    一口氣說完一大段,我稍稍停下來積攢一下力氣,蕭錦的臉微微動容。「你的確有強烈的吸引力,但是我會管好自己不對你動心。因為有了愛,壞女人會變乖,但壞男人會變得更壞。因為男人的愛是駕馭,而女人的愛是縱容。你也許會喜歡我,但是你不會這一輩子只有我一個女人,你會娶形形色色的女人進駐你的生命。但是允謙不同,他的一顆心都是我的,我清楚,我需要的是一支可以和我花開並蒂的青蓮,而不是一朵給我帶來致命誘惑的罌粟,你明白了嗎?」

    講完這些話,我的眼皮發沉,又睡了過去。耳邊彷彿傳來了魔鬼的低吟:「阿嬌,你好像也是一朵罌粟,你不知道嗎……」

    以後的日子我就經常睡著,意識大多是模糊的。只知道有好多大夫給我看病,耳邊不斷傳來蕭錦的聲音。後來有湯藥灌到我的嘴裡,恍惚間,我好像聞到了熟悉的荷花香。是允謙,是允謙……我想睜開眼睛,但是完全沒有力氣。

    再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到有個人在給我診脈。我努力振奮了一下精神,看到身旁坐著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男人,五官平淡普通,頭髮全白了,氣質十分儒雅,讓人覺得似曾相識。那人給我號脈之後,對旁邊站著的蕭錦說:「小姐的脈相已經平穩,但是餘毒未散,還要施針,此外還要藥浴,現在施針完畢,但是每隔兩個時辰都要施針一次。」

    「那就麻煩先生了。」蕭錦點點頭。

    那大夫慢慢的把我身上的針拔下來。我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最後無奈的確定我確實沒有見過他。我的目光向他身上的其他部位望去,看到他的左手猛地一震,立刻閉上了眼睛。那個人左手修長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素環的金戒指!是允謙!是允謙!!我在心中吶喊著,身體因激動有點微微顫抖。我不敢睜眼,怕洩露情緒,稍有差池,允謙就完了。

    允謙修長的手輕輕撫摸我的皮膚,然後輕輕把針除去,好像在安撫我的情緒。良久,我把眼睛睜開,面前的人用琥珀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他轉身對蕭錦說:「小姐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完全康復,此後也要好好調養。」

    「那就麻煩先生住在府中,便於醫治。」蕭錦邪魅的桃花眼中突然閃出銳利的光芒,「不知先生是哪裡人?有這麼高超的醫術卻一直默默無聞?」

    「小人是山野之人,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出來行走江湖也只是給小戶人家看病。王爺是富貴之人,小人的陋名王爺當然不曾得知。」允謙不慌不忙的回答。

    「給小戶人家看病,但先生居然能解大周奇毒,真是不簡單。」蕭錦鍥而不捨的逼問。

    「小人經常在山野間採藥,不巧能配到幾味珍貴藥材。而且小人不才,曾得到回春菩薩林培風老人家的指點。何況小姐之毒正是他老人家所制,所以小人自然可以解毒。」允謙的回答天衣無縫。

    「噢?先生身邊的藥童也是不簡單的,從行走的步伐看,似乎是個練家子。」蕭錦坐了下來,悠閒的喝了一口茶,眼中光芒閃爍,更添風采。

    「人在江湖,身邊的人自然會點功夫。」允謙接著打太極。

    「先生出手相救,要什麼報酬呢?」蕭錦習慣性的撫摸著手上的戒指。

    「小人想要那棵千年的靈芝精,不知道王爺肯不肯割愛?」允謙直直的看著蕭錦。

    蕭錦哈哈大笑:「先生莫說一棵靈芝精,就是天下所有的珍貴藥材,只要先生開口本王都不會吝嗇的!申元、申廣!」蕭錦把隨身侍衛叫了出來:「給先生打掃一處房間,先生是貴賓,小心招待。」

    允謙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他剛剛出門,蕭錦就來到床邊,摸著我的額頭問:「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我點點頭。看見桃花眼裡流露來的焦慮,我不由得有點感動。

    「還好你醒了。」蕭錦咬牙切齒地說,「慶荔那個女人,我沒想到她那麼狠!怪不得她和那個女人是血親!」

    「什麼血親?」我不解的看著蕭錦。

    蕭錦的唇邊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讓這張臉增加了幾分不羈的魅力,他緩緩說道:「五年前,我在皇室的家宴上認識了一個女子。她是慶荔的遠房親戚,那是她第一次來京城。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驚為天人。萬種的風情,一笑一顰,盡態極妍。當場所有的男人都被她絕代的風華迷住了。」噢,原來蕭錦喜歡嫵媚女人的審美觀就是這樣形成的。我恍然大悟的點頭。

    「那是我第一次喜愛一個女人。當時我瘋狂的追求她,作了十二首情詩寫在她不慎掉落的帕子上。我把帕子送到她手上,約她賞花。晚上她果然盛裝到來。我欣喜若狂,便和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她知道我風流,不喜我府中的姬妾。所以我就用銀子把那些女人全都打發了,只等到她家提親。」蕭錦吸了一口氣,面色淡然,但眼中的恨意卻愈發濃重,「沒想到……」

    「怎麼啦?」想不到蕭錦的初戀還挺熱烈的,我怎麼也不能把他和癡情男劃上等號。

    「幾個月後,我臨時起意到大哥家裡去,結果在書房中無意間撞到他們的醜事!那個女人在我大哥的身子下面叫得是那麼的銷魂!」「咚」蕭錦的拳頭打在床頭。

    原來女朋友劈腿啊,而且對像還是自己的哥哥,真是天大的打擊!我安慰的拍拍蕭錦的手。

    「她原來已經把身子給了我,那天沒有見紅,她告訴我是小時候騎馬的原因,我真傻,居然信了。其實她早就和我大哥曲款暗通,只不過我不知道罷了。」蕭錦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個賤人,她看出我的父王當時老邁,很快就會把王位傳給當太子的大哥,於是她就攀附上大哥,飛黃騰達的進宮當了貴妃。否則以她卑微的身份,怎可位居高位?」

    蕭錦哈哈笑了起來:「不過大哥也是日不多了,他天生體虛多病,又天天不顧身子的和那個賤人胡來,太醫都說他的身體已經油燈枯槁,只是維持生命罷了。現在朝政大權實際上掌握在我和五哥手中。只不過五哥沒有兵權,所以只要大哥一死,我定會讓那個賤人好過!」

    莫非蕭錦是天蠍座的?我看著他恨意滿懷的樣子悶悶得想,敢愛敢恨,還會記仇,戀愛起來決絕,如果被背叛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是太毀滅了。

    「那女人的確過分了些。」我點點頭,這麼劈腿的確會給蕭錦當時純潔的少男之心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我恨不得把那個賤人掐死!」蕭錦滿身的戾氣,讓我也隱隱有些害怕。

    「其實還有更好的報復方法。」我安撫的拍拍他的腿。

    「什麼方法?」他斜過桃花眼嫵媚的看著我。

    「皇上不是快要掛了嗎?你和那個五哥關係怎麼樣?」我問。

    「不怎麼樣。」蕭錦的回答倒是直接。

    「呃……現在皇上有沒有立太子?那個女人有皇上的孩子嗎?」我又問。

    「皇上有一個十七歲的太子,和五哥交好。那個賤人有一個三歲大的男孩,怎麼?」蕭錦挑起眉毛。

    「這就好辦了。你和你五哥不合,皇上掛掉以後,新的繼承人對你不利。你想方設法讓皇上把太子廢掉,或者搞暗殺什麼的,總之那個人就當不上太子了。你手握重兵,到時候就推舉那個女人的孩子當皇帝。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懂什麼?你大可以在旁邊輔政,你就是攝政王,其實就是幕後的皇帝。你就要求那個女人搞一出『太后下嫁』,等她嫁給了你,你就可以碰都不碰她,理直氣壯地告訴她:『老子對你早就沒興趣了!』。這時候你坐擁江山,懷抱美女,大仇得報,豈不快哉?」我口沫飛濺的講了一出大玉兒和多爾袞的清宮戲,蕭錦越聽越奇,越聽越呆,最後拍案而起:「好計!真是好計!」

    他激動得在屋裡走來走去,然後邪魅的桃花眼死死盯著我,撲過來就給了我一記長吻。我其實很想提醒他我一天都沒刷牙了。

    「阿嬌,你要快點好起來,等我當了攝政王,你就是我的王妃。」蕭錦的長指撫摸著我的臉,桃花眼拚命向我放電。

    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綠鵑馬上進來伺候我。

    我躺在床上吃著綠鵑端來的米粥,暗暗得想:允謙已經來了,該怎麼逃出去呢?剛才給蕭錦出的招足夠他忙一陣子了,趁著他注意不到我,還是趁早離開這個地方,免得夜長夢多。

    允謙,我好想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47 AM

二十 走為上策

    晚上,幾名侍衛抬進一個大木桶,綠鵑關上房門,我脫了衣服舒服的洗了個中藥澡。

    「小姐,你這回病的可真嚇人。」綠鵑站在木桶邊,一邊用瓢給我淋水一邊說,「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幸虧王爺回來了。他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是慶荔那個壞女人做的好事,一路奔過去就把慶荔拽過來,讓她交出解藥。王爺生氣的時候太可怕了……」

    是啊,幸好我命大。我長長的舒了口氣望著天花板,要不是這場病,要不怎麼能見到允謙?這才真的是塞翁失馬。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身體養好趕快出去。

    門忽然開了,一個模樣整齊的小丫頭走了進來,見到我行了一個大禮:「奴婢小紅見過小姐,王爺說小姐這裡伺候的人太少,所以讓奴婢來這裡好生服侍。」

    「知道了,王爺想得真周到。」我不動聲色,心裡卻急了起來。蕭錦這麼做無疑是在我身邊派了個小間諜,我該怎麼和允謙聯繫?

    果然,以後的治療那個叫小紅的丫頭一直在我身邊寸步不離,我很著急。第三天的晚上,我想個主意把小紅支出去,然後拿毛筆寫了個條子「下次提前半個時辰治療」,等到允謙來的時候團成糰子,趁小紅沒注意塞到他的手裡。爾後我告訴綠鵑,無論如何在下次治療的半個小時之前,把小紅拖住一段時間。綠鵑素來是個膽大心細的,知道我肯定有計劃,所以馬上點頭答應。

    允謙果然提前到了,我見到他抑制不住激動,馬上投到他的懷裡:「你怎麼才來?」聲音帶著點埋怨。

    「對不起,小瑜,回來再向你解釋。」允謙摸摸我的頭髮。這個懷抱真好,又溫暖又舒服。

    我們坐在床上,允謙捧起我的臉:「讓我好好看看你。」他琥珀色的眸子裡充滿了濃濃的憐惜和心疼,然後湊過來,溫柔的含住我的嘴唇。

    我幾乎陶醉在溫柔中,然後猛然想起什麼,輕輕推開他:「我們的時間不多,那個小紅不知什麼時候就回來了。允謙,你有什麼計劃嗎?」

    「我當時知道中毒的是你,所以急著進來還沒有從這裡逃走的計劃。這幾天我在這裡觀察,發現這個地方的確守衛森嚴。」允謙苦笑了一下,「但是外面的一切我都打點好了,只要能出去,保準蕭錦抓不住我們。」的94

    褚家的宅院我十分熟悉,因為從小就在這裡玩耍。我在夜晚無數次得想著該如何逃跑,所以早有準備,我抓住允謙的手說:「褚宅西面百壽院的下人房,有一處暗門和外面相連,而且極其隱蔽,應該還沒有人知道,我們到時候就從那兒出去。」那個小門是專門為君桂君蘭偷溜出去玩而建造的。小時候他們倆也經常把我從那裡偷渡出去。這是我們的秘密,大人們都不知情。幸好這些人裡沒有長得胖的,因為要通過那窄窄的小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我會在附近安排馬車。」允謙點點頭,「關鍵是怎麼擺脫這些守衛到那個小門去?」

    「你能出門買點東西嗎?」我問道。

    「我當然不行,但是戰雪可以。我就說讓他到淨山採點新鮮的草藥,你想買什麼?」允謙問道。

    「買迷香和蒙汗藥。」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兩天後就走吧,能做得都做了,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允謙笑了起來:「老天爺是在我們這邊的。」說罷,他把我摟在懷裡,吻上我的嘴唇。

    「會有人來。」我有點掙扎但是捨不得推開他。

    「沒關係,戰雪守在外面。」允謙溫柔的吮吸我的唇瓣,我也就融化在他的懷抱中。

    我和允謙又研究了逃走的細節,直到戰雪發出暗號才停止。允謙走後,我一個人躺在床上仔細的計劃,想著想著便進入了夢境。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抱裡,仔細聞有一股桐花的香味,頭頂上均勻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吹著我的頭髮。這是怎麼回事?我立刻清醒,一骨碌坐了起來。蕭錦躺在我身邊,似乎睡得很香甜,他閉著眼睛,嘴唇有點倔強的抿著,看上去像個大孩子,額間幾縷青絲垂下來平添幾分性感。這傢伙好像只有睡相才可愛點。我搖了搖頭,卻聽見下方慵懶的聲音傳來:「怎麼不睡了?」蕭錦已經醒了,支起上半身,邪魅的桃花眼向我瞟來。

    「睡醒了。」我看了看天色,已經擦黑了。

    蕭錦握住我的手,嘴邊噙著邪美的笑容,好半晌,說道:「床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我微微一愣,他俊美的臉已經向我靠近,甚至還舔了舔性感的嘴唇。

    額滴神啊!真是禍國的男色,難怪蕭錦的初戀在搭上哥哥的同時還忍不住和他共譜戀曲,此類絕色美男要是到二十一世紀拍寫真肯定一舉成名!

    眼看那雙勾人的桃花眼越來越近,我靈巧的一轉身,蹦到地上,笑瞇瞇的說:「王爺,小婢大病未癒,怕讓王爺染疾。」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

    第二天早晨,我借口病人需要散步,在褚宅裡溜躂,其實是為了刺探敵情。褚宅果然戒備森嚴,蕭錦的貼身侍衛申廣更是寸步不離得跟著我,我整個上午在褚宅的南邊逛了一通。中午允謙來給我針灸,戰雪偷偷把一個紙包塞到我的被子裡,等人走了以後,我把人都支出去,打開紙包一看,裡面有兩個木管,不用說就是迷香了,還有一個黃色的小紙包,裡面是細細的粉末,這一定是蒙汗藥。我把這兩樣東西隨身藏好,下午便去西邊的百壽院轉了轉。回來時看到蕭錦和兩個男人向北邊走去,我停下來看了看隨口問道:「申廣,那兩個人穿的衣服怎麼和你的不一樣?」

    「回小姐,他們是東河王的屬下,和我們西廷王侍衛穿的衣服自然不同。」申廣回答。

    「東河王?他是王爺的五哥嗎?」我看了看申廣那張撲克臉。

    「是的。」

    哦?東河王的屬下找簫錦,莫非大周的京城出了什麼事嗎?我略一思索,但轉念又一想,就算出了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隨他去。

    「小紅,今天王爺有特別交待晚飯不用等他了嗎?」我前望著一桌的菜餚,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這幾天都是和蕭錦一起吃晚飯,但今天這麼晚了他還沒回來,讓我一個人餓這麼久還是頭一遭。

    「沒有,王爺還讓您等他來著。」小紅說。

    「小姐,您要實在餓了,就先吃兩口吧。」綠鵑體貼的端來一碗湯。

    我剛要喝,卻聽見院子裡鬧哄哄的,走出門去,看見許多侍衛拿著火把四處亂走。我急忙問叫住侍衛頭子申廣:「這是怎麼回事?」

    申廣的撲克臉上難得流露出焦急的神情:「今天東河王的人找王爺密談,在屋子裡呆了一天,後來侍衛門進去看,發現王爺不見了,申元躺在地上已經斷氣多時,我們正在宅子裡面搜著呢。」

    蕭錦不見了?我的心怦怦得跳了起來,這難道是逃走的好時機?

    我的手心微微冒汗,鎮定的回到屋中,寫了幾個字揉成糰子,交給綠鵑讓她把大夫請來。

    允謙和戰雪很快就到了,一進屋戰雪便一掌把小紅打昏。綠鵑有些發愣,我拽著她說:「沒時間跟你解釋,總之我們今天快逃。」原本我是打算用迷香或者蒙汗藥把蕭錦和侍衛們迷昏了,趁著夜色逃走。如今蕭錦不在,倒是省事了。

    宅子裡亂成一團,我們便趁著夜色和混亂從藏嬌別苑的後門跑了出去。褚宅真的太大了,大金第一富豪的宅院只稍遜於皇家園林。所以蕭錦才會把這裡當作臨時落腳的行宮。藏嬌別苑位於褚宅的中心,我們四個人向西邊走去。四處都是侍衛,幸好夜色很暗,火把的光亮也照不到多遠。我們躲在假山和樹木的後面,慢慢向百壽院靠近。

    百壽院位於褚宅的最西方,原來是褚雲海母親的佛堂,很是清幽。我們趴在假山的山洞裡,看到一隊侍衛從百壽院出來,便馬上溜了進去。

    目前為止,事情還是順利的。來到百壽院的下人房,我在地上敲了敲,找到一塊地磚,讓戰雪把地磚拉起來,地下的小小的樓梯便展現在眼前。

    「天啊,這是……」允謙禁不住目瞪口呆。

    「厲害吧?」我有點得意。戰雪掏出火折子,打亮了火光,我便第一個走了下去。這秘道的入口很窄,胖子是絕對進不來的。但是裡面就寬敞了一些。秘道並不長,直接通到外面的世界,在盡頭還有一個小小房間。原來褚氏兄弟經常把一些從外面買來又不方便帶回去的東西存放在這裡。

    但是走著走著,前方忽然傳來的聲音。我和允謙對望了一眼,然後放慢腳步,熄滅火焰,輕輕的靠了過去。

    聲音源自秘道盡頭的小屋。我悄悄向裡面看去,登時大吃一驚。屋子裡正中央吊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他低著頭,光著上身,身上佈滿了刑傷。屋裡還站著兩個男人,身上穿著東河王的衣服……莫非這是……我心中一驚,碰巧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抬起頭,蓬亂的頭髮中露出一雙邪魅的桃花眼,儘管被折磨至此,他還是滿不在乎的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冷冷得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想不到西廷王的骨頭這麼硬。」其中一人嘿嘿笑著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在蕭錦身上割了一刀,那血就嘩嘩的流了下來。

    蕭錦皺了皺眉頭,哼都沒哼一聲,挑高眉毛:「你們還有什麼招數就使出來,本王怕你們不成?」

    「我勸王爺和我們乖乖合作,把虎符交出來,這樣王爺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另一人說道,「只要王爺把虎符交出來,我們答應保全王爺的性命。」

    「我若交出虎符還會有命嗎?」蕭錦冷笑一聲:「我的五哥還真狠毒。」

    「也不能全怪我們家王爺。誰讓你搶了別人的老婆?」一個男人哈哈笑著,「西廷王還真是風流啊,那千媚百嬌的大金名妓和大鹹的皇子可是有一腿的。大鹹的人向我們提供了秘道,我們答應回來把阿嬌給他們帶回去。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天仙,能讓這麼多人神魂顛倒,哈哈哈哈!」

    「王爺,這秘道別人是發現不了的。王爺的人馬就算把宅子翻個地朝天,把城裡翻個地朝天,也絕對找不到這裡來,所以王爺還是乖乖的把兵權交出來吧。」另一個人循循善誘。

    「兵權你們拿不走,阿嬌你們也休想帶走!」蕭錦的桃花眼中放射出陰冷的光芒。

    我別過臉,在允謙耳邊小聲說:「告訴後面的人,屏住呼吸,掩好口鼻。」允謙點點頭。我掏出迷香,向小屋吹了起來,允謙用袖子扇風將煙霧送進去。剛剛吹了半管,屋裡的人便晃了兩晃,倒在了地上。

    原本我可以拔腿就走的,但是看到蕭錦的樣子,我突然有說不出的難過。若是不管他,等那兩個人醒來蕭錦一定會沒命的!

    允謙看出我的猶豫,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在戰雪的耳邊說了幾句。戰雪馬上走進去,點了躺在地上人的穴道。解開蕭錦身上的繩子,我們幫忙把蕭錦拖回百壽院的地面。

    「阿嬌,別走……」微風一吹,蕭錦竟然半睜開了眼睛,抓住我的手,因為迷香的原因,他還沒有完全清醒,說話的聲音都很微弱。

    「對不起,我不能留在這裡。」我輕輕推開他的手,「希望王爺保重,以後好自為之。」

    「阿嬌,你不要走,不要走……」蕭錦伸手想要抓住我,戰雪點了他的穴道,他便昏睡過去。門口傳來了侍衛的聲音似乎有腳步聲,我們急忙潛回秘道,蓋上秘道的入口。

    「王爺!王爺!找到王爺啦!」外面一陣的忙亂。

    我們趕忙順著秘道跑了出去。在盡頭,我們推開一塊石板,晴朗的夜空便出現在頭頂上方。自由了!我心中無限的欣喜。

    允謙帶著我們穿過了兩條小巷,轉個彎赫然看見兩匹馬和一輛三匹馬拉的馬車。鴻雁坐在一匹馬上正在迎接我們。的fc

    戰雪上馬,我和綠鵑坐上馬車,允謙趕起車說道:「趁著城門沒關,我們快點走吧!」

    我撩起車簾子看著外面的風景,終於,終於出來了!

    夜寂靜,熏風醉,天淡銀河垂地。好個美麗的夏夜……





二十一 君心我心

    馬車顛簸了一個晚上。我倒在綠鵑的懷中一直似睡非睡。昨晚上的緊張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上了馬車又興奮了一段時間,而後我就徹底的累了。我在馬車上向綠鵑解釋救我們出去的大夫就是允謙。綠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個頭髮全白五官平淡的男人就是有著天人般容顏的謙少爺,也不敢相信旁邊那個不起眼的藥童是清秀的戰雪。這幾天我怕綠鵑無意間露出馬腳,所以允謙的事情一字半句也沒有透露。這個好丫頭知道我最近反常,但是也忍下滿懷的疑惑沒有詢問。

    清晨,馬車停了下來。我跳下馬車,發現來到了一片荒郊。

    「到這裡拋下車馬。」允謙指著前方,「為了避免蕭錦追過來,咱們在這裡使個障眼法。這馬車上有一匹識途老馬,過不久就會帶著這些馬匹回去。我們步行一小段路,前面還會有人接應。」

    大家走了一小會兒,鴻雁拿出幾個饅頭。因為昨晚就沒吃晚飯,所以真的餓了,我狼吞虎嚥的吃完一個,便看到連瑣駕著一輛很大的馬車在前方等待。我們趕快上了車,連瑣和鴻雁在外面趕車,我們其餘四個便在馬車裡休息。

    「要是困了,就趴過來睡一會兒吧。」允謙笑著展開懷抱。

    我毫不猶豫的撲向眼前的溫暖,忽然想到旁邊還有人,悄悄的望去,綠鵑和戰雪都閉著眼睛假寐,我這才放下心來,在那片荷花的清香中滿足的睡了過去。

    「小瑜,小瑜。」耳邊溫柔的聲音在呼喚我,我睜開眼睛,允謙拍拍我的臉,「咱們到了,快下來。」

    渡口?!難道要坐船?我下車後便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面前有艘不算小的船。

    「小姐!」船上冒出一個小腦袋。

    「墨雨!」我驚喜得跑過去,「你不是被發配了嗎?是允謙救了你嗎?」

    「先上船。」戰雪說著跳上船把我們一個一個的拽了上去。船家馬上啟航。這船有好幾個船艙,但是大船上只有我們六個人和三個水手。

    「大家放心乘坐。」允謙笑著說,「船家十分可靠。」

    「我們這是去哪裡?」我問道。

    「去寧和鹹的交界,少爺把一切都打點好了。」墨雨乖巧的說。

    「墨雨,你怎麼回來的?我弟弟呢?」我急不可待的問。

    「我和小少爺不在一個軍營充役,當時謙少爺到邊防也就找到了我一個,剩下的家奴不是失散了,就是挺不過苦日子……」墨雨傷感起來,眼眶濕潤。

    「沒關係,等我們到了地點,安頓下來,再去找親人。」允謙安慰我。

    逃出來是好事情,不能哭喪著臉!我把暫時低落的心情拋到一邊,轉而開始研究允謙的臉:「這就是易容術嗎?簡直太精湛了!」我的手忍不住撫摸上允謙的面頰,「你是怎麼做到的?以後一定要教我!」

    「好。」允謙還是好脾氣的樣子,含笑著望著我。

    「現在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原來的臉?」我問道。

    允謙在脖頸處仔細揉搓,然後命鴻雁打來一盆水。他揉搓了一會兒,便從脖子上揭下一張薄薄的皮,露出裡面如玉般豐神俊朗的面容。然後他仔細的把皮洗淨,放進一個小兜子裡。我在旁邊歎為觀止。

    「你的頭髮怎麼弄的?是用什麼上的顏色?」我挑起允謙的一撮頭髮在手中把玩。允謙聽到我的聲音身體猛然一僵。

    「怎麼了?」我不解的抬頭。

    屋中一片沉默,良久連瑣開口道:「大少爺得知莊府被抄,小姐淪落風塵,而自己又不能前去搭救,便在屋中靜坐三天,出門的時候頭髮就全白了。」

    什麼?我的笑容僵在嘴角,直直的看著允謙的臉。

    打盡。原本大周攻城我們覺得有機會,但是卻讓大周的官兵先行一步,對不起,小瑜。」允謙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髮,稍稍一遲疑,「小瑜,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會嫌棄我嗎?」

    「你這個大傻子!」我「哇」的一聲抱住允謙的脖子號啕大哭,「你這個大傻子!大傻子!怎麼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怎麼會以為我嫌棄你?」

    我死命的抱住他,好像一鬆手他就會消失,眼淚掉落不止:「若是你所有的白髮都是因為我,我怎能不愛你風霜的面容。若世間的悲苦你都已為我嘗盡,我怎能不愛你憔悴的心?允謙,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允謙啊……」

    允謙摟住我的背輕輕的撫摸著,把臉埋進我的頸窩,滿足的一聲長歎。

    我鬆開手,仔細的端詳這張在夢境中出現了幾百次的臉,允謙伸出晶瑩修長的指頭抹掉我臉上的淚水,我抓住他的手,輕輕在上面落下一吻,堅定地看著他的臉:「我會一直愛你的,我的眼睛不會再看別的男人。不為你的年齡,不為你的容貌,因為你的內心。」

    允謙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有晶瑩的寶石在閃動,他珍貴的捧起我的臉,那柔軟美好的唇瓣就印在我的額頭、眼睛、鼻子和臉頰上。最後他鄭重的吻上我的嘴唇,我摟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幾個月未見的相思之情恍若開閘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允謙含住我的唇瓣,靈活的舌糾纏著我的感官,吮吸,輕舔。腰肢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勒緊,原本溫柔的吻突然變得狂野,那舌頭變得猛烈,好像想把我整個含進去。良久,嘴唇戀戀不捨的離開我,隨後便輕輕舔動著耳珠,濕潤的熱氣曖昧的吹到耳中引起一陣輕顫。

    「別,還有別人……」我保存著最後的理智,推著他的胸膛。

    「傻丫頭,現在只有我們倆。」性感的聲音在耳畔低吟,說話間那火熱的嘴唇已經一路吻到脖子。

    偷眼望去,果然偌大船艙裡只剩下我們兩個。其他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門也被關上。船行駛在江面上晃呀晃,在這暗淡的船艙中,只有兩個糾結在一起的身影。

    「允……允謙……」

    「什麼?」他抬起臉看著我,原本清澈的琥珀色的眸子已經變得氤氳,居然帶著挑逗和情慾,豐神如玉的面龐在暗淡的陰影中竟然透出一股子妖冶魅惑。

    「這哪裡是神仙般的忘憂公子?」我的手劃過他的面龐。

    「這裡沒有忘憂公子,只有想擁抱心愛女人的普通人。」允謙的笑容中居然有了一絲蕭錦的邪魅。他把我橫放在船艙中的睡床上。俯身密密吻下去,慢慢除去我的衣物。

    翠屏開,芙蓉幔帳裡,春光旖旎背光燭。

    衣衫盡褪,雪白的嬌軀糾纏著頎長健美的體魄。

    吻如火,修長的指頭愛撫胸前的嬌軟,挑逗著下體柔嫩的花瓣,引起全身的顫慄,想逃開,卻又渴望更多的愛撫。的dc

    「唔……別……」紅唇溢出的呻吟好像煽情的邀請。

    「乖,很快就好。」耳邊傳來低哄。

    「啪噠」汗水從他的俊臉上滾落,但那表情仍然氣定神閒,唇邊卻有一抹浪蕩的笑容,披散在肩頭的銀髮反而更添性感。

    任那潮水蔓延,任那氣息如火,任那感官放縱。

    「你知道我多麼愛你嗎?」低聲愛語,吻住香唇,隨後健腰向下一沉。

    「啊……」這快十五歲身體雖然已經婉轉嫵媚,但承受成年男子的慾望卻仍顯稚嫩。

    「該死!」猛然覺得不對勁,允謙抬起我的右臂,暗淡的光線下,隱約可以看到那顆血紅的守宮砂正在慢慢的退色。

    「你還是處子?」允謙盯著我,眼睛裡有驚喜、震驚和懊惱。

    「現在不是了。」我是你的,允謙。。。。。。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看榜的時候,上面說是王爺的愛妾,我還以為你……」允謙有些不知所措,「若知道你是處子,我決不在這種地方……我剛才應該再讓你多準備……」

    「不要緊。」我笑了一下,吻住他的嘴唇,卻感覺他在輕顫,呼吸愈發濃重,但還是抱著我不動,而汗水已經滴落到我的胸膛。

    這個溫柔的男人啊,總是怕我受傷。

    「要我吧。」我含住他的耳垂,輕聲說。

    「真的?」挑情的動作令他低低呻吟,他避開我的嘴唇,琥珀色的眼睛盯著我的臉龐。

    嫵媚一笑,展現從未有過的風情,身上的軀體已經急不可待的開始律動起來,由慢到快,由淺到深,由溫柔到狂野,強悍的腰肢快速的擺動,是那樣急切的佔有。

    「嗯啊……允謙……啊……」

    大手揉搓著細緻的胸,形成美好的波浪。我無力的攀著允謙的脖子,雙腿纏上他的健腰,迎合著逐漸瘋狂的頻率,強烈的快感擴散的全身,耳邊只有他野性的低喘。

    在激情之中,允謙那天人的容顏反而更加耀眼,眸子裡深刻的慾望讓他好似動了凡心而被貶到凡間的天神。

    激烈的挺動配合著船隻的輕晃,這裡就是銷魂的天堂嗎?

    被翻紅浪,春宵短,情思纏綿。

    雲雨過後,我懶懶的趴在允謙的胸口,一動也不想動。允謙的手指輕輕梳理著我的長髮,我抬頭,對上那雙浩瀚的明眸,向他露出一個笑容。

    「還疼不疼?」允謙摸摸我的臉。

    我有點窘迫,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馬上張牙舞爪起來:「這種事情,你有沒有和別的女人做過?」

    「沒有。」允謙雪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紅色。

    「真的?」我狐疑的看著他。沒有怎麼這麼熟練?

    「男人到了我這個歲數,都是知道的。」允謙輕輕吻我的指尖。

    是啊,他等了我七年多了吧……

    「對不起。」輕輕吻他的臉。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麼久,我很自私,對不起。

    「小瑜……沒有對不起。」琥珀色的眸子裡充盈著愛意和柔情。烏黑的頭髮和銀色的長髮糾結在一起,卻絲毫不覺突兀。

    「以後不許和別的女人做這種事。」

    「好。」

    「以後不許去風月場所。」

    「好。」

    「不許覺得別的女人比我好或者比我漂亮。」

    「好。」

    「不許愛上別人,你是我的。」

    「好。我只愛你,小瑜。」羽毛般的輕吻落在我的嘴唇上。

    舉起他的手指,看著無名指上的金戒。忽然展顏一笑:「允謙,你看。」從凌亂的衣服中找到貼身的軟褲,從褲管的細兜中取出那根並蒂蓮的木簪,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一直都保存得好好的。」

    允謙接過簪子輕輕的撫摸:「小瑜,簪子變得這麼光滑,你常常摩挲它吧?」

    「嗯,我天天想你。」我摟住允謙的脖子,「以後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好。」允謙緊緊摟住我。

    我在那溫暖的懷抱中睡著了。這是我這幾個月來最香甜的酣睡。

    ===============================================

    屋中忽然有了響動,我迷糊得睜開眼,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透過幔帳的細縫,看到連瑣等人抬著一隻木桶放到屋子裡,然後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我探出頭,卻聽到綠鵑的聲音:「小姐,你醒了?」

    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少爺交待小姐醒了就伺候小姐沐浴。」綠鵑笑著說。

    我點點頭,赤裸著身體走向那個木桶,雪白的身體上佈滿了暗紅色的吻痕。趕忙坐到熱水中,埋下身子。

    「恭喜小姐。」綠鵑拿著瓢把水淋在我的身上,「小姐成人了。少爺是個良人,小姐一定會和他白首偕老。」

    允謙,我的良人呵……

    嘴角揚起弧度。

    洗完澡,鴻雁和墨雨把水抬走。允謙便開門走了進來。綠鵑識趣的避開。允謙接過我手中的木梳,仔細梳理我的頭髮,然後綰了個簡單的髮髻,穿上並蒂蓮的簪子。

    「現在你就要綰婦人的髮髻了。」允謙溫柔的端詳著我的臉。

    「打算什麼時候娶我過門呢,夫君?」我向他眨眨眼。

    「很快的,娘子。」允謙微笑著牽起我的手。

    簡單吃了飯。允謙和我並肩坐在甲板上。天色向晚,寬闊的水面上只有我們一艘航船,遠處有隱隱的漁火,微風吹來,不由讓人心曠神怡。

    「我們為什麼坐船?」我問他。

    「走陸路太危險,水路安全些,而且距離比較近,我們大概坐十幾天的船,然後就能到大寧的邊界了,那時候再乘車馬。」允謙說道,「我們的特徵都太明顯,白天盡量不要出來,船到達目的地之前也不會靠岸。所以我們要十幾天在水上漂流,不過水和食物都是充足的。連瑣他們和水手輪番掌舵,風向也很順,只要鼓足風帆,很快就會到了。」

    我看著江水,歎了一聲:「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好磅礡的胸襟。」允謙側目讚歎,「女兒家也應當有丈夫之志!」

    我笑笑,想起李之儀的《卜算子》,輕輕吟頌:「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清新純樸。」允謙眼睛一亮,仔細在口中複述一遍,然後悠悠念道:「能和心愛之人共飲一江之水,也是痛苦中的幸福。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定不負相思意。」我抓住他的手輕笑了起來。

    允謙把我摟進溫暖的胸懷。

    江水蒼蒼,看星火點點,漁起唱三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49 AM

二十二 大寧富商

    行船很順利。我和允謙白天在船艙裡聊天下棋,晚上到甲板上看星星,入夜便在搖籃般的睡床上纏綿。每天在心愛之人的懷中醒來是件幸福的事,尤其在大難之後,我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允謙對我講起他這段時間的生活。原來莊府被抄的時候,允謙剛好在回來的路上,在京城附近就聽到了風言風語。他讓連瑣進城打聽,發現真的出事了。允謙心急如焚,但是朝廷已經發佈了追捕他的命令,無奈之下,允謙只得到寧金的邊界投靠好友。經過朋友幫助,他輾轉找到了發配的墨雨和鴻雁,準備充足後易容回到京城,打聽到我所在的青樓。但是戰雪和墨雨發現我周圍有很多人在監視,救人肯定是行不通的。就連那天為我贖身的汪郁也被監視的人一路跟蹤。

    我到了褚宅,救人就更不方便了。後來蕭錦張榜,稱愛妾病危,尋找良醫。允謙手中剛好有秘藥,可續命解毒,於是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混到王府中,沒想到真的見到了我。

    「我還以為大周破城的那天,監視你的人一定會殺了你呢。」允謙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仔細想了想,那天我站在窗子旁邊對外嘶吼的時候,確實有一支箭射入我頭頂的窗欞,當時我還以為是流箭,現在想起來,應該是那群人想殺了我,只不過射偏了罷了。

    「還好都過去了。」我輕輕歎道。

    「是誰派這麼多人監視你?為什麼要監視你?」允謙的手指敲擊著桌面。

    我皺著眉頭把奏章的事說了,然後道:「不知道是不是慕容言德因為這個原因監視我。因為他知道莊家沒有斬草除根,所以怕我被救走。」

    「你可真真兒是個玲瓏人!」允謙撫掌歎道,「我說大金再怎樣不濟,也不會被周這麼快拿下京城,倉皇南逃,原來還有這麼檔子事兒!」

    我抿嘴一樂,把給蕭錦支的招跟允謙講了,然後笑嘻嘻的說:「不知道蕭錦會不會這麼做,若是他真打算當攝政王,那大周的皇室可就有看頭了。」

    「真是鬼精靈。」允謙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這個主意普天之下也就你想得出來,不過……」

    「不過什麼?」我問道。

    「不過最後那個『太后下嫁』豈不是有點亂了倫常?蕭錦若是這麼做,他就不怕天下人的斥責和嘲笑?」允謙明眸閃動。

    「蕭錦這個人不依常規,離經叛道,這世上恐怕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若是他願意,他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那號人物我行我素,只要自己高興就行,他才不管天下人怎麼看呢。」我笑著說完那番話,而後作嫵媚狀粘到允謙身上,抱住他的脖子無限風情的橫了他一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若說亂了倫常,咱們算不算亂了倫常?說起來我是你的三妹妹,謙哥哥,有些事情不要太較真……」

    「你這個磨人的小壞蛋。」允謙輕笑著攬住我的腰,含住了我的唇瓣。

    ===================================================

    過了七八天,沿江的巡查突然嚴密起來。不過還好就要出大周的邊界了,這幾日大家都格外小心。

    船始終行駛不曾靠岸,又過了幾日,終於到了周寧的交界處。允謙把自己易容成一個老太太,把我易容成一個清秀的少爺,綠鵑打扮成小姐,其餘人相貌不變。

    「這裡的盤查果然嚴了很多。」允謙在我耳邊輕輕說,「我所料不錯,蕭錦派人快馬加鞭地趕到出境的每個關卡,堵截咱們的去路。」

    我點點頭,船隻經過關卡都要挨艘的查看,每個人都要由大周的官兵親自過目。在關卡處赫然貼著一個女子的畫像,和我的容貌有幾分相似。我看後吃了一驚,允謙在身旁拍拍我的手,我立刻鎮定下來。

    「他娘的,天天查這麼多船,就為了找這麼個娘們兒。」關卡處的官兵甲罵罵咧咧。

    「找到她據說賞黃金一百兩,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就算發達啦!」官兵乙說。

    「她是不是宮裡跑出來的什麼妃子公主?聽說是西廷王要找的人。」官兵丙接口。

    「這就不知道了,沒準兒是西廷王的哪個小妾,跟著相好的跑了,給王爺扣了綠帽子,這才氣不過找人吧。哈哈哈!」官兵甲哈哈大笑。

    「去,去。說話沒把門兒的,這話要是被上面知道,你的腦袋還不搬了家!」官兵丙欲掩住他的嘴巴。

    說話間,這三個官兵已經上了我們的船。

    「什麼人?到哪兒去?」官兵乙詢問。

    「大人,我家老夫人去寧投奔三兒子。」機靈的鴻雁上前說道,「這是我們家老夫人、小少爺、小姐,我們是下人。」

    「噢?是嗎?」官兵們的目光在我們幾個人身上粗粗掃過,唯獨盯著綠鵑好半晌。我心裡有點著急,綠鵑和我長得一點都不像,若是因為是妙齡少女就被當成懷疑對像而被扣起來,那可就糟了。

    「這位小姐……」官兵甲色迷迷得靠過去,綠鵑躲避著他的目光。

    「軍爺,軍爺。我們是正經的老實人。」鴻雁擋在綠鵑面前,塞給官兵甲一大錠銀子,「這點錢給軍爺們買酒喝,我們急著趕路,軍爺不要為難我們。」

    官兵甲掂掂手中的銀子,露出一個「算你有見識」的表情,帶著那兩個人下了船,放了行。

    船一過關卡,先是慢慢航行,然後鼓滿風帆,飛也似的向前行駛。

    「太嚇人了。」我心有餘悸,想到有可能被抓回去就有點害怕。

    「有驚無險。」允謙笑著幫我除去易容的面皮。不多時,我們便恢復本來面目。

    「蕭錦好像對你很看重啊。」允謙看似漫不經心的說,「一百兩黃金再加上高官厚祿。」

    「他對我多好我也和你在一起。」男人要哄。

    「哼。」這句話讓允謙很受用,他捧起我的臉,「蕭錦很清楚你的價值,你是個無價之寶。以後還會有很多男人想要得到你吧?」

    「那你就把我藏好了,對我好一點。」我笑著投入那個滿是荷花清香的懷抱。

    =========================================================

    船在大寧境內行駛了四五天,終於在一個繁忙的碼頭靠了岸。我蹦上久違的陸地,心情格外興奮:「允謙,我們現在去哪?」

    「和我來就是了。」允謙笑著走來,我挽上他的手臂,一路上東瞅西看。

    前方出現了一輛豪華的馬車,車旁還有四匹駿馬。車前坐著的趕車老人見到我們走過來,便立刻下車,手垂在身體兩側,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東家,老奴等候多時了。」

    東家?我詫異的瞪大眼睛,看著允謙。

    「辛苦你了。」允謙淡淡一笑,把我拉上馬車。

    「什麼東家?你有事情瞞著我。」我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

    「回來再向你解釋。」允謙笑著摟住我的肩膀。

    綠鵑也上了車子,連瑣等人上了馬,馬車便搖搖晃晃的行駛起來。我悶悶的倚在允謙的胸前,看著他如玉的側臉。這男人到底有什麼秘密呢?

    我忍不住想開口問他,但是他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叫醒他又於心不忍,我歎了口氣,索性在他的懷裡睡了起來。

    馬車走了很長時間終於停了下來。允謙輕聲把我喚醒,我下了馬車,眼前出現的是一幢金碧輝煌的豪宅大院。

    「秦公子回來了!」門口的小童絕頂的伶俐,見到我們下車便飛快進去通傳。

    允謙拉著我走進去,傭人們夾道相迎。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暈乎乎的好像做夢一樣,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允謙,你回來了!」從正廳裡走出一個衣著華美的美少年,俊眼修眉,顧盼神飛,定睛瞧去,居然是——「汪郁!」我大吃一驚叫了出來。

    「你還認得我啊。」汪郁看到我得意洋洋的搖起手中的折扇。

    「進去說話。」允謙笑著說。

    走進大廳,汪郁把我從頭到腳的打量一番,然後揚起笑容說道:「嗯,比上回見到時又美了好多倍,怪不得允謙對你魂牽夢繞,烏絲成雪,連苦等他三年的冰火美人柳聞鶯都不放在心上。」

    「這是怎麼回事?你難道現在不應該解釋一下?」我瞇起眼睛看著允謙。

    「小瑜,是這樣的,你不要生氣,這些房子和產業……」

    「我不想聽這個,那個柳聞鶯是怎麼回事?」

    「……」

    在大廳裡,允謙和汪郁向我解釋,原來允謙在遊學的時候碰到了富家子弟汪郁,兩人一見如故。汪郁家中做生意,有極大的產業,後來和允謙熟識後,向允謙提出來合夥做貿易的生意。允謙對此很有興趣,便答應了,於是每年借遊學的名義來往於寧、金、周之間,生意越來越大,逐漸在大寧購置了自己的產業。我這才明白為什麼一年當中,允謙有半年都在遊學。

    汪郁很講義氣,我落難的時候帶著金子到青樓為我贖身,雖然沒把我救出火坑,但是也讓我不必再登台演出為人賣笑。

    至於那個柳聞鶯,是員外的女兒。艷若桃李,冷若冰霜,偏偏見到允謙熱情如火,於是汪郁給她起了個「冰火美人」的綽號。柳聞鶯在茶館偶遇允謙便大為傾倒,放出話今生非卿不嫁,從十五歲起苦等三年,讓員外也大為惱火。允謙推辭家中早有妻室,柳聞鶯也一定要親眼見到才能死心,所以十八歲還沒有許配人家。

    允謙的大宅裡有二百多個傭人,兩個管家。後園根據我的喜好建了小樓池館,種了各色植物。

    「早就想帶你來當這裡的女主人了,只是那時候你還太小。」我站在窗前看園子裡的景色,允謙從背後擁住我。

    「嗯。」我滿足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麼,「你說,蕭錦會不會追到這兒來?」

    「不會。生意上的事情都是別人拋頭露面,我和汪郁只在幕後運籌帷幄,別人只以為我們是普通的富貴人家,不會引人注意的。」允謙說。

    「柳聞鶯的事情怎麼解決?」小手抓住他的衣襟。

    「不要管她,她一直以為我只是個富貴人家的少爺。等我選個好日子讓你過門,她自然就死心了。」

    「那就好。」允謙說了,「不要管她」,呵呵。

    ========================================================

    小窗靜,沉香熏錦被。清光明,金風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

    歡愛過後,我倚在允謙的身上,拿起他銀色的頭髮把玩。雖然那一頭的青絲已經變白,但是卻仍然有著極美的光澤。

    「喜歡這裡嗎?」允謙親親我的嘴唇。

    「喜歡。」我燦爛的笑了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愛建造的,就連這睡床也是。我在前世一直睡柔軟的彈簧床墊,到這裡睡木板床很不舒服,所以在莊府的時候,床上都鋪著很軟的墊子。允謙在這兒的睡床上也鋪上了極其柔軟的褥子,竟比在莊府的睡床還舒服。

    「你越來越美了。看來我真的要把你藏好才行。」允謙浩瀚深邃的眸子盯著我的臉,然後把我摟在懷裡。

    我知道他的意思。今天我照了照鏡子,竟然也被裡面女子的風采和容貌所驚艷。清麗無雙,氣質超脫,恍若曹植《洛神賦》中走出來的佳人,明眸善睞,瑰姿艷逸。雖然清純,但是竟有了一絲少婦嫵媚的風情。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漂亮了?是允謙把我變得這麼美嗎?

    我躺在允謙的懷裡,理所當然的享受他的寵愛。

    「看來要趕快把你套住。」允謙輕輕一笑,摸出一隻圓圓的金戒套在我的無名指上。

    天啊,給我的嗎?我驚喜地看著白皙手指上的戒指,這枚戒指我好像等了好久了……

    「很合適。」允謙握著我的手打量著那枚戒指。忽然,他的臉紅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睛鄭重的說:「我們下個月就成親好嗎?我知道這有點急,至少要等你及笄,但是真的不想等待了……」

    「好。我只想嫁給你,什麼時候都好。」我親了一下他的面龐,展開笑容,「你等的夠久了。」

    允謙琥珀色的眼睛盛滿了愛戀,他吻住我的嘴唇,而後頎長的身體覆上雪白的嬌軀。

    清風透窗,花影滿庭,幔帳中,兩心合,春光正旖旎。




二十三 世外桃源

    在大寧住了幾天,在允謙的講解下,我逐漸搞清了大寧的狀況。大寧皇室為李氏家族,當今皇帝李建德為寧惠帝,今年六十二歲,算是個勤政愛民的明君。寧惠帝子嗣稀薄,這麼多年來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但那個太子李康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沉溺於酒色,軟弱無能。寧惠帝有兄弟李書陽,是大寧唯一的王爺,這個王爺倒是個希奇的角兒,一直以來都庸庸碌碌,但十幾年前突然像變了一個人,政治經濟上屢有建樹,那些政策讓原本平凡的大寧在短短的十幾年內便得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的改革都圍繞著四個字「富國強兵」。李書陽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他最疼寵的孩子就是老么李彧,據說此子聰明非凡卻行為乖張,李書陽甘願給兒子當牛做馬,聽之任之。

    我和允謙住在大寧維州,處於大寧的邊界,是重要的通商口岸,一條庭羅江貫穿周、金、寧、鹹,而寧的維州便成了商品的集散地。李書陽上書皇帝,將維州變為自由貿易的港口,所以這裡的商品交易一直十分活躍。因為涉及到各國的利益,這裡雖然處於幾國的交匯處,卻很少受到戰火的洗禮。

    允謙籌劃著婚禮的事情,他堅持一切都要最好的,我反而覺得只要能嫁給他,怎樣都可以。我閒著無聊,便每天在家裡幫他察看賬目,順便抓一下家中的大事小情。兩個管家知道我就是這家中未來的主母,自然不敢怠慢,凡事一一上報,家裡的一切開支用度,下人們是否偷懶耍滑都明察秋毫。

    汪郁是個風趣的人物,他和允謙分別管京城和維州的生意。頭腦靈活,思維敏捷,不過他有頭疼的毛病,每天都要吃藥丸,隨身的藥丸塊吃光了,而且京城的生意又不能丟下不管,他只好提前返程,不能參加我和允謙的婚禮了,走之前他留下一對價格不菲的夜明珠當作賀禮。

    一天上午,允謙出門了。我在他的書房裡翻看賬本,然後坐在簾子裡聽管家們報帳。忽然進來個小廝,說門口有客人。

    「少爺不在,讓他回頭再來。」我頭都沒抬的說。

    「可門口的客人說是來找姑娘的。」小廝說道。

    「找我?」我吃驚的抬起頭,「是誰?」

    「是柳員外家的三小姐柳聞鶯。」小廝顯然知道這柳聞鶯和允謙是什麼關係,低著頭不在言語。

    情敵找上門來了?我挑高眉毛,心中冷笑一聲,哼!平時尋你都尋不見,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冰火美人!

    想到這裡,我站起身整整衣裳,命綠鵑給我拿來一塊輕紗遮住臉說道:「安排柳小姐到前廳。」

    小廝一轉身出去了,我不慌不忙地走過去。從側門進了前廳便看到一個高挑嫵媚的身影。

    「聽說柳小姐想找我,不知有何貴幹?」我走上前問道。

    那嫵媚的身體轉過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美麗的面孔,瓜子臉,蛾眉杏眼,瓊鼻檀口,配合著不可侵犯的高傲氣質,果真是個冰美女。

    「見過小姐。」柳聞鶯輕輕一禮,動作優雅,而後她站起身對我說:「聽說小姐過幾日便要嫁給秦林公子。」秦林是允謙在這裡的化名。

    「不錯,柳小姐特地來祝賀嗎?」我不動聲色。

    柳聞鶯的臉色微微發白,她想了想說:「聞鶯這次來,第一祝賀姐姐新婚,第二想對姐姐表達心意。聞鶯戀慕秦公子已久,今生今世非他不嫁,聞鶯甘願做小,和姐姐一道服侍公子。」這麼傲氣的人肯這樣低三下四地說話真不容易。

    「柳小姐客氣了。請不要叫我姐姐,恐怕柳小姐還長我幾歲,這樣的稱呼我承受不起。」我不卑不亢的說,「秦公子和我早有婚約,而且當初有言在先,除我之外他不會有別的女人。再說柳小姐這般人才理應聘到大戶人家當正妻,做小也委屈了些。」

    「聞鶯是真心喜歡秦公子,請姐姐成全!」柳聞鶯急了,眼眶裡蓄滿了淚水,「聞鶯日後定當看姐姐臉色行事,盡好本分,在姐姐有月信或身子重的時候替姐姐服侍公子!」

    暈,你想得還挺周到。

    「柳小姐,對不起。這個世界上,心愛的男人是不能和別人一起分享的。」我搖了搖頭,「請柳小姐另覓良人吧。」

    柳聞鶯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抬起頭,美目中竟充滿了惡毒的憤恨:「我等了秦公子三年,現在甘願忍著屈辱做小也不行嗎?我倒要看看,這輕紗後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能讓秦公子如此這般的死心塌地!」說完她疾步走來,上前就要扯我的面紗。

    我大吃一驚,向後退去,右手一擋,那長長的指甲就在右手上劃出一道血痕。柳聞鶯似乎瘋了,揮舞著手臂向我撲來。嫉妒的女人果然是可怕的!我一邊躲一邊喊來人,幾個小廝衝了進來,拖住柳聞鶯,這個女人還在掙扎。

    額滴神啊!這個女人的殺傷力堪比南陽郡王蕭梓!我看著鮮血湧出的右手百感交集。

    吩咐一聲:「把這個瘋女人丟出去!以後永遠不許她靠近大門一步!」小廝們立刻拖著她就走。

    「你這個狐狸精!」柳聞鶯一邊掙扎一邊喊。

    我站在前廳門口,看著她被拖出去的身影。忽然,一陣風吹來,輕輕的吹起我臉上的面紗,就在這一剎那,柳聞鶯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目瞪口呆,瞬間失去了發瘋的力氣。

    疼,好疼!我皺著眉頭讓綠鵑給我上藥。不知道這以後會不會留下傷疤?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允謙來到我的面前,一下子捧起我的手在眼前仔細端詳:「很疼吧?」他抬起臉,眼睛中都是心疼。

    「嗯!」我很用力的點頭,然後又覺得委屈,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誰讓你沒事出去招蜂引蝶,而且還招惹了那麼一隻會蜇人的大蜜蜂!」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不會了。」允謙把我摟在懷裡,輕聲地哄著。

    「以後出去就易容,要麼就遮住臉。你的臉只能給我一個人看。」有點賭氣的打了他一下。

    「好。」允謙好脾氣地說。

    過了半晌,他又仔細看看我的手,然後對我說:「事情我都打理得差不多了。」

    「什麼事?」我蹙起眉頭。

    「你和我說蜜月旅遊的事啊。」允謙笑著說。

    「真的?可以去旅遊?到哪裡去?」我驚喜地忘記了手上的疼痛。好像幾天前我對允謙說新婚的第一個月想出去旅遊來著。

    「秘密,給你驚喜。」允謙笑著摟住我,「正好錢也賺夠了,世道太亂貿易也不好做,這個地方也不太平,我們往大寧的內部遷一下。」

    「好。你說去哪就去哪。」我親親允謙的臉。

    允謙笑瞇了眼睛。

    ==============================================

    半個月後,婚禮如期的地舉行了。沒有邀請什麼客人,在場的只有綠鵑、連瑣、鴻雁、戰雪和墨雨。

    場面雖然簡單,但是一切都精製而隆重。古代的婚禮自然有獨特的風情。鞭炮、轎子、鑼鼓、絕美的鳳冠霞帔,允謙仔細的為我安排,什麼都不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拜過天地我就是允謙的小妻子了。嘴角禁不住向上揚起。

    我蒙著蓋頭在小丫環的攙扶下走進紅色的洞房,興奮而忐忑的坐在床上等待著允謙。

    忽然聽到窗戶打開的聲音,然後響起腳步聲,一隻手掀起了蓋頭。

    我抬起頭,看到的是一雙邪媚的桃花眼,眼睛的主人對我笑著,眼睛裡閃著驚艷的神采,長指撩撥著我的唇瓣:「真的是你啊,阿嬌。這一陣不見,你又漂亮了呢。」

    「蕭錦!」我輕聲低呼。

    「見到本王興奮嗎?」他低聲笑著俯下身欲吻我的嘴唇。

    我避開:「王爺是怎麼找到這裡?」

    「有個女人派她的小廝來找我,說你搶了人家的丈夫。」蕭錦笑得漫不經心。

    「那個女人有沒有說她把我傷的很慘?」我伸出右手,手背上的傷雖然好了,但是仍然留下了疤痕。眼睛微微瞇起,好!柳聞鶯!你膽敢破壞我的幸福,我決不讓你好過!

    「是嗎?」蕭錦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氣,手指撫摸我的手背,「本王會給你報仇的。不過,現在……」蕭錦邪氣的笑了一下,「本王在考慮是把外面的人全殺了,在這裡跟你洞房。還是把你帶回去呢?不過,好像本王現在就想抱著你了。」

    他低頭吻住我,舌頭伸進我的口中,把我壓在身下,開始撕扯我的喜服。不對,不對,這是我和允謙的新婚!允謙,你在哪裡?難道已經……

    我不敢想下去,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莫哭。」蕭錦舔掉我臉上的淚水,「本王會對你很好,一定比秦允謙對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蕭錦的手已經急不可待的動作起來。我想反抗,但是好像失去了力氣,眼前一黑就進入了黑暗。

    這是在哪?怎麼這麼搖晃顛簸?我迷迷糊糊得睜開眼睛。自己好像在一個人的懷抱中,難道是蕭錦?我掙扎著想要起身。

    「小瑜,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是……「允謙!」我抬頭看清眼前的人,馬上摟住他。

    「小瑜,沒事了。」允謙琥珀色的眸子中滿是笑意,輕輕拍拍我的後背。

    「這是怎麼回事?」我發現自己原來在一輛巨大的馬車中。車裡有允謙和綠鵑。

    「那天柳聞鶯對你不利之後,我一直擔心她不會善罷甘休,就派戰雪和墨雨輪流監視柳宅。結果發現柳聞鶯的心腹小廝去了渡口,而且是去大周的方向。我就有所警覺。但是不能打草驚蛇,而且當時還沒有準備好。原本想趁新婚之夜一過就帶你離去,沒想到蕭錦竟然來得這麼快。」允謙無奈的笑笑,「幸好他只帶了兩個人,而且上回從他那裡逃走還剩了點迷香,所以就全奉送給他了。」

    「他沒有對你們不利?」我急忙看允謙的身體,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

    「他先到屋子裡找你去了,隨身的兩個侍衛,戰雪、墨雨、連瑣和鴻雁是可以對付的。」允謙笑著抓住我的雙手。的38

    「你把他殺了?」我小聲問。

    「沒有,把他殺了誰替咱們向柳聞鶯報仇?那個女人傷了你,我不知道有多難受。」允謙摟住我,「只是把他點了穴,腳銬起來。」

    「那他再追過來怎麼辦?」我吃了一驚。

    「要解開鐵鐐就夠他費勁兒的,況且這是大寧的地方,容不得他大張旗鼓的抓人。他帶的人手不夠,而且從維州到各地的路有好多條,他不知道我們走的是哪個。」允謙給了我一個「請你放心」的眼神。

    「那我們去一個別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我扯著他的衣服。

    「好。」允謙溫柔的笑了起來,「肯定是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我掀開簾子向外看去,發現四周都是群山,馬車駛進了一片山林。鴻雁趕著另一輛馬車在我們身後。

    「這是什麼地方?」我很疑惑。

    「玉群山。」允謙笑了笑說,「大概一個月左右我們就能到目的地了。」

    路上顛簸了一個月,在深山中連瑣等人輪流守夜。馬車拐進七扭八歪的小道,甚至越往前越沒有路了。但是隨著路途變長,景色也越來越秀美清奇。

    「真是太美了!」我讚不絕口的左顧右盼。

    「後面會更美。」允謙吻吻我的臉。

    車子進入一片霧濛濛的竹林,允謙坐到駕轅處親自指路。過不久,馬車出了竹林,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天!這是怎樣的美景!明媚的陽光,湛藍的天空,漫山遍野怒放的鮮花,潺潺流水的小溪——人間仙境嗎?

    「真美!」我打開簾子貪婪的看著美景。

    「我們很快就到家了,娘子。」允謙回到車裡輕輕擁住我。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我蹦下車子,用力吸了一口氣,頓時心曠神怡。

    「小瑜,你看。」允謙遙遙一指,我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半山腰上有一處宅院。

    順著粗糙質樸的石板台階走上去,只見那宅院上方掛著一塊匾額——天水小居。

    「是天水小居!」我驚喜感動的看著允謙。

    允謙牽著我的手走進去,宅院並不大,但是一切設施都十分齊全。我喜悅的左摸摸,右看看,到處都新奇的不得了。

    「這個宅子早就有了,不過每年我都帶著連瑣他們過來打掃,帶一些必備之物。」允謙笑著說。

    其他人忙著搬運東西,打掃房間。允謙摟著我走到宅院的門口,看著遠處的白雲說:「這個地方是陰陽谷,我們秦家的發源地。這谷一半是如春的溫暖,另一半是刺骨的寒冷,故稱為陰陽。若要進入這個山谷,必然通過前方的竹林。我們秦家的祖先在那裡擺了迷魂陣,若是不知怎麼破陣就會困死在林子裡。所以不用擔心有人會來抓我們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靠在允謙的胸前,「這山谷裡沒有別人了嗎?」

    「沒有,只有我們。」允謙親親我的額頭。

    我微笑著向他講了桃花源的故事,這裡就是我和允謙的世外桃源吧。

    浮雲白日,山川莊嚴溫柔。若能在此相守以終老,也沒有什麼不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50 AM

二十四 夕陽西下

    一晃在陰陽谷已經住了一年。

    連瑣、鴻雁、戰雪和墨雨輪流出谷到附近的集市上買必需品,我和允謙一直呆在這個人間仙境。出谷輕而易舉,但是進谷就要穿過竹林中的迷魂陣。每次到他們約定回來的時間,允謙就守在竹林邊等他們回來。

    陰陽谷是個美麗的地方。

    我和允謙在碧綠的湖水邊看飛流直下的瀑布,在寂靜的樹林中看滿天的繁星,到無人的山間看滿坡怒放的野百合,在多雨多霧的小山坡上采各色野花,在寒冷的另一半山谷洗溫泉,看雪景。並肩坐在天水小居的門前看日落,晚上相擁在一起聽蟲鳴。

    不過最重要的是這裡有允謙,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我十六歲的中秋節,綠鵑做了很豐盛的晚餐,我們七個人舉杯同慶。筵席散了之後,允謙笑著對我說:「娘子,帶你去個好地方。」

    「哪裡?」我興奮的拽著他的衣袖。

    允謙笑而不答。

    他牽著我的手,領著我走到屋後,七繞八繞的走進一個山洞。從山洞的另一頭鑽出,景色豁然開朗,裡面竟然別有洞天!

    我看到了一片片開滿花朵的樹木,而樹木中央有一個圓如滿月的小小湖泊!這簡直是童話中才會出現的景色!我睜大了眼睛,以為身處夢境。

    允謙拉著我向前走去,帶著我來到湖邊,並肩坐在一塊的石頭上。在這裡能夠清楚地看到湖中心明月的投影,周圍螢火蟲在飛舞,美如夢幻。

    我深深的陶醉,轉過頭看到允謙琥珀色的眸子正凝望著我,山風吹起他銀色的長髮,讓他看上去也美的不真實。

    我急忙抱住他的胳膊。

    「怎麼了?」允謙溫柔的問。

    「我感覺你就像神仙,若是我不拉住你,風就會把你吹回天上去的。」我悶悶的說。

    「這怎麼可能。」允謙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如玉的臉龐,輕輕撫摸他銀色的頭髮,這個男人是為了我烏絲成雪啊。我親親他的臉龐,對他說:「允謙,我給你唱首歌吧。」

    允謙微微點頭。我清清嗓子唱了起來: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舉杯飲盡了風雪

    是誰打翻前世櫃惹塵埃是非

    緣字訣,幾番輪迴,你鎖眉哭紅顏喚不回

    縱然青史已經成灰我愛不滅

    繁華如三千東流水

    我只取一瓢愛瞭解只戀你化身的蝶

    你發如雪淒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

    邀明月讓回憶皎潔愛在月光下完美

    你發如雪紛飛了眼淚我等待蒼老了誰

    紅塵醉微醺的歲月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

    允謙的眼中漲起溫柔的湖水,他捧起我的臉深深的吻了我的嘴唇,緊緊擁抱著我:「這是我聽過得最美的曲子。」

    良久,允謙緩緩開口:「小瑜,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你說。」我倚在他胸前把玩著他的長髮。

    「我對你說過我們秦家的事情,秦家人世代有一人通曉陰陽,我這一代通曉陰陽的人是盼璐。」允謙說。

    「是的,這個我知道。」我抬起頭看他。

    「其實我們秦家人之所以存在,為的是一個使命,那就是守護天命之女。」

    天命之女?我吃了一驚,坐直身子。

    允謙握住我的雙手,緩緩說:「雙玉出世斬乾坤,得其一者得天下。許多人並不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你和敏瑤兩個人同時是上天選中的天命之女,秦家人的使命就是等待你們的出現,選出其中最優者,賦予天命,被選中的那個才是最終得此人而『得天下』的人。而這個選擇權在我手上,在你七歲那年,我選擇了你。」

    「我?難道我幫助誰,誰就能統一四國?」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不。你和敏瑤聰明絕頂,雖然你的聰慧見識更勝一籌,但是不及她狡黠,善於計算。試問爭奪天下不知鹿死誰手。被選中的意思是你有資格打開天啟之書,得到此書的人,行軍打仗如虎添翼,所到之處必然勢如破竹。」允謙說道,「天啟之書記錄著許多陣法和兵法,譬如竹林中的八卦迷魂陣等等。當然,這書和一個巨大的金礦藏在一起,等於也是一筆巨額的財富。」

    聽上去有點像屠龍寶刀號令江湖的秘密。

    「這個書藏在哪裡?」我問。

    允謙把我摟在懷中輕輕講出秘密,然後笑著對我說:「把這個寶藏告訴你想幫助的人吧。」

    「允謙會和我一起嗎?」我看著他的眼睛。

    那琥珀色的眸子中竟然流露出一絲傷痛,他緊緊地擁抱我,然後艱難的開口:「我們秦家人的使命就是等候天命之女的到來。因為世代有人通曉陰陽,作為代價秦家女子都不能生育,男子活不過三十五歲。你我原本在莊家被抄之時就緣分已盡,即使再見也只有一面之緣。我焚香發願,願折損原有的壽命只為能夠和你相守,成就一段姻緣。盼璐的母親托夢給我,我可以得償所願,和你相守兩年,但是兩年以後,我便不能陪在你身邊了。」

    「不能陪在我身邊是什麼意思?你會……死?」我驚愕的看著他,手開始微微顫抖。

    「生死原本就是輪迴。死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人本來就要死的。」允謙輕輕撫摸我的面頰,「我們深深的相愛,每一秒都非常的真實快樂,沒有浪費時間,這就足夠了。其實我覺得自己很貪心,我不該為了和你相守,娶了你做妻子,但是最後又把你單獨留在這個世界上,但是我愛你,這一輩子我就想自私這麼一下,哪怕是短短的一段時間我也想擁有你。但是,對不起,小瑜。」

    「我不要這個結局,我不要這個結局!」我遮住耳朵用力搖頭,眼淚搖落了一臉。

    「小瑜。」允謙摟住我。

    我掙開他,跪到地上,對著天上的月亮說:「神佛菩薩在上,莊寶瑜願意自損壽命續給秦允謙,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請在我有生之年不要把允謙帶走!」

    「小瑜!」允謙在身後緊緊地擁住我。

    我拚命的抱住他,淚水滂沱。

    一輪山月只是無限悲憫的俯視著我們,四周靜默,只有山風吹過林間。

    =============================================

    此後,我更加珍惜和允謙的日子,一分一秒都和他粘在一起。有很多時候我們只是相對無言,就是這樣深深地對望著,好像想把對方的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刻在腦海裡。有時候我覺得上天對我太殘酷了些,到夜晚的時候,我會看著允謙的睡臉流淚,但是白天裡我會讓他記住我最美的笑容。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允謙也好像一天一天的憔悴了。

    我天天在他身邊,聊天、唱歌,然後在他到陰陽谷的美景中並肩而坐。

    一天黃昏,允謙坐在天水小居的院子裡,我坐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看天邊的夕陽。

    允謙伸手把我摟到懷裡,在我耳邊輕輕說出了破解八卦迷魂陣的方法。然後他伸出手梳理著我的碎發,嘴角含笑:「我四歲的時候,盼璐的母親去世之時對我說了我的使命和我活不過三十五歲的事實。從那時候起,我就把內心封閉起來了。如果不留戀,那麼辭世的時候也不會痛苦。」

    允謙溫柔的眼神掃過我的五官:「其實我曾經討厭你的,因為你們我才背負了這樣的使命,因為你我會眷戀這個凡塵,最後不能瀟灑的離開。但是如果我來這個世界一遭,只為何你相聚一次,為了這一次當中所有的甜蜜和淒涼,那麼就讓這一切該發生的都發生。你對我說過人活在滾滾紅塵之中,喜悅也好,悲傷也好,不是一場夢,回首之際會有很多回憶,那些都是真實的。所以要好好生活,跟自己喜歡的人共這年年歲歲,歲歲年年,這是最幸福的事情,所以,我已經感覺很幸福了。我走了以後,就把我葬在陰陽谷中吧,不要什麼陪葬,只要你手上的戒指。我已經擁有了你,以後的日子我不想套住你,找個好男人替我愛你吧。小瑜,你以後也要幸福。」

    我吻了允謙的嘴唇,微笑著對他說:「假如有來生,你一定要活的比我久,好不好?比我大很多沒關係,長得很醜也沒關係。只要你是允謙,我一定會把你認出來,到時候我們就相守一輩子,那時候無論有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錯過你。」

    允謙吻了我的額頭,笑著點了點頭,把身子靠在我的肩上,這是他第一次靠著我吧?

    「允謙,你知道我有多堅強,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笑著的面對生活了。我是天命之女啊,肩負著使命呢。我會好好的堅強的活下去。允謙走了以後,我會更想念你,更加的善待自己,這一生我好好的愛著你,已經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所以我不會哭……」但是眼淚已經流下來了,允謙靠在我的肩頭緩緩的垂下頭,「允謙,允謙。」我輕輕的推他,允謙的頭靠著我,如玉的臉上帶著笑容。

    我緊緊地擁抱著他,嘴唇印在他的額頭。

    遠處,殘陽如血。

    ==============================================

    七日後,允謙下葬。

    我把他葬在天水小居的附近,這樣允謙就可以常常回家。

    沒有給他什麼陪葬之物,我用一條金項鏈把我手上的戒指穿上去,掛在他的脖子上。

    在他的墳塚上,我立了石碑,上面寫著「賢夫秦允謙之墓」。

    我剪了他的一撮銀髮放在隨身的香包裡,在他的墓前祈禱:「允謙,你一個人在這裡太寂寞,還是和我一起走吧,我們不分開。」

    我沒有落淚。

    允謙的喪事辦完,我迫不及待的收拾東西要離開這個地方。這屋裡有允謙的身影,床上有允謙的氣息,櫃子裡有允謙的衣服……允謙,允謙,允謙,允謙無處不在!這快把我逼瘋了。我總覺得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允謙仍然笑著對我說:「小瑜,起床了。」

    收拾行李的時候,我和綠鵑把允謙的衣物整理好,放在一隻樟木箱子裡。他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和藍色,跟他的人一樣乾淨。

    最後我找到一隻紅色的小箱子。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條手絹,繡工很粗糙,那花瓣像爛眼邊兒一樣,是我第一次刺繡的傑作。還有一個平安符,是我到淨山寺求給他的。有一對玉石的並蒂蓮的杯子,我拿著杯子,有點恍惚。記得允謙跟我說過:並蒂蓮,其花為雙而根為一,相依相靠,共度風雨,共浴陽光,此相濡以沫之情,問世間幾人能及。這杯子是一對戀人所制,若能和心愛之人擁有,今生今世永不分離。但是,允謙……騙了我……

    箱子裡還有兩張皺巴巴的紙,打開一看竟然是我七歲那年在允謙房中隨意的塗鴉,一首《春情》。一首「君生我未生」,那紙下方有允謙俊秀的字體,洋洋灑灑的寫著「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來世化為蝶,夜夜棲芳草」。

    允謙……我擁著他的衣服,手裡攥著那張紙,終於號啕大哭。

    收拾完畢,我最後到墳頭看了看允謙,轉身對綠鵑他們說:「走吧。」

    下山的時候,我最後回頭望去,遠處太陽即將落下,火紅的光芒濺潑起大片銳利的霞光,無限壯麗又深感燃燒著的疼痛。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二十五 汝陽王府

    馬車搖搖晃晃得出了陰陽谷,已經過了兩年與世隔絕的生活,一時之間我也不知何去何從。

    連瑣默默的拿給我一個小布包,我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塊青色的玉珮和一封信,信上是允謙飄灑的字體:

    「吾妻小瑜:

    汝展信時,謙已長逝於人間。唯掛念妻之去留。汪郁此人仗義可信,妻可入京憑此玉至祥雲客棧,郁自當妥善照顧。謙於進谷前已安排妥當。望吾妻保重身體,珍重,勿念。

    夫允謙絕筆」

    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掉落。這個壞蛋!為什麼不安安靜靜的走掉,給我如此周到體貼的安排,反而更讓人心如刀割!

    「小姐。」綠鵑眼眶泛紅,過來摟住我。

    我擦擦臉上的淚水,拉開馬車前面的簾子,對正在趕車的連瑣說:「我們去大寧京城。」

    在路上走了兩個月。我們有足夠的盤纏,連瑣等四人都會功夫,綠鵑服侍貼心,所以沒有什麼危險和可以擔心的事情。我一直努力淡化心中的痛楚,但是每當夜涼如水,那剜心之痛便把人折磨得夜不能寐。

    連瑣等人一路上專揀風景秀麗的地方趕路,我知道他們這樣做是想讓我散散心,奈何身邊良人已逝,再美好的景色也是枉然。

    雖然心情極度沮喪,但是隨著向大寧內部深入,我還是不由得吃驚起來。這大寧不是普通的繁華富強,商品經濟極其活躍,商品種類繁多,工商手工業勞動者人數是大金的幾十倍,市民階層普遍興起,資本主義已經在發展。大寧並不向其他國家重農抑商,反而積極的鼓勵商業發展。此外由於市民階層的增加,對審美和文化的要求也增多,大寧的文藝文化也十分繁榮,而且鼓勵科學的發展。

    而這一切都和當朝的汝陽王爺李書陽的貢獻分不開,大寧百姓提起李書陽莫不交口稱讚。我深深的懷疑這個李書陽和我一樣是穿越過來的,決定有機會一定要拜訪他。

    ====================================================

    終於來到了大寧的京城,城裡的氣勢更加非凡。我們到地界上一打聽就找到了祥雲客棧。這是京城最豪華的客棧之一。

    門口的招待很慇勤,鴻雁把我從馬車上扶下來,我身穿一身素白,臉上蒙著面紗,走到店裡的櫃檯前,掏出身上的玉珮往掌櫃的面前一推:「我找汪郁汪公子。」

    掌櫃的臉色變了變,馬上堆起我見過的這世上最諂媚的笑容,搓著手對我說:「原來是貴客,貴客!公子早就交待了,若是夫人前來讓小人小心伺候。夫人請在樓下歇息片刻,品嚐一下小店的茶點,小人這就派人稟報。」

    「麻煩你了。」我點點頭,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多時店小二就端上來幾盤點心和一壺茉莉花茶。

    「小姐,你吃一點,這一路上你幾乎沒怎麼吃東西,人都瘦成一把骨頭了。」綠鵑用帕子托起一塊點心遞給我。

    我接過來要了一口,不甜不膩,竟然十分好吃。正品嚐著點心,就聽到旁邊幾個一邊喝酒一邊議論。

    「現在的大周的局勢那叫一個亂。攝政王蕭錦竟然讓大周皇上的娘良德太后嫁給他!大周朝野上下簡直吵吵成了一鍋粥。」

    「親娘哩,這不是亂了天理倫常!那太后答應了沒?」

    「能不答應嗎,人家攝政王權傾朝野。不過據說那個太后也美艷得不得了,原來跟那個王爺還有那麼一段風流往事,現在她還年輕著呢,說不定還迫不及待的爬上攝政王的床!哈哈哈!」

    「就是,不過蕭錦的哥哥東海王跟他可是對頭。沒準等把東海王除掉了,蕭錦就乾脆自己當皇帝了。」

    「想當初那蕭錦和大金的秦允謙是號稱絕代雙驕的兩大公子。不過自從莊家被抄了,這忘憂公子也就下落不明瞭。」

    「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有了最新的四公子。咱們大寧世子李彧,凌波公子。大金金軒帝慕容言德,慧目公子。大鹹的皇子褚君蘭、褚君桂,分別號稱儒君公子和風月公子。」

    「噢?為何這樣叫?」

    「世子李彧武功高強,尤其是輕功,那叫一個蓋世。行走於江水之上恍若天神降臨,從江這邊飛到江那邊,身上連個水珠都沒有!咱們的賢王說世子那套步法叫『凌波微步』,所以世子就稱為凌波公子。」

    「撲」,口中的茶水差點噴出來,凌波微步?!還六脈神劍呢!看來我這回定要去一趟汝陽王府去見見那個李書陽了。

    「慕容言德也不簡單,大金當初都成了喪家之犬了。被大周追著打,連都城都丟了。沒想到逃到靈州,慕容言德頒布了一系列措施,招賢納士,破格提拔了好多人才。你猜怎麼著?大金居然緩過來了,和大周對戰竟然還收復了一些失地!慕容言德慧眼識英雄,所以稱為慧目公子。

    褚君蘭,見過的人都說人如其名,風度翩翩好似君子一般,儒雅雍容,氣度非凡,所以稱為儒君公子,儒雅君子的意思。聽說他從小就聰明過人,大鹹皇帝甚至想廢長立幼,把他立為太子。褚君桂和褚君蘭是一母所生,相貌也甚是俊美,為人光明磊落,豪放不羈,光風霽月般的人物啊,所以稱風月公子。此人擅長用兵,和大金的幾場小戰爭全都勝了。」

    鄰桌的人說的口沫飛濺,好似說書一般,旁邊的人聽得如醉如癡。我捏著茶杯望著天空發呆。君蘭,君桂,不知你們現在過得怎麼樣,敏瑤在你們那裡嗎?還有和我有滅族之恨的慕容言德,我什麼時候才能報仇呢?的5a

    「夫人,轎子來了,就在外面,請夫人上轎。」掌櫃的來到我身邊恭恭敬敬地說。

    外面停著一台極其華麗的轎子,我坐進去,一路搖晃的到了目的地。掀開轎簾出去,我看見眼前的府第便目瞪口呆——汝陽王府!

    怎麼回是汝陽王府?汪郁和汝陽王府有什麼關係?

    「小瑜,你來啦。」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從大門中走出一個衣著華美的年輕公子,手裡搖著一把折扇。的e4

    「汪郁!」我大吃一驚。

    「你怎麼這身打扮?」汪郁也大吃一驚。

    我們倆互相看了半晌,汪郁首先打破沉默:「進去吧。」

    我跟著他走在後面,他熟門熟路的帶著我走到一處廂房,坐定之後,汪郁迫不及待的問:「你怎麼穿成這樣?難道是允謙他……」

    「先夫於三個月前辭世。」我摘掉面紗,盯著地面,忍住即將掉落的淚水。

    「辭世?怎麼會?怎麼可能?」汪郁激動地站了起來,面臉的痛楚和懊惱。

    「允謙早就知道自己的壽數。」我搖搖頭,幾滴淚珠掉到我的衣服上,迅速濡濕了一片。

    汪郁愣了愣,平靜下來,長長歎了一口氣:「怪不得上次臨走時他反覆囑咐我,若是你來京城找我,要我一定好好照顧你……你就在這裡住下吧,無論什麼,只要你需要,說一聲就行了。」

    「你是……」我抬起頭看著他。

    「我是李彧,汝陽王的小兒子。」李彧沒精打采地自我介紹。

    「你是李彧?凌波公子?」我吃驚的看著他。

    「是。」李彧神采飛揚的勁頭不翼而飛,耷拉著腦袋,「我的凌波微步等心情好了再讓你看。」

    「Hello,你知道金庸嗎?」我試探的問他,這李彧有可能是和我一起穿越的同伴嗎?

    「你說什麼啊?哈羅是什麼東西?金庸是誰?很有名嗎?」李彧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他不知道?這個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我有點失望:「算了,你不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

    「節哀順便。你是太傷心了。」李彧愣了半天開口說道,「我安排你住聽雨軒吧,給你派八個丫環夠不夠?你帶來的下人我也會妥善安排的,你放心好了。」

    「多謝世子,我只要一間屋子遮擋風雨就好了。」我施禮謝他。

    「客氣了。沒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李彧吧。蕭錦一直在尋找你,我應當好好保護你的。」李彧推開窗子看著外面的天空,自言自語地說:「秦允謙,多好的人啊……」

    我在汝陽王府住了下來。聽雨軒是李彧園子裡的一處宅院,雕樑畫棟,又寬敞又豪華。連瑣等人被編入王府的僕役編製,每月領取月銀,專門負責聽雨軒的保衛。綠鵑自然還是跟著我的。

    李彧果然把我當成上賓,聽過來服侍我的丫環點犀說,我一切的吃穿用度和原先王府裡的兩個小姐一樣。我心裡很不安,和李彧講了這件事不妥。「沒關係,只要我願意,把王府調個兒都行,更別提把你當菩薩供起來。」李彧滿不在乎的說。

    服侍我的丫環們向我八卦王府的情況,我也大概清楚了一些。李書陽的大兒子李凡是將軍,在遙遠的邊防鎮守邊關;二兒子李江是朝中的監察御史;三女兒李珊和四女兒李薇都已經出嫁,現在家中的寶貝就剩下老么李彧。李彧從小就被寵上了天,李書陽更是對外宣佈以後汝陽王爵位的繼承者就是他的小兒子,而且李彧的兩個哥哥也不想和他爭這個汝陽王的名號。

    我的生活好像回到了原先在莊府的那段時光,平淡而富貴,但是我的心卻出奇的難受,雖然每天都盡量對著鏡子露出笑臉,但是心底裡一直在淌淚……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允謙永遠的不在了……

    李彧常常來找我,每次來都盡量逗我開心。他實在是個不錯的朋友,沒有身為世子的傲氣,但是有身居高位的威嚴。他對我說他和允謙認識的經過,他們那天同時在大寧維州的茶館裡喝茶,李彧看到旁邊桌上的允謙,覺得他風采超群,坐到同一個桌子和他聊天,兩個人便一見如故。李彧從小有偏頭痛的毛病,每天如果不吃藥就會疼一會兒,且疼痛難忍。但是他發現只要他和允謙在一起,疼痛就會減輕。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他甚至想把允謙綁回王府,和他同吃同睡。搞得允謙曾經一度認為他有斷袖之癖。

    我一直想見李書陽,但是一直沒有機會。

    一天午後,李彧踩著凌波微步從湖對面的住所裡飛了過來。「小瑜,一起玩斗地主吧。」李彧笑瞇瞇的對我說。

    「沒空。」我正睡午覺,被打擾了很不高興。

    「就玩一兩回。」李彧哀求我。自從我製作了撲克,並且告訴他撲克的玩法,這小子就欲罷不能了。

    「你找丫環小廝們玩去。」我在榻上翻了個身背對他。

    「他們沒有你聰明,每次都故意輸給我。」李彧歎了口氣,「就一會兒。」

    「好吧,好吧。」我無奈的坐了起來。

    牌局擺起來,我、李彧、綠鵑坐定。正在這時,就聽見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彧兒在這裡嗎?」然後一個乾癟的老頭兒滿面堆笑的走了進來。

    「爹,你來啦。」李彧見著他笑著打了個招呼。

    這個人就是李書陽?!我吃驚的看著眼前笑容可掬的老人家,這簡直和想像中的差別太大了!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莊景卿似的人物。

    「民女拜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我盈盈下拜。

    「不必多禮。」李書陽待我站定後,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著我,然後嘻嘻笑了起來,「你娘和我說得沒錯,你帶回來的這個小媳婦是個絕佳標誌清靈的人物。彧兒啊,你真是好眼光,不像你的兩個哥哥,帶回來的女人總是讓我不滿意。」

    暈!這是怎麼回事?

    「多謝爹爹謬讚。」李彧笑瞇瞇的說。

    「聽彧兒說你叫小瑜。小瑜姑娘啊,看你的打扮是丈夫剛剛去世了。沒關係,等喪期滿了,你再和彧兒成親也不遲。」李書陽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什麼?他是什麼思維?我的嘴角已經在抽搐了。

    「王爺,您……」您誤會了!

    「咦?這是什麼東西?」李書陽看到桌上的紙牌大感興趣。

    「爹爹,這是小瑜發明的,特別有意思,你過來坐,我教你。」李彧興奮的把李書陽拽到桌前,這一老一少就沉迷在撲克的趣味中,拉著我一直打牌到掌燈時分。

    我試探了李書陽,他對金庸、二十一世紀、孔子、中國等等也是一無所知。難道是我判斷有誤?李書陽這個樣子根本不像一個有所作為,勵精圖治的改革者,倒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頑童,難道這一切是他裝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

    過了幾天,我正在屋中倚著床看書,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瑜兒,瑜兒,是你嗎?」

    這個人是……我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8-30 11:55 AM

二十六 驚天秘密

    我激動地站起來,疾步走到門口,迎面走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翠姑!」我喊了一聲撲到她的懷裡,好像委屈的小孩子找到了父母,眼淚簌簌的掉了下來。

    「瑜兒,我的寶貝兒!」翠姑摟著我「兒」一聲,「肉兒」一聲的呼喚。一時間我們相擁在一起抱頭痛哭。綠鵑也在旁邊抹眼淚。

    良久,綠鵑強裝笑顏的上來勸道:「見了面是好事,怎麼哭開了?快坐著說話。」

    我放開翠姑,用綠鵑遞過來的帕子抹抹眼淚,然後和翠姑一起坐在靠窗子的軟榻上。翠姑變得更加豐腴滋潤了,眼角雖然有了些許皺紋,但是一看就知道日子過的比較舒心。翠姑慈愛的看著我,一邊撫摸著我的面頰一邊說:「瑜兒真是長大了,漂亮了。我走的時候你還是個小丫頭……我知道莊府出事了,老爺太太都沒了,你吃了好多苦吧?」

    「不礙的,都過去了。」我握著翠姑的雙手,「你怎麼在這裡?」

    「我家那位在這裡給二世子做侍衛,昨天碰上了戰雪,戰雪說你在這裡,還說謙少爺已經……唉,若是他活著,和瑜兒倒是真真兒的絕配,可惜……」翠姑的眼眶又紅了。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屋中一時靜悄悄的,大家相互垂淚無言,少不得綠鵑又過來勸解,然後命下面的小丫頭們端茶過來,氣氛稍微活絡了一些。

    「瑜兒,你就在這裡放心住著吧。小世子和王爺都是極好的人,我也會常常過來陪你。」翠姑笑著說,「我在這裡的廚房幫忙,要是想吃什麼就說一聲。」

    「好的。」我笑了笑說,「這王爺和小世子也是奇怪人物。未見之前,我一直以為王爺是個我爹那樣的人才,沒想到卻是個可親的人。」

    「王爺是個好人。」翠姑湊近我小聲說,「我聽我家那位說起過小世子的稀奇事兒。」

    「什麼?」我不由得貼過去傾聽。

    翠姑神神秘秘地說:「小世子有頭疼的毛病,每個月快十五的時候疼得就更加厲害,小時候哭鬧聲嘶力竭的。然後就有幾天不見人,有一回我家那位晚上無意間經過老爺的書房,看到老爺和小世子坐在屋中。小世子在書案前奮筆疾書,好似換了一個人似的,還不時地指點給老爺什麼。我家那位還想看清楚,卻讓裡面的護衛轟了出來。你說怪不怪?」

    天!難道李彧是「明月何時照我還」的狼人?月亮一圓就變身?我定下心神,李彧肯定是穿過來的!但是平時反應為何不同?難道是穿越這種東西好似腎臟移植,對身體有排異反應?我的不明顯,但是李彧的就時常發作?不對……難道說,李彧的身體裡有兩個靈魂?!

    我對自己的想法大吃一驚,一時間望著窗外的樹木無語呆坐。

    和翠姑閒話了一會兒,翠姑便走了。

    晚上剛吃罷晚飯,李彧的小廝便撩開簾子進來,恭恭敬敬地說:「小姐,今兒晚上是大寧的煙火節,小世子讓我問小姐要不要隨他出去逛逛?」

    「好。」我從榻子上坐起來,「不過……今天是十五,世子的頭不要緊嗎?」

    「世子說吃藥就行了,而且這一陣很少疼過了。」小廝說,「世子說讓小姐準備一下,馬上就出門。」

    我換了一件淺藍色的衣服,戴上面紗。李彧已經在門口等我了,他漫不經心的搖著扇子,見到我清爽一笑:「走吧。」

    不可否認他是個漂亮的男人,站在人群裡彷彿朝陽般耀眼,尤其是那吊兒郎當的笑容,讓人覺得可愛又可惡。

    我隨他上了街,大寧的治安一向不錯,李彧會武功,所以我們只帶了兩個隨從。街上熙熙攘攘,賣什麼的都有,好像二十一世紀的夜市,小販們熱鬧的叫賣,路邊掛著許多明燈,大紅的燈籠在風中搖曳著,喜氣洋洋的氣氛感染了我。在微風中深深的吸氣,好像我好久都沒有這樣輕鬆過了。

    「小瑜,戴這個。」李彧從小攤上取下一個面具給我,然後他自己也拿了一個戴在臉上。

    大寧的面具類似於一種圖騰的崇拜,臉譜猙獰,據說可以避邪。我取下面紗,把臉譜戴了上去。

    恍惚間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君桂!」我撥開人群跑過去,但是那身影在人群中一閃即逝。

    「怎麼了?」李彧走過來。

    「沒什麼。」我一邊張望一邊說。

    「咱們到閣樓去,一會兒就要放煙火了。」李彧說道,「我知道有條近路,我們從哪兒走。」

    漫步在大街上,李彧一邊搖扇子一邊輕輕說:「小瑜,你和我成親吧。」

    嗯?什麼意思?我轉過頭看他。李彧戴著面具看不見表情。

    「我的意思是咱們做掛名的夫妻,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只是當了掛名的夫妻我照顧你就更名正言順一些。」李彧解釋說。

    「那請問若是我嫁給你,是你第幾房的小妾啊?」我玩弄著衣角笑著問。

    「說起這個我就生氣!」李彧雙手攥緊拳頭,憤憤不平,「小時候得了一場病,快要死的時候來了個和尚,說我靈魂不全什麼的,給了一張藥方,然後就留下住了半年教我一套拳法和心法,等我練了有成效了他才告訴我這是什麼佛家的『達摩降龍拳』,練此拳的人在達到第七層之前不能近女色,否則會全身真氣逆行而死。我天天苦練才到第六層,真是氣死我了!」

    「這麼說,你現在……」是處男?我張大嘴巴。

    「哼!我爹娘還找了一大堆如花似玉的丫環成天在我周圍晃來晃去,我一氣之下全換成小廝了。」李彧訴苦源源不絕,「更悲慘的是和朋友去青樓,明明每個紅牌都對我有意思,我只能聽聽曲兒,作作詩,連她們的小手都不敢捏,就怕把持不住當場破功。」

    「哈哈哈哈!」李彧還真坦白。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彧一愣,無奈的搖搖頭。

    我們拐進了一條小巷。沒走幾步,李彧忽然摀住自己的頭,身子晃了幾晃抵住旁邊的牆壁。

    「你怎麼了?」我大驚失色,趕快過去扶住他。

    李彧不作聲,我伸手拿下他的面具,只見他面色慘白,牙關緊咬,汗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快!快去找馬車!」我向後面的隨從喊去,然後擔心的看著他,「你沒事吧?」

    李彧的手指了指懷裡,我從中摸出一隻小瓷瓶,倒出一丸藥塞到他的嘴裡,然後掏出手絹擦擦他臉上的汗水。

    正在這時,從旁邊的屋頂上嗖嗖飛下幾名黑衣人,其中一個指著我說:「就是她,把她帶走!」

    黑衣人湧了過來,李彧的另一個隨從馬上拔刀和黑衣人戰在一起。一個黑衣人向我衝了過來,李彧推開我拔出腰間的寶劍,但是他畢竟身體不適,幾個回合過來,黑衣人一劍刺入他的身體,寶劍拔出時濺出一大片鮮血。他身形搖了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李彧!」我大駭。

    黑衣人一把撈起我,摘掉我的面具。我憤怒的看著他,伸手扯掉他蒙在臉上的黑布。月光下,我看到一張冷毅的面孔。「恩……恩公!」我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天空放起了煙火,絢麗的花朵在天空綻放,沒人注意到這小巷中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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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朧醒來,我躺在一輛馬車上,全身乏力,連抬手的力量都沒有。從車簾透出的光線來看,現在是白天。他們要把我帶到哪去?我想喊,可是喉嚨裡發不出聲音。我索性冷靜下來,閉上眼養精神,一邊慢慢思索怎麼逃跑。

    馬車行駛了很久,終於停了下來,鄭寧遠鑽進車子,點了我幾個穴道,我感覺逐漸有力氣匯聚到腿上,但身子還是軟綿綿的。他眼神複雜的看看我,低聲說:「對不起。」然後把我扶下車。

    我打量四周,我們來到了郊外,不遠處有一個包子鋪。鄭寧遠扶著我走了進去,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跟隨鄭寧遠的還有四個大漢,全部喬裝打扮。我感覺臉上粘糊糊的,便知道自己易了容。

    我的視線掃過包子鋪裡的人,忽然在一個人的身上定格。屋角坐著一個眼睛明亮如繁星的少年,正埋頭吃著一屜小籠包,這人不是君桂又是誰?!

    我的心中燃起希望。可是如何讓他看見我?這傢伙一口一口吃的正high,而且馬上就要吃完了。我不能說話,上半身不能動,若是有輕舉妄動恐怕有殺身之禍。難道我要用眼神暗示他?那個反應遲鈍的傢伙看得見我的眼神嗎?

    正苦惱著,鄭寧遠在我的耳邊小聲警告:「不要打什麼主意,好好吃東西。」說完他舉起一個包子拿到我面前。

    我機械的咬了一口,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向君桂飄過去。他已經吃完了,抹抹嘴巴,大聲地叫了一聲:「小二,結帳!」然後丟下幾枚銅錢,站起身向外面走去。經過我旁邊的時候,我的身體一僵,他顯然沒有什麼異狀,逕直走到門口牽了馬騎著消失了。

    唉!我在心裡輕聲歎息著。

    吃完包子,我們繼續上路,馬車走了一小會兒突然停了下來。只聽外面傳來響亮的聲音:「鄭寧遠!乖乖過來受死!」接著就是拔兵器的聲音。

    「這位壯士,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何苦刀劍相向?不如大家都行個方便。」鄭寧遠的聲音。

    「呸!你當爺我認不出你嗎?你左眼上的疤顯眼得很。告訴你,爺就是褚君桂,知道爺的名號,省得你當個冤死鬼!看劍!」

    接著就是打鬥的聲音,乒乒乓乓的讓人揪心。

    「你的手下可真不禁打,你還是能和爺過上幾招。」君桂冷冷的聲音。

    「六皇子的武功的確高強。」鄭寧遠仍然淡淡的。

    「哼!我倒要看看你們小心保護的人是何方神聖,爺我一刀結果他!」說話間君桂的劍就挑開了馬車的簾子,一股逼人的劍氣撲面襲來。

    「萬萬不可!她是莊寶瑜小姐!」鄭寧遠驚呼道。

    劍鋒硬硬的停了下來。

    「木魚?」君桂的聲音透著驚喜。他爬進車裡,伸手解開我的穴道。

    「天啊。」我輕輕呻吟一聲,坐直身體。

    「你是木魚嗎?」君桂看著我的臉有點懷疑。

    「當然是。」我活動活動肩膀,揭開臉上的面皮。

    「你真的是木魚啊!」君桂高興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把我一把摟到懷中,「終於找到你了!」的f5

    好大的力氣,我的骨頭都快被勒斷了。好不容易掙扎出來,君桂撩開簾子,外面一片狼藉。四個大漢全部倒在血泊中。鄭寧遠倒在地上,身下全是鮮血。

    「恩公!」我奔過去察看他的傷勢。

    「木魚你這是幹什麼?」君桂從馬車裡走過來有點不高興。

    「他是我們莊家的恩公。不要殺他。」我仰著臉看著君桂,「有金創藥沒有?」

    君桂往懷裡摸出一個小瓶丟給我。我看了看鄭寧遠的傷勢,只是左腹中了一劍,不過看起來傷得不算深。從旁邊的死人的身上撕下幾條衣服,給鄭寧遠作了簡單的包紮,好歹止住了血。君桂站在旁邊,雙手抱胸的看著。

    「這附近有村莊沒有?你需要看大夫。」我對鄭寧遠說。

    「莊小姐,你不要對鄭某這麼好。」鄭寧遠盯著我的臉,好半晌,他閉上眼睛,好像做了重大決定一般對我說,「莊小姐,鄭某這一輩子做事,自問無愧於天地,但是唯獨愧對小姐。今天鄭某有話對小姐說,等於還了小姐的這份人情。」

    「什麼話?」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

    「莊小姐的二姐莊敏瑤現在身處大金後宮。」鄭寧遠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什麼?」我睜大了眼睛。

    「莊敏瑤其實九年前就和皇上相識了。自從在你爹的壽辰上見過莊二小姐,皇上就一直念念不忘。後來兩人在淨山寺偶遇,在此之後就每個月都在淨山寺見面。我一直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所以知道的很清楚。」鄭寧遠緩緩說。

    「你沒騙我?」鄭寧遠的話好像重磅炸彈,我的頭「嗡」的一陣搖晃。

    「他沒騙你。這件事我哥早就知道了。」君桂在旁邊說,「只不過哥把委屈硬嚥下去罷了。有一次我哥見到他們倆在寺院的後門依依惜別,回去喝了一晚上悶酒。」

    「莊二小姐對皇上說,在家中你爹最器重你,常常讓你去書房參與政事,她很不服氣。她曾經找過你爹,但是你爹沒有同意讓她進書房參政。所以她就找到皇上,對皇上說要幫助他得到大金的江山。然後幾年的時間中幫皇上出謀劃策,暗中培養皇上的勢力,策劃了扳道太子的計謀,最後得到了王位。」鄭寧遠面無表情得講著。

    「這不可能!這讓我們莊家都滅族了啊!」我捂著嘴巴不敢相信。

    「莊二小姐知道這個下場,所以把你單獨和夫人們隔開。她打算把自己母親和弟弟偷偷救出來,所以讓人勒死了你娘……她原本找個了替身想把你爹換出來,但是你爹知道這件事以後半晌沒有說話,我悄悄對他講了你在牢房中對我說的話,他忽然之間大笑三聲說『不愧是老夫最器重的女兒!』,然後搶下鴆酒就喝了下去……」鄭寧遠喘了一口氣,「你娘的屍骨我沒有找到。你爹的屍骨莊二小姐已經收斂了。這件事我做得有愧於你,鄭某良心深深不安。後來你到了飄香樓,她和皇上讓我帶著人監視你,後來大周攻城的時候她和皇上讓我把你殺了。我不想殺你,所以射箭時故意偏離了目標。」

    我冷靜的聽著,手腳冰冷。

    「後來皇上聽到你還活著,汝陽王府有我們的細作,我們知道你在大寧。他又聽說了雙玉的預言,所以讓我把你找回去。我心裡很猶豫,一直想放你走,但是皇命難違。正好六皇子出現倒是給鄭某解圍了。」鄭寧遠歎了口氣,「鄭某已經不想回到宮廷了,你說得對,連窯子都比那地方乾淨。鄭某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做個閒散的普通人,只求問心無愧。」

    「那細作是誰?」我問道。

    「是李彧身邊的小廝,具體是誰恕鄭某不能坦言相告。」

    「謝謝你。」我誠懇地對他說。

    「莊小姐,你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鄭寧遠說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意外的是君桂伸手扶起他,對他說:「離這兒不遠有個陳家村,你一直往西就到了。」

    「多謝大鹹六皇子。」鄭寧遠摀住傷處,坐到駕轅處,回過頭看我一眼,「莊三小姐,保重。」

    「鄭寧遠先生,保重!你是個好人!」我看著他冷毅的面孔。

    鄭寧遠一愣,拿起馬鞭,喝了一聲:「駕!」便向西邊走去了。

    「真是條漢子!值得結交的!」君桂看著鄭寧遠的背影感慨著。

    我心裡卻百感交集。敏瑤,你為何待我如此?難道我真的要對你舉起屠刀?

    看遠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





二十七 魔教聖女

    我入神的消化著鄭寧遠帶給我的精神轟炸,冷不防被身邊的人拉入一個寬闊的懷抱:「木魚,找到你真得太好了!對不起,我連累你了……哥把我救回去以後狠狠把我罵了一頓……木魚,我錯了……你隨我會大鹹吧,我定會好好對你的。」

    去大鹹?我一愣,可是李彧現在生死未卜,綠鵑他們還都在汝陽王府……況且去了大鹹又如何?莊家已經沒落,住在那裡可能還不如汝陽王府舒服。

    「木魚,木魚?」君桂叫著我的名字。

    「可是,我現在不能去……」我推開他的胸膛仰起臉看他。

    「為什麼?」君桂燦若繁星的眼睛蒙上了一絲倔強,「不行,你一定要和我回去!我找了你這麼久,怎麼能讓你走掉?」

    說完他攬著我的腰縱身一躍,跳到馬上,把我調整角度抱在前胸,整個兒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我被他甩來甩去頭暈眼花。他把我固定好以後,策馬向前奔騰。

    額滴神啊!這是我第一次坐在馬上,而且還是全速前進。我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抱著君桂的手臂。一顛一顛的起伏讓我的胃極其難受,似乎剛吃的小籠包也要嘔出來了。

    君桂終於看出我不舒服了。他放慢了速度,在前面的集市上給我租賃了馬車。然後他索性也不騎馬了,把馬拴在駕轅處,坐在馬車裡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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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嫁給允謙,過得很幸福?」我向君桂講了我的這幾年的狀況,君桂的眼睛裡閃爍著莫名的情緒。

    「是的。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但是那段時間我現在不敢去想,否則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樣疼。明明甜蜜的回憶現在想起來卻成了折磨。」我雖然在笑,但是掩飾不住哀傷。

    君桂沒有說話,望著馬車的頂發呆。

    「你怎麼到大寧的都城去了?」我打破沉默問。

    「這幾年我們一直找你,蕭錦也是,所以哥說你肯定不在周,也不可能去大金。最有可能的是在鹹、寧。但是若是你在鹹,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可是你沒來。哥哥就說你肯定在大寧。我記得你很想要大寧煙火節的面具。所以每年煙火節我都去大寧找你。」君桂笑了起來,「還好功夫沒白費。」

    我愣住了,眼睛裡逐漸充滿感動。「謝謝。」我抓住君桂的手臂。

    「木魚,我……」君桂握住我的手。

    「咱們這是往哪裡去?」我不著痕跡的把手抽回去。

    「抄最近的路去大鹹的邊境。」君桂說,「從這裡走,日夜兼程應該要兩個月。」

    「日夜兼程?」我吃驚的看著他。

    「當然,在自己的地盤上才放心。」君桂對我笑了一下,開始閉目養神。

    我也滿懷心事的閉上了眼睛。最終我還是決定去大鹹看一看。既然允謙的命運就是守護我,那麼我也不應該辜負他,為了完成統一尋找天下最優者完成使命。周、金是不大可能了,無論怎樣我都應該去大鹹看看。雖然還擔心李彧的傷勢,但是君桂已經強行帶著我走出好遠,想回去也不可能了。

    我們果然是日夜兼程。這一路可謂風塵僕僕,這一路上我沒有易容,只是女扮男裝。在兩個月之內到達了大鹹的境內。一入境,君桂馬上找了一家客棧,我們好好休整了一番,然後不緊不慢的上路了。

    君桂一路上照顧得很周到,我們的趕路更像遊山玩水。我的心情也逐漸放開了一些,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我還是要努力振作。

    大鹹境內的少數民族很多,風情各異,服飾也五彩繽紛,我看花了眼。君桂成了提款機,所有的服飾只要我稍微露出喜愛之情的,他全都掏錢買下來,搞得我後來趕路時目不斜視,生怕他覺得我喜歡。但是這也充分印證了二十一世紀總結的至理名言「女人最欣賞男人掏錢的動作」,我確實覺得君桂不可一世的掏錢pose很有型。

    在大鹹境走了十幾天。一日,我們走進一個城鎮,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高級的飯莊,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定之後,要了酒菜開始吃喝。

    這時從樓下跑上來一個八歲左右的男孩,白裡透紅的小圓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流露出絕頂的狡黠和聰明,粉嫩的小嘴邊還噙著一抹壞笑,真是個精緻靈透的小娃。這樣的小孩子讓人一看見就覺得心情好。

    只見那個孩童跑到一張桌子旁邊,對坐著的一個老人說:「你是林培風?」

    「老夫正是林培風。」那個老人放下筷子看著他。

    「拿命來!」話剛一出口一把匕首從袖中森然而出,奔著老人的命門而去。

    「住手!」老人對面坐著的綠衣少年大喝一聲,伸手抓住孩童的手腕。

    孩童虛晃一招向少年攻來。招招狠毒,欲置人於死地。這麼小的孩子怎會有這麼詭異辛辣的手段和心腸?

    但是孩童畢竟不如一個少年,就在大家認為少年要將他擒住時,小童的左手袖中突然甩出三支銀針,少年躲閃不及右手掌心中了一針。小童乘機遠遠跳開幾步,笑嘻嘻的說:「哈哈!針上有毒,過不了一時半刻你就去找閻王爺下棋去嘍!」

    說話間,少年的手心已經青紫一片,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莫兒!莫兒!」老人急忙跑去查看少年的狀況,而後他抬起頭悲憤的看著小童,「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要加害於我,更害我孩兒?」

    「誰讓本少爺看上你的紫霄扇你不肯賣!」小童得意洋洋,「若是想救你孩兒的命,就乖乖的把扇子交出來,也許本少爺看他可憐就把解藥賞給你也說不定。」

    「你!你……」老人指著小童手不停的顫抖。

    「真是豈有此理!」君桂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麼小的孩子,也忒狠毒了!」

    「關你屁事?」小童揚起下巴看著君桂。

    君桂走過去,只幾招就把小童制服,把他的胳膊扭到身後,大手加重力氣:「解藥在哪裡?快交出來!」

    那小童的手腕被擰得吃痛,晶瑩的淚珠從明亮的大眼睛中撲哧撲哧的掉了下來,他扁著紅紅的小嘴,真真兒的令人憐愛:「我錯了,好疼,我這就把解藥拿出來……嗚嗚……」

    君桂的手稍稍鬆了一鬆,那小童靈巧的轉過身,大眼睛中竟然充滿了怨毒:「敢抓本少爺!你去死吧!」說話間,一根銀針從口中噴出,射向君桂的眼睛。

    好可怕!口中藏著銀針還能說話自如!

    君桂迅速的偏開腦袋,躲過銀針,小童趁機要逃走。君桂不禁勃然大怒:「這麼歹毒的孩子,長大怎麼得了!」

    他幾步趕過去,把小童抓了回來,迅速點了他的穴道。「解藥呢?交出來!」君桂沉著臉問道。

    「沒有!」小童挑釁的看著君桂,「你能把我怎麼樣?有種你就殺了我!你若是動了我一根汗毛,我爹爹肯定不會饒了你的!」

    「你!」君桂揚起巴掌,但是怎麼也下不去手。

    「莫兒,莫兒!」旁邊響起老人的悲鳴,我轉過臉去,那少年的整條胳膊已經變青了。老人拿出一盒銀針,紮在少年的幾個穴位上。

    「君桂,點他的笑穴。」我站起來走過去說。

    「什麼是笑穴?」君桂不明所以。

    「就是點了這個穴道,人就會大笑不止。」汗!原來沒這個穴道,我完全被武俠電視劇誤導了。

    君桂在小童的肋骨處輕輕一點,那孩子就開始大笑不止。但是目光仍然充滿毒怨:「你們這些狗雜種……哈哈哈哈哈……本……少爺……」

    「火候還不夠。」我搖搖頭,「讓他再笑得厲害點。」

    君桂又點了一處,那孩子笑得更加厲害了,眼淚滾滾下落。

    「乖孩子,把解藥交出來吧,交出來就給你解開穴道,如何?」我笑瞇瞇的看著他。

    那少年的臉已經笑得通紅,想必十分痛苦:「哈哈哈……好……」

    君桂解了一處穴道,小童一邊笑著一邊從懷裡取出一個白瓷藥瓶。

    少年吃下藥之後,臉色稍稍好了一些。緩了一會兒,胳膊上的青紫逐漸褪去。

    君桂解了小童的「笑穴」,小童停止大笑,精緻的小臉上仍然帶著淚痕,憤恨的看著我們。

    「多謝兩位出手相救!」老人感激地向我們道謝,「兩位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老夫要是能做到就不會推辭。」

    「路見不平,老人家客氣了。」君桂笑了起來,「我們不需要老人家報答。」

    「老夫林培風。江湖人稱回春菩薩,這是老夫的信物,若是兩位以後若是有事,憑借此信物,老夫竭盡全力。」說著,林培風拿出一塊玉珮交給我。

    正在這時,從樓梯上緩緩走上一個紫衣少年,大概十八九歲,瘦弱的身材,相貌陰柔清麗,檀口秀目,風度高華,卻又帶著楚楚的氣質,雪色的容顏堪稱絕色。若不是他脖子上的喉結,我幾乎以為他是個貌美的女子。看著長得如此美麗又如此嬌弱的男子,我彷彿看見了耽美文裡的小受。

    小童見到少年興奮得睜大了眼睛,嬌聲喊道:「爹爹!爹爹!快來救我!」

    爹爹?我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紫衣少年,難道他十歲出頭就生孩子了?

    只見少年走過來伸手「啪」的給了小童一巴掌,那細嫩的皮肉上登時出現了鮮紅的手掌印。緊接著少年柳眉倒豎,指著小童罵道:「不要臉的下流東西!在這裡大白天的給我鬧事!」

    小童扁著嘴,大眼睛裡噙滿了淚花,哽咽著說:「過兩天是爹爹的生辰……孩兒想買那老頭的紫霄扇給爹爹當禮物……嗚嗚……他不賣給我……嗚嗚……孩兒只想討爹爹歡心……」

    少年「哼」了一聲,轉過身冷冷的看著我們,那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很長時間,而後他淡淡的開口:「對不住各位,這點錢當作賠償。」說罷袖中甩出兩枚元寶深深定在牆上,然後伸手解開小童的穴道,狠狠地說,「還不快走!」

    小童抹著眼淚跟少年下樓了。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

    好好的一頓飯被攪合了,我們和林培風交談了一會兒便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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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和君桂不打算趕路,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晚上洗漱之後,我躺在床上便進入了夢鄉。

    突然,頭上猛然一涼,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愕然的發現面前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五官端正威嚴,穿一襲黑衣,手捧一張畫像對比著我仔細端詳。我定睛一瞧,那畫像赫然是蕭錦尋找我時到處張貼的那一張。我被人點了穴道,跌坐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你是莊寶瑜?大周攝政王四處尋找的阿嬌?」中年人的一對虎目向我看來。

    我一愣沒有說話。

    「管她是誰,反正長得有五分像我們就殺了她!」旁邊響起一個聲音,我轉頭看去,竟然是上午的紫衣少年。

    「沒錯,小蓉說見到這女人無論如何要殺掉。不過看看這張傾國傾城的臉,這樣的人才死了也真是可惜,嘖嘖。」我的臉被一雙塗著丹蔻的柔荑托了起來,眼前出現了一張嫵媚的臉,其實那臉細細看去只能算得上中上之姿,但是眼波流動,朱唇微啟的樣子,偏偏讓人覺得她艷冠群芳,美不可言。

    小蓉是誰?這些人為什麼殺我?

    我正疑惑,小受少年已經拔出寶劍向我走了過來。

    「等等!為什麼殺我?」我喊道,「即使讓我死,我也要死個明白!」

    中年人輕輕一笑,「為什麼殺你?只因為你長得像大周攝政王喜歡的那個阿嬌。」

    「小蓉是誰?」我問道。我什麼時候招惹了這麼一號人物?

    「小蓉是我教的弟子,現在是大周的良德太后,皇上的親生母親。哈哈哈哈!」中年人得意地大笑起來。

    什麼?「大周的良德太后是你們的……弟子?」我目瞪口呆,「你們是什麼教?」

    「血神教。」身旁嫵媚的美人嬌笑著說。

    血神教?沒聽說過。

    中年人見我不解的樣子,表情微微不悅。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中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說:「想我血神教八十年前何等輝煌,為武林第一大教,弟子愈萬,呼風喚雨何等風光!但自從被大金官府逐出中原,我教便一蹶不振,但這個亂世便是我教振興的時候。」

    「現在小蓉已經是大周太后,為了讓她討得攝政王的歡心,最終大權在握,我們現在就殺了你!」紫衣少年舉起寶劍。

    「等等!我要入教!」我大吼一聲,身邊的三個人愣愣的看著我。

    「我要入教。」我堅定地看著那個教主,「我便是那個莊寶瑜。若是你們不殺我,我對你們便有天大的好處。」

    「什麼好處?」那個教主不動聲色的看著我。

    「蕭錦喜歡我。今天和我在一起的男子是大鹹的六皇子褚君桂,他想娶我做妻子,而且大寧的小世子李彧也要娶我過門。我若是血神教的弟子,血神教豈不是左右逢源?再者,雙玉出世斬乾坤,得其一者的天下。我就是雙玉之一,若我得了天下,必然不會虧待血神教。」我滔滔不絕的說,「而且良德太后不太討攝政王的喜歡,血神教與其指望一個沒有實權的太后,不如傍上我這棵大樹。」

    「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教主的一雙虎目射出凌厲的光芒,「你現在如何證明你就是莊寶瑜?」

    我想了想,沮喪的說:「沒有。不過若是你們殺了我以後會後悔的。」

    那教主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閉目思考,伸手解開我的穴道,說道:「我暫時信你。從今日起你就是我血神教的聖女。」

    「多謝教主!」我馬上下跪行禮。

    「好,很好!」教主微笑,然後臉色一凜,「你若是做出叛教的事情,我也不會饒了你!如畫,帶聖女去做入教儀式。」

    入教儀式?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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