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八月薇妮 -【穿越為婦之道】《全文完》
頁: [1] 2 3 4 5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09:59 AM

八月薇妮 -【穿越為婦之道】《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30 02:19 AM 編輯

【書名】:穿越為婦之道

【作者】:八月薇妮

【內容簡介】:

  不是姻緣莫強求,姻緣前定不須憂。

  任從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穩渡舟。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04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6 PM 編輯

001乍穿越月娘受辱

  姚月娥只覺得自己胸口似要爆炸來開一般,她想出聲,卻又喊不出,喉嚨裡火辣辣的,一動便想咳嗽。

  有個聲在耳畔罵道:「作死的小賤婦,竟然敢去跳河!你欠我們王家的債還沒還完,居然就敢去尋死?世上哪有這般輕閒的事?」

  月娥覺得自己的肩上一陣劇痛,她心內不解,緩緩睜開眼睛,卻見一張皺紋跳動的臉,十分猙獰,近在眼前,老婦一手卡腰,一手向著月娥肩頭上來死命的掐過來:「讓你尋死!讓你尋死!早知如此——倒不如死在老娘手裡。」

  月娥欲躲,卻仍被狠狠地擰了幾下。

  旁邊有人看不過去,勸道:「王大娘,小王嫂子剛剛醒來,她這不是還沒事?再說那湖邊泥滑,她也可能是失足落水的,如今剛剛醒來,你就該慶幸才是,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

  那王姓老婦聞言,甚是不領情,轉過頭來,雙眉倒豎,繼續罵道:「要你在這多嘴?你一個後生家,方才緊緊抱著我家媳婦,成何體統?再說我這是教訓自家媳婦兒,有你什麼插話的份兒,趁早給老身滾。」

  那青年面上過不去,怒道:「王大娘,怪不得人家說你們老王家是有名的吃人不吐骨頭,這般看來,真個就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怪不得好端端的家業弄得這般落魄!你須知道,今日不是我救嫂嫂,恐怕她就真的死了也沒人知哩!」

  這話說的在情在理,奈何王老婦乃是個有名的潑辣性子,當下一手叉腰,唾沫橫飛罵道:「我放你娘的屁,嫂嫂前嫂嫂後,說的好像真個兒是你家嫂嫂,誰知道你是真的救人還是圖些什麼的,這麼荒山野地裡須沒有眼睛盯著!」

  青年頗為正直,聽她口吐污言穢語,又惱又窘,喝道:「王大娘,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只是救人心切,你這般胡唚,我狗娃兒自然沒什麼,可連累到小王嫂嫂的名節那就大不好了。」

  王老婦一聽,也是這個理,便哼一聲,恨恨說道:「你倒也知道,以後別急赤白眼的,不然的話——小心祠堂裡的豬籠!」

  姚月娥被王老婦帶回了王家,她昏頭昏腦欲打起精神來,怎奈耳畔那老婦呱呱噪噪罵個不休,姚月娥多看周圍幾眼,便「賤婦長賤婦短」的又罵過來,一條大街兩邊走人,也有些好事聽著的,那老婦卻渾然不懼,反而越發精神,姚月娥只覺得面紅耳赤。

  有人半是調笑半是不平,說道:「王嬤嬤你一張嘴巴好臭!好端端一個媳婦兒,卻被你說的一文不值了。」

  老婦回嘴說道:「要香回家聞你娘去!我家的媳婦兒,我要怎麼整治就怎麼整治,關你兔崽子何事。」

  姚月娥走得急,腳下絆了下,旁邊有人閃身攙扶,說道:「王娘子小心!」老婦著實的眼疾手快,將對方的手打開,一把狠狠拉住姚月娥,厲聲喝罵:「你這淫-婦作出這等樣子來給誰看?青天白日的也敢這樣妖妖嬌嬌,老王家的臉面都給你丟盡了!」

  旁邊伸手那人本也覬覦姚月娥美色,但也存著憐惜她的心思,當街上誰不知道王家母老虎的厲害,將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兒欺負的整天淚汪汪的,沒想到這一伸手,卻又害姚月娥多一番罵。

  眾人見王老婦發作,心底都替姚月娘不值,卻又忌憚王老婦那張利嘴,此刻看得好沒意思,群都散了。

  王老婦帶著姚月娥左拐右拐,過了前面大街轉了一個彎兒,才看見一座頗為雄偉的宅子,從外面看,倒也體面。王老婦推開門自走了進去,見姚月娥在門口猶豫,張口又罵:「作死的娼-婦,只管看什麼?還不滾進來?」

  姚月娥無語,只得低了頭進門,心底暗暗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自己好端端的怎麼竟然穿越到了這個年代,竟當了個出氣筒般的媳婦兒。她的個性本來溫和無害,似這般苛刻的對待從沒經歷過,當下在心底盤算著,左思右想只覺得:這兒真不能留。

  姚月娥跟著王老婦進了門,左右看了看,見面前這院子看來卻也寬敞氣派,只可惜統院子裡沒有見到人影,近看,才發覺那些木欞門窗之類,紅漆也剝落大半,雖然沒什麼灰塵,卻也顯出一副破敗相來。

  這邊剛進了門兒,就聽到有個聲音咳嗽一聲,說道:「回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出去這半天,想餓死我是不是?」

  那老婦哼道:「回來已經是好的,這賤婦作死,竟去投水自盡。」說著,將姚月娥一把拉了過去。

  眼前的門被推開,一個龍鍾老頭手拄著枴杖慢慢露面,見他面容枯槁,身形傴僂,只兩隻眼睛倒還有幾分精神,盯著姚月娥,顫巍巍說道:「竟有這等事?真是家門不幸!」

  手上的枴杖用力在地上頓了兩頓。老婦說道:「幸而無事,不然的話……姚家可還只剩下一個未成年的男丁,拿來抵債也是賠錢貨。」

  姚月娥聽了這句,微微一驚,抬頭看向老婦。老婦見狀,得意一笑:「怎麼,不捨得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先前你跳水尋死的時候怎不多想一想?」

  姚月娥默默不語,老頭不耐煩,咳嗽說道:「行了,先去收拾飯食吧,眼見要天黑了。」

  老婦也不多說,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去?!」

  姚月娥摸了半天,沒找到廚房所在。倒是遇到一個中年男子,平常打扮,見了她便站住了,望四下無人,說道:「少夫人,那兩隻老狗又欺負你了?」

  姚月娥驚了驚,才明白他說的定是王家那兩公婆。男子見她不語,歎一口氣說道:「少夫人你現在這般,真還不如我們這些當下人的,至少沒有賣身,做得不如意,捲起鋪蓋就能走人,不瞞少夫人,我做滿這個月就要離開啦。」

  姚月娥雖然同這名男子是初次相見,聽他這般說,口吻倒似乎跟自己極為熟稔,因此說道:「你……這是為何?」

  男子搖搖頭,說道:「這王家好端端的家業落敗如此,那兩個老狗又不把人當人,實在做不得,哪裡的泥土不能活人?我是再忍不下了。」他停了停,又說道,「只可惜我老張頭走了後,這宅子裡就只剩下少夫人一個人來伺候那兩隻老狗了,想必更是苦的加倍。」

  姚月娥暗自驚悚,竟然不知說什麼是好。那男子看她呆呆怔怔的模樣,想必是習以為常,也不再多話,說道:「這時侯少夫人是要去煮飯食了吧,我方纔已經將水燒開,少夫人自去料理吧。」說著,邁步欲走。

  姚月娥急忙喚著他:「老張……張叔,請問你,廚房在哪裡?」

  老張頭目光閃爍,見她形容憔悴,面色呆滯,只以為她被欺凌良久,有些犯糊塗了,輕輕一歎,說道:「向前走左拐便是。」

  姚月娥道一聲謝,向前邊走,老張頭在背後大大搖頭,歎道:「這般下去,鐵人也熬不過。——還是走為上策。」

  姚月娥按照老張頭所說,果然找到了廚房所在,她進的門去,四處轉著看了看,終於在角落裡找到米缸,想了想,捧了兩把米出來,舀水淘了幾遍,也幸虧她前世並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也知曉這一番做飯的步驟,不至於太過慌張。

  旁邊有兩個灶,姚月娥看了看,其中一個,蓋墊上冒著騰騰熱氣,想必就是老張頭說的燒開了水的那個,然而煮米飯講究的是慢慢熬,自不能用開水,否則只會夾生。姚月娥揭開另一個鍋,將鍋子好生刷洗了兩遍,當下將米填到鍋內,倒上水,蓋上鍋蓋,開始燒火。

  引火的時候又犯了難,原來這時侯尚且沒有火柴這種東西,姚月娥尋了半天,看到風箱旁邊包著一樣東西,打開來看,卻是兩塊火石,一團棉引。

  她本是個聰明的姑娘,想了想,只歎了一口氣,便將兩塊火石蹭在一起細細努力打磨,果然打了一會兒,火星兒點燃了棉引,這才引著了火。

  然而在現代之時,用得是電飯煲,哪裡見過這麼原始的東西。風箱亦不會用。姚月娥試著拉動,用力一推之時,猛然鼓出的火焰差點將她的頭髮給引著了。嚇得姚月娥向後一倒,整個人竟跌在地上,雖躲得快不曾燒著了頭髮,卻也未免熏了半面的灰。

  一頓飯做得驚險刺激,她這邊忙活的當兒,王老婦又來看了幾番,第一次聞到了糊味,當下揭開鍋蓋拚命地將裡面的米飯攪了攪,又指著姚月娥的腦門狠狠地罵了一頓。姚月娥這才明白,原來真正的煮米飯是這個樣兒的,並不是將米放在電飯煲裡插上電便一勞永逸。

  她前世性子溫和,此刻心底打定了主意,吃一塹,長一智,也不惱。老婦罵罵咧咧走後,她便燒一會兒火,再起身攪動一番米,如此幾次,果然水漸漸地盡了,只剩下慢慢熟透了漲起來的米。

  聞著香噴噴的米飯氣息,姚月娥心底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這可是她來古代的第一頓飯,好歹地做成了,但是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呢?她應該還有個夫君的,那究竟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呢?

  在前世,她尚未嫁人,對婚姻充滿了憧憬。如今老天不由分說塞了個麻煩家庭給她。卻叫她覺得惶恐的只想要逃,然而做成了這頓飯,姚月娥忽然想:倘若夫君是個體貼疼人的,這一番穿越,倒也並不能說是太差。

  伺候王家兩老吃過了飯,姚月娥便又開始忙碌,在王老婦的厲聲指揮之下,將碗筷之類的收拾回了廚房。

  從她回到王家宅子到現在天黑,那個傳說之中的夫君都沒有出現過,姚月娥心底有一點期盼,又覺得不安。卻不敢問。王家兩老也不提那個兒子,竟似沒那個人。

  姚月娥舀了老張頭燒好的熱水,洗著碗,一邊思量自己日後究竟該怎麼做。正在想的出神,忽然有人自身後將她牢牢地抱住,一個熱乎乎的身體緊緊地貼了上來,嚴絲合縫的。

  姚月娥愣住,那人卻在她的耳邊不懷好意地說道:「心肝兒,裙子提的這麼高,是在勾引你家相公嗎,嗯?」

  猝不及防,姚月娥大叫一聲:「放開我!」她在廚房內,只點一盞小小油燈,黑燈瞎火的,怕自己的長裙子絆著腳,是以提了上來,沒想到卻被人看到。

  姚月娥一叫,那人反而怔了怔,而後緊緊摀住她的嘴:「你作死哪,嚷這麼高聲,是想把人都叫來不成?」

  姚月娥嗚嗚發聲,不知身後這色狼是什麼人。卻聽那人唧唧又笑著說道:「不過這樣兒倒也別有情趣,比在房間裡有趣的多了,我還道娘子你太木訥死板,今兒怎麼這樣動情識趣的,讓相公我好生興奮。」

  姚月娥心底驚疑莫名:聽他的口吻,這人竟是自己的丈夫?可是……可是怎麼會這樣?

  身後的男人卻似乎等不得,伸手上下而動,摸在姚月娥胸前用力捏捏,又一手摸索著去扯她的褲兒,姚月娥只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莽莽撞撞地抵了上來,她一驚之下,拚命掙扎,忙亂中一口咬在那男人手上,男人吃痛,鬆開捂著她嘴的手,怒道:「你還沒完了?給我老實點兒!」

  姚月娥哪經歷過這個,當下又羞又惱,只叫:「色-狼,別碰我!」

  男人不怒,反而笑道:「今兒個爺就色你了!」學的是那些紈褲子弟的風流調兒。男人將姚月娥一拉,硬生生壓在了鍋台之上,只聽唏哩嘩啦,方才洗的碗盡數落地砸了個稀巴爛。

  姚月娥驚魂未定,聽聲音又是一愣,男人見狀以為她已經屈服,就勢便壓了上來。

  正在撕扯混沌之間,聽到有個聲音在門口叫道:「好淫-婦!黑燈瞎火的,這是在幹什麼?!」



002聞醜惡佳人驚魂

  姚月娥聽得那個聲音,卻似黑暗裡得了救星來,慌忙叫道:「婆婆救我!」

  門口那人邁步進來,手中的燈影一晃,看得清楚,皺紋橫疊的臉頓時露出笑來,又喝月娥:「鬼叫什麼?自家男人也不認得?」

  月娥嚇得魂不附體,身後這個登徒浪子、色中惡鬼般的東西當真是自個兒的丈夫?

  一剎那天旋地轉,身後那人卻說道:「媽你這是幹什麼,興致都被你壞了。」大喇喇的竟然毫無羞恥。

  王老婦卻說道:「兒啊,聽到動靜過來看看。」又望了望地上跌碎的碗,心疼的直跺腳,「我的兒,你在房裡有什麼不好,跑到這廚房裡來,糟踐這些東西……」她到底不敢十分說自己的兒子,卻衝向月娥,伸手就揪扯她的胳膊,「殺千刀的賠錢貨,你說這如何收拾?」

  姚月娥見她十分囂張跋扈,並不敢就高聲同她論,見她來勢洶洶,似要在自己身上擰下幾塊肉來才甘心的模樣,只好盡量躲開,說道:「不關我事。」

  男人並不替她辯解,只哼了聲說道:「改天再買就是了。——掃興!」說著,整了整衣裳,竟然逕自走了。

  月娥目瞪口呆看那男人走出門去,原本的希望彷彿被兜頭澆了桶冰水,統統地熄滅凍僵,再不復存在。

  剩下老婦呶呶叨叨,「殺千刀前殺千刀後」,怒罵不休。然而卻沒有廝纏她許久,到最後反而喝道:「還愣著幹什麼,好讓四鵠數落我的不是?通身沒一樣好,就這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一等一的!」她這話說的怨氣極大,月娥本來不想同著苛刻老婦辯論,聽到這裡,忍不住撂了一句:「那個男人是您的兒子。」

  說完之後,拔腿向外走去。剩下王老婦留在廚房內,半晌沒反應過來:這小賤人怎麼就敢還嘴了呢?

  月娥滿懷疑惑忐忑,總算摸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大院子看著雖廣闊,入夜卻只有兩個房間點著燈,她曾見過那老婦出入,自然猜到剩下的那一間是自己跟王四鵠所住的。

  果然被她猜對。月娥推開門,便聽到裡頭王四鵠歪聲咧調的在唱什麼淫-邪小曲,她想到在廚房那一幕,心有餘悸,磨磨蹭蹭,不願意進房去。

  裡頭王四鵠聽了動靜,卻不見人。等了半晌不免叫道:「外面站著幹什麼?還不進來伺候洗腳?」

  月娥聽到這個,心底頓時作嘔,別個穿越,她也穿越,怎麼就她這麼命好,被欺辱不說,還要伺候男人洗腳?

  想到這兒,心頭不由地有點氣。她一掀簾子進了裡屋,一眼便看到小桌子上點著一盞油燈,半明半滅,旁邊床上斜斜地躺著王四鵠,藉著燈影看過去,倒並不是個難看的人,大概是二十多歲,臉盤還算端正,只是有些瘦,且一雙眼睛閃爍,滴溜溜在月娥身上打轉。

  望見月娥略帶氣呼呼的進來,王四鵠如有所覺,從床上坐起來,望著月娥,笑道:「怎麼?生氣了?我瞧你那樣兒,倒似個永遠逆來順受的。」

  月娥站在桌邊上不動,心底想這件事到底是個怎麼進程,然而自己的底細卻是不能漏的,這家子人心狠手辣,這王四鵠又是反覆無常,似個不能指望的。萬一弄巧成拙……

  她在這兒垂眸沉思,那王四鵠從旁相看,燈影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王四鵠起身來,走到桌邊上,張開雙臂將姚月娥抱入懷中。

  月娥一震,喝道:「放開我!」

  王四鵠哈哈一笑,偏低下頭來,在她耳根上使勁兒親了一口,口水耷拉的,月娥覺得耳邊濕了一塊,又羞又惱,叫道:「你幹什麼?」

  王四鵠見她今日同平常的沉默不語大相逕庭,反激起了心頭的興趣,嬉皮笑臉說道:「幹什麼?你說幹什麼!」雙臂擁著月娥用力一抱,月娥雙腳頓時騰空,她一聲尖叫,人已經被王四鵠壓在了旁邊的床上,王四鵠雙腿一分順勢跨上月娥的身,手也絲毫不停地開始解她的衣裳。

  月娥被壓在下面,十分慌張,起初還喝罵幾聲,後來便連喝罵的力氣都無,聲嘶力竭,卻只搏鬥不過王四鵠,王四鵠見她今日反抗格外激烈,反是動了興致,心底那股邪火騰騰上竄,最後竟扯下自己的腰帶,將月娥的雙手綁住,再脫衣扯褲,如此便順利的多了。

  月娥見大勢已去,心底驚慌到極點,沒奈何只好哭著求饒。然而男人最好的卻正是這一口,王四鵠哪裡肯聽,紅著雙眼說道:「整條街上的男人見你都如蒼蠅見血,眼裡冒火,誰個卻知道你在我身下是這等模樣的!」

  王四鵠說著,伸手向著月娥底下一摸,皺眉說道:「你真個兒萬般都好,萬般都妙,就這種事上不解風情。」他倒不是怕傷到月娥,只想著如此乾澀自己也不得盡興,傷了她的話也難辦事,向著旁邊一看,有了計較,撇開月娥,下地將那燈上的熱油倒了少許抹在自己上面,才又反身回來。

  月娥趁著這功夫起身,便想下床往門口跑,王四鵠笑了幾聲,說道:「好月娘,你今兒個這份子野性,卻合我的脾氣。」雙手一伸,掐住月娥那水蔥般細細的腰向後一扯,扔在了床上,自己騰身而上。

  月娥苦不堪言的承受著,幾乎昏厥過去。眼睛半閉之際,看著王四鵠在自己身上不停動作,縱情時氣嘶如牛。心頭只覺苦苦澀澀,翻湧而出,這一場名為夫妻之間的歡-愛,實則何異於強-奸。

  王四鵠折騰了月娥半夜,終於乏了,丟開手翻身便睡。月娥雖被折騰的夠嗆,卻哪裡睡得著,靜靜地躺著,淌眼抹淚了一會兒,只覺得身下火辣辣的,甚是疼痛。

  她試著伸手摸了摸,黏黏搭搭的,想是王四鵠的髒東西在。不由地一陣嘔心。抓過衣裳來披著,支撐著起身下了地,王四鵠睡得如豬一般,毫無察覺。月娥雙腿乏力,扶著牆,慢慢地走出房間。

  夜風吹來,冰涼徹骨,月娥左右張望,憑著印象向著廚房而去。幸虧天上還有月光,月娥不一會兒到了廚房,掀開鍋蓋,老張叔燒得那一鍋水還帶著溫。她歎了口氣,找了個乾淨點的家什,舀了些水出來。

  如果再回房間,一來一往,水應涼了。反正是夜深人靜,月娥想了想,記得旁邊就是個無人的柴房。她端著水到了柴房,將門虛掩起來,藉著那點子溫水,將身子草草地清洗了一遍。

  月娥起身之時,覺得身後冷風襲來,她本以為自己柴房的門沒有關緊,被風吹開也是有的,當下轉過頭去,然而這一轉頭卻赫然大驚,幾乎嚇得昏死過去,門口上竟站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月娥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隨即又摀住了嘴。那人影哼了一聲,開口說道:「月娘,不要出聲,是我。」

  好不容易辨認出這是何人。月娥噗通噗通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卻又有點窘迫,只好低頭,皺眉躊躇說道:「公公,為何這麼晚了還不睡?」月娥也不知道他半夜三更突然出現是怎樣,而又看了多少去,心頭十分忐忑,臉上竟有些微微發燒。

  這夜半現身的,赫然正是王家老爺,王老頭沒有柱枴杖,站在門口也不走開,雙眼睛直直地望著月娥說道:「我只是想來跟你說,別再尋什麼短見,你是賣進我家的媳婦兒,就是我家的人,四鵠也好我也好,又有什麼關係?你何苦作出那一副貞潔烈婦的嘴臉來?街頭上的男人怎麼對你的,我也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若從了我,你那婆婆面前,我也能替你撐著點兒,讓你少受些苦。你那個學徒的弟弟,我也能照應著……」

  月娥聽著這話,起初還不明白,逐漸地想通了心底卻還不信,一震冷風吹來,遍體僵硬,結結巴巴問道:「公公,你的意思是……」

  「怎麼,想通了?只要你乖乖從了我……」老爺子見她似乎鬆動,不由地喜上眉梢,擠來門就想進來,又乾嚥一口口水,「……方纔你跟四鵠在裡頭的時候,我……」

  月娥這功夫是全聽明白了,大叫一聲,也顧不上說話,將門口的老頭用力向著旁邊一推,慌裡慌張,奪路而逃。

  原來,真正的姚月娘之所以要投水自盡,是因為這個。

  月娥氣的渾身發抖,她雖然不知道其中的詳細來由,但也可以想像,想那姚月娘在王家受盡欺凌,白天要受惡婆婆的怒罵暴打,晚上要被粗魯的丈夫折磨,還有個不省心的老不死在一邊虎視眈眈,街面上自也有無限流言蜚語……她是真的活不下去才會投水尋死的啊,這是什麼世道。

  又想:怪不得今日回來,王婆子告狀,那老不死的卻只是含混而過,也沒怎麼責罵,原來是心中有鬼!

  月娥腦中想著一切,拚命地跑回了房中,心兀自砰砰跳,她開門的聲音太急,王四鵠驚醒過來,回頭見了她,模模糊糊問道:「做什麼呢?」

  月娥見了他,腦中兀自亂著,只想這件事要對王四鵠說一說,當下走到床邊,伸手推了推他,含含糊糊說道:「我剛才……去、清洗,碰見了公公。」

  她遲疑著要不要說,床上王四鵠的眼睛卻半睜開,似清醒過來,盯著月娥看。月娥對上他的雙眼,心頭一動:這個眼神,卻似乎別有含義。

  王四鵠看了月娥一會兒,才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說道:「怎麼,他又對你動手了?以前你不怎麼說的嘛……不都躲起來淌眼抹淚的?」

  月娥一聽,一顆心剎那又冰冷起來,合著這王四鵠是知道的?!可他怎麼能夠任由王老爺子欺負姚月娘呢,那可是他的妻子啊,不說古人是很保守的嗎?

  王四鵠翻了個個兒,說道:「我勸你也想開著點兒,他可是我爹,年紀又是一大把,難道他還弄得起來?無非是過點兒乾癮罷了。我又不能同他翻臉,一來,讓街面上聽了不好,丟臉面不說,還落了個不孝的名兒。二來,我不怕說給你知,老爺子暗底下可藏著私呢,我老王家以前可也算是風光一時,雖說現在落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會一點兒家底都沒?所以只要你伺候的他快活了,——日後自然有你我的好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06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6 PM 編輯

003欲過橋前路無梯

  聽王四鵠這一席話,月娥只覺的真如五雷轟頂,枯坐原地,身體彷彿已不是自己的,一剎那飄飄蕩蕩,又如槁木死灰……

  一夜如臥針氈,月娥第二日早早地爬起來,悄悄收拾了出了門去,先去解了手,沿著牆根便向著大門邊去,正順著牆邊走了一會兒,便聽得隔壁有個聲音叫道:「王家嫂嫂,王家嫂嫂?」

  月娥站住腳,驚疑不定,那聲音聽來頗為年輕,是個姑娘的聲,聽不到這邊答應,就靜悄悄的仍在試探著叫,月娥怕驚動了王家的人,少不得答應了一聲:「是誰在叫我?」

  那邊一靜,旋即說道:「月娥姐姐,想是你昨日又被那兩隻老貨打罵,頭腦不清,連我的聲兒也聽不出來了,我是金玲啊!」

  月娥怔了怔,她哪裡認得誰是月娥,但卻無法,硬著頭皮說道:「哦,是金玲,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那邊聲細細說道:「我是有件事要同嫂嫂商議,我們且出去說。」

  月娥皺了皺眉,然而轉念一想,自己對這古代全無認識,若真個兒有個相識的友人,同她問詢問詢也是好的。當下快步向著大門口去,打開了門閂子,將門輕輕拉開,邁步出去,再回身關上,當時天還濛濛亮,一時無人察覺。

  月娥出了大門,站在門口上四處張望,正在心頭彷徨,卻見王宅右手邊的過道裡,探出個頭來,向著她緩緩地招了招手。

  那人生的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兒,梳著油光水滑的頭髮,月娥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面容姣好,正青春年紀,一雙眼睛烏溜溜的,不似奸詐之相,便也邁步向著那邊走了過去。

  去到了過道裡,金玲姑娘立住了腳雙手交握腰間,說道:「嫂子,昨天是發生什麼了?你莫不是真的一時想不開去投水了吧?」

  月娥只得笑笑,將頭低下,緩緩搖了搖。

  金玲說道:「我今日來叫嫂子出來,是想跟嫂子說一件事,昨來媒婆大娘來我家說親了,我爹娘對那戶人家頗為中意,若是不出意外,過一陣我就不在這兒了。」

  月娥不知道這月娘跟金玲的交際如何,不過見兩人清早便出來說話,想必是不一般的,便說道:「如此恭喜你了。」

  金玲歎一口氣,嘴角微微一笑,略帶苦澀之意,卻說道:「這有什麼可喜的呢?也不知那邊的是個什麼模樣性情,只說家世卻是好的……我現在只求脫離了這邊,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月娥聽這話有些古怪,又看金玲的樣子竟無一點喜色,便問到:「怎麼又這麼說?」

  金玲說道:「嫂子原來是不知的……昨夜裡,我爹又鬧起來了。」

  「啊?」月娥一驚,鬧什麼?怎麼鬧?昨晚上她被王四鵠整得也是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哪裡會知道別人發生什麼?

  金玲低下頭,雙眼裡淚光瑩然:「嫂子先前也聽我說過,不過這番我爹鬧得實在太厲害,他喝醉了酒,拿了把刀,衝到我跟妹妹的房間裡,想要殺我們呢!」說著,抬起手來,手心攥著的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

  月娥嚇得一大跳:「你說什麼?他怎麼能這樣兒?」

  金玲頗為心酸,眼淚雖擦,卻怎地也止不住,只哽咽說道:「你也知道,我爹原是喜愛那二兩馬尿的,喝了之後就會犯渾犯糊塗,尋常不過是打打罵罵,可是昨晚上,竟動了刀子!我慌得抱著我妹子只管哭,我娘衣衫不整地衝過去護著我們,又哄又騙又是勸的,才把那老混蛋給喝退了……」

  月娥看她眼圈發紅,也為她覺得心酸,伸手握著金玲的手,說道:「你不要哭了……」想要勸,卻不知怎麼勸說,滿腔的話亂七八糟的,都只在嗓子眼裡轉悠,說哪一句都覺得份量不夠。

  過道裡一聲無聲,金玲抽噎片刻,張開雙臂來擁著月娥,哭道:「嫂子,你說我的命怎麼這般苦?」

  月娥蹙著雙眉,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輕輕撫摸她的背:「會好的,別擔心……你若是嫁了好人家,便會不常在家裡頭,也少受些苦。」

  金玲慢慢地止了哭聲,站住了腳,說道:「話是不假,但我心裡只掛念我的妹子跟老娘。」

  月娥歎了口氣,心頭的主意轉了轉,見左右無人,未免也說出來。望著金玲通紅的雙眼,說道:「既然是如此……你爹時而發狂,為何你們還跟著他?倒不如走了算了!」

  她心底打著要逃走的主意,這時侯聽到金玲的悲慘事故兒,便趁機提了出來,一時提醒,二來也是為了自己探路。

  金玲聽月娥如此一說,反倒慌了,急忙伸手反握住月娥的手,說道:「嫂子你說什麼胡話?走?往哪裡走?若真個兒能走倒是好的,嫂子忘了前個月鄰村媳婦跟婆婆吵架,一氣之下回娘家之事?」

  月娥全無記憶,便含糊說道:「那又如何?」

  「嫂子真真糊塗了!」金玲跺了跺腳,轉念一想,又有些釋懷,說道,「嫂子整日被那兩隻老貨欺負,王四哥又不是個疼惜人的,未免把嫂子弄得糊塗了……嫂子萬不可生出這樣的念頭,那媳婦半路途中不知所蹤,三天之後在林子裡發現衣衫不整的死了,也不知是什麼所為……一時之間卻成了奇恥大辱,婆家都不肯認了……此事人人皆知,嫂子怎可忘了?咱們這天水鎮裡原先有三多,山林子多,野獸多,美人兒多,可是現在是山林子多,野獸多,禽獸更多!」

  月娥呆呆怔怔,看著金玲:「那麼說逃走卻是不成的了?」

  「也不是沒有人逃過,只不過,若有人敢逃,又不是死在野獸禽獸口中,衙門便會畫出形文影像,四處張貼,若是捉到了逃走之人,哪裡還會有個好?輕的打幾十大板,死裡逃生領回夫家,日後人人唾棄,重的夫家都不要了,直接沉了水塘。」金玲說道,「似我們這種未嫁的黃花閨女更是淒慘,這一逃,一生的名節都毀了,日後想嫁人都不成……」

  「我現在只求能許配個好人家,也算是逃出生天了。」王金玲說道,抬起帕子又擦了擦淚。

  月娥只得打起精神安慰,說道:「放心吧,總不會一生如此受苦。」

  王金玲看著月娥,說道:「似嫂子這般的好人才,十里八鄉都比不上的相貌,就算是做個王公夫人也不為過!卻偏偏陰差陽錯、落在王四哥的手裡,被那兩隻老貨壓搾欺負,我看了也覺得心寒,真真是駿馬每馱癡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糟蹋了人才!——而似我們這等連嫂子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的,又能怎麼個好造化?罷了,也不用那些癡心妄想的,一切便聽天由命罷。」

  絮絮叨叨,說完了體己的話兒,又感歎了一陣,才方回家。月娥也回身出了過道,站在街頭上,望著清晨尚空空蕩蕩的大街,一時茫然起來,聽了王金玲的這番說話,竟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月娥想著金玲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原是一首俗語:

  駿馬每馱癡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世間多少不平事,不會作天莫作天。

  月娥心想,難道老天當真要讓自己走上這條絕路?

  正在彷徨無計的時候,只聽得旁邊王家宅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月娥轉頭去看,卻正對上王婆子的雙眼,婆子張口便罵:「做死的淫-婦,一早起來不思去伺候飯食,卻出來外面風流引漢不成?」

  月娥望著面前這一張尖酸刻薄畢露的臉,心頭忽然升起一股怒火來:若眼前這真個兒是條絕路,沒有退路可走,她也只能拚上一拚。她自忖前生今世都沒有做什麼孽障,難道真個就會注定死在這些個腌臢猥瑣、狼心狗肺之人的手中?

  就算死也不甘的,何況真正的姚月娘,已經死過一次了。



004心激憤略施小計

  王婆子罵罵咧咧,見月娘只是低頭不語,自以為得計,將門關了,督促月娘去廚房內幹活。

  月娘自始至終一聲不吭,作出那小綿羊的樣兒來,不管王婆子是等候口還是動手,早起的老張頭遠遠看了,雖然心內抱不平,卻也是個敢怒而不敢言。

  王婆子趕著月娘進廚房,就好像是趕著什麼家畜家禽一般,兩人進了廚房,王婆子手拍著大腿,方罵道:「沒出息的死淫-婦,整日裡只纏著我兒做那種勾當,把他的精力都耗盡了,卻整整一年了卻連個蛋也不下?——老娘養著你做什麼?白白浪費這些米糧,倒不如養一隻雞!」

  月娘低著頭,手下收拾那些鍋碗瓢盆,王婆子覷著她楚楚可憐的臉,越看越不順眼,走過去伸手一巴掌拍在月娘的臉上,厲聲吼道:「怎麼?老娘說話你不肯聽是怎麼的?三槓子壓不出一個屁來!看也知道是個不會生的主兒,當初老娘大發慈悲,收留你那乞食兒到此的爹娘並小畜生三人,讓他們不至於流浪在外凍死街頭,那一對老東西病死之前甘心情願寫了賣身契,將你送給我王家做媳婦,卻怎麼能抵的了你們一家四口在我王家的吃食穿用?指望著你給王家續個香火,沒想到竟然是個不中用的!這種水蛇腰留著勾引男人倒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先是狠命地擰月娥的腰,而後便指點著她,一根手指頭指甲尖尖地,幾乎戳到月娘的額頭上來劃破她的臉。

  月娥皺了皺眉,半邊臉已經是火辣辣的,腰上也疼得緊。心頭卻想:原來這姚月娘之所以跳入這等火坑,是因為如此。當年不知是什麼緣故,這姚月娘一家四口流落此地,偏偏別的地方不去,竟撞入這個閻王殿來,聽著王婆子的口吻,此刻她竟然是個失去雙親,只剩下幼弟之人,果然在這個世上孤苦無依,受了委屈也沒人知沒人疼……當日她跳水的時候,想得是什麼?若非逼得她到了絕路,怎麼會尋那死路?

  王婆子見月娘依舊的沉默不語,越發得意,說道:「現在我老王家是有些不如從前,若是從前,還用著你這淫-婦現世,我四鵠兒要多少名門閨女沒有?我的主意是不要你,——生著一張招災惹禍的臉!老娘看了就有氣,偏我四鵠兒看中了你,那就是你天大的福氣,你現在最好將他服侍的舒舒服服,老娘還能容你些些,有老娘在,別指望著在外面勾三搭四!」

  月娘聽她提起王四鵠,心頭更是揪的難受,想到昨晚上地獄般的恐怖經歷,手上不由地緊了緊,皺著眉,手頭將一根筷子「啪」地折成了兩截。

  王婆子在一邊冷眼一看,立刻大跳起來,罵道:「作死的淫-婦!老娘不過是訓你兩句,你竟然敢發脾氣折斷筷子?真是反了!」她眼睛一斜,從旁邊灶下抽手抄出一根燒火棍來,沒頭沒腦的就向姚月娘身上抽去。

  這王婆子的性格原是這樣的,原先只是偏激,並無這等暴戾冷酷。只因為先前王家的確曾經有過風光一時的時候,這王宅內的僕人沒有幾十個,也有十幾,王婆子統領著,作威作福,何等威風,如今卻一落千丈,這王婆子未免心理有所扭曲,更將所有的怨恨都發洩在姚月娘身上。

  偏偏姚月娘是個逆來順受的溫柔的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所有的一切苦楚都忍在心底,那王婆子先前是六分囂張,卻被姚月娘慣得逐漸增長到了十分百分,漸漸地發展到了只干罵不過癮,每日家不尋個由頭打姚月娘一頓,便渾身難受不自在。

  月娥見王婆子如老虎一般的撲過來,手中的手臂長燒火棍沒頭沒腦的抽過來,好似是個要打死人的光景,果然十分威風。

  若這時侯,姚月娥是真的姚月娘,那未免會雙手抱頭躲起來,只顧哀求而已。然而月娥是個現代女子,沒有緣故的重生到這姚月娘身上,已經氣悶,她先前過得雖然不至於算是養尊處優的生活,但她性子好人勤快,踏實肯幹,從小到大雖然是個孤兒,卻也沒受過這種非人的虐待。

  她先前剛醒過來,不知道事情的端倪,不瞭解此時的情況,少不得忍氣吞聲著,準備查探清楚現狀而後謀劃。

  不料王婆子卻只以為她仍舊是昔日那個任人打罵的姚月娘。

  見王婆子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月娥把眉頭一皺,不退也更不慌張,手中本握著一個碗,見狀反而向著旁邊用力一扔,只聽得「啪」地一聲,瓷片碎裂四濺。月娥不慌不忙,站在原地,只冷冷覷著王婆子撲過來。

  那王婆子手上握著燒火棍的時候,本是興奮得意之極,料想裡那姚月娘又會如小貓小狗一樣,受了欺負只管躲著,她習慣了看姚月娘流淚哀求的樣子,此刻更是瞪大眼睛,又是興奮又是刺激撲過來。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眼前姚月娘卻將手中的家什向著旁邊狠狠地一甩,兩隻眼睛冷冷地瞅著她。

  王婆子嚇了一跳,倒有些動作遲緩起來,望著月娥,罵道:「怎麼?你想幹什麼?這麼瞪著老娘,想作死嗎?」心頭猶豫,那手中的棍子卻到底是抽了下來,只不過稍慢一些。

  月娥一轉頭,一手便準確地將那棍子抓住了,用力向著自己這邊一扯,王婆子腳下站立不住,頓時打了個踉蹌,也鬆了手。

  月娥一手握著燒火棍,另一隻手抬起來,不由分說衝著王婆子的臉上,劈里啪啦,左右開弓,頓時酣暢淋漓打了幾個耳光子!

  王婆子腳下正站立不住,忽然之間被劈頭蓋臉的打了幾個耳光,真真是有生以來沒有嘗試過的經驗,一張老臉,頓時懵了。

  向來都是她打別人耳光,尤其是月娥,不知道吃了幾千幾萬記,都已經麻木。卻沒想到,風水輪流轉,有朝一日,也會輪到她王婆子吃別人的耳光,而且這人,正是她視為軟弱可欺的姚月娘。

  王婆子被打的懵了一陣,好長時間沒說出話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之後,才大叫一聲:「該死的小娼-婦!你瘋了,敢打老娘?!」

  她吼著,雞爪樣的手在空中一揮,向著姚月娘抓過來。

  月娥站著腳仍舊不動,反而冷笑一聲,喝道:「你最好給我住手!」

  王婆子打了個愣怔,月娥冷冷說道:「你要再來動我一個手指頭,就休怪我無情,幾個耳光只是輕的!」她手上一擺,王婆子嚇得哆嗦了一下,這才留心月娥手上拿的,正是先前她用來抽打月娥的那根光溜溜長長的燒火棍。

  月娘在王婆子面前,向來是個逆來順受打死不吭聲的人,王婆子是做夢也想像不到居然有朝一日,這悶聲葫蘆會說話,更加會學著反抗打人。一瞬間她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而到底是個潑辣暴躁的人,反應過來便跳腳吼道:「造反了造反了,小賤婦,今日不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誰是王家的主母!」

  她一股狠勁上來,竟然也跳著衝了上來。

  姚月娥從旁看著她來勢兇猛,便向著旁邊略微一閃,身下卻暗暗地探出一條腿來,向著那王婆子的腳下一絆。

  王婆子正在張牙舞爪,哪裡會想到留心腳底,更加給她幾個腦子也想像不到那麼軟弱可欺的「姚月娘」居然會用此等陰招,她只顧叫囂著,卻不料腳下一絆,整個人「哎吆」一聲,向前撲倒地上,整個人跟地面嚴絲合縫接觸,竟是摔個正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08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6 PM 編輯

005生畏懼老狗搬兵

  且說王婆子被月娥用了個巧計,絆倒在地上摔了個結實,這婆子端的強悍,跌得如此重還扎手紮腳的爬了起來,額頭上已經磕的一大塊青,隱隱地透出血絲來。

  月娥冷眼覷著,心想這婆子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自己一時不忿,小小的懲戒了她一番,自要善後。

  王婆子眼瞪嘴歪的看著月娥,起初還是有些不肯置信,而後反應過來,頓時跳腳罵道:「這天殺的潑賤人,竟然跟老娘動起手來,這還有天理麼?」只是罵,卻忌憚月娥手中握著的燒火棍,不敢靠前。

  月娥看她這番狼狽的模樣,不怒反笑,上前一步,說道:「先前我忍你許久,現在已經受夠了,你若是識相的,日後對我好些大家好相處,你若是仍舊執迷不悟死性不改,也休怪我手下無情!今天這次,只是小小的教訓而已,你若是還如從前一般,日後落得無法收拾的局面,你休要後悔也怪不得我!」

  「你……你……」王婆子氣結,幾乎不知要說什麼,末了挺了挺胸,還不知進退,張口罵道:「小賤人,今日不整死了你,我就撞死在這裡也罷!」

  她嘴裡罵得凶,卻被月娥先前一頓嘴巴子打得怕了,又狠狠跌了一跤,早沒了先前的氣勢,嘴裡說著,腳下一動,邁出了廚房,風一樣的跑走了。

  月娥見王婆子恨恨罵著,人卻走了,情知她去搬救兵,不是請王家的那老狗,就是找王四鵠,再遠點……或許會驚動眾人。

  月娥眉頭一皺,望著地上散亂的碗瓷片:如今之計,只有如此這般了。

  話說王婆子,自打出娘胎以來就沒遭受過這種,打小的養尊處優,嫁人後的作威作福,直到奴役欺壓月娘上癮,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從來只有她高高在上欺壓打罵,哪裡嘗過這種滋味?

  一口氣橫在胸裡,一溜煙的就去找王老狗報信申冤,然而走了兩步忽然停下,心頭忖度:那老東西不知怎地,最近對那小賤人頗多回護,這一回……必定要狠狠地懲治那小賤人,最好弄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彰顯我的手段,吐出這一口惡氣!

  她想來想去,身子一轉,反倒向著大門外急奔而去。

  再說那老張頭,先前看王婆子凶神惡煞般的壓著月娥進門,就知道事情不好,他在王家也算有了年頭,這種事情見的太多,幾乎習以為常,起初還替姚月娘抱不平,奈何月娘是個溫順之極的性情,就算是把她欺負死了,也不帶吭一聲的。所以每到這個時候,老張頭都是躲開的,免得見了那副情形,沒得自己心裡面難過。

  這次老張頭亦是如此,許久之後,估摸著一切都成定局,便偷偷地拐出來看看動靜,卻正好看到王婆子興沖沖地打開門跑了出去。

  他見王婆子離開,少不得向著廚房這邊來看看月娘被打的如何。

  老張頭進了廚房,見月娘呆在旁邊,怔怔地望著地上那一堆的瓷片發呆,白皙的臉上,通紅的指印還在,高高的腫著,頭髮也有些散亂,情知她又受了一頓打,不由地略覺心酸,便輕聲叫道:「少夫人,少夫人?你還好嗎?」

  月娥聞聲轉過頭來,望見老張頭,說道:「張叔,是你啊。」

  老張頭見她神情還算平靜,並不似哭過悲過的樣子,只以為她早就麻木糊塗了,歎一口氣,說道:「那老狗又打你了?少夫人,傷到哪裡不曾?」

  月娥點了點頭,說道:「張叔,你待我極好。」

  老張頭搖頭,只是歎氣:「少夫人你的年紀,也好當我的女兒了……只是我若有這麼一個女兒,卻是怎麼也不會捨得讓她入王家這個火坑的。」

  月娥說道:「張叔,你有這份心卻是好的,只不過,既然人在這裡,沒奈何,只要掙扎著活下去,總不會白白的被人欺負死了……張叔有心,如今……我有一件事相請張叔幫忙。不知張叔肯也不肯。」

  既來之,則安之。身陷火坑,也只能自救,不然的話,難道還祈求老天援手不成?

  老張頭愕然,聽著月娥說「總不會白白的被人欺負死了……」,他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背聽錯了,怎麼這個萬年不吭聲的主,居然會說出那些話來?他呆了呆,才結結巴巴說道:「少夫人……我我沒聽錯吧?」

  月娥見他呆了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張叔,你沒有聽錯,方纔你可見到那……我婆婆她去哪裡了?」

  老張頭這才反應過來,說道:「我見那老狗興沖沖出門去了。」

  月娥眉頭一皺,說道:「張叔以為她是去哪裡了?」

  老張頭想了想,猛地一驚,說道:「不好了,少夫人,我覺得那老狗不是去找少爺,就多半是去族長那裡胡唚去了。」

  若只是胡亂編排她一番,倒也罷了。然而以那王婆子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月娥想了想,說道:「張叔勿驚,此事需要你如此這般去做。」

  老張頭聽月娥說著,頻頻點頭,而後急急出門去了。月娥目送老張頭離開,才轉過身來,歎一口氣,事到如今,不想死在這老王家的話,也只有這麼做了。

  ——她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雖然殼子是姚月娘的,——那個不幸薄命的古代女子,但是靈魂卻仍舊是姚月娥。月娥她雖然自小在孤兒院裡,卻也算是平平安安長大,後來工作,負責教導一幫活潑可愛的小朋友,是個與人為善的個性,幼兒園裡的小朋友都喜歡這個姚老師,經常膩著她,不像是怕其他阿姨一般疏遠著。家長也是屢屢誇獎,更有人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自告奮勇的給她介紹對象。

  然而如果仍舊是那樣的溫柔性子,遲早也會跟月娘一個結局,要友好友愛,也要看對什麼人是什麼環境。

  何況月娥受得是現代教育,並不是那種三從四德的愚忠愚孝!如此殘酷的現實,讓她想到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雖然不想害人,但是對方若是一心想要害她的話,那就另當別論。她不是姚月娘那樣一心想忍氣吞聲的古代女子,如果老天真的是故意捉弄,她也要在這盤潰不成兵無法後退的殘局裡面,盡力搏出一條活路。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向前,走一步,看一步,用上十萬分小心,只是絕對不能輸!



006抖精神月娥做戲

  那婆子興沖沖出了門,雙腳如風,一溜煙向著王家族長家去了,她向來身子硬朗,如今吃了這個大虧,絲毫不思檢查療傷,稍作休息,只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搬人來折騰月娥,掙回這口惡氣來。

  月娥只留在家中,靜靜等候過了小半個時辰,只聽得外頭有人推開門來,十分聲響,她從未曾經歷過如此場景,不由地略有些緊張,然而又有一種別樣的刺激。

  果然是那婆子的聲音,得了依仗,更厲聲叫道:「忤逆不孝的潑賤人,還不快快滾出來?」

  哪裡容得下月娥出聲?王婆子已經等不及了,熟門熟路的衝到廚房,見月娥仍在那裡,獰笑一聲,上來便揪扯住月娥,不由分說拉了出去。

  月娥不反抗,反而以袖掩面,發出微弱求饒之聲,簡直如老狼擒住小雞一樣,王婆子直直地將月娥扯了出來,到了王家廳堂之上,用力向著地上一擲——這婆子作威作福,乃是為了懲戒月娥,卻正中月娥意思,順著王婆子的手勁,踉蹌幾步倒在地上,真個兒磕的痛了,頓時之間,雙肩微微發抖,低低啜泣起來。

  堂上端然坐著一個長鬍子的中年老者,一身錦繡,頭戴紗帽,透出幾分儒雅的氣質,見王婆子如此粗野行事,略略皺眉,他的身邊站著兩個男子,左邊是個膀圓腰粗的壯年男子,面無表情,右邊,卻是先前救了月娥的那個狗娃兒,見了這幅場景,忍不住也皺起眉來。

  王婆子十分得意,說道:「族長,我已經將這小賤人帶來了,你盡可以問她究竟做了些什麼。」

  族長點了點頭,才開口問道:「王氏,你婆婆在我面前告你忤逆犯上,動手打她,可有此事?」

  他這麼一問,底下月娥淚如雨下,只是哽咽啜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族長見狀,再問一遍說道:「王氏,你回答本族長的問話,到底是不是有這種事?」

  月娥略微抽泣了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來,婉聲說道:「回族長,月娘雖然愚昧無知,但也知道為人媳婦,必當要孝順公婆,如同孝順雙親,怎敢不孝更兼忤逆?只是月娘生來命苦,失卻父母,又不得婆婆歡心,今日不合觸怒了婆婆,導致婆婆告在族長面前,如今,月娘也情願接受族長處罰,以息婆婆怒氣。」

  族長聽了這話,微微覺得詫異,她竟然不替自己辯解反而只認罰?不由地多看了月娥幾眼,一看之下,頓時愣住,只見她芙蓉般嬌俏的面上,兩頰之上,通紅腫起的指印尚未消退,哭的梨花帶雨,兩眼通紅,手捂在最邊上之時,卻露出手背上幾道血痕,血跡尚未干。

  族長一驚,脫口問道:「王氏,你臉上跟手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王婆子見問,便說道:「族長,你只管問這個做什麼?那潑賤人對我動手是實……如今她認了,只管一頓板子打下去叫她知道厲害……」

  族長喝道:「我在問話,你卻為何來插嘴?」

  王婆子擰眉不語,月娥哭道:「族長不必問了,千般萬般,都是月娘的不是,婆婆怎麼待月娘,皆是道理……月娘只求族長處罰月娘就是了。」

  王婆子聽聞,得意說道:「族長你也聽到了,該怎麼處罰這個潑賤人?一頓板子倒是輕的!」

  這族長早聞王婆子生性厲害,把個小媳婦折騰的不像話,先前總憑著她怎麼鬧,只沒有鬧到他面前來也就罷了,如今親眼一看,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要說這嬌滴滴的小媳婦敢對她動手,那簡直如江河水倒流。

  忽然聽到廳外有人咳嗽聲起,問道:「大清早是誰在吵吵嚷嚷啊?」

  王婆子見狀,急忙出去,說道:「是我請了族長來主持公允。」

  原來是那老頭聽到堂前嚷起來,又有哭聲,不免拄著枴杖出來探看,如今一看,見族長在上高高坐著,地上月娘哭的淚人一樣,便問道:「你又鬧了什麼事出來?居然要驚動族長?」這一句卻是問向婆子的。

  婆子聽他口氣不善,怒道:「你竟問我?那潑賤人膽大包天,今日竟跟我動上手了,你說我需不需請族長前來?」

  王老頭一頓,看了看月娥又看看婆子,這婆子雞皮耷拉的臉,硬皮的很,哪裡有半點被打過的痕跡,只額頭上青腫了一點。

  王老頭走上前來,先同族長道過了安,又歎:「家門不幸,竟然驚動族長。」

  族長說道:「無妨,王家翁請坐。」

  王老頭歎口氣,顫巍巍坐了,才看地上的月娥,問道:「月娘,你婆婆說的果真有此事?」

  族長也問道:「你公公如今也在此,你便說就是了。」

  月娥抽抽噎噎,這才說道:「回族長,公公,月娘心甘情願接受族長處罰,以消婆婆的氣,只不過月娘委實未曾同婆婆動手,是婆婆今日動了怒,想要責打月娘,卻忘了避忌腳下,一時被廚房內的燒火棍絆了,才跌壞了,婆婆因為責罰月娘而傷,也是月娘的不是,月娘只求族長懲罰。」

  王婆子一聽,叫道:「你這賤人敢在族長面前撒謊,分明是你動的手……」她又氣又恨的衝過去,揪住月娘,又打又踢,宛如瘋癲。

  月娘抱著頭,只是哭泣哀叫。

  王老頭怒道:「你瘋了不成?族長在此,你還不快快住手?」

  族長也惱了說道:「快去攔下她!」

  旁邊的狗娃兒早就忍耐不住,聞言直衝出去,將王婆子拉開,卻見底下月娥的臉頓時又紅腫了起來,更是可憐,狗娃兒忍不住喝道:「王婆子你也太過分了,打了人自己跌了,反倒氣不忿的誣告一口,族長是你三言兩語便可以糊弄過去的麼?」

  王婆子被拉開,抬頭見族長跟王老頭都很不悅的看著自己,心頭一寒,眼珠一轉,雙手一拍大腿,哭道:「真是沒天理啊,你們居然都護著那個小賤人!老娘向哪裡說理去?簡直是潑天的冤枉啊!」一時之間撒潑起來。

  族長見如此荒唐,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正欲起身離開,卻聽到有有人不耐煩說道:「到底在鬧什麼?!」

  門口快步走來一人,卻正是王四鵠。

  王婆子見狀,卻也似得了救星,叫道:「四鵠兒,你媳婦欺負老娘,沒人做主,你替……」

  王四鵠望了她一眼,又看看滿面紅腫淚痕狼藉的姚月娘,皺著眉打斷她說道:「娘你也見好就收吧,自家裡打罵也就罷了,怎麼個不是出氣的法兒,做什麼驚動族長?你還有什麼不夠的?」

  這一句,反倒把王婆子氣了個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然連哭也忘了。

  王四鵠上前,同族長行了個禮,低頭看了看月娥,也歎一口氣說道:「自家的荒唐事,竟然驚動族長,實在是老娘無知,讓族長白走一趟,四鵠向族長請罪。」

  族長見狀,才哼了一聲起身,說道:「王翁,我先告辭一步了。」

  王老頭急忙說道:「相送族長。」

  王家父子兩人,陪著族長向外頭走去。剩下王婆子跟姚月娥留在大廳之內。

  王婆子興興頭頭,本是想大做一場讓月娥死無葬身之地,沒想到反倒是現在這個狀況,如今瞪著月娥,心頭驚疑不安,又是極怒,恨不得將月娥生吞活剝了。

  此刻月娥卻不慌不忙,慢慢地抬起袖子,緩緩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方衝著王婆子嫣然一笑,這一笑,縱然是臉頰紅腫,頭髮微亂,又怎能掩了底下的國色天香,優雅從容。這一份突然變更,更是看的王婆子雙眼瞪得銅鈴大小,面色難看如白日撞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11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6 PM 編輯

007殺淫威新婦籌劃

  乍見月娥翻臉,只見那一份不慌不忙,從容氣度,竟跟先前那個跪在族長前哭的淚人一般、上氣不接下氣似的柔弱婦人判若兩人。

  「你……你這……」王婆子伸出手來只想月娥,便想大罵,月娥起身來,走到她的跟前,「啪」地一掌將王婆子的手拍到一邊去,說道:「你什麼你?我先前警告過你,同我放的尊重些,你只不信邪,搬來族長又有何用?還不是自取其辱?」

  王婆子怒道:「你這賤人,娼-婦,你做的好戲,竟然連老娘也作弄其中,老娘今日……」她仗著昔日威勢,仍不死心,手足耽耽的便想再度動手。

  月娥雖說這話,耳邊卻細聽著外面聲響,只聽到腳步聲淺淺,快到了門邊,便抬起袖子一遮眼,哭道:「婆婆……是兒媳的不是了,請婆婆息怒!」

  那婆子的手正落在月娥的鬢髮間,還沒有打得下去,門口上王四鵠攙扶著王老頭出現,那老頭一見這場景,頓時拐棍兒往地上一頓,說道:「你到底還想做什麼?非要打死了她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王婆子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裝腔作勢的姚月娥,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一顆心氣的彷彿要炸裂開來。

  偏偏王四鵠也幫腔說道:「我說娘你也見好就收吧,三天兩頭打她一頓,自家裡也就算了,怎麼竟鬧騰到族長跟前去了?她好歹也是我的媳婦兒,你總不會真的要弄死了她吧?」

  月娥耳邊聽著,兀自抽抽嗒嗒的做哽咽之狀,王四鵠到了她的身邊,拉著她手臂,說道:「還哭什麼?方纔我不是替你做主來著?快點回房去吧,在這兒沒得又惹娘生氣。」

  姚月娥點了點頭,垂著眸子緩緩離開。

  身後王婆子嚷道:「你們一個個都被那小娼-婦迷了心,全不認得好人壞人,今日明明是她對老娘動了手,怎麼竟沒一個信老娘的?莫非要你老娘被她欺負死了,你們才相信,才甘心?」

  王四鵠笑道:「我的娘誒,您也不自己照鏡子看看您是誰,您只管出門去說說,這話兒傳出去誰會相信?說月娘對你動手,你就算借給她十個八個雄心豹子膽,她也得敢吃呢!以後這等話可別說了,誰不知道娘你是個厲害人,滿街上都沒人敢對你不恭敬,何況是月娥那個小膽兒的,——您就算是編排她的不是,也要編排個合情合理,大傢伙聽得過去的呀!」

  王婆子氣的滿腔苦水,最後竟然不再辯解出聲,只嚎啕大哭起來:「天啊地啊,養的好親生兒子,居然不替他老娘說話,想是被那狐狸精給迷得五迷三道的,失了魂了,老娘日後可怎麼活喲!」

  王四鵠揮揮袖子,說道:「爹,我先走了。」

  竟然不理會哭天搶地的王婆子,袖手便若無其事的踱步出了廳裡來。

  剩下王老頭喝道:「你還嫌不夠丟人,行了!沒人會聽,還不起來攙扶我回房裡去休息?」

  王婆子卻不敢十分忤逆王老頭的意思,又見自己這番驚天動地的做作沒有人理會,便也收了聲,起身攙扶王老頭回房裡去,走了幾步,忽然說道:「你吃過飯了?」

  王老頭點點頭,不耐煩說道:「你一早上發的好瘋!家也不管,飯食也不管,若不是有著這個媳婦,差點餓死了我!哼!」

  王婆子目瞪口呆,問道:「她做好了飯麼?」

  王老頭說道:「可不是怎地!我見她臉上手上都帶著傷,就知道你又動了手,她傷成那樣,兀自記著給我做飯,可見是孝心仍在的。我正欣慰——卻不知你還請了族長來,你真個是要氣死我!」

  王婆子叫苦,說道:「今日之事我真的沒有說謊,若說謊,便讓我吃飯噎死,喝水嗆死,頭上長個爛瘡,一直爛到腳後心……怎麼你們偏一個沒信我的!那小娼婦陽奉陰違的,做的好一場戲!」

  王老頭聽這婆子賭咒發誓,心頭也覺得微微詫異,不過這婆子向來是個口沒遮攔的,何況他心頭另有企圖打算,怎肯跟著這婆子的話,只說道:「夠了夠了,被你鬧得乏了,扶我進去睡上一會兒。」

  且說那邊姚月娥一徑去了,回到自己房中,先打了清水,洗了洗臉,對著一面模糊的銅鏡子略照了照,隱隱約約見到鏡子裡一張白皙的臉,眉眼也是模模糊糊的,可隱約能見到眉目娟秀清麗,只是傷啊之類卻看不到。唯有伸手去摸上一摸,才能感覺臉上的道道腫痕,還沒有消退。

  她一早就發覺,這姚月娘的體質屬於敏感型的,被那王婆子沒頭沒腦的打了一頓,臉上的腫痕鼓得老高,摸起來十分嚇人,又久久不退,卻正合她的心意。

  王四鵠不耐煩聽那婆子號喪,施施然進了房來,本是一腔煩惱,忽然見月娥對著鏡子發呆,一笑便走了過去,將她攔腰抱住,先在臉上親了一個,笑嘻嘻說道:「好月娘,為夫今兒做的不錯吧,你可得補償我……」

  月娥早在他進房之時就聽到了,見他行為如此唐突,未免一驚,卻順勢低下頭,低聲說道:「你對我雖好,奈何婆婆一直看我不順……今日之事暫且是了了,可婆婆心中未免更是氣惱,他日,還指不定怎麼折磨我呢。」

  王四鵠皺了皺眉,說道:「娘鬧得也太是不像話,不過你放心,我今兒個已經訓過她了,想必以後會收斂著些。」

  說著,手上頓時在月娥身上亂摸起來,嘴裡也變了調,說道:「我正在外面玩的興起,聽老張頭說娘動了真格要整治你了,才巴巴的回來,如今心裡可是憋著一團火呢……」

  月娥有些慌張,說道:「這是大白天呢,你做什麼?婆婆還交代了很多事我做,做不成,又要挨打了——沒準就過來叫了。」

  王四鵠聞言才略停了動作,悻悻說道:「真是掃興。」

  姚月娥回頭過來,望著王四鵠,柔聲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好……你若真個憐惜我,且就放我去,有事的話,晚上再說也不遲。」

  王四鵠聞言,才嘻嘻地笑了起來,手向前,摸了摸姚月娥的脖子,說道:「月娘,我發現你是越來越知情識趣兒了,好——就,等晚上!」他說著轉身便走,雙眼卻一直?亮地瞟著月娥,將那色-中惡鬼的姿態情狀,做出了十分來,直到出門方休。

  這次第,簡直就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月娥惱的將梳妝鏡「啪」地一聲合上,心頭暗暗算計起來。



008性浪蕩四鵠賭博

  正是深秋,王家宅子院內也頗種了幾棵樹,枯黃的樹葉被風一吹,落葉滿地。王婆子雖受了教訓,到底本性在此,不能十分收斂,站在院子中喝罵姚月娥去掃枯葉。

  月娥少不得去拿了掃帚,慢慢地掃,掃了一會兒,老張頭自外面背了柴火進門,見狀急忙趕過來,說道:「少夫人,這些事我來做就行了。」

  月娥看著老張頭,微微笑道:「謝謝張叔……我來就行了,這些活橫豎輕巧,也不怎麼累。」又低聲說道,「還得多謝張叔上午及時送信。」

  老張頭聞言也看著月娥,似乎也察覺她有些不同,忠厚老實的面孔上露出笑容,說道:「少夫人見外了,以後還有什麼事,就儘管吩咐我老張去做!」又感歎說道,「只不過我再過一陣就離開,到時候不知道少夫人會怎麼樣……」

  月娥見他很是關懷自己,心裡暖烘烘的,正想要再說,卻聽得屋內窗欞邊上,王婆子叫道:「作死!站著唧唧噥噥說什麼話?是個男人你就敢貼上去!還不趕緊掃這滿地的葉子,掃完了,我這兒有幾件衣裳,拿去洗乾淨!」

  月娥只得沖老張頭一笑,老張頭搖著頭,自去後院劈柴。月娥掃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將院子裡的落葉都掃成一堆,籠絡起來,摁進竹筐子裡盛著,搬到後院裡去,準備燒火的時候用,如此一忙活,整個人渾身發熱,臉上也滲出汗來,卻感覺很是舒服。

  她自後院出來,果然王婆子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房門邊上,手頭裡抱著一大堆衣裳,見月娥出現,便向著她跟前用力一扔。

  月娥不慌不忙上前,將地上的衣裳籠絡起來,尋一件大點的罩衫,將其餘的包住了,提在手中就走,她記得王家後院倒是有一口水井的,恐怕便是去那邊洗。剛走兩步,王婆子在身後叫道:「不許去折騰那口井,那可是吃的水,去外頭河邊上洗——敢招惹男人的話,回來皮給你剝掉一層!」

  這婆子死後大概會下拔舌地獄。月娥皺了皺眉,不想在她跟前多話,拎著衣裳轉到後院,低頭看了看水井邊上吊著一個木桶。

  她先前掃了那堆葉子,原本是想燒上些熱水,好對在冰冷的井水裡洗衣裳。她先前的體質偏寒一冷,甚是怕寒涼之物,月事來之前便痛的驚天動地,苦不堪言,看過些中醫之後,也懂得些養生的道理,就算夏日都不肯吃那些冰糕之類的,洗衣裳便對上熱水,溫溫的洗了方好,絕不碰那些冰涼的水,身子才慢慢地被調理過來。

  現在她望著那一井散發著幽幽寒氣的井水,又想到如此深秋,還要去河邊洗衣裳,不由地頭皮陣陣發麻,心底打怵。

  王婆子卻到底不放心,生怕她來用這口井水,她是有心故意為難月娥的,又恨她先前作弄自己,便盯緊了她,鬼鬼祟祟地自屋子裡蹩出來,藏在拐角處看著。

  月娥思來想去,少不得入鄉隨俗,那些先前的道理,還得先撇到一邊上去,因此回了房去,果然尋了一方棒槌,拎著放在衣裳包裡,又找了個木盆,將家什都放在盆裡面,用手抱著出了門。

  月娥出門之後,乍然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那河在什麼地方,只記得剛醒的時候,被那王婆子拽著回來,日頭是在南邊的……只是那時候糊里糊塗,怎記得清楚。正在暗笑自己愚蠢了,卻見到有個熟悉的人影子前方經過,月娥一喜,急忙叫道:「金玲?」

  那個經過的人影,卻正是隔壁曾經尋過月娥說話的金玲,見月娥叫她,才住了腳,喚道:「月娘嫂子,」月娥見她有些神思恍惚,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麼?」

  金玲頓了頓,終於是沒說話,略一搖頭,望著月娥手上的東西,說道:「嫂子你這是要去洗衣裳嗎?」

  月娥點了點頭,趕緊問道:「你去不去?」

  金玲想了想,說:「我今兒是不能去的,不過我先前看一幫子媳婦說說笑笑去了,嫂子別擔心。」

  月娥聽這話古怪,她擔心什麼?卻又不好問,想了想,彷彿自言自語般低聲道:「我把哪裡去最近便呢……」

  金玲噗地一笑,說道:「好嫂子……你慣常是走這邊這條路的,不肯走那些小道……怎麼今日倒想近近便便的走了?」

  月娥不免問道:「為什麼我不肯走小道?若是近便的話豈非更好。」

  金玲看她一眼,沉一口氣,說道:「嫂子你糊塗了……你上次貪圖近便把小道走,結果被那地痞給攔著戲弄,幸虧我經過那裡才解了圍,自此嫂子你再也不撿那人跡罕至的地方去……連洗衣都得叫上我……」

  月娥聽得一臉的熱,不知要說什麼好。金玲看她站著不動,心頭想她還是想要自己一起的,便說道:「嫂子也別為難了,不然你等我一會兒,我把這包藥先送進去,一會出來,跟你一起去。」

  月娥聽了這個,笑道:「那實在是太好了。」

  王家宅子內,有個老張對自己還照應著,這外頭,就得靠金玲姑娘了。月娥見這金玲姑娘,說話乾脆,善解人意,果然是個好人,便有心同她多加接觸,也好對這周圍事情人物之類的,多有個瞭解。

  她現在剛來這凶險的地方,多數事情是不明白的,若不是金玲先前說過那一番話,恐怕自己這時侯早就按捺不住開始逃走了……但倘若是真個遇上了野獸禽獸,又怎麼辦?想想都覺得後怕,又覺得前路堪憂,一時站著沉思起來。

  月娥抱著木盆在邊上等待金玲,有兩個青年男子匆匆打此地經過,經過的時候,拿眼睛頻頻地看月娥,月娥起初還不覺得,後來便察覺了,皺眉走到王家的門口邊上,將身子略略轉過避開。

  那兩個男子見狀,便交頭接耳竊竊起來,他們肆無忌憚,也不肯多做避諱,又加順風,月娥清清楚楚聽到兩人說什麼,其中一個說道:「這就是王家那小媳婦……果真標緻……」

  另一個人猥瑣笑了兩聲,說道:「四鵠那小子倒是有眼光,好艷福……什麼時候在賭桌上肯將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壓上,就算是金山銀海,也要跟他賭了……」

  先前那人說道:「說的是!都說郡長的千金小姐是個美人,先前跟家父赴宴,有幸見過,那算個什麼美人……竟連這小娘子一根頭髮也比不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13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7 PM 編輯

009隔長河一望種因

  那兩個青年子弟,說話間並不刻意壓抑聲調,反而邊說邊不停地覷著月娥,彼此還擠眉弄眼,分明是有心讓月娥聽到,羞辱調戲於她,看她如何反應。

  月娥將身子立在王宅門口,別過臉去,任憑那兩人如何說話,只低著頭不做聲,那兩人見月娥沒有反應,覺得沒趣,自行便走了。

  月娥站在門口等著金玲,心頭卻想:原來那王四鵠還好賭博,果真是個沒出息沒品之人……聽他們兩個的意思,現在他還不肯在賭桌上拿自己做注,但若是以後呢?賭徒都是些沒心肝桑天良的東西,若是輸紅了眼,保不準老子娘都要壓上去,何況是她?

  這深秋天氣,端的是冷,月娥心底又不好過,站了一會兒,只覺得冷氣嗖嗖地從地底下沿著裙角往上竄,不由地有些後悔自己沒多穿一件衣裳,然而現在再回去取,少不得又要挨那老狗一頓罵,看看她的嘴臉也覺得難過,想想也懶得回去。

  正好金玲搬了木盆出門,才招呼月娥一起沿著大道,向著河邊走去。

  兩個人肩並肩挨著走,金玲是個嘴快的,月娥一路聽著她說周圍的趣事人情,倒將心底的那一種淒惶逐漸地驅散開來,兩個人出了大道,走過了一座拱橋,便到了河邊上,淙淙的河水潺潺流過,果然河邊上也已經有了幾個洗衣裳的媳婦大娘,見了月娥來到,都擠眉弄眼,卻又有人故作熱情,揚聲說道:「王家嫂子,過來這兒啊!」

  月娥雖然初來乍到沒見過這些人,不怎麼知道深淺,但見她們起初那一番望著自己交頭接耳的樣子,便知道內裡自有蹊蹺。

  於是只是笑笑,並沒動步子。果然金玲在旁邊,低聲對她說:「別去理那老貨!去年她還跟你家那個胡唚,說你勾引她家老頭子,害得你被好一頓打。」

  月娥皺了皺眉,望了一眼那人,心想:世上怎麼竟然有這麼些無事生非之人?

  金玲見她皺眉不語,早就習以為常,便揚頭對那邊說道:「不了李大嫂,那裡人多,我們在這兒就行了!」

  她剛才對月娥說起的時候,明明一臉厭惡,如今卻笑語盈盈,好似沒事人一樣對那李大嫂說話,看的金玲暗自稱奇。

  李大嫂便嘖嘖了兩聲,高聲說道:「金玲姑娘,我聽說你許配了人家,果然是身段兒矜貴起來,不跟我們一處了啊?」

  金玲剛抱著木盆,同月娥一起到了河邊,放下盆在石頭上,聞言便回頭,笑道:「李大娘,你這話怎麼說的?我又能矜貴到哪裡去?比不上你們家媳婦好命,大冷天的,竟然能指使大娘你出來幹活洗衣裳,唉……要是我能嫁個這樣的婆家,那真是死也甘心了!」

  金玲剛一說完,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嘰嘰咕咕有人沒忍住笑了幾聲,那婆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尷尬說道:「放你娘的屁!老娘是自己來洗衣裳的,又有哪個敢指使?」

  金玲並不惱,只笑著大聲說道:「我們是敢放屁的,不像是大娘,在家裡連個屁也不敢放!也是,人家是大家小姐,原是有不同規矩的!」

  李大娘一聽,虎著臉霍地就要起身,旁邊的人急忙拉住:「玩笑玩笑,不玩不笑,大娘何必動真氣呢?」

  又有人罵金玲:「小蹄子你就少說一句,看把大娘氣的。」

  金玲笑微微地說道:「我只是信口說說,卻不料氣到了大娘心裡去,得了……我向大娘賠不是了!」

  那李大娘被眾人撕扯著,仍舊坐下,卻再也沒有話說,低下頭氣鼓鼓的開始敲打衣裳,似乎要把氣都撒在衣裳上似的,格外用力,旁邊有好事的人便笑道:「我說大娘你悠著點兒,這衣裳敲壞了……也不是你心底恨著的那人!」

  頓時又是一陣笑聲,有人未免出身打圓場:「別說了別說了,再說真惱了!」

  月娥見那婆子本來是羞辱金玲的,如今卻反倒賺了個沒臉,她雖然不知道金玲說的是什麼典故,卻隱約猜到了幾分,看金玲冷冷一笑,蹲下坐好了開始洗衣裳,便也跟著斂起裙子,從桶裡面把木凳子抽出來,緩緩坐了下去。

  剛坐好了,就聽到金玲「呸」了一聲,說道:「這李婆子跟你家那個老貨卻是半斤八兩,只不過,她家那媳婦,娘家甚是厲害,硬是把這婆子壓得死死的,做牛做馬,屁也不敢多放一個……卻只想拿我們這些人撒氣!」

  月娥聽她一說,微微一怔,便歎了一聲。

  金玲見她似乎有幽怨之色,急忙說道:「嫂子你別又想到自己了,叫我說,這就是同人不同命,嫂子你,論容貌,才德,性情,比那李家媳婦不知超出多少去,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偏偏人家投胎投得好,生在個富貴人家,娘家硬氣,這兒自然是不敢欺負的……哪像是我們?」

  月娥見金玲說著說著,似乎見了傷心,連忙收了自己的心事,反而安慰說道:「你說的這是哪裡話?你雖然家中不寧,但起碼有個家在,再吵吵嚷嚷,也是個家啊……哪裡像是我,連個家也沒有,才被人欺負……何況你的性子不比我,你是個剛強伶俐的性子,就算是將來嫁了人家,也必是吃不了虧的,——更也許遇到個好人家,和和美美的就過了好日子呢?何必先覺得悲苦?」

  金玲聽月娥說這麼一番話,心裡到底覺得寬慰,想想都是這個道理,於是破涕為笑,說道:「好嫂子,你這張嘴什麼時候學的這麼會說話了,這番話說的我心裡好過多了,等真個我嫁了的是好人家,必少不了嫂子你的喜糖吃。」

  月娥見少女笑面如花,不由地心情也覺得好起來,兩個人說的投契,卻全然忘了手頭上還有衣裳,一陣流水沖過來,竟將金玲放在跟前的衣裳沖走了。

  月娥一急,叫道:「噯……衣裳被沖走了!」眼見秋日水涼,到底一時躊躇不敢下去。

  金玲回頭一看,想也不想,噗通一聲就跳入了水中,去追那件衣裳。

  月娥嚇了一跳,見她如此果勇,擔心地起身,伸手招呼:「金玲,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水裡涼,你快些出來吧!」

  這時侯,長河的遠處,有一艘船,緩緩地駛了出來,河面上霧氣濛濛,那船若隱若現,船頭上,似乎有人站著,遙遙地向這邊看來。



010擦身過大夫溫潤

  此刻長河上起了薄薄的霧,且有越來越濃的勢頭,濃霧繚繞,似玉帶般扯開,弄得整個河面彷彿仙境一般,若隱若現。

  那船頭上之人,本正在胡亂看風景,忽然聽到遠遠地有人叫道:「噯……衣裳被……」

  那人聞言,便向著聲音傳來之處轉過頭去,但見此人,端的生的一副好相貌,一雙似睜非睜丹鳳眼,兩道如劍如柳入鬢眉,鼻若懸膽,唇似塗朱,看來不過十八九歲,卻竟是一身的貴氣,若非是雙眸之中略帶著一絲不正,真個算是天仙臨凡,潘安宋玉又何足道,直比那被看殺的衛玠。

  相傳衛叔寶人俊美非常,當時《晉書》裡所謂「明珠」「璧人」,便是用來形容衛玠衛叔寶的。可見其美。每當衛玠出行,必有人山人海相隨觀看,久而久之,衛郎憔悴,不久亡於世,世傳是被看殺的。

  船頭上那玉人般少年仰頭望向這邊,可巧此刻濃霧散開,他隱隱地看到岸邊有一名佳人,一手撮著裙角微微提起,一手向著這邊輕輕招呼,雖未笑卻比笑更有情,雙眸之間有十分風流,那一種嬌媚之意,竟然讓人難以形容,真如臨水伊人,可喜還向著自己這邊招呼,果然是個有情有意十分的了。

  少年一時看的呆了,那濃霧卻似不願如人意,緩緩地又飄過來,將他視線擋住,他恍恍惚惚,嘴裡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念完之後,忽地反應過來,急忙說道:「來人,靠岸靠岸,快點把船靠過去!」

  不料船家說道:「回爺的話,這裡是長灘,過去的話船就擱淺了,是到不了岸邊的。」

  此人一聽,眉頭輕皺,跺腳歎道:「蠢材,可惜可惜!」扭頭向先前那邊看,佳人卻再不可得,只剩繚繞的濃霧,他不由地心想,自己此刻這番,豈非正是: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那邊岸上,月娥忌憚水涼一時不敢下去,金玲卻十分勇猛,噗通噗通跑了一會兒,硬是將那件飄走的衣裳給撈了回來,她嬉笑著上了岸,月娥急忙說道:「快快把濕鞋子脫下來,擦擦乾淨,小心著涼。」

  金玲笑道:「嫂子放心,這點值得什麼?尋常我也經常在水裡這麼亂跑,雖然這時侯的水涼了些,也沒事的,無妨無妨。」

  月娥看著她濕了的裙角,歎一口氣,自拿了干的衣裳替她擦拭,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才又低頭開始洗衣裳。月娥初用這種方式來洗,未免不熟悉,幸而金玲在旁,是一個極好的示範,什麼時候加皂莢,什麼時候捶打,月娥從旁看著,有樣學樣,倒沒有什麼困難。

  只是水到底是有些涼,月娥見金玲毫不在意的澆水潑水,少不得也跟著做了,起初的不適應之後,也漸漸地習慣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終於將衣裳都洗完了,兩個人的纖纖手指都已經變得通紅,尤其是月娥的手,十指纖細修長,被水浸泡的,粉嫩中更顯出了幾分透明的顏色來,一碰就會破了一般,很是可憐。

  兩個人搬了木盆,收拾了東西,說說笑笑地往回走,重新過了小橋,回了鎮子內,正快要到了傍晚做飯的時候,街頭上頗有幾個人行色匆匆,月娥盡量的不去亂看,只望著前方的路,一邊同金玲說話。

  正走著,金玲忽然輕輕地用手肘抵了月娥一下。

  「怎麼了?」月娥察覺不對,便看向金玲。

  金玲暗暗地衝著她使了個眼色,月娥一怔,順著金玲的目光看向前方,卻見前面路上,飄飄灑灑走來一個長衫男子,身材頗為修長,薄暮之中,他肩頭的長髮徐徐飄揚。

  月娥不敢仔細看到十分,只飛快的瞥了一眼,卻見這出現的人,生的端正清秀一張臉,卻也算是她來到古代之後見的難得順眼之人,皆因為這人身上毫無邪氣,反而帶著一股親切溫柔之意。

  金玲見月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只以為她心有忌憚,她眼珠一動,拉著月娥向前走,而對面那人,見了月娥跟金玲出現之時,面色也是微微一怔,繼而仍舊面無表情的,眼見三人便要擦身而過,金玲忽然「哎吆」一聲,彎下腰說道:「我這肚子怎麼疼起來了?」

  月娥一聽,不疑有他,急忙說道:「你是不是剛才在河邊踩了水受了寒氣?」

  旁邊的那青年男子聞言也停了腳步,回頭來看著金玲,說道:「金玲你無礙嗎?」

  金玲噗嗤一笑,伸手揉揉肚子,說道:「蘇大夫,勞你下問……沒什麼,想必是一口氣沒轉過來,揉揉就好了。」

  這一刻,月娥跟那青年男子已經是站的頗近。——原來此人是個醫生!月娥心想,不免抬眼看過去,果然這男子很是高大,月娥只到他的胸口而已,此刻他垂眸下來,兩人的目光剎那對上,月娥心裡一陣,那大夫同樣飛快看了月娥一眼,才又急急地轉過頭去,一本正經近乎嚴肅的說道:「那就好……若有什麼不妥,記得來尋我。」不知為何,聲音竟似有些顫抖。

  金玲點點頭,說道:「多謝蘇大夫了!」

  那青年大夫答應一聲,淡淡說道:「沒什麼……」說完之後,眉眼又若有若無看了月娥一眼,卻不做任何留戀,轉頭自去了。

  月娥看一眼那大夫離開的影子,見他腰身筆直如竹。她心想:這人倒是個端正之輩,一身正氣,毫無猥瑣之態。只不過,他看似冷漠,卻實則隱隱地看了我幾眼,卻又是怎麼說的呢?

  正想著,身後金玲說道:「嫂子,可惜了蘇大夫……我看他這一顆心,仍舊在你身上,不然的話,不會到現在也沒有談婚論嫁呢!要知道,以蘇大夫的條件、年紀,在我們這裡,可應該早就娶妻生子了。」

  「什麼?」月娥失聲問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7 PM 編輯

011楊金玲細訴往事

  金玲望著月娥,說道:「先前跟嫂子說人命不同,造化不同,也是真,倘若當時,蘇家老爺同意,讓蘇小大夫將嫂子一家留下,又怎麼輪得到現在落在那地獄一般的地方,吃苦受罪的呢?」

  月娥聽了金玲這話,心底想:原來如此……當初她的家裡也不知發生何事,一家大小流落此處,卻被王四鵠買了家去,後來父母身死,便拿她當了媳婦抵賬。她已經想的明白,如今卻不期而遇上了蘇青大夫,聽金玲的話,應該是當時這蘇大夫也對自己有意,只可惜蘇家老子不同意,竟然造成現在這種光景。想到方才遇上之時,蘇大夫那一副冷冷淡淡,若有意若無意的樣子,忍不住一聲長歎。

  看那叫蘇青的為人,真個比王四鵠那種不成形的浪蕩子強上百倍,只可惜自己沒福、「姚月娘」沒福,若嫁給了蘇青,看他那人品端正的模樣,恐怕自己現在應該也過著安安穩穩,和和美美的日子吧,就算是家翁厲害一點,總也不至於如王家兩口一般,一個似母夜叉,一個如色中惡鬼。

  只不過怨念無用,月娥想了一會子,說道:「當初他不肯留下我們,現在又有什麼好說,大家也不過是路人罷了。」

  金玲說道:「當初也只是一線之差,蘇老爺雖不同意,難得蘇小大夫對嫂子……他硬是去了朋友家中借了銀兩出來,想要接濟嫂子一家,只可惜,卻被王四哥給搶了先!嫂子心底可還怨恨蘇大夫?當初見你被王四哥帶回家,蘇小大夫淋了雨又傷心,回去後便大病了一場,險些沒命呢。」

  這個月娥卻是沒想到,望著金玲,說道:「是嗎……」又說,「橫豎是我們沒緣罷了,就算真個病死了,又有什麼用?」說著,便低下了頭,略微惆悵:這蘇青果然不是個絕情的人,只是現在還未曾婚嫁,又是怎麼說,自己已經是王家之人,莫非他的心中還有什麼癡心妄想不成?又或許是沒有遇到意中的人罷了……自己尚人在苦中,何必替他人苦惱?

  金玲歎道:「這緣法一事,實在巧妙難言,蘇老爺此刻也後悔不跌呢,若是當初依了蘇小大夫的意思,又何來現在這般憂心?每日家向著蘇府去提親的媒婆也不知有多少,把那門檻都踩斷了,蘇小大夫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般,一個也不肯看,氣的蘇老爺也不知打了多少頓,有一次差點打死……」

  「怎麼這麼嚴重?」月娥吃了一驚,看向金玲,「他未免也太倔強了,如此死撐,又有何益?」

  金玲湊近她耳邊,低聲說道:「八成便是心頭仍舊記著嫂子,容不下別人吧。」

  月娥臉上飛紅,急忙說道:「應該不是,方才路過,我見他神情冷淡,看也不看我一眼,也許是有別的緣故——估計是眼高,想找更好的,所以一直拖著了。」

  金玲點了點頭,說道:「嫂子,你這話若是讓蘇小大夫聽著,真是無地自容了,他這樣做,全是為了你著想啊。」

  「此話何意?」月娥驚奇問道。

  金玲說道:「嫂子你怎麼如此愚鈍,你可忘了三個月前,蘇小大夫只在路上跟你說了一句話,回家之後,那老貨就攛掇著王四哥,說蘇小大夫跟你有什麼云云,惹得王四哥火起,將你狠狠地打了一頓之事?當時嫂子兩天沒有下床,如今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麼?自此之後,蘇小大夫就算是見了嫂子,也自做出沒有見過的樣子,方纔若不是我假裝腹痛,他連停也未必肯停下來呢。」

  月娥一怔:原來他那種似看非看的情態,是因此而起……想到蘇青的人品性格,樣貌體態,真是個端方君子,想到他苦心孤詣,為了月娘的這番執著,又覺得可憐可敬,只可惜如今她已經為人婦,他心底難道還有什麼指望?對於古代的男子而言,早早地娶妻生子是正經,這蘇青,也算是癡情男子之中的典範了。

  她想來想去,自己雖然在心底已經打定離開王家的念頭,但是事情還需要一步步來,前路困難重重,再說,就算是真個出了王家,難道那蘇青會不介意她曾經嫁過之身?

  她心頭一陣煩亂,最終皺著眉歎口氣,說道:「罷了罷了,真是冤孽……」

  當晚上王四鵠喝的醉醺醺回來,抱著月娥,酒氣沖天的嘴便向著她臉上湊著亂親,月娥心頭厭惡,躲來躲去,卻抵不過他的蠻力,王四鵠將月娥壓在床上,便又胡亂扯她衣裳,嘴裡含含糊糊說道:「老子買回來的,就是老子的人……你們,統統看著吃不著,老子……讓你們看著吃不著……什麼蘇老大夫,蘇小大夫,都不行!」

  他伸手扳住月娥避開自己的臉,嘿嘿一笑,說道:「你說是不是?」

  月娥厭惡看他,說道:「相公,你喝醉了。」

  王四鵠望著她,忽然冷冷一笑:「我人醉了……呃,心可沒醉……你想糊弄我,可不成……別在我面前裝的規規矩矩、不聲不響的,你心底還想著那蘇青是不是?」

  月娥心底一驚,被他壓得難受,卻少不得鎮定說道:「相公,喝醉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王四鵠低頭,便向著她身上親去,一邊含糊說道:「你想也無妨,想也是白想,還不是只在我……」他嘴裡污言穢語,手握著月娥胸前,用力拿捏,月娥吃痛,叫出聲來,王四鵠嘿嘿笑了幾聲,身子在她身上蹭動,似乎想繼續動作,月娥只覺得如同自己身上撇了條死豬一樣,沉重而噁心,拼了命用力將王四鵠向邊上一推,王四鵠悶哼一聲,倒向床的一邊,手腳亂動了會子,嘴裡兀自哼唧道:「小淫-婦,過來……」腿伸了伸又停下,終究抗不過酒力,沉沉發出鼾聲。

  月娥縮在一角,看著人事不省的王四鵠,心裡怦怦亂跳,過了一會兒,又試探著輕輕叫了幾聲,見王四鵠沒有反應,才慢慢地爬了過去。



012王家翁急怒傷身

  在王四鵠因酒醉睡過去這段時間,月娥一顆心砰砰大跳,她屏住呼吸,望著那人睡著了的可憎面目,手抓著那瓷枕頭,看看沒用便又扔到邊上去,扯了那棉被過來,向著王四鵠的臉上作勢壓下去,將落未落的瞬間,一雙纖纖素手只是抖。

  腦中浮想聯翩,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怎奈卻下不了手去。到底並非天生心狠手辣之輩,何況就算殺了他又怎麼樣?自己也逃不了。想到最後,終於熄了胸口那股邪火,逐漸也安靜下來,身上也不抖了,最終輕輕地歎了口氣撒開手去,任憑王四鵠死豬一樣躺在床邊,自己卻去另一邊上,和衣臥帶愁睡了。

  次日王四鵠醒了,發現自己蓋著唯一的一床棉被睡在一邊,不由喃喃罵起來,只覺得渾身酸痛,向身上下摸了摸,衣裳也沒有脫,立刻就想找月娥的麻煩,然而放眼一看,人已經不在了,料想是早早準備飯食去了,便也順勢起身,整了整衣裳,拿起桌子上的一壺隔夜茶喝了兩口,出門外,向著地上隨意一噴,算是漱了口。

  王四鵠走過庭院,入了廳內,果然見爹娘都已經坐定了正在喝粥,他也隨意撩衣裳坐了,一邊拿眼睛去撇替自己整理碗筷的月娥,隨口問道:「起來怎麼不叫我啊?」

  月娥說道:「你睡得太死,索性就不吵你了。」

  王四鵠冷冷一笑,望著她婀娜的身段在眼前閃過,昨日喝了太多酒,到底是餓了,低下頭便也跟著吃起來。

  四個人用完了飯,月娥一個人忙碌著收拾下去,正在廚房內刷碗,不留神有個碗邊上不知什麼時候磕破了瓷,頓時在她那水蔥般的手指上劃出一道血痕來,月娥覺得一陣鑽心的痛,頓時甩了甩手,皺眉將受傷的手指咬進嘴裡。

  望著面前簡陋的大屋,心底煩悶異常,正在這時,前面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音,月娥索性將碗筷放下,從鍋底掏了點草灰出來,覆在傷口上,在沒有創可貼紫藥水的年代——這也算是便利的方法,又從自己的內裙裡撕下了一小塊布條,將那傷口草草包紮了起來。

  前屋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月娥悄悄地拐出了廚房,正巧看到老張也好奇的在站著,便問道:「張叔,這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老張說道:「聽著聲音,好似是吵嚷了起來,」又說道,「少夫人,這場面您可別出面,省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

  月娥聽他說的妥當,便點了點頭,老張說:「少夫人你站著,等我去看看究竟怎樣。」

  老張去了不久,月娥慢慢沿著牆邊向著那邊走了幾步,總算也聽清楚了些隻言片語。有人說道:「王四哥先前是個爽利人,怎麼這時侯卻給我們推三阻四的,所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月娥心頭一驚,想到:莫非是王四鵠在外面賭博的那些個狐朋狗黨,如今追上門來了?聽這口氣,是王四鵠欠了人家的銀子了。

  又有人說道:「王四哥,這已經大半個月了,您不能一點信兒也不給我們啊,當初賭的時候可說的好好的……說罷,今日你拿什麼抵我們的債?若是沒有銀兩也罷了,其他值錢的物件東西,拿出來一兩個也是可以的,你們王家怎麼說昔日也算是風光一時。」

  月娥暗地裡點了點頭,果然她所想的沒有錯,真個是王四鵠在外頭欠了賭債。

  王四鵠說道:「牛子,你不要高聲,欠你的我自然會還你,你急什麼?」

  牛子叫道:「不急?我們要吃西北風去了……好吧,王四哥,我也看出來了,你是沒有銀子給我們啊,這也罷了,就按照當初說的那樣,五十兩一根手指頭,你總共欠了我們二百兩,你自個選吧,是左手還是右手?」

  這話剛說完,王四鵠還沒來得及開口,王婆子按捺不住,殺豬般叫起來:「天殺的,你什麼不好做,去做這個?」

  聽著,似乎是王婆子揪住了王四鵠在質問。

  王四鵠說道:「娘,這跟你沒關係,你閃開點。」

  王婆子哭嚎不已。牛子跟先前那個威脅說道:「少說些沒用的,欠債還錢,沒錢剁手指罷!」

  王四鵠十分為難,終於說道:「兩位兄弟,就再緩些日子何妨?」

  王婆子色厲內荏地說道:「你們休得在這裡胡鬧,趕緊給我滾,不然的話,我要報官了!」她作勢又叫,「老張,準備報官!」

  王四鵠急忙攔住,說道:「娘,此事不宜驚動官府。」

  王婆子又氣又急,說道:「你這不孝子,你要氣死你老娘是不是?」

  正在不可開交,忽然聽到王老頭終於發聲,怒道:「都給我住口!」

  院子裡頓時鴉雀無聲,只聽那老頭顫巍巍說道:「你們這些狗崽子,別在我家裡撒野撒賴,我王家雖落敗,縣衙裡還有幾個人情在,鬧到那裡去,你們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若是四鵠欠的銀兩,三日內便還給你們……只是醜話說在前頭,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若下次還讓我見到你們拉著四鵠賭錢,這縣衙便一定要去的!」

  那兩個潑皮得了允諾,笑嘻嘻說道:「王老爺,您是個德高望重的,說的話,我們聽,三日後便來取銀兩,可別讓咱們撲空,您說的都是些大道理沒錯,但我們自有賭場的規矩,無論如何,到時候沒有銀子的話,王四哥的手指可要保不住了。」

  「混賬,混賬,快快給我滾……」王老頭手中的枴杖重重地捶著地,氣急敗壞嘶吼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7 PM 編輯

013假債主就地分贓

  王老頭發怒,連哄帶嚇的將那些潑皮趕了出去,才又罵王四鵠:「你這不孝子,素來做點什麼不好,你竟去賭錢,現如今縣衙裡常捉的就是這等人,你休得惹怒了老子,直接將你送了進去,一併甘休!」

  王婆子見狀不好,急忙說道:「老頭子且勿動怒,想個法子是正經。」

  王四鵠低著頭,說道:「爹你剛才也看到了,個個要我的手指呢,兒子難道是個傻子麼?吃了這遭虧,以後絕技不會再犯的。」

  王婆子又跺腳,瞪著王四鵠罵道:「你也太不像話了,欠下那麼多賭債,你讓我們從哪裡去拿錢來?」

  「目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王四鵠愁眉苦臉,說道:「何況爹說過會給他們的,若不給,我的手指少不得要吃苦了,少不得你們二老想想辦法了。」

  王老頭怒氣沖沖,看了王四鵠一眼,也不說話,扭身顫巍巍地入內去了。

  王婆子回頭也看他一眼,到底先扶著王老頭進了房間,兩個人掩了門,嘀嘀咕咕,隱隱約約似乎在商議了起來。

  月娥聽了這一番,若是先前,早就驚得什麼似的,如今見慣了王家的古里古怪,也不覺得驚奇,自回到廚房裡去忙碌。

  過了片刻,那王婆子卻忽然出現,在門口上也不靠近,只看著月娥,說長道短,又道:「白白養著,也沒什麼用,乾脆扔出去抵債,也算給四鵠擋了一劫。」

  月娥不動聲色看了王婆子一眼,也不說話。王婆子曾吃過她的虧,知道她雖不言不語,要動手起來卻是防不勝防的,當下嚇了一抖,腳步一退,沒成想腳底下絆住,差點自那門檻上絆倒下去,她狼狽起來,沒了臉,便竄到那窗戶後面,隔著窗欞扇,仍舊說道:「你今日就先囂張著吧,等哪天老娘怒了,就真個把你賣了出去抵四鵠的債,到時候你這小娼-婦在那窯子裡被千人騎萬人壓,才知道老娘的厲害。」

  月娥冷冷一笑,說道:「我也算是王家的媳婦,到時候被千人騎萬人壓,人家少不得也會稱讚你們老王家幾句,養的好出息的兒媳。」

  王婆子正在得意,聽了這句話,頓時火上眉梢,怒道:「好娼婦,你嘴硬吧,遲早有一天……」

  那聲音暴躁著,漸漸去了。

  晚上,月娥見王四鵠神色頗為愜意,手中掐著兩個鐵丸子正在玩耍,哼著小曲在桌子邊上,不知想什麼,她只怕這人種馬性情,又來纏著她胡為,便不聲不響到了床邊,也不脫衣裳,和衣悶悶地躺到一邊去了。

  王四鵠回頭來看了看她,手中玩著的珠子一放,自己騰身上了床。

  月娥心頭一震,感覺他一隻手已經摸了過來,不由說道:「我今日聽到有陌生的聲在前邊嚷嚷,只是手頭上有事,不敢怠慢,是不是誰出了什麼事了?」

  王四鵠聽她一問,懶懶回答:「沒什麼大事。」

  月娥一聽,心想:都要切手指頭了,還不算大事?難道說是王老頭真的把銀子交出來了?

  便問道:「真的?你別騙我,我聽老張頭說,老爺氣的不輕。」

  「你擔心那老東西?」王四鵠哼了一聲,說道,「他的確是沒安好心,恐怕恨不得我死了,好跟你……嘿嘿,」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我究竟是王家唯一的血脈,你又無所出,難道真看我眼睜睜死了?哼,他不管我可不成。」

  「真的跟你有關?」月娥裝出什麼也不知的樣子,問道,「到底是怎樣,你說給我知?」

  王四鵠這才不耐煩地說:「也沒什麼,有幾個一起賭錢的,過來要債。我自然是沒有的,不過老爺子麼……」

  月娥心頭一動,問道:「那定是老爺替你還掉了?」

  王四鵠忍了忍,似乎終於埋不住了,才對月娥小聲地說:「我告訴你,你可別張羅……我先前跟你說老爺子藏私,果真是如此的,恐怕他怕我將家產都揮霍掉,最後失了他的棺材本,讓他不能風光大葬……哼,藏了那麼多,難道將來能全都帶了去?咱們現在如此手緊,他還死抱著不放,我自然是要想辦法一點一點給他挖出來的。」

  月娥聽了這話,心頭一驚,想道:這話說的古怪,不是說討債的人來麼?怎麼又說到他自己?

  於是問道:「你說什麼?不是說賭輸了?」

  王四鵠嘿嘿一笑,將她抱入懷中,說道:「你相公我哪裡會那麼容易輸,何況我是有分寸的,怎麼輸也不過十幾二十兩,難道真個要輸掉二三百兩那麼多?我……不過是騙老爺子的,只要他乖乖拿了錢出來,我們自出去分了,我的手頭上也寬裕點。」

  月娥聽了這個,心頭罵一聲「禽獸」,然而這王家父子,卻正是禽獸一對,正好遇上,誰也不說誰。

  月娥想了會,又說道:「那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又要去賭麼?」

  王四鵠這次卻沉思了會子,說道:「你擔心什麼,這只是一點兒,老爺子那裡還有大頭未動呢,嗯……說的也是,在我手裡,少不得也都給揮霍了,不知不覺就都沒了……等到了手,就給你些,替我藏起來存著,你那弟弟……也不容易,你就看著辦給他一點兒吧,——不許多給!」

  月娥心底只當王四鵠是禽獸一隻,如今忽然聽王四鵠竟說出這樣良心的話來,倒是忍不住一愣。

  王四鵠被月娥拉扯著說東說西,這麼許久,那心頭的火也散了,抱著月娥,迷迷糊糊說:「好了,睡吧,明兒早起跟老爺子要錢去……」



014多情人相顧無言

  為著王四鵠的一點善念,叫月娥好一番感懷。半夜睡了,平明起身,王四鵠果然也精精神神的早了起來,月娥望著他興興頭頭出外去,知道是去跟老爺子敲那筆錢去了。這卻是他們父子的事,她只當不知的,穿著好了,便要出門去。

  此刻已經深秋,她身上上的還是一件薄薄的長裙,原本似乎是藍色的,大概是經過好多水了,已經褪了色,變得淺藍起來,外罩灰色單層的夾衫,腰間繫一條長巾,樸素無雙,出門已經覺得冷,回來找了找,櫃子裡只有幾件夏日的衫子,秋冬的衣裳在邊上,一目瞭然,只有一件小小的花棉襖,跟一件夾袍,月娥有心將夾袍拉出來穿上,想了想,仍推了進去。

  掩了門出來,去廚房做了早飯,出來請兩個老的吃飯功夫,卻聽得房間裡咳嗽連天,是老頭子暴雷似的連聲不斷在咳嗽,旁邊王婆子不停地勸著什麼。

  月娥站在門口,說道:「公公,婆婆,早飯準備好了。」

  王婆子正一肚子火沒處發,聞言罵道:「不長眼的娼-婦,沒見老爺正病著麼?吃什麼吃?」

  月娥皺了皺眉,巴不得他病死早好,也不說話,悄悄地退了。走到半路,見老張頭匆匆地走過來,兩人照面,張頭說道:「少夫人。」

  月娥打量他似是個要出門的,便問道:「張叔,一大早你這是要去哪裡?」

  老張頭看看四周無人,壓低聲音說道:「少夫人,少爺一早上便來鬧,逼著那老狗拿了銀子出來,便兜著銀子出門去了……如今那老狗大概是拿了銀子肉痛,又被少爺賭博之事給氣的,竟病了,讓我去請大夫。」

  「大夫」兩字,聽得月娥略微心跳,眼前不由地出現一張清秀正直的臉來,略一恍惚,才點點頭,說道:「吃了飯不曾?」

  張叔說道:「吃過了,少夫人去用些吧,不必管那兩個。」

  月娥說道:「嗯,那你去吧。」

  張叔自出門請大夫而去。月娥回到廳內,略吃了一點東西,心頭胡亂想著:到底會去請哪個大夫?會不會是……

  她心中有一絲的奢望,卻也知道無望。只是就好像身處黑暗中的人一樣,悄悄地會有種仰望陽光的心思……而蘇青大夫,對她來說,就像是一道可望而不及的陽光。

  月娥將兩個老的沒用過的飯食都收拾起來,送到廚房裡去,又清洗打掃了一會兒,才到了院子裡,看樣子張叔彷彿還沒有回來,月娥拿了掃帚,把院子裡剛剛又落下的葉子給清掃了一遍,昨夜晚降了霜,葉子上面都有一層薄薄的白霜,踏上去,發出脆脆的聲響,這次第,月娥不由地想起一句詩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她苦苦一笑,歎了一聲,將葉子掃了掃歸攏起來,到牆角去拿了把竹耙子,兜著將葉子都放入筐子裡,正弄得差不多了,大門那邊「吱呀」一聲開了,老張頭在前,說道:「您快請進。」

  月娥知道大夫已經被請回來了,只不知道會是誰……然而想想,總不會那麼巧的,更何況自己跟蘇青還有些前嫌,他定是要避嫌的,所以無論如何,王家不會請他來……

  然而心頭縱然是這麼想的,卻仍舊按捺不住,將竹耙子駐地,抬眼看向那邊去。

  正見到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男子,一手略提著半邊的長衫一擺,一邁步下了台階,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小童。

  那男子下了台階,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向著這邊一看,四目相對,月娥頓時驚了,原來這大夫,正是蘇青蘇小大夫。

  兩人目光一對,各自一震,月娥急急忙忙低頭,要把最後的一些葉子給耙起來,卻不料手上抖了抖,葉子盡都四散了,而那邊,蘇青目光一轉也移了開去,仍舊目不斜視地向前而去。

  月娥匆忙地將剩下的葉子收拾好了,才想回自己的房間裡去洗一洗手,整理一番。一邊心底裡默默地感歎,經過那兩個老的的房間,卻聽到裡面有人溫聲說道:「王老爺這是染了點風寒,大概又受了點氣……我開兩幅藥,熬了喝一喝就好了。」

  一陣咳嗽,那王老頭問道:「蘇青,你父親呢?最近都不見他了。」

  那溫潤的聲音依然平靜地回答說道:「家父年事已高,早已經不出診,外面的事,一併都交給我了。」

  王老頭長長地歎了一聲,啞著嗓子說道:「你父親該得意了,養了好兒子,不像我們家四鵠……咳咳……你父親私底下,可有說過什麼沒有?」

  蘇青說道:「家父從來不在私底下議論別人,您且安心養著身體,喝了藥之後,自會好轉,若是無異議的話,我出去外間,寫一張方子,讓僕人去店裡抓藥就是了。」

  王老頭哼了兩聲,說道:「你父親既然肯讓你獨當一面,估計你是不錯的,你去寫吧。」

  蘇青回答說道:「是。」帶著小童出了外間,沉默不語,估計是開始寫方子了。

  而在裡面,那王婆子略壓著聲音,說道:「老爺,你何必在外人面前滅自己兒子威風,四鵠不過現在仍舊貪玩,若是他收斂了心性,哪裡會比別人差到哪裡去呢?」

  王老頭呼吸如風箱,沒有吭聲。

  王婆子似乎是憋了氣,又替王四鵠抱不平一般,略冷笑一聲,說道:「再說,我們家四鵠再怎麼不出息,起碼也是個成家立業了的人呢,老爺,蘇老爺這上面可是比不上咱們的……」

  月娥聽了這個,情知王婆子是在拿蘇青沒有成家這件說事,想到蘇青之所以至今仍舊孤家寡人一個的原因,心頭不由地又覺得惆悵。

  月娥一時站著只是想,沒料到前面的房門一開,有人邁步走了出來。

  月娥一抬頭,跟那人目光相對,兩人相隔不遠,這一下看的比先前在大門口上更加鮮明。

  四目相對之下,蘇青略一愕然,那清秀絕倫的臉上露出一絲抑鬱悲苦,卻又一轉即逝,他一聲不吭下了台階,只似沒看見月娥。這邊月娥也急忙低下了頭,略看了看旁邊的窗戶,轉過身,默默地走了。

  真是相見不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在這種地方裡,除了這樣隔著空的一眼,又有什麼其他呢?他明明見了自己卻不稱呼不言語,也是為了避嫌,怕屋子裡的兩個老的拿住自己不放,免不了自己又要吃苦……這份心意,月娥縱然不是月娘,也自明白。她腳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掩了門,頓時無數的情緒湧上來,心底憋悶的幾乎想大哭一場。

  老張頭跟著蘇青去了趟藥店,將藥抓了回來,月娥便開始負責熬藥,下午的時候,正在廚房內盯著那一壺的藥,忽然見老張頭興沖沖過來,小聲說道:「少夫人,快點來,你家弟弟來看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7 PM 編輯

015如夢中姐弟相逢

  原來月娘的弟弟姚良,年紀尚小,王家嫌留下他只廢些吃穿用度,便早早地打發他出去學徒。姚良本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公子,突遇災變,他也是個懂事伶俐的,凡事也只好忍了。王家之人心性狠毒,更不肯細心鑽營替姚良找個好活計做的,那等略覺得輕快體面的工作,少不得還得親自上門去說,是以不肯勞煩,只是隨便托了人,打發姚良去埠頭做那些跟船的夥計,若是有來往船隻需要人手,便來僱傭他隨船行走。

  姚良先前被打發出去的時候,只有十一二歲,還只是個未長成的孩子,誰家願意用他?挨了好些惡吃了眾多苦,幸虧週遭的夥計憐惜他,時常接濟他些吃穿之物,姚良才挨了下來,幸虧姚良聰明伶俐,後來船家們見他年紀雖小,卻很能幫手幫腳,往往別人想不到的細心活計,他都能一一辦到,一個人竟抵好幾雙眼睛。而且因他年小,要價又低,所以逐漸地個個喜歡用他,姚良才慢慢地在碼頭上站住了腳。

  到今日,姚良已經是十三歲多,再過幾個月,也就十四了,天氣逐漸寒冷,姚良心頭惦念著姚月娘,只因知道王家那兩個老頭慳吝刻薄,不喜見到自己,若是貿然去的話,反而會給姐姐惹禍,所以畏懼向來不大肯走來,後來實在是想念,便拿著些許錢銀,買了點點心果子之類的,來了王家。

  月娥急急忙忙出了後院去見那素未謀面的弟弟,剛走到前廳,就聽到王婆子的聲音,破鑼般尖酸刺耳,說道:「你自去好好地養活自己,又回來幹什麼?若是想要錢銀,可是沒有的。」

  有個尚帶些稚嫩的聲音,回答說道:「不是這樣的,我什麼也不要,只是想見一見姐姐。」

  「她又還沒死,見個什麼?」提起月娥來王婆子便心頭有氣,立刻罵道。

  姚良在碼頭歷練一年,性情也變得沉穩許多,當下說道:「我只是見她一面,立刻就走。中飯都不必吃。」

  王婆子冷冷哼一聲,說道:「你明白就好,我家養了一個閒人已經夠了……」還要再說,卻聽有個聲音說道:「為何不吃中飯再走?誰敢趕你不成?」

  王婆子聽了這個聲,身子一抖,姚良急忙回頭,叫道:「姐姐!」

  月娥聽王婆子在為難姚良,門口聽了幾句之後,心頭實在難過,她對這個平白冒出來的弟弟本是毫無感情的,起先只想著該怎麼同他商量,助自己離開王家之事。卻不知這個姚家小弟是個聰明的還是糊塗不頂事的,若真是個笨人,自己如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自然也幫不得他了。

  她在門邊上看向裡面,見少年雖然年幼,卻生的手長腿長,自背後看,凜凜透出一股風骨氣度來,只不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大概是吃不上什麼好的,是以極瘦。月娥看著王婆子刁難他,他卻總是心平氣和的回答,為了見她一面,只是委曲求全,心中感慨萬千,最後忍不住發了話。

  王婆子見月娥出面,臉上掛不住,罵道:「有個閒手懶做的不夠,還帶累一個,我們王家前輩子是欠你們的?」

  月娥不理她,卻看著轉過身來的姚良,姚良雖然年紀不大,一張臉尚未張開,可卻因風吹雨打,變得黑黑的,然而仍然透出了清秀的輪廓來,鼻直口方,兩隻眼睛黑白分明,眉心裡一股正氣,望著月娥時候,臉上才透出歡喜神色。竟然是個很好的孩子。

  月娥微微一笑,轉眼看向王婆子,說道:「誰閒手懶做了,婆婆,我素來恭敬,你也不用如此詆毀我,你若不滿,自去族長面前告我,我弟弟遠道而來,留他一頓飯又怎麼,就算是叫花子來了,也要打發一口的,你急巴巴的趕他走,又是什麼道理?」

  王婆子原地跳腳,說道:「你仗著他來了,就越發得臉,更加跟老娘?嘴了?」

  月娥冷笑說道:「婆婆若是對我有諸多不滿,只是忍著又有什麼用,何不找個法兒攆了我出去,豈不乾淨,省得留下來,也禍害了你們王家……」

  她說完之後,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王婆子,伸手將姚良的手握住,看他一眼,微笑低聲說道:「弟弟,跟我來……」

  姚良也是驚了,不曉得幾月不見,姐姐竟變得如此厲害,幾句話壓得那婆子話都接不上來,只覺得握著自己的那隻手柔軟溫暖,一剎那無限感懷。

  月娥握著姚良的手慢慢走出去,手心裡少年的手,無比粗糙,握著彷彿握一塊皸裂樹皮一樣,她暗自驚心,卻只是忍耐著,兩人出了廳,才聽到王婆子在裡面罵道:「不要臉的娼-婦,等著瞧!」

  月娥帶著姚良回到房間裡,吩咐姚良坐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問:「怎麼這時侯才來?吃了飯沒有?」姚良所在的碼頭離這裡甚遠,來一趟也不容易,翻山過嶺,路上只急著趕了,哪裡顧得上吃食,帶了幾個硬餑餑,也早就啃光了,見月娥問,說道:「姐姐,我不餓,吃過了。」月娥見他臉上的羞澀難言一閃而過,早就明白,點了點頭,握住他的雙手說道:「等我片刻。」說著,便出了門,走到後院廚房內,見老張頭正替她看著熬藥的火,便說道:「張叔,真是多謝啦。」

  老張頭說道:「少夫人放心,我幫你看著,……怎麼你又回來啦?」月娥將圍裙圍上,說道:「我弟弟他一路趕來,沒吃過東西,給他做一點。」老張頭點點頭,說道:「那是,我看小少爺又瘦了很多呢。」

  月娥答應一聲,便升起火來,想了想,洗了四五個雞蛋,放進鍋內,將水燒開了煮了一會兒,先撈出來放在涼水裡,又用另一個灶燒開了水,加了點鹽,弄了點白面出來,加水加油和了和,便揪了之後,挨個都丟盡鍋內,讓滾開的水把面疙瘩煮熟了,期間又擇了點青菜備用,打了個雞蛋在碗內,用筷子打碎了,倒入鍋內,燒開了之後,才又把青菜扔進去,一時燙熟了,便用勺子舀了出來。

  老張頭在一邊看著,很是稀奇,不停地問道:「少夫人,你這是在做什麼呀?」

  月娥笑而不語,做完了之後,才又舀了一碗給老張頭,說道:「這是我閒著無事想來做的,簡陋一點,張叔你別笑,也別嫌不好吃。」

  老張頭拿起碗筷,還沒吃,只覺得撲鼻一股清香,是淡淡的油香,加一股雞蛋的香味,另還有青菜的味道,合著面香,雖然說不上奢侈,卻很動心思,就算還沒吃,已經是吞了口水,急忙嘗一口,立刻讚賞說道:「少夫人,這可真好吃,這叫什麼?」

  月娥抿嘴一笑,說道:「暫時還沒想好名字,張叔麻煩你先幫我看著藥,我把這些給弟弟拿去吃。」

  老張頭說道:「少夫人你自管去,不用擔心這裡。」說著便西裡呼嚕也不管麵食燙嘴,就全部吃光了,又去守著爐子。月娥用個托盤盛了東西,又取了雞蛋,才端著出了廚房。

  回到了屋內,姚良等的著急,起身叫道:「姐姐你做什麼去了?」一看月娥手中端著東西,急忙想幫忙接過來,月娥說道:「你別動,快去坐下。」

  姚良只好聽話乖乖地又坐回去,月娥將托盤放下,把飯食一一取出來,拿了筷子,遞到姚良手上,說道:「倉促間也不好做什麼東西,就先吃著這些……別餓壞了。」

  姚良手裡握著筷子,低下頭看著碗裡面的東西,煮熟了的小面疙瘩是白玉色的,蔥綠色的青菜,白色的雞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不由地怔住了。

  他先前來王家之時,姐姐都是偷偷摸摸出來見他,從來不曾留他吃過東西,他也懂事,知道自己不能給姐姐添麻煩,所以也主動的躲著,今日本也以為是說會話就走了,卻沒想到……

  一時之間,麵食的熱氣蒸起來,姚良眼中的淚也一點一點的落了下來。

  月娥一驚,急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姚良的手緊緊地捏著筷子,一手急忙擦了擦眼淚,說道:「沒有……姐姐……我只是……」月娥側著頭看少年,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幸而是靠著窗邊的,他清瘦的臉容,仍舊帶著年幼的稚氣,然而本該是細嫩幼滑的臉,卻因為長年在江湖上漂泊,歷經風霜的緣故,變得黝黑而有些粗糙,月娥伸手,在姚良的臉上輕輕摸過,將那一滴沒擦去的淚抹了去,說道:「好端端的,哭什麼呢,傻孩子,快嘗嘗看,我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你愛吃不愛吃。」

  姚良的淚滾滾而出,帶著哭腔說道:「愛吃,愛吃,姐姐做的,我都是愛吃的!」說著,又很不好意思似的低下頭,端起碗吃了起來。

  一會姚良將飯都吃了,月娥說道:「這幾個雞蛋都是煮好了的,留給你路上吃。」說著,找了一塊包袱出來,替姚良包好了。姚良伸手握著,說道:「姐姐,使不得,那個王婆子,又要責罵打你了。」月娥笑道:「你放心,她愛罵就讓她罵去,不疼不癢的,她不敢打我的。」姚良很是納悶,望著月娥,月娥先前握著他的手,就覺得異樣,如今仔細低頭看過去,卻見姚良的手,已經不能用「粗糙」兩字來形容,少年的手,手指都有些變形了,大概是經常勞作的緣故,骨節很大,有的地方,因為磨破了、或不知被什麼利器割破了,傷口還未曾癒合,有的已經結疤,磨出厚厚的繭子,有的地方卻還潰爛著,透過傷口,甚至能看出裡面隱隱透出的血紅的肉來,看的月娥心驚肉跳。



016惜親情為弟落淚

  月娥執著姚良的手細細看去,邊看邊忍不住落淚。姚良只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若是生在現代,這時侯還在讀初中,正是花一樣,被父母疼愛的年紀。如今卻做著跑船幫工的營生,比些成年人更出力三分,見他的手,處處傷痕,竟沒個完好的地方,因為習慣了勞累,關節都腫大了,手指頭跟手掌心磨出硬繭子,更有手心一處,血肉都綻裂開還未曾癒合,表皮隱隱透出潰爛之勢。但這樣又如何?為生計所迫,他哪裡能夠得閒休息,每日裡還是需要不停勞作。這雙手,日日需要忍受怎樣的痛楚,才熬過那時時刻刻?

  雖然只是初次相見,月娥卻也知道,姚良是個懂事要強的孩子,不然的話,尋常嬌生慣養的那些,怎麼會捱了這樣的苦,她握著姚良的手,一處處傷痕看過去,眼淚啪啦啪啦落下來,顆顆都打在姚良的手上。

  姚良見狀,也是心酸,忍受了那麼多苦,他都不懂得落淚,如今看月娥無聲的掉淚,也忍不住紅了眼,說道:「姐姐,你別傷心,我習慣了,不覺得怎樣……這些傷,看起來可怕,其實不疼的。」

  ——除非是草木鐵石之人,才不疼!

  月娥聽了這話,世間怎會有如此懂事的孩子?偏偏上天還要欺負他,一剎那忍不住想要大哭一頓。她本就是個心慈善良的性格,先前的職業又是幼稚園教師,最見不得的是孩子們受苦,何況是姚良這樣懂事伶俐的……雖然她是現代穿越而來,本來跟姚良沒什麼關係,但此刻,已然覺得自己跟姚良緊緊地關聯在一起,這個孩子,她又是喜歡又是疼惜,就好像她的手兀自抓住他的手一樣,日後也不會再放開了。

  月娥忍了抽噎,回身去掏出帕子擦了臉上的淚,眼睛兀自未干,才回過頭來,說道:「好弟弟,我們不回去了。」

  姚良一聽這話,大驚失色,說道:「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月娥說道:「你不能再回去了,若再這樣下去,這雙手就毀了。」

  姚良望著月娥,問道:「姐姐,你說真的?……可是不行,我不能留下,那王家的人,又要刻薄你了,我不能連累你……」他說了幾句,驀地想通了,強笑說道,「姐姐你別擔心我,那裡的工作我已經習慣了,每日過的也很快活,雖然是有點累,卻到底是憑著自己的雙手……姐姐……」姚良低了低聲,說道,「我在偷偷地攢銀兩,等攢夠了,我們想個法兒,好歹讓你離開了這裡。」

  月娥望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這個孩子,吃了諸多的苦,不怨天尤人,反而想著幫她跳出火坑,瞬間眼中的淚又落下來。

  月娥不顧姚良反對,便收拾了一間廂房,讓他晚上住在那裡,休息幾日再回去。姚良本是要走的,見月娥意志堅定,也不敢反抗她,只好答應了,又出門告訴同行的人,要晚上幾天回去,那同來之人便帶信回去了。月娥安頓下了姚良,心頭百轉千回,打定了主意不肯再讓這個孩子回到碼頭上去,他小小年紀,心智堅毅,又乖巧聰明,將來大有可為,受點苦是沒什麼,權當磨練,但他畢竟年小,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又怎麼說?這雙手勞作成這樣……冬日又漸漸到了,若不趕緊恢復休養過來,說毀也就毀了!

  月娥思慮之後,自己出了門,去找金玲。金玲在家裡聽到她喚,便急忙跑出來,月娥說道:「金玲,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金玲掩了門,說道:「嫂子何事?」月娥說道:「麻煩你幫我一趟,我弟弟回來,他的手傷的不成樣子,我怕他身上另有別的傷不肯對我講,想請你帶他去找蘇小大夫,替他看上一看。」

  金玲聞言點頭:「那也沒什麼,嫂子你要避忌蘇小大夫,我帶小郎去一趟就好了。」

  月娥感激,說道:「金玲,多謝你了。」金玲笑道:「算什麼?先前小郎在的時候,我也同他玩的極好,嫂子去喚他出來,我在此等候就是。」月娥這才抽身回去。

  姚良少不得乖乖聽了月娥的話,出門跟著金玲去找蘇小大夫。這邊月娥目送兩人離開,才進門,將門微微掩上,剛剛安定,就聽到身後王婆子急沖沖跑出來,罵道:「賤人!誰准你動被褥,讓那小畜生留下的?又浪費老娘的東西給那小畜生吃,你當真是不把老娘放在眼裡了!」

  月娥先前打定主意要讓金玲帶姚良去看醫生,一來是因為他的傷的確嚴重,二來卻正是為了這個——避開王婆子的鋒芒。王婆子連飯都不許姚良吃一頓,哪裡會允許他留下?月娥是擔心姚良在家,聽到這婆子罵長罵短,心裡未免又不舒服。如今將姚良打發了出去,她還擔心什麼?

  聽到那婆子爆罵,月娥冷冷一笑,下了台階。那婆子氣的雙眼冒火,她方才去了廚房轉了一圈,發現少了幾個雞蛋等物,才醒悟月娥竟然是為了姚良做了吃食,她先前並沒想到月娥會如此膽大,如今再見月娥收拾了廂房給姚良住,更是火上身,雙腿旋風一樣,向著月娥衝過來,雞爪般的手便向著她身上抓過來。

  月娥見這婆子來勢兇猛,微微閃身避過,嘴裡說道:「婆婆息怒,何必動手?打了媳婦倒是不僅要,但若是像上次一樣失足跌倒,還要煩請族長……媳婦心裡也是不安心的。」

  那婆子聞言,發狂一般,嘶吼著就要來揪月娥的頭髮,月娥覷著裡頭那老東西沒有動靜,身子一閃,婆子撲了個空,月娥伸手在她後背上順勢用力一推,婆子向前一踉蹌,人貼上了牆壁。

  月娥仍舊溫聲勸著,說道:「啊……婆婆你沒事嗎?叫你小心點了……」邊說著邊不動聲色抬起一腳,那婆子正弓著身子想轉過來,被月娥用力一腳踢在臀上,頓時爬不起來,向前一撞,臉貼著牆,嘴裡「哎吆哎吆」叫了起來。

  王婆子偷雞不著蝕把米,本想對月娥動粗,卻被她教訓一頓,自牆上爬起,轉過身,不敢再發瘋,頓時拍著腿哭嚎起來:「沒天理了,媳婦打起婆婆來了!」月娥理也不理她,轉身自向後院走去,王婆子跟了兩步,罵道:「你若是敢再浪費些吃食給那小畜生,老娘就讓四鵠休了你,讓你們兩個到街頭上吃西北風去。」

  月娥聽了,轉過身來,低聲說道:「婆婆要休可得快點,只怕四鵠他不會聽婆婆的話,非要留我在這裡禍害您老人家。」王婆子瞪著眼:「你這賤人,竟然如此大膽了……我,我定要將你……」月娥正要回嘴,忽然聽到門扇一動,隱隱地有小曲傳來,便低聲說道:「你現在連打我一下都不敢,還想說什麼?四鵠雖然是你養大的,但你若要休我,你看他是聽你的,還是要我?」王婆子聽了這話,氣上心頭,想也不想伸手一個巴掌打過去,月娥也不躲,那一巴掌「啪」地正好扇到了月娥的臉上,月娥「啊」地低聲慘叫,身子向一邊倒過去,斜斜地撲在地上。

  王婆子目瞪口呆,不信自己竟能一巴掌打中了她,一時愣神,卻又得意,正說:「讓你這娼……婦看看……」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喝道:「娘,你夠了!」

  王婆子一驚,回頭一看,卻見身後王四鵠正站著,皺著眉看這邊,王婆子呆了呆,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一時反應不過來,身後的月娥慢慢地爬起身來,緩緩擦拭手上的泥土,說道:「相公,婆婆惱我留下了我弟弟在家裡,動了怒,打我是應該的。」一邊說一邊落下淚來,這淚水可並非假裝,月娥拼了痛吃這婆子一巴掌,疼得眼淚忍不住就冒出來。

  王四鵠皺著眉走過來,看看月娥白嫩的臉上一個巴掌印,清清楚楚,忍不住又哼:「留下就留下,橫豎一年他回來不幾次,住幾天又打什麼緊?」說著,手拉住了月娥的胳膊,說道:「你知道她愛生氣,就別總是在她面前惹她不快,還不跟我回房裡去?」

  王婆子眼睜睜地看著四鵠拉著月娥向房間走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吃了月娥一道了,而停四鵠的口氣,也答應將姚良留下來了,一時之間,惱恨非常,又覺得自己囂張一世,忽然之間連連在這不起眼的媳婦手中吃癟,剎那間委屈非常,哭著罵道:「果然,養大的兒子就喪了良心,娶了媳婦眼裡就只有媳婦了,當娘的被欺負死了,都沒人知道啊!」

  門口恰好有人經過,聽得牆內哭嚎,便冷笑著說:「王家那婆子又發瘋了。」另一個路人說道:「整日價說媳婦欺負她,這不是發瘋了麼?誰不知道她手段毒辣,心又狠,前陣子逼得好端端的媳婦跳了河。幸虧命大沒死成。」先前那人就說:「她總說被欺負死,怎麼也不見她死?若真的要死,撞牆是現成的,上吊的話我必送她一根繩子,結結實實的……保管有效。」兩個人說笑著,哈哈而過。王婆子在牆內聽著,一口氣憋在胸中,差點把自己悶得昏厥過去。

  王四鵠拉著月娥入了內,藉著光看她臉上的傷,這月娘是個嬌嫩的體質,肌膚上略用點力就會顯得很嚴重,王四鵠皺眉說道:「真是不像話,這老東西。」月娥落淚說道:「若是能許小良留幾天,我被打的再狠,也值得了。」王四鵠說:「別說這傻話。小良來了?怎不見他?」月娥歎道:「他手上傷的嚴重,我讓他出去找個醫生看一下。」王四鵠說道:「好端端的怎麼傷了?」

  月娥不回答,皺著眉坐下,王四鵠見她很難過的樣子,先前家裡將小小年紀的姚良打發出去,他也沒攔阻,此刻未免心頭略覺得愧疚,又想討月娥歡心,手在袖子裡掏了掏,掏出一錠小小的銀子來,說道:「你看這是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8 PM 編輯

017泯良心從此絕意

  四鵠有心哄月娥,便掏出一錠小小銀子,放在手心,托到她的面前,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月娥轉過頭,略看了一眼,說道:「怎麼了?」王四鵠笑嘻嘻說:「今日手氣好,贏了些,這個給你,你就給姚良吧,讓他在家裡住上幾天,養養傷也是好的。」說著便拉了月娥的手,將那錠銀子塞在她的手中。月娥低頭望著手心中冰冷的物事,心想:這王四鵠的態度若有心又若無意,時好時歹,聽王婆子的語氣,當初也是他主張將自己一家人留下,這月娘的姿色非凡,他是個落魄紈褲子弟,動了心也是有的,然而娶了進門之後,卻又不能好好地照顧保護,讓月娘受盡了欺辱……現在這些小體貼,又有何用?她心底早打算著要找法子離開這王家為上,王婆子的態度卻是恨不得將她當閒人一般掃清出門的,只不知這王四鵠的想法如何?他若是也如王婆子一般,倒也乾淨利落,但若是他另有心思,該怎麼辦?

  而月娥察言觀色,見這王四鵠雖然浪蕩惡劣,但是偶爾還是會照顧月娥……他不是個稱職的丈夫合格的夫君,雖然同他生性如此有關,在他心底,也大概只是把月娘當成自己的所屬物來對待。月娥回想前幾夜,他酒醉之後欲對自己動粗之時說的那些話,可見他的心底,只是想要霸佔著月娘而已,若真個是這樣的心理,要讓他主動放人,可是難了。

  月娥有心試探於他,便淡淡地說道:「你對我這樣好又有什麼用?婆婆今日說,要你寫休書,攆了我出去。」王四鵠一聽,眉頭一皺,果然哼道:「你聽她亂說什麼?要寫休書也是我來寫,難道她便替了我了?她只是氣不忿才胡言亂語,你何必放在心上。你生是我王四鵠的人,死是我王四鵠的鬼……當初那蘇青跟我搶不過,尋死覓活的,我還記得清楚呢——如今蘇青還未曾婚配,大抵是還記掛著你暗恨著我呢,別說你生的這麼好……就算你是個姿色一般的,我也不會放你出去,」說著,便邪笑著靠了過來,「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撇開你的。」便又在月娥身上胡蹭。

  月娥聽他忽然說出這些真心話來,自己的一顆心噗通噗通跳的劇烈,又覺得渾身發冷,果然這王四鵠是打定了主意要纏著月娘在身邊的,怪道月娘覺得沒指望投了湖……要離開王家,是需要費一番大力氣的,她見王四鵠跟發-情的畜生一般又摟著自己,便急忙將他推開:「這是白天,你幹什麼?」王四鵠說:「管他白天黑天,關了門不是一樣的?」只顧在月娥身上哼哼唧唧,月娥厭惡,便又說道:「你先住手,我要問你一句話。正經事情。」王四鵠見她語氣鄭重,便停了手,抬頭看她。月娥問道:「我問你……你當初娶了我,是因為什麼?」王四鵠想了想,笑道:「你現如今問這個做什麼?嗯……不過告訴你也無妨,當初我一見你,就喜歡上了,勢必要得到你,幸虧蘇青家老子不答應,我才趕緊的,終於得了手,這也是上天注定的。」月娥冷冷問道:「你喜歡的,無非是這張臉吧?」王四鵠哈哈大笑:「說的對極了,我當初第一眼看見,魂就飛了……實在太美,月裡嫦娥也不換,簡直就是我的命……」

  他笑著,伸手摸著月娥,色-迷迷說道,「還有這身子,連同你這性格……我樣樣都是愛的。」

  月娥用力將他推開,一怒之下,就要發作,望著那王四鵠略帶迷惑的神色,嘴唇動了動,終於將心底的話壓了下去。四鵠說道:「怎麼了,莫非你仍舊在為先前事情生氣?我不是給你銀子了嗎?」月娥壓著怒火,低聲說道:「你既然是愛我的,又是上天注定的,為什麼不好好地待我好呢?」四鵠說道:「我待你不錯啊?雖然母親是凶了點,但誰家不是這樣的?現如今你挑什麼?」月娥聽了這話,心涼了半截,知道四鵠的性格已成,三言兩語是說不過來的。這話也已經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反而會對自己不利,只此一次,日後也不能再提!於是默默地說道:「是時候,我該去做飯了。」

  她起身的功夫,四鵠一把將她拉住,盯著她,說道:「你今日有些古怪?為什麼?」月娥見他疑心,便垂了眸子,說道:「挨了打,總是要多想些的。」四鵠這才笑道:「她打你,難道你不會躲?以後你就機靈點,也少捱著些。」月娥心底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說道:「我知道了,你快放手吧,去的晚了,又要被打罵了。」四鵠答應一聲,這才放了手,說道:「行了,難道我會為難你,快去吧,晚上再說。」

  月娥憂心忡忡,自去了廚房,冰冷的水浸著手,怎樣都覺得不舒服。不知不覺眼睛裡含了淚,卻只忍著那口氣,不讓淚掉下來。

  不多時候收拾好了,姚良卻還沒有回來,月娥只好先收拾了東西給兩個老的送去,王四鵠也坐在桌邊上,似乎是同王婆子說過什麼,那婆子臉色雖難看,卻也不曾再說些難聽的話,如此伺候三個人吃過了,將東西撤了下來,也不願回房去,只在廚房內,看著一盞孤燈,怔怔發呆。

  不多時候聽到外面腳步聲響,月娥抬頭,卻見姚良在門口走進來,輕輕叫道:「姐姐!」月娥急忙露出笑容,說道:「回來了?看的如何?」姚良眼神閃爍,望著月娥,說道:「姐姐,你哭過了麼?」月娥一怔,卻急忙笑道:「胡說,好端端的我哭什麼?」便低頭去看姚良的手,見他的兩隻手,已經被仔細地包了起來,只留出幾個完好的指頭在外面,月娥捧了,細細地看,問道:「大夫怎麼說?」姚良沉默了片刻,說道:「大夫說不礙事的,上了藥,養幾日就好了。」月娥點了點頭,說道:「這幾日你就留在這兒,哪裡也不需要去,什麼也不要你做——就算誰指使你做什麼,你只當聽不到,絕對不許動手!你明白了嗎?」她說這話的時候,雙眼一眼不眨地望著姚良,姚良遲疑地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姐姐的就是了。」

  月娥知道那王婆子絕對不安好心,留下姚良這個大活人,必定要吃她們王家的,她自然不忿,必定要指使姚良做東做西,姚良是個好孩子,怕給月娘惹禍,自然是無有不從的,還不被指使成牛馬?月娥是想留他下來讓他將養這雙手的,若真給王婆子指來使去,還不如回碼頭去。月娥事先想到這宗,便叮囑姚良。

  見姚良點了頭,月娥才略放了心,手在腰間掏了掏,掏出先前王四鵠給他的那錠小小銀子,將他放在姚良的手裡,說道:「這個你拿著。」姚良的手被包住,運作不靈,急忙推過去,說道:「姐姐,這怎麼可以?」月娥皺眉說道:「我給你的,怎麼不可以?快些收起來,給那婆子看到,又要發瘋了。」姚良只好將銀子放入懷中,月娥又看他衣衫單薄,襯得少年正在長高的身材越發瘦削,便歎道:「夜間會涼,出來時候多披件衣裳,小心受寒。」姚良眼中含了淚答應了。月娥又故意笑著,輕輕地握著他的手腕,將他送到了廂房內,特意看了看被褥之類的還在,便讓姚良歇了,自己才替他掩了門出來。

  月娥不願意回房,卻仍舊是要回去的,一步三停,回到了房間內,見王四鵠已經躺在了床上,月娥以為他睡著了,便回到床邊,盡量的輕手輕腳,卻不料人剛剛坐下,將鞋子脫下來,伸手一隻手便攬過來,說道:「娘子讓我好等!」

  月娥嚇了一跳,人被四鵠攬了過去,頓時被他壓著手腕壓在床上,不由說道:「夜深了,不要鬧!」王四鵠哪裡會管這些,望著月娥,嘿嘿笑道:「這幾日都沒得空……弄得我都按捺不住了,難道你丁點兒都不想?」月娥厭惡,皺眉說:「乏了……忙一整天,累的半死,誰想這些?」四鵠說道:「那我便伺候娘子舒服!」說著便去解她的腰帶,月娥伸手按著他的手,說道:「我今日真是累了,改日罷。」四鵠說道:「改日改日,我卻是難以忍的,家裡放著個現成的,難道要我出去逛花樓消火不成?——何況我今日說了娘一頓,你怎麼也該獎賞我些才是。」當下不顧月娥掙扎,到底是按壓著她,盡興發了一回才停。

  從始至終,月娥咬著唇努力不發聲,王四鵠卻似乎故意折騰她一般,弄得她苦不堪言,彷彿受刑般的忍耐著,終於等他結束,月娥扯起衣裳遮著身子,只覺得渾身酸痛,卻少不得撐著爬起來,披衣打水自去清洗。收拾妥當回來和衣睡下,歎息之時忽然想到一件要緊的事,不由地把月娥嚇得自黑暗裡睜大眼睛,心頭怦怦亂跳。



018斷後路定要出門

  究竟是為何月娥忽然驚醒?原來月娥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王四鵠同她行房,會不會讓她懷有身孕。先前因為太多事情煩擾,月娥一時之間並沒有考慮到這個,這時侯稍微安定下來,頓時想到了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嚇得幾乎流出汗來。

  先前穿越而來到這個地方,已經是不幸了,恐怖的婆婆,輕薄的丈夫,虎視眈眈的公公,不幸到讓人忽略了有可能還會有比這更不幸的事情發生。如今月娥忽然想到,王四鵠總是纏著她做那種事,會不會偶然之間,就有了身孕?若真的那樣,可就糟糕了。

  想到這裡,頓時之間躺也躺不住,從床上爬起來,望著暗暗夜色發怔,心頭慌亂地想:假如真的……萬一不幸中標的話,那該怎麼辦?她如今打著主意要離開,倘若有了孩子,卻好像下了套子,鎖住雙腳,半寸也挪不開去,注定要死在此地了。

  從最初的驚慌失措,逐漸地鎮定下來,月娥回想起來,在某一次,王婆子指著自己打罵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話,說她「一年了什麼消息也沒有」,就是說月娥從一開始嫁給了王四鵠之後,便沒有懷孕,這個消息對月娥來說實在是好,但是月娥沒有懷孕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因為王四鵠有毛病還是月娥有毛病?亦或者,只是一個偶然沒有懷上的緣故?前面兩個……看起來還算可觀,後面一個緣故,卻實在叫人驚悚。

  月娥想來想去,想不到頭緒,一時之間心頭又無限煩惱,幾乎就恐懼的認為方才王四鵠按著她強行來的那一次就會令她不幸中標。她呆呆坐著,伸手按著腹部,不停地祈禱:「千萬不要有事啊。」又胡思亂想,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避孕的。

  如此反反覆覆,想來想去,再也睡不著,幾度翻來覆去之後,月娥心想自己再也不能等了,一定要想法快點離開,一時恨不得就不管不顧走掉算了……到底不能,除非山窮水盡。

  然而就算細細計較起來,卻不能從王四鵠這邊下手,王四鵠的態度異常堅決,連「生是我王四鵠的人死是我王四鵠的鬼」都能說出來,可見意志堅決,絕對不會放過月娥的,而那老鬼公公,又總是貪圖著她,如此想來,唯一可以下手的,就是王婆子了。

  月娥想到這點之後,就想該怎麼挑唆那王婆子,讓她做主把自己趕出去……但如果要這件事順順利利的進行,最好的法子,還得要那婆子瞞著王四鵠……

  那婆子現在心底恨她恨得要死,若說是真的一氣把她趕走,倒是可能的。只是那休書難得……月娥想來想去,想得頭都大了幾分,耳邊隱隱地聽到雞叫,眼看就要天亮了。

  月娥翻了個身,看到身邊的王四鵠睡得正沉,沒有表情的王四鵠,看起來還有幾分順眼,只不過想到他纏著自己時候的行為,月娥忍不住大大的皺眉,將頭轉開去,忽然之間,一個念頭轉入腦中。

  她現在沒有子嗣,而老王家只王四鵠一個獨生子,沒可能就放任四鵠這麼下去,就算王婆子一個人的力量壓不住王四鵠,那麼動用王家祠堂族長的力量,又如何?而且王四鵠先前說過,他覬覦著王老頭藏私起來的銀兩,又很忌憚背負一個「不孝」的罪名,所以如果這件事情是王家祠堂壓下來的話,王老頭會乖乖聽從,而王四鵠肯定也不會明目張膽的反抗的。

  想到這一點,月娥才彷彿從那無邊的黑暗裡找到了一絲光明出來,但是這件事情進行的當務之急,就是自己不能懷上孩子……

  月娥想到了這個法子,緩緩地鬆了口氣,決定天亮之後,就謀慮著對王婆子下手。王婆子那性格暴躁,若是找到了一個趕自己出門的法子,肯定不會放過,必定會大張旗鼓。

  月娥苦思冥想了一個晚上,才想到這裡,心底那高高吊起的大石塊才稍微地放低了下來,也實在睏倦了,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月娥聽到窗外隱隱地有人罵道:「該死的東西,昨晚上又做什麼見不得人的,這麼早也不起來做飯?要餓死公婆自己當家作主不成?」

  月娥一激靈,頓時睡意全無,骨碌一下從床上爬起來,外面王婆子的聲音仍舊很精神的在罵:「該死的賤貨,還不起來,難道是睡得死過去了?要這樣好吃懶做只會纏著男人的娼-婦有什麼用?——你這小畜生也眼睜睜看著,你那賤人姐姐就是這個德性,你還有臉在這吃喝?」

  月娥趕緊下了地,快速地收拾自己的衣物,整理妥當之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正看到姚良正站著那婆子面前,垂著手,受著那婆子辱罵,一聲不吭。月娥見狀便邁步出去,快步走到姚良跟前,將他擋住,挑眉說道:「婆婆你不用這樣吧,縱然我有什麼不是,你只管拿我撒氣就是了,他不過是小孩子,你對他說那些髒話做什麼?」

  王婆子見月娥挺身出來,急忙後退一步,才又說道:「你自己好吃懶做是真的,還怕我說不成?難道我竟連說你一聲也說不得?」

  月娥冷笑說道:「婆婆要罵我打我,我怎麼也是要挨著的……誰叫我至今都沒個一子半女的撐腰呢?不過四鵠對我好,我也就認了……居家過日子,誰能沒有打個瞌睡的時候,偶爾有些怠慢的也是不免的,婆婆你就別叫來吼去的,讓人聽了笑話。——也沒什麼用!」

  王婆子氣的跺腳,支支唔唔說不出什麼來,月娥轉過頭伸手握住姚良的手腕,說道:「不是讓你別出來麼,就算是天塌下來,你也只管留下,什麼也不用做!你沒了爹娘,還有姐姐呢,有姐姐在,誰也別想欺負你一根手指頭。」

  姚良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出淚來,嘴唇抖了抖,終於沒說出聲來。月娥白了那婆子一眼,又說道:「什麼閒言碎語的,只當耳旁風聽聽就是了,那叫的人費力氣,我們聽得可是不痛不癢。」說完之後,又輕輕一笑,拉著姚良,故意邊走邊說:「餓了麼?姐姐這就做飯給你吃。」

  身後王婆子身子晃了晃,一時間覺得眼前發黑,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月娥自去廚房做早飯,心想王四鵠一早起來,也沒有叫自己就不見蹤影,恐怕又去賭博去了,這個人竟是如此的廢寢忘食,他本是大家子弟,竟然一點教養品性都沒有養成,又因為家庭沒落,索性破罐子破摔,每日裡走馬鬥狗,只管玩樂,什麼掌家的學問一概沒有,這樣的人,何以寄托終身?更何況他腦中根深蒂固已經鑄成,只當月娥是自己的玩物而已,又哪裡會珍惜她?跟著這人,將來不過死路一條,就算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月娥燒著火,一邊想著事情,爐灶裡熊熊的火光映在臉上,讓本來嬌嫩白-皙的臉染上了均勻的紅,姚良在一邊坐著板凳看著,他本來要燒火的,然而月娥只讓他坐在一邊,為了好好地養護他的手。

  姚良望著月娥,忽然說道:「姐姐,我總覺得,你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月娥正在想事情,竟然沒有聽到,眼前的火焰跳躍,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形狀來……她忽然想到,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初高中學那些中國歷史,每每見到什麼「封建制社會」之類都會覺得迂腐煩躁,只以為那是過往雲煙,做什麼總是老生常談?至於課本裡面說什麼「中國古代的婦女地位低下」「一部血淚史」之類什麼的,又跟現代女性有什麼關係?不疼不癢的,翻過了也就是了,卻不知道,那薄薄的一張紙上所寫的東西代表著什麼,如今,眼前這一團團跳動的火焰,儼然就好像是有形體的妖魔鬼怪,虎視眈眈,隨時都會將人吞噬……

  月娥皺眉,暗暗咬牙。

  「姐姐!」姚良在一邊叫道。他一直叫了兩聲,月娥才聽到,轉過頭來,急忙問道:「啊,怎麼了?」

  姚良望著眼前這張被火烤的紅紅的臉,心中那種感覺更清晰了,此刻的姐姐,跟以前的不同,以前的月娘,見了他的時候,不是偷偷流淚就是低頭不語,若是見面,也是偷偷摸摸的,別說是讓他進王家的門,安置地方給他住,跟那王婆子對峙……就算他來看姐姐,都要在外面跟做賊的一樣,饒是如此,那婆子知道了風聲,還要出去拿人,姚良就看見過好幾次,姐姐被那婆子掐擰拍打,捉拿回家去……姚良有幾次,都是一路哭著離開的。

  但是如今……

  原本姐姐是楚楚可憐的,眉毛整天都是蹙著的,像是吃不盡的委屈,面前的這個姐姐,卻是精神的,她甚至敢當著面跟王婆子對上,雙眉揚起的樣子,帶著勃勃生氣……以前的姐姐臉色是慘白的,眼睛總是躲閃著人,現在的姐姐臉色有一種微微的紅潤,望著他的時候,雙眼炯炯有神,透出了關懷。

  姚良呆呆地望著月娥,月娥伸手撩了撩額前的頭髮,又問道:「小良,怎麼了?」她臉紅紅的嘴角微挑,還帶著一絲溫暖笑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22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8 PM 編輯

019借外力小郎跑腿

  姚良只管看著親姐,到底是骨血同胞,感覺是極其敏銳的,但內心雖然疑惑驚奇,這樣的話,又怎麼說得出口,何況月娥如今比先前精神大為不同,卻也是姚良歡喜見到的,當下搖頭,說道:「我沒有事,只是覺得姐姐你較之先前,變了很多。」

  月娥聽姚良這麼說,微微一驚之下,便莞爾轉過頭去,望爐灶裡添一把柴火,才說:「小良,若我不如此,豈非是注定被他們欺負死,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月娥心底盤算怎麼離開,聽姚良說了這番話,便有心探他,問道:「若是姐姐有朝一日,死在他們手中,你會如何?」姚良一聽這個,頓時起身,驚得嘴唇發抖,說道:「姐姐你說什麼?我拚死也是不許這樣事發生的。」月娥見他的反應出乎自己意料,兩隻眼睛都瞪直了看月娥,少年光潔的額頭上,急得一剎那那細密汗滴也滲出來,不由笑道:「傻孩子,我不過是玩笑話,你急什麼?快坐下吧。」姚良皺著眉緩緩坐下,臉上仍舊帶著擔憂之色,月娥歎了口氣,說道:「當初跳入這龍潭虎穴,本非所願……如今我已經想開,若是長久留下,遲早有一日,會被他們所害……小良,你先前說攢了錢銀,要替姐姐想法兒,可是真的?」

  姚良點頭,說道:「姐姐,你不要怨爹娘,他們當初,也並非是故意賣女,只是……你也知道,爹娘是受不了苦的,當初家敗了淪落在此地,唯有王四鵠肯收留咱們,其實爹爹臨去之前,很是後悔,他……」姚良咬住唇,低低說道,「爹爹臨去之前,單獨囑咐了我,說姐姐本是王侯夫人的命,卻斷送他們手中,深覺對不住姐姐……讓我以後若有機會,務必保姐姐周全。」

  月娥聽了這話,似乎大有內情,她是全然不知的,當下疑惑,自語說道:「什麼……王侯夫人的命?」

  姚良歎息,說道:「姐姐你也無須傷神,……先前我們姚家,也算是京城內的大戶人家,有頭有臉,不料因為肅王壞事,連累到咱們,爹爹拋棄家業,帶著我們連夜出逃,避開追兵,跑到這荒涼地方,才落得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境地,不然的話,姐姐你此刻已經歸位侯府夫人,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又何必吃這些苦呢。」說著說著,眼中又含了淚。

  月娥聽這些話,一時之間如墜霧裡,半晌才說道:「竟然如此……」此刻自己的境遇,什麼侯府夫人?燒火丫頭還差不多,見姚良感歎,她卻笑道:「這也都是命,我現在只想著過得好一些,讓你也不再受那麼多苦,想些舊事又有何用?人必須向前看的。」

  姚良緩緩鎮定了下心神,點頭說道:「姐姐你說的對。」

  月娥見鍋蓋上白氣騰騰地冒出來,便收了火,起身洗手,一邊洗手一邊說道:「小良,姐姐有件事情想讓你去做,待會吃了飯,你出去跑一趟,不過記得悄悄的,盡量別給人看見。」

  姚良見月娥低了聲,他雖年小,卻因吃盡苦頭,又在碼頭上諸多歷練,是個謹慎不過機靈不過的性子,當下急忙走到灶邊上,低聲問道:「姐姐有什麼事讓我做?」

  月娥見左右無人,便低低地對他囑咐了一陣,姚良點了點頭,最後疑惑說道:「姐姐讓我去做,我自然是無有不從的,只是……姐姐你卻為何這樣?要知道,若真的如此傳出去,對姐姐你很是不好。」

  月娥見他如此擔心,微微一笑,說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只記得,不要讓人知道是你從中所為就好了。」姚良將更多疑惑壓下,說道:「既然是姐姐決意如此,我自會謹慎去做的,我在碼頭上做工,也見了些世面,知道該怎麼做的。」月娥點點頭,掀開鍋蓋,將蒸好了的麵食拿出來,又舀了一碗粥,配了點小菜給姚良吃。

  姚良匆匆吃過了飯,自出門去辦事不提。

  月娥自有捧了飯菜,去伺候那兩個老的。兩人用過飯之後,月娥將東西撤下,又熬了藥送過去,王婆子自餵給那老鬼吃。

  下午時候,婆子照例出去串門,臨走之前又安排月娥做諸多活計,月娥也不吭聲,王婆子狠狠瞪她一眼,摔門而去。月娥便拿了掃帚,將院子匆匆地清掃了一遍,正停了手,就聽到老鬼在那邊叫:「誰在外面?」

  月娥皺眉,說道:「公公,我在。」那老鬼咳嗽了兩聲,說道:「咳,你婆婆出去了?」月娥答應一聲:「剛剛走,公公你可有事?」老鬼沙啞著聲音,說道:「沒……你進來。」月娥心頭一緊,望著那緊閉的兩扇門,猶豫片刻,說道:「公公,婆婆吩咐了,我還有很多活要做。」老鬼提高聲音,說道:「怎麼,你只怕她,我喚你也不聽了?推三阻四的,想忤逆不成?」月娥無法,終於推開門進去,卻見室內光線昏暗,拐進裡間,看到那老鬼斜倚在床頭,見了月娥,說道:「過來啊,我有點不舒服,方才吐了一口,像是不妥,你替我看看,地上有無血跡之類。」月娥料想他病中是不敢怎樣的,便過去站定,看了看地上並無什麼,便道:「公公多想了,怎會有事,如果公公覺得不適,可需要我去請大夫來?」老鬼冷笑,說道:「你心裡是巴不得這樣的吧,好藉著這個機會,再跟那個蘇青眉來眼去是不是?」

  月娥垂眸說道:「公公說哪裡的話?」老鬼說道:「你別不曉得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那蘇青至今未婚,你對他也是念念不忘的吧?」月娥搖頭:「月娘並沒有這個心思。」老鬼冷笑,說道:「也是,你如今是我王家的人,四鵠不放,你若是敢出牆,就被浸豬籠,諒你也不敢。」月娥不語,老鬼斜睨著她,猛地咳嗽起來,身子微微一歪,好似是要摔下床來一樣,月娥看不過,伸手欲扶一把,不料老鬼猛地一下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用力一拉,月娥站不住腳,整個人竟被老鬼拉的摔倒床上,那老東西動作倒是敏捷,見狀立刻一翻身,便欲把月娥壓在下面。

  月娥被他騙到,心頭作嘔不已,見那張皺紋密佈鬍子亂顫老眼昏黃的臉靠近,急忙將他推開,這老鬼年紀雖大,精神卻強悍,竟也有幾把力氣,攥著月娥的手腕不放,月娥一時掙脫不了,便叫道:「公公你這是做什麼,快些放手!」

  老鬼激動不已,顫聲說道:「這邊叫做扒灰,公公喜歡兒媳的……自古以來都有的……你不知麼?」一邊喘著向著月娥身上靠。

  月娥見他動作亂抖,來不及多想,抬起腳踢到那老鬼腰間,狠狠用力向外一蹬,老鬼身子向外跌出去,果然把不住床邊,竟直直地跌下床去。

  月娥只聽到「哎吆」一聲,急忙起身去看,那老頭撞在地上,毫無動靜,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昏迷。



020見大夫謹慎守禮

  那老鬼對月娥起了淫心,假借病著騙月娥向前,欲行奸騙。卻被月娥抽空將他踢到床下,那老鬼猝不及防,撞在地上,頓時便昏了過去。

  月娥心頭怦怦亂跳,急忙下來探看,探了探那老鬼的鼻息還在,便略放了心,想來想去,狠狠地抬腳在老鬼的腰間踢了兩下,那老鬼宛如死屍,毫無察覺。月娥略出口氣,才稍微收拾了下衣裳,出門去將張叔喚來,只說無意中見到老東西跌下了床,張叔自將老鬼搬上床去,月娥便說:「張叔,我見公公昏迷不醒,恐怕他有什麼事,不如勞煩你一趟,再去請大夫來給公公看看。」老張頭說道:「少奶奶放心,我這就去。」說著便出了門。

  月娥這才輕輕地鬆了口氣。

  不多時候,老張頭引著大夫進了門,正是蘇青,身後依舊跟這個提著藥箱子的小廝。這一次月娥並沒有迴避,等那蘇青進了老鬼房中,她便等在外面,只聽屋內沉默了片刻,蘇青說道:「這昏迷並非是因為病症引起,而是一時血氣逆行……」他沉吟片刻,說道,「此事有點怪異,不過無妨,我為他施針,過了一時三刻便會醒來。」

  月娥等了一會,才又聽到蘇青說道:「好了。其他的也沒什麼大礙。」便起了身收拾了東西,出了門來。

  老張頭在前,小廝其後,蘇青在最後,出來門後,月娥先問老張頭:「公公如何?」老張頭說:「無事,大夫說過了,一會就醒來。」月娥點點頭,說道:「張叔,我有些事想問蘇大夫。」老張頭也是個知道事兒的,當下便說道:「少奶奶先問著,我去後院忙一會,片刻便回來相送大夫。」那邊蘇青略微垂了眼瞼,見老張頭走遠,才說道:「掃藥,你去大門邊上等我片刻。」藥童答應了一聲,便向著門口而去。

  兩個外人都走開了,蘇青下了台階,向著門口那方向走了一會,才停住腳,問道:「王少奶奶有什麼想問的?」他始終垂著眼瞼,並不看月娥。

  月娥看著他,說道:「蘇大夫,你精通醫道,那你方才替公公把脈,可知道他是為何而昏迷了?」蘇青聞言,雙眉略微一皺,淡淡說道:「似乎是一時血氣不順,……不知有什麼令他激動之事吧。」月娥輕輕一笑,說道:「蘇大夫果然高妙,只不過,你無論如何是想不出,那令公公激動的事是什麼。」蘇青微微轉開頭去,說道:「醫生只懂得救命醫人,其他的,自然是不關心的。」月娥說道:「是……」看著蘇青,說道,「那就算是公公因為要對我行那不倫之事,蘇大夫也是不關心的對麼?」

  蘇青聽了這個,身子猛地一震,雙眼驀地看向月娥,顫聲說道:「你……你說什麼?」

  月娥說這句話,就是想看他到底有沒有反應,見他如此,便說道:「蘇大夫你不是說其他的事情皆不關心麼?」蘇青盯著她,問道:「月娘,你方纔所說的可是真的麼?」臉上透出一絲淒然的苦澀。

  月娥也覺得心酸,低頭說道:「難道我會用這種事情來玩笑麼?」蘇青怔怔無語,月娥只看見他半縮在袖子裡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微微地顫抖著。

  月娥說道:「蘇大夫,你可不可以替我把把脈?」蘇青問道:「你……你的身體有事麼?」月娥搖搖頭,說道:「我只是覺得……不太舒服。」蘇青將她引到旁邊的石台邊上,將自己的袖子在石凳子上掃了一番,又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來鋪在上面,才令月娥坐下。月娥見他如此細心體貼,心頭微微覺得溫暖,落了座,將手腕伸出,蘇青坐在她的對面,略微一撩袍袖,修長的三指,微微向前,似落非落。

  月娥問道:「蘇大夫,怎麼了?」蘇青望著面前那一段皓如白玉的手腕,臉上露出猶豫之色,雙頰微微地泛著淡紅,才說道:「這……還是放下一層衣來……略遮一遮。」

  月娥這才瞭然,原來這是「男女授受不親」!連診脈也都是……月娥微微一笑,將自己的貼身裡衣挽下一段來,蘇青這才輕輕搭上月娥的手腕。

  蘇青靜靜地垂眸,三根纖長的手指微微而動,給月娥診了一會,才將手指移開,說道:「少奶奶身體無恙。」月娥聽了這話,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倘若自己有孕的話,蘇青沒理由看不出來,便說道:「如此便好了。」蘇青問道:「少奶奶可是有什麼擔憂的?」月娥抬眼看著他,說道:「我只是擔心我……不小心會有孕。」蘇青聞言,也抬起雙眼來看向月娥,兩個人目光相對,彼此探視對方心中所想。

  片刻,蘇青才慢慢地說:「少奶奶何出此言?」月娥說道:「蘇大夫,你難道不懂的?」蘇青喉頭一動,才轉開目光去,說道:「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月娥說道:「我現如今已經是生不如死,若有了孩子,便更是逃不出生天了。」

  蘇青的睫毛不停地抖著,過了一會,猛地站起身來,背對著月娥,也不說話。

  月娥說道:「蘇大夫,你為何至今都未曾婚娶?」

  蘇青背對著她,說道:「這個……與你何干?」語聲艱澀。

  月娥說道:「我也知道與我無關,不過,我總還是希望你好的。」

  「月娘……」蘇青驀地回過頭來,望著月娥。

  月娥望著面前這張雙眸裡隱帶淚光的臉,心底歎道:「果然這蘇青對月娘還是未曾忘懷的。」蘇青喚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也不向前,只是看著月娥。

  月娥低頭,說道:「我知道,我這一生是沒什麼指望了,所以總是希望你會好的,你已經不小,該婚配的,不要耽誤了。」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蘇青問道,略有些著急,「既然如此,先前你說不要孩子,又是什麼意思?」

  月娥咬了咬唇,說道:「我不想呆在這生不如死的地方,自然想逃開的,但是卻不想再連累蘇大夫。」

  蘇青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說道:「你還在怪我麼?」

  月娥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命運……只不過,就算我再怨天尤人怪命不好又能如何?這對我絲毫都沒有幫助。」說著,又看向蘇青,「就算是螻蟻尚懂得偷生,我只問蘇大夫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蘇青望著月娥,問道:「是什麼?」月娥略一猶豫,終於說道:「我……我想要個避孕的方子。」

  蘇青的手又略握了握,月娥說道:「你……給不給?」

  這時侯,遠處的藥童叫道:「大夫,該走了!」蘇青身子一震,轉過身欲走。月娥心頭一沉,叫道:「蘇青!」

  蘇青腳步略停了停,終於稍微轉頭,卻沒有看月娥,只說道:「若是那個,我不會給……」

  月娥後退一步,心頭略覺得絕望。而蘇青卻又說道:「因為你不必用那個……你不會……不會有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23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9 PM 編輯

021聞消息虔婆發威

  蘇青說月娥不會有孕,他不是個隨口說謊之人,也不由得月娥不信,但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蘇青會這麼說,難道先前他曾經給月娥或者王四鵠診斷過,判定他們其中一人是不會有身孕的?可是……古代的大夫,有這種能力嗎?

  蘇青離去之後,月娥狐疑不定,毫無疑問,對目前的她來說,不會有孕這的確是個好消息,但只因為不知道原因,卻叫人心底忐忑不安。正在發呆,卻見姚良匆匆地回來了,低低在她耳畔說了一會話,月娥聽了這個,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小良做的很好。」收拾了點東西給姚良吃,便打發他回廂房裡去,無論外頭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姚良自去了。月娥便打起精神來,開始收拾東西洗刷物品,果然,忙了一會,就聽到外面有人摔門進來,很大一聲,顯然是氣沖沖地。

  不久之後,月娥就聽到一聲尖叫,是婆子的聲音,叫道:「賤人給我滾出來!」月娥等的就是這一聲,當下便立刻「滾」了出去,果然見婆子站在門口上,一手掐腰一手指天,作出一副茶壺的樣子來。

  月娥心底忍笑,面無表情說道:「婆婆叫我何事?」王婆子說道:「你公公怎麼昏了?」月娥皺了皺眉,說道:「回婆婆,我……我也不知,進了房就見到公公昏倒過去,已經請過大夫了。」王婆子瞪著她,牙咬的格格作響,最後說道:「果然是掃帚星入室,弄得家宅不寧,我若是不想個法子趁早把你打發了,還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月娥說道:「婆婆,公公的事,跟我無關,你怎可這麼說?不要事事都賴在我頭上。」王婆子咬牙說道:「好,你等著瞧,我看你還能囂張什麼。」

  到了傍晚,王四鵠搖搖擺擺回來,剛進門,王婆子就過去,將王四鵠一把拉住,進了自己的房間,月娥正巧經過看見,也不理會,自己回房內去了。

  吃過了飯,王四鵠也回來,月娥見他臉色很差,便裝作不知,問道:「怎麼了,好似不高興的樣子?我見婆婆拉你過去,該不會是跟這有關吧。」王四鵠歎了一聲,向著床上一躺,說道:「可不正是,娘有些過分了。」月娥問道:「怎麼說呢?有什麼事不成?」王四鵠說道:「她……她竟然……唉!」重重歎了口氣,眉頭緊鎖。

  月娥怕他再亂來,便不去靠著床邊,只在桌子邊上坐了,問道:「有什麼事不能說開,做什麼唉聲歎氣的?」王四鵠一骨碌爬起來,直直地盯著月娥,說道:「你近日是不是又惹娘生氣了?」月娥見狀,低頭說道:「我哪一日沒惹過婆婆?你也知道,就算我怎麼做,她也是要挑刺的。」王四鵠怔怔盯了月娥一陣,才說道:「也不知為什麼,娘總是看你不順眼,當初我執意要買你進門,她便一直叫嚷不許……如今更是熱鬧了,竟然說遇上一個活神仙,算得了你是個掃帚星,迎入家宅,便家室不寧,而且會絕後!」

  月娥心頭微微一跳,卻問道:「怎麼會這樣?」看著王四鵠的模樣,問道:「難道你也相信這些話?」王四鵠皺眉,說道:「我……我自然是……不信的。」月娥見他的樣子,心頭冷笑,說道:「我知道我命苦,先前父母早亡……唉……本以為以後會好些。」王四鵠眉眼跳了跳,最後說道:「罷了罷了,不要說這些……橫豎無論她怎麼說,我也不會聽她的……好不容易得了手,怎麼能輕易撩下?」他好似很是煩惱,和衣臥倒,嘴裡嘀咕說道:「休妻休妻,什麼時候我要聽她擺佈了?」

  王四鵠似乎遭受打擊,晚上也沒了興致,自己滿懷惱怒地睡著了。月娥等他微微起了鼾聲,才和衣上了床。心頭想道:「但願那婆子這一次機靈著點,不要讓這件事半途而廢的好。」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呢?卻要從頭說起。原來白日裡月娥讓姚良出去做的事,就是尋了一個眼生的外地慣常走江湖藝人,裝作相士神算的樣子,在那婆子出門之時遇上她,便特意上前攔住,故作高深,同她雜七雜八的說了些姚良事先告訴且叮囑過的話。

  古代人本就迷信,那婆子見相士將自己家中情形說的八九不離十,事事準確,便相信這是個神算子,那相士又說起她家中是災星入室,恐怕家宅不寧,注定了兒孫不濟,且又克老的……那婆子未免聽的膽戰心驚,她本就厭惡月娥,因月娘生的好,便認定她禍水不祥,特意百般的刁難虐待,如今見相士這麼說,便跟自己所想的不謀而合,當下更是信了十分,待回到家中,卻又見到本病著的老東西又昏厥了過去,當下更是篤定認為月娥乃是「掃帚星」。

  當時她也問過那相士該怎麼解決,相士便只說,除了休妻,再無別的辦法,又許了她好些諾言:譬如休妻之後,家宅旺盛,兒孫出息,會注定得另外賢惠妻房……云云,自然說的這婆子心旌神馳,恨不得立刻把月娥給休了出去,另外給她的兒子找個好的。

  所以王四鵠晚上一回來,這婆子立刻就把他叫了去,開始商議這件事。

  這婆子做夢也沒有想到,她以為的「活神仙」,卻是月娥背地裡指使姚良偷偷安排的。

  王四鵠雖然不同意,但是那婆子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怎會不一鼓作氣將月娥剷除掉?第二日清早,王四鵠還想出去遊蕩,卻又被那婆子攔住,一邊逼著人去請了族長來,兩個老的加上王四鵠,幾個人在屋子裡商量要休掉月娥。

  月娥真是巴不得他們如此的,只怕王四鵠固執,果然,不多時候裡面王四鵠的聲音高了起來,只說道:「憑什麼?我不休,難道要逼著我麼?」

  婆子說道:「我兒,你怎麼這麼不曉事?現在不把那個掃把星休掉,難道要她剋死我們全家才甘休?你同她也有一年光景了,一子半女都不曾得,前村林家跟你同日成親的,人家現在小子都滿地爬,你看看你,難道真要絕後……」

  王四鵠說道:「這種事情急什麼?怕是不到時候。」婆子說道:「什麼不到時候,當初她進門我就覺得不妥,腰那麼細屁股也不大,怎麼好生養?只是一張臉禍水罷了!我兒,你別給她狐媚迷了心,該捨棄的,還是捨了罷,日後娘給你找個合適順意的,保管你安穩就是了。」

  王四鵠尚嘴硬,說道:「娘……你為何總是逼我這樣?」礙於族長跟前,也不好怎麼翻臉。王四鵠說完,卻聽得族長發聲說道:「四鵠,你娘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她又說你媳婦經常忤逆她……不孝其一,無子又一,你好生想想,這個媳婦還需要留不留了。」

  四鵠啞口無聲,卻聽到王老頭咳嗽了一聲,說道:「話雖然這麼說,只不過,七出之後,還有三不去,我這媳婦娘家都無,休了她,讓她去往哪裡?」族長沉吟:「這……」王四鵠點頭稱是:「還是爹說的對!」

  月娥在外面聽著,氣的暗自皺眉,眼見這族長好不容易做了決定,這老鬼居然冒出這麼一句來……表面是替王四鵠跟自己說話,暗地裡還不是對她不死心?

  月娥想了想,錯過了這個關口,恐怕下一次再佈置離開王家可就難了,當下將眼睛用力地揉了兩下,稍微醞釀了下情緒,走到門口,推門而入。

  裡面的幾個正圍著桌子坐著,連王老頭也顫巍巍坐在靠牆一邊上,幾人見月娥忽然闖入,皆是一驚。

  月娥皺著眉跪倒在地,哭道:「請族長做主,不要為難四鵠跟婆婆,月娘自願求下堂去。」

  她這樣一句話說出,把王四鵠先給驚了一跳:「月娘你說什麼?別在族長面前胡說,快起來!」

  月娥低著頭不起身,只說道:「月娥一年來沒有給王家添子納孫,已經是不對,最近又屢屢惹婆婆生氣,更是大罪……身為兒媳,應該伺候公婆,讓他們安樂,豈料……昨日又因為月娥之故,導致公公昏厥……」

  說到這裡,頓時之間在場眾人都驚了,族長問道:「你說什麼?你害的你公公昏厥?」王婆子也大叫:「天理!可見我說的沒錯!就是這個禍水所致!」王四鵠皺著眉跺腳,恨恨看著月娥:「月娘,你休要胡言亂語。」王老鬼目瞪口呆。

  月娥抬起頭來,方才狠狠揉了的眼睛已經落下淚來,卻只看向王老頭,說道:「族長若不信,就問公公……的確是月娘不好,沒有好好地伺候公公才導致他昏厥,月娘所犯的,都是七出之罪,實在難以容忍,無法伺候好公婆又無子,月娘自己也沒有面目留在王家……公公,你若是仍舊如此姑息月娘……那麼,月娘少不得要向族長實話實說了……」

  月娥說著這番,眼睛望著那王老鬼,老鬼心驚肉跳,情知月娥這底下的話是什麼意思,倘若他不同意休了她,那麼她就要把自己那些荒唐行為說出來,雖然族長未必信,但也不會一點也不信,還有王婆子,豈會跟他善罷甘休?以後再兒子面前也沒臉。



022得自由踏出生天

  月娥說罷,這老鬼心知肚明,知道月娥在警示於他,頓時之間爆出一連串咳嗽,身子顫抖彷彿風中落葉,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嗽出來,那婆子急忙將他扶住,安慰不休,又罵:「四鵠兒,你可見了?這禍水果然是留不得,難道你要眼睜睜看她把你爹給氣死才罷休?」

  王四鵠目瞪口呆,一時沒有話說,族長說道:「你們到底是怎樣?」王婆子一疊聲說:「休掉休掉!實在忤逆的不成樣子了。」族長看向王老頭,老頭鬍子亂抖,昏黃的眼睛看了地上的月娥一眼,卻見她兀自在低著頭擦著淚,老東西心底暗暗驚慌,可惜卻有苦說不出,只好唉聲歎氣,如此一來,兩個老的便相當於同意了,只看向四鵠。王四鵠還在猶豫,月娥說道:「夫君對我雖好,但我已經決意不再連累夫君了,夫君本是好好的人,像我這般苦命,纏著他身邊,沒得也害了他。」王婆子見她這麼說,頓時大大地囂張起來,呸了一聲,罵道:「你倒是也知道?不過現在做這種可憐樣又給誰看,難道指望四鵠回心轉意不成?你現在就算是給我磕一百個響頭,也別想我還留下你。」

  猛然又見王四鵠還在不語,婆子便說:「我兒,你聽娘的這一遭,先前你娶她時候,我就說過,這禍水要不得,如今你趕緊痛快的把她捨了,娘自給你張羅更好的人家,什麼大家小姐要不來?也免了絕後的禍患,你還在猶豫什麼,莫非也要學著這賤婦,忤逆爹娘不成?」

  兩個老東西達成一致,月娥如此楚楚可憐跪著,顯然是無法回天了,旁邊族長還在虎視眈眈,王四鵠思來想去,終於說道:「罷了罷了,您也不用再逼我,我休就是了!」

  這一聲下,如一錘定音。王四鵠擰眉,心底暗痛,王老鬼默默咬牙,卻無可奈何,族長點頭,便讓四鵠寫休書,而王婆子則在一邊念佛禱告歡喜不已,以為終於可以將這掃帚星趕出去了。

  月娥跪在地上,偷偷地出了口氣。

  不一會,王四鵠將休書寫了,按下手印,旁邊族長見證著,也寫了印章。王四鵠將休書交給月娥,眼神複雜。月娥不去看他,只望著那張休書,細細看去,唯恐還有什麼不妥。

  王婆子心願達成,說不出的高興,只笑道:「如此好了,賤人,你趕緊收拾東西,有多遠滾出多遠,以後別想再踏入我王家的門。」

  月娥將休書認真疊起來,謝過了族長,又仍舊按照禮節拜別了兩個老的,最後扭頭出去。

  月娥回到房內,將房門掩了,真想要放聲大笑一陣,心噗通噗通,跳的彷彿要竄出喉嚨一般,先前不曉得坐牢是個什麼滋味,這一番穿越,讓她盡數體驗!如今得了這一紙休書,就好像被刑滿釋放了一樣,心底自然是歡暢的無法言說。

  她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也不知要拿點什麼,方才得休書之時,理智的很,如今回想,卻彷彿一夢,就算是什麼也不帶讓她離開,她也是甘願的。

  月娥隨意翻出了一件衣裳,放在床上,想來想去,沒什麼可拿的,望著這地牢般的房間,心中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便用小包袱將衣裳隨便裹了,轉身想出門。

  不料,門「吱呀」一聲打開,有人走了進來。月娥一怔停住腳,卻見面前進來的人,正是王四鵠。

  月娥站住腳,心頭暗想這個人來做什麼?不過她已經得了休書,須跟他沒有關係了。也不怕他怎樣。只不過這王家的門沒有出去,到底是不能懈怠,於是低了頭,做不言不語狀,邁步向外走。

  王四鵠伸手,一把抓住月娥的胳膊,說道:「月娘!」月娥站住腳,也不看他,只低著頭。王四鵠望著面前女子,只以為她心底悲痛,他望了一會,才說道:「月娘,你別怕,娘叫了族長來,我也無可奈何,你暫且出去,等我將他們兩個哄騙好了……自會再把你娶回來。」

  月娥心底打了個寒戰,想道:「那千萬不用。」

  王四鵠歎了口氣,緩緩地將她抱住,說道:「你要知道,我心底是捨不得你的……只不過,我怕惹惱了爹娘,他們兩個一怒之下……幸虧小良在,我給你們些銀子,你同小良兩個出去先找個地方住下,等我安頓好了,一定再把你接回來。」

  月娥聽到這裡,用力一掙,從王四鵠懷中掙脫出來。王四鵠一驚,問道:「月娘?」月娥心頭忍一口氣,垂著眸子,只說道:「那不用了……銀子我也不要,只要同小良在一起就好……你……你照顧好公公婆婆就是了,天下女子多的是,又何必牽掛如此不祥的我呢?」

  王四鵠又歎一聲,說道:「月娘,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伸手想拉月娥的手,月娥急忙後退一步,說道:「你寫了休書給我,我同你就不再是夫妻了……就不必再這樣,讓婆婆看到,還以為我又纏著你如何……」

  說完之後,也不等王四鵠反應,轉身打開門便走了出去。

  月娥低著頭,王四鵠從後面看,只以為她難過的狠了,卻不知,她心底此刻,又是冷笑又是歡喜。月娥向後院去,想叫姚良出來,卻不料那婆子早一步過去,把姚良吵出來,正在罵:「小畜生快快給老娘滾出去吧,跟你那賤婦姐姐一起!」

  姚良莫名站著,月娥微微一笑,走過去,將姚良拉住,低低笑說:「走吧。」姚良面上一喜,說道:「真個可以走了麼?」月娥點了點頭,姚良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如春花爛漫,才透出天真的喜悅。

  月娥心滿意足,也不理會那王婆子滿嘴污言穢語,跟姚良兩個,向著王家大門而去,一步出了大門,便是海闊天空,此刻心底,真真暢快至極!

  月娥同小郎兩個正向外走,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道:「月娘!」聽聲音正是王四鵠的。

  月娥心頭一震,生怕有什麼意外,旁邊的姚良也微微震動,轉頭看月娥,月娥少不得便鎮定下來,小聲說道:「無事,靜觀其變。」姚良一怔之下,緩緩點頭。

  這邊月娥停下腳步,身後王四鵠追了過來,站到她的跟前,說道:「月娘,你這樣倉促的出去,連個住的地方怕也沒有……該怎麼辦?」

  月娥不想看他,便只低著頭,說道:「沒什麼,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四鵠歎一聲,說:「為什麼你不暫且低頭,求娘原諒了你?那樣還可留下,也不至於如此。」

  月娥皺了皺眉,心頭煩惱他夾雜不清,便說道:「這家裡我已經是住不得,不討公婆歡心,才得如此,這也是我的命。不用強求什麼。」

  王四鵠嘴裡歎著說著,便伸出手去,想握月娥的手,月娥一驚,略略躲過,抬頭看他,王四鵠的眼睛裡掠過一絲驚愕,繼而變得無奈,歎口氣,轉而看向姚良,說道:「小郎,你要好好地照顧月娘。」

  姚良謹慎說道:「我自會的。」王四鵠手上一動,探向姚良的手,月娥轉頭一看,卻見他手底捏著一錠銀子,不由微驚,王四鵠將銀子遞給姚良,小聲說:「收下,別讓他們看見,又要鬧。」

  姚良略一躊躇,看了月娥一眼,才說道:「不……這個我不能要。」王四鵠一怔,月娥也說:「我已經是下堂婦,怎麼可以再收你的銀子……你……你收起來吧。」

  王四鵠呆呆看著,不料月娥跟姚良竟能如此堅持,姚良聽月娥這麼說,便也探手出去,將銀子重新還給王四鵠,四鵠握著那錠銀子,月娥低聲說道:「我願你日後可得如意的妻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想頭……就此別過。」說著,拉著姚良的手,同王四鵠擦身而過。

  四鵠還愣愣叫了聲「月娘」,不料佳人已去,四鵠站在原地,秋風撲面,一剎那心底冰涼。

  月娥是打定主意要跟王家一刀兩斷的,好不容易找了方法逃出生天,怎麼肯再跟他們有所牽連?四鵠如此舉動,也算是他有些良知未泯,但只是如此而已。月娥早知他的為人是什麼,他素來只當月娘是物品般的霸佔,如今這種舉止,不過是因為暫時的愧疚所致,又怎麼會為他所動?她鐵了心腸要了斷,自然不會輕易再受王四鵠的恩惠。

  想先前月娘一家,就是因為挨不過苦楚,才被王四鵠趁虛而入,好端端花一樣的女兒,落入他的手中,踐踏蹂躪。以後,是斷斷不能重蹈覆轍。

  月娥心想,我雖然是個女子,而且在這種古怪殘忍的社會體制裡面,但只要肯思謀,雙手也願勞累,難道會餓死不成?更加上姚良也是個勤勞肯幹的好孩子。先前就算她寄身王家,姚良遠在碼頭上做活計,也是自己養活自己,且容易傷身。如今月娥迫不及待乾淨利落的自求被休,一來似乎為了自己著想,二來看在姚良上,也是片刻也不能忍的。

  冬天要來了,姚良在那些船隻上做著近水的活,天寒地凍,手骨又脆,他正是發育的時候,吃的補不上不說,萬一勞作裡有個三長兩短,這人就毀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26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5 PM 編輯

023情中情情深一往

  月娥帶著小郎低著頭急急出門,一步踏出王家大門那刻,方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握著小郎的手隱隱發抖,兩個人卻不敢停腳,生怕有什麼變數,只得按捺著。一直走出了百多米,看看身後並無人跟隨過來,才鬆了口氣。

  姚良說道:「姐姐,真沒想到竟然會如此,那婆子定是發昏了。」月娥說道:「正是要她發昏才好,小良,此地非久居之地,恐怕遲則生變,你知道路,我們快些離開為上。」姚良點頭,說道:「姐姐放心,只是需要去備一點乾糧帶著路上充飢。」月娥點了點頭,兩人正走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道:「嫂嫂!」

  月娥聽了這個聲音,驀地停住腳回頭看,卻見身後,楊金玲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走到兩人面前,急忙問道:「嫂子,你這是……難道真個被休了?」月娥點了點頭,說道:「金玲你也聽說了?」金玲說道:「我先前聽那婆子興沖沖的去請族長,還以為是謠傳,沒想竟是真的!嫂子,這可怎麼辦?你如今要去往哪裡?」她說著便伸出手來,將月娥的手握住。月娥情知金玲是真的關心自己,便說道:「好妹妹,別擔心,天高地闊,哪裡去不了?」楊金玲仍舊透出難過神色來,說道:「嫂子,這話說的容易,你一個婦道人家,又帶著小良,日後若再想尋個好人家,可有多難。」說著,便流下淚來。

  月娥知道這些古代女子,腦中所存的,無非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侍奉公婆,絕不忤逆……就算是吃盡苦頭,也不敢提半個「休」字,寧肯死在婆家都是好的。倘若被休了之後,就是天塌下來一般,沒臉再活。所以王家那婆子才也執意如此,為的就是給月娥好看。逼她上絕路。卻沒想到,月娥心裡是巴不得如此的,那個彷彿判了斬立決的「休」字,對她來講,反而代表著自由跟喜樂平安。

  女性本身就缺乏安全感,古代的女子,又大抵都是丈夫的附庸,好像菟絲花,必須纏著樹才能活,哪裡想到過「自由」兩字,何況禮教之下,人人以被休為恥辱,另還得顧及家族榮譽,所以一般的人寧肯死,也不肯被休。月娥是穿越而來的,倘若是一個古代女子,又或者是以前的月娘,又哪裡會有什麼主張,此刻恐怕多半是痛不欲生了。

  因此楊金玲擔心月娥以後的處境,月娥見左右無人,便只安慰她,說道:「妹妹你放心,如今小良也漸漸地長大了,我們兩個人四隻手,怎麼不是過活呢,何況,我在王家的那個樣子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被休,遲早會死在那婆子的手中。所以這對我來說,這反倒是件好事。」金玲抹淚說道:「雖然如此,但到底小郎還沒到成家立業的時候,我只是擔心嫂子日後究竟該如何是好……」月娥伸手替她將淚擦一擦,說道:「傻妹子,擔心什麼?再說,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是以後,不知道能不能再跟妹子見面了。」楊金玲怔了怔,問道:「嫂子這話……難道嫂子要離開這裡嗎?」月娥說道:「嗯,我有這個打算。」楊金玲急忙說道:「那嫂子要去哪裡?」月娥說道:「現在還未定下,總之先出了這裡才好。」楊金玲說道:「外面更是陌生地方,嫂子這樣冒冒然的……」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睛忽然一亮,說道:「對了,我怎麼忘了?嫂子你何須去別的地方?這天水鎮不是就有一個好地方讓嫂子棲身的?」

  月娥一怔,問道:「妹妹你的意思是?」金玲眼中還帶著淚,卻笑著說道:「嫂子你怎麼忘了蘇小大夫?」月娥聽了這個名字,心頭一動,想了想,卻說道:「蘇小大夫……他又如何?」金玲急忙說道:「嫂子,蘇小大夫向來對嫂子是有意的,現在都還未娶,正是記掛著嫂子,嫂子如今離開了王家,不是正好?」月娥苦苦一笑,說道:「蘇大夫自會另覓佳偶,我又是下堂妻,自然是配不上他的。」金玲捉住她的手,說道:「嫂子你說什麼?我看合該是你們兩人的姻緣未散。」月娥搖了搖頭,說道:「妹妹放心,若真的有姻緣,……再說吧。妹妹快回去吧,我也是時候該走了。」金玲急忙說道:「嫂子,你就聽我一句話吧,何必這麼固執,最起碼,見見蘇小大夫再說,免了日後後悔。」

  月娥微微一笑,說道:「蘇大夫是個好人,我剛剛下堂,若是貿然去見他,別人還不知道會說什麼呢。不如自在走了清淨,妹妹放心。若是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同妹妹相見的。」金玲見她始終如此固執,只好停了勸,又見月娥談吐之間,並無絲毫的憂慮不悅神情,才歎一口氣,說道:「嫂子這樣堅持,那我就不說了。我願嫂子一路順風。」

  月娥跟金玲依依告別,同姚良兩個重新上路,此刻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消息傳得極快,彷彿都知曉了月娥被王家休掉了之事。有些登徒浪子,便在街邊上作出垂涎之態,姚良雖年紀小,卻懂得察言觀色,臉沉沉護著月娥,一路行過長街,忽然之間站住腳,月娥抬頭,望見前面路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陡然心中一驚。

  蘇青仍舊是一身長衫,似乎等了很久,見到月娥的時候,握在腰間的手動了動,終於向著她走過來,長衫在風裡徐徐飛揚。

  蘇青說道:「我聽說你……你離開王家了?」月娥望著他,說道:「是。」蘇青說道:「月娘,你這是要去哪裡?」月娥轉開頭,說道:「自然是離開這個地方。」蘇青說道:「月娘……」躊躇著,卻不知要說什麼似的,猶豫了一會,終於說道:「月娘,不要走!」

  月娥問道:「為什麼?」蘇青怔了怔,終於說道:「月娘,你留下來,我娶你。」月娥心頭大震,沒想到他真的將這句話說出,剎那間抬頭看向蘇青,蘇青回望著她,兩個人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蘇青的確是個值得嫁的男子。

  倘若真的嫁給了她,也許……自己的一生會很幸福的吧。月娥心想。然而,蘇青喜歡的,應該是以前的月娘……而自己的性子,跟月娘畢竟是不同的,倘若蘇青不喜歡現在的自己,那麼……豈不是害了他?更,他是個清清白白的男子,值當有更好的人,而她卻是下堂之人,縱然月娥自己覺得離婚而已,沒什麼,但那是現代人的思維。而古人的心理,畢竟是不同的。蘇青家怎麼也算是有頭有臉,當初只因為月娘家來歷不明,蘇老先生就一力攔著,如今又怎會回心轉意再點頭?雖然縱容著蘇青至今未曾婚娶,但也絕對不會容許他娶一個被休掉的女子的。

  因此,就算心底有一萬分的想要跟著蘇青,但是月娥卻始終硬不下心腸來做這個決定。



024錯裡錯錯亦無悔

  大概世間男女之情,情到熱烈,彷彿飛蛾撲火,在所不計。月娥身為一個現代人,來到如此險惡地方,心底早就把什麼七情六慾都泯滅了,只求先保住性命,其他半點也不敢想像。然而蘇青的出現,彷彿天邊彩虹,在最絕境裡,給人一絲寬慰。月娥並非鐵石之人,耳聞目睹一切,怎會一點感念都無。只不過她心底知道,此刻自己最要緊要做的就是先保住自己跟姚良,在此之前,其他的,都是附加奢望而已。

  面對蘇青攔路,月娥心底百般不捨,面上還是要做出捨的決然來,躊躇反覆,忍耐再三,只說道:「蘇大夫你有更好前程,何必為了月娥耽擱?月娥自己知道,我已經是下堂之人,是再配不上好人家的。怎麼能連累蘇大夫?」

  說著之時,只管低著頭,做這種決定,著實為難人,月娥說著,心裡揪痛難忍,雖然跟蘇青相交不久,卻如同認識了數年一樣,只好死死忍耐。生怕望著蘇青的臉,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蘇青聽了月娥的話,急忙說道:「月娘,你是明白我的心的,我這麼多年的心事,任誰也不肯娶,為的是什麼?我只恨當初晚了一步,今生今世或許也沒指望了,誰知道老天垂憐,讓你可以離開王家,我怎麼能一錯再錯?爹娘那邊若是不許,大不了趕我出門,何況因為我這麼多年的孤身一人,爹雖然不說,心底也是暗暗悔恨當初沒許我留下你的……月娘……」他著急起來,說著說著,眼淚便落下來。

  月娥只覺一顆心好像被油煎一樣。偏偏這時侯周圍有幾個過路之人,知道蘇青跟月娥是有些前塵內情的,便站定了腳,遙遙地想看熱鬧,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月娥又是感動又是為難,索性低了頭,只當什麼也聽不到,咬了咬牙便要向前走,蘇青不敢伸手碰她,只跟著大退一步,跟著叫道:「月娘!」聲音頗大。

  月娥腳步一頓,說道:「蘇青,你我沒有緣分,何必!」蘇青站著不動,說道:「只要你肯留下,又怎會沒有?」月娥抬頭怒視著他,說道:「就算你願意娶我,你家中爹娘畢竟也還沒有十分願意,你娶我不打緊,若因我而背上忤逆罪名,難道我會同你過得快活?」蘇青一時啞然,月娥剛要向前走,卻不妨旁邊姚良伸手將她攔住,叫道:「姐姐……」

  月娥轉頭看向姚良,問道:「小良怎麼了?」姚良看了蘇青一眼,說道:「姐姐,且慢一慢再走,如今我的手有些痛,昨日蘇大夫說讓我今日回來再看一看的……」

  月娥一怔,蘇青看了姚良一眼,彷彿想起一事般,急忙說道:「不錯,我一時忘了,小郎的手不能輕以待之,月娥……」

  月娥看了看姚良包紮的嚴實的雙手,她可以對自己狠心,但是對姚良卻是萬心狠不起來的,看了看小良的臉,滿懷的欲走之意化為雲煙,終於歎一聲,說道:「也罷,就先請蘇大夫幫你再看一看,反正也是費不了多少時間的。」

  蘇青聞言,肩頭微微一抖,姚良答應一聲,卻轉過頭來,對蘇青說道:「蘇大夫,有勞您了。」

  蘇青的目光同姚良相對,略點了點頭,說道:「快請入內吧。」

  月娥和姚良跟著蘇青進了藥堂,一徑進了靜房,蘇青讓兩人坐了,才將姚良的手上紗布慢慢地解開來看。月娥也跟著看過去,望見姚良如乾枯樹枝開裂般的手指,忍不住難過的扭過頭去,蘇青說道:「昨日我也說過,小郎的手傷的甚重,最遲三個月是不能做重活的。」月娥聞言說道:「這是自然。——他的手會完全好麼?」蘇青點點頭,說道:「只要我來診治,是保管好的。」月娥聽了這話,心頭一怔之下,微微苦笑,說道:「這話……莫非不是蘇小大夫來治療,日後便又不愈之患?」蘇青略微沉默,才說道:「我不是亂說恐嚇你……月娘,每個大夫都有自己的方法,小郎的手若是起先不讓我著手,自然有別的大夫來下藥方……只不過,經過我的手來診之後,再讓別的人來接手,那接手的人若是個高妙的也罷了,若是個外強中乾的,亦或者庸醫,不清楚我所用的法子,要用了別的……反而會容易下錯了藥,於事無補是好的,最怕的就是適得其反。」

  月娥聽得一陣緊張,姚良卻說道:「姐姐不必擔心,若是姐姐要走,我自會跟著,這雙手就算以後不用大夫來看,慢慢地讓他將養著,也始終有好的一日。」

  月娥心底為難。蘇青說道:「小郎不要如此說。你這手傷的厲害,昨日來的時候,我發現傷口潰爛,也虧得你及時來了,若再拖延上一段時候,潰爛入骨,這手也就廢了,更別提再好轉。」

  他是大夫,經年行醫,自是一身的權威氣勢,此刻嚴肅說來,頓時月娥跟姚良都被鎮住,半晌作聲不得。

  最後月娥苦笑,說道:「那麼……我們只得留下了麼?」

  蘇青望著她,說道:「月娘,你去別的地方,也是人生地不熟,小郎的手又不能做活計,將來怎麼為生?不如暫且留下,等我將小郎的手調養好了,你要去要留,都由得你。」

  他這話說的誠懇。月娥想了想,便對蘇青說道:「這個我明白,但是……我先前急著要走,其實是有原因的,蘇大夫你明白,王家那人,不是個好的,我怕我留下,他對我有所眷戀,若是知曉我在何處,來騷擾的話……」

  蘇青聽她這樣說,便說道:「這個你且放心,王四鵠雖然浪蕩,但是畢竟有禮法關著,你已經被他王家休掉,莫非他還敢上門來鬧不成?王家族長也是不准他如此的,月娥你若是擔心,就住在……」月娥臉色微變,蘇青察言觀色,咳嗽一聲,立刻說道:「不如先住在鎮子上的客棧裡……三兩日,我托人找一所僻靜的房子,你若是願意,就搬了去住,若是不願意,就現在客棧裡棲身。」

  月娥聽蘇青這麼說,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歎道;「也只有如此了……」忽然又皺起眉來。

  這一次蘇青卻是不明白了,倒是姚良,說道:「蘇大夫,這雖然是好辦法,只可惜,我身上並無多少銀兩,怕是不夠的。」

  蘇青這才了悟,灑然一笑,說道:「這個不勞憂心,所用的,我先出便是了……嗯,大不了日後小郎的手好了,做了活計之後再來換,小郎的品格我是相信的,也願意出一份力,請萬勿推辭。」他對姚良說著,最後卻看向月娥。

  月娥見他如此的打算周全,也只好緩緩點了點頭。原先她想快些離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小郎的手的確不好,就算出了天水鎮去了別處,要開始生活,談何容易?若是個古代的女子,早就只顧哭死去了,幸而月娥是個現代人,自有一股不顧一切大膽去闖的志氣……但是細細想來一切,卻真是一句話——萬事開頭難。

  如今蘇青開了這個口,又有個正當的理由,月娥也只好答應了。

  蘇青見她表態,頓時喜得露出歡容,月娥同他見過幾次,從未見他有過高興的神色出現,這人慣常都是冷清甚至帶一點孤傲的,雖然後來她知道他這份孤傲,是故意裝出來,為保她周全的。如今看蘇青突然笑起來,這笑容真是如暖陽一樣,讓人的心也活了起來似的,月娥雖然心中苦悶,卻因見了蘇青這笑,只覺得留下來其實也未嘗不可……

  蘇青派了個能幹的僕人,要去鎮子上的客棧要房。本來他是想說讓月娥住在自己家中的,然而看著月娥乍然變了的臉色,才反應過來地確有諸多不妥,才趕緊將話嚥了下去。

  蘇青又將姚良的手換了藥,重新包紮好了,又帶了兩包藥給小廝,一併帶了銀兩,去吩咐那客棧老闆每日給姚良熬藥,若是有什麼銀兩短缺,只顧來藥鋪取就是了。

  蘇青做了這一切,全不讓月娥累一點心。末了月娥跟姚良自去客棧棲身。蘇青想了想,便回家去了。

  這邊月娥跟姚良到了客棧,安置好了,姚良便來跟月娥說話,問道:「姐姐,你是不是覺得這樣不太妥當?」月娥怕他多心,便說:「小良說什麼?」姚良面色忐忑,說道:「姐姐一心想走,卻因我留下……」月娥微笑,說道:「傻孩子,說什麼……你的手是一定要養好的,將來要養活姐姐,自然要鄭重治療好了。這段時間又有什麼,蘇大夫說的也是,王四鵠應該不至於會廝纏上門的吧。」

  姚良點了點頭,片刻又說:「可是我知道……姐姐你不願意留下。姐姐,蘇大夫真是好人,姐姐為何要離開他?」月娥心頭一動,問道:「小良覺得……蘇大夫是我的良人嗎?」姚良點點頭,說道:「我自來沒見過蘇大夫這樣長情的人,他對姐姐,的確是真心,若姐姐跟了他,他定會待姐姐極好的。」

  他的確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月娥卻覺得:他並非是自己的。

  只是跟姚良說這些,卻是沒用的,晚上吃了點東西,便讓姚良早早休息去了。月娥在燈下,沉思了一會,覺得自己總不能一直都呆在客棧裡什麼事也不做,然而她是個現代人,古代女子會的針織女紅……一竅不通,那現在要做點什麼呢?

  月娥苦苦思索要賺錢發家的法子,想來想去,想了十幾種法子,都覺得不太妥當,不知不覺便睡著了。第二日月娥醒來,熟悉整理了一番之後,正要出門做「市場調查」,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問道:「借問一聲:那被休的王家媳,可正是住在此地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28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5 PM 編輯

025說來意書記求情

  且說月娥正想收拾出外,剛打開房門,就聽得外頭有人問道:「借問,那姚娘子——可在此地?」月娥心下一怔瞬間,掌櫃的已經回答說道:「怎麼,您要找姚娘子?不知是為了何事?」原來這掌櫃事先得了蘇青吩咐,若是有等閒的人來打擾,便要問個清楚再說,所以才如此謹慎。蘇青是怕王四鵠真的得了消息來胡纏,特意吩咐了的,掌櫃的得了蘇青銀兩不說,只因蘇青平日為人甚是和善,實在是妙手仁心,救人無數,鄰里都很愛戴他,所以務必要賣他這個面子。

  掌櫃一問,那人是個見慣場面,心思老到的,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意思,便笑,說道:「難為你如此費心,不過你不認得我也就罷了,我便跟你說了,我是受鎮長所托找人而來,並無惡意。」

  不光是掌櫃驚訝,裡頭的月娥也暗自皺起了眉,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來路,受鎮長所托,又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因為王家之事吧,那王家的休書已經好端端寫了,再沒有反悔的道理。

  當下月娥站住腳只是聽。卻聽掌櫃也疑惑問道:「這話怎麼說?是鎮長的意思?為了什麼呢?」那人說道:「罷了,我不耐煩說兩次,你若不放心,只管帶我去見那姚娘子,我自有說法。總不會害她。」

  掌櫃的為難說道:「若不說清,怎麼知道您老的來意是什麼呢?不瞞您說,小人受人所托,若是這姚娘子有什麼差錯,小人承受不起呀。」

  那人啐了一口,說道:「少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實話告訴你,我這次來,只有好事,並無歹意。快快帶路,遲了的話,鎮長一怒發作了起來,小心派人來掀了你這店!」

  掌櫃的聽了這話,才急忙說:「您老也是個急脾氣,小人又沒有說不帶路?只是問清楚總是好的。」

  那人笑著說道:「閒話休提,帶路帶路!事成之後,有的你好處。」

  但凡這商人之輩,總是以利為先的,掌櫃的一則礙於鎮長的威勢,二來為此人言語所動。急忙喚了小二,頭前帶路。

  月娥此刻進退不能,想了想,還是退了回去,將門一關。

  果然不一會的功夫,就有人來敲門,月娥說道:「誰啊?」只聽掌櫃的說道:「姚娘子,有客見!」月娥說道:「什麼事?我不見生人。」掌櫃的說道:「是鎮長派人來,有要事。」月娥便不做聲,那人見狀,便隔著門說道:「姚娘子休驚,敝人奉鎮長之命前來,是相求姚娘子一樁事情的。」

  月娥怔了怔,這人居然說出「相求」兩個字來,她卻是做夢也沒想到的,不知會有何事?但是鎮長,卻是得罪不得。月娥略微一思考,便起身來,將門微微打開,後退一步,才說道:「既然如此,那還是請尊客進來說話吧。」

  門扇打開之後,那人定睛向內一看,只見門邊上不遠,站著個美貌的小娘子,若單單說是「花容月貌」並不足以形容其美,論起「傾國傾城」,又太過輕薄唐突,總是看一眼就覺得立刻惹人心愛,不由地一時怔住,脫口而出說道:「怪不得……」

  月娥聽了這話突兀,便抬眼看向此人,只見是個中年長髯的男子,生的也持重老成。而此人對上月娥雙眸,心神飄飄蕩蕩,好不容易地又回轉來,一瞬間似乎在九重天兜轉了一回,忍不住歎了口氣。

  掌櫃的見他人不動,便說道:「大人,您請進。我去叫人上茶來。」

  月娥見掌櫃的欲退出去,急忙說道:「掌櫃的,我一介女流,不好就單獨跟男子相處,麻煩你留下做個見證,另麻煩請我弟弟姚良前來。」

  那人見月娥神色端正,言談自若不俗,心頭更是驚訝無比。來的路上還心懷忐忑,此刻見了月娥,那來此的主意便即刻再無遲疑了,心頭歡喜想道:「如此鎮長真有救了。」打定了主意要讓此番來意做成。

  掌櫃的聞言,果然留下,又讓小廝去把姚良請來,月娥後退回床邊,背對著眾人坐了,姚良同掌櫃的,連同那中年長髯的人坐在桌子邊上議事。

  那人不敢再看月娥,生怕看了便錯不開眼,只對姚良說:「這位便是小郎?果然生得俊秀,在下有禮了。」

  姚良雖然小小年紀,但早先碼頭上做工,也見慣了些迎來送往,官面上的對付,自然懂得如此處理。便也略微拱手,不卑不亢說道:「小子便是姚良,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那人見姚良對答有致,跟先前月娥的舉止真是交相輝映,堪堪一對端正有禮的好姐弟,便點頭笑道:「在下名喚張橋,乃是鎮長身邊的書記官。」

  姚良目光一動,急忙說道:「失禮,原來是書記大人。」

  張橋含笑搖了搖頭,說道:「不敢當,不敢當。」

  姚良說道:「不知書記大人來尋我姐,有何事情?」

  張橋才說道:「事情原是這樣的……小郎也知道,再過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北極紫微大帝聖誕,縣衙下令,讓四週六鎮都盡心準備,慶賀大帝聖誕,並且設置了綵頭五百兩,若是準備最佳的鎮子,便會獲得這五百兩的賞金,但是賞金倒是小事,鎮子的顏面才是大事。是以往年幾屆,六鎮鎮長無不挖空心思,備上上好節目,以求慶典頭彩……這一回,鎮長原準備了諸仙大會……如今人選各自齊備,只缺一個。」

  姚良一驚,問道:「紫微大帝聖誕的慶典?莫非這缺了的一人,要讓我姐姐出面?」

  張橋說道:「小郎聰明,說的正是。」

  姚良搖頭,說道:「這事如何使得?我姐姐剛剛下堂……且是女子,怎可輕易的拋頭露面?」月娥背身聽了,也暗暗點頭,覺得小良見識實在清明。

  張橋聽了,卻說道:「非也非也,小郎你原本不常在天水鎮內,所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大帝聖誕,非同等閒,為大帝慶生,福澤無限,縣老爺也向來極其重視,所以種種……能入選慶典,是極大的榮耀之事,每年到這時刻,都有無數鎮民自告奮勇要參與其中,本次鎮長準備的這諸仙眾人,共有十八名仙家……其他出面裝扮之人,也都是鎮子中四里八鄉出名的人物,多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為了求參與其中,不知暗地裡較了多少勁。」

  張橋怕他不信,便又說:「如果不信,只問掌櫃的便知道。」

  掌櫃的便在一邊點頭,說道:「書記大人說的沒錯,每次參選的,都是些大戶人家的子弟……我等只有空望的份兒。」說著,臉上露出羨慕表情。

  姚良聽了,知道自己慣常在外做工,不知這天水鎮的風氣,便說道:「如此的話,那應該是應者雲集,為何還會缺了一人呢?」

  張橋說道:「小郎可知道缺了這人,是什麼角色,哪路仙家?」

  姚良搖頭說道:「這個我又怎麼知道?」

  張橋歎說道:「其實,其他的各路仙家,如托塔天王,太白金星……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是等閒,有無數人出面,唯有這缺的一個,需要鄭重待之——那便是白衣觀音娘娘。」

  姚良怔怔,說道:「這話怎麼說?」

  張橋說道:「這也是鎮長為之頭痛之事,其他的仙家吧,用心打扮打扮,也看的過去,唯有這白衣觀音娘娘,需要一個極傑出的女子,鎮長看過了四里八鄉諸多富家女子呈上的畫卷,都覺得不滿意,一再拖延,便到了今日。」

  姚良皺眉,說道:「那怎麼又會想到我姐姐呢?」

  張橋說道:「其實是有個王家村在縣衙做活的人,見鎮長為之日夜苦思,幾乎成病,所以才忍耐不住說了一句,說的是——『若說是觀音娘娘,這天下還能找誰?卻不正是那王家的小媳婦』?」

  姚良不語。月娥也皺眉沉思。那掌櫃的才咋舌說道:「原來如此,所以大人您才來找姚娘子了?」

  張橋一歎,說道:「原先我也是不信的,只是鎮長實在慌了,最近抑鬱成疾,也請了蘇大夫幾次……蘇大夫只說心病,沒奈何,我只得來跑一趟,不料卻打聽了王家休妻,姚娘子暫居客棧,於是我便急著趕來了,沒想到一見……唉,果然那人說的是不錯的,這觀音娘娘,不是姚娘子的,更還是何人?」

  張橋說著,便拿眼睛看向姚良,姚良皺眉躊躇,倒是旁邊的掌櫃的,說道:「這還有什麼可想?姚娘子如此出眾,若是裝扮了觀音娘娘,不知是何等氣質,正是不二人選。」張橋也點頭,說道:「小郎如何想法?」說著,又去瞥了一眼旁邊的月娥,卻見月娥仍舊背對眾人,靜靜坐著,她衣著本就簡單,一頭烏壓壓的發挽著,如此挺身端正的坐著,越發顯得纖腰一抹,雖然只是個簡單背影,卻更如畫中之人。

  姚良見月娥不語,便說道:「書記大人所說我們已經知道,不過此事……我還要同姐姐商議一番再做決定。」



026籌錢銀月娥首肯

  姚良見月娥不做聲,他到底是個小孩子,雖然先前堅持,但見張橋跟掌櫃的都如此說,忍不住也有些二心不定,便只說要跟月娥商議。

  張橋見狀,便說道:「這倒是無妨的,然而為了此事,鎮長日夜憂心,也發下願望,倘若有人可以擔當起白衣觀音娘娘的角色來,他自己出一百兩銀子來相贈。這可是其他參與的仙家們所不曾有的待遇。鎮長更說,倘若這一次天水鎮得了頭彩,索性那五百兩銀子也抽出一百兩來相贈,其他的四百兩,便分給其他十七位仙家,以為綵頭便是。」

  其實其他參與之人,多都是大富之家出身,出頭扮演是為了一份光耀,爭個顏面,至於那些個銀子,他們又哪裡會缺?只不過得了也算是個錦上添花的大喜事罷了,所以也不會將銀子放在眼裡。

  掌櫃的聽了這等,頓時羨慕的咋舌,在鄉野地方,一百兩銀子,足夠一個貧苦之家一年所需,何況這是天上飛來的橫財,又讓他怎麼會不心動?只不過心動也是白搭罷了。

  姚良卻仍舊是不動聲色,只仍舊禮貌地說:「多謝書記大人提點。雖然小子年幼,卻也明白——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有莫強求。待小子跟家姐商議之後,再做答覆。」

  張橋見姚良反應平靜,並不因為賞銀多而喜形於色或者手足無措,心底更是嘖嘖稱奇,看著姚良之時,目光更帶三分讚賞,只說道:「小郎說的很對,只不過,這件事情實在是有利無害的大好事,老天爺若是要賞人,不伸手接著,也是說不過去,哈哈……罷了,我下午再來,倘若小郎跟姚娘子商議好了,也可以讓掌櫃的去尋我。」

  小郎便跟掌櫃的送了張橋出去。這邊月娥起身,心頭猶豫不定。

  頃刻小郎回來了,身後掌櫃的嘀嘀咕咕,還在勸說,恨不得就替了月娥,自己去扮那白衣觀音娘娘,好得那兩百兩的銀子。姚良只是不反應,那掌櫃的長吁短歎,說的上火,恨只恨自己只養的兩個兒子,更沒個女兒的……

  且不說掌櫃的在臨淵羨魚不已,姚良回了房間,將門掩了,問道:「姐姐,方纔那人所說,你怎麼看?」

  月娥重又緩緩坐下,按照她的心願,是不肯出這個頭的……她到底是個現代之人,具體的古代事宜,仍舊不是十分的清楚,所以是少做少錯。寧肯不去做這個,只想著腳踏實地的罷了。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同姚良兩個在外,姚良先前雖攢了點錢,可是卻不夠雙手看大夫的,要過活更談何容易?還是蘇青接濟著……但是自己總不能長久依賴蘇青,非親非故,欠著別人總是不甚心安,所以先前月娥也頭疼,想要自己做一點能夠賺錢的買賣來養活姚良跟自己,再還掉千蘇青的。

  可是就算是做小生意,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更需要本錢之類。如今天上掉了個大好的機會在眼前。若是在現代,這便相當於「臨時演員」而已,而且對方還是出的天價,簡直是不做白不做的好事。可是偏偏是在這吃人的古代,倘若一步錯,保不準會有什麼發生……

  月娥想來想去,頗為兩難。姚良是個聰明的,見狀便說道:「姐姐,你不要為難,不想去的話,我自回了他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

  月娥心頭一動,想道:怎會沒什麼大不了?鎮長對這件事情看的甚是重要,今日這張橋似乎對自己頗為中意,回頭還不知對鎮長說些什麼……自己還要靠蘇青治療小郎的手,倘若壞了鎮長的事,恐怕日後是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的……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而且反過來想:倘若自己做成了這件事,從此鎮長恐怕是會為此歡喜的,如果賣了鎮長一個人情,日後怕不有了個撐腰的?若那王家來為難,也要忌憚三分,卻也是好事。

  但是……總覺得哪裡隱隱地有什麼不妥。

  月娥思來想去,十分心亂,只因為這是古代,女子如草芥,自己又是個下堂的身份,所以做起事情來如此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需要步步為營的考慮周詳……實在讓她氣悶不已。

  下午張橋還是來跑了一趟,書記心頭很是忐忑,姚氏姐弟的態度讓他很是捉摸不定,按理說如此天大的好事,放眼天水鎮絕對找不到人拒絕,但是偏偏姚氏這兩姐弟並不吃這一套,讓他無法篤定。上午他回去之後,特意跑了鎮長府一趟,果然鎮長聽聞大喜,那病症也好了一半,當即說道:「倘,若真是個合適不過的人選,就算那頭彩的五百兩都給了她,又如何?」

  張橋身擔重任,一路急急奔客棧而來。掌櫃的見他來到,急忙迎接,迎入了隔壁的雅間了,又請了姚良。張橋見了姚良進門,便問道:「不知小郎同令姐商議的如何?」心底突突地跳,想到:假如不行,少不得要使出那纏磨的功夫來,好好地再勸說一番,總不能無功而返。因此在心底飛速的打著腹稿。

  卻不料想,姚良點頭說道:「這個,好教書記大人歡喜,家姐同意了。」

  張橋一聽,彷彿疑心自己聽錯了,旁邊的掌櫃的也笑道:「如此大好啊!」張橋才反應過來,雙手一拍說道:「大好大好,實在是大好!」滿腹的稿子已經在喉嚨裡,未及出口,便告煙消雲散。

  姚良正色又說:「不過,家姐從未做過此事,不知具體是如何要做?請教書記大人。」

  張橋喜不自禁,笑著點頭說道:「這個小郎請令姐放心,其實是極簡單的,到時候有八人抬著特製的法轎,令姐只須坐在上面便可。所以這事人人都會。」

  姚良心底也略微一寬。掌櫃的便又說:「鎮長如此上心,這次的紫微大帝聖誕會,恐怕會比往昔更加的轟動。我們有的看了。」

  張橋聞言,含笑說道:「這是自然的,這次非同一般,事關鎮子顏面,鎮長自然不能等閒置之。務必要做的最好。」

  掌櫃的又笑道:「姚娘子肯了,書記大人也放了心吧?」

  張橋看他一眼,明白其意,便說道:「你這老東西……哈,……不過你也是有心了,嗯……」他略微沉吟,才問道,「罷了,我來問你:這一次聖誕大會,你可有入廳的許可?」

  掌櫃的聽了,臉上變色,哆哆嗦嗦說道:「這這……小老兒哪裡有如此資格?」

  姚良聽得一頭霧水。卻見張橋點頭,說道:「你明日去一趟鎮長處,領一張入席文書吧。」

  掌櫃的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急忙作揖不迭:「這這這……多謝書記大人,多謝書記大人!」

  姚良不明,便也不插嘴。張橋卻看他一眼,說道:「姚娘子如此知情識趣,肯為天水鎮的顏面出力,小郎自然也不能虧待了,……嗯,索性我明日讓人送過來,掌櫃的你也不用再跑了,等著就是了。」

  掌櫃的目光閃動,眼中似要流出淚來,望天只是禱告,只顧說道:「多謝書記大人,多謝書記大人,小人感激不盡。」

  張橋談定了,便又跟姚良說:「今日天晚了,但是時間倉促,也顧不得了,我回去之後,便會派裁縫來,替姚娘子製衣,還請小郎跟姚娘子說一聲。」

  姚良說道:「這是自然的。」張橋又說:「另外兩日後,要試坐法轎,還請姚娘子親臨。到時候我會派轎子來接姚娘子。」

  姚良點頭,說道:「請放心,小子也記下了。」

  張橋點頭,他做成了這件事,鎮長面前也可交差,十分歡喜,又見小郎乖巧聰明,便也嘉獎了小郎一番,才意氣洋洋地回去報訊了。

  剩下的掌櫃人仍舊如在霧中,站在門口望著張橋遠去,人卻不動,姚良叫道:「掌櫃的,外面天冷,還是進來吧。」連叫三聲,掌櫃的還是癡癡呆呆,彷彿沒聽到。小二問道:「小郎,你們先前在一起說著什麼?怎麼掌櫃的竟哭了?難道是書記大人說了什麼不好的?」

  姚良搖頭,說道:「我也不知,只是書記大人說什麼送入席文書給他……」

  小二大驚,問道:「可是紫微大帝聖誕的入席文書?」

  姚良說道:「應該就是這個,怎麼了?」

  小二呆了一會,頓足說道:「唉,怪道掌櫃的高興壞了,這入席文書,等閒的人哪裡會有,都是鎮上有頭臉、祖上有功勳的人才能入席的,叫做『名人廳』,又喚作『富貴會』,若是排起隊來,掌櫃的恐怕幾輩子也排不上哩。」

  說話間,掌櫃的已經進門,嘴裡兀自喃喃念佛,聽了小二說,也不生氣,笑道:「臭小子不服氣麼?你老子我今日祖墳冒青煙,也可以進那眾人裡風光風光了。」小二笑道:「掌櫃的,您瞧你老樂得,嘴張得那麼大,小心風急嗆了嗓子。」掌櫃的不以為忤,反哈哈大笑。旁邊的食客此刻也聽說了,有人大驚,有人艷羨,更多人好奇,有人即刻過來將掌櫃的團團圍住問端詳。

  姚良抬步上樓,去跟月娥說事情。聽得掌櫃的在下面說:「都是沾了姚小郎的便宜,客氣客氣……大家同喜,哈哈,甚好甚好,等我去了回來,一定將詳細都說給大家知道。」樂哈哈四處招呼,語無倫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1-10-16 10:30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1-10-16 12:16 PM 編輯

027美佳人峨眉淡掃

  當晚自有人來,替月娥量體裁衣,這些人也是經驗老的裁縫,眼神厲害,並不靠身,三個人只是站在邊上將月娥打量了會,記的分明,便告辭離去。其實原本這些參與其中的仙家,因為身份都是不俗之輩,所以衣物之類的,多是自己準備,且弄得異常華麗精緻。因為張橋知道月娥姐弟的處境,所以才特意讓裁縫上門來,好替月娥趕製準備的。

  當下月娥跟姚良便安穩住在客棧內,掌櫃的因沾了姚良跟月娥的便宜,對待她們姐弟兩越發盡心,伺候的無微不至。

  蘇青第二日來到客棧,說是順路,特地來看看小郎的手。姚良正同月娥說話,掌櫃的便直接請了蘇青上樓來,月娥避也不及,只好坐了。

  蘇青替姚良檢查了一番,期間姚良便同他閒談起來這件事,蘇青聽罷了,只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言語。月娥在邊上靜靜聽著,本以為他會指點一二,沒想到他的反應竟是如此平淡。

  蘇青將姚良的手重新包起,又囑咐他在這段時間內千萬不能傷到,又寫了個方子,寫罷之後,剛要交給掌櫃,讓他派人去藥鋪子取東西,姚良卻伸手接過,說道:「蘇大夫,這個我去交給掌櫃的就是。」

  蘇青點了點頭。姚良起身,說道:「姐姐,我暫且出去一會。」月娥「嗯」了一聲。姚良便開門出去了,臨出門之時,不忘見門扇虛虛掩上。

  房間內,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還是蘇青先開口說道:「月娘,是你答應了要去的?」

  月娥抬眼看向他,說道:「是。」

  蘇青垂了眼睛,說道:「我沒有想到,你竟會答應。」月娥問道:「為何這麼說?」蘇青說道:「只是……覺得你的性子似是變了許多。」

  他躊躇著,慢慢說罷。月娥的心卻暗地裡一跳,面上仍舊做若無其事的,只問道:「變了許多?」蘇青沉思了片刻,才重新看向月娥,說道:「是……我不明白……你的性子,真的變了許多。譬如,王家休妻這件事,」他的臉上露出難過神色,慢慢說道,「你先前曾對我說過,入了王家的門,就如死了一般,此生再無指望,只等死就罷了。當時你說這話之事,我記得清楚,……可是,可是現在……」

  蘇青想著。當日他聽說了王家休妻的消息,大驚之下,便自藥鋪裡跑了出來。想立刻衝到王家去看月娘是否還好。月娘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她是個外柔內剛的性情,倘若真個被休,恐怕會立刻做出傻事來。卻沒想到,竟撞見了月娥帶著姚良,她的樣子雖然仍舊柔弱如昔,但是臉上毫無驚悸無措的表情,不似當初初次見面時候那個只會垂著頭流淚的嬌弱女子。

  這樣的月娘,讓蘇青心頭又驚,又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似乎隱隱地察覺,昔日那個只會蜷縮著身子哭泣的女子已經有所不同……就好像臥在了繭中的毛蟲,破繭而出將化為蝴蝶。

  蘇青心中,對這樣的月娘,又是陌生,又是難以言說。尤其是她竟然絲毫都不肯依賴他,一味的只是要走,他幾乎茫然的望著面前那張依舊美麗如昔的臉,是什麼讓月娘發生了這樣的轉變?

  昔日他一步踏錯,讓她墜入深淵。他心底永遠記得那個大雨中彷徨無措的纖柔身影,永遠記得她垂淚時候楚楚可憐的眼睛,當初他為了月娘動心,連爹娘都以為他是為了姚月娘的美色所迷,只有蘇青知道,自己是想救她的,他天生心慈,又是醫者,就算是見到受傷的小貓小狗,都不吝伸出援手,何況是月娘,只是他差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月娘被王四鵠拉回家中。

  對於她,他的心中,永遠懷著一份愧疚,一份難言的情愫。他無法言說。

  而在昨日月娘被休,他將她攔住的時候,望著她多了某種東西的雙眸,那一句話,終於說了出來。

  「你留下來,我娶你。」這樣的話,他一輩子,只能說這麼一次吧?

  是對面前那人。

  若是先前的她,走投無路之下,面對自己伸出的援手,應該會哭的梨花帶雨吧……但是,卻被她拒絕了,當她說出那樣一番話的時候,當她邁步欲走的瞬間,他心頭的震驚跟不信,可想而知。

  蘇青沉思地看著月娥,他的眼睛很好看,有一種看透人心的力量。月娥心頭忐忑,雖然知道蘇青看不出什麼來……但以蘇青對月娘的理解,若是察覺自己身上跟月娘的不同,也是輕而易舉的,只不過感覺這種東西,是最虛無縹緲的,更何況,人都是會變的,她就一口咬定自己性格變了,他又能怎樣?

  月娥正想著要不要順勢說上幾句,讓蘇青知道自己「性情大變」,從而叫他徹底死心。卻聽得蘇青又說道:「月娘,我昨夜,將你被王家所休的事情,說給父親知道了。」

  月娥一怔,卻沒想到蘇青會說這個,便問道:「這……你說這個做什麼?」蘇青說道:「月娘,我是想讓你知道,我是真心想娶你的。」饒是月娥心如鐵石,這時侯也不由地呆了,怔怔看向蘇青,說道:「你……」字字句句梗在喉嚨裡。

  蘇青說道:「月娘,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著想,你無須擔心其他,我說過的話,一定會作數的。」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說道,「我說娶你,便一定會娶你。」

  蘇青說著,人便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卻又停住腳,只望著月娥,月娥也抬頭看著他,半晌才澀聲說道:「你說什麼?你方才也說過,我的性情已變,你不覺得……我已經不是昔日的姚月娘了麼?」這話,已經說的足夠清楚吧。

  蘇青緩緩搖了搖頭,嘴角笑容一閃而過,說道:「我所娶之人,就是眼前之人罷了,說什麼昔日今日。」

  月娥望著他清澈的眼睛,忽然覺得,他似乎真能看穿人心一般。

  第二日,客棧外面吹吹打打,果然有人送了文書來客棧,掌櫃的哈哈歡喜,吊起了鞭炮先放了一掛,鞭炮聲一起,加上鎮長來相送文書的派遣,頓時四周眾人都知道了,紛紛來恭喜。一時間客棧內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片刻,張橋派了轎子來接月娥,姚良陪著月娥,怕走前門招搖,便自後門出了,一路到了鎮上,試過了法轎,便又重新回轉客棧。只等待三日之後的紫微大帝聖誕慶典。

  這幾日內,月娥心頭反覆思量,琢磨蘇青那天臨走之前對自己說的話。看蘇青的意志堅定,好似真的不會輕易放手。他這份深情,卻讓她又是感歎,又是心動,就宛如一個肚餓的孩子,面前放著一份美味的糕點,她餓得飢腸轆轆,但是卻又不敢就伸手取過來享用。

  轉眼之間,三日已過,第三天的大早,天還烏黑,張橋派來的人已經到了,將月娥抬了到了鎮上鎮長府邸,立刻有負責的婆子接了去,鎮長知道月娥身邊無人伺候,早就特地準備了兩個聰明能幹的丫鬟幫月娥收拾打點。

  足足有四個人迎著月娥進了房間內,將那一身趕工特製而出的白衣觀音娘娘的衣裳替月娥穿戴整齊,又將她滿頭的烏髮高高地挽起,梳了個端莊的髮髻,其他的首飾一概都沒有,只在髮冠的中央,鑲嵌了一塊亮燦燦的寶玉。

  那伺候的婆子,看著月娥的臉只管嘖嘖讚歎,也並沒有替她濃妝艷抹,只是略微將她的臉上敷了一層粉,櫻桃雙唇上淡淡抹了一層胭脂,又掃了掃眉毛,最後,又用硃砂混合胭脂調弄好了,在月娥的眉心點了個紅通通的圓點。

  眾人望著端然坐著的月娥,兩個丫鬟看的呆了不說,連那見慣各色美人的化妝婆子也連連讚歎:「老身活了這麼久,還真沒有見過如娘子這般的美人,這一張臉何須胭脂和粉,連這妝點的功夫也都剩下了……真是活脫脫一個白衣觀音娘娘。」說著,雙手合什默默地點頭。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天已經放光,窗欞紙上透出了金色的陽光,預兆今日必定是個大好晴天。

  外面也逐漸地起了吆喝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敲動銅鑼,嚷了幾聲,才又有人叫道:「時辰快要到了,有請各位仙家駕臨!」

  一言說完,院落當中那各個房間內,已經妝點好了的十七位神仙角色等候了許久,此刻聞言便在僕人的陪同下,開門而出,一剎那,鎮長的院子裡彷彿神仙從天而降,手中托著寶塔的威武天王,金冠燦爛的玉皇,端莊雍容的王母,白鬍子白頭髮仙風道骨的太白金星……各路仙家,美滋滋,亮燦燦,爭奇鬥妍,輝煌華麗,說不出的令人震撼,賞心悅目。

  鎮長在上看了,歡喜的不停捋著鬍子笑,眾人面面相覷,這些富貴之人平素也是認識的,正在彼此拱手歡喜,寒暄聲不絕於耳,忽然見那閣門又開,一身白衣的觀音娘娘邁步出來,微風徐徐吹過,那觀音娘娘白衣浮動,迎風而立,彷彿站在雲端之上,那樣霧鬢風鬟,麗質出眾,不用百般費心妝點,也是無人能比。



028謝小侯無心村戲

  且說六鎮鎮長各自用心竭力,要在這一場北極紫微大帝聖誕之中博得頭彩,其中卻是有緣故的。一來是因為每年如此,已經形成慣例,爭奇鬥妍是免不了的;二來,卻是因為一個人。

  京都謝家,名滿天下,先祖是開國功臣,受封「定國公」,子孫們才俊倍出,到這一代,謝家有一嫡子,名喚謝敬安,自小生的貌美,更兼才華出眾,文武兼備,有「神童」之譽,因父早死,謝敬安早早地就襲了爵,本是前途無量。然而最近卻因為在京中發生一事,鬧得實在太大了,謝敬安才被發到這紫雲縣來,當了紫雲六鎮的安遠將軍。

  只因為這個混世霸王的來到,讓縣官戰戰兢兢,謝敬安官居五品,官大一級壓死人不說,只是背後的謝家,抬出來就夠嚇死人的。謝家在朝中根深蒂固,處處有人,倘若做的有絲毫差錯,這小侯爺脾性發作起來,任是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自從謝敬安來了之後,縣老爺就一直如履薄冰。謝敬安時常嚷嚷說這紫雲縣枯燥無味,是以藉著這一次的北極紫微大帝聖誕,知縣老爺在謝敬安面前誇下海口,說的天花亂墜,想在謝小侯的面前爭爭臉面。

  那邊謝敬安本是不把這種鄉野玩意兒當回事的,他自小在京城之中長大,渲染的是一身富貴奢靡氣,什麼光怪陸離的沒有見過,哪裡瞧得上這些粗鄙光景。

  聽著知縣攛掇,他心中不以為意,只想:這紫雲縣白瞎了一個高雅別緻的名字,當初來的時候,還以為是溫柔錦繡花花地方,沒想到處處黃沙遮面,森林裡便是猛獸橫行,就算是騎個馬出來散心,都會堵一嘴沙子。苦壤土處的,又有什麼好玩意可見?無非是無知粗野鄉民們湊趣玩樂,做一些花花綠綠之物來應數。哪裡比得上京城富貴之地,那種繁華靜止氣象?

  知縣知道謝敬安的意思,越發賭了這口氣,便特意將紫雲六鎮的鎮長喚來,好好地訓斥了一番,這一次紫微大帝聖誕,務必要做的比以往更好數倍,事後論功行賞,論罪責罰。

  如此疾言厲色,雷厲風行的下來,六鎮鎮長自然彷徨無措,手忙腳亂。各自去找師爺等尋思傑出的點子來籌劃不提。

  且說到了今日,謝敬安在知縣的陪同下,上了樓頭,此地光景最好,底下就是最寬敞的一條大街,來來往往的人,都從底下過,街市的兩邊站滿了看熱鬧的鄉民,忽然聽到遠遠地一聲炮響,又傳來鞭炮的響聲,謝敬安背著手,裝腔作勢的站在欄桿旁,兩隻半迷半離丹鳳眼徐徐往下一看,果然見大街的盡頭,有一隊人馬緩緩地出現了。

  這一看,卻看出了是非出來。

  謝敬安一看就想笑,見那前路果然是些花花綠綠的紙糊人偶,鴛鴦,鷺鷥,並些童男童女,猙獰鬼怪。最前面是幾十個鄉民,打扮的土裡土氣,正在扭腰舞蹈,腰間各自帶著小鼓,蹦跳著向前,動作倒也整齊,隨著舞動,手不停地拍打腰間的小鼓,發出齊齊的響聲來,還算可觀。

  謝敬安點點頭,又往後看,卻見來了一路人,用得是彩紙簇成的花車,扮演成各種各樣的傳說故事,謝敬安看了一會,依稀可看出其中有一幕是根據自己的先祖定國公的事跡演說出來的故事,倒也演得像模像樣,心頭一動,嘴角不由冷笑,想到:這些人竟連這個也作出了,果然用心良苦。

  他耐了性子看,這一鎮子過去之後,又來了新的隊伍,有人裝扮起來,臉上抹的花裡胡哨,濃墨重彩的,作出各種天兵天將,各路神仙的樣貌,一路而來,根據各人的身份不同,底下乘坐的法駕也是不同的,琳琅滿目,也還有些趣味,周圍有人吹吹打打的,更添熱鬧。

  謝敬安略點了點頭,心想這也是難得了,只不過這賀知縣未免把自己太小看了,這些鄉民雖然用心,但這些光景,哪裡看不到?當自己是井底之蛙不成。

  謝敬安正想要轉頭嘲諷一番知縣,嘴裡的話也已經說了出去,道:「我看這……」

  話到此處,眼睛忽然一怔,眼角上餘光所至,似乎有什麼光團在底下的街道上閃了閃,謝安收了聲,緩緩地轉頭看過去。

  紫雲縣統共這一條最長最為寬闊的街道,從街頭到結尾,這些做戲遊行的村民,加上主演之人,零零總總,沒有上千,也有幾百。謝安先前也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然而現在,他的目光直指,卻只看著一處。

  只見在遊行隊伍之中,吹吹打打,八個人抬出了一套敞亮的法駕,跟其他法駕裝飾的金碧輝煌不同,這法駕簡單的很,上面都是以白色輕紗覆蓋垂落,風吹過來,撩起輕紗細碎飄渺,頗有幾分仙氣飄飄,這也倒罷了,只看裡面那個斷然穩坐,寶相莊嚴的佳人。

  謝敬安不由地上前一步,靠在欄桿邊上望過去,只見裡頭那人,盤膝坐著,一身白衣素裝,長髮在頭頂挽了個高髻,餘下的髮絲披落肩頭,也覆著同色的白紗,高髻上端端正正插了一根碧色簪子,簪子兩邊垂下兩股瓔珞,一直到她胸前,但見她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的,不動聲色,不睜眼,亦無笑無嗔,好一番的端莊秀麗。

  她的纖纖素手,一手握著一個羊脂白玉的玉淨瓶,裡面斜插兩隻嫩嫩的垂楊柳枝,另一隻手卻打蓮花狀,風流婀娜立在胸前。

  這般遙遙看來,這端坐輕紗內的美人好似並不是活人,看起來就如同一個玉雕琢的美人,隱隱地竟然身上有光,實在完美無可挑剔的緊,雖然絲毫表情都無,但是看起來,那是一個說不盡的嫵媚端莊,風流娟娟。

  周圍的鄉民們亦同讚歎,有人便跪倒在地,虔誠膜拜。

  「這是什麼?」謝敬安看了一會,一直目送那白色的法駕自眼前過去,才轉頭,愕然出聲問道。剛轉頭去看,卻見同行的一幫子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下面,顯然也是在看那玉美人。

  賀知縣本也在呆看,忽然聽謝小侯終於出聲來問,心頭一剎那得意,表面卻仍不動聲色,恭敬回答說道:「侯爺莫非看不出來麼,——這是素衣觀音娘娘。」到底是心中不服的,於是又加一句,「這些人的把戲,可還入侯爺的眼?」

  謝敬安全不以為意,微笑著頻頻點頭,說道:「原來是素衣觀音娘娘,好一個素衣觀音。真是美的緊吶。」

  賀知縣本在得意,聽謝小侯的語調有些古怪,猛抬頭見謝小侯臉上的笑,那一雙丹鳳眼緊緊地盯著下面正抬著路過的素衣觀音,眼睛裡透出的那種灼人的光芒,好似火焰一般跳亮,真個眼裡帶了火,跟先前的慵懶不以為意全然不同。

  這張臉本是風流秀美的,這樣一來,卻帶一股說不出的邪氣。

  賀知縣頭皮一陣發麻,想到關於這謝小侯的一些流言,忍不住心頭突地一跳。

  謝敬安目不轉睛地送了那素衣觀音過去,最後才嘴角微挑歎了一聲:「都說天水鎮乃是個美人窩,我只道是無知村民,胡說八道,如今見了這觀音娘娘,才覺得名不虛傳!」

  賀知縣仍舊賠著笑,臉上的笑卻越發勉強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