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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8:58 PM

背著殼的蝸牛 -【清朝穿越之德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9 12:48 AM 編輯

【書名】:清朝穿越之德妃

【作者】:背著殼的蝸牛

【內容簡介】:

  重生為德妃,一心彌補和四四的母子關係,努力讓自己孩子不早夭。

  可,為什麼會有這些故事?

  好吧,反正宮廷生活很寂寞,

  QYNN,平清,紅樓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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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8:59 PM

1.清朝穿越之德妃

  當德宛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仍是古香古色的擺設,一身醬色宮妝的清秀宮女見她醒來,忙端了藥給她。

  藥很苦,但對於常年與中藥打交道的德宛來說,這點兒苦卻算不得什麼。

  把空藥碗遞還給宮女,德宛笑了笑,道:「小佩,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她的笑容很飄忽,聲音也很虛弱,小宮女小佩看著她的模樣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靜靜退了下去。

  揉揉腦袋,德宛苦笑著想起方才夢中見到的人。

  她本是未來的一介奼女,因為生了孩子之後身體極差,不能工作,所以平日裡看看小說,玩玩遊戲就是全部的生活了。可誰知道一個月前居然發現自己穿越了,只看身邊人的打扮就看得出來這是清朝,而那一聲「德嬪娘娘」險些沒把她嚇傻了。幸好在這之前的正牌德嬪因為有身孕和兒子被抱走性情也有些變化,宮女也就沒在意她的反常。從宮女勸慰的話中,她總結出了正主的一些情況,比如她剛剛由貴人升了嬪沒兩天,唯一的兒子被抱個皇貴妃撫養了,於是德嬪病倒了。對著這些資料,德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算再笨也可以根據這麼多情況推斷出一個結論——她變成了雍正他媽,那個有名的,偏心的,在清穿文中常以反面形象出場的德妃,未來的孝恭仁皇后,烏雅氏。

  她絕對不要當那個傻冒兒,這是她的第一反應。可是怎麼做,她還真不清楚,結果,就導致了她接下來的舉動——裝病。她病了一個月,康熙只來看了兩次,言語中似乎有些不滿。德宛驚出一身冷汗,暗自揣度是不是皇貴妃說了什麼,讓老康對自己不樂意了,左不過是關於兒子被別人養有怨氣的話吧。想到這兒,自是要裝出一副恭順感激狀來,說一些皇貴妃身份尊貴,兒子被她養育自己只有榮耀高興的份兒BLABLABLA,只是,畢竟骨肉情深,心中難免思念,再加上如今已是入秋,不注意受了風,才落下病來,讓皇上掛心,臣妾實在惶恐,最後一個結尾,只是皇上龍體貴重,怕過了病氣,請皇上保重身體。

  結果老康看德嬪既沒有為了兒子訴委屈,也不是借病博寵,看著那樣蒼白羸弱卻還是盡力做出一副恭順端莊的模樣,半點兒沒有失禮,心腸就軟了些,對這個迄今為止後宮最美的女子,他還是有些喜歡的,而且德嬪現在也有了身子,很需要安心靜養,便好好安慰幾句,讓她安心養胎,又賞了些東西才走了。

  其實,德宛倒是很樂意向看過的反QY文裡的令妃學習的,用病來博取皇帝憐惜,多經典的橋段。可惜,德宛照過鏡子了,這副模樣真的不適合,太不適合了。不是說長的不好看,說實在話,這副皮囊確實非常美麗,若是不漂亮的話,也不能從一個卑微的「宮女子」被皇帝寵幸並生下孩子。但這個女人的氣質,怎麼說呢,應該是屬於那種沉靜到了極致的美,淡然而靈秀,用這樣這樣的面孔去打造一個狐媚子,她實在是於心不忍哪。幸好生下孩子後的十多年裡,因為身體原因,自己的性子也變的安靜下來,否則真不知道會把這張臉糟踐成什麼模樣。況且挺著一個大肚子,想勾引人也難呀。

  有的時候,她也會想像一下,不久之後出現的良妃衛氏,那個據說「美艷冠一宮」「體有異香」的女子,該是怎樣的美麗,比起這個德嬪來說,誰高誰低。

  就這樣裝了將近一個月的病,她竟然又在夢中見到了真正的德嬪。從她的口中,她知道了這個與自己同名的女子,原來根本不願意飛上枝頭,可惜這是佟貴妃的命令,誰人敢拒?因為不在意寵愛,所以她淡然了那麼長的時間,可是再淡然,她也是個母親,自己的兒子被人搶走,而且還是那個把自己推進火坑的女人,她如何受得了,佟貴妃的這一系列舉動,生生把這個無辜的女子逼迫到絕望而死。就像看電影一樣,她看了烏雅氏的一生,雖然包衣出身,但父親威武英勇能幹,得了正三品的護軍參領官銜,自幼父母寵愛,兄弟和睦,被選入宮之時,家人流著淚說,等她滿了25歲,出來給她找個老實能幹的丈夫。在宮中,小心謹慎,規行矩步,數著日子盼著自由到來的那一天。然而,在她十九歲的時候,自由永遠離她而去了。看著她因為孩子而燃起希望,又看著她因為孩子而絕望,德宛的心也開始隨著她痛了起來。二十歲,正是青春的年紀,她卻離開了人世。

  德嬪向她道歉,並希望她能夠替她照看那個孩子。德宛沒有拒絕,為什麼拒絕呢,這個未來皇帝,她巴結還來不及呢。德宛想,其實德嬪沒有必要道歉的,畢竟在那一個世界裡,除了一雙兒女,她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父母去世,公婆的冷眼,丈夫的出軌,她都已經無力去怨恨,對這樣一個藥罐子,丈夫在離婚後還願意負擔她的生活,她也說不出太多的不滿來,畢竟她也不願意耽誤丈夫。而那對孝順貼心的龍鳳兒女也都已經考上了重點大學,況且有那樣有錢的父親,他們的未來也沒什麼可擔憂的了。只是,偶爾還是會想,繼母對他們好不好,母親去世他們會不會太傷心。

  現在,德宛已經沒有了剛來到這裡時的茫然,她的腦海中有了德嬪的記憶,那麼她就不必擔心會被發現不對了吧。

  第二天,德宛的「病」終於好多了,於是,德宛開始了她的第一次請安。

  因為沒有皇后,德嬪向佟貴妃請了安。雖然已經是嬪位,但她因為生病沒能遷宮,暫時還住在承干宮的後殿裡。此時位分最高的就是這位佟貴妃。一起住在這宮裡的是貴人,之後,便由佟貴妃帶領著去給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請安。

  估計是之前的德嬪給兩位太后的印象不錯,兩人都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還賜下了一些賞賜,並且表達了對她能夠生下小皇子的期望。

  大家都按次序坐了,最上的就是佟貴妃,往下依次是惠嬪那拉氏、榮嬪馬佳氏、宜嬪郭絡羅氏、僖嬪赫捨裡氏、端嬪董氏、安嬪李氏、敬嬪王佳氏,都是康熙十六年封的嬪,德宛這個十八年才封的嬪只能在她們之下了,德宛之下是布貴人兆佳氏和貴人郭絡羅氏,本來貴人以下沒有什麼資格來慈寧宮請安,但因著布貴人生了皇五女,貴人郭絡羅氏生了皇六女,上面就給了她們這個面子,有了請安的資格。不過德宛疑惑的是,她似乎以前聽說清朝的規定是嬪六人吧,怎麼看起來嬪這麼多呢?

  德宛小心的觀察了這些後宮女人們,佟貴妃相貌並不出色,看起來很像是被規矩牽著的木偶,德宛很難想像自己兒子會被她教導成什麼模樣;惠嬪看起來比佟貴妃要順眼一些,只是很有些得意的樣子,大約是因為生了皇長子的緣故;榮嬪馬佳氏相貌已有些顯老了,大約是因為她之前接連死去的四個皇子吧,不過相貌還是不錯的,只是看起來有些刻板,身後跟著六歲的三格格,奶媽懷裡抱著才兩歲的胤祉;宜嬪相貌倒是嬌俏明媚,性子也活潑,很愛說笑,只是肚子已經很大了;僖嬪、端嬪、安嬪和敬嬪雖然也都是嬪,然而她們無所出,而端嬪的皇次女又是個夭折了的,腰板不硬,又不受寵,也就只是老老實實的貓著;而布貴人呢,位分最低,又只有個五格格,也只好杵著當灰塵,能不開口決不開口。結果這麼些時候,找兩位太后搭話最多的就是佟貴妃和宜嬪,惠嬪也時常能說幾句,偶爾太后還問問幾個孫子孫女,其他人都成了佈景板了。

  不多時,康熙就帶著皇長子和太子來給兩位太后請安了。皇長子胤禔已經七歲,看著很神氣,太子胤礽五歲,正是最可愛的時候,去年剛出過痘的他和父親康熙一樣臉上都有幾粒不是特別明顯的麻子。在皇帝給兩位太后請安過後,諸位妃嬪、皇子女們又開始了他們的請安,一撥接著一撥,倒讓德宛覺得有些想笑。

  康熙一樣問候了德宛的身體,對她恢復健康也是高興的。也問了問佟貴妃有關胤禛的情況,德宛也趁著這個機會能近距離看兩眼自己這具身體的兒子。雖然分開了一個月,但胤禛顯然還是認得德宛的,含含糊糊的叫著朝德宛伸出手,被可愛寶寶煞到的德宛立馬揚起大大的笑容,剛抬起手就瞧見了佟貴妃驟然沉下的臉,不由得頓下了動作。胤禛看母親不再和往常一樣抱自己,頓時委屈了起來,小臉皺成了包子,看得德宛那叫一個可憐,只能暗中朝宮中這見鬼的制度比畫一下中指了。



2.六六

  清宮規定宮女不得識字,不過德宛不得不佩服這個身子的原主兒,就憑著在佟貴妃那裡幾年的偷學,她已經認識了不少的字。德宛很是感激這個規定,畢竟她自己認識的繁體字就不是特別多,毛筆字也只是小學和中學的書法課寫過幾年罷了,只怕還不如才五歲的太子的書法強呢。如果這德嬪是個才華橫溢的主兒,只怕德宛只能抹脖子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德嬪對認字有了興趣,不久就連康熙都知道了。

  康熙來的時候,德宛正在看著《千字文》寫字,康熙探頭一看,頓時樂了,握筆姿勢還算是有個樣子,只是這字就實在是難以入目了。不過轉念一想,剛開始學,這樣已經很是不錯了,是個上進的。康熙本就是個喜歡漢學的,對妃嬪中愛學習的也多會高看一眼,不自覺就開始了為人師的歷程,再加上幾次抬頭都看見德宛這一雙大眼中閃過的不是崇拜就是恍然,那股子勁兒就更高昂了起來,乾脆握著德宛的小手一筆一劃親自指導了起來。

  等到康熙發現兩人姿勢曖昧的時候,已經寫了不少張紙了,而德宛也一點兒沒有發覺,仍在認真的思索著康熙方纔的教導,一點兒也沒有藉機勾引自己的跡象,於是康熙感慨了,德嬪是個多麼認真端正的學生呀,一點兒都不像那些藉著學習來使狐媚手段勾搭自己的女人,結果康熙一個激動,決定了德宛未來暗無天日的學習生涯——每天康熙親自教授督促她學習功課一個時辰。

  當然,這個時候德宛還不知道康熙是一個多麼嚴厲的老師,她現在正在被這個大大的餡餅砸的暈頭轉向。康熙是誰呀,千古一帝呀,大文化人呀,自己居然能找這麼一個比博士後還牛的老師,德宛幾乎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看德宛這副模樣,康熙的虛榮心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滿足。要知道他印象中的德嬪常常就是一副安靜淡然的模樣,這樣的激動和崇拜的眼神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於是,德宛在伴了一下午的駕之後,康熙又歇在了她的住處。

  當然,對著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康熙自然是什麼都不能做的,兩人只是合衣而眠。一整個晚上,德宛居然都能睡得很好,絲毫沒有因為旁邊躺了個康熙而輾轉反側。

  一大早,在她打理好自己之後,康熙也準備起床了,德宛小心翼翼地服侍康熙穿衣淨面。

  康熙看她一副笨拙的樣子,笑著道:「畢竟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後不必這般,小心累著了。」

  「能夠伺候皇上,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覺得累了?」德宛可不敢就這樣應承下來,只要還能動,就不能讓皇帝覺得自己不恭敬。康熙看起來心情不錯,臨走還捏了捏她的手。隨後,一道旨意下來,德宛移了宮,搬到了永和宮。

  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個月,進入了康熙十九年。德宛有仔細算過,每個月,佟貴妃侍寢三晚,幾個嬪都是兩晚,剩下的除了康熙偶爾獨自歇息以外都被那些低分位的貴人、常在、答應們瓜分,實在可以稱得上是雨露均沾的典範,至少她看不出來康熙有特別偏愛哪一個。

  在這段日子裡,康熙的心情明顯很好。先是十八年底宜嬪生下了皇子胤祺,過年的時候成貴人被發現有了身孕,然後十九年二月德宛也生下了一個皇子胤祚,連得兩子又有一個小妾懷孕,這是對康熙男性能力的一大肯定,康熙的精神頭都看著比往常高了許多。看著他這副模樣,德宛也暗自揣測了一下當初康熙連喪七子二女九個孩子的時候,他的表情又是如何。

  因為記得胤祚是在康熙二十四年早夭的,德宛對他格外關注。畢竟對她來說,這才是她的長子,她自然希望孩子能夠擺脫歷史上的命運,健康長大。然而或許是因為懷孕的時候的那一場病,胤祚生下來身子骨就有些弱。看著這個安靜柔弱的孩子,德宛的心情很是複雜。

  晚上,讓奶媽把胤祚抱去側殿,德宛隻身入了後面的小佛堂。對著那慈眉善目的菩薩,德宛跪下誠心禱告起來「南無觀世音菩薩,求您保佑吾子平安健康長大,信女情願折壽二十年,願斬來世福澤,以求吾子一世平安。」說著,已是淚流滿面,這個孩子,畢竟是自己遭了那樣大的罪才生下來的,日日在眼前看著,怎能看著他就這樣死去。就算前世不信神佛,但是在經歷過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後,她已經對鬼神充滿了敬畏之情。

  磕了三個頭後,德宛起身走出了佛堂,卻看見康熙直直立在門外,身後站著太監總管和幾個永和宮的宮人。

  德宛心中大驚,老康今晚不是沒有翻牌子嗎?

  康熙看著德宛微紅的眼,走過去拉起德宛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胤祚只是身子弱了些罷了,他不會有事的,朕是天子,朕不會讓他出事的。」許是想起了剛夭折不久的胤禶,康熙眼中也現出一絲悲傷。

  就算你是天子也管不了這種事吧,要不然之前你早夭了的八個兒子是怎麼沒了的,然而德宛雖不信這話,對康熙的安慰也是感激的,於是想了想,說道:「那拉氏好歹也為萬歲爺添了兩個兒子了,如今卻只是個庶妃,瞧著怪可憐的。臣妾也是個母親,瞧著胤祚身子不好都害怕得要命,再看看那拉氏,臣妾就覺著擔心。」那拉氏在十四年和十八年所生的兩個兒子萬黼和胤禶都是早早就沒了的,尤其是胤禶,在胤祚出生沒幾天就殤了,看著那拉氏那樣絕望的模樣,德宛難免心生不忍。

  康熙本來就想起了胤禶,再聽到德宛的話,心裡也柔軟起來,道:「罷了,就讓她晉貴人吧。」那拉氏畢竟容貌才情都不出色,若非運氣好有過兩個兒子,只怕康熙早已忘記她了,此時想想,又覺她可憐,便把平日裡瞧到的不妥之處也忘了幾分,「德嬪好生休息吧,朕去看看那拉氏。」

  德宛淺笑著道:「現在那拉氏心裡正痛著,皇上去看望她也許能讓她盡快從悲傷中走出來呢。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也點點頭,道:「不必往外送了,好好歇著幾是了,別擔心,胤祚定然是個有福氣的。」

  雖然康熙這樣說了,可咱不能這麼不規矩吧,仍是送了老康出去,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才帶著一群宮人們回轉。

  第二天,那拉氏封通貴人。這消息一出,大家的眼睛都瞄向了德宛,倒是皇太后想起那兩個可憐的孫子,抹了抹眼角,道:「那拉氏也是可憐見的。」

  只是榮嬪看著這一幕,眼中劃過失落。當初她連喪四子,不也都無封嗎,便是誕下胤祉之後也還是無封,一直到十六年才封了嬪,這那拉氏倒是憑著兩個沒了的孩子拿捏住了皇上,得了貴人的封號,心裡就越發不順意起來。

  通貴人新獲封,也來拜見兩位太后。德宛看她一身素藍旗袍,頭上只戴了些絨花,太皇太后最厭惡妖嬈的女子,看通貴人樸實規矩,心裡就先受用了,再想想兩個可憐的孫子,便越發和悅起來,很是安撫了她幾句,又賞了一對玉鐲子給她。

  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出了東西,下面的妃嬪們也不敢不出血。德宛打量了一下自己,她素來不愛奢華,不喜歡一大堆東西壓著沉甸甸的,身上的貴重物件就不多,只得拔下頭上一隻簪子予了通貴人。看著通貴人那般恭敬的對自己行禮,德宛暗中歎息,看來以後要適應的東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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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0 PM

3.日子

  通貴人的晉封並沒有給這個皇宮帶來什麼波瀾,德宛也不過是過著請安、看孩子和伺候皇帝的日子。

  上輩子雖然有孩子,但孩子小的時候她實在病得厲害,沒辦法帶孩子,孩子長大以後能與她相處的時間又不多,所以德宛並不懂得怎樣帶孩子。她能做的只有向太醫請教,仔細關注孩子的身體狀況,並且時常敲打孩子身邊的人,免得她們不盡心。

  對著皇帝,德宛倒是覺得比應付孩子容易多了。她跟康熙的相處除了陪睡之外,就是給他當學生和當廚娘了。

  康熙父母早逝,又幼年登基,因此對家庭的溫暖總是有些渴望的。然而兩位太后對他要求嚴格,后妃對他也是恭謹有加而親近不足,便是最活躍的宜嬪也多是討好的言行,當他突然間發現德嬪喜歡下廚做一些家常小菜之後,他就迷上了這種感覺。菜色普通,偶爾還可能有些不到位,然而只要看到一旁德宛那溫柔淡然的笑容,想著這是德宛親手所做,就覺得實在是世間少有的美味。他想,他知道家的味道了。

  而作為學生的德宛,也是很能滿足康熙的虛榮心的,除了對康熙才華的敬仰,德宛的聰明也很讓他滿意。除了教授漢學,康熙還會教授一些西洋學科,比如數學。雖然德宛早就把從前學過的還給了老師,但畢竟是學過的,很快就能重新撿起來,雖然要裝成初學者的樣子,但學習進度還是令康熙非常滿意。康熙喜歡聰明的人,對於身邊聰明的妃嬪也很是喜歡的,當然前提是這個女人不要把這點兒聰明用錯了地方。

  經過這麼多月的相處,德宛發現自己開始不怕康熙了。兩人在一起時,她很難像從前那樣恭恭敬敬,康熙也會時不時偎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說笑打趣。當胤祚醒著的時候,康熙也會打破「抱孫不抱子」的習俗,由著胤祚在他懷裡胡鬧,兩個人一起觀察孩子的成長,什麼時候會翻身了,什麼時候會坐起來了,都會給他們帶來驚喜。有時德宛也會奇怪,康熙也有了不少孩子了,還有一個親自照顧的太子,怎麼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當父親一樣。

  時間就這樣流逝到了二十年十二月,康熙已經有了八個兒子,三個女兒,德宛也再次有了身孕。

  回到永和宮,看著手中的金冊,德宛這才終於反應過來,現在她已經是德妃了。後世所說的康熙四妃,惠、宜、德、榮,就是在今天真正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妃。

  然而德宛現在記憶中,關於晉封儀式的種種細節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現在她想的是,她終於見到了那個有名的良妃,當然,現在還是一個沒有冊封的女子。

  雖然衛氏已經誕下了八阿哥胤祀,但因為她一直沒有冊封的緣故,德宛這是第一次見到她。

  衛氏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美,不是小說裡常說的那種飄忽淡然的美,而是艷極了的美,絕對可稱為「艷絕六宮」。怪不得康熙這段時間對後宮都淡了不少,有這樣一個嬌娃在等著,也難怪了。

  胤祚已經一歲多了,可以走的比較穩了。現在的他不喜歡被奶媽抱著,更喜歡自己搖搖擺擺在地上裝鴨子。看見母親手裡拿著的金燦燦的金冊,小東西興致勃勃衝了過來,伸手要玩。德宛哪裡敢給他,忙讓宮女收起來,抱著兒子哄了他玩。

  康熙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母子倆湊在一起打鬧著玩,溫馨極了,而德宛臉上騰起的紅暈,倒真是添了幾分嫵媚。

  胤祚首先發現了康熙,興沖沖就往過沖,康熙看著兒子這副搖搖擺擺的模樣,忙蹲下身子把他抱起來拋高玩兒。胤祚身子骨已經壯實了不少,肉肉的像只大肉丸子,甚是可愛,康熙很喜歡這個對著他不但不拘謹反而更能鬧騰的兒子。

  「好了,我的萬歲爺,你也不怕把孩子摔了。」每次看到這一幕,德宛的心臟都會小小的受一下刺激。

  康熙抱著兒子笑得很得意也很欠扁,「你也不看看朕是誰,哪能摔得了他?再說我們家小六最喜歡皇阿瑪拋高高了是不是?」說著,就一口親在了兒子嫩嫩的小臉蛋上。

  若是平日裡,胤祚定然會又叫又跳的附和康熙,可今天,小傢伙歪著腦袋看了康熙半天,突然張嘴叫了一聲「阿瑪」。

  德宛愣住了,康熙也愣住了。胤祚已經快要兩歲了,可一直都沒有開口過,康熙和德宛也擔心過,只是孩子不開口他們也不能硬是橇開,只能一直憂著盼著,今天這小祖宗終於是開口了,而且第一聲就是叫的「阿瑪」,康熙聽得那叫一個舒暢,抱著孩子一個勁兒要他繼續叫,結果德宛灌了一耳朵的「阿瑪」。

  當康熙終於驚喜完的時候,父子倆發現,德宛靠在羅漢床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只一徑抿著嘴扯手帕玩兒了。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一頭霧水,誰招惹她了?

  康熙抱了兒子一起坐到德宛身邊,把著兒子的小身子,輕聲說道:「來,小六,問問你額娘,是誰惹你額娘生氣了,我們小六這麼孝順的乖寶寶,一定會幫額娘報仇的,對不對?」

  德宛看康熙這副模樣,哪還撐得住,噗嗤一聲笑開來,伸出指頭就往兒子腦門兒上使勁兒戳,「誰惹我生氣了?除了你還能有誰?就是你這個小壞蛋!跟你皇阿瑪一起欺負我!」

  康熙一愣,忙道:「朕哪有欺負你,這個罪名朕可不認,不能認。」

  「你還說沒欺負!兒子是我辛苦十月生下來的,我每天辛苦照料大的,第一個叫的不是我也就算了,第二聲第三聲也都被你賴走了,那我這個當額娘的臉往哪兒擺?」德宛當然不可能真的為這個生氣,不過借此撒撒嬌罷了,畢竟康熙不喜歡私下裡她還那麼規矩恭敬。

  果然這樣的撒嬌家撒潑讓康熙很是喜歡,那話音落下時的一瞪在他看起來倒更像是媚眼一般,更覺心中一動,然而再往下,看到那已經微微顯出來的肚子,又洩了氣。只能一把抓過胤祚開始教他喊「額娘」了。

  在德宛這裡吃了晚膳,康熙就擺駕承干宮。今日不僅是四妃的晉封,同樣獲得晉封的還有佟貴妃,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盼到了皇貴妃的位置。同時獲封的還有貴妃鈕祜祿氏,今年十五歲,剛進宮就封了貴妃正是借了她姐姐孝昭皇后的光。按說,今天康熙倒確實應該去皇貴妃那裡看看她的。

  這一次懷孕德宛很是小心,凡是彩釉的一概不許拿出來,吃的用的也小心再小心,拿不準的也一定要問過了太醫。

  康熙時常笑她,「都生育過兩次了,怎麼還像第一次一樣。沒事兒,你身子好,定然能再給朕添個健康的小阿哥。」

  德宛嘴上說「上次生小六的時候就是沒注意才讓他這麼弱的,這次當然要注意些,才能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再說了,都兩個兒子了,這次我就是想要一個小格格,能在我懷裡撒嬌的小格格。」她記得這次生的確實是個格格,而且剛生下來不久就夭折了,想來可能和母體的健康狀況有關吧。

  康熙想了想,覺得有個像德宛的女兒也挺不錯,便也開始幻想起女兒來,兩人也時常湊在一起給女兒想乳名。康熙甚至列出了一串兒單子,害得德宛笑了半天,說他把這輩子所有女兒的名字都起好了。德宛記得歷史中德妃就是有三個女兒的,雖然已經決定改變一下歷史,可還是鬼使神差的從裡面挑了三個備用,一個是哈宜呼,是滿語裊娜多姿的意思,第二個是薩伊堪,是美麗的意思,第三個是噶盧岱,意為鳳。

  在懷孕六個月以後,兩位太后就免了德宛的請安,讓她安心養身體。不過德宛仍是常出來走動的,有時候也會走到慈寧宮去和老太太說說話。雖然太后有些擔心,但在她解釋了孕婦多走動對身體好以後也就放心了。

  閒的時候,德宛常給孩子做做小衣服,卻很少和其他的妃嬪們串門。德妃在宮中的形象就是清冷淡漠的,看著溫和實則疏遠,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敵人,當然,事實上這皇宮裡誰都可能是朋友,也都可能是敵人。

  德宛不喜歡熱鬧,說實話,讓一個之前孤單寂寞了十多年的人突然間長袖善舞起來,也確實是件困難的事兒。能讓她真心展露笑容的只有孩子了,也許康熙也算半個。



4.女兒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初一,永和宮再次響起了嬰啼聲,德宛有了她的第一個女兒哈宜呼。

  哈宜呼身體很好,是個結實的小傢伙,不過德宛仍不敢掉以輕心,如果孩子能活過一歲仍然健康她才能放心。哈宜呼長得很是可愛,只是瞧著她的臉,德宛開始嘀咕了,四阿哥胤禛長得七分像自己三分像康熙,六阿哥胤祚七分像康熙三分像自己,可這丫頭怎麼既不像自己也不像康熙呢?憋了一年,最後還是跟康熙抱怨了出來。

  抓周宴上,康熙抱著小女兒,看了半天,臉色有點兒奇怪。

  太皇太后見狀問道:「皇帝,可是有什麼事情?」

  康熙邊把孩子遞給太皇太后邊說:「德妃曾抱怨說哈宜呼長的既不像父也不像母,可孫兒瞧這孩子卻似乎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來了。」

  太皇太后聽了,把孩子接過來看。雖然哈宜呼已經一週歲了,可太皇太后硬是還沒有細看過她,這一瞧,卻是怔住了。

  皇太后看她不對,剛想說什麼,在看到哈宜呼的臉的時候,也定住了。

  太皇太后抱著哈宜呼險些掉下淚來,康熙一驚,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被太皇太后止住了,緩了緩情緒,安撫道:「沒什麼,哀家只是想起了你雍穆姑姑。」

  康熙再一想,可不就是,哈宜呼長得像極了太皇太后的長女固倫雍穆公主雅圖。雅圖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在康熙六年不幸中年喪夫,晚年生活憂戚,兒子又為人暴虐,雅圖只能與外祖父母相依為命,最後相傳於康熙十七年在外祖父母忠親王及其賢妃墓前痛哭致死。這個抑鬱而終的女兒是太皇太后心中解不開的結,雅圖去世的消息傳來,太皇太后當即淚流不止,悲痛欲絕。

  結果哈宜呼的抓周禮就因為太皇太后的心情低落而草草收場。

  結果,事兒還不算完,第二天,太皇太后就說昨晚夢見了她可憐的女兒雅圖,並且認定了哈宜呼就是雅圖的轉世,結果哈宜呼剛滿週歲就不得不離開母親被抱進了慈寧宮。

  德宛眼睜睜看著女兒被抱走,眼睛酸酸脹脹的,還得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謝恩。不過令她稍微好受一點的是,宜妃的五阿哥也不得不離開了母親。

  原來皇太后看著太皇太后身邊有了孩子,看起來很是溫馨,心裡也癢了起來,也想要一個孩子來養。

  於是兩位太后看了看,年紀大了的不好,太小的有點兒麻煩,只有五阿哥和六阿哥最合適,只是六阿哥體弱多病,加之太皇太后和皇貴妃已經各抱走了德宛一個孩子,僅剩的一個兒子她還是留在德宛身邊好了。於是,宜妃一邊傷感一邊榮幸的把兒子送給了皇太后。反正她現在又懷上了孩子,也沒法好好照顧長子,正好給皇太后看著也能圖個放心。

  不過讓宜妃覺得不舒服的是,這個德妃似乎跟她別上了苗頭一樣。在她看來,雖然上面還有一個皇貴妃一個貴妃,但都不得寵,也都沒有親生的孩子,並不被她放在眼裡,而四妃之中,惠、榮二妃所剩恩寵也已不多,唯一能給她壓力就只有這個德妃了。當初四、五、六三個阿哥她們別著勁兒的生,然後這次,一個把女兒給了太皇太后,一個就給了皇太后,現在自己好容易有了身孕,結果德妃也有了,還只比自己晚一個月,宜妃覺得自己的光環都被德妃分去一半,實在可恨。尤其是,就算加上肚子裡的這個,自己也只有兩個孩子而已,可德妃就是四個了,這對一向好強的宜妃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如果德妃出身高一點,可能她還能接受,可偏偏德妃還是個包衣出身,實在讓她難以服氣。

  許是康熙擔心德宛因為女兒離開自己而多想,便招了德宛的母親進宮來看望她。

  德宛的母親薩克達氏是個小心的女人,自從女兒成了皇帝的女人之後就開始低調起來,在德宛封妃之後更是嚴令全家人都夾起尾巴做人。不過薩克圖氏確實是德宛上位的既得利益者,薩克達氏雖然貌美,但母家薄弱,性子又耿直,所以沒幾年就失去了丈夫的寵愛,空有嫡妻身份的她在唯一的女兒生下四阿哥之後才又重新得寵,竟在十九年以四十歲高齡又生下了嫡子博啟。據說這個博啟天生沉穩又有毅力,小小年紀就被寄予厚望。

  這次薩克達氏特地帶了小兒子博啟來見德宛。

  「奴才參見德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看著薩克達氏恭敬的給自己親生女兒磕頭,德宛心頭發酸,忙叫了人起來「額涅快免禮,都是一家子親骨肉,很不必如此。咱們娘仨好好說會兒話。這就是博啟吧,到姐姐這兒來。」

  博啟小小圓圓的一個,甚是可愛,德宛正是母愛充沛的時候,抱著博啟就不撒手了,還是薩克達氏顧慮到女兒那大大的肚子才沒讓兒子真的坐德宛腿上。

  德宛第一次見弟弟,喜歡極了,吩咐人拿了金項圈和金錁子給博啟,又問了博啟的生辰。

  薩克達氏這時才見了不好意思,小聲道:「回娘娘的話,是十九年十月初八生的。」

  德宛啞然,對弟弟笑道:「我們博啟這個舅舅當的真有趣兒,你瞧這個小侄子都比你大呢。」

  然而博啟卻突然開口問到:「侄子?我只看到一個呀,可是額涅說我有兩個親侄子,那一個呢?」

  薩克達氏張了張嘴,卻最終只伸手拍了兒子一巴掌,什麼都沒說出口。

  德宛摸著博啟的頭,苦笑一聲,自己好像都快要忘記這個兒子了,卻不好這樣說,只能道:「四阿哥呀,姐姐也很久沒有見到了,雖然是我兒子,可我見不著呀。只怕他早就忘了我這個額娘了。」

  博啟想了想,抓著德宛說:「那他會不會被別人欺負,不是親額娘,不會真心喜歡的。這是額涅說的。」

  德宛一愣,薩克達氏忙解釋道:「那是奴才平日裡跟他說的,誰曉得他竟然……」

  「好了,我知道的,咱們家那些,確實要防著點兒,博啟還小,額涅也要千萬小心呢。」

  「奴才知道,熬油似的熬了這麼多年,哪能不小心這事兒呢,就是放不下娘娘你,這宮裡可比咱們家裡險惡千萬倍,你可要步步小心。雖然咱們家因為娘娘從內務府抬進了滿洲正黃旗,雖然額涅因為娘娘可以揚眉吐氣,可是只要一想到親閨女被關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苦熬,奴才心裡就……每次聽宮裡有消息,奴才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兒了,生怕娘娘或是小阿哥小格格有個什麼……咱們不求飛黃騰達,只求娘娘好好保重自己,平平安安的就成,爭不爭的都在其次,只要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德宛看薩克達氏越說越不像話,忙喝止了母親。薩克達氏也不是傻子,就是一時情緒激動罷了,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忙抹了眼淚,道:「瞧奴才這張嘴,真是昏了頭了。」

  「罷了,這兒也沒外人,只是以後小心點兒,別被人抓了把柄就是了。」想了想,德宛才又接道,「今日額涅進宮來,是皇上的恩典,本宮久未歸家,很想知道家裡人現在可好,另外也希望額涅能夠給阿瑪帶個話,請他務必約束家裡人,萬不能有什麼胡鬧之事。本宮現在雖是一宮之主,卻是出身卑微,人家也未必真的瞧得起,若是外面再有個胡鬧的,本宮恐怕只好一頭碰死好了。本宮不求外面有個能長臉的,只求你們安安分分的,不該想的千萬不要亂想,不該做的也千萬不要亂做,當今是個明君,只要你規矩總不會有事的,可若是你們不規矩,本宮斷不會求情,你們也不用來求本宮,大不了本宮以死謝罪,也決不包庇你們的。」當然不會這麼嚴重,不過這種話還是說的越嚴重越好,不然嚇不住人呀。而且印象中,烏雅家的還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薩克達氏忙應道:「娘娘但請放一百二十個心,咱們家雖沒有什麼驚才絕艷之人,卻也絕對沒有敢胡鬧的。」

  德宛雖不敢十分相信,但只要一想到外面比烏雅家貴重的人家多的是,想來這些便宜親戚們也沒這個膽子出什麼夭蛾子,才放下心來。

  博啟似乎有點不樂意話題中心從自己這裡偏移開,又拉著姐姐問四阿哥會不會被虐待,看得薩克達氏驚出一身冷汗。

  德宛想到四阿哥也有些黯然了起來,摸著博啟的小辮子道:「四阿哥的養母是個慈悲的人,素日裡也很是和氣,況且她只有四阿哥一個兒子,如何會待他不好。好了,姐姐知道你是關心他,姐姐替他謝謝你好不好。」

  博啟看姐姐不想再說,也悶悶的閉了嘴。薩克達氏忙換了話題,說起家裡其他人的情況,「你阿瑪這些年一直在參領位上沒有動,這些年年紀也不小了,怕也就是這樣了。你那幾個庶出的兄弟姐妹也都是老實人,既沒有出息也沒什麼壞處,就這樣湊和著過唄。就是崔氏的女兒,你七妹妹,正趕上今年選秀,想托奴才給娘娘帶句話,只是那丫頭,不是奴才說,除了臉能見人以外全沒個好處,性子尖刻吝嗇,無法無天,不是個省心的。」

  德宛點點頭,道:「本宮知道了。」

  之後又話了幾句家常,見德宛乏了,薩克達氏忙起身告辭。

  德宛道:「以後額涅每月都是可以遞牌子進宮的,本宮能時常見見家人,也算是熬出來了。」

  薩克達氏抹抹淚,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道:「娘娘在宮裡總是有些需要的,咱們家裡沒本事,只有這點兒孝敬給娘娘,指望著娘娘別受了氣才好。」

  德宛忙道:「額涅這是做什麼,本宮在宮中也不是沒有年俸,家裡也不容易,還是拿回去吧。」

  兩人相讓再三,見薩克達氏很是堅決,德宛才收下小包。待晚上偷偷打開看,卻見裡面整整齊齊放了一疊銀票,面額都不大,數了數,竟有五千兩之多,想想烏雅氏家裡也不容易,還湊出這麼多銀錢,倒讓她流了半晚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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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0 PM

5.四四

  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德宛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平時走動也不大方便了,康熙看著覺得比前三次都危險,於是六阿哥胤祚被康熙勒令不得靠近德宛,免得小孩子淘氣出了什麼岔子。

  可是胤祚已經習慣了每天睡前聽額娘講故事,沒奈何,康熙只好命奶媽抱好孩子,不得滾進德宛懷裡去。當然,如果康熙無事的話,都會親自來監督這個搗蛋的小東西。

  現在胤祚已經在康熙的指導下開始了學前班教育。皇子們在六歲就要進上書房學習,而在那之前,並不是就什麼都不學的。就像胤祚,康熙總會抽出時間來教他功課,現在才三歲多的他已經能夠背下《千字文》了,現在正在學習《三字經》。

  看著自己的小包子這樣一點一點進步,德宛覺得自己心裡暖暖的,每天都不斷祈禱上天不要奪走自己孩子的性命。而且,在哈宜呼已經一歲多的現在,她改變孩子命運的信心已經越來越足了。

  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在她已經行動困難的時候,她見到了已經許久未見的長子四阿哥胤禛。

  已經五歲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小正太,德宛沒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胤禛?你是胤禛,對不對?」

  四阿哥看著這個據說是自己生母的女人,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我親額娘嗎,是嗎?」

  德宛一個激靈,皇貴妃從不希望四阿哥知道自己的身份,難道是別人想害四阿哥嗎?一股子寒氣逼上心頭,她忙問:「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四阿哥被嚇了一跳,但想到這是自己額娘,總不會害自己,便老實回答,「是我偷聽來的,皇額娘的小妹妹沒了,皇阿瑪安慰皇額娘的時候,我偷聽到的。」

  當時他真的是被嚇了一大跳。他一直都是知道德妃的,可他從不知道原來德妃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原來不是皇額娘的親生兒子。他猶豫了好久,好容易才鼓起勇氣來瞧一眼親額娘。

  德宛這才放下心,輕聲道:「四阿哥,聽額娘的話,千萬不要讓你皇額娘知道你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好嗎?」想了想,接道,「你知道,皇貴妃娘娘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是她未來唯一的依靠,所以她一定會對你好的。可是如果讓她知道你心裡還想著親額娘的話,額娘怕娘娘會生你的氣,覺得你靠不住,你明白嗎?」

  四阿哥很明白,如果皇額娘覺得自己靠不住了,自己就不被皇額娘喜歡了。他知道,生母處他是回不去了,養母若是也厭了他,他就完了。宮裡的孩子,只有早熟的,精明的,才能活下來,更何況他還是未來的皇帝了。只是心裡還是不由的生出了一份依戀來,他輕聲道:「我以後不會來找額娘了,額娘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可是,我想摸一摸額娘,可以嗎?」

  德宛覺得自己被瞬間征服了,這麼可愛的孩子,歷史上那個德妃怎麼就能忍心傷害他呢。

  看德宛點頭,四阿哥很開心的跑過去,伸出手摸著德宛的肚子,問:「這裡面是小弟弟嗎?」

  「有可能是小弟弟,也有可能是小妹妹,不過不管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四阿哥都是會喜歡的,對不對?」

  「嗯!」感覺到母親善意和信任的小傢伙狠狠點了點頭,「胤禛一定會是最好的哥哥。」

  看著可愛的兒子,德宛忍不住落了淚。四阿哥拿出小手帕給德宛擦了擦,倒安慰起德宛來,「額娘不要擔心,胤禛過的很好,大家都對我很好,上次皇阿瑪檢查功課還誇了胤禛呢!」

  德宛實在忍不住,把四阿哥抱進懷裡,狠狠的親了幾口,「心肝兒」「寶貝兒」叫了半天才放他離開。

  結果四阿哥直到回到自己屋裡,臉上都還是紅彤彤的,從來都沒有人叫他「心肝兒」「寶貝兒」,也沒有人這麼親過他,皇額娘對他總是嚴肅的,刻板的,挑剔的,和額娘的感覺完全不同。突然間,他有點兒羨慕起能跟在額娘身邊的六弟來。

  德宛嚴令身邊的宮女們閉緊了嘴。雖然母子間的對話是遣散了宮女們才說的,可是四阿哥到永和宮,這本身就是個敏感的事情。躺在床上,德宛微微翹了翹嘴角,皇貴妃,你別怪我離間你們母子感情。如果你真能長命,也許我還會讓兒子跟著你沾光,可是你注定是個短命的,還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四阿哥和生母不睦,我怎麼可能不為自己著想。我可不希望連你死了以後我兒子居然還是你的,我決不容許。

  九月二十二日,德宛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女兒,康熙的皇九女,乳名叫做薩伊堪。

  薩伊堪雖然不如她姐姐壯實,卻也是個小胖妞兒。而最叫德宛開心的是,四阿哥偷偷送來了一隻小金鎖給妹妹,她想,歷史上雍正母子的僵硬關係總算開始改變了。

  四阿哥的生日在十月三十日,德宛利用坐月子的一個月為四阿哥精心做了一隻荷包。荷包上的花紋都是她精心構思的,每一針每一線都要讓四阿哥感覺到她的用心。雖然她永遠都難以做到皇貴妃的威嚴尊貴,但是對於孩子,還是溫柔的關心更能貼近孩子的心。

  在孩子滿月宴的時候,德宛派出了自己的一個心腹晴雯。晴雯是德宛身邊的六個宮女之首,其他五個分別叫做茜雪、侍書、綺霰、清霜、喜雨,都是從新入宮的宮女中挑選出來的,晴雯能夠獲得信任的一個原因就是,她不會出宮。晴雯雖是嫡出,但母親早逝,相貌也不夠出色,繼母對她很是冷漠,她擔心以後出宮繼母也不會給她找什麼好的歸宿,因此寧願跟在德宛身邊伺候一輩子。

  四阿哥正要去找太子玩兒,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極快的細語「這是主子給小主子的生辰禮物」,隨後就感到手中被塞進了一樣東西。當她再抬頭的時候,只看到一個背影快速離去。想到那人傳的話,四阿哥下意識的想德宛看去,正笑著和六阿哥說著什麼的德宛正巧一個抬頭,與四阿哥的視線對了個正著,那樣的溫柔似乎順著空氣和眼波一直流入了他的心裡。對著德宛輕輕綻開笑容,點了點頭,才終於轉身離去。

  甩開身邊跟著的宮女,四阿哥拿出了他的生日禮物,荷包上繡了群貓嬉戲圖,一隻大貓身邊圍著四隻小貓,在花叢中撲蝶玩。四阿哥的心突然熱了起來,用手指著,默默念叨「這是額娘,這個是我,這個是六弟,這是哈宜呼,這是薩伊堪」。想起方才額娘的那抹溫柔,他努力想著,皇額娘是不是也曾這樣溫柔對待過他。可惜,在他印象中,皇額娘從來沒有親手為他做過什麼,也沒有這樣溫柔的對他笑過。皇額娘對他說的最多的就是「你要爭氣,只有你爭氣了你皇阿瑪才會更看重咱們,才會常來承干宮。」難道皇額娘的心裡自己只是爭寵的工具?想到那日皇額娘對皇阿瑪哭訴的那句話「臣妾好想有一個兒子,一個臣妾親生的兒子,而不是別人的兒子……」,四阿哥黯然了,也許對皇額娘來說,自己永遠都不是她的兒子,永遠都只是別人的兒子,即使自己曾經真的以為她是自己的親生額娘。誤以為的額娘不愛自己,親生的額娘又不能靠近,想到這兒,突然覺得眼裡有股熱熱的感覺,控制不住的洩了出來。

  看著一旁端著架子如牽線木偶一般的皇貴妃,德宛在心裡暗諷,佟佳氏,你最珍貴的身份,和用來堆砌身份的所謂「莊重」和「肅穆」,也許正是把你和丈夫、兒子隔得越來越遠的罪魁禍首呢。

  這以後的日子,德宛很是忙碌,既要照料留在身邊的一雙兒女,還要常去慈寧宮以免讓長女忘記了自己,更要重點關注自己的長子,隨時傳達自己的母愛。比如說,當她聽說康熙誇獎了四阿哥,就要派晴雯偷偷與他接個頭,哪怕只是說一聲「主子聽萬歲爺說小主子最近很是用功,很是誇獎了一番呢,把主子高興得不得了,只是主子讓奴婢跟四阿哥說一聲,用功也要當心身體,別把自己累壞了。」

  四阿哥聽了生母的關心,又想起皇額娘對他嚴苛的要求,心裡的天平自然就要晃一晃了。其實從前皇貴妃也對他嚴苛,但他也沒覺得如何,只認為是理所當然,然而一旦感情中出現了裂痕,自然凡事都會讓反面去想了。現在他看來,皇貴妃對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信任和理解也就無從談起了,畢竟皇宮裡的人,疑心病都是很重的。

  看向那個偷偷在夜幕中往承干宮的方向而去的影子,德宛淡淡笑了起來,「你確定她什麼都知道了?」

  「回娘娘的話,奴婢確定,而且都是她自己發現的,都是她自己親眼看到,親眼聽到的。」晴雯的聲音聽起來無辜而乾淨,就像這時德宛的笑容。



6.慈寧宮

  四阿哥很敏感的感覺到皇額娘看他的目光有些怪異,甚至有一絲冰冷的寒意。

  對著這個冰冷的宮殿,冰冷的養母,四阿哥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像從前那樣對著她說笑了,除了禮節性的問候之後,他竟然無法長時間陪著她,他會害怕那冰冷的氣息,那讓他直覺感到了危險。

  年幼的他還不是那個演技一流的九龍之一,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迷茫而又驚恐的孩子。

  他最新找到的避風港就是慈寧宮。他知道,慈寧宮裡的那個小姑娘是他的妹妹,他的親妹妹。這裡有親曾祖母照顧,有親妹妹陪著,他才能覺得安全起來。

  「哈宜呼,來,到哥哥這兒來。」四阿哥和哈宜呼已經成了慈寧宮裡最常見的搭檔,對這個肯陪著自己摸爬滾打而不是一直叫著不許這不許那的哥哥,哈宜呼顯然更感興趣。看看不如哥哥會哄自己疼自己的小狗鴻福,哈宜呼選擇了這個小哥哥。

  「好了,老四,玩了這麼久,到哀家這裡來歇歇,吃點兒點心。」太皇太后笑吟吟的看著重孫子和重孫女,招招手把兩個一起攬進懷裡。

  四阿哥答了聲「是」,就拉著妹妹坐在太皇太后懷裡。

  因為認定了是德妃把女兒的轉世重新帶到了她的身邊,太皇太后對德妃和她所出的孩子都很有好感,雖然四阿哥由皇貴妃撫養,可看著那張酷似德妃的小臉,就直接把她歸到了德妃那一頭。況且她也知道自己年歲大了,怕是沒幾年了,看他們兄妹感情好,她也能放心了。

  四阿哥在這裡還有一個驚喜,就是能夠常常見到自己的額娘。在他看來,太皇太后對額娘似乎比對皇額娘好多了,笑的那麼舒心,跟對著皇額娘時的端莊模樣很不一樣。

  「老祖宗,德妃娘娘給我們做了菜吃,這是專門給老祖宗準備的,德妃娘娘看得可嚴呢,就怕我們偷吃。」四阿哥端了一小碟小菜來。

  太皇太后看著懂事聰慧的曾孫子,和一旁懵懵懂懂的小丫頭,笑了起來,「瞧你們這饞嘴貓的樣子,想吃了就過來和老祖宗一起吃。」

  「老祖宗可別老慣著他們,這是臣妾新嘗試的好東西,當然要老祖宗先嘗嘗,只要老祖宗覺得好吃了,以後還能短得了他們兩個的嗎?就算臣妾忘了他們,老祖宗也不會忘了不是?」德宛帶著幾個宮女捧了些吃食進來,親自試了菜,才放到太皇太后面前的桌子上。

  太皇太后身邊站著的蘇麻笑道:「瞧這飯菜,可說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了,真不愧是娘娘的手藝。」

  德宛一邊給太皇太后布菜,一邊謙虛,「蘇麻姑姑可真是太抬舉臣妾了,臣妾就是一點兒小手藝,皇宮裡的御廚比臣妾強的多了,能入了老祖宗的眼呀,那是老祖宗看得起。」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笑著說:「傻丫頭,哀家愛的就是你這份家常的味道,取的就是你的這份孝心。這廚藝什麼的呀,反倒是末枝小節了。哀家呀,只是恨你到哀家身邊兒太晚了,哀家真不知道還能吃幾年你做的飯菜了。」

  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德宛、四阿哥和蘇麻都變了臉色,蘇麻跪下對太皇太后泣道:「求主子再別說這種話了,主子定然會長命百歲,主子身子還健朗著呢,再活幾十年也絕對沒問題,咱們大家都離不了您呀。」

  德宛也跪在了太皇太后腳下,道:「老祖宗,您就是咱們的主心骨,您再說這種話,可叫咱們怎麼活,臣妾還要給老祖宗做一輩子好吃的。」說完,一把拉過四阿哥和哈宜呼,「老祖宗還要看著哈宜呼出嫁,看著四阿哥娶媳婦生兒子呢,怎麼能說這種話呢?您再說,臣妾可一萬個不依的。」

  四阿哥也忙跟著道:「老祖宗,您可得好好活著給妹妹準備嫁妝,小四的媳婦兒還要給老祖宗敬茶呢,以後小四生的小小四也給老祖宗玩,老祖宗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兒。」

  看著眼前這一幕,太皇太后歎道:「好啦,是哀家胡說八道,哀家要好好活著,看著你們,看我們哈宜呼嫁人,看老四娶媳婦,給你們兩個小東西看小寶寶。有你們兩個小傢伙在呀,哀家就不能先走了。還有你們兩個,行了,多大年紀了還流貓尿呢,也不怕孩子笑話你們。」

  德宛抹掉眼淚,耍賴道:「只要老祖宗好好的,臣妾不就是丟個人嗎,算得了什麼?只要老祖宗您呀,肯心疼心疼臣妾,不要再說這些,臣妾想丟人都沒地兒丟去。」

  「可不是,鬧了這一場,主子怕也餓了,讓奴婢服侍主子用飯吧,不然呆會兒浪費了德主子的心血,奴婢怕德主子真的能哭給主子您看呢。」蘇麻笑著道。

  「老祖宗,您看,蘇麻姑姑欺負人家,您可得給臣妾做主呀!」德宛作勢撲到太皇太后身邊,一副見到青天大老爺的架勢。

  「哈哈,你們兩個的恩怨,哀家可管不著。來,老四,哈宜呼,咱娘仨一起吃,讓她們兩個鬥氣去吧,咱們呀,看戲。」太皇太后直接扭過頭,拉過兩個孩子就要一起吃東西。

  「打量著老祖宗原來是想看戲了,這還不好辦?臣妾呀張口就來。」德宛見狀站好了,蘭花指一翹,還真有模有樣。

  「哦?哀家可不知道原來德妃也懂戲?」據她所知,這德妃對戲曲沒多大的愛好吧。

  「老祖宗呀,今兒臣妾和蘇麻姑姑往這兒一站,可不就是一齣戲嘛,還是出有名的呢!」

  「還有我們蘇麻的份兒?德妃給哀家說說,是哪出戲?」太皇太后還真來了興致。

  「回老祖宗,這答案可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就叫做《竇娥冤》。」德宛做出一副含冤受屈的竇娥樣來逗太皇太后開心。

  「呵,」太皇太后笑了出來,「這麼說德妃變竇娥了?」德妃的模樣,做這樣的表情,還真是引人發笑,完全不搭調,太皇太后樂了。

  「豈止呀」德宛耷拉著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臣妾這是比竇娥還冤呢!人都說『心寬體胖』,看看臣妾這身形就知道臣妾是個心寬的了,哪能像蘇麻姑姑說的那樣小氣?再說了,臣妾雖然不能像蘇麻姑姑那樣自小就伴在老祖宗身邊沾您的福氣,可臣妾跟著老祖宗這麼些年,就是個沒福的也變得有福了,不看別的,就看臣妾這張臉,可是老祖宗親口說的『有福氣的好面相』呢。」說著還指了指自己那張銀盆一般的豐潤面龐。

  「得了,哀家可總算是知道你這猴兒成日在哀家這而杵著不走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是為了這個,以後哀家不給你沾了。」太皇太后做出一副要遠離德宛的樣子來。

  「老祖宗真是小氣,您這福氣全天下都沾得,怎麼臣妾就不能近水樓台一下了?不過呀,老祖宗您就是不要臣妾,臣妾也有的是法子。您身邊兒不還有蘇麻姑姑嗎,她跟了您多少年了,這福氣呀也絕對少不了,臣妾就在她身邊蹭一蹭就夠使了。要是老祖宗把蘇麻姑姑看緊了,臣妾大不了就在您這慈寧宮賴著了,臣妾賴一輩子,就不信老祖宗擋得了一年兩年,還能擋得住臣妾十年二十年不成?」說著,拉住蘇麻就不放了,還真是一副無賴模樣,直讓人哭笑不得。

  「得啦,別在這兒叫屈了,哀家現在就擋不住你這猴兒了。看你平時那一副鋸了嘴的葫蘆的樣子,這會子倒是油嘴滑舌了。」太皇太后看著德宛,笑得牙不見眼。

  「臣妾這嘴呀,最會揚長避短了。和姐妹們在一起,她們都是能說會道的,臣妾可不就是笨嘴拙舌了嗎,還不如真就什麼都不說,也顯不出臣妾嘴笨來。現在姐妹們不在,老祖宗和蘇麻姑姑哪裡會跟臣妾這樣的小輩搶風頭,就是臣妾前言搭不上後語的時候,您二位都還會給臣妾搭座橋讓臣妾順順當當過了呢。不在這個時候顯,臣妾可就再沒機會顯擺了。」

  看太皇太后現在心情大好,德宛和蘇麻對視一笑。四阿哥拉著哈宜呼在太皇太后兩邊說笑逗趣,插科打諢,以期老祖宗忘了剛才的低落。

  當四阿哥帶著滿臉的笑意回到承干宮,看到的就是佟佳皇貴妃那張冷肅嚴厲的面孔。

  「胤禛,你今天下午上哪去了,這麼晚回來?」

  「回皇額娘的話,兒子今天下午去慈寧宮孝敬老祖宗去了,陪老祖宗吃了飯,說了會兒話,沒注意到時間,累皇額娘擔心,是兒子不孝。」四阿哥跪下,強自鎮定的伏在地上。

  「是嗎?孝順太皇太后是好事兒。在那兒的還有誰?」

  「回皇額娘的話,還有哈宜呼妹妹和德妃娘娘。」他分明看到在自己提到「德妃娘娘」四個字的時候,皇貴妃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這段日子經常去慈寧宮盡孝?常能碰到德妃嗎?」

  「是,兒子常去慈寧宮,有的時候會碰到德妃娘娘去看望老祖宗和妹妹。」四阿哥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皇額娘是不是不高興了?

  「本宮聽說,前段時間,你曾經去過永和宮?可有此事?」皇貴妃的臉冷,聲音更冷,硬邦邦的刺得人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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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1 PM

7.籌謀

  「本宮聽說,前段時間,你曾經去過永和宮?可有此事?」皇貴妃的臉冷,聲音更冷,硬邦邦的刺得人生疼。

  四阿哥頓時僵住了。那一次是他小心翼翼把身邊的人都甩開了才去的,難道還是被皇額娘的人……而且,這是皇額娘第一次對著自己用了「本宮」這兩個字,他惶然了。「回皇額娘的話,兒子只是無意中走過永和宮附近,兒子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要是兒子真的有什麼地方錯了,還請皇額娘責罰。」

  皇貴妃徹底怒了。錯了,責罰,她難道要說他錯在去見親額娘嗎?被自己養大的兒子堵的回不了嘴,這還是第一次。硬生生壓下這股氣去,皇貴妃看也不看四阿哥一眼,「沒什麼,本宮只是關心一下四阿哥。好了,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四阿哥走出正殿,才發現自己後背滿滿的濕濕的全是汗。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不行,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瞧他這副模樣,哪裡靠得住?這些年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本宮還不如餵了狗呢!養隻狗還會沖本宮搖尾巴,養了這麼個玩意兒,只怕哪天扭頭就能咬死本宮!」皇貴妃氣得臉都青了。想起小時侯的四阿哥,什麼都不懂得,把自己當親額娘,那時候自己也以為將來有了保障,也曾真心關愛過他。誰知道,孩子長大了,翅膀還沒變硬就留不住了。想起這些年來付出的心血,皇貴妃越發認定了四阿哥是只中山狼了。

  「好娘娘,您快別傷心了,為了他,不值得。您這副模樣,奴才心疼呀。這宮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孩子。這次就算咱們長個記性,下次,就讓那生母再也沒可能冒出來跟娘娘爭也就是了。」皇貴妃的心腹李嬤嬤忙貼上來給她出主意。

  若說皇貴妃剛才只是傷心失望,自己養大的孩子居然跟自己離了心,還光明正大的撒謊騙自己,一時受不住說了氣話而已,過段時間說不准還要使勁把孩子拉回自己這邊來。可李嬤嬤這話一說,倒把她的心思又攪活了。這個養子靠不住,自己宮裡可以再出一個,她能抬舉了烏雅氏德宛,也能抬舉了別人。到時候,留子去母的法子多的是,只要沒了生母,那孩子也只能乖乖跟著自己一條心了。想到這兒,皇貴妃簡直恨死了自己,這麼簡單的事情,當初怎麼沒想到。如果當初結果了烏雅氏,就沒有今天的麻煩了,反正生孩子不就是在黃泉路上走一遭嗎,誰能找出錯來。

  「咱們宮裡,有沒有長相不錯的,性子伶俐些的?」皇貴妃已經重新理清了思緒,開始了新的謀算。

  「回娘娘的話,雖然像之前的烏雅氏那樣出挑的不好找,不過奴才看,倒是有兩個不錯,一個是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彩霞,一個是在後殿的小佩。彩霞各處都不錯,只是心眼兒太活,只怕也是個想往上爬的,咱們呀,可以利用這一點。那個小佩,原先是安排在烏雅氏身邊的,這幾年樣子長開了,也有了幾分姿色,舉止似乎也越來越像當年的烏雅氏,烏雅氏的經歷她都是見過的,奴才可不信她就真的不動心,不然何必處處模仿呢?」

  「嗯,那你明天就把叫小佩的調到本宮身邊兒來,本宮還要再看看她們兩個。還有四阿哥,先別虧待了他,畢竟那兩個還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兒子來,這一個咱們也不能貿然就放棄了。等那兩個有了消息再說吧。」不過想到那張和德妃越長越像的臉,她開始不舒服了。

  突然,「咯哧」一聲傳來,兩人一驚。李嬤嬤忙出去查看。

  過了一會兒,李嬤嬤抱著一隻白貓回來道,「娘娘別擔心,就是團圓在外面呢。怕是團圓見不到娘娘,出來找娘娘呢。」

  可惜,李嬤嬤沒看到,當她抱起團圓回轉殿裡的時候,不遠處的矮樹叢中,那個失魂落魄的小小身影。

  小佩最近很快活。因為幾年前服侍過烏雅氏,所以不得人待見,她是知道的。偶爾她也會不平,同樣都是宮女,為什麼有的人能高高在上,她卻要伏低做小。尤其是,這幾年自己越來越好看的情況下,自冤自憐的心情就更家一發不可收拾了。

  而最近,突然之間,自己就走了好運。先是被調到了前殿,再來又被皇貴妃娘娘看中做了貼身宮女,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娘娘看自己和看大宮女彩霞的眼神是一樣的。甚至,和當初她看烏雅氏的眼神也很是相像。想到這兒,她突然有些激動了起來。她還記得,當年烏雅氏也不過是一個端茶倒水的供人使喚的人,不過是運氣好,一夕承歡就有了小阿哥,娘娘也看得起她,那樣抬舉她,那個曾經和自己沒什麼兩樣的人如今已經是四妃之一了。也許,如果自己能夠被娘娘看中的話……

  當然,她也不是沒有煩惱。近來四阿哥似乎有點怪怪的,看她的表情很不對勁。有的時候讓她有種被冰錐子釘到心裡面的感覺,像是在看死人一樣。可是再細看,還是那個安安靜靜的孩子。於是,她只能在心裡嘀咕,真不愧是那個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的,一樣的怪裡怪氣。

  雖然皇貴妃嘴上說暫時不放棄四阿哥,但是終究有了芥蒂,再難像從前那樣揣著真心待他。而四阿哥面上雖和從前一樣恭敬,心裡卻開始覺得原來自己皇額娘是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兩人看起來還和以前一樣,母慈子孝,然而真正的情形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四阿哥仍然常去慈寧宮陪伴太皇太后和哈宜呼。康熙看太皇太后被這兩個小鬼哄得心情很好,而且四阿哥的功課也沒有落下,於是便也縱容他日日賴在慈寧宮裡。太皇太后年紀畢竟大了,朝廷也沒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大事,宮內皇貴妃也是兢兢業業絲毫不敢鬆懈,太皇太后也就把大半心思都收了回來。這時候,小孩子是最能打動她老人家的了,於是,在四阿哥有心的討好和德宛的推波助瀾下,四阿哥終於成為太皇太后心裡除了太子和哈宜呼以外份量最重的孩子。

  「四阿哥,主子吩咐奴婢跟您說一聲,呆會兒主子會想法子勸皇上去慈寧宮。」照例是輕輕的一聲,四阿哥微微點頭,向慈寧宮行去。這些日子,他和皇額娘關係有些冷淡,於是他見到皇阿瑪的機會也少了很多,這個月,除了在上書房他甚至一面都沒有見到皇阿瑪。宮裡的孩子,最清楚的就是皇寵的份量,雖然現在皇阿瑪還看得見自己,可這樣下去,皇阿瑪很有可能把自己忘在腦後,畢竟,他的兒子可不只自己一個。而皇額娘,當初可以讓自己得到皇阿瑪的注意,那麼現在,讓自己在皇阿瑪的視線裡消失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他除了求助於額娘以外,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他真的很想見皇阿瑪。

  永和宮

  德宛和康熙正哄著胤祚吃德宛新做出來的小點心,小薩伊堪在一旁喝著奶糊糊。

  「娘娘,奴才剛剛看見四阿哥了呢!」人還沒進來,聲音倒先飄了進來。晴雯笑著閃進殿來,才發現康熙坐在上首,頓時一個哆嗦,跪在了地上。

  「行了,你們主子性子軟,倒把你們一個個慣的越發沒了樣子。」康熙知道晴雯是德宛身邊最得力之人,因著愛屋及烏,也素來由著她,最多就是說上幾句罷了。

  「請皇上不要怪罪晴雯了。臣妾看晴雯也是一片忠心,因著臣妾不能常與四阿哥見面,晴雯每次在外面聽說或是見著了四阿哥如何如何,總要回來和臣妾說上一聲,可見她對臣妾是用心的,臣妾心裡也是感念的。」

  「嗯,不錯,肯為主子著想,是個好丫頭。好了,你說說你看見四阿哥怎麼了?」康熙心情很好,看晴雯就更順眼了,連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孔上似乎都寫上了「忠僕」二字。

  「回皇上的話,奴婢看到四阿哥似乎是往慈寧宮的方向去的。」

  「皇上……」德宛一雙大眼直直盯著康熙,眼中寫滿了懇求。

  康熙想想德宛也怪可憐的,雖是母子卻不敢多見,便軟了心腸。說實在話,他自己都覺得皇貴妃做事有點兒過分了,宮裡養別人兒子的也不是沒有,卻沒見哪個硬攔著不許見生母,更不許知道生母的。況且,現在天色已經不早,康熙基本上很少會在這個時間去慈寧宮,這個時候,慈寧宮通常是最寂寞的,這樣一想,就覺得四阿哥是真的孝順,想去陪老祖宗打發無聊。

  至於德妃,康熙在這種感性的時候可絕不會懷疑自己喜歡的妃子會算計自己。如果德妃可以引著皇帝去看四阿哥,也許康熙還會覺得不痛快,可現在,在他看來,去不去的決定權可是在自己手裡的,自己只是憐惜德妃才主動帶她去看兒子的,一切都是自己主導的。而他,早已忘記那個小小的,不被注意的晴雯所說的話才引出了這之後自己的決定。



8.孝順孩子

  「孫兒參見皇祖母,給皇祖母請安了。」

  「臣妾見過老祖宗,老祖宗吉祥。」

  康熙攜著德妃來到慈寧宮,見到的就是四阿哥正在為太皇太后揉腿,哈宜呼正坐在一邊兒剝盤子裡的瓜子。

  康熙頓時被感動了,這就是朕的兒子,才六歲就知道孝順長輩了。忙止住了停下動作,讓到一邊,準備行禮的四阿哥,「好了,你繼續吧,不必行禮了。」

  可四阿哥仍堅持著行了禮,道:「兒子給老祖宗盡孝是本分,給皇阿瑪行禮請安也是本分,皇阿瑪不叫兒子行禮是您對老祖宗的孝順,可兒子不敢仗著老祖宗就不知分寸了。」

  康熙看著這個恭敬有禮的兒子,心裡滿意極了,再看看四阿哥那張酷似德妃的小臉,越發覺得德妃會生,瞧她生的這幾個孩子,哪一個不是又漂亮又聰明。

  看到哈宜呼在嬤嬤的幫助下行了禮,康熙過去一把抱過女兒,問道:「朕的小哈宜呼在做什麼呢?」邊說邊伸手向盤子裡的瓜子進攻。

  哈宜呼一看急了,叫了起來,「是老祖宗的,不許!」兩歲的小丫頭已經能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聽到笑了起來,「還是我們哈宜呼最乖了,最疼老祖宗了,對不對?」

  哈宜呼眨著大大的眼睛,很鄭重的點了點頭,「哈宜呼,最疼老祖宗了。」

  四阿哥見狀在太皇太后懷裡開始扭麻花了,「老祖宗偏心,剛才您還說是小四最疼您的,現在又是哈宜呼了,小四不幹!」

  康熙見四阿哥這副模樣很是驚奇。平日裡,他對四阿哥的印象,就是和皇貴妃在一起時端莊嚴謹的模樣,哪裡見過他這副小兒女嬌態,便覺得好玩起來,拉過兒子問道:「你瞧,老祖宗一見哈宜呼就偏心了,我們小四生不生氣?」

  四阿哥從沒見過皇阿瑪這樣慈祥溫和的面孔,心裡越發歡喜,道:「回皇阿瑪,兒臣不生氣。孔子云:『吾日三省吾身』,皇阿瑪也常教導兒臣要常常反思自己。老祖宗喜歡妹妹自然是兒臣還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兒臣想了,妹妹兩歲就知道給老祖宗剝瓜子了,可兒臣從沒聽說兒臣兩歲的時候有做過什麼值得誇獎的事,所以,從這點來看,兒臣確實不如妹妹。兒臣這個做哥哥的在這一點上要向妹妹學習的。」

  一個漂亮的小正太做出一副小大人模樣,確實招人喜歡,康熙樂得大笑起來,「看來還是皇祖母最會調理人,才多久,四阿哥看著就出息多了,比以前越發懂事了。」

  太皇太后心裡高興,面上卻還推辭道:「哪裡的話,我們四阿哥本來就是個好孩子,哪裡是哀家的功勞?」

  德宛在一旁笑道:「老祖宗這會子倒謙虛起來了。都是臣妾生的,可年紀小的哈宜呼都知道給老祖宗剝瓜子了,做哥哥的胤祚卻還得臣妾哄著吃飯呢。可見老祖宗是會調理人的。」

  「可不是嘛,」提到除了太子以外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康熙眼都亮了,「那個混小子,淘氣的不行,莫說德妃一個婦道人家,就是朕都管不住那小子,哪有當初的瘦弱模樣?朕看呀,他跟混世魔王也沒什麼差別了,若是不看著些兒,把房子燒了也不是不可能。今天跟哈宜呼一對比,真的是,慘不忍睹呀。」

  老人家最喜歡聽小孩子的事兒,尤其是自家的小傢伙。聽說六阿哥不再是當初的小病秧子,太皇太后只有高興的份,「瞧你說的,男孩子就是淘氣些才有出息,都管的死死的,還有什麼意思?至於女孩子,跟男孩子當然不一樣了,女孩子就應該哈宜呼這樣乖巧可人才討人喜歡。」

  因為太皇太后高興,康熙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終究是做父親的,不放心一點兒大的兒子這麼晚走夜道兒,太皇太后也有些擔心,結果,在兩大巨頭的直接干預下,四阿哥歇在了慈寧宮,一直到次日上書房下了課才回到承干宮。而已經不再對四阿哥關心備至的皇貴妃竟然在第二天才知道兒子竟然徹夜未歸,居然也沒有想到要派人來跟自己這個養母稟告一聲。

  為此,憤怒於自己被忽視的皇貴妃罰了四阿哥,理由就是沒有派人來通知自己他不回承干宮休息,累母親擔憂,實在不孝極了。

  聽到這個消息,德宛險些暈過去,若是四阿哥真的被扣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未來可就真的要不好了的,只好跑到慈寧宮求見太皇太后。

  當然,去慈寧宮的時機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太早,畢竟那是別的宮的事情,你若是比太皇太后他們這幾大BOSS更早收到消息的話,只怕就要被懷疑了。當然也不能太晚,畢竟她是一個憂心如焚的母親。

  當德宛感到慈寧宮時,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康熙正坐在一起說起這件事情。

  說起來,三個人都覺得這次皇貴妃有點兒小題大做了。尤其是康熙和太皇太后,他們還記得昨晚四阿哥那困到迷迷糊糊的模樣,好像下一刻就能倒下去好好睡一覺,這種時候自然不要指望這孩子還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若四阿哥真能做到,只怕康熙只會覺得這孩子可怕了。這樣一來,當時在場的還有太皇太后和康熙,四阿哥睏倦到了不能派人通知的地步,那他們兩個還可以呀,只可惜昨晚這兩人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四阿哥和皇貴妃的關係。於是,太皇太后和康熙臉色都不好看了,皇貴妃這不就等於是打了他們兩個的臉嗎?

  而且,太皇太后和康熙在這宮裡可絕對不是瞎子聾子,皇貴妃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四阿哥沒回宮休息的事情他們也很快就知道了。這樣一來,兩大BOSS臉色更陰沉了,這皇貴妃看來對四阿哥很不關心吶。太皇太后想到罵四阿哥「不孝」,而康熙想到了皇八女去後皇貴妃說的那句「想要親生的兒子」,便認定了皇貴妃對養子「不慈」。

  現在,再看人親額娘是什麼模樣,雖然頭上身上都還算整齊,可臉上脂粉未施,焦慮之色是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於是眾人心裡歎了一聲,畢竟皇貴妃不是親生的呀!

  再聽德妃的哭訴,倒是半句皇貴妃的不是也沒提及,只說:「四阿哥徹夜不歸累得皇貴妃擔憂焦慮,實在是不該,皇貴妃罰的也沒錯,只是四阿哥畢竟年幼,思慮不周也是有的,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可是皇貴妃這句『不孝』實在是太嚴重了,怕孩子受不住,懇請老祖宗、皇太后和皇上去了四阿哥『不孝』之評語。」又抽噎著說,「四阿哥實在不是個不孝順的孩子,平日裡對長輩很是關心,對皇貴妃也是恭敬有禮,無半點逾矩之處。皇貴妃恐怕也是急壞了,才口不擇言的,可對皇貴妃娘娘來說只是無意中說的話,輕飄飄的微不足道,可對四阿哥來說卻是『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啊!」實在是處處為兒子擔憂,又處處為皇貴妃開脫,根本連梯子都給人準備好了,只要他們把梯子給皇貴妃搬過去就行了。

  於是,皇貴妃和四阿哥被宣進了慈寧宮。

  當臉色蒼白,行走尚且不順的四阿哥走進來的時候,殿內眾人都止不住心疼了起來。太皇太后、康熙和德宛自不必說,就是皇太后也與四阿哥關係不錯。皇太后常和太皇太后在一起,四阿哥也是常見的,對這個懂事的孫子太后也挺待見的。現在一看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傢伙被罰成這樣,心裡的惱怒自不必說。

  其實,事情的解決還真的挺簡單。不過是母子和好的戲碼罷了。但是皇貴妃在認錯時那一副不情不願,受了委屈的模樣讓大家都很是不舒坦。

  其實皇貴妃心裡早就後悔了,只是若是收回這話的話,有點兒下不來台罷了。原本正在想怎麼安撫四阿哥的時候,卻被宣進了慈寧宮。她很清楚,這下糟了,若是平時,她也不會這麼莽撞的惹太皇太后和皇帝不高興,可這次,看見德妃那副自己兒子被虐待了的模樣,再一瞧,四阿哥和德妃之間的眼神交流那叫一個明目張膽,四阿哥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委屈,好像在跟德妃告狀,說自己平日裡都在凌虐他一樣。這樣一想,心頭的火氣哪裡忍得住,雖然不得已順了上面的意思,但那副賢良公正的面具卻戴不住了。

  看看四阿哥那麼懂事,再看看皇貴妃就怎麼看都不順眼了。

  最終的結果,「不孝」之評從來沒有過,皇貴妃被太皇太后和皇帝斥責了一番,四阿哥又向皇貴妃請了罪。然而,太皇太后最後一句話卻使皇貴妃掉進了冰窟裡,「四阿哥是個孝順的孩子,最近就是有了他哀家的精神才比往常更好了。哀家實在喜歡這孩子,捨不得他,皇帝,你看……」

  皇帝是個孝順的,忙順著太皇太后的話道「既然太皇太后喜歡四阿哥,這是他的福氣,就讓四阿哥在老祖宗身邊盡孝好了,朕也能更放心一些。」

  雖然以後四阿哥名義所有權還是歸皇貴妃,但管理權已經轉到了慈寧宮。

  於是,大家都滿意了,只有承干宮又換了一批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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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1 PM

9.宮廷

  不愧是培養出千古一帝的太皇太后。每次看到四阿哥,德宛都忍不住在心裡讚一句。

  可以想見,太皇太后一定是想將四阿哥培養成一代賢王,將來做太子的臂膀。四阿哥的變化很快,現在看起來,已經很有皇族的氣度,一舉手一投足都盡顯皇家尊貴,而且,不顯得呆板。

  四阿哥入了慈寧宮的四個月以後,康熙開始了他的首次南巡。呆在宮裡無所事事的德宛就帶著兒女一頭扎進了慈寧宮,開始了她長達數月的孝順太皇太后與太后順便加強親子聯繫的生活。

  於是,慈寧宮裡這段時間最長出現的情景如下:德宛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地上四阿哥和五阿哥帶著六阿哥、哈宜呼和薩伊堪玩耍,一起玩的還有小狗鴻福。

  每日請安完畢,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會在德宛的陪伴下用些爽口的小菜。然而就是檢查功課,因為皇帝不在宮裡,上書房就呈現出了半放假的狀態。這個時候,四阿哥在書房裡跟著師傅學習漢文化,五、六兩個小阿哥的漢文化啟蒙則由蘇麻和德宛來完成,四阿哥從書房回來以後,三個阿哥就開始了集體教學,太皇太后教授滿文,皇太后教授蒙文,蘇麻起輔助作用,而這個時候,德宛大約應該算是旁聽生吧。德宛自從有了前主人的記憶,滿文還算有些模樣,蒙文就一塌糊塗了,而幾個小傢伙本身就有一定的基礎,結果德宛的進度明顯落後於幾個小傢伙,皇太后無奈之下把她踢出班級,扔給太皇太后進行單獨輔導去了。

  結果等年底康熙回京以後檢查功課,四、五、六三個阿哥讓康熙非常滿意,連小六都能說一口極流利的滿、蒙語,《論語》也已經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來,寫字也有很大進步。再看德宛,真是能把康熙氣得鬍子直翹,其他都還不錯,可就是語言問題讓康熙同志很是無語。德宛好歹是個滿人吧(康熙認為),可本民族的語言文字居然還說得結結巴巴,還時常出點兒小錯,蒙語就更不用說了。當然有問題的還有五阿哥的漢語,但他是皇太后養的,皇太后是蒙古人,對漢文化沒多大熱情,康熙也就不對他的漢語做要求了,可憐的五阿哥只能抽空從四阿哥那裡偷偷摸摸學一點兒漢語。

  於是,康熙納悶了。明明幾個孩子個頂個的聰明,怎麼這當額娘的腦子就不怎麼靈光呢?終於,康熙得出了一個讓他很得意的結論:孩子們之所以聰明是隨了朕嘛。就算是長得最像德宛的四阿哥,腦袋瓜也沒隨了他額娘,真是萬幸。

  不過,為了以後的孩子不隨他們笨笨的額娘,康熙開始了瘋狂的壓搾德宛的歷程,力求把德宛笨笨的細胞都壓搾死,也許新長出來的就是聰明的細胞了。可憐的德宛,白天得面對康熙那張不停數落「你怎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都學不會」的血盆大口,不停的學習學習再學習,晚上累得半死的時候還得承受康熙那絕對不輕的體重。德宛發現自己好想哭,這幾個月,康熙除了宜妃和貴妃那裡去過幾次,有孕的通貴人那裡去了探望了兩次,以及他獨自休息的時間以外,竟然都宿在了永和宮,害得德宛就是出門都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被哪一束哀怨的激光給射穿了。

  好在到了二月十六日這一天,終於有更耀眼的光芒把德宛給遮蔽了。

  這一天,康熙的第十個女兒出生了。這也是通貴人那拉氏的第三個孩子。雖然對她是個女孩子有些失望,但通貴人對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還是很珍惜的。

  皇貴妃抱著小小的孩子,眼中滿滿的都是羨慕。也許她是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兒,也許是想起了已經不在身邊的四阿哥,不管哪一個,都讓她滿心的淒涼。從前皇帝還會給她體面,每個月的十六和三十兩日都會到她宮裡去,而且每月都有四天的機會侍寢,可最近幾個月,自己見皇帝的次數少的可憐,就算到了自己宮裡也是淡淡的。想到這裡,就更覺得未來無望,空有個高高在上的身份,卻膝下淒涼,反倒不如其他嬪妃,她們雖地位不如自己,可卻都是一個個兒女繞膝,熱鬧得緊。

  貴妃在皇貴妃一旁,看著小格格的模樣,笑道:「瞧我們小格格,長得多好看,這眉眼像足了皇上。」

  皇貴妃一撇嘴,「這眼睛都還沒睜,模樣也沒長開,許是本宮眼拙吧,實在看不出來像誰。再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不好說。」

  哼,不下蛋的母雞,擺個什麼譜呢。貴妃在心裡暗罵一聲,面上卻仍端莊的笑著。

  貴妃身邊帶著剛學會走路的十阿哥胤我,十阿哥虎頭虎腦很是討喜。貴妃讓奶娘抱著十阿哥給他看妹妹。宜妃挺著大肚子帶著自己的九阿哥胤禟也湊上來看小格格。旁邊一下子就圍上來一群小阿哥小格格。

  幾個小阿哥都是小傢伙,一時間唧唧喳喳,誰都想說卻又誰都說不清楚。貴妃、宜妃和這些做額娘的在一旁看著高興,皇貴妃卻覺得像是一群麻雀在自己耳邊又吵又鬧,更是讓她心煩意亂起來。

  而非常不巧的是,「啊,小格格尿了!」皇貴妃驚叫一聲,忙移開了小格格,自己也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這時,她只記得怕被小格格弄髒了衣服,卻忘記了身邊繞著的可都是年紀尚幼的龍子鳳女。

  於是,她的胳膊一伸,撞開了十阿哥,起身後退時又帶倒了椅子,砸倒了剛五歲的七阿哥。

  七阿哥的額娘不在,可十阿哥的額娘貴妃娘娘可就在跟前。兒子的安全和自己的形象相比,自然是兒子更重要,於是,大家就見到貴妃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成功接住了十阿哥。而貴妃也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的時候,貴妃想的是,幸好十阿哥沒摔到,這地板可真硬哪,要是十阿哥,非摔出個好歹來不可。

  然而這個念頭一閃,貴妃就覺得自己肚子不對勁了,這時旁人也都看出來了,尤其是準備去扶貴妃的宜妃。

  「快宣太醫,貴妃流血了!」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皇貴妃仍保持著手捧孩子的站姿,原先想扶貴妃的宜妃也立住了再也不敢靠近,小阿哥小格格們一時間噤若寒蟬,唯一的聲音除了「快傳太醫」叫聲,就是貴妃躺在地上的呼痛聲。十阿哥明顯是被嚇住了,呆坐在母親身邊,緊緊抓著母親的手,大大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卻叫不出聲音來。

  虧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清醒得快,忙命人小心的抬了貴妃進了屋子。

  這時,又一聲哭喊響了起來。

  人們往出聲處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七阿哥的腿被椅子砸到了。那椅子可不是現代的椅子,輕飄飄的,那時侯的椅子沉得很,七阿哥的腿被壓在下面,年幼並且體弱的他根本弄不出來自己的腿。

  一開始他只是被嚇到了,回不了神,一旦醒過神來,腿上的痛楚就讓忍不住的七阿哥大聲哭叫起來。

  太皇太后已經很清楚了。剛才貴妃的模樣明顯是小產的跡象,這邊七阿哥的腿又被砸到,這可都是皇家血脈,太皇太后無法想像,只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本來就多災多難的皇家子嗣就又出了問題。

  宮女們忙把七阿哥解救出來,抱著哭個不停的七阿哥哄了又哄。

  時間似乎過的特別慢。等到太醫趕到的時候,太皇太后的臉已經陰沉到誰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地步了。

  在屋子裡面,太醫們全力為貴妃保胎,另一件屋子裡,檢查過七阿哥的腿的太醫已經冷汗涔涔了。

  「微臣無能,七阿哥的腿被重物砸中,已經是斷了。就算治好了,腿部行走也會有不便,而且不能做劇烈運動。」

  聽到太醫的話,剛趕到的七阿哥的額娘成貴人戴佳氏當場栽倒。成貴人本就不受寵,只是憑著兒子被封了貴人,現在唯一的指望沒有了,她想死的心都生出來了。

  聽到兒子成了殘廢,康熙實在是出離憤怒了。

  事實不必再陳述,大家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罪魁禍首就是皇貴妃佟佳氏。

  犯下這麼大的錯誤,皇貴妃自知絕無幸理,不得不跪倒請罪,「全是臣妾的錯,臣妾萬死,求皇上責罰。」沒有淚水,沒有求饒,禍闖大了的皇貴妃聲音裡一片空洞和絕望。殘了一個阿哥,裡面貴妃肚子裡的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皇貴妃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她不明白自己最近怎麼頻頻出錯,還都是這樣不該出的錯誤。

  德宛也很納悶,歷史上頗得康熙懷念的孝懿仁皇后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或許是因為她和四阿哥關係的疏遠導致的?德宛想,大約是如此吧,四阿哥的離開應該讓她很受傷吧,心中的痛苦積累起來卻無從發洩,導致心情暴躁或是抑鬱,最終一個無意的舉動釀成了此次大禍。



10.權利變更

  皇貴妃跪在地上,沒有人發話,她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多做什麼。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面,都是一語不發。皇貴妃覺得,好像身上都紮了刺一般。

  宮裡的大小主子只要能來的都到齊了,滿滿噹噹的院子裡卻是連咳嗽聲都沒有一絲。

  德宛緊緊摟著四阿哥和六阿哥,幸虧哈宜呼和薩伊堪一個在慈寧宮一個在永和宮,都沒有帶出來,否則德宛還真的忙不過來了。

  四阿哥很害怕,剛才貴妃和七阿哥的慘狀他都是親眼看到的。他知道皇貴妃就算受了責罰也是罪有應得,他以為自己會覺得快意的,可是看著皇貴妃這副模樣,心裡卻覺得難受起來了。皇額娘曾經是怎樣的高貴,那樣高高在上的後宮之主,現在卻匍匐在地上,比旁人更卑微、更狼狽。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太醫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越發明顯。

  「回太皇太后,皇太后,回皇上,貴妃娘娘的胎現在已經保住了。只是娘娘鳳體受損嚴重,以後還需要好生保養,不能太過勞累,不能情緒起伏太過,否則,胎兒仍有危險。」

  雖然不算很滿意,但至少孩子現在保住了。

  事情的結果已經差不多了,然而還有最重要、最受關注的一項:人們齊齊看向了皇貴妃。

  「皇貴妃佟佳氏,你犯此大錯,雖並非有意,然皇室血脈不容輕易損傷。今貶為妃,收回鳳印,在承干宮裡禮佛吧。今後後宮事物交由貴妃鈕祜祿氏,不過貴妃畢竟年輕,此次又身體有損,由惠、宜、德、榮四妃從旁協理。另,成貴人戴佳氏升為成嬪。」太皇太后輕輕的一句話,頓時改變了整個後宮的格局。

  從副後之位落入凡間的佟妃除了磕頭謝恩,什麼反應都沒有。在承干宮裡禮佛,又沒說時間,其實就等於已經被無限期的禁足了。

  「娘娘,當奴才們聽說宮裡出了這種事的時候,真是嚇壞了。幸好娘娘您沒有事兒,不然咱們可……不過這也真是好事兒,娘娘這才是因禍得福,能協理宮務,咱們也不必擔心娘娘會被人欺侮了。」薩克達氏在第一時間遞了牌子進了宮。當她真的確定女兒安然無恙後,才流淚痛哭起來。

  「說實在的,這點子權利除了能確保本宮不被欺侮以外,也沒有別的用處,額涅也別太當會事兒。」

  「奴才知道,無論如何不能給娘娘惹事,奴才會再次約束家人,夾著尾巴做人的,您放心。」

  「這才是正理兒呢。本宮跟額涅說句實話吧,雖說有了協管之權,可女兒卻是地位最低的一個。貴妃是先皇后親妹,一等公之女;惠妃出自那拉氏,又是權傾朝野的明珠之妹;榮妃雖然出身不高,可也是正經滿旗出身;宜妃出自滿洲鑲黃旗,父親也是個佐領。這其中可不就女兒最低嗎?不過其實呀,事情都有兩面,從另一面來看,這反而是好事。貴妃出身名門,一身驕傲,雖然此時體弱不好多做什麼,可以後卻是一定會想方設法奪回權利的;惠妃、榮妃久已無寵,對她們來說,權利就是她們最後能抓住的東西,又怎麼捨得輕易放掉呢?而宜妃現在的安穩不過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罷了,等孩子生下來,以她好勝的性子,本宮都可以好好想像一下到時候會上演什麼樣的好戲了。」

  「那,娘娘您是要,坐山觀虎鬥?」

  「沒錯,咱們呀,擺盤瓜子,看戲得了。其實說實在話,在這後宮裡最重要的不只是權利,還有上寵,趁著她們混戰的時候,本宮正好可以多去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說說話,跟皇上多親近一些,反而能得更多好處。反正在她們看來,臣妾既沒那個資格也沒那個膽子跟她們爭權,其實呀,要本宮說,更沒有那個必要,本宮要的是一世而不是一時。」

  薩克達氏不聰明,難以理解女兒的深意,但她知道家族給女兒帶來的不是榮耀而是艱辛,所以她並不敢置喙,何況她很清楚聰明的女兒一定不會聽她的。再說,女兒看起來很自信,所以她也對女兒充滿信心。反正對她來說,什麼權利都不如女兒的安全重要。

  這個皇宮真是個無情的地方。德宛再一次確定。

  那件事情的第二天,當德宛再次踏出永和宮的時候,宮裡已經恢復了平靜,似乎之前那場使皇宮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事件和消失了一個宮女沒什麼兩樣。若不是碰到的那些較往常更加熱情恭敬的妃嬪們,她幾乎要以為前一天的事情真的是發生在夢裡的。

  對著眾人的討好,她不打算接受,當然也沒打算拒絕。只是淡淡笑著,溫和卻疏離。

  當眾人發現她們以為會拚命撈取權利以彌補出身缺陷的德妃沒有按照她們的設想行動的時候,失望之餘,她們也開始暗中嘲笑起來:真是出身決定一切,不愧是包衣出身,太小家子氣了,真是個懦弱無用的傢伙,做了宮妃和做宮女時候一樣窩囊,若不是運氣好有了這麼多孩子她哪能有如今的風光?

  連四阿哥都覺得母親太奇怪了。

  皇宮中的孩子,即使年歲還小,對權利這種東西也有一種特別敏銳的感覺,他們似乎天生就知道權利的妙處。

  當初決定背離皇貴妃投向生母,除了對血緣親情的天生的渴望和生母的溫柔相待以外,在感情上對皇貴妃極度的失望自然也是重要的催化劑。而事實上,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就是母親在這個皇宮的最高掌控者心目中的地位。四阿哥雖然年紀小,但他那時已經具備了足夠的觀察和思考的能力。皇帝和太皇太后在皇貴妃和德妃二人面前所展示出來的不同的面貌,使四阿哥敏感的意識到,雖然皇額娘地位更高,權利更大,但似乎親額娘更加受上位者喜愛,與其關係更加親近。皇貴妃和太皇太后、皇帝二者之間,誰的地位更高,權利更大,四阿哥自然清楚,而得到太皇太后與皇帝寵愛的親額娘其實比空有權利而不得喜愛的皇額娘對自己更加有利。皇額娘的權利只對不得上位者心意的人有震懾力,對得寵者則未必,除非你自己更加得寵,可顯然皇貴妃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所以,四阿哥選擇自己的親生額娘除了感情因素以外,利益也起了大作用。否則,即使其他情境一樣,可德宛只是個嬪甚至是貴人的話,四阿哥就算再喜歡她也不可能背離皇貴妃。

  然而,四阿哥終究還小,他還沒有認識到權利其實是柄雙刃劍,可以傷害別人,但用不好同樣也可以傷害自己。

  但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問出口的問題。他想起了額娘和老祖宗都曾經和他說起過的一句話:在這宮裡,最重要的就是多聽,多看,多想,少說。

  於是,他決定自己來看,來聽,來想。

  貴妃娘娘緊張兮兮的躺在自己宮裡保胎,無暇顧及權利,畢竟想要權利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宜妃的肚子也到了最後關頭,不可輕忽,尤其在太醫確認這胎是個小阿哥的時候,她決定在四個月後養好精神再入戰場。惠妃和榮妃對爭奪日漸減少的帝寵已經不再熱衷,她們都身體健康,精神十足,又各有一子,二人之間的對決在所難免,然而榮妃畢竟在出身上差了惠妃一大截,排序也在四妃中居末,甚至還在宮女子出身的德妃之後,這就注定了最後榮妃所取得的要少於惠妃,不過,能夠在貴妃和宜妃摻一腳之前完成權利分配,她們都很滿意。

  再觀德妃,依然故我,不焦不躁,不爭不搶。然而惠妃和榮妃可沒忘記她也是擁有後宮協理權的人,而且沒有任何理由被排除於爭奪圈之外,不管是為了面子好看,還是為了堵住德妃的嘴,亦或是為了拉攏她,德妃依然得到了她們拱手捧上的一小部分的權利,負責宮裡兩名孕婦和阿哥所裡居住的阿哥們——當然,這是她們都沒什麼興趣的部分。照顧皇子皇女,假如身在之前的任何一個王朝,惠妃和榮妃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種權利,畢竟自己也有兒子,每淘汰一個皇子,自己的兒子的實力就相應更增長一些。想想漢朝趙飛燕姐妹可以殘害皇子,唐朝武則天在高宗尚在的時候就害死了廢太子李忠,高宗其他的兒子李孝、李上金、李素節,甚至武則天自己的兒子也都被害死,宋朝劉皇后還能使出一招「狸貓換太子」(純屬戲說,非史實),明朝的萬貴妃因無子甚至敢於公然殺害皇子。想想這些歷史上的彪悍女性,也許惠妃和榮妃還會遺憾為什麼自己要身為康熙朝的后妃,畢竟康熙不是個好糊弄的,而且在孩子年幼的時候他很不介意扮演慈父形象。在這座宮廷裡,照顧這些小主子大約是最雞肋的差使了,不但油水不多,一點兒都不能剋扣,小傢伙們有個三長兩短,人家親額娘可都盯著呢,照顧好了是本分,照顧不好就是大麻煩。而兩名孕婦更是麻煩,宜妃還好說,貴妃那胎可看著凶險,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可真吃不起這責任。況且現在住在阿哥所的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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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2 PM

11.結怨

  德宛也不多話,更不挑三揀四,人家給她什麼事兒她就認真去做。

  她交代了精通婦科的太醫每天都要給貴妃和宜妃請脈,加之如今太皇太后對她們兩個的肚子也很是關注,德宛每日去給太皇太后請安時都要回報清楚。至於小阿哥們,夠了年紀去阿哥所的只有五個,其中太子由康熙親養,四阿哥住在慈寧宮,五阿哥在皇太后身邊兒,現在到了阿哥所的其實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兩個,他們的額娘正是惠妃和榮妃,對兒子的一舉一動都很不能眼珠不錯的盯著呢。

  日子就這樣流水般淌到了五月,在初七夜裡,宜妃誕下了康熙的第二十個兒子胤息,這是宜妃的第三個孩子。連生三胎都是皇子,宜妃走路都帶著風。出了月子就滿腔熱血、匆匆忙忙地投入了後宮的戰場之中。

  德宛倒是很樂意把手中的權利轉交給宜妃,可人家宜妃也不樂意管這種既沒油水又棘手的事務人家有著更加高遠的目標。

  而貴妃看著幾個人把後宮權利瓜分了個徹底,心裡頓時不樂意了。就算自己到時候身體好了,可人家已經吞下去的東西自己也沒法強要人家硬吐出來,畢竟自己只是貴妃而已。

  榮妃雖然出身不如惠妃,寵愛不如宜妃,但在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女人也不是個簡單角色。

  「榮妃,哀家看你最近似乎氣色不大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一日請安的時候,太皇太后看榮妃臉色似乎不大好。

  「回太皇太后的話,臣妾一切安好,勞太皇太后擔心,臣妾真是慚愧。」榮妃頓了頓,「臣妾只是突然間發現三格格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才一錯眼不見就已經十三了,想著女大不中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臣妾就再也留不住她了,心裡一時調不過來。」

  太皇太后看向榮妃身後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的三格格,想起了自己的三個女兒,當年自己也是這般複雜地看著女兒一個一個離開自己,那時的自己和榮妃大概是一樣的吧,便緩了臉色,「天下做母親的,心裡想的都是一樣的,孩子總會長大,只要看著他們過得好,就心滿意足了。」

  榮妃應道:「太后說的正是。昨兒皇上也說起三格格的事情,雖然不捨可是還是決定把她嫁到蒙古去,皇上和臣妾也商量了一番,可看來看去,出類拔萃的竟然也只有漠南巴林部的烏爾袞。皇上說了,太皇太后是三格格的親曾祖母,斷沒有繞過太皇太后的道理,臣妾也想著太皇太后眼界見識都不是臣妾能比的,請太皇太后給三格格掌掌眼過過目,可不比臣妾這見識短的要靠譜多了嗎?」

  這烏爾袞是漠南蒙古巴林部博爾濟吉特氏,兩宮太后都是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女兒,雖然不是一個部,但總都是博爾濟吉特氏,聽著這個姓氏都覺著親切。而且烏爾袞的親祖母正是太皇太后最喜愛的次女巴林淑慧公主,也就是說,烏爾袞是太皇太后的曾外孫,這曾孫女兒嫁給曾外孫,太皇太后很是樂意,當場拍板同意,對榮妃的刻意討好也就笑瞇瞇的收下了。當然,為了顯示自己對小輩的慈愛,親自發話三格格年齡太小,等她再大些,十八九的時候再去她才能真正放心。

  對此,惠妃和宜妃很是懊惱,可誰讓她們沒有女兒可用來討好太皇太后呢,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榮妃搭上了太皇太后的船,自己躲在寢宮裡面咬被窩玩兒。

  三格格也瞬間繁忙起來,此時的她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養好身體和學好蒙語。

  得知自己就這樣被親額娘賣到了草原上,三格格很是憤怒,「為了你能討好老祖宗,跟別人爭鬥,你就不管自己親生女兒了嗎?蒙古那是什麼地方?我真的是額娘親生的嗎?人家做額娘的哪個不是怕把女兒嫁去蒙古,可額娘呢,自己上稈子把我往火坑裡推!」

  女兒要去蒙古,雖是榮妃自己想好了跟皇上提的,可她怎麼可能真的捨得女兒遠嫁,「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額娘雖然沒學問可也聽過這句話。你不只是額娘的女兒,也是大清的公主,公主和親蒙古是多少年的規矩,額娘改不了,只能盡力讓你嫁的最舒坦。那烏爾袞是鄂齊爾郡王的兒子,以後襲爵也不會辱沒了你。他也是太皇太后的曾外孫子,祖母是太皇太后最喜愛的女兒。而且漠南總是要近一些,若是額娘不先打算好了,萬一你皇阿瑪為了安撫漠西或是漠北,把你嫁了去,那才真的是沒地方哭了呢。額娘就是在深宮也知道漠西不安分,額娘能容忍有這種可能嗎?額娘這一切難道不是為你好嗎?」雖然榮妃是有自己自私的目的,但卻絕對不會想害自己親骨肉的。畢竟她已經失去太多的孩子了,再失去哪怕任何一個對她來說都是絕對無法接受的噩夢。

  三格格怔住了,撲進榮妃懷裡,母女二人哭作一團。

  最後,三格格還是接受了現實。其實,就算她不接受又能如何,根本沒有她置喙的餘地。與其浪費時間自怨自艾不如振作起來為將來適應蒙古的生活做準備。幸運的是,她還有五到六年的時間,這對她來說,足夠了。

  榮妃巴結上了後宮最尊貴的女人人太皇太后,又取得了女兒的諒解,重新鬥志昂揚起來。貴妃雖然看不上她卻也沒工夫理會,惠妃和宜妃雖然也看不上她但想想太皇太后最終還是決定暫時先避其鋒芒,反正時候長著呢,太皇太后年紀可不小了。

  而德妃呢,仍然按部就班做著自己的事情,不管外界發生了什麼,她都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也就慢慢沒有人再曲意討好於她了。

  德宛合上書,看向晴雯,「話已經遞過去了?」

  「回娘娘,話已經傳過去了,途徑保證可靠,不會有人查出來處的。」

  「好,皇上快來了,本宮還要再準備兩個小菜,時間有點兒趕了。」

  夜裡。

  「娘娘,娘娘,出事兒了。」

  「什麼事兒?」德宛頂著朦朧的睡眼強自掙扎起來。

  「回娘娘的話,才有人來報,貴妃娘娘出事兒了!」

  「什麼?」康熙大驚。方才有人進來的時候他就被吵醒了,只是聽到此時才覺事態嚴重。

  德宛忙服侍著康熙穿好衣裳,兩人匆忙趕往景仁宮。

  景仁宮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宮女太監們一個個驚慌失色。

  「太醫呢?太醫在哪裡?」因為貴妃這胎實在不好說,為安全起見,德宛派了太醫常駐景仁宮。

  太醫到的很快。

  經過太醫的解釋,情況很快就明瞭了。貴妃本就不能情緒不穩,今晚又被不知道哪裡溜進來的貓叫聲驚著了,結果動了胎氣,早產了。雖然情況有些麻煩,但是現在還是有把握平安生產的。

  宮裡面跑得最快的就是消息。不過一會兒,景仁宮裡就擠滿了「憂心忡忡」趕來的妃子們。連兩宮太后都派了人來表示一下關心。

  聽到隔壁屋子裡貴妃的慘叫聲,心神不寧的康熙直接吩咐人查清楚那只驚到貴妃的貓是哪裡來的。

  這簡單的很,罪魁禍貓早就被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抱琴逮住了。大家一看,都知道了,這是常常在的貓,可問題是,這貓一個月前還是榮妃的,她看常常在喜歡就好心送給了她。現在大家眼神一對,都覺得自己真相了。榮妃能有那麼好心?剛得了沒幾個月的挺漂亮一貓就這樣送給一個地位卑微的常在?有陰謀,絕對有陰謀。證據嘛,不就是貴妃娘娘嗎?

  不過這話在諸位後宮的舌尖上不知道繞了幾圈,卻沒有人真的把這話吐出來。位分高的沒打算招惹敵人,畢竟這事兒可不能真的把榮妃完全打趴下,誰知道以後榮妃能不能再爬起來報復自己,倒不如裝不知道。下面位分低的看位分高的都不說,自然也閉緊了嘴巴不敢多說。

  於是,倒霉的常常在就被堵了嘴巴活活打死了,而那隻貓,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

  到天大亮的時候,貴妃生下皇十一女,只是小格格身體極弱,貴妃抱著明顯比別的孩子小了一大圈兒的女兒,心疼得直抹淚。

  「我姐姐小翠是榮妃娘娘宮裡的灑掃宮女,她親耳聽見榮妃娘娘說的,『貴妃算什麼,病歪歪的,又不得寵,就是以後她養好了身子想跟本宮爭,也沒她的好果子吃』,我記得真真的,那榮妃娘娘膽子可真大,連貴妃娘娘都不放在眼裡。」想起今天不知怎麼回事,自己總也睡不著,心情煩躁極了,只得帶著抱琴和翠柳到屋外走走,卻見到樹叢後有人影,過去查看的時候卻聽到了這樣的話。

  雖然一直平抑著自己的怒氣回到床上,但這時候她已經無法入睡了。正巧外面傳來貓叫聲,聲聲淒厲刺耳,又驚又怒之下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而這貓雖然是常常在的,可誰不知道常常在是和榮妃住一起的,那貓原先也是榮妃的。誰知道這貓是不是榮妃的一石二鳥之計,既害了自己,又可除了那個近來頗得皇上寵愛以致漸漸不把榮妃放在眼裡的常常在。

  看著小女兒這副可憐模樣,貴妃暗自咬牙,好孩子,你放心,額娘絕對不會讓害如此的那個賤人逍遙快活的。



12.美女

  小格格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

  貴妃抱著女兒的屍體痛哭流涕。

  同樣悲傷的還有德宛,這絕對不是貓哭耗子。

  小格格早產後,德宛其實是愧疚的。她其實只是想要激起貴妃對榮妃的痛恨,可誰想到中途又冒出來一隻貓,造成了這樣的影響。

  可對小格格,終究是心存愧疚的。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在小格格出生之後,德宛當即向兩宮太后和康熙請罪。因為貴妃的肚子這段時間畢竟還是她負責的。

  不過三位BOSS最終還是沒有追究德宛的責任,貴妃也並不認為德宛有什麼做的不周到的地方。

  可德宛還是盡力幫著體弱的貴妃照料孩子。

  其實大家都知道,小格格是活不了的,連貴妃都已經不報希望了。太醫那樣油滑的人都一個個只知道磕頭請罪了,大家也就都沒有什麼指望了。可德宛卻一徑的不信,請醫問藥,日常照料,竟比貴妃這個生母還要細緻。

  貴妃雖然素來瞧不起德宛的出身,可看著她這個樣子還是忍不住有了些感動。不忍心她這樣,貴妃也多次勸過她,這本就不是她的錯,也沒有人會把責任歸到她的頭上,她一直都做得很好,這是孩子的命罷了。可德宛看著孩子那軟軟的笑容,總是會說「孩子還活著呢,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沒有到了最後,怎麼可以輕易放棄呢」。

  結果,每次勸到最後,都是貴妃和德宛相對垂淚,互相鼓勵了。

  十月一日,小格格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小格格還小,也沒有什麼隆重的葬禮。不過這些已經不是德宛可以關心的了,因為在太醫說出小格格沒了的消息之後,德宛就人事不知了。

  不過太醫對德宛的診治無疑讓多日以來陰雲密佈的皇宮三大BOSS終於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德妃有了兩個半月的身子了。

  康熙很高興,總算宮裡頭有了件喜事。

  貴妃雖然傷心,但因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倒還能接受。只是看著其他人那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被氣著了。

  德宛撫著肚子,心裡滿滿的都是歡喜,因為小格格的死帶來的陰影,也終於煙消雲散了。而且,這一次的懷孕也讓德宛有了機會把那些燙手的差事扔給別人了,畢竟太醫說了,德妃因為勞累和悲傷,坐胎不穩,要好生養胎。

  四阿哥很是好奇,之前德宛有了身孕的時候,他年紀太小,而且也不方便接近德宛。現在,他總算可以盡情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這一次德宛害喜比較嚴重,著實把小小的四阿哥嚇到了。

  「老祖宗,當年額娘有了小四的時候,也是這般難受嗎?」

  「是啊,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門關前打轉的事兒。」說實在話,德宛當年有了四阿哥的時候,只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太皇太后哪裡能夠知道了的,只不過想想肯定是這樣的。而且四阿哥一個小阿哥,也沒必要知道這些,因此太皇太后不過糊弄了四阿哥一句,就轉而問起學業上的事情了。

  可四阿哥卻把這句話記在了心裡。又想起太子來,他記得先皇后就是為了生太子而薨了的,他心裡便害怕起來。

  德宛在這段時間裡非常喜好酸食。四阿哥想,若是他給額娘買些酸食回來,額娘一定會高興的。

  可是……

  四阿哥抬頭望望天,小小的,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

  才七歲的他,怎麼可能被允許出宮呢?

  機會來得很快。

  幾天以後,四、五、六三個阿哥到御花園玩兒,正巧碰到了康熙和裕親王、恭親王三個兄弟。

  過程嘛,很簡單,四阿哥引著兩個弟弟拚命打聽宮外頭的事兒,再表達出自己的羨慕。然後,康熙看著三個兒子亮得驚人的眼珠子,同意了他們三個出宮的請求。當然,這是有條件的。康熙先檢查了三個小阿哥的功課,很滿意。然後要求哥兒仨必須緊緊跟著裕親王和恭親王,不准淘氣亂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可是盯緊了六阿哥的。最後,還給他們派出了十幾個御前侍衛跟著。

  雖然對層層的束縛很是不滿,但想想出宮以後的自在,三個小傢伙還是選擇了帶著一大串粽子出去。

  四阿哥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裕親王介紹的四九記的果脯。可惜本來可以很快到達的目的地,卻被五阿哥和六阿哥生生拖了老久。

  第一次出宮,五阿哥和六阿哥尤其興奮,看著路邊的攤子羨慕得不得了,看到冰糖葫蘆更是連路都走不動了,最後恭親王沒奈何只得給他們三個每人買了一個。

  四九記的果脯有八種最受歡迎,四阿哥便每種都買了些,希望額娘能夠喜歡。

  「這裡的果脯是挺好吃的,可惜品種太少了,顏色也不夠鮮艷。要是色香味俱全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嬌嬌脆脆的聲音,三個小阿哥一同回頭望了去。

  『真漂亮!』這是五阿哥的心聲。

  『挺好看的,就比額娘差了一點兒。』這是四阿哥和六阿哥的心聲。

  說話的是一個精緻可愛的小姑娘,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彎彎的眉毛,大大的杏仁眼,小巧的鼻子,櫻桃小口,白嫩細緻的肌膚,雖然年歲還小,卻已經可以預見到未來的美貌。她穿著嫩紅色的小旗袍,領口、袖口都結著小小的粉白色蝴蝶結,細看去才發現那蝴蝶結上閃閃亮亮的竟是些水晶,紐扣更是別緻,竟是一粒粒圓潤的珠子,頭髮梳得齊齊整整,鬟髻上插了好幾支綴滿了寶石和流蘇的簪子。

  三個阿哥仔細看去,都被小姑娘通身的富貴驚到了,連宮裡也沒有穿過這樣的衣服吧。其中四阿哥尤其詫異:想到老祖宗無意中說起的「八旗糜爛,積重難返」,再看看這個小姑娘,心裡怒火高漲,不知道她出自什麼樣的人家,但可想而知,必定是貪污腐敗的混帳貴族。

  這麼一想,再看這小姑娘,原先還覺得漂亮的小臉蛋此刻卻刺眼得很。真是張狂,居然比宮裡的妃子的穿用還要奢靡,不知死活。

  六阿哥被康熙寵慣了,性子素來直接,小手揪著四阿哥的衣服,大眼睛濕漉漉的,「四哥哥,這個姐姐的衣服真好看,咱們薩伊堪太小了,哈宜呼穿了肯定比她還漂亮,要不三姐姐穿了也一定好看。」

  小姑娘年紀雖小卻自負美貌,在家裡也是個稱王稱霸的,這時候聽到有人說比自己好看,就不大高興,再一看另外兩個還連連附和,眉目之間就帶出了情緒來。

  「你的姐姐妹妹很好看嗎?」小姑娘走上前來打探敵情。

  「嗯,反正比你好看。」六阿哥說話連康熙的面子都從來沒有在乎過,更不要說一個陌生人了。

  「我最喜歡交朋友了,我可不可以和她們做朋友啊?我叫艾欣,你的姐妹們叫什麼名字?」小姑娘努力使自己的臉回復正常。

  「怎麼可能?她們才不會和普通人做朋友呢!你們家世還行嗎?」六阿哥一副鼻孔看天的拽樣。

  「哼,我們家是正黃旗李爾佳氏,我瑪法是堂堂二等伯,我阿瑪是堂堂的三品參將,有什麼人是我不夠資格結交的?」

  好囂張呀,三品的參將,很高嗎?似乎他們的郭羅瑪法也是三品官,可額娘卻從來都說他只是個小官呀。那麼三品究竟是大是小呢?四阿哥和六阿哥糾結了。

  而且,不就是二等伯嗎?他們記得貴妃娘娘家的女孩子進宮時,他們也碰到過,看起來也沒有這麼張狂吧,他們記憶中,貴妃娘娘家是一等公,要比一等伯高多了吧,難道他們記錯了?

  「好了,小妹,咱們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還是早些回去以免長輩們擔心。」一旁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忙走出來勸道,又看了三位阿哥一眼,目光中包含著歉意和無奈。

  「行了,二姐姐,我做事兒你少插嘴,反正你也未必懂。」雖說是稱呼著姐姐,可瞧起來卻沒有一死對姐姐的尊重,倒更像是對著自己的下人一樣。

  這個姑娘容貌不及艾欣,卻也白淨秀麗,渾身透出一股子溫柔氣息。只是這穿戴上就比那個艾欣差了許多,身上一件豆綠色旗袍,唯一的修飾就是在袖口和下擺處各滾了一道邊罷了。頭髮整整齊齊梳成大辮子,垂在肩頭。

  四阿哥看了一眼這個姑娘,點了點頭,顯然對她的印象要好於對這個艾欣的。

  「咦?這不是艾欣和舒魯嗎?」不遠處有人似乎認出了熟人,出聲招呼了。

  「啊,是秀愍。」看到了朋友,艾欣立時興奮了起來。

  跟著那個秀愍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姑娘,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她們兩個略有些想像的容貌,艾欣突然抓住了那個小姑娘的手,笑道:「這個姐姐我見過的。」

  那秀愍笑道:「可見你慣是個愛胡說的,我姐姐可從沒和你見過面的。姐姐,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艾欣。艾欣,這是我姐姐,烏拉那拉秀齡。」

  艾欣笑道:「雖然未曾見過,然我看著面善,怕不是上輩子的緣分,我倒是聽說過一句話,說是上輩子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想來我們兩個上輩子緣分足夠深了,這輩子才能有緣結識。」

  秀愍笑道:「若是照這樣來說,你我緣分豈不更深?」

  秀齡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姑娘,心裡對這樣自由自在的女孩子充滿了羨慕。兩人竟然就真的像久別重逢的舊相識一般親親密密說起話來。

  四阿哥倒是真沒想到,這個烏拉那拉秀齡看上去還是挺端莊穩重的呀,怎麼跟這麼個不著調的傢伙這麼投緣。老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只怕這個秀齡也未必真的是個著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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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3 PM

13.番外梅花烙1

  正在那三個姑娘說得高興的時候,六阿哥冒了聲。

  「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姐妹倆長得像,見過一個再見另一個自然覺得面善,倒是搬出這樣的話來更顯得巧言令色。」從來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抖威風,更何況是忽視自己,六阿哥覺得不爽極了。

  「你!」艾欣氣極了,張口就要訓斥出聲。

  「這位小兄弟,是不是艾欣和你有什麼誤會?俗話說相逢即是有緣,冤家易結不易解,倒是不如咱們大家一起吃頓飯,一笑泯恩仇好了。」看了看這幾位的穿戴不似普通人,深知艾欣驕傲性子的秀愍忙站出來打圓場。

  「哼!有緣?你是說六爺我和她?嘁,爺還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和這種人有緣吧。」六阿哥瞪了她們一眼,扭頭就走,「四哥,五哥,咱們走吧,再不走,皇阿瑪那兒怕要不好交代了。」

  皇阿瑪?雖然六阿哥說的聲音不大,可艾欣三人卻清清楚楚聽到了。

  得罪了皇子,這幾個大字直接從天上砸到了艾欣腦袋上。尤其是,那個男孩兒方才說的「四哥」,難道就是那個刻薄寡恩,睚眥必報的抄家皇帝?艾欣覺得自己悲摧了。不過,難道這就是「清穿定律」?就連上個街都能巧遇皇阿哥,難道自己真的是清穿女主的命?艾欣雞凍了。

  當她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幾個阿哥早已沒了蹤影。

  沒關係,有一就有二,總會有機會的!艾欣狠狠給自己鼓氣。

  而這個時候,幾個阿哥已經逛到了東城的帽兒胡同。

  「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

  風兒不穩,夢兒不寧,

  三更殘鼓,一個愁人!

  花兒憔悴,魂兒如醉,

  酒到眼底,化為珠淚,

  不見春至,卻見春順,

  非干病酒,瘦了腰圍!

  歸人何處,年華虛度,

  高樓望斷,遠山遠樹!

  不見歸人,只見歸路,

  秋水長天,落霞孤鶩!

  關山萬里,無由飛渡,

  春去冬來,千山落木,

  寄語多情,莫成辜負,

  願化楊花,隨郎黏住!」

  「靡靡之音,絕對是靡靡之音!」此刻的裕親王和恭親王只怕恨不能立即化身成棉花團堵住三位小阿哥的耳朵眼,好讓他們不要被污染。

  「叔王,這唱的是什麼呀?好難聽。」

  「既然曲子難聽,六阿哥,那咱們就回宮去好了,這天色也不早了,看看,太陽馬上就落山了。」

  正在恭親王正在勸這些侄子們回去的時候,一輛馬車來到了胡同。

  也許是因為他們正站在大樹後,所以沒有被人看到(有這麼大的樹嗎?),馬車上下來的人自顧自的大聲敲著門。

  「好吵。」六阿哥皺眉。

  院門才打開,敲門的人已經閃身入門,他們離了一段距離還能聽到那人大聲喊叫著「白姑娘!白姑娘,我家福晉來了!」

  這時,一個老嬤嬤扶著一個中年貴婦人走進了院子。

  『是碩王福晉?』兩位親王對視一眼。

  而六阿哥自小就是個好奇的,他看到了兩位親王的眼神,知覺告訴他,一定有什麼有趣兒的事情發生了。

  拗不過六阿哥,再加上恭親王自己也是個好八卦的,於是一行人正式從樹下轉移到了樹上。

  這棵大樹又高又壯,靠在樹上,正好可以把院子裡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當那個自稱白吟霜的女子出現在他們視野的時候,恭親王低呼一聲,「這不就是那個在龍源樓賣唱的人嗎?整天唱些淫詞穢曲,把好好的酒樓搞得烏煙瘴氣。」這女人在京城可還是小有名氣的。

  「原來就是她?我也聽說過。只是親見卻是第一次。」裕親王也想了起來。

  「哥哥也聽說過她?」恭親王真沒想到自己一向正經的二哥竟然也聽說過她。

  「可不是,我一直在奇怪那個敢給自己標價五十兩銀子的女子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呢!」

  「什麼五十兩?我怎麼不知道?」

  「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呀?」裕親王取笑起他來。

  「好伯父,快告訴我們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六阿哥在一旁開口求了起來。

  「好,既然小六開口,我就告訴你們了吧。」裕親王靠在樹上,拍拍六阿哥的腦袋,「那天,我們家保泰那臭小子偷跑到天橋上去玩兒。回來就跟我要五十兩銀子,說是天橋那兒有個姑娘挺可憐的,沒了爹,要賣身葬父。說是要五十兩銀子才肯賣身。保泰看她可憐,長的也挺漂亮,就回家來要錢了。我就奇了怪了,她是金子做的還是什麼做的,居然要五十兩。就要那小東西帶我去看看,結果去了以後人倒沒了,聽說是被人給買走了,似乎是什麼很有身份的人看上了她,人家這次一文錢都沒要,乖乖跟著走了。」

  「什麼?一文都沒要?她不是說要五十兩嗎?」小六有些迷惑了。

  「好了,小子,那不過是她的小伎倆罷了,就是想找個有錢的主兒。後來見著一個有錢的,可不就興匆匆跟著走了嗎?」

  「有錢人?那怎麼會把她藏在這種地方?」小六很看不起這個院子,太小了,太簡陋了。

  「都說碩王爺怕老婆,看來是真的。這不,才金屋藏嬌沒幾天,就被福晉找上門來了。」恭親王很是幸災樂禍起來。誰叫那個碩王爺總一副誰都瞧不起的模樣,難怪恭親王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她要做什麼?」大家都愣了。看著白吟霜突然爆發起來,從前院直直衝到了後院,就要往井裡跳。

  「她如果想死的話,可以撞牆呀,幹嘛要跑那麼遠到後院兒去跳井?」六阿哥的問題真是多。

  「你不知道嗎?我曾聽陳大人說過一句話,是這樣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裡說不要,心裡肯定就是要』,現在看來,她說不要活了,那肯定就是一定要活了。」恭親王教導起小侄子。

  「哦,是這樣啊。那我額娘也是這樣嗎?」六阿哥眼睛都亮了。

  「女人不都一樣嗎?」恭親王想都沒想就拋出話來。

  「是這樣呀,那太好了!」六阿哥簡直就要手舞足蹈了。

  「什麼太好了?」四阿哥不明白弟弟怎麼了。

  「恭親王叔說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那額娘天天叫我一定要努力用功讀書,那不就是說,其實她根本不是這樣想的嗎?也就是說,以後我可以不必天天用功了!」六阿哥興奮極了。

  四阿哥臉立即黑了,問道:「那皇阿瑪呢?他可不是口是心非的吧?」

  六阿哥立刻蔫兒了。

  「皓禎——」痛哭聲和呼喊聲傳來。他們一看,那白吟霜被攔住以後,就那樣趴在地上大聲哭泣起來。

  「皓禎?那是誰?」好奇寶寶六阿哥立刻又精神抖擻了。

  「皓禎,那是碩王爺的寶貝兒子嘛。我說呢,原來不是那個老頭子金屋藏嬌,而是他兒子呀……」突然,恭親王聲音戛然而止。

  幾人回頭一看,只見恭親王臉色忽青忽白,神色莫測。

  裕親王乍然低低叫了一聲,「那皓禎,不是蘭馨的女婿嗎?」他那侄女才嫁進去幾天呀,這額駙就養了外室了!

  然後,讓他們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福晉和白吟霜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白吟霜就開始不停的磕起頭來,那福晉居然雙手扶起她來,看起來很是親熱。

  恭親王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頹然放開,倒在樹上,臉埋在了袖子裡,只見到他的肩膀不停抽動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他又轉過身來,面色已經看不出什麼異常了。「罷了,蘭馨的事情也不是我該管的。畢竟她現在是皇上的養女了,我也只能是她的王叔了。」雖然自己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現在她的皇阿瑪是皇上呀。

  「恭親王叔,你還好嗎?」四阿哥有些不忍心,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只覺得觸手一片冰涼。

  「沒什麼,四阿哥,叔叔很好。」

  「王叔請放心,他們如此蔑視我皇室,皇阿瑪一定不會輕饒了他的。蘭馨姐姐的委屈不會白白受了的。」三個阿哥一起安慰起他來。

  「是,我放心。你們也別擔心王叔了,王叔沒事兒。」只是他的聲音還在顫抖。



14.番外梅花烙2

  「你說什麼?」德宛真的是大吃一驚。

  剛才幾個小阿哥說的話真的像是一顆重鎊炸彈,把整個慈寧宮都炸懵了。

  不過,別人驚愕的是碩王福晉和白吟霜詭異的對決,而德宛卻對自己所在的世界充滿了不確定感。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方才聽到的那個碩王福晉和白吟霜,天,德宛簡直不敢想像,這是QYNN的世界嗎?可是原書中,這個故事似乎是在乾隆年間的吧?最令人憤怒的是,他們皇家的公主居然這麼掉價?

  太皇太后很不高興,把所有人都轟走了,德宛也渾渾噩噩回了永和宮。

  第二天,恭親王福晉馬氏帶著庶福晉晉氏進宮來了。原本端莊嫻雅的晉氏如今面色蒼白,眼圈浮腫,很是可憐的樣子。

  「太皇太后,您可給臣妾做主啊。臣妾至今只站住了這一個女兒,蒙皇上收為養女,又對她疼愛有加,臣妾滿心感激。然而這碩王府欺人太甚,他這麼做,根本是在打咱們皇室的臉呀,求太皇太后您給純禧做主啊!」晉氏匍匐在地,痛哭失聲。

  太皇太后雖然不樂於見到晉氏如此失態,然而太皇太后畢竟也是母親,仍然理解了晉氏的痛苦。

  純禧公主是恭親王長女,由庶福晉晉氏所出,乳名叫做蘭馨,自幼被康熙收為養女。因為她為人孝順懂事,很得太皇太后的青眼,最後竟然降下恩典把她嫁在了京裡,賜婚於異姓王碩王的嫡長子皓禎。

  這是對純禧公主的寵愛,更是對碩親王的恩賜,然而他們竟然敢於如此無視皇家公主,皓禎成親多日卻未曾和公主圓房,而碩親王福晉甚至想出這樣的歪主意,將一個尚在孝期的狐狸精帶入王府,他們這是要做什麼?皇家也沒逼著他們尚主,是碩親王府努力爭取來的,難道他們既想得到皇家的看重又不願意善待公主?這絕對是對皇家的蔑視。

  太皇太后憤怒了,皇太后憤怒了,眾位后妃尤其是有女兒的憤怒了,此時下朝後聽完恭親王哭訴的康熙也憤怒了。

  很快,純禧公主被接進了宮。

  「蘭馨,」太皇太后親切地稱呼著她的乳名,「額駙待你可好?」

  蘭馨想到這幾日的獨守空房,眼神黯了黯,卻只是強笑著回道:「回老祖宗的話,蘭馨過得很好。」

  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過得不好,太皇太后臉色又沉了一些。「哀家怎麼聽崔嬤嬤說,額駙居然至今不曾和你圓房,是怎麼回事?」

  蘭馨的臉色立即白了,淚水終於再也收不住了。「回太皇太后,額駙他這些日子夜夜醉酒,從未進過蘭馨的房間。」

  雖然早已知道,但此刻從蘭馨口中吐出,太皇太后還是忍不住失了態。

  同樣的,此刻,皓禎這「御前行走」就被召進了皇上的御花園。

  「皓禎,你可知罪?」康熙面上看著很是平和,可惜,對康熙並不瞭解的皓禎不知道,這平和的康熙比暴怒的康熙有的時候更要可怕。

  「皇上聖明!」皓禎用一種「勇者無懼」的神情,坦然的對皇上「推心置腹」起來:「奴才與純禧公主,閨房失和,弄得皇上要親自過問,實在是辜負天恩,罪該萬死!但是,男女間的事,是人生最最無法勉強的事,奴才對蘭馨抱愧之至!至於牽涉進來的另一個女子白吟霜,與奴才發生感情,早在婚禮之前。雖然她明知我的婚姻不能自主,將來她毫無名分可言,然而,她全然不計較,她的一片真心癡情,強烈到可以為奴才粉身碎骨。這樣一個女人,無法不令臣刻骨銘心。如果『情有獨鍾』也是一種罪過,奴才只有以待罪之身,聽憑發落!」

  康熙怔住了。注視著皓禎,「你這樣說,是根本不準備接納蘭馨了?別忘了,不是皇家強要把公主嫁給你,而是你們家求來的恩典。」

  「奴才不敢!只要蘭馨不過問吟霜,奴才與蘭馨,仍是夫妻!奴才保證相敬如賓!只怕蘭馨不容吟霜,這才會鬧得舉家不寧,驚動聖駕!況且,求公主下嫁之事,並非奴才所為,若奴才知道,定不會明知不愛卻還要做出此事。」

  聽得此話,一向自詡孝順的康熙怒了,這是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做父母的身上。「那之前朕為純禧公主辦的擇婿宴上,你怎麼那麼積極?既然無心於此,為什麼不藏拙?」

  皓禎愣了,難道要他說,是因為那天他整日混在龍源樓,根本沒有注意發生了什麼大事嗎?那一次,他只知道皇上要考驗各親貴子弟的文才武功,根本不知道那是為了給公主選額駙舉辦的呀。

  看皓禎說不上話來,康熙冷笑起來。看你還能把責任推到誰的頭上?

  於是,下一個被帶進宮來的就是白吟霜和碩王夫婦。

  太皇太后那裡也得到了皇帝的口信。

  當白吟霜和碩王夫婦被太監帶進御花園,三人神態間儘是惶恐。白吟霜看見皓禎跪在地上,前方的寶座上坐著一個穿著龍袍的威嚴男子,她清楚,這一定就是皇帝。還有兩個威嚴的老婦人,怕就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吧。寶座後面是一座大大的屏風,依稀可以看見人影搖晃。

  「奴才叩見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碩王夫婦跪下請安,但皇帝並沒有讓他們平身,這使得他們心中更加不安。

  吟霜面如死灰,髮亂釵橫,神態倉皇。學著福晉的樣子跪在皇帝面前,她匍匐於地,雙手橫擺於地面,額頭輕觸著自己的手背,動也不敢動。

  「抬起頭來!」皇上沉聲說,聲音威嚴極了。

  白吟霜顫抖著,抬起頭來。

  「白吟霜,你可知罪?」

  「皇上」皓禎一急,就跪著膝行而前,倉皇伏地,冒死諫辭:「皇上開恩!吟霜絕非如傳聞所言,請皇上明察!公主受了委屈,是奴才的過失,不是吟霜的罪過,請皇上降罪於奴才,奴才自願領罪,以替代吟霜……」

  「住口!」康熙見皓禎開口,不禁更加有氣,「朕有問你嗎?」

  轉頭看一公主,只見公主那對目光,竟淒涼到幾近空洞。康熙心中一緊,已做了決定。「白吟霜以邪媚功夫,迷惑額駙,引起家宅不和,已失去女子該有的優嫻貞靜,和品德操守,原該賜死!今天看在額駙求情的份上,免其死罪!著令削髮為尼,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白吟霜腦中,轟然一響,伏在那兒,萬念俱灰了。皓禎更是如遭雷擊,面色慘變。

  「等等,皇帝。」隨著太皇太后出聲,皓禎和吟霜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目光直直盯住了太皇太后。

  「哀家聽說,這個白吟霜似乎尚在熱孝之中,現在哀家看來,她不穿孝服,又在孝期失了貞潔。身為子女不知孝道,身為女子不知自愛,在府中公主為君汝等為臣,而你們不知忠君甚至要為難於公主,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哀家還擔心污了佛門清淨之地。」

  「是呀,皇帝」皇太后也附和起太皇太后來,「哀家也聽說了,這個白吟霜一支曲子就迷惑了額駙,一照面就迷惑了福晉,哀家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若真是凡人,誰能做到此事呢?」

  「沒錯,哀家看皇太后想的有道理,也許這白吟霜就不是人,而是什麼妖精呢!」反正不管是人是妖,太皇太后要把一個「妖精」的帽子扣上去。

  康熙點點頭,也同意了這個推斷。不管信不信,這個女人就是「妖精」。

  碩王爺驚呆了,他不知道自己寵愛的兒子竟然做出這種事情,碩王爺無法面對現實,這個時候他寧可相信那個女人真的如皇上所說是個妖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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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3 PM

15.番外梅花烙3

  德宛開始覺得有些頭疼了。

  她的肚子已經不小了,也許是為了「胎教」(清朝有這說法嗎?),她沒有獲准隨著一起去御花園看看皓禎和白吟霜的故事。

  「晴雯,」德宛看向一旁,「你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娘娘,」晴雯猶豫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吩咐了奴婢,這些事兒不能給您聽著。娘娘您現在的任務就是養好身子,讓太后們放心。」

  「本宮現在身子很好,有什麼不放心的?」德宛瞪了請問一眼,「你連主子的話都敢不聽了嗎?你是不是覺得你翅膀硬了,就可以不聽本宮的了?你就不怕本宮趕你出去?」

  「撲哧」晴雯笑了起來,「主子,您要是真的捨得把奴婢趕出去,奴婢這就走。奴婢是沒什麼,就怕娘娘到時候又不樂意,反反覆覆,豈不麻煩?為了娘娘著想,奴婢還是留著好了。」

  「你這死蹄子!」德宛也知道這晴雯是個難纏的,只要她認準了對主子好的,莫說是九牛二虎,便是主子要打死她她也絕對不會改。對她這個性子,德宛也還真是又愛又恨。

  「罷了罷了!你下去吧。」

  「娘娘這會子是看奴婢不順眼了,奴婢哪裡敢走,萬一這一走,又有個知冷知熱的上來得了主子您的眼,奴婢可怎麼辦?奴婢呀,不走!就在這兒守著主子,主子要什麼都由奴婢侍侯著,看到時候誰能湊主子眼前頭討了您的巧,奪了奴婢的寵去!」晴雯知道德宛的性情,也知道她這樣並不是真的生氣了,也就在一邊兒說笑起來。

  「罷了,孩子們呢?」

  「回主子的話,小格格玩累了,被保母抱了歇息去了。小阿哥在練習寫字呢,要不奴婢叫了小阿哥來?」

  「罷了,讓他好好用功吧,不必打擾他了。本宮也困了,先休息一會兒。」德宛鑽進被子裡,心裡還在怨念著。這麼大的一場戲,怎麼就看不上了呢?當初是在電視上看的,忒沒真實感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真人版本了,自己又看不著,真是的,自己這命咋就這麼不順呢?

  讓她好好想想,劇情似乎是這樣的,被「狸貓換太子」的假貝勒和賣唱的真格格相愛,人家相愛也就罷了,偏偏還害了一個真公主。你說你們愛就愛吧,既然要選擇愛情就別選擇權勢,既然要娶公主想要權勢,那就放棄了愛情得了。結果呢,人家倒好,既想要嬌滴滴的小美人,又想做額駙,真是癡人說夢。難道公主還怕嫁不出去嗎?誰稀罕你一個文不成武不就,就拿著一個十二歲時捉放白狐的故事揚揚得意的紈褲子弟。

  在御花園裡,碩王爺看著自己的福晉,腦子已經徹底一團混亂了。

  這個長子,一直是他的驕傲。尤其是幾日前成功娶到了公主,在碩王看來,這不只是權勢榮耀,而是保命符呀。他們家畢竟是異姓王,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不容於帝王的。想想之前被平了的幾個南方漢人異姓王,自己和他們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是滿人了吧。如果尚了公主,只要自己家裡不搞什麼謀反之類的事情,總還是保得住的。哪曉得這個逆子竟然如此……難道,他不考慮他的家人了嗎?

  碩王爺頓時老了十歲,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這一切都是奴才教導無方,治家不嚴,以致出此逆子。奴才罪該萬死!」

  說完,便看向福晉和皓禎,「難道你們也被那妖精所迷惑嗎?還不快向聖上請罪?」

  福晉看看康熙,又看了看王爺,最後視線在皓禎和白吟霜之間游移。

  王爺,是她立身存命的根本,而皓禎,是她得到王爺看重的資本。她接受那個白吟霜,一方面是因為她看著實在面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皓禎。在福晉的眼中,兒子永遠是最好的,即使他不是她親生的兒子。那個公主,雖然尊貴,但其實也不過是皇上的養女,她本身不就只是一個親王的女兒嗎?而且還只是一個庶女。她一個親王的庶女嫁給身為親王嫡子的皓禎,在福晉眼中,根本不是他們碩王府高攀。

  原本為了兒子高興,她可以允許白吟霜進府。那麼現在為了兒子,她依然可以毀了白吟霜。

  白吟霜,你別怪本福晉,誰讓你擋了我的路呢?

  福晉不過略頓了頓,便在地上磕起頭來,「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真的。只是看到這白吟霜的第一眼,奴婢就覺得好生熟悉,像是見過一般,之後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皇上明鑒呀,奴婢這腦子只要看見她就常糊塗起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她一定是妖精,是妖精,沒錯的……若不是太皇太后慧眼,奴婢還想不到她是妖精呀!」

  說著說著就痛哭了起來,「皇上,奴婢知罪了!奴婢罪該萬死!」

  白吟霜呆了,她無法相信,之前還那麼和善、那麼溫柔的福晉,竟然突然間就指稱自己是妖精。

  皓禎也愣了。明明昨天晚上,額涅還那麼體貼那麼善解人意的對他們兩個。額涅說的話,現在還在他的耳邊呢,「額涅老了,看著你們這些孩子們過的好額涅就覺得滿足了。只要你們好,額涅什麼都無所謂了。」言猶在耳,額涅怎麼突然就要把吟霜往火坑裡推呢?她難道不知道,這樣一來,吟霜就必死無疑了嗎?

  「不!不是的!」皓禎泣道,「吟霜她不是妖精,她不是的,皇上,她不是……」

  「皓禎!」已經快要絕望的白吟霜看著仍在為她辯白的皓禎,眼淚立刻在眼眶裡打滾了。

  「吟霜!」皓禎看著她,越發不願意相信,這樣美麗純真的姑娘會是妖精。她哪裡妖了?只是這些俗人無法理解他們的愛情罷了。

  「皇上,看來額駙對此還有異議呢。」太皇太后微笑著,聲音卻沒有一絲的溫度。

  「太皇太后!」皓禎把頭重重磕了下去,「你們一定是誤會了。如果你們能夠和吟霜接觸一下,多瞭解她一下,一定會發現她是多麼的善良,多麼的純真,這樣的吟霜怎麼可能是妖精呢?太皇太后,請您明鑒呀!」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讓哀家和一個歌女多接觸?哀家看你才是被迷昏了頭,搞不清楚身份了!你別以為你現在尚了公主哀家就拿你沒辦法了!皇室裡少個把額駙,這算不得什麼。」

  白吟霜自幼走街串戶,在江湖上打滾,別的不懂,人情世故還不是一竅不通的。她眼見皓禎似乎是要保不住了,太皇太后那句「皇室裡少個把額駙,這算不得什麼」給了她太大的震撼。原來人家是沒有顧忌的。也是呀,依皓禎之前所說,那個公主又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人家又何必投鼠忌器呢?

  白吟霜對皓禎確實是喜愛的,況且在這裡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她怎能眼看著他去送死?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我是妖精,我真的是妖精!求你們,求你們饒了他,我不會再迷惑額駙了,再也不會了。」白吟霜匍匐在地上,低聲泣道。

  「哀家有叫你說話了嗎?」太皇太后怒瞪她一眼,「沒有規矩,還敢自稱『我』?你算個什麼東西?來人,掌嘴!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

  白吟霜愣住了,她沒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惹出了如此大的麻煩。該怎麼辦呢?

  她哪裡想得到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架起來,板子在自己臉上抽著。

  疼,這是她唯一的感覺了。她現在恨不能立刻就死掉,也好過受這樣的罪。

  為什麼呢?她不過是想活下去,為什麼最終卻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為什麼有的人可以一生下來就錦衣玉食,而她卻只能吃糠喝稀?為什麼有的人生下來就可以掌控別人的,而她卻只能無法反抗地等待著別人來決定自己的命運?

  她不服,所以,她堅決退掉了爹爹幫她訂的婚事,她不想嫁給一個莊稼漢。她這麼年輕漂亮,為什麼不可以走一條更好走的路?

  她不服,所以,她堅持要到京城來。因為,她聽說過,京城裡面的大官和有錢人最多了。

  她有什麼錯呢?除了出身,她哪裡比不上那些千金大小姐?



16.番外梅花烙4

  「白吟霜,你仍然不認為自己有罪嗎?」掌嘴之後,太皇太后問道。

  吟霜抬起頭來,直直盯著前面的太皇太后,「如果真情也是一種罪,那麼吟霜罪無可恕。」

  「是嗎?」太皇太后冷哼一聲,「為了你的真情,你可以在父親新死,屍骨未寒之時就委身於人。你以為,一句真情,就可以掩蓋你的不孝嗎?」

  「太皇太后,對我爹,我是虧欠的,吟霜不敢否認。可是我爹臨死的時候,曾對我過,他最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我能夠幸福。而在我看來,找到皓禎並且能夠和他相知、相許、相愛,我已經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了。我相信,我爹一定不會怪我的,他一定會祝福於我的,因為他愛我,父母的愛最是無私,我也愛我爹,所以我也會努力讓自己幸福,讓他放心。」想起爹爹,吟霜彷彿又感受到了那溫暖的笑意,那無微不至的關懷愛護,不是親女勝似親女。白吟霜面容有一絲恍惚,爹,你會怪我嗎?可是,你說過,女兒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現在,女兒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爹,你會懂我的,對不對,爹,你那麼愛我,不會對我有什麼誤解的,一定是這樣的,爹,請你祝福女兒。

  「哼!」康熙不再看向死不悔改的白吟霜,他的眼神在其餘的幾人中移動。碩王爺的癱軟,福晉的抽泣,側福晉和皓祥的茫然,最後,他把目光定在了皓禎臉上。

  「皓禎,你應該知道,朕把公主賜給你,是對你多大的恩寵。你這樣辜負皇恩,牽累家人,實在是不忠不孝!朕對你太失望了。不過,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朕還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康熙看著他。

  「朕可以處死你,但是朕捨不得大公主年紀輕輕就守寡,所以,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這是兩把刀,你和白吟霜一人一把,你們兩個必須有一個死去。」康熙用看那樣鼓勵的目光看著他,皓禎激動了。皇上對我那麼寬容,也許他是看中了我的才能,不捨得失去人才。沒錯,皇上對臣子最是寬和的,尤其是有才華的臣子……

  白吟霜看著被太監端到眼前的匕首,輕輕舉起,口中喃喃道:「皓禎,我怎麼捨得讓你死在我的面前,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和我爹行走江湖,遇到過多少風浪,都闖過來了。從前,我從沒軟弱過,可自從看到你以後,我就軟弱了。很多明明知道不該做的,可我卻發現我的果斷不見了。我變得愛哭,愛依賴人,我以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了。你知道嗎,我好累,一直都好累,那樣的生活,真的好累。我告訴自己,對著愛情,軟弱沒有關係。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只是一眼,就陷了進去,陷進了世上最美麗的夢中,再也醒不過來。你,讓我變得不像自己了,可是我,仍然感謝上蒼,讓我遇到了你。你還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嗎,那個不再和你印象中的『梅花仙子』一樣純潔無暇的,善良柔弱的女子。不是『梅花仙子』,只是白吟霜,你,還願意嗎?你還願意愛這個不再完美的我嗎?」

  皓禎被震動了。他看著那樣決然的吟霜,那樣美麗,那樣愛他。「吟霜,我會永遠愛你,讓我們終結掉自己的生命,做一對生死鴛鴦,好不好?讓我們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李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愛』綿綿無絕期。」

  「皓禎,我願意。」看著眼前堅定的愛人,白吟霜的視線模糊了,定定的最後看了一眼皓禎,她緊握著匕首,刀尖面向了自己的胸口。

  皓禎和白吟霜一同動作,白吟霜看著這個要和自己天上人間不分離的人,眼中洋溢著幸福。

  然而,只是一瞬間,白吟霜瞪大了眼睛,低下頭,她胸口和腹部各插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而皓禎,只是哀傷的看著她,身上濺滿了她的血。

  「這樣,也好。」白吟霜笑了,笑容那麼淡,淡到幾乎透明。她的眼睛,仍然深深看著她的愛人,直到黑暗降臨。

  白吟霜去了,那樣安靜的,陪伴她的,只有那淺淺的笑容,和她眼角的淚珠。

  蘭馨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中滿是失望。

  剛才他們兩個山盟海誓的時候,她是嫉妒的,雖然她不愛他,可自己的額駙跟另一個女人這樣深情,怎麼可能不憤怒。可是那樣的憤怒痛苦之下,卻還有著那麼一點點的羨慕,羨慕他們可以擁有這樣忠貞的愛情。

  可是,現在,這份忠貞被皓禎打破了。

  皓禎,在她的眼中,已經成了地上的泥。

  「皇阿瑪,求皇阿瑪恩典,讓純禧和額駙合離。」蘭馨跪在地上,已經不再是方纔的淒迷模樣,那堅強的目光告訴康熙,她又變回了那個驕傲的大清公主。

  「好,蘭馨,你重新堅強起來,朕很是欣慰。」康熙開口道:「和碩額駙皓禎,文武雙全,實乃國之棟樑,朕處於一片愛才之心,以和碩純禧公主妻之。然和碩額駙英年早逝,朕實痛之。念和碩純禧公主年輕守寡,朕心有不忍,命公主回宮,待三年孝後另行賜婚。」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

  皓禎呆住了,為什麼,他已經打敗了吟霜,為什麼他還要死?

  「不,皇上,你不能這樣,您說過的,只要我殺了她,我就可以活下去的,您說過的!」皓禎大喊著,他已經犧牲了他一生的愛情,他的愛情怎麼可以這麼廉價,廉價到連活下去的機會都不給他。他掙扎著,向皇帝的方向撲騰、怒吼,雙手伸向前方,滿眼的不甘和憤怒,只匯成了四個大大的字:我不想死!

  「把他的嘴給朕堵上!」康熙現在連看他的興趣都沒有。那樣的話,他何曾說夠,他從來沒有明確說過這樣話。

  白吟霜和皓禎的屍體被碩王爺帶走了。

  然而,當晚,碩王府不知怎麼傳出了一陣痛呼聲,裡面隱隱可聞「女兒」「梅花」之類的字眼。

  第二天,京城傳出消息,曾經風光無限的和碩額駙皓禎死了,碩王福晉傷心過度也隨之而去了,福晉身邊的秦嬤嬤自盡殉主。

  一個月後,碩王酒後失德,又被查出收受賄賂等事由,由親王銜降為貝勒,封皓祥為世子。

  這樣的事情並不能引起太多的震動,只是為京城裡無聊的人們又提供了一樁有趣的談資罷了。

  蘭馨重新回到了皇宮,依然過著公主的奢華生活。

  有時候,會想起那個美麗的女子,她最後後悔了嗎?然而,後悔又有什麼用處?她把一生最真摯的愛情捧到他的面前,可最終收穫的,卻是破碎的心和飛濺的鮮血。

  如果最後一幕可以重新來一次,她依然會刺向自己嗎?還是,會……

  愛情,終究還是戲曲裡的玩意兒,現實中的愛情,只能讓人一聲長歎。

  她們兩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見面,留給她太多的東西。從那之後,她再也無法相信愛情,無法相信男人的承諾。可也正因為此,她是康熙一朝所有公主中最最幸福的一個,因為她不在乎,不期待,所以,不必擔心期待落空的失落感覺。她永遠是草原人民眼中堅強驕傲的公主,是可以依靠的堅實後盾,是獨立勇敢的蒼鷹。她可以獨立撫養兒女,使他們都成長為真正的雄鷹。她是最受尊敬的公主,即使晚年回到了京城,她依然是草原人們心目中近乎神話的存在。而那些崇拜著她的人們,也許做夢都想不到,她也曾有過那樣軟弱而絕望的時候。事實上,她自己都常常忘記,而以為自己天生就是蒼鷹一般的女子。

  她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她的過錯太多太多。然而,當蘭馨滿頭白髮的時候,那明亮到讓自己嫉妒的眼睛,那柔弱羞澀的笑容,每當看著皓禎就會浮現在臉上的幸福表情,那曾讓自己深深厭惡,幾乎無法承受的柔軟聲音,都已經在腦海中模糊了,她甚至回憶不起那張記憶中無比美麗的臉孔究竟是什麼樣子。她對這個女子最後的印象,就是最後那樣淺淺的笑容,和那滴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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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4 PM

17.死亡

  已經是二十五年的五月了,德宛在生下了第三個女兒噶盧岱。

  出了月子之後,她才知道五阿哥變得喜歡出宮了,因為外面有個小美女艾欣在勾著他的魂兒。

  作為五阿哥口中出現頻率越來越高的詞彙,「艾欣」二字為兩宮太后和宜妃所熟知。

  生下噶盧岱後,薩伊堪也離開了永和宮。

  這是因為五阿哥進入上書房後,學習開始佔他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而皇太后的日子也越見寂寞了。

  德宛很自覺地把薩伊堪送到了皇太后身邊。

  德宛記得,似乎原本德妃的次女就是養在皇太后身邊的,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夠逃脫遠嫁蒙古的命運。不過最終因為身體不好,她還是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可現在不同,薩伊堪被她養得壯壯的,用康熙的話說,就是比小阿哥們看著都壯實。所以,德宛對改變她早逝的命運也還是有信心的。

  永和宮裡新來了一個庶妃章佳氏。她來的時候,肚子已經大起來了。

  章佳氏原本是住在承干宮的,可是佟妃死後,章佳氏害怕那裡的陰氣重。看著她的肚子,康熙把她遷到了永和宮。

  佟妃是在二十五年六月去世的。她的離去並沒有給康熙帶來什麼感情上的觸動。

  曾經的後宮之主,康熙的表妹,就以這樣孤單而淒涼的方式結束了她的一生。

  那一日的早晨,宮女去伺候佟妃起身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冰冷了,表情痛苦猙獰,顯示出死前曾經極度痛苦。

  於是,那天的清晨就是由一聲響徹雲霄、震驚皇宮的「啊~~~~~~」拉開了序幕的。

  雖然佟妃淡出人們視線已久。但是此事性質太過惡劣,還是驚動了不少人。

  貴妃命人檢查佟妃使用的香料、藥物等,以期能有所發現。

  然而太醫在藥渣和香料中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知道宮女彩霞發現了一副還未曾用過的藥。

  太醫掂了掂,仔細看了看,臉色終於變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藥中多的這點兒本來沒多大問題,就算加上也只是起個解苦的效果,不會引人關注。但是關鍵就是還要考慮到貴妃使用的香料。二者分開都沒有什麼危害,可放在一起使用,對有心病的人來說,就會起到巨大的危害作用。而佟妃的心臟,恰巧屬於那種不大健康的類型。(純屬胡編亂造)

  佟妃就這樣死了,死於被惡意激發出來的心疾。

  然而後續發展令人心驚。

  是誰害了佟妃,到底是為什麼要害佟妃?這個問題一日查不出來,大家都無法安心。

  情形似乎膠著住了。佟妃身邊親近的宮女有六個,彩霞、小佩兩個都是侍侯過皇帝的,另外四個也是跟她多年的老人。住在承干宮後殿的就是章佳氏。

  章佳氏還大著肚子呢,所以也沒什麼人會去懷疑她,只是把其他人叫來分別審問。

  審理了幾天,正一點兒頭緒都沒有的時候,章佳氏身邊的青青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啟稟皇上、娘娘,事情是這樣的。前天半夜主子睡不著,說突然想吃醃梅子,主子有了身子之後就不是很舒服,口味也常常變化,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想吃什麼東西了。這也是常有的事兒,奴婢不好總是勞煩別人,就只好自己在小廚房裡做些東西。那天晚上,奴婢到小廚房的路上,似乎看到樹後頭有影子一閃而過,當時還出聲問了一聲,可是沒有人回應,天又黑,奴婢想著可能是看錯了呢。後來主子吃完了,讓奴婢把碗送回去。回來的時候,奴婢鼓起勇氣去看了看,結果發現了一張舊手帕,奴婢想,大概就是那個人不小心落下的。」說完就將手帕呈上,雙眼緊張地盯著貴妃,額頭上隱隱有點點亮光。

  康熙和貴妃拿了手帕看了看,料子很是平常,上面繡了一叢淺色的菊花。

  「啊。」當帕子傳到榮妃那裡時,傳來一聲輕輕的驚疑聲。

  「怎麼回事?」康熙看向榮妃的方向。

  「回皇上的話,」榮妃身邊的淺菊站出來跪下回話,「這個帕子是奴婢早先丟失的。」

  「是嗎?」

  「回皇上的話,奴婢可以確定。這帕子奴婢只繡過這唯一的一方,而且是剛繡好還沒有拿出來用過就突然不見了。奴婢找了幾天沒找到也就不再多想了,可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裡又見到。奴才能認出,這繡功正是奴婢當時初學刺繡的時候的功夫。」

  榮妃再一看,果然手藝有些毛糙,不大拿得出手,和淺菊現在的手藝完全不能相比。

  這下,線索又斷了。帕子不能提供證據,而且康熙身邊的李德全李大總管可以證明那一晚,淺菊絕對沒有出去。因為那一晚,康熙宿在榮妃處,淺菊就是和李德全一起站在門外守了一夜的。

  後來,又查了宮裡到太醫院取過那味藥材的幾個人。榮妃、德妃、成嬪和文貴人四人曾在近期派人取過。

  文貴人身體一直不好,不久前病故了。成嬪為了給七阿哥治腿,一直用著藥,七阿哥怕苦,開點兒有甜味的藥是常事。德妃生了小女兒後虧了身子,也在服藥,這味藥是太醫明明白白開了藥方的。榮妃也有點兒著涼,也正喝著藥,用那味藥去苦味的。

  宮裡用什麼都是會有記錄的。著侍衛們一搜查,數量上對不上的竟然只有文貴人那裡的。而文貴人去世之前,記錄的也是清清楚楚,想來是後來被人拿了。能夠知道文貴人曾在太醫院取過什麼藥以及藥的用量的,只有能夠管理宮務的高級妃嬪。

  而文貴人去世的時候,貴妃雖然是名義上六宮管理者,可那時她身體還沒調理好,沒有參與宮務,德妃正在安胎,已經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權利,一直到現在還是無事一身輕的狀態。那麼有可能探知並弄到文貴人用剩下的藥材的,只有惠、宜、榮三妃了。

  然而,佟妃畢竟已經沒了威脅,而且她們之間也沒有什麼不死不休的仇怨,大家也想不出其中哪一個有什麼理由去殺害佟妃。

  那麼,究竟是誰呢?又是為了什麼樣的原因呢?

  最後,沒能查出真相,佟妃只好滿腹冤屈的下葬了。葬禮按妃的儀制,封號為寧,是為寧妃。

  因為看到佟妃慘死的模樣,有著身孕的章佳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做夢都常常夢到佟妃的慘狀而日漸憔悴。為了孩子,康熙把她移到了永和宮。但是,太醫對章佳氏現在的狀態很不安,他們很明白的跟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說了,情形非常危險,難產的可能性極高,最後也非常有可能要面臨二選一的難題。太皇太后和皇帝也明確表示,一切以肚子裡的那一個為考慮的基準。

  之後,在六月的時候,皇宮裡就來了一位小美女。她正是李爾佳氏艾欣。

  艾欣時常和五阿哥一起玩,也喜歡去找四阿哥和六阿哥,一來二去,德宛就知道了關於這個小姑娘的一些事情。

  比如說攛掇家人在小湯山買地,設計新款式的服飾,在讀書方面有特別的天賦,對西洋事物有特別的興趣,在五阿哥他們說起前頭三個哥哥時隱隱露出的不屑一顧……

  類似的事情太多,多到德宛不得不相信,這也是一個穿越者,還是一個麻煩的穿越者。

  因為五阿哥的喜愛,她終於獲得了進宮見世面的機會。

  德宛對這位穿越同仁並沒有多大興趣,只把孩子們約束在永和宮裡,連四阿哥、哈宜呼和薩伊堪都接了回來,免得那位太過活躍的艾欣姑娘做出什麼出人意表的事情來,嚇著小孩子。當然理由也是現成的,哈宜呼的生日嘛,雖然只是個孩子,沒必要辦什麼宴席,但自家兄弟姐妹聚在一起玩一天也不錯。

  然而艾欣很懂得「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在她假裝乖巧博得皇太后的喜愛之後,便借口要對以前和六阿哥發生的小誤會親自去道歉。在五阿哥的推波助瀾下,皇太后使了身邊的桂嬤嬤送她到永和宮來。

  艾欣穿的是一件亮蘭色的旗袍,這次倒是沒有弄出什麼太過花裡胡哨的造型,然而袖口、領口與下擺處還是繡了不少玫瑰花,而且用的是緞帶繡。

  德宛看著這個瞪大了眼睛的女孩子,若是在幾百年後,也許她也會喜歡的吧,可惜,這裡是清朝,而她是一個被清穿文迷昏頭的孩子。

  「德妃娘娘,真是對不起,我太失禮了。不過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您真的太好看了,艾欣一時看呆了去。」她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害羞模樣。全然沒能顧及五阿哥在旁邊擠眉弄眼的提醒她要自稱奴婢。

  「無妨,你不必這麼拘束。五阿哥,你也莫拘著她,小孩子家家的,第一次進宮,規矩不過關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別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裡失了禮數就是了。」德宛笑了笑,還真是個孩子,連演戲都不是特別過關,真應該回去對著鏡子重新練習。

  「啊!」艾欣終於想起了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忙撲通跪了下來,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時忘形……」



18.規矩

  「啊!」艾欣終於想起了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忙撲通跪了下來,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時忘形……」

  不待她說完,德宛就打斷了,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以後長點兒記性就是了。老五,還不快把人扶起來,瞧你那抓耳撓腮的樣子,倒成了孫猴子了。」五阿哥和德宛還是很親近的,也常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五阿哥不好意思的看了德妃一眼,道了謝,把艾欣拉起來,笑著說:「德妃娘娘,今兒艾欣來就是想給六弟陪個不是,之前出去的時候有一些誤會,六弟也跟您說過的。艾欣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就想來跟六弟道個歉,彼此和好了。」

  「行了行了,多大點兒事兒呀,值得你記到現在。你放心,爺不會計較你。」六阿哥雖然很不大待見這個之前比他還囂張的女人,但人家已經服了軟,他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更何況還有一個五阿哥在,在兄弟裡,除了四阿哥,他最親近的就是這個五哥,因此,就算不樂意也得賣這個面子了。不過,她既然覺得不好意思了,怎麼不自己說,還要叫五哥替她賠罪,難不成是在拿五哥壓他?小六呀,不得不說你想多了,只怕艾欣同學還沒有這樣的腦子想到用五阿哥來壓你呢。

  「娘娘,之前五阿哥說過今天是七格格的生日,奴婢今天早早的起身做了一點兒小點心,不見得多貴重,就是一點兒心意。」艾欣信心滿滿的樣子,讓德宛禁不住懷疑她要做的該不會是生日蛋糕吧?

  果然,艾欣拿出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來,上面用奶油堆出一朵大大的牡丹花,旁邊零星散著各色各樣的小花,確實挺漂亮。

  艾欣親自抄刀分成很多小份兒,並主動拿起一份放到哈宜呼的嘴邊,「來,七格格,你嘗嘗,很好吃的。」

  哈宜呼瞪著眼睛看著嘴邊的東西,愣是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艾欣四下一看,大家都皺了眉頭,連五阿哥都有點兒臉色不對。

  完了,又出岔子了。艾欣直覺地沖五阿哥望去,眼中的慌張疑惑立刻讓五阿哥的心軟了下來。

  「德妃娘娘,艾欣她對宮裡的規矩不大清楚,兒臣一定會好好教她規矩的。」五阿哥的眼中滿是祈求。

  「好了,在本宮這裡還好,萬一以後惹到了哪個不好惹的,有你哭的。回去把這些忌諱全都給她說清楚了。」德宛怎麼說也要賣五阿哥一個面子的。

  「是,兒臣一定好好教她規矩。」

  「行了,本宮也累了。你帶她到各宮裡見見吧。別讓她得罪了別人。」德宛揉了揉太陽穴,對著身旁的宮女道,「喜雨,拿我那隻翡翠鐲子來,給小姑娘做個見面禮。」

  艾欣忙跪下謝了恩。

  看著他們出了宮門,德宛回頭問哈宜呼,「要吃嗎?」

  哈宜呼搖搖頭,看都沒有看一眼。

  德宛又問其他孩子,都搖頭。德宛這才笑了起來,「好了,撤下去吧。」

  看著眾人都退下去,德宛才緩緩道,「這個李爾佳氏,很是沒有規矩,你們以後離她遠一點兒吧。至於五阿哥,罷了,也不是咱們該管的。」想想那些清穿文中,那個女主們都喜歡在一堆阿哥中間左右逢源,可千萬不要把自己的幾個孩子都禍害了。

  而在外面,垂頭喪氣的艾欣可憐兮兮地問道:「五阿哥,德妃娘娘會不會不喜歡我呀。」

  想想她在德妃那裡的表現,五阿哥怎麼也沒有辦法為了安慰她而撒謊,只能說:「沒關係,德妃娘娘是個溫和寬厚的人,最喜歡規矩的女孩子,只要你以後在她面前規規矩矩的,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五阿哥自信滿滿,可艾欣卻覺得自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她對規矩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看《還珠格格》裡面的那個凶神惡煞一般的容嬤嬤。

  想了想,艾欣還是不明白剛自己哪裡做錯了,「五阿哥,剛才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五阿哥想起了艾欣剛剛的失誤,對她說:「在宮裡,吃東西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我跟你從頭說吧。宮裡做飯的過程特別嚴格,不是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菜做好了以後要有人盯著放進銀製的碗碟裡,銀製的東西可以驗毒。然後就交給太監,,用黃雲緞包好,挨次遞上。不到桌前包袱是不准打開的,在主子用飯之前還要有人先驗了毒才成。像你剛才沒有人驗過就餵給七格格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想了想,五阿哥覺得還是把情況說得更嚴重些好了,便又說起一些她其實沒有必要知道的一些事來:「還有侍膳的時候,也是有規矩的。主子眼睛瞧哪個菜,下面的照做就是,最最忌諱的就是自作主張。爺在你們家一起用飯的時候聽見的有些話在宮裡是絕對不能說的。像『這個菜好吃,您嘗嘗』這類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這是皇宮,不是居家過日子的地方。誰要是說了這話,指不定還要受罰呢。不過這些和你沒多大關係,這些事情都是奴才做的,我也是之前無意中聽人說起才知道的。」

  光一個吃飯就這麼麻煩,而且可能還不止。艾欣開始有些頭昏了。她記得小說裡那些女主角不管是被指給了貴人,還是留在了宮裡做宮女,都混得風生水起,幸福得不得了,怎麼就沒說還有這麼多規矩呢?

  「五阿哥,你再給我說說吧。萬一以後選秀我讓留下當了宮女,也好少受罰呀。」

  「宮女?誰給你說秀女會留下宮裡當宮女的?留在宮裡的都是做了貴人的。」五阿哥訝然了。

  「啊?難道不是?可我怎麼好像聽說過這種事呀?」艾欣瞪著大大的眼睛,一頭霧水。

  「那準是你聽錯了。你聽的那肯定是小選,小選選的是宮女。像你這種貴族出身的參加的是大選,大選選中的不是留在宮裡做貴人,就是指給宗室們。落了選的就送回家。你想想,參加大選的都是官員的女兒,哪個當官的養女兒是為了送進宮裡做宮女,等二十五了再出來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旗人家的女兒都是貴重的,自小都是用金堆堆出來的,怎麼捨得用來伺候人。你放心吧,別擔心了。」五阿哥真有點兒鬱悶了。平時看她聽精明的呀,懂得的也多,怎麼在常識性問題上就什麼都不知道呢?五阿哥覺得自己真是任重而道遠呀。

  此後,五阿哥每個月都會出宮那麼一兩次。他真應該感謝疼愛他的皇太后,否則他見美人絕對不會這麼順利的。

  雖然有些幸災樂禍之嫌,但是德宛還是很高興自己的兩個兒子沒有被美色迷昏了頭。至於五阿哥,畢竟不是她親生兒子,她也管不了那麼寬不是。

  五阿哥常會對六阿哥說起艾欣對他的關心,「艾欣對你可真好,每次見到我都會問你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真奇怪,你們也沒見過幾次面,怎麼她對你比對我都好,我都要嫉妒了。」五阿哥明顯是陷入愛河了。哎!才七歲的孩子,皇家的孩子,真的是太早熟了

  六阿哥當面笑笑,背後就跟四阿哥和德妃告黑狀,「那個李爾佳家叫艾欣的,肯定是記我的仇了。要不然怎麼老盼著我生病呀。五哥也真是的,都被她騎在頭上了還不自知。哼!五哥現在是被他迷惑了,我就不信她能禍害五哥一時,難道還能禍害五哥一世不成?她也不想想她算什麼東西,傍上了五哥就敢詛咒我生病,爺都不跟她計較了她還敢咒我!現在爺不跟她計較,等以後,爺一定要告訴皇阿瑪,看她有沒有本事真的當了五哥的福晉!」

  四阿哥立馬也不高興了。六阿哥自幼身體就不好,連四阿哥對著這個弟弟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就算現在看起來健康了許多,四阿哥仍是不放心。現在居然有人敢拿六阿哥的身體說事兒,四阿哥能樂意才怪!

  而德宛想的就沒有那麼多了。她想,這個艾欣定然是知道老六會早夭,而且一定會在十四阿哥出生前死掉。只要是資深的清穿迷恐怕都知道十四比老四小了十歲,而現在老四已經八歲了,也就是說,在她眼中,老六的時間不多了,也許不用多久就會沒了。也許她還會利用老六的死來拉近跟老四的關係也說不定。

  但是德宛很清楚,歷史已經改變了,本來應該在二十四年去世的老六現在已經活到了二十五年了,並且還是健康可愛的。德宛相信,他還會繼續健康的活下去。而艾欣小朋友,清朝的選秀本就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現在再加上一個脾氣糟糕又小心眼愛記仇,偏偏又很得康熙寵愛的六阿哥給她背後搗蛋,德宛突然開始希望時間快點兒,她想看好戲了。德宛拍拍額頭,原來自己也變得惡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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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5 PM

19.疑問

  二十五年十月初一,康熙的第二十二個兒子,也就是未來的十三阿哥,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伴隨他的降生的,還有章佳氏的死亡。

  這四個月裡,因為佟妃的死狀在睡夢中縈繞不去,章佳氏的精神迅速的衰弱了下去。這使得她很難在生產中活下來。

  定定的看了兒子一會兒,章佳氏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大家都覺得章佳氏的死沒什麼可奇怪的,畢竟她的情況大家都看在了眼裡。然而德宛心裡卻很是沒有底。章佳氏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皇宮裡死的人那麼多,章佳氏就真的沒見過死人嗎?大家都瞧見了佟妃的死,也有人多少受到了點兒驚嚇,但像章佳氏這樣的可只有她一個。太醫說是因為她是孕婦的緣故,可德宛總覺得心裡怪怪的。尤其是她曾聽宮女說,章佳氏做噩夢的時候有時會說一些奇怪的話,什麼「我只是害怕」、「又不是我下的手」、「我不敢說」一類的話,讓德宛心裡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因為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康熙對章佳氏的死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只說是章佳氏對皇室血脈有功,封為敏貴人。畢竟,這是大家早就料到了的。然而,能夠添一個小阿哥,康熙還是有些開心的,尤其是從如此衰弱的母體中生出來的孩子身體居然還說得上健康。隨後康熙為這個頑強的來到了世間的兒子賜名胤祥,並且下旨由永和宮德妃撫養,畢竟章佳氏身在永和宮,小阿哥也生在永和宮,這樣的安排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儘管這個決定很理所當然,德宛還是要開始面對整個後宮歆羨的眼神。因為德宛自己已經有了二子三女五個孩子,現在又得了一個兒子,還是一個已經沒了母親的,只會完全屬於她的兒子,德宛成了後宮擁有孩子最多的嬪妃了。就算只看兒子,這宮裡也只有宜妃能和她相比。宜妃有五、九、十一三個阿哥,德妃有四、六、十三三個阿哥,勢均力敵。

  可能是覺得宮裡快過年的時候死了人有點兒晦氣,也可能是太皇太后突發奇想了,反正沒幾天,宮裡就傳出消息來,臘月裡皇上要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祭拜福陵和昭陵。

  這下大家暫時不羨慕德宛了,畢竟德宛剛接收一個熱乎乎的小包子,根本不能跟了去。那麼,有望隨駕的妃嬪就少了個對手。

  這段時間,妃嬪們一個個或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康熙面前晃悠,或是一副孝順媳婦的模樣在兩位太后面前盡孝,一時間宮廷治安好上不少,大有奉行聖人之言「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架勢。

  結果走的時候,康熙帶走的只有生下了十二阿哥的萬琉哈氏以及另外幾個貴人。帶去的皇子除了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竟然還有一個八阿哥,這很是出人意料。

  而皇太后在臨行前偶感風寒,只能留在宮裡,望著好好的出行機會扼腕不已。

  德宛看她這樣,倒笑了起來,「看來還是做婆婆的心疼媳婦兒。太后看臣妾眼睜睜看著別人出去自己不能動彈,想來是怕臣妾悶了,太后留下來臣妾也總算有個能走動的地方了。每天孝順孝順太后,看看孩子,這日子才充實呢。」

  皇太后知道她是在開解自己,便也放開心思說起家長裡短來,這幾個月過得倒也鬆快。

  聖駕最終是在上元節前後趕回來的。

  估摸著太皇太后休息好了,德宛和宜妃一人一邊兒扶著皇太后來找太皇太后蹭聽的,當然五阿哥也領著哈宜呼和六阿哥做小尾巴來了。

  負責給大家講解的是四阿哥,估計大阿哥在請安之後就直接跑惠妃宮裡給自個兒額娘單獨講解去了。

  四阿哥講了不少關於盛京的見聞,其中最詳細的就是康熙建聖德神功碑亭的經過。四阿哥可是全程觀看了康熙御制碑文的經過,並對撰寫碑文的顧觀廬的書法讚不絕口,還特特央了康熙求得了一幅顧觀廬的書法條幅。

  而且,這是四阿哥第一次真正認識到康熙身邊的朝臣。他對高士奇的博聞強識印象很深,在他的嘴裡,康熙不管問什麼他都能詳細回答,把四阿哥看的兩眼冒光。康熙看兒子這個樣子,又好好勉勵了他一番,鼓勵他好好唸書,爭取有一天也變成這樣。

  隨後,為了安慰德宛的思子之情,四阿哥被允許回永和宮住一晚。

  「額娘,兒臣此次見到固倫溫莊長公主了。她似乎對八弟特別的喜歡,而且對兒臣兄弟幾個很是冷淡。」四阿哥心裡很不舒服,想不出來自己哪裡不如八阿哥了。

  「固倫溫莊長公主?」德宛對這個人似乎不大清楚,是誰呀?

  「是孝端文皇后的長女,先嫁了察哈爾部蒙古林丹汗之子博爾濟吉特氏額爾孔果洛額哲,後來額哲沒了以後就嫁了額哲的弟弟阿布鼐。結果康熙十四年阿布鼐被削去爵位並被處死了,他兩個兒子布爾尼和羅布藏也都一併被射死了。」

  聽得阿布鼐這三字,德宛才想起這個公主是誰了。在現代的時候她也看過一些關於良妃衛氏出身的討論。有的說她的父親是正黃旗包衣、內管領阿布鼐,姓覺禪氏。還有的說,她就是這個蒙古親王阿布鼐和固倫溫莊公主的女兒,後來阿布鼐被定了罪,她才從雲端跌到了泥地裡。德宛來了以後,倒是見了這衛氏確實出自覺禪氏。可這次溫莊公主待八阿哥和其他阿哥的不同卻讓她很疑惑,難道衛氏的身份還有什麼謎團嗎?可是衛氏的臉,怎麼看都不像蒙古人呀。

  但是,她記得溫莊公主的壽命似乎沒有這麼長吧?她應該是死在阿布鼐之前的吧,怎麼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如果衛氏真的是蒙古人的話,八阿哥以後想要奪嫡應該會更難了吧。

  「罷了,許是他們有緣吧。誰都不能做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吧。我們老四還有額娘,還有太皇太后呢。」

  「嗯。額娘,這次出去老祖宗跟皇阿瑪誇兒子了,說兒子……」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害羞,還有一絲小得意,「說兒子性情堅忍,行事有禮,能當大任,以後必能輔助太子,做個賢王能臣。還讓皇阿瑪多教導兒臣呢。」

  他才多大呀,太皇太后就能看出這些來?怎麼自己就沒看出來呢?德宛怨念了。

  在二十六年四月的時候,德宛從太醫的口中證實自己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這時,她仍忍不住想猜測艾欣會有怎樣有趣的反應。

  從五阿哥口中得到這個消息的艾欣,真的徹底驚呆了。

  這十四阿哥都快要出生了,怎麼六阿哥還活蹦亂跳的。

  自她和五阿哥交好後,就瞭解到了太多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歷史。

  她曾問過關於佟佳皇貴妃和四阿哥的關係,原本在小說裡被渲染得溫暖無比勝似親生的母子關係在五阿哥口中卻充滿緊張了猜疑,而原本冷漠的德妃母子在五阿哥口中卻顯得溫情脈脈,而且四阿哥現在居然是被養於孝莊名下,為什麼以前沒有聽說過?而印象中現在還高居皇貴妃寶座並在最後成為皇后的佟佳氏,在這裡卻被貶失寵,並且已經淒涼死去。

  人,還是那些人,可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已經漸漸有了改變。

  艾欣害怕了。雖然曾經看小說時見過「蝴蝶效應」的說法,但是她很難相信自己這只還沒有來得及扇動翅膀的蝴蝶能造成這麼大的改變嗎?

  一定還有其他的穿越者,一定是他們改變了歷史。

  看到艾欣這副呆呆愣愣的模樣,五阿哥開始好奇了,「艾欣,你發什麼呆呢?」

  「啊?哦,我沒什麼,就是覺得德妃娘娘好能生啊,這都是她第六個孩子了吧。」

  「嗯,是啊,德妃娘娘是皇阿瑪最寵愛的妃子之一嘛。」

  「那皇上最寵愛的都有些誰呀?你跟我說說她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以後我要是進宮就不會再丟臉了。」

  「好啊,皇阿瑪最喜歡的就是我額娘和德妃娘娘了,其他人既沒有我額娘和德妃娘娘得寵,位分又不高,我也就沒有在意。」

  「可是我之前好像聽說過有個章佳氏也挺得喜歡的,據說還生了個小阿哥,大概是十三阿哥吧。」

  「撲哧,你又是從哪兒聽來的?沒這回事兒。你呀,以後別道聽途說了,皇家的事兒,外人哪裡真的清楚了,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猜測之辭罷了。」五阿哥笑著搖了搖頭。

  「沒有這個人嗎?」章佳氏呀,有名的敬敏皇貴妃,短短幾年連生三胎,甚至聽說三阿哥還因為她丟掉了剛到手的郡王頭銜呢,難道現在她還沒有那麼受寵?

  「有啊,章佳氏,生了十三弟胤祥,不過難產沒了。皇阿瑪念她誕育皇嗣有功,封了貴人,但是卻是按照嬪禮下葬的。而且她也一直不甚得寵,若不是偶然有了十三弟,皇阿瑪恐怕都未必記得她是誰。若她受寵,皇阿瑪就不會把她安置到形同冷宮的承干宮了,她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然有了身子。不過,她完全是被佟妃的死嚇壞了身體的,據說她每晚都會夢見佟妃的死狀,就是活活嚇死的。」

  艾欣再次迷茫了。她記得章佳氏死的時候是被封為妃的,可現在呢,不但她早早死了,她的兩個女兒也沒有了。而她命運的改變恰恰是由於佟佳氏命運的改變,那麼影響了佟佳氏的又是誰呢?在宮內還是宮外?

  在這樣的變化之下,四四還會是雍正皇帝嗎?



20.反應

  此時,宮裡的反應同樣也不小。

  「你確定?德妃真的又有了?」這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反應,「好,賞,德妃為我皇家開枝散葉立下了汗馬功勞,實在該好好的賞她。」

  「真的嗎?德妃又有了?李德全,賞!等等,朕親自去看看她。」這是皇帝的反應。

  「什麼?德妃又有了?」一聲尖利的女聲,「她都多大年紀了?這個老女人,都快三十了還不消停!」「辟里啪啦」聲聲刺耳。這是氣急敗壞的後宮妃子們。

  「哦,德妃又有了?呵呵,如果這胎她能得個阿哥,可就是後宮無人能比了呢。不知道那時,她還會不會這樣縮手縮腳,看著吧,幾個月以後指不定又是一場龍虎鬥了。」這是坐山觀虎鬥,隨時準備見縫插針的後宮妃子們。

  「天哪,德妃娘娘又有了?謝天謝地,真是菩薩保佑。快,快,還不快備車,我要去廟裡上香去為娘娘祈福。娘娘年紀不小了,可一定得平安哪。」這是消息傳到烏雅家後,薩克達氏的反應。

  「什麼?德妃又有了?真是的,一個包衣出身的女人肚子這麼爭氣,怎麼咱們家姑奶奶就……唉!最近得遞牌子進宮,讓咱們家姑娘趁著德妃有孕不能侍侯皇上的空擋,最好能也懷上一個。」這是家有宮妃的人家。

  「什麼?德妃又有了?你看,丫頭呀,這德妃原先跟咱們一樣,都是包衣出身,進宮伺候人的命,可你看看,人家現在是怎麼樣?閨女呀,論相貌,論才情,論規矩,你都已經很不錯了,咱們家以後就指望著你了。你呀別怕吃苦,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德妃能做到,我就不信我們閨女就做不到。」這是家有好女的,以烏雅家為榜樣的包衣人家。

  總之,這一天,宮裡宮外因為這一胎動靜還都不小。永和宮裡進進出出賞賜不斷,人來人往熱鬧極了。其他宮殿呢,宮女太監們忙得熱火朝天,沒辦法,地上的碎盤子碎杯子碎碗實在是不少呀。

  而送走了五阿哥的艾欣呆呆的在府裡晃來晃去。

  她剛剛從五阿哥那裡得知的兩件事都太過驚悚了。

  第一就是敬敏皇貴妃沒了。這也就罷了,反正十三阿哥還在嘛。

  第二就是良妃的出身,這可就是大事了。方才五阿哥說的固倫溫莊長公主和八阿哥的關係,讓她和德宛一樣想到了八阿哥出身上頭了。

  若八阿哥真的是蒙古親王和固倫公主的外孫,他的出身其實就不是表面上那樣的卑賤了。那麼他的籌碼是不是又增加了?

  這樣一來,四阿哥沒了做皇后的養母,八阿哥卻多了一個做公主的外婆,以後奪嫡的格局會有什麼變化呢?

  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那個早就該死卻還好生活著的,肯定是穿越者的公主?

  雖然阿布鼐和兩個兒子都死了,可公主卻過繼了一個兒子寶音德勒格日承了親王爵,寶音德勒格日雖非親子,卻是公主自幼親自撫育,兩人感情很好。若是八阿哥能得到一個蒙古親王的支持,勝算豈不更大?

  此刻,艾欣的心裡已經亂作了一團。到底該如何抉擇,是四四,還是八八?

  不過,四阿哥那裡還是不要丟開手的好,歷史也未必就真的會變。八阿哥那裡也該想法子接近,萬一歷史變了也好見機行事。

  罷了!反正時日還長,自己如今也還小,慢慢看著唄!

  不過,一想起那個公主,她就忍不住怨恨起來了。

  你說你穿越也就罷了,何苦改變這麼多東西。你改了歷史難道就不考慮會不會還有別的穿越者了嗎?穿越者最大武器是什麼?可不就是對歷史的瞭解嗎?你這樣一來,我的優勢就全都沒了。這樣的話,除了比別人略聰明點兒(?),她可不就什麼都沒了嗎。

  而此刻,四阿哥正和哈宜呼一起聽太皇太后話當年,旁邊的蘇麻不時的補充著。

  「原來是這樣呀。那鰲拜如此驕橫,皇阿瑪為什麼不殺了他以儆天下。以他的罪行,抄家滅族都不為過。」四阿哥對鰲拜的所作所為真是痛恨極了。

  「傻孩子,你呀,太過感情用事了。如果像你這樣斬盡殺絕,怕是要人心惶惶,導致朝政不穩了。首惡自然是非殺不可的,但還是一些只是諂附而無大惡的黨羽,則沒有必要這麼嚴厲。既達到了皇帝的目的,又分化了鰲拜黨羽,我大清的穩定也有了保證。你呀,還小,現在還不懂,以後就知道了。」這樣一個嚴謹自律的孩子,就是稍稍有些衝動,不過他還小,長大以後自然會好一些的。以後多教導些,太子也能多個臂膀,就像皇帝和福全那樣,多好。

  「老祖宗,皇阿瑪好厲害!」四阿哥現在常常聽太皇太后講古,對康熙的崇拜也已經到達了一個可怕的高度,這世上怕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皇阿瑪做不到的吧。「還有鴻福,沒想到它也那麼勇敢,竟然在擒拿鰲拜之時也立了一大功呢。」他抱起一旁的鴻福來,鴻福以為他要跟自己玩兒,也「汪汪」撒起嬌來。

  「可是皇阿瑪一定好累吧。老祖宗都說了皇阿瑪連覺都睡不安穩,好可憐。」哈宜呼大眼睛忽閃忽閃,對康熙好不同情。

  「所以呀,做皇帝是件辛苦的活兒。你皇阿瑪這麼多年走過來,太難了。以後你一定要孝順你皇阿瑪。」太皇太后笑著拍拍兩個孩子。

  「是,老祖宗放心。我們一定會做最孝順的孩子。」

  「好孩子,你們都是我愛新覺羅的子孫,是皇帝的孩子。你們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老祖宗,胤禛是大清的皇子,胤禛會像裕親王一樣,為皇阿瑪和太子分憂。老祖宗放心,胤禛不會像明朝那些王爺們一樣,只顧著醉生夢死。」胤禛年紀雖不大,可這樣的志向卻讓太皇太后很是歡喜。

  「哈宜呼也一樣!」虛歲不過五歲的小丫頭哪能想到什麼豪言壯語,只能跟在哥哥屁股後頭叫一叫罷了。

  「好!」太皇太后把兩個孩子摟進懷裡,「你們雖然有著尊貴的身份,這身份可以給你們帶來富貴和榮耀,但更多的是責任。一個國家好不好,不能只靠帝王。四阿哥,你是太子的弟弟,又都是皇帝親自教養出來的,眾兄弟裡,你們關係也最是親密。俗話說的還,『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後一定要記住了,皇家的責任,重於一切。」

  「是,胤禛/哈宜呼記住了。」

  「呵呵,好了,老祖宗累了。下一次再給你們講你們皇阿瑪滅三藩好不好?」

  「好,我們伺候老祖宗休息。」兩個小東西說著就要替太皇太后脫鞋鋪被。

  太皇太后笑了起來,「好啦,你們自己還得別人伺候著呢,哪裡做得了這些。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休息去吧。」

  「是,胤禛/哈宜呼告退。」兩個孩子乖乖的行了禮,下去了。

  可躺在床上,四阿哥卻總也睡不著,眼前總會出現當年皇阿瑪含屈忍辱等待時機的情景。鰲拜假傳聖旨將大臣害死,皇阿瑪甫一親政就被他來了一個下馬威,竟不得不處死了蘇克薩哈,之後更是提拔親信,排除異己,把持朝政,目無君上。可皇阿瑪竟然能作出柔弱貪玩的模樣,就是發現鰲拜手持匕首都能裝作毫不在意,將其穩住,之後還能暗中培養自己的人手,出人意料的拿下鰲拜。想了又想,就越發覺得自己皇阿瑪實在是沉穩果敢,為自己所不能及。在即將沉入夢鄉的時候,他腦中不期然出現了他額娘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不要看誰笑得最好,只看誰能笑到最後」。

  嗯,以後我也一定會成為像皇阿瑪一樣的巴圖魯的!在睡夢中,小小的四阿哥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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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6 PM

21.薨逝

  十一月的時候,原本身體還很健朗的太皇太后突然間病倒了。

  誰能想到,前一天還精神矍鑠的和皇帝開玩笑,還在教導四阿哥和哈宜呼的太皇太后,第二天就病重,難以起身了。

  宮裡立時亂了起來。

  大家都認定太皇太后一定會好起來的,當然誰也不敢對此有異議。

  妃嬪們輪流侍疾,再後來,德宛和康熙幾乎要在慈寧宮生根了。

  自從她到了這裡以來,太皇太后一直很是照顧她。後來因為彼此瞭解加深,太皇太后對她已經近乎寵溺了,在皇宮之中,大家都知道,太皇太后就是德妃最大的靠山。她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在她眼中,這就是一座永遠都不會倒下的大山,就是為她撐著天的柱子。可她忘了,太皇太后,畢竟也老了。

  雖然有著身孕,可德宛堅持一刻不離太皇太后左右。當然,她現在的狀態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太皇太后精神好的時候陪她說說話,逗她開心。

  哈宜呼和四阿哥兩個也沒日沒夜守在太皇太后床頭。對他們來說,太皇太后是一個太過重要的存在。雖然他們知道自己生母是誰,也很親近生母,可是他們有記憶以來,根本沒有在永和宮生活。哈宜呼是在慈寧宮長大的,而四阿哥在最害怕的時候,太皇太后就充當了他的避風港,給了他最溫暖最安全的懷抱。可是他沒想到,這個懷抱他只能擁有三年。

  六阿哥也沒有離開過慈寧宮。他知道,這個常常哄著他,護著他,不許額娘罰他的長輩已經沒有力氣再護著他了。「老祖宗,你快點兒好起來,以後小六再也不淘氣了,以後再也不要老祖宗護著小六了,小六會變得很厲害,然後護著老祖宗的。」

  太皇太后抹掉六阿哥臉上的淚珠,笑了,一旁的康熙、德宛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了。他們兩個一哭,四阿哥、哈宜呼也忍不住了,結果一屋子的人都哭了開來,只有太皇太后還在笑著。

  最後太皇太后還是走了,這麼多的淚水也無法留住這個老人。

  德妃因為傷心,動了胎氣。康熙也怕她在靈前又觸動愁腸,傷了孩子,就免了她的守靈。

  哈宜呼在靈前哭得連哽帶咽,險些喘不上氣兒來,康熙一看,沒法子,趕緊餵了藥,抱了下去。再哭下去,康熙真怕這個孩子也跟了太皇太后去了。就這樣,哈宜呼也還是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才恢復過來,其間好幾次,還真就差點兒過去了,直把老康嚇了個不輕。

  四阿哥也一樣。這是個重感情的孩子,守完靈之後,看起來真是只剩下了一根棍兒,神情也是呆滯的,彷彿丟了魂兒。康熙和德宛一面感歎這孩子孝順,一面又為他著急,最後幾個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才終於緩過勁兒來。說實在話,若不是四阿哥和哈宜呼這樣糟糕的狀態,也許康熙和德宛還要在悲傷中沉浸更久,其實,倒是幾個人互相撫慰了。

  看著德宛和幾個孩子對太皇太后的感情,康熙覺得老人家真是沒白念著他們。

  太皇太后走的前一天晚上,精神特別好。她趕走了身邊所有的人,只留下了蘇麻和皇帝。

  「皇帝,以後,哈宜呼大了,請不要讓她重複你姑爸爸的悲劇。如果可以的話,把她留在京裡吧,如果不行,就盡量指一個可以留京的蒙古藩王吧,哀家捨不得她受苦。」

  「皇祖母,你放心,孫兒一定會保護她,讓她過得好。」

  「太宗皇帝封陵太久,別打擾他了。就在東陵外劃塊地吧,我想看著子孫們。」

  「皇祖母!」康熙眼眶又開始熱了。

  「皇上這些年做的很好,我也能安心了,我的東西已經讓蘇麻收拾了,該怎麼分我都已經標好了,給大家留個念想;還有些東西是留給哈宜呼做嫁妝的,你點一下,幫她封存起來,到時也是我這老祖宗的一點心意。」

  「是!」康熙含淚點頭。

  「還有德妃,她是哀家這麼多媳婦裡第一得意人,性子穩重,孝順,對孩子也好。皇帝,哀家知道你很喜歡她,可是,這宮裡需要平衡。瞧,哀家真是囉嗦,你做了這麼多年皇帝,怎麼可能不明白。德妃這胎若是個阿哥,就給她賜了藥吧。三個阿哥,足夠了,再多,只怕反而會害了她。」人的心,真不好說呀。雖然她現在看著還好,可要是阿哥多了,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是。」康熙知道這些年德妃也不是一個真的多純淨的人。不過後宮裡誰能是乾淨的?若真是個心地純淨的他還不敢要了呢。不過德妃也不過都是小手段,在宮裡和那些手上沾滿鮮血的來比根本算不得什麼。康熙也沒敢想過真的能讓自己後宮乾淨起來,只要她們不做太過了,他就可以當看不見,心情好的時候還能當戲看一看。太皇太后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德妃可以有手段,這是必須的,但別讓她以後生出太大的野心,去想不該要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真正保全了她,也才是真的全了彼此的情意。「皇祖母放心,孫兒知道怎麼做。」

  「還有這個」太皇太后取下手上的鐲子,「哀家答應過四阿哥,要看著他長大,要受她媳婦的茶,要給他看小小四,可惜,哀家看不見了。這對鐲子,就當哀家給他媳婦的見面禮吧。哀家的鴻福,陪了哀家那麼多年,哀家放心不下,就把它交給四阿哥養著吧,反正這幾年也都是四阿哥照料它的。」」

  「皇祖母……」

  想想那時的太皇太后,最後惦記的人,還是永和宮這頭。這麼些年,每天大部分時間,德宛都帶著孩子們呆在慈寧宮,只是陪著老人打發寂寞,卻從未有所求,也難怪老太太臨終之時仍滿心念著她。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永和宮再次傳來了嬰兒啼哭聲。

  德妃此生的最後一個孩子,康熙的第二十三個兒子,十四阿哥胤禎,來到了人世間。

  宮裡總算有了件喜事,還是太皇太后生前就惦記著的,康熙自然也就上了心,一本正經的到太皇太后靈前匯報喜訊去了。

  宮裡有人歡喜了,宮外同樣也有人家歡喜了。雖然不敢大擺宴席笙歌燕舞,但是暗地裡偷著樂還是可以的。

  太皇太后生前身邊有個寵愛的宮女,長得漂亮端莊,為人也體貼細心,是慈寧宮裡除了蘇麻以外最得太皇太后青眼之人。此次太皇太后去後,這個宮女太過傷心,竟然想不開欲要殉了去。幸虧被人發現才救了下來,蘇麻感歎她一片忠心,又恐她再想不開,才開解她道:「我朝已是廢了生人殉葬的,主子生前也最是注重法度,你如此而為,雖是忠心,卻違了法理。雖然沒有人敢當面說些什麼,但對主子的一世英明終歸有礙呀。」

  那宮女聞言也就沒再說些什麼要死要活的話,只是每日裡神思懨懨,時常還要背著人掉幾滴眼淚。

  康熙聽說了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忠心的下人,很是欣慰。蘇麻要為太皇太后守靈三年,已是出宮去了。德宛現在的狀況,康熙也不敢再提太皇太后來招惹她傷心。正好有了這個宮女,康熙可算是有了一個可以陪著她懷念祖母的人了。

  當康熙走到慈寧宮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那名宮女在修剪枝葉,一邊修剪一邊說著話。康熙好奇心一起,略走近了去聽。

  「你們也覺得寂寞了對不對?當初主子最是喜歡你們,可現在主子沒了,誰還能像主子那樣喜歡你們?主子喜歡看你們把花開滿一樹時的樣子,今年主子沒了,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看你們開花了。你們呀,都跟我一樣,主子走了,卻不帶著咱們,你們咱們離了主子還能做什麼?如今我就是想跟了主子去也是不能了。」

  康熙聽著聽著,便覺得眼中濕潤了起來。

  於是,過了幾個月,這名宮女就被封了貴人,人都稱作賈貴人。因她相貌美麗、為人溫柔,行事更是小心謹慎,便很得了康熙的看重,有事兒沒事兒到她那裡去跟她談一談太皇太后的往事。

  那宮女雖然家有爵位,卻是漢人,又是包衣,在宮裡待至二十出頭,也沒引得皇帝垂青,得了什麼造化。只能把心思都放在太皇太后身上,希望能靠著這個主子以後出宮的時候能配個侍衛,畢竟這宮裡的侍衛也多是世族功勳之家的子弟。卻不料自己沒兩年就要出宮的時候,太皇太后又沒了,一腔希望生生化為烏有,不心痛才怪。不過她也是在宮裡待了差不多十年的人了,什麼彎彎繞繞沒見識過,竟是做了最後一次努力,想看能不能換來一場潑天的富貴。

  她獲封之後,家中不免滿是得色。想想當日德妃不也是包衣出身,做了多少年宮女的,今日自家姑娘能走出第一步,日後未必不能成一宮主位的。

  此家中,唯一對此不甚在意的,只有這位貴人的同胞親弟,他一面擔憂著身體怯弱的友人,一面又盼著理了父喪的表妹快些回來,對親姐的喜事竟一概視若無睹了。



22.元春

  雖然這個慈寧宮忠婢的事情已經傳得滿宮皆知,但德宛卻沒那個興趣去探看探看。

  不過德宛沒有想到康熙會把這位新封的賈貴人分到她的永和宮來。

  風姿綽約,眉目宛然。已經二十多歲的賈貴人身上的變化讓德宛很是詫異。

  這個賈貴人,德宛從前也是時常見到的。不過那時的她,雖然長得不錯,但因為宮女不能打扮自己,唯一能塗脂抹粉的幾天她也不甚打扮,是以大家對她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不過有兩分顏色的地步了。

  現在,穿上鮮艷的衣服,臉上也畫了淡妝,她整個人倒是立即鮮活明媚了起來,原先的兩分顏色頓時變作了七八分。

  「好了,賈妹妹,咱們素日裡也是常見的。只是現在成了皇上的妃嬪,便也該改回你先前的名字了。姐姐還不知道你原本叫作什麼呢。」

  「回娘娘的話,奴婢在家時因為生在正月初一,故喚作元春。太皇太后因此喚奴婢作春兒,並未給奴婢另取了名字。」賈貴人斂目垂首,倒很是恭敬。

  「還說什麼奴婢不奴婢的,咱們現在都是皇上的妃子,你只叫我姐姐就是了。」德宛的笑容很完美,堪比空姐,不過內心卻已是如同滾了的開水一般了。姓賈,名元春,總不會還有個弟弟叫寶玉吧?

  「是,姐姐。」賈貴人柔柔笑了起來。

  「你如今的身份,只怕不能和以前一樣,還能見到家中父母兄弟姐妹了。」德宛想著,「不如姐姐試著幫你求個恩典,看能不能讓你和家人再見一面。也不知你家總還有什麼人?父母可都健在?姊妹兄弟可好?」

  「妹妹家中父母健在,還有一位年邁的祖母。長兄已去,只留一個年幼的侄兒,幸而家母膝下還有一幼子名喚寶玉的可慰母心。至於姐妹倒還有三個,分別喚作迎春、探春、惜春,俱都年幼,多年未見,也不知道他們如今究竟怎樣了。」

  德宛雖然面上不露聲色,心裡真的開始驚詫了。《紅樓夢》呀,竟然在自己眼前上映了。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朕不會打擾你們了吧?」康熙從外面進來。

  德宛知道康熙在這裡不愛有人通報的,便起身迎上前去,「皇上說什麼呢?賈妹妹才來,我們不過說些閒話罷了。」一邊說著,一邊幫康熙解下披風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賈貴人忙跪下接駕。

  「起吧。」康熙和德宛走上主位坐了。

  看了一眼有些心思不寧的賈貴人,德宛笑道:「前些日子身子也不大爽快,沒去看望賈妹妹。今日一見,倒真真不敢認了。臣妾可算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賈貴人頓時不安起來,又沒有她插口的地兒,只能低下頭極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康熙哈哈一笑,「什麼時候德妃也曉得謙虛了?」他可是知道的,德妃素來看中容色,對自己的容貌也是相當自信的,就連對上衛氏都沒有說過一句不如的話來。如今對著這樣一個賈貴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康熙還真有些奇怪,大約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吧,他只能這樣理解了。

  「皇上,臣妾今兒看著賈妹妹倒想替妹妹跟皇上討個恩典。」

  「哦?說吧。」

  「賈妹妹一直以來也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得意人兒,以前每年還是能見見家人的,可現在雖然是主子了,但她現在的位分怕以後也不容易見到家人了。臣妾想著,就是看在太皇太后的份兒上,讓她能回家看看,也算是謝了她這麼些年對太皇太后的忠心耿耿了。」賈妃省親呀,《紅樓夢》裡的重要一幕,雖然現在要改成貴人省親了。

  許是提到了太皇太后的緣故,康熙面色柔和了下來,想了一會兒便答應了。

  賈貴人頓時激動起來,忙又跪到地上,雙目含淚,拚命謝起恩來,「臣妾謝皇上,謝德妃娘娘恩典。」

  「罷了,回去也好好準備準備吧,以後相見的機會可就不多了。」看她的樣子,德宛也不由得傷感起來了。

  「好了,既是恩典,你們兩個傷感什麼?若是不喜歡,朕收回就是了。」對著自己的大小老婆的時候,康熙還是很溫和的。

  「皇上!」德宛橫他一眼,「你也不怕真的把妹妹給招惹急了。」

  看著賈貴人感恩戴德的下去,德宛想著,如今賈家就要走到極盛了嗎?盛極而衰,也不知道賈府中那些人這次會不會又仗勢欺人了,這次的靠山可只是一個貴人,而不是妃子了。

  宮中生存本就不容易,若是真的再有那樣一門不但不能有所助益反而只能拉後腿的親人,倒還真不如孑然一身、無親無故呢。

  同樣受到震撼的還有艾欣。她在聽說了賈元春的名字之後就愣神了。

  後來她又打問到了賈元春的母家。這太容易了,賈家原本就是極為高調的人家,一點兒小事兒都能傳得滿城風雨,更何況是自己家裡終於出了個主子,早已在京裡沸沸揚揚了。

  暗中嘲笑他家的自是不少,不過區區一個貴人,就得意成這樣了,那其他家中有女兒做了嬪甚至做了妃的,也沒見人家這樣過。實在是眼皮子淺的。

  要說賈家,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他們原是明朝的臣子,皇恩浩蕩,一門出了兩個國公。然而他們家卻不思報國,清兵入關後他們率先投降,又掉轉頭幫著清兵打江山。多爾袞為了收服漢人的心,便封了他們個三等輕車都尉,讓他們做了包衣。

  多爾袞在的時候,他們阿附於多爾袞,腰桿子自然直得很。可多爾袞一死,賈家日子就不好過了。雖然順治皇帝沒有收拾他們,那也不過是怕漢臣寒心罷了,但對他們也是多有打壓的,康熙登基以後,對賈家繼續延續了順治時期的政策,他們也不過頂著一個爵位,官職也都很低微。一直以來被打壓慣了的賈家,突然被皇帝抬舉了一下,難免就歡喜過頭了。

  而艾欣在聽說了這家人之後,興奮值就一直居高不下了。

  一定要促成寶黛姻緣!

  一定要揭露薛寶釵的虛偽面具?

  好吧,艾欣現在的狀態,就如同剛吸了鴉片,想冷靜一下是不大容易。

  寶黛情緣呀,多美好的感情。為什麼這個世界容不下如此美好的事物呢?艾欣一直都想不明白。

  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是不一樣的!艾欣在心裡狠狠叫囂著,她一定要讓這些封建老古董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什麼才是美好!

  林妹妹,你一定會感激我的。我會努力為你們的愛情掃清障礙!可惜,艾欣想要見到林妹妹也不那麼容易。人家養在深閨,輕易可是不出門的。而且人家正在父喪期間,所以艾欣只能等林妹妹孝期過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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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6 PM

23.省親

  雖然不似原著中的煊赫,但賈家還是有點兒底子的,用了半個月把後頭一個大園子修葺一番,弄得漂漂亮亮,作為「省親別墅」來迎接元春省親。不過因為太后去了不到一年,也就沒敢請什麼小戲之類的。

  不過雖然園子不同了,還是得了元春一句「不可奢靡」。

  德宛雖然知道此道「大觀園」定不再是彼「大觀園」,不過對於元春帶回來的詩稿還是很有興致的翻看了一遍。

  果然,還是那幾首。德宛暗想著,也不知道那仙子下凡的林妹妹究竟是怎樣的絕色。

  正看著呢,康熙便領著下了學了四、六兩個阿哥來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德宛笑著起身行禮。

  「起吧。」康熙將她扶起後,四、六兩個阿哥也連忙給德宛行禮,「兒臣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

  「好了,你在看什麼?」康熙心情似乎很好,隨手拿起詩稿翻看起來。

  「倒也有幾個不錯的。」點點頭,康熙點出那幾首他還比較滿意的,德宛一看,正是薛寶釵和林黛玉的詩作。

  四、六兩個阿哥也從康熙手中接過來看了一看,也點頭稱是,「能將應制詩寫成這樣,可見還是真有些才華的。」

  「可不是,」德宛笑道,「那賈貴人也說了,這薛、林二人是她的表妹,一個十四歲,另一個更小,方才十一歲,能寫出這些,真是不簡單。」

  「是嗎?」康熙也有點兒驚愕了,「看看人家,十一歲就能寫出不錯的詩來,你呢?快三十了還謅不出一句像樣的詩句來呢。」

  得,怎麼說到什麼地方這位都不忘打擊一下自己呢?德宛又傻眼兒了。難道你的老婆全身都是缺點你就覺得很光彩了?真是難以理解。

  「說實在話,臣妾現在可真是想見見這兩個小才女,看看她們究竟是什麼模樣?臣妾呀,可真是好奇。」

  「那有什麼難的,想見就宣進來見見,有什麼?」

  「還是算了,臣妾這兒不過一時好奇,只怕別人又要多想幾道彎兒了。臣妾可不想鬧得大家都不得安寧。」上面的人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讓下頭的大腦思考到當機,更何況宣兩個水靈靈的姑娘家進來,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麼話呢。沒什麼也要變有什麼了。「再說,這個薛家不也是包衣嗎?這個年紀正是該參加小選的,以後選進來瞧著就是了。」

  「賈寶玉?」六阿哥指著紙上的一個名字笑道「四哥,你看,這個恐怕就是那個有名的賈寶玉了。」

  「哦?此人很有名嗎?難不成又是一個可造之才?」有那樣兩個姐妹,康熙直接把這個賈寶玉往人才的方向去聯想了。

  「噗嗤!」六阿哥掩口一笑,「不過是個有點兒小聰明的紈褲罷了。只是來歷奇了些,都說那是個有造化的。」

  「有造化?」德宛心道,該不會就是靈通寶玉吧?

  「兒子最近在外頭聽到的,說是這賈寶玉,打落草口裡就銜了一塊寶玉,上面還有些字跡,才起名叫做寶玉的。兒子就覺得怪了,一塊寶玉,上面還有那許多字跡,又怎麼能給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口裡銜得?當日十四弟出生的時候兒臣也是見了的,那樣小的嘴,能銜住什麼呀?對吧,四哥。」六阿哥一開始還大聲答著,到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變成小聲嘟囔了。

  「是,這賈寶玉近來雖說有這來歷奇特的名頭,不過兒臣看來,他奇的可不只這一樁,他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這樣的話,要說到不忠不孝上頭,也是使得的。」他的父親總是男子吧,更何況皇帝還是男子呢,他倒覺得濁臭逼人了,可見不是個規矩的,而這樣的兒孫還能被當作寶貝,四阿哥簡直想不明白了。

  「聽說賈家省親別墅的園子裡好多匾額和對聯都是他題的,想來還是有幾分才氣的吧,不然怎能被家裡當了寶貝來看?」德宛記得似乎賈寶玉還是有幾分才情的。

  「省親別墅?」六阿哥又開始多嘴了,「不就一個貴人回趟家嗎?作踐這麼多銀子做什麼?不過用幾個時辰,以後便要鎖起來了,真是浪費人力物力。」

  「省親別墅?臣妾還沒見過所謂的省親別墅呢。不若找來跟了去的宮女,問一問情形。皇上你看如何?」德宛很想知道那個「大觀園」還是不是書裡的那一個。

  「德妃既然有興致,朕自然奉陪。」康熙顯然也來了興趣。

  很快,就來了一個陪同回賈府省親的宮女,叫青娥,是德宛撥給賈貴人使喚的。青娥口才很好,又是得了主子意思的,便想方設法把本來只還算是漂亮的園子渲染了一通。不過雖有誇大,卻也是把園中原就有的揀了來說,畢竟同去的未必沒有皇帝的人,現在德宛行事都要比往常小心個十倍。

  「……奴婢還真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園子,什麼奇山怪石、鮮花佳木、樓閣山水之類的,真真沒迷花了奴婢的眼,只石欄上系的水晶玻璃各色風燈,樹上也都用了通草綢綾紙絹之類做出的花兒呀葉呀的,每一株花樹上也都懸掛著燈盞。還有池子裡的荷花兒呀水鳥之類的,奴婢一開始還以為是真的呢,細細看了才知道都是螺蚌羽毛之類做出來的,真是有趣兒極了……奴婢見那兩個姑娘,真個兒嬌花軟玉一般,……那賈家的小公子的詩作也是那兩位姑娘幫襯著作好了……」

  兩個阿哥倒是聽得有趣兒,待青娥說完了,六阿哥突然開口道:「這賈家真漂亮呀,這要多少銀子呀?」

  康熙眼神一凜,立刻又恢復了原狀,拍拍六阿哥,「以後你長大了,皇阿瑪給你更漂亮的。」

  六阿哥滾到康熙懷裡,「皇阿瑪疼兒臣,兒臣是知道的。不過再漂亮能漂亮過皇宮嗎?兒臣在宮裡住了這麼些年,什麼好的景致見不著。皇阿瑪倒不如以後讓兒臣和四哥做鄰居呢。這樣在宮裡有皇阿瑪和額娘疼著,出了宮有四哥護著,兒臣可就等著享福啦!」

  「你個小沒出息的,就想著靠人?」康熙對孩子樂意親近他的舉動還是很高興的,伸手敲敲他的頭做出一副嫌棄樣來。

  「這可不是兒臣的錯,是四哥說的。四哥答應了的,以後他養我。皇阿瑪可得做個見證,若是將來四哥不記得了,皇阿瑪可得給兒臣做個見證,萬不能讓四哥尋個借口賴了兒子的帳。」六阿哥沖四阿哥挑挑眉,看這樣子,德宛腦中不禁冒出一個詞兒來:小人得志。

  「得了,你四哥疼你,倒招來你這一通排揎。你可當心著,萬一你四哥惱了你,再不疼你,可有你哭的時候。」康熙很不介意消消他的氣焰。

  「那怎麼能?怎麼說也是親兄弟呢。四哥若是惱了兒臣,可不還有皇阿瑪嗎?只要皇阿瑪一瞪眼兒,看他還敢不敢惱兒臣。」六阿哥笑瞇瞇的,趴在康熙懷裡,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四阿哥性子本就有些嚴肅,不會像六阿哥一樣插科打諢,尤其這時候康熙還在,雖然心裡想親近,但畢竟是大些的阿哥了,只能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看著弟弟耍寶,連平日裡的冷笑話也不講了。現在六阿哥開了個頭兒,倒叫他也能鬆口說幾句話活泛一下。不過卻還是一副端正恭謹的小大人樣。

  「四阿哥呢?最近忙些什麼?功課可有落下?」聽六阿哥逗了一會兒趣,康熙見四阿哥在旁邊正襟危坐的模樣,又開始盤問起他來。

  「他平日裡能做什麼?不過就是糟蹋糟蹋東西罷了。」德宛笑道。這四阿哥不知道什麼時候養的愛好,竟是喜歡把新的舊的各樣用具都來個重新利用,努力發掘新的用途。不過也因此糟蹋了不少東西。德宛卻覺得有趣兒,有時候母子兩個還湊一起商量改造什麼東西。康熙見了也不過一笑置之。

  康熙點了點頭,接下來便是考問功課了。

  德宛聽得很是無趣,覺得康熙真不愧是嚴父,隨時隨地都可能把功課拿出來考校。做為他的兒子,真是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現在還好,年紀都不大,只要在功課上注意些就是了。等到以後大了,領了差事,她簡直無法想像那個時候的康熙是個什麼模樣了。她記得從哪裡看過的,康熙老了的時候還曾經把某個四十多歲的兒子罵得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24.十四

  十四阿哥一天一天的長大,德宛總覺得他比其他的孩子要更聰明許多,雖然康熙幾乎所有的孩子都聰明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了。

  小十四很乖,這是奶媽和保母們的原話。

  他不愛哭鬧,只有餓了或是要排泄的時候,才會「啊啊」叫幾聲。奶媽和保母們都說這是她們見過的最好帶的孩子。

  他很會討好人,一丁點兒大的娃娃,只要見到了康熙就會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硬生生把康熙「除了太子以外最寵愛的兒子」的殊榮從小六那裡搶了去。為此,小六很是憤憤不平了幾天,不過小十四太會討好人了,被他那樣依賴的瞅著,當他那樣對自己甜甜笑著的時候,小六心裡那原本發誓永誌不忘的「奪寵之仇」就化為青煙在空中飄散了。

  德宛想著十三十四年紀差不多,本來打算把小哥兒倆抱到一起培養培養感情。

  十四看到小哥哥,張開小嘴,露出無齒的笑容,那叫一個諂媚。

  可惜,已經會走會說的十三看了眼攤在床上的小烏龜一眼,沒了興趣。

  媚笑僵在臉上,十四徹底悲憤了,你丫的太看不起人了,不久是會說會走了嗎,有什麼了不起,老子還會……還會……還會哭呢!

  於是,向來安靜的永和宮,拉開了雞飛狗跳,鳥叫魚躍的序幕。

  康熙、德宛帶著身後一串大小包子,看著一臥一坐兩個眼淚包。

  「這是要水漫金山寺了嗎,還附帶雷公電母助陣?」德宛頭疼了。

  然而誰都沒想到因為小十三這次刺激,小十四發生了顯著的變化。一向懶散的小十四居然變勤快了,不論是翻身、起坐、學爬和走路,他都比別人要早一些,康熙很得意,覺得不愧是自己的種,就是聰明隨了自己,要是像了他額娘,只怕就真的是個笨蛋了。說著,一臉驕傲的看了眼德宛,眼中滿滿的寫著「你就是個笨蛋,朕才是最聰明的人」。

  德宛很不服氣,這康師傅咋能這麼污蔑人呢,「臣妾看呀,咱們小十四不是太聰明,而是太過要強了。沒見當初剛出生幾個月的時候被小十三鄙視了一次,這才多大呀,就知道男兒當自強了。看來以後照此辦理就很好。」哼,小東西,挫折教育就是老娘我專門留給你的,多餘的鼓勵,就給你的哥哥姐姐們吧。

  可憐的小十四,現在你知道為啥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你遇到的挫折總是比你其他的兄弟姐妹們多的多了吧。(小十四哭道:「額娘呀!兒子再也不爭強好勝了,咱重來一次成不?兒子這次一定徹底實行混吃等死戰略!」德宛憐憫地看著小兒子,「兒呀,這怪不得額娘,要不你再等等,看下次還有沒有人等著穿德妃了,下次你一定要抓住機會呀實現夢想呀。」)

  當小十四剛能擺脫爬行動物,正在向後肢行走的高級動物演變的時候,他終於獲得了十三的承認。

  在哥哥姐姐們看來,十三太小了,陪他玩很沒勁兒。孤單寂寞了許久的十三終於決定,雖然小十四又笨又傻,既不會像自己一樣說話,走路還跌跌撞撞,不時的摔跤打滾,但有的玩兒總比沒的玩兒好吧。於是,小十三終於痛下決心,昂首挺胸,以大無畏的精神去接受這個小廢物了,不管怎麼說,就算是廢物也可能廢物利用嘛,額娘說過,這世上本沒有廢物,所謂的廢物,不過是放錯了地方罷了。十三決定,努力發掘小十四不廢物的地方,看看他究竟應該放在什麼地方。

  其實,小十三真的很知人善任。因為有了小十四的存在,從未上過戰場的十三小將軍居然能夠把敵寇打得落花流水,癱在地上起不來。

  幾天不見寶貝小兒子,康熙帶著一片還未變質的慈父心腸來到了永和宮。然後,一群人浩浩蕩蕩來慰問小傢伙了。

  第一個進入康熙視線的,就是我們十三小將軍,握著小木劍,穿著小皮靴,一臉的志得意滿,小帽子後面還掛著一塊小花布,上面歪歪斜斜寫著「大將軍」三個大字。下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們小十四了,小東西四肢著地趴在地上,背上貼著一張已經破破爛爛的大白紙,上面也是三個跟鴨子腳一樣的大字,康熙仔細辨認了一下,是「大賊寇」,小十四這下子可真成了被打爛龜殼的小烏龜了。忍不住,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似乎知道自己出了大洋相,小十四立時扁起了小嘴,大大眼睛霎時霧濛濛的,大顆的淚珠在眼眶裡轉呀轉的,實在可憐極了。

  德宛沒法,只能上前一把抱起小兒子,正要出言安慰。小十四卻用一隻小手撐著她,另一隻手筆直伸向康熙。

  康熙一看自己更受兒子歡迎,立即堆起笑來,把兒子抱進懷裡,一面還得意的瞅了德宛一眼。

  原本滿腔的憐惜呼啦啦飛了個徹底,德宛咬著牙,暗自下定決心,以後老十四的挫折教育一定要加倍。

  趴在康熙的懷裡,小十四那滾了不知道多少圈的眼淚終於發現了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地心引力這種東西,小傢伙哭得就跟開閘洩洪似的,那叫一個山呼海嘯,那叫一個氣壯山河,直哭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風雨雷電,飛沙走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悲慘世界來臨了,人間慘劇開始了。

  小十四在康熙面前從來都是以喜娃娃的形象出現的,他哪裡見過這小子如此不顧形象的時候,頓時覺得自己手裡抱著的不是自己的寶貝,而是一顆大大的炮彈。當初前明的大炮打死了自己祖宗努爾哈赤,那現在這顆炮彈不知道會有怎麼樣的殺傷力呢。

  看著康熙猶豫的樣子,小十四知道,他的護身符可能就要離他而去了。於是,這小東西停下了號啕,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滿含委屈的直瞅著康熙,嘴裡還小聲小聲的抽噎著,頓時讓康熙有了一種不能不保護他的衝動。

  這時,小十四又抓緊時機重彈出擊了。他的進攻方式非常簡單,只是小小的嘴巴,軟軟的三個字,「皇阿瑪」,康熙立即就繳械投降甘當俘虜了。

  德宛更加憤怒了。

  自己陪這臭小子的時間可比康熙長多了,怎麼這小子半點兒看不出誰才是真的疼他的人呢?居然敢把寶貴的第一次說話給了別人而不是自己。

  妒火攻心的德宛低頭一看,小十三正滿眼羨慕的看著被康熙抱在懷裡的十四。心裡一軟,抱起他來,哄道,「來,寶貝兒,他們兩個不要咱們,咱們也不要他們了,來,咱們走,不管他們了。」

  小十三委委屈屈看了康熙一眼,小手抱住德宛的脖子,「嗯」了一聲。

  德宛抱著小十三,一邊大步往門口走,一邊偷瞧康熙。哪曉得正巧被康熙逮了個正著,德宛覺得這下自己的面子裡子都徹底掛不住了,一發狠,走就走唄,老娘兒子多的是,不差這一個。

  於是,眼睛一掃四阿哥、六阿哥和哈宜呼、噶盧岱,要他們也跟著自己走。

  小傢伙眼睛在康熙和德宛之間游移不定。

  康熙拍了拍小十四,小十四居然非常配合的喊了聲「哥哥,姐姐」。這一下,連康熙都驚訝起來了,這默契,真不愧是親爺倆。

  小傢伙們心中的天平頓時傾斜了,一個個興奮的跑去哄著小十四喊自己,只留下德宛抱著小十三兩個人在門口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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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7 PM

25.和好

  這打擊太嚴重了。

  自尊心嚴重受損的德宛臭脾氣上來,連著幾天都對小十四愛答不理的,就連小十四天天在她面前用可憐兮兮的眼淚攻擊她,用甜甜蜜蜜的「額娘」聲收買她,哪怕用他那幾乎沒什麼力量的小拳頭給她捶腿捶肩,哪怕在她吃飯的時候慇勤服侍把一筷又一筷的菜不慎掉到桌上,她都一直監守陣地,決不投降。雖然中間有幾次差點兒投降變節,不過她絕對不會承認的。

  小十四沒了辦法。用自己熱乎乎的小嫩臉硬貼了幾天那個冷冰冰的屁屁之後,小十四看自己額娘還是一副晚娘臉孔,只得垂頭喪氣去向哥哥姐姐們求助了。

  可惜,哥哥姐姐們也毫無辦法。因為他們的變節,德宛的怒氣也牽連到了他們頭上。

  看著自己額娘抱著小十三笑得溫柔可親,可一面對自己就生人勿近,幾個小傢伙終於明白了,額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最後,幾個人只能帶著最最諂媚的笑去拜託康熙了。反正,在他們看來,都是康熙惹的禍,你說你要是不那麼胡亂顯擺,我們也不會被額娘記恨呀。當然,心裡活動不能表現出來,他們只能說,「兒臣不孝,惹了額娘生氣,不知道該怎麼補救。皇阿瑪您是天下最大的孝子,是我們的榜樣,兒臣們只能來向皇阿瑪請罪了,請皇阿瑪責罰。」這樣,皇帝肯定得去解決一下問題了吧。

  康熙也被嚥住了。永和宮的事兒他不是不知道。別看在外面,德妃的心情看上去不同一般的好,害得不少人偷偷看她肚子,懷疑她是不是又有了。可是一旦回了永和宮,就變成了冰塊兒,只對著小十三有絲熱乎氣兒。

  雖然他很清楚,是自己把她弄得下不了台了。雖然他清楚,兒女們是受了自己的牽連了。可是,他也沒有逃脫冷氣的照應啊。讓他去天天對著那麼大一塊冰塊兒,他自己也受不了呀,又不是受虐狂。

  但是,最後康熙還是被孩子們那雙眼睛盯得不得不去了。誰讓他們的眼中□裸的寫著「皇阿瑪最聰明最偉大,什麼事兒都難不住皇阿瑪,我們最相信皇阿瑪了,皇阿瑪也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愛面子的康熙皇帝只能面上帶笑,內心流淚,悲憤不已的答應了割地賠款的不平等條約。

  永和宮裡,帝妃二人相對著,小阿哥小格格們都借口有事都溜的一乾二淨,只留下一個傻呼呼的小十三看看阿瑪又看看額娘,笑得一臉滿足。

  康熙很憋屈,德妃站在一旁布菜他沒意見,可她也不能這麼差別待遇吧。給小十三夾菜,就那麼耐心,又勸又哄,細心溫柔得不得了。再看她對著自己時,雖然也伺候周到,可那臉孔板得又死又硬,一絲不苟,害他差點兒以為佟妃借屍還魂又回來了呢。

  康熙為自己哀悼了一會兒,想想兒女們那飽含著信任和期待的崇拜目光,才又勉強找回了一點兒信心,化悲憤為食量,狠狠的吃了好幾碗飯。旁邊的李德全連勸都不敢勸,主子呦,祖宗的規矩,沒有吃這麼飽的呀。可惜,看看德妃,再看看康熙,到嘴邊兒的話又嚥了回去,人家兩口子鬧脾氣自己插什麼嘴呢?

  結果呢,鼓了一晚上的勇氣,準備了一肚子的草稿,最後在那張嚴肅的臉前頭連嘴都沒張一下。晚上,看著躺在身邊的德宛,康熙含淚想著,這是自己老婆呀,怎麼自己連碰都不敢碰了呢?可是,雖然德妃沒說什麼拒絕的話,但是狼爪剛伸出去,就看見那張刻板面孔,最後,那一絲絲的綺念就消失無蹤了。嗚嗚,朕的睡前運動……

  可是,康大大,為毛你沒有再深入的想一想,你咋就對自己一小妾怕成這樣呢?

  最後,德宛的怒火還是沒能過了夜。

  當然,原因絕對不是因為康熙發情了。

  晚上,德宛正沉睡著,卻突然聽到身邊的細微的呻吟聲。德宛一驚,立即彈坐起來。

  這時,值夜的宮女也被驚動了。掌了燈一看,康熙額頭都是汗水,臉色煞白。

  德宛險些嚇軟掉,忙叫李德全傳太醫來。

  聽說皇帝病了,胡太醫嚇得一蹦三尺高,拎了藥箱就一路狂奔。

  康熙是吃太多了,常年七八分飽的肚子實在是撐著了,胃開始鬧意見了。不過開了點兒促進消化的藥,沒多久,病情就好轉了。

  康熙這才讓李德全去慈寧宮傳話,說是前幾天食慾不是特別好,德妃因為擔心龍體就做了點兒開胃的菜。結果,好幾天沒吃飽的自己給吃撐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想來皇太后應該已經知道消息了,還是不要讓老太太擔心的好。

  皇太后果然已經知道了,大半夜的已經睡不著了。招來胡太醫一問,果然是吃撐了,也就沒有再多想,反正她聽說前些日子皇帝因為朝中明、索黨爭心情不好,認定了皇帝是為了這個生氣沒食慾,就把錯全推到明珠索額圖頭上了,竟然絲毫沒有想過是德宛給皇帝吃撐了的。

  第二天,康熙頂著蒼白的臉色,還是按時起來上朝去了。

  德宛很是內疚,一臉心虛地服侍康熙,還真的做到了無微不至。飽受身體摧殘的康熙在精神上終於得到了享受,精神上的愉悅打敗了身體的不適,康熙又恢復了龍騰虎躍的精神境界。

  知道了自己皇阿瑪居然為了他們的請托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小傢伙們內疚極了,也感動極了,紛紛對康熙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和問候。

  當著自己孩子的面,康熙哪裡拉得下臉來說自己是被憋的沒話說才硬塞了那麼多東西進嘴裡的。只能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自己是假裝生病好換取對方的同情。

  幾小聽了,紛紛表示佩服,居然能想到苦肉計,自己咋就沒想到呢?不就裝個病嘛,幾小在心裡捶胸頓足打小人兒了。

  不過,康熙同志呀,您難道不覺得不好意思嗎?您居然淪落到靠裝病博人可憐的地步了嗎?我同情你。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在德宛這裡經歷了一番徹徹底底的寒氣襲擊,康熙怎麼可能放過現在終於能夠好好抱抱美人的機會?

  兩個人開始了冷戰後的破冰之旅。

  康熙對破冰之後化身為一江春水的德宛非常滿意,要知道,以前,雖然德宛對康熙也很周到,但是柔情似水這樣的詞語卻絕對跟德宛無緣的,現在見識到了德宛在端莊、溫馨之外的第三種面貌,頓時覺得雖然德宛已經不年輕了,都三十歲了,可風韻依舊,那些年輕小姑娘哪有這般的成熟風韻呀。就連今年年初南巡時帶回來並一直寵愛有加的美人王氏都拋到腦後了。

  不過新得寵的王氏也沒安分等著康熙再想起她來。畢竟帝王的寵幸,誰知道能有多可靠。必要時候,還是要自己想辦法才能抓住他的心。

  「皇上已經兩個月沒有來看過我了,你說皇上已經忘了我嗎?」這兩個月,德妃風頭最盛,宜妃和剛生了小格格的袁貴人也很受寵,可就是自己,似乎是被忘記了一樣。「小翠,去請太醫來,就說我身體不適,頭暈噁心,吃不下飯。」

  「是。」

  然後,宮裡這潭水再次不復平靜。康熙今年帶回來的美人王氏有了身孕,已經四個月了。

  王氏?是歷史上的密妃嗎?印象中還有幾年他的兒子才會出生呀。驚訝過後,德宛倒是很快就釋然了。反正現在改變了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何必抓著歷史不放呢?

  於是,德宛就總是看著王氏的肚子,暗自揣測著,那裡面的是不是十五阿哥?若是個格格的話,會不會是歷史老人覺得敏妃的女兒被扇沒了不好意思,又把人送了來?

  可憐王氏進宮才沒幾個月,看到德妃的眼睛頻頻在自己肚子上打量,更是嚇得恨不能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難道德妃娘娘看自己的肚子不順眼了?她會不會對自己的孩子起什麼壞心眼?想想自己隨聖駕進京,無依無靠,孤身一人,就是被害了也沒有人會為自己做主。又想起臨行前爹娘流著淚對自己說的話,「丫頭,別看你爹在咱們縣裡沒人敢惹,可你爹我也只是一個知縣,真的進了京,沒人會看在眼裡。爹只能把你送到這一步,以後是好是歹,只能靠你自己了。記住,出身咱比不過人,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對娘娘們一定要恭敬恭敬再恭敬,千萬不要惹她們不快。別看你現在被皇上看上了,可在宮裡,最靠不住的就是皇上的寵愛,她們想踩死你,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她們吃人可都是不吐骨頭的,你這麼小的年紀,涉世未深,鬥不過她們。所以一定要做出最卑微的姿態來,在宮裡,一輩子都要記得卑微恭敬,這樣才能活下去。」

  想到這裡,王氏對著德宛更加戰戰兢兢,楚楚可憐。看在德宛眼裡,就想到了QYNN筆下的女主角們,頓時抖了抖,不再理會她。真是的,對自己擺出一副委屈模樣,難道本宮沒事幹跑去欺負你了不成?

  而王氏看到德妃這副模樣,更是嚇得要死。自此以後,就躲在自己院裡,死都不肯出來一步,直到自己閨女生出來為止。



26.喜怒不定

  德宛對王氏沒了興趣,王氏也沒有膽量在康熙面前說德妃有謀害自己肚子的嫌疑,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了。

  在王氏每天千方百計防止德妃害自己的同時,德宛正忙著自己的小包子們,早就把這個王氏扔到腦後了。

  德宛怕熱,在大夏天,她常常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即使宮裡有冰塊也仍是不舒服。

  這時候,正是搗蛋年紀的小十三和小十四,就常常會被有空閒的哥哥姐姐們抱去一邊兒玩,不去打擾母親。

  這日,老四和老六去上書房了,其他孩子們在一群奶媽保母的包圍圈裡出去玩兒了,德宛就懶洋洋地癱在美人榻上,一動不動。

  可惜,平靜的時間太短暫了。

  「娘娘,不好了,四阿哥和九阿哥鬧起來了!」外面響起了宮女急切的聲音。

  「什麼?」德宛大驚失色。康熙最希望兒子們兄弟和睦,這一下,老四一個當哥哥的欺負了弟弟,怎麼可能還討得了好去。連忙爬起來,更衣,出門。

  德宛在輦上一邊想著有沒有可能緩解康熙的怒氣,一面疑惑著,素來懂事的兒子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聽方才小六子的話,似乎是在課間的時候,兩個兄弟不知道為什麼吵起來,大約是九阿哥哪裡冒犯了四阿哥,又死強著不道歉。結果,脾氣實在說不上好的四阿哥一時間怒火難以控制,竟然拽住九阿哥的辮子把那根辮子齊刷刷剪了下來。

  天哪,德宛簡直不敢想像,這景象落在康熙眼裡會怎麼樣,做哥哥的居然剪了弟弟的辮子,德宛完全想不出來該怎麼給四阿哥脫罪。

  當她到達的時候,正好看到宜妃先她一步到達。

  兩人先給康熙請了安,然後,宜妃看也不看德宛一眼,就打量起兒子來。

  德宛也跟著看了過去。天哪,如果自己兒子不是肇事者的話,她真想大笑出聲。

  原本這時候清朝男子的腦袋可是連月亮頭都算不上的,那辮子細細的,銅錢眼兒差不多,可以想見腦袋後面是怎麼景象了。現在連那點兒小辮子都沒了,腦袋後面就剩下一小撮毛,配上九阿哥胖乎乎的模樣,實在引人發笑。

  再看四阿哥,雖然低著頭跪在那兒,可畢竟是自己兒子,他的不服氣自己還不至於看不出來。

  德宛猶豫一下,跟著兒子一起跪下請罪,「皇上,臣妾教子不嚴,請皇上責罰。」

  宜妃是個炮仗性子,剛才是被自己兒子的新造型給嚇傻了,這會兒看四阿哥母子都在,哪裡忍得住脾氣,頓時給兒子伸張起正義來。

  「德妃姐姐,看在您比本宮大那麼幾歲的份兒上,本宮叫您一聲姐姐。原本看著您是個安靜淡和的性子,本宮還敬你三分,結果呢?這就是本宮處處敬著你的結果嗎?德妃,四阿哥是哥哥,如果我們家九阿哥真的做錯了什麼,做哥哥的要說要罵,甚至是要打,本宮都沒有話說,可是四阿哥這做的是什麼事?本宮已經打聽清楚了,就因為四阿哥的一隻寵物,九阿哥就被親哥哥剪了辮子。難道對四阿哥來說,自己的親弟弟還不如一個玩意兒重要嗎?皇上,你可得給臣妾,給九阿哥做主呀!」

  德宛卻愣住了,寵物?難道是鴻福?想著,她看向了四阿哥。

  四阿哥看懂了德宛的眼神,點了點頭。德宛見狀,心裡頓時鬆了下來,有了點兒底氣。

  那鴻福是誰呀?那可是太皇太后臨終前還不忘交代的寶貝,自太皇太后去了以後,四阿哥簡直就是把鴻福供了起來。

  對四阿哥來說,鴻福是他懷念的太皇太后的紐帶。對康熙來說,也是一樣,康熙也常常和四阿哥一起照顧鴻福。

  鴻福不只是一隻狗,也不只是陪了太皇太后多年的「老伴兒」,還是「一門忠狗」呢。它的父母就曾經救過太皇太后的命,它自己在還年輕的時候也在除螯拜那會兒出過力,還從螯拜手下救出了險遭毒手的康熙,在康熙看來,鴻福還是他的救命恩狗呢。

  康熙對鴻福的感情和深,據說當年為了給它找一隻配得上它的母狗,康熙據說還親自為它選秀,由康熙和兩位太后把關,從品種、模樣、性情等各方面入手,才從整個後宮所有的母狗之中選了三隻做它的后妃,由此可見康熙對鴻福的重視程度。

  「宜妃妹妹,這事兒是姐姐對不住你。你方才說事情起因是一寵物,姐姐也沒想到,四阿哥竟然會為了一個寵物傷了弟弟,你看先把那個寵物找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姐姐任你洩憤,怎麼樣?當然,也不是一個寵物就能頂了四阿哥的錯,不過咱們先看看是個什麼玩意傷了他們的兄弟感情,可好?」

  見德妃先擺低了姿態,宜妃也不好太咄咄逼人,就看向了康熙。

  康熙這才想起自己只顧著生氣了,還沒有看看是哪只禍害膽敢挑撥自己兒子的兄弟情誼。康熙知道四阿哥愛狗,也給他搜羅了不少好狗,可現在,這小子也犯不著為了狗收拾自己親弟弟呀,康熙實在是氣極了,壓根兒沒往鴻福身上去想。

  見康熙點了點頭,四阿哥鼓起勇氣說道:「回皇阿瑪,它現在只怕不願意見人,旁人也未必能拉得動它,還是兒臣叫它出來吧。」

  康熙點了頭,四阿哥這才出聲喚道:「鴻福,出來!」

  當四阿哥嘴裡吐出「鴻福」兩個字的時候,康熙已經呆了,等到他看到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鴻福的時候,也不禁火冒三丈。

  那只渾身光溜溜,被人剃光了毛的萎靡不振老狗,哪裡是自己記憶中那條威風凜凜又忠心耿耿,即使年紀大了也依舊老當益壯的鴻福,這分明就是一快要死掉的可憐兮兮的乞丐狗。

  康熙似乎又看見了太皇太后臨終時的樣子,想起了她說起「哀家的鴻福,陪了哀家那麼多年,哀家放心不下」時滿懷留戀的樣子,想起了當年自己還小的,年幼的鴻福為了保護自己衝向螯拜,即使被打了個半死仍死死咬住螯拜,給自己換取了救命的時間的場景。

  這世代忠良的狗,這救了自己的狗,這陪了皇祖母多年的狗,變成了這樣。

  太皇太后才走了幾年呀,她心愛的狗就被人這樣欺侮了。

  康熙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太皇太后失望的模樣。

  而這個時候,宜妃也呆了。

  九阿哥還小,對太皇太后也不是特別熟悉,可宜妃不同,對鴻福她還是瞭解的。

  完了,自己兒子可能不但要白白被欺負,指不定還要反過來被罰了。

  康熙果然怒了,他指著九阿哥怒罵道:「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就是長輩房裡的貓貓狗狗都是金貴的,做小輩的都要尊重嗎?鴻福是太皇太后生前最心愛的伴兒,也是當年從螯拜手底下救過朕性命的,你竟然也能下這樣的狠手?」

  九阿哥被嚇懵了,忙請罪道:「皇阿瑪息怒,兒臣之前實在是不知道它是老祖宗的狗,請皇阿瑪恕罪。」

  他不知道?康熙更怒了。這意味著什麼?要麼就是他在說謊,要麼就是他對太皇太后實在不孝順,這兩者不管哪一個都是足夠火上澆油的了。果然,康熙的火被這一桶油澆下去,燒得更旺了。

  宜妃已經軟倒了。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笨兒子,剛才就應該什麼都不解釋,直接認罪的。再說,你解釋了半天,說的都是什麼呀。本來就做了蠢事,現在又說了傻話,這孩子怎麼就沒隨了自己的機靈勁兒呢?

  康熙看也不看九阿哥和宜妃一眼,「九阿哥胤禟,對太皇太后不敬,著禁閉十日,罰抄《孝經》和《禮記》百遍。朕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看到你頑劣的模樣。宜妃,以後別只忙著攬權,好好教教孩子,要不,朕就該考慮你到底適不適合為朕養育孩子了。」

  這話就很重了,宜妃母子只能磕頭謝恩。

  至於四阿哥,自然也不能輕易過關的,畢竟九阿哥的辮子確實是他剪的。

  德宛見康熙對著四阿哥時表情已經緩了下來,才開口道:「皇上,雖然四阿哥確實事出有因,但是終究是傷害了弟弟。四阿哥脾氣急噪,喜怒不定,求皇上御賜『戒急用忍』四字,讓他懸掛於牆壁,不忘於心。」

  康熙道:「四阿哥,雖然你事出有因,但終究失之急噪,朕之後會賜你『戒急用忍』四字,罰你抄寫一百遍,以靜心凝神。你可有話說?」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

  「德妃,四阿哥雖然脾氣急了點兒,但喜怒不定還不至於,以後你要多穩穩四阿哥的性子。不然以後難免吃虧,可記得了?」

  「是,臣妾記住了,皇上放心。」

  終於,「喜怒不定」這四個字不會落到老四頭上了,以退為進這招果然好用。

  到了晚上,皇帝御筆親書的「戒急用忍」四字條幅已經賜到了干西五所四阿哥居住的地方。

  四阿哥跪接了條幅,恭恭敬敬掛於牆壁。此後幾十年,四阿哥和這個條幅一直相伴著,這條幅已經成了他書房的固定裝飾品。

  不久之後,可憐的鴻福就離開了人世。四阿哥和九阿哥的梁子就這樣結下了,一結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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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63 發表於 2012-2-17 09:07 PM

27.孩子大了

  二十八年有兩場選秀都得了德宛的注意。先是年初的小選,因這年有薛寶釵和賈家的迎、探兩個姑娘參選,德宛自然有了些興致。

  太后見這個從來都對小選不甚在意的德妃突然一反常態,便在請安的時候問了起來。

  德宛一窘,總不能說自己好奇紅樓十二釵裡的姑娘吧,「回太后的話,臣妾是看著小格格身邊還少一個妥帖人,因這次有賈貴人的姊妹,臣妾想著賈貴人那樣細心的,她的妹妹自然也差不了。」

  太后點了點頭,結果讓德宛沒料到的是,太后親自選了賈探春,說她是個敏慧的姑娘,分到永和宮照顧噶盧岱去了。

  「奴婢賈探春叩見娘娘。」

  德宛看著這個剛滿十三歲的女孩子,霎時罪惡感湧了上來。這姑娘原本可以在家裡做主子的,卻因為她的好奇心而被困在了深宮裡做奴才。罷了,以後待她好些就是了。當然,前提是她能夠安分一些,最好能夠跟賈元春也保持一點兒距離。

  「起吧。」德宛仔細看了她的模樣,確實還是長的不錯的,也確實一副精明相,怪道會被稱作是「玫瑰花」呢。

  「小格格年紀雖小,但萬事不可輕忽。香櫞是小格格身邊的大宮女,以後就由她帶著你吧,她是個性子好的,你也要安分守己,好生學著些。」香櫞是噶盧岱身邊最得力的一個,處處穩妥細心,不過年紀大了,過兩年就會被放出宮去,現在正好給她一個徒弟。探春看起來是個聰明伶俐的,以後說不得還能取代了香櫞的地位呢。

  「好了,去見小格格之前,香櫞,你先帶著探春去見賈貴人一面吧。她們姊妹也有些日子不見了。還是,小格格離不得你,你們在賈貴人那兒也不要呆太久了。」反正有香櫞盯著,也不怕賈家這姐妹兩個耍什麼心眼兒。

  而康熙則對大選的關注程度顯然比德宛還要更高一些。

  「這次選秀,倒是有幾個不錯的,老四也已經十二歲了,去年也已經給他指了房裡人了。你是做額娘的,也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德宛眉頭一跳,十二歲,還根本是個孩子好不好。去年雖然給他一個格格宋氏,但已經耳提面命過了,十五歲之前絕對不許胡來。要說,德宛更希望的是,這孩子在二十歲之前都不要嘗試這些最好。自己可是親娘,不帶這樣殘害親骨肉的。

  可惜,這該死的封建制度,不只摧殘婦女,連這些發育都沒完全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四阿哥也才十二呢,臣妾看著還是孩子呢。不若再等些年,下一次再給他好好看看就是了。」

  「小?都十二了還小什麼?朕十二的時候都大婚了!你呀,也不怕慈母多敗兒。你總把他當小孩子看他自然總也長不大的了。小六也不小了,下一次選秀,你還要操心小六呢。」康熙覺得奇怪,人家別的額娘對這事兒都熱衷得不得了,怎麼德妃倒是一副死活不情願的模樣,難道是擔心兒子被媳婦兒搶走了?

  小六也快了?德宛還覺得小六還只是在自己懷裡撒嬌耍賴發脾氣的小霸王呢,康熙都準備下一次就給他選媳婦了?

  看著德宛一下子就委靡了,康熙想著該是一時接受不了兒子突然間變成大人了吧。便笑道:「德妃如此傷感倒是全無必要。覺得孩子年紀小的話,也可以先不給他們圓房,過些日子年紀大些了,再圓房就是了。」

  德宛點點頭,如此正合己意,再說就是不樂意也沒奈何的,便強笑道:「臣妾也是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了。老四自幼不在臣妾身邊,也就是被太皇太后撫養了以後臣妾才能常見著,現在到臣妾身邊兒按規矩也是住在干西五所,可就這樣也彷彿還沒幾日呢,突然間就大了,該娶媳婦了,就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好啦,難道老四娶了媳婦兒就不是你兒子了嗎?他是個孝順的,再娶個媳婦兒,不就又多了一個孝順你的?」康熙見她這樣,開解道。

  「罷了,孩子總要長大的,萬沒有為了做額娘一時的情緒而不娶媳婦兒的。那豈非害了孩子一生?今次就好好給他相看一個好的。」德宛歎了一聲。才三十,就要娶兒媳婦了。雖然這容貌依舊,卻突然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待康熙走後,德宛便差人去幹西五所叫了四阿哥來。

  許是已經猜到了德宛的目的,四阿哥來的時候倒是比往日多了絲羞澀之感。

  「老四呀,今日你皇阿瑪來同額娘說了你的事情,只是額娘想著,這種事總也要看看你的想法的。你先告訴額娘,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是活潑些的,還是穩重些的,或是別的,總要你說出來,額娘才好幫你找不是?」

  四阿哥低下頭,頓了一會兒才小聲說:「一切但憑額娘做主。」

  德宛掩口一笑,道:「一切但憑額娘做主?那你告訴額娘,究竟是你娶媳婦兒還是額娘娶媳婦兒?這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當然得你喜歡才好。」

  「額娘,什麼喜不喜歡的,只要她守著規矩,為兒子管好後院,不惹是生非便是了,兒子自會好生敬著她,給她應有的體面。可若是她實在是不好了,也不過是養一個人罷了,難道兒子堂堂一個皇子還出不起這份飯錢不成?」四阿哥臉上雖然還有些紅暈,但卻也沒有太多的重視。這封建社會的男人呀,尤其還是個皇子,也難怪會有這樣的想法了。畢竟他自幼所看所聽所學的皆是如此。可是作為母親,德宛還是希望孩子能夠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人的。

  皇族的女人呀,可真是苦命人。

  雖然選秀還有幾個月,但來宮裡請托的人已經不少了。

  「娘娘,這事兒奴才本不想煩擾娘娘的,只是,你也知道你那個二哥,自從娶了那個汪佳氏以後,家裡就被鬧的雞飛狗跳。那個汪佳氏現在死了,你二哥又被逼到軍營裡面,輕易也回不得家。這芊芊丫頭也長大了,你二哥暫時回不來,倒是全托給奴才了。雖然你二哥不是我親生,可這芊芊卻是奴才看大的,這孩子從來都是好性子的,奴才看著都心疼。今年芊芊也要參選了,奴才想著跟娘娘求個恩典。娘娘您放心,芊芊可沒沾上她額娘一丁點兒的毛病,很是個端莊嫻淑的孩子。」薩克達氏帶著孫女兒來了。

  見提到了自己,芊芊站起來,對著德宛盈盈一禮。

  德宛將她拉到身邊。這個芊芊確實是個美人胚子,看起來也是端雅貞靜的。德宛想起她的父親玉啟也曾經帶著兒時的自己一起爬樹掏鳥窩,一起下水捉魚,那樣好的一個人卻不得不配了那樣一個妻子,便越發憐惜起她來。

  「確實和她額娘很不一樣。」德宛還記得,汪佳氏進門的時候她已經在宮裡做宮女了。汪佳氏雖出身不錯,卻因為品行不好,不得不嫁給她從來都看不起的包衣人家,心裡就帶了氣,自然不肯安分。烏雅家因為惹不起他們家,只能忍著,倒助長了她的性子。直到德宛封了妃,家裡抬了旗,她才算安靜了,不過也安分了沒多久就病死了。玉啟不願意在家裡承受眾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便把一雙兒女托與薩克達氏,自己跑進軍營裡面去了。在平定三藩之亂中立了功,得了陞遷的機會,現在已經做到了五品守備。

  不管怎麼說,芊芊總是她的侄女兒,又是自己額涅親自來求的,德宛便不得不打起精神為這個孩子著想一下了。

  自己兒子?絕對不行!他們是表兄妹,天知道他們的孩子究竟能不能成活呢。

  宗室子弟?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出路。皇家的女人都不好過。

  額涅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這麼巴望著她能得到指婚。其實落了選,然後嫁一個小戶人家也能過得不錯的呀。

  罷了,不管怎麼樣,自己盡到了做姑母的心意也就是了。想想玉啟對年幼時候的德宛的好,她也不忍心讓芊芊過得不如意。



28.番外林黛玉

  黛玉坐在母親曾經的屋子裡,滿臉的茫然。難道自己還是不能有所改變嗎?娘親還是沒了,和當年一樣。

  去年,她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小時侯,那會子是怎樣的欣喜若狂呀。雖然父親的腦袋突然光了一大半,還留了一條難看的辮子,雖然這裡的風俗似乎變了許多,可她認得,父親還是她的父親,母親也還是她的母親。那麼,就算有了這樣那樣的變化又如何呢?

  她不想再做那個任人欺辱的林黛玉了。

  可是,她還是要到賈府去了嗎?想到那個嘴上對她百般疼愛可最後卻棄她不顧的外祖母,那個待她親熱卻最終推她入深淵的二嫂子,那個口口聲聲念著她可最終另娶他人的寶玉,以及那麼多的白眼兒和為難,她真的不願意去。上輩子已經受過一次的苦,為何還要再經歷一次?

  「汝父年將半百,再無續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極小,上無親母教養,下無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減我顧盼之憂,何反雲不往?」

  黛玉看著滿臉不捨的父親,淚水漫了出來,「爹爹,女兒知道爹爹是為了女兒好,可爹爹如今身體也不好,女兒如何捨得拋下爹爹離開?再者,賈家諸人,女兒並未見過,便是親戚,也未敢全信。倘或賈府之人欺女兒年幼孤苦,女兒又當如何?女兒雖小,也知道大家之人各各勾心鬥角,爹爹如何忍心讓女兒去那虎狼之地?」

  林海若是有法,自然也不會捨得將女兒遠送。可他畢竟年紀大了,若早早去了,女兒豈不更是可憐?又想起賈家老太太露出的結親之意,便覺得賈家很是去得。「為父年老,將你托付與賈家,你也終身有靠,為父也能放心了。」

  若是原先的黛玉,未必真能懂得父親的話,可現在的黛玉,是那個在賈家歷過一世的黛玉,其實也是十多歲的女孩兒了,如何不知道那句「終身有靠」是何意。

  父親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難道是賈家的意思?可若真是這樣,為何他們卻偏偏弄出一個「金玉良緣」來?難道就是為了謀自己家的家財嗎?黛玉不是傻子,自己家裡這麼多的財物最終到了哪裡,她也不是沒想過,可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去處,那就是賈家。想到這裡,就更是心灰意冷了。

  「父親既雲年老,女兒若不在父親身邊侍奉著,若有不忍言之事,卻又叫女兒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如何活下去?賈家究竟是怎樣的人家女兒就是不知道也想得出來。只怕到時候女兒,女兒……」黛玉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黛玉沒有從父親那裡得到什麼確切的答覆,只能滿腹心事離開。而林海卻在女兒走了之後尋思開來,原本是因為黛玉年幼,不得不如此,可現在看來,黛玉卻是個聰明的孩子,竟能想到這麼長遠的地步。賈家,他也不是不知道這樣人家不好,當初若不是因為賈敏為人好,而父親又早先和賈家有了約定,他也必不願意去娶一個包衣做妻子的。他是一個漢人,自有漢人的傲骨,若是身體再好一點他哪裡能夠願意讓女兒嫁入包衣之家?

  罷了,先在朝中幾個清流漢臣中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吧。

  至於賈家,實在無可奈何的時候再看吧。

  沒多久,黛玉終究是跟了榮府下人踏上了進京之路。不過,此時她的心情已經和上一世截然不同。昨晚她曾偷聽奶娘的話,似乎父親有意在朝中擇家世清白的人家……黛玉微微紅了臉。

  到了賈家,一切似乎都和上一世相同,卻又似乎是不同的。人還是那些人,可穿著上卻是和她不一樣的旗裝,寶玉的腦袋也一樣,光光的0。

  現在再看寶玉,似乎就是一個長得可愛的孩子。是的,就是這樣,竟沒有了其他的感覺。看著他做出的事情,竟有了一絲想笑的感覺,是呀,真好笑,就是自己那個早早就夭折了的弟弟,他三歲的時候也已經有了規矩了哪裡會像寶玉這般?

  上輩子究竟看重他哪裡呢?才學?其實並不是特別出眾的。樣貌?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是清俊了一點罷了。溫柔?他的溫柔害了多少女兒家呀。那自己上輩子究竟在想什麼呢?她自己也迷惑了。

  算了,不想這些了,待會兒給爹爹寫封信,告訴他這裡的不好,尤其是這個賈寶玉,要著重說一說他的「特異」之處。爹爹呀,您的眼睛千萬不要只盯著一個賈寶玉呀。

  還有,以後要多寫信跟爹爹說說自己的委屈,讓爹爹知道賈家的不好。這次再也不能和上次一樣總是報喜不報憂了,也許爹爹一擔心自己,反而存了心事能努力活下來呢。

  一切似乎都跟之前的事情一樣,直到那一天。

  「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聽著周瑞家的說的話,她冷笑一聲。她還真沒見過哪戶有點兒規矩的人家是先把東西給自己家的人挑選完了才把挑剩下的東西給客人的,又不是打發叫花子。何況她父親還在呢,就這般輕視於她,今晚再給父親寫一封信吧。

  「倒是叫周姐姐費心了,不過我母孝還未過呢,這顏色……,周姐姐還是去回了姨太太吧。」說著,將紅艷艷的宮花和匣子一併退了回去。看著周瑞家的一臉尷尬,賈寶玉又在一旁跟她說起別的,方才解了尷尬。黛玉心裡疑惑,當初怎麼就覺得他可依靠呢,明明連這種事他都不會去護著自己。罷了,明知道他是個靠不住的,又想這些做什麼。

  這麼些年,看著賈元春成了貴人,黛玉心裡冷嘲,如今不再是賢德妃了,你們以後又如何仗勢呢?看著探春入宮,賈家盼著家裡能再出一個元春,黛玉面上不顯心中卻冷笑不已。看著迎春被磨折而死,黛玉更是冷了心腸。

  「林姐姐,怎麼倒走神了?」問話的是李爾佳家的姑娘,叫做艾欣,是老太太很是巴結著的人,每次她來都要她們姐妹們陪著說話。

  「沒什麼,」黛玉一笑,「不過想到,過不幾日,我爹爹就要進京述職,心裡歡喜罷了。」到時候,自己回林家去看望父親,希望到時候能躲開這個總說些莫名其妙的怪話的艾欣姑娘。

  這一次,父親並未早早逝去,想起父親信中所寫,已為自己相好了人家,此次進京便是要先辦下嫁妝的。其實她們這樣人家的千金,嫁妝是自小就開始備辦的,此次不過是先運送進京,順便買一個莊子做自己以後的陪嫁莊子。據說,那人出身書香世家,為人很是出眾,家中也最重教養,他自己也是個上進的,想來自己這一世總要比上一世要好過的。至少,有為官的爹爹,又有了一個弟弟,還有豐厚的嫁妝,總無人能小瞧了自己了。

  而這個時候,艾欣卻想著,林家老爹健在,林黛玉身份可是高於薛寶釵的,賈家總不至於捨黛玉而就寶釵了吧?自己這蝴蝶翅膀扇得真遠,風力強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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