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歸山玉 -【滅了天道後我成了死對頭的師妹】《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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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11:24 A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章

  看山堂的人到時,見到的是二堂主的屍體。

  現場打鬥點被他們保存下,並分派人手巡山查找可疑之人。

  發出信號的宋圓圓被趕來的雲守息親自問話,于休在檢查現場,楚異則帶領其他人順著血跡找到越良澤的院子。

  常霏與越良澤出去接受調查。

  鈴蘿是偷跑出來,徐慎也不方便露面,今日常霏接觸過的人,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兩人待在屋裡,大眼瞪小眼片刻後,鈴蘿主動開口道:「你什麼時候修煉的形幻咒?」

  徐慎低聲說:「入內門第三天。」

  ……你還真是膽大!

  鈴蘿眯著眼:「你哪來的形幻咒殘頁?」

  徐慎如實答道:「那日我師父喝醉,在藏書樓舞劍時砍翻一書閣,我幫忙整理時看了一眼。」

  鈴蘿:「一眼?」

  徐慎:「我記憶比較好。」

  鈴蘿沒好氣道:「我看是過目不忘吧。」

  徐慎笑:「也可以這麼說。」

  「有的人看了也沒膽子修煉,練了也不一定能成。」鈴蘿說,「你在咒律這一塊天賦不錯。」

  「我師父也這麼說,而我自己也追求咒律相關的力量。」

  徐慎是很容易陷入認真的人,且有著可怕的毅力,認定或是堅持的目標,不達到絕不放手。

  鈴蘿聽著,這才想起幾分有關徐慎幾人的回憶。

  卻不太好。

  她正沉思時,又聽徐慎問:「可你又是何時學會的?」

  鈴蘿笑:「猜猜?」

  徐慎就真的自己猜了一會才道:「不會又是三天一術法?」

  鈴蘿三天學會一套劍法的事在天極被廣為流傳。

  「差不多。」鈴蘿看向門外,眯著眼輕聲說,「蜃樓書閣裡可是有許許多多的典藏古籍,趁師父沒注意,我偷看了幾章。」

  徐慎對此毫不懷疑。

  可鈴蘿之所以會,是因為雲守息對她用過這招。

  將她的靈脈與另一人互換了。

  而她想要換回來,所以才學會的。

  屋外常霏跟越良澤正在接受看山堂人的詢問,楚異站在石台邊看晾在籃子裡的野果,伸手拿了一個塞嘴裡咬了口。

  酸。

  楚異面無表情地吃著,聽完對話後,朝屋門那邊歪了下頭,問:「裡邊還有人嗎?」

  常霏心裡咯噔聲,越良澤平靜道:「沒有。」

  楚異斜了他一眼,哼笑聲,起身走到屋簷下:「自己出來。」

  屋裡的鈴蘿:「……」

  她聽見這聲音眼角輕抽。

  萬萬沒想到來這邊查問的人會是她的大師兄楚異。

  這人性格乖張,前期跟她關係都不太好,彼此嫌棄,後來經歷的事多了才有所改變。

  「要我親自請?」楚異舔著嘴角果汁笑。

  徐慎示意她躲起來,自己出去,被鈴蘿搖頭拒絕。

  楚異能聽沉息聲判斷裡面有幾人,躲起來也沒用。

  鈴蘿開門出去,迎著朗朗日光,垂首行一禮。

  楚異見她腰間櫻喜時挑眉,又咬了口酸野果。

  沒想到跟自家小師妹是以如此形式見面。

  「大師兄。」徐慎垂首道。

  鈴蘿眨了下眼,也道:「大師兄好。」

  「師妹不在蜃樓好好養傷,跑你外門師兄的院裡躲起來幹什麼?」楚異似笑非笑地看她,「裡邊還不止躲著一個。」

  「大師兄莫怪,今日大典,我見你們都去了,剩下我一人無聊,便來外門轉轉,沒想到遇上意外,又見是大師兄來查,怕你跟師父告狀,這才躲起來的。」

  鈴蘿回答有條不紊,又情真意切,讓徐慎幾人聽得很是佩服。

  「告狀?」楚異笑,「原來我在師妹眼中是這樣的人,行,那就滿足你。」

  他轉身朝院外走去,路過石台時又順手拿了一顆:「師父就在下松山,你跟我一起過去。」

  鈴蘿:「……」

  她邁步跟上,楚異側身把手裡的野果扔給她,「師兄請你的,就當見面禮。」

  鈴蘿心中冷笑,他這行事風格真是一如既往地遭嫌討打。

  她拿著野果,把它當做楚異,狠狠地咬了一口。

  酸炸。

  鈴蘿鼓著腮幫子,轉而去瞪越良澤:「酸死了!」

  越良澤:「……」

  我發誓我知道很酸所以並未打算讓你直接吃果子。

  鈴蘿最終還是跟楚異走了。

  今日天極上下都很忙。

  二堂主被殺一事遭封鎖,祭祖大典那邊由穆掌門帶領著繼續,雲守息則來此查看。

  他們的重點都在二堂主身上,並未過多關注路過此地的兩位弟子。

  常霏與越良澤也只是問話後便沒了後續,見看山堂的人都撤走後,常霏才腿軟地坐倒在地,捂著心口苦笑。

  徐慎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越良澤則站在石台邊,拿了顆野果遞給常霏以表安慰。

  常霏接過後捧在手裡,這瞬間表情微妙,但能肯定自己不敢吃。

  另一邊:

  鈴蘿跟在楚異身後,聽看山堂的人同他討論二堂主被刺殺一事。

  楚異去年已出師入世,身為三掌門首徒,可代師接管宗門事務。

  地位堪比堂主。

  他聽完看山堂人總結後,卻沒發表意見,而是斜了眼身側的鈴蘿說:「怎麼不說話?」

  鈴蘿沉默。

  楚異好整以暇道:「我都沒問那屋裡為何還藏著一人,你倒是先不滿了?」

  「你既然說不問,那就別提了。」鈴蘿懨懨道。

  她還在咬那酸野果。

  沒發現剛不自覺地用了上一世的態度跟楚異回話,讓楚異有點意外。

  這師妹前一會還對自己恭敬乖巧,這麼會功夫態度就變了?

  鈴蘿慢悠悠地將野果吃完,酸得眼淚都出來了。

  楚異看得無語:「吃不了就別吃。」

  鈴蘿揚首,將已蓄在眼裡的淚水倒回去,不讓它們流下來。

  楚異一開始還以為這師妹要強,倔強得很。

  直到他帶著鈴蘿來到下松山,見到雲守息,還沒開口,就見鈴蘿從自己身後探頭看去喊道:「師父!」

  聽見這聲音,雲守息驚訝地側首看過來。

  然後就見他的「心上人」哭得梨花帶雨,嬌弱可憐,漂亮的眼裡滿是淚水盈盈。

  雲守息氣勢微冷,上前道:「怎麼了?」

  「師父……」鈴蘿抽了抽鼻子,弱聲說,「今日大典我見你們都出去,感覺無聊,這才下山來的,被師兄發現已被責罵過,我知道錯了。」

  雲守息微怔,身上那點冷意才散去。

  原來是這事。

  他伸手摸了摸鈴蘿的頭,略顯責備地看了眼楚異道:「不過是偷玩下山來,何必責罵過重。」

  楚異:「……」

  他終於知道這師妹為什麼硬是要把那一整個酸果子吃完。

  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鈴蘿揪著衣袖擦眼淚,可憐兮兮。

  十六歲的年紀,耍點小心機,適當驕縱性子正好。

  于休看完現場回來,見鈴蘿也在有些驚訝,又見她哭了,便問:「師妹怎麼了?」

  鈴蘿低聲答:「被大師兄罵了。」

  于休轉而去看楚異,也是略顯責備的眼神:「師兄。」

  楚異懶懶地抬了下眼皮。

  行啊。

  他敬重的師父,可愛的師弟,都被這小師妹給蠱惑了。

  「可有查到什麼?」雲守息一邊給鈴蘿擦眼淚一邊問。

  「殘留在二堂主身上的氣息有寒霜之勢,傷痕詭異,八氣三轉,能推斷出是白玲瓏所為。」于休道。

  楚異也道:「交戰時有弟子看見對方手持袖劍,上有黑瑕玉,也是白玲瓏的標誌。」

  雲守息專心給鈴蘿擦眼淚,動作輕柔。他俯身湊近時,鈴蘿能看見他細膩的肌膚,心中不免感嘆,這人長得是真好看。

  「白玲瓏。」雲守息輕聲念了一遍,唇角微彎著,眼裡點點笑意溫柔,「去夢川坊,把二堂主三年之內下山後的行蹤調出來。」

  于休點頭領命。

  「小異,你再去盤查半年內進出宗門的記錄。」

  楚異斜了眼鈴蘿,領命離去。

  鈴蘿在心裡笑,面上保持可憐,稍微退開距離,道:「師父,我知道錯了,這就回青石坊去。」

  雲守息的手停在半空頓住,聞言眯了下眼,笑道:「你這幾日恢復得不錯,都能下山亂跑。」

  「今日有人闖山搗亂,殺了二堂主,你就跟著我,哪也別去。」

  鈴蘿故作不解地問:「師父,什麼是白玲瓏?」

  雲守息直起身,雙手攏袖,看向遠處,輕聲道:「一群廢物而已,無須在意。」

  白玲瓏善行刺殺,通各種詭異術法,多是毒咒。

  可這次殺二堂主,卻並不是他們常用的刺殺之術,也不見毒咒,反而是有所纏鬥,又被多人發現。

  依照白玲瓏的行事風格,鈴蘿覺得二堂主或許不是他們的目標,可能是二堂主意外撞破白玲瓏的真實身份,這才打了起來。

  白玲瓏號稱從不失手,若二堂主不是目標,那他們的任務還未完成,就不會下山離去。

  再加今日天極祭祖大典封山,想走也走不了。

  雲守息未將修真界談之色變的殺手組織放在眼裡,卻也不能容忍他們能夠成功潛伏進天極鬧事。

  他領著鈴蘿在內外門各個堂口轉了圈,期間各方消息不斷傳到他這裡匯總,再由他挑揀後做出決定下傳命令。

  雲守息是不常管宗內事,並非不善管。

  祭祖大典仍在繼續。

  入夜時,鈴蘿站在山峰高處,看見下方山林掩映中的巡禮隊伍,燈火長龍。

  雲守息領著她下去時在路上遇見宋圓圓幾人。

  他們正拉著越良澤,試圖帶他去看巡禮來緩解今日的疲憊,冷不防撞見雲守息,又是驚得一身冷汗,趕緊站好行禮:「見過三掌門。」

  鈴蘿站在雲守息身旁,安安靜靜,沒有表現出半點跟他們很熟的樣子。

  「起來。」雲守息溫聲道,「今日是你們幾位撞見二堂主那事?」

  宋圓圓手心出汗,恭敬道:「是。」

  「受驚了。」雲守息看了眼幾人衣上的血污,「去藥齋治療過了嗎?」

  被三掌門關心,宋圓圓跟常霏都有些受寵若驚。

  「去過了,藥齋已給了藥,並無大礙。」

  雲守息頜首,漫步走過,笑道:「去玩吧。」

  幾人垂首道:「三掌門慢走。」

  鈴蘿跟在雲守息身邊走著,對宋圓圓的眼神視而不見,神色高冷離去。

  雲守息向她伸手,「夜裡黑,坡陡,小心摔了。」

  鈴蘿把手伸出,任由他牽著下山去。

  後邊的宋圓圓偷眼瞧見,酸溜溜道:「三掌門對她也太寵了吧。」

  越良澤靜靜地看著。

  三掌門俊美,溫柔,有著一切美好模樣,與之相比,讓人自慚形穢,只有不配二字。

  他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抓了下衣袖,眨了眨眼後轉開視線。

  「鈴蘿剛都不看我們……是不是我……」常霏伸手撓頭,一臉為難又抱歉。

  「瞎想什麼!她是那種人嗎?」宋圓圓拉著他朝前走,「鈴蘿就是礙於三掌門在才放不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11:32 A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一章

  祭祖大典結束後,穆橫天與三位長老便趕來跟雲守息匯合。

  大人們談話,小輩都退去一旁。

  屋外走廊上,鈴蘿站在于休身邊悄悄打了個哈欠,有些累,想回去睡覺。

  端著一盤糕點的穆雅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無聲責怪她散漫不知輕重。

  鈴蘿不理。

  穆雅走到楚異身旁道:「大師兄查驗辛苦了,我看你今日都沒吃什麼,便給你帶了點棗糕來。」

  楚異目不斜視地看前方,淡聲道:「穆師妹好心,我不餓。于休,拿去給小師妹,看她餓得都站不穩了。」

  于休跟鈴蘿兩人都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穆雅被他說得面上尷尬,抓在盤子邊緣的手指緊掐,指尖泛白。

  鈴蘿嘴角微彎,側身躲于休身旁偷偷幸災樂禍。

  穆雅高傲驕縱,但楚異比之更甚,又是第一個打敗過天極大小姐的男人,長相俊美,性格乖張,不居平凡俗套,因此入了這位大小姐的眼。

  她這兩年一直追著楚異跑,偏偏楚異對她半點心思都沒有。

  鈴蘿深知這位大師兄眼光太高。

  他愛的是天上月。

  一場禁忌之戀,不被世人看好,更不會被仙門承認。

  可楚異偏愛慘了那個女人。

  楚異能為了他的天上月放棄一身傲骨,下跪磕頭,被人踐踏進泥潭折磨也無所謂。

  那夜岐山小雨淅淅。

  那時她還是仙門的驕傲。

  鈴蘿持雙刀闖陣,她每過一關,岐山就點燃一座烽火樓,岐山一百三十六座烽火樓大燃,昭示入侵者已來到山頂樓閣台。

  那個跟她互不對付彼此嫌棄的師兄,也是曾與她一起共渡難關殺敵除妖的師兄,此刻正被岐山之主大笑著踩在腳下。

  他臉上滿是血污,不似往常的天之驕子,東島天極赫赫有名的大師兄,更像是一個髒兮兮的乞丐奴隸。

  岐山之主狂妄地笑著,朝楚異喊道:「再跪!」

  楚異控制不住地吐血,他趴倒在地,已無什力氣,卻憑著心底那股執念,顫顫巍巍地曲縮五指緊握成拳,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再跪下。

  再跪。

  岐山之主又是一拳,輕而易舉地將他打倒在地,再抬腳狠踹。

  他狂笑著,興奮之意溢於言表。

  鈴蘿趕到時,岐山之主一腳踩在男人臉上,笑道:「東島天極的大師兄,叄息真君的首徒,也就這種程度!是個被我踩在腳下毫無還手之力的廢物!」

  「他的確廢物,但你可別當著我的面說。」鈴蘿漫步朝台上走去,周身滿是洶湧躁動的靈力,就連細雨也紛紛避開了她。

  她瞥了眼滿身血污,倒地不起的男人,手中彎刀翻轉,指向岐山之主,頜首道:「說我有一個廢物師兄,可是對我的侮辱。」

  岐山一戰,她把人救走。

  下山時,鈴蘿問楚異:「值得嗎?」

  他只是擦了下嘴角血跡,細弱又堅定地答了一個字。

  「值。」

  鈴蘿至今不能理解。

  那時佔據她心思的是道和恨。

  因此對情愛一事並無什麼興趣。

  如今再看試圖游說楚異吃一兩塊棗糕的穆雅,鈴蘿只覺得無聊。

  在楚異面前,穆雅平日高傲的大小姐模樣,也多了幾分小女孩的嬌氣:「大師兄,你一下山歷練就是好幾個月,我想見你一面都難。」

  楚異:「有何難?想見下山就行。」

  「可我哪能隨便下山……那大師兄下次入世歷練能不能帶上我一起?」穆雅看著他問。

  楚異面不改色道:「不能。」

  穆雅咬著唇,不甘道:「為什麼?我明年就能學成入世了!」

  楚異挑眉道:「我回來時可聽說你連小師妹都打不過,怎麼可能明年就入世。」

  又被他唸到的鈴蘿眨了下眼,深吸口氣,確定了大師兄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把穆雅這個麻煩甩給自己!

  還未等穆雅反駁,楚異已不客氣地補了句:「連小師妹都打不過,這種程度你應該還要再學個三五年。」

  穆雅氣勢變得陰沉,朝鈴蘿看去。

  鈴蘿拉了拉于休的衣角。

  于休說:「師兄,我們先走,你們聊。」

  說著正要帶鈴蘿離開,楚異掃了他倆一眼,淡聲道:「站住,師父讓我們在外等商議結果,怎麼能擅自離去?」

  于休最是聽雲守息的話,聞言又默默站好。

  鈴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聽穆雅道:「我怎麼可能打不過她!是誰跟師兄你胡說八道!」

  楚異懶洋洋道:「聽說她斷了你一劍。」

  穆雅:「那是普通佩劍!娑婆界那次我也斷了她一劍!」

  「用望舒?這什麼劍斷不了。」楚異嗤笑聲。

  鈴蘿低著頭在心裡發笑。

  穆雅氣急,轉身看向鈴蘿道:「你出來!我當著大師兄的面跟你比試!」

  鈴蘿搖頭,面色恭敬道:「不用比試,穆師姐自然是比我厲害的。」

  她才不要幫楚異分擔穆雅的注意力。

  你盡管纏著大師兄便是。

  可穆雅認定她是陰陽怪氣,非要跟她比,便上前去。于休攔在兩人之間,無奈道:「穆雅,你何必如此。」

  楚異倒是真想看看鈴蘿實力如何,因此沒有阻攔。

  「于師兄,你讓開。」穆雅咬牙道。

  鈴蘿伸手指了指她後邊,「弟子之間禁止私鬥,讓范堂主瞧見如何是好。」

  穆雅回頭,果真瞧見范堂主帶著宋圓圓朝這邊走來。

  身後屋門同時打開,穆橫天幾人從裡面出來,穆雅這才閉嘴退下,卻也不忘狠狠地掃了眼鈴蘿。

  「師父。」于休道。

  雲守息看了眼三個徒弟,對鈴蘿說:「夜深露重,你傷沒好,先回青石坊休息吧。」

  鈴蘿垂首領命。

  見鈴蘿離去,楚異輕哼聲:「小師妹倒是得寵。」

  雲守息笑:「你如她這般年紀時,我可有苛責過你?」

  楚異抬手摸了下鼻子沒說話。

  「若是累了的話,也可同你師妹一起回去。」雲守息說,「今晚怕是需要花些時間。」

  于休道:「弟子不累。」

  楚異跟在雲守息身側,淡聲道:「我剛回來不久,也想多看看師門夜景。」

  鈴蘿雖得令能回去,卻沒有離開。

  她在殿外耐心等了會,終於等到宋圓圓出來。

  宋圓圓收到玉聽傳文,知道她在外等著,便過來說:「常霏跟小阿爹還有徐慎在定山河那邊放祈福燈,我是被師父叫來問話的,話問完了,正要過去一起。」

  祭祖大典結束後的一大盛事,就是在橫切整個東島天極內外門的定山河放祈福燈。

  二堂主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多數弟子們並未受影響,因此玩得很開心。

  鈴蘿到的時候,瞧見定山河邊人不少,三五結隊,熱熱鬧鬧。

  河面已有不少亮著燈火,放著祈福紙願的花燈。

  熠熠火光映照著河流似長龍,在大山蜿蜒盤曲。

  徐慎遞給鈴蘿一盞祈福燈,鈴蘿拿在手裡看了看,沒什麼興趣。

  幾人待的點比較安靜少人。

  定山河邊,宋圓圓歪頭去看常霏的祈福紙上寫了什麼,被常霏惱怒推開:「看什麼看!自己寫!」

  「看看怎麼了!」宋圓圓理直氣壯道,「我看後還能給你增加賜福好嗎!」

  「就你那破運氣!」常霏嘀咕著,又悄悄續寫。

  鈴蘿走到河邊,在越良澤身旁停下,彎腰看去,「你寫什麼?」

  「祈福語。」越良澤說著,一手遮住又道,「你別看。」

  鈴蘿:「……」

  她說出了跟宋圓圓差不多的話:「看看怎麼了?反正放河裡也不會靈。」

  越良澤:「心誠則靈。」

  鈴蘿嘲笑道:「那我寫祖師爺保佑今晚就能滅天道殺仇人它也顯靈?」

  越良澤聽著抬首看她,眼神怪異:「你的願望……有點難。」

  「心誠則靈,騙小孩呢。」鈴蘿說著,彎腰將沒寫願望的祈福燈放入河裡。

  「鈴蘿。」越良澤說,「你沒寫祈願。」

  他本是善意提醒,卻讓鈴蘿聽得腦子一懵。

  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聽越良澤喊她名字。

  可鈴蘿在這瞬間想起的,卻是前世南江城樓閣那夜,越良澤臣服於她,被她從高處拉下深陷慾望泥沼。

  那夜男人在反反復復地叫著她的名字。

  親暱,曖昧,壓抑,火熱,一聲又一聲。

  他好像並未如自己所想失去所有理智,甚至非常清楚他身下之人是誰,是何模樣。

  鈴蘿一開始聽見時還會嘲笑他,後來被他說得臉都紅了,便惱地在他肩頭咬了一口:「不准再叫我名字!」

  越良澤回以她一吻,啞聲道:「你之前可說過,任我為所欲為。」

  紅色的魚兒從水中游過時碰到她的指尖,冰涼的觸感驚得鈴蘿瞬間回神,立馬起身連退好幾步,抬手指著越良澤道:「你!」

  越良澤眸光乾淨明亮,靜靜地看著她等後文。

  鈴蘿感覺臉頰微燙,他越是如此乾淨澄澈的目光看她,越是讓她想起那夜的對比。

  「你、你幫我把燈拿回來。」鈴蘿凶巴巴地說完。

  越良澤哦了聲,起身去將還未飄遠的祈福燈拿回來遞給她。

  鈴蘿接過燈,將裡邊的祈福紙拿出來,蹙眉片刻後,以靈力落筆三兩行。

  她面不改色地把祈福紙塞回去,一邊跟越良澤說:「是你非要我寫的。」

  越良澤歪了下頭。

  又到了一起放燈的時候,定山河邊的眾人齊齊將祈福燈放入河面,任它隨波逐流。

  紅色的祈願紙上密密麻麻一片黑字。

  「祝我能賺很多很多錢,給宋圓圓買吃的,給徐慎買符紙,給鈴蘿買金飾,還有越師兄買好看的衣裳。」

  「祝我修道得成,可保護天下善人與身邊好友。」

  「願能學會世間所有咒律。再祝好友及師尊平安順遂,百年安康。」

  「劍道一術,丹水居第二,我第一。」

  「願她無病無痛,無災無難。」

  燈火吞噬了祈願紙,將它化作夜裡星火,送往另一個世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11:42 A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二章

  今日很多事都讓人猝不及防。

  此刻看著河面燈火,聽著其他人歡聲笑鬧,鈴蘿倒是從中享受到了片刻寧靜。

  常霏坐在河邊,雙手環著膝蓋,下巴擱在上邊,輕聲說:「真的謝謝你們。」

  「謝什麼啊。」宋圓圓看著河面,目不轉睛,「我還欠你很多錢沒還,對待債主當然要盡心盡力。」

  常霏仰頭看他:「是哦,你什麼時候還?」

  宋圓圓:「你還是去死吧。」

  「殺祖師爺的石玉人又不是你,而且它也被當場斬殺。」徐慎輕聲說,「時隔上千年,我實在無法繼承這份仇恨。」

  更別提這石玉人還是他的好友。

  鈴蘿正把手放入河水裡跟路過的紅魚嬉戲玩,聞言笑道:「再說你就算真被掌門他們發現,也不會立馬殺你,而是把你關起來,使出無數手段搞清楚石玉人的所有秘密。」

  常霏聽後一愣,重新垂首。

  他本就生得清秀,火光映照下,還有幾分柔和的女相。平日裡活潑咋呼的時候不覺得,可一旦安靜下來便有了對比。

  「其實我……並不算是真正的石玉人。」常霏苦惱道,「我五歲那年,在我父親去河邊挑水時,常喜歡追著一起去,那天我不慎從橋上掉入水中,我不會水,更別提當時還有一隻手抓著我的腳往下拽……」

  宋圓圓聽得抖了抖,回頭毛骨悚然地看他。

  常霏一手捂臉,話裡滿是苦澀:「它抓著我靠近,接著我就看見了滿頭白髮和雪色的眼睛……接下來的事就不記得了,我醒來時,我父親說是七天後了。」

  「從那天之後,我就覺得自己身體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後來乾旱與災荒一起到來,大地龜裂,父親餓得骨瘦如柴,臥床不起。那會我十歲,卻發現自己感受不到飢餓。」

  宋圓圓睜大眼,驚呆了:「你不會餓還總是跟我搶吃的?!」

  常霏抹了把臉,目光復雜地看著他:「你幹嘛把氣氛都搞沒了!」

  「你繼續說,繼續說。」宋圓圓連忙擺手。

  「我有靈力的事還是父親死後,村子裡遇上山匪洗劫,與之爭鬥時才發現的。我在外流浪數年,遇上徐慎後才跟他一起進天極修行。」

  常霏嘀咕道:「入門那會,尊主念門規,我還問徐慎石玉人是什麼東西,我根本不知道。」

  「我說你一個石玉人怎麼還敢進天極來修行,原來是這麼回事。」宋圓圓轉著眼珠子,若有所思道,「所以其實是你那年落水,被石玉人抓了空子,附在你身上的?」

  常霏低頭:「我也不清楚。」

  徐慎道:「暫且就當是這麼回事,日後你自己千萬小心,絕對不能讓它再出來。」

  常霏重重點頭。

  「可石玉人還會附身它人……這倒是有點意思。」宋圓圓若有所思著。

  鈴蘿心說豈止附身有意思,年紀也剛好跟殺祖師爺的石玉人對上了。

  她手指在水裡轉圈,那紅魚也跟著轉,最後似乎有些暈了,往下沉了沉遠去。

  她頓覺無趣,收回手起身道:「我該回去了,那白玲瓏沒抓到,你們也少在外逛,早點回去休息吧。」

  「哎——」常霏急忙起身,叫了聲,「鈴蘿……」

  鈴蘿回頭看他。

  常霏憋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我……謝謝你不殺之恩!」

  之前鈴蘿櫻喜那一劃,他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要謝就謝師兄。」鈴蘿瞥了眼還在看燈的越良澤,「他手快。」

  越良澤聞言回首看來,眨了眨眼。

  「對啊,我小阿爹救你一命,這四捨五入,你欠他一條命,我欠你不少錢,就互相抵消了吧?」宋圓圓攬著越良澤的肩膀朝幾人笑。

  常霏聽得額角輕抽,「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欠師兄的命跟你欠我錢有什麼關係!」

  「那是我小阿爹!」

  「滾!師兄沒你這樣的不孝子!」

  宋圓圓:「我可是給我小阿爹從晚齋堂偷了三袋大米回去!」

  常霏:「……」

  可惡!被他搶先了!

  常霏又道:「師兄你等著,明日我給你比他多三倍的大米!」

  越良澤扶額:「誰讓你們去偷米的?」

  「鈴蘿啊。」宋圓圓眨巴眨巴眼,「她說小阿爹你都沒米了,叫我們來蹭吃蹭喝的時候自帶大米,這不是只能從晚齋堂偷了嗎?」

  越良澤去看鈴蘿,卻發現她早就溜了。

  二堂主一事鈴蘿並未過多關注。

  兩日後,天極公佈了二堂主死亡,卻並未告知是被白玲瓏殺害。

  同夜,看山堂抓獲一名男子,確認是殺害二堂主的白玲瓏一員,將其扔進了娑婆界裡關著受苦。

  鈴蘿回青石坊休養,期間一直在書閣看書。

  楚異被穆雅纏得煩了,也回了青石坊躲起來不出去。

  兩人在書閣意外相遇,一大一小瞪眼片刻後,楚異問:「看的什麼?」

  「怪誕話本。」鈴蘿坐在窗邊,趴在桌上,將書立起來,懶洋洋地翻看著。

  楚異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過來,在她對面靠窗站著說:「講什麼的?」

  「講……」鈴蘿剛巧翻了一頁,看著上面內容眯著眼,又歪頭打量了眼對面的楚異。

  楚異好整以暇地低頭看她,等待回答。

  鈴蘿輕咳一聲,眯著眼慢悠悠說道:「講一世家小姐外出春遊,遇上劫匪,遭欺辱,欲要自裁時,幸得一獵戶相救。」

  楚異:「無聊。」

  鈴蘿繼續講道:「兩人在逃亡中彼此互生愛慕,為了保護世家小姐,獵戶雙目暫時失明,世家小姐很是感動。」

  楚異將書放在桌上說:「俗套。」

  鈴蘿無視他,繼續道:「在世家小姐告知獵戶,願意嫁給他,共度一生時,小姐的兄長帶著家兵們找到了她。」

  「小姐說,要帶獵戶一起回去,兄長不許,說他們身份有別,門不當戶不對,獵戶配不上她。兄長強硬,小姐也倔強,說她清白已毀,只有獵戶願意接受她。」

  楚異聽後皺眉看她:「你長大後可千萬別跟這世家小姐一個想法。」

  鈴蘿好奇問道:「什麼想法?」

  「清白毀譽如何,不能以他人的看法來貶低自己。」楚異說。

  鈴蘿笑了下,問得意味深長:「可師兄你能接受嗎?」

  楚異挑眉,嗤笑道:「既然是我喜歡的,有什麼不能接受?」

  「可世間不是每人都跟師兄你一樣,人家嫌棄就是嫌棄,再愛也嫌棄。」鈴蘿又翻了一頁,慢悠悠地說,「獵戶雖然不在意,很愛這位世家小姐,但兄長堅決不同意,便拆散兩人,帶走小姐丟下獵戶。」

  楚異說:「讓我猜猜,結局是兄長讓小姐跟別人成親,小姐誓死不從,上吊還是服藥選一個?」

  「師兄,你這麼想就沒意思了。」鈴蘿直起身道,「獵戶那麼喜歡她,當然是拚命去救世家小姐,然後帶著她一起逃走,隱姓埋名過好日子去了。」

  楚異冷笑聲:「這惡俗的故事也好意思寫進話本裡出版?」

  鈴蘿聽後笑得很開心,又問他:「師兄,這結局哪裡不好?有情人終成眷屬,彼此勇敢堅定不移,多美好啊。」

  「無聊至極,沒半點新意。」楚異批評道。

  鈴蘿:「你不喜歡嗎?」

  楚異看著窗外,淡聲道:「你說呢?」

  「沒關係,你以後會喜歡的。」鈴蘿把書合上,單手支著下巴笑眯著眼看他。

  楚異轉過頭來,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把書交出來。

  鈴蘿把書遞給他,問:「師兄來這邊幹什麼?」

  「以你的資質和實力,已經能下山去歷練。」楚異拿書翻著,看似隨意地說,「白玲瓏得罪天極,師父也要為此出山。」

  「人不是抓到了嗎?」鈴蘿問。

  「在天極的白玲瓏有兩個,一個被抓,一個逃了。」楚異說,「逃走的才是殺二堂主的人。」

  鈴蘿起來伸了個懶腰,朝窗外探頭看去,見了走在懸橋上的于休跟雲守息。

  「師父什麼時候去?」

  「今晚就走。」楚異抬首看她,「來之前跟師父商量好,由我帶你下山歷練。」

  鈴蘿哦了聲。

  她一點都不意外。

  上輩子也這樣。

  「也是今晚走嗎?」鈴蘿問。

  楚異似笑非笑:「那你想什麼時候?」

  「師兄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鈴蘿拿著玉聽玩,傳文的時候看了眼楚異,楚異也正在看她。

  然後鈴蘿拿著玉聽走遠了才繼續發傳文。

  楚異:「……」

  還防著他發,他堂堂天極大師兄會做那種偷看傳文的事嗎?

  楚異心中嗤笑,低頭看書。

  草草翻完全本後,他面無表情地抬首去看鈴蘿,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人影。

  這書裡奇奇怪怪的故事一堆,可就是沒有她剛講的世家小姐與獵戶。

  鈴蘿避開雲守息,出了青石坊去外門。

  等雲守息到書閣時,只見楚異一人,便問:「鈴蘿不在?」

  「剛還在,這會跑了。」楚異把書放回去,轉身道,「剛已跟她說了歷練一事,怕是回去收拾東西了。」

  雲守息便沒有多問。

  鈴蘿本是要去外門找越良澤的。

  她要下山歷練,可是要去兩月,那就沒法找越良澤練劍虐他。

  走之前虐一把,免得回來這人就不在天際了。

  畢竟她也不知道越良澤何時成為的聖劍宗弟子。

  然而她去的時候不見越良澤人影,用共生靈借聖靈鳥找了一圈外門也不見人,甚至還去戒律堂詢問也無果。

  入夜,到了離開的時間。

  鈴蘿不得已回青石坊,跟師門幾人匯合。

  楚異站在鳥居前,神色睥睨,上下打量了眼剛回來的鈴蘿:「你若是再晚些時候回來,師父問起我可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鈴蘿耷拉著腦袋回:「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小師妹。」楚異笑她,「誰給你氣受了就找誰,可別隨便逮著個人就亂來。」

  鈴蘿懶懶地抬了下眼皮,沒說話。

  楚異又問:「誰給你臉色看了?」

  鈴蘿:「沒有。」

  「我猜猜,你穆師姐嘴皮子功夫說不過你,所以不是她。」楚異把玩著手裡的雲扇,漫不經心地說,「難不成是上次院裡晾了一籃子野果的外門師弟?我看你凶人家挺熟練的。」

  鈴蘿:「……」

  她剛要炸毛,卻見雲守息和于休從後邊走來,這才憋住了。

  雲守息說:「今夜懸雲,不宜御劍,海船已在山海碼頭等候。」

  天極之大,如茫茫上萬大山,乍一看佔據了大片陸地,實則是在大海之中。

  天極與東海城隔著一片藍海,這片無邊海像是一道防線,劃出了修者與普通人的世界。

  懸雲伴隨著大霧,尤其是在海上,會讓修者迷失方向,因此不利於御劍飛行。

  鈴蘿到山海碼頭時,這邊正亮著燈火,不少來往的商行船隻停泊在此處,晚齋堂的人們正跟商船的管事和工人們交接著。

  海船是東島天極出行的船,宗內門人無法御劍飛行外出辦事時,就由他們代勞送行。

  鈴蘿朝海船走去時,剛巧撞上旁邊商船卸貨,或扛或抱著貨物的工人們排著隊列走來,她因慢了一步,被隊列隔開停在原地等他們先走。

  結果就在這堆人裡看見抱著貨物箱子的越良澤。

  兩人在此相見都有些驚訝。

  少年因為幹活,額上密汗,衣袖捲起,露出修長的小臂線條,整個人顯得幹練沉穩。

  越良澤朝她走來,兩人距離拉近,鈴蘿正要叫他,卻聽雲守息說:「鈴蘿。」

  她閉嘴了。

  雲守息自她身後走來,牽著她繞開隊伍,一邊說:「餓不餓?等會在船上可以吃點東西墊著。」

  他牽著鈴蘿從越良澤身旁走過。

  越良澤停下腳步,將原本已到唇邊的話壓了回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11:50 A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三章

  海上大霧,遮掩了天上星辰。

  鈴蘿跟著雲守息走到船梯前時,忽然收手道:「師父,我剛忽然想起還有一事要做,你先上去,我隨後就來。」

  雲守息微怔,沒來得及詢問何事,就見她轉身小跑著回去。

  越良澤知道鈴蘿不會當著雲守息的面跟他打招呼,便抱著貨物箱走了,沒走幾步,就聽後邊有人喊他:「師兄!」

  「越師兄!」

  越良澤微愣,回頭看去,發現她竟然回來了。

  鈴蘿氣呼呼地瞪著他道:「你走那麼快幹嘛!」

  越良澤啞然。

  「怎麼了?」他問。

  「我現在要下山歷練去了,得兩個月才回來。」鈴蘿說,「本來走之前要去找你練劍的,結果發現你人不在……你在這幹嘛呢!」

  越良澤好脾氣地答:「常叔他兒子傷了腳,我來替他搬運。」

  鈴蘿:「……」

  不愧是你大善人。

  「給你錢嗎?」她問。

  越良澤:「不用給。」

  「……就你善良!」鈴蘿沒好氣道,「我不在的時候要是有人找你麻煩,就跟你的便宜兒子說。」

  「要是他們打你,你就把名字記下來,回頭我跟他們比試比試。」

  她可不是關心越良澤。

  能贏越良澤的只能是她鈴蘿,別人不行。

  越良澤說:「我沒那麼容易被欺負。」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敢信嗎?

  鈴蘿狐疑地看著他。

  「常霏他們也會經常來蹭吃蹭喝,你記得讓他們多給你偷點米來,免得又被吃完了。」鈴蘿嘀咕道,「之前說的照燒雞腿飯還沒給我!」

  「等你歷練回來做給你吃。」越良澤道。

  「你搬完了早點回去,今晚懸雲大霧,在山下待著不好。」鈴蘿轉身離開,「我走了,回來見。」

  越良澤:「路上小心。」

  他靜靜地看著少女離去,搬運的工人們將他倆隔開,而離港的海船載著人離他越來越遠。

  海船的速度比其他船要快得多,從東島天極到東海城用不了多長時間。

  到東海城正是夜景最盛時,偌大的城市展現著人間的繁華熱鬧,幾人剛上岸,還有東海城府兵來迎。

  城中統領關晨關將領上前恭敬道:「叄息真君,城主得知你欲要查白玲瓏一事,特派我來此相助。」

  「有勞了。」雲守息溫聲笑著。

  鈴蘿抬首朝城中最高處看去。

  那是東海城主府。

  修仙界與人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甚至有個別修仙世家,世世代代侍奉著各國皇族。

  但修者不可輕易參與國政恩怨。

  十二大仙門也有部分嚴令禁止門下弟子干涉朝廷之事,嚴重者視為叛出師門,甚至會因此遭到抹殺。

  雙方都需要保持力量的平衡。

  只是這平衡微妙。

  但不可否認的是,人界與十二大仙門的關係很好,尤其是那四位千年基業的大家,彼此之間還有微妙的利益來往。

  東海城距離天極最近,天極掌門一句話,就能讓東海城主撓心撓肺苦想幾日。

  雙方地位高低因此明顯。

  進出天極,只有東海城一條路。

  雲守息帶著于休在東海城查白玲瓏,楚異則要帶鈴蘿出東海城去歷練。

  「厲害些又惹人惱的妖魔,一般都在鄉村小鎮作怪,那地僻靜,來往人少,適合它們作亂後藏身。」

  楚異領著她在熱鬧的夜市路道上走著,周邊商鋪酒樓燈火絢爛耀眼,讓人看得應接不暇。

  在楚異講妖魔的時候,鈴蘿停在一家地攤前,彎腰好奇打量著地上擺放的各種小玩意。

  「這什麼呀?」她指著一個黑色的小葫蘆問。

  攤主是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聞言答:「這是一個能裝有天上月的玉葫蘆。」

  鈴蘿聽後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走在前邊的楚異回頭看去。

  「天上月?」鈴蘿拿起那黑色的小葫蘆問,「哪來的月?又怎麼裝?」

  「我演示你看。」八字鬍接過玉葫蘆,將它攔腰掰開,再遞給鈴蘿,笑道,「姑娘請看。」

  半截玉葫蘆裡盛滿了清水,一輪圓月在水面熠熠生輝。

  「挺有趣。」鈴蘿問,「怎麼賣?」

  八字鬍:「十五銀幣。」

  鈴蘿付錢買了,拿著黑葫蘆去追楚異。

  楚異站在前邊等她沒走,問:「買了什麼?」

  「買了天上月。」鈴蘿把黑葫蘆給他,說,「給你,師妹的見面禮。」

  楚異:「……」

  鈴蘿笑眯著眼,心情好,也不管他,跑開去別的攤子給自己買些零嘴吃食。

  那黑葫蘆小巧,不過嬰孩拳頭大小,楚異看了兩眼,便收起來跟上前邊的鈴蘿。

  他們要去東海城外深山中一個名叫四陌的小鎮。因為身處高山深腹道路難走,很難與外界聯繫。

  楚異回天極時,在路上聽說四陌鎮常有風妖作祟,在人們攀岩山壁艱難出行去外界進出商貨買賣用品時,它就會颳起陣陣黑色的風,將人們從高高的山壁上吹落掉下去落入它口中。

  風妖只喜歡吃人的眼珠子,若是被黑色的風吞噬,僥幸大難不死,卻必定會失去雙眼。

  路上楚異說:「如此為禍世間的惡妖,自然是要想辦法除掉。」

  鈴蘿跟在旁邊不言。

  但她卻想起諸多事。

  雲守息一共三個徒弟。

  他教會了徒弟們許多,道和術皆有。

  鈴蘿曾一度想成為師父那樣的人:

  善良,強大,為蒼生,守大義,救世人。

  雲守息是個好師父,鈴蘿對其尊敬,卻也討厭他。

  大師兄桀驁,二師兄溫柔,小師妹乖巧。

  一開始是這樣的。

  可世事無常。

  六日後,師兄妹二人到了深山。

  鈴蘿站在看著陡峭山壁上走出的一條條道路挑眉,楚異御劍在天,雙手攏袖,神色睥睨山下萬物。

  「我們就在這等著,等那風妖現形。」楚異說。

  鈴蘿穿著斗篷衣,戴著帽子,聞言回頭去看他:「師兄,你要是風妖,看見兩個修者站在邊上還敢出來?」

  楚異挑眉:「怎麼不敢?它不是挺狂的?」

  鈴蘿心說我就是上輩子信了你的邪才等了一個月也不見風妖半點影子。

  「我覺得它不敢,因為我們太厲害,它怕了。」鈴蘿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山壁。

  楚異御劍跟在旁邊,聽後目光怪異地看了眼鈴蘿:「師妹,你倆比起來顯然你更狂。」

  道路狹窄地只能貼著山壁前進,往下一看深不見底,膽子小的人上去了也得雙腿發軟,還可能根本走不動路。

  鈴蘿小步小步走著,不理他話裡的陰陽怪氣,說:「我先試著裝作路人勾引它出現,師兄你離我遠點,別嚇著它。」

  楚異哼笑聲,御劍離去,在她前方探路。

  鈴蘿慢悠悠地走完整個山壁路程,平安來到山崖下。

  楚異也收起御劍。

  鈴蘿收了收衣袖,說:「運氣不好,沒遇上風妖。」

  路過的村民:「……」

  沒遇上風妖還運氣不好?你瘋啦!

  楚異注意到有人過來,轉身看去,打量了會眼前背著背簍的三人問:「去哪?」

  其中一位村民愣了下,遲疑片刻後答:「去附近鎮裡給我娘子買藥。」

  「不怕風妖?」楚異說,「太陽已經落山,入夜行路更危險。」

  「怎麼可能不怕!」另一名村民道,「可是我阿姐沒有藥都快痛死了!」

  「那去吧。」楚異重新御劍而起,「我看著,保你們無恙。」

  這一手御劍飛行讓村民們看得目瞪口呆,紛紛激動喊道:「大俠!道君!」

  鈴蘿在山底仰頭看著。

  村民們在楚異的保護下,風妖不敢襲擊。

  得想辦法讓風妖出手才行,不然又是跟以前一樣,它忍耐力超強,能忍一月餘,最後才因為餓得不行冒險出來行兇。

  鈴蘿是這樣想的。

  但事實是:

  三日又三日,他們在山崖這每天護送村民行路進出,就連有人不慎踩滑掉落也被御劍的楚異拎起來。

  可風妖的半點影子都不見。

  倒是收獲村民送來的糕點甜瓜一堆堆。

  人們都非常感激兩人的保護。

  一月過去,鈴蘿來時穿的斗篷早已換下,這會正挽著衣袖拿著甜瓜,提著裙擺站河裡踩水歇涼。

  她抽空往山壁的方向看了眼,楚異御劍下來,到河邊無語看她:「你踩進去我喝什麼?」

  「你去上游喝不就行了?」鈴蘿聳肩。

  楚異站岸上面無表情地看她。

  鈴蘿又抬手指了指,「或者你去喝他們送來的水。」

  楚異去兩人搭的簡易營帳邊拿了個水囊喝著。

  這營帳主要是堆放村民們送來的東西,鈴蘿睡營帳裡面,楚異睡外面。

  「師兄,一個多月,我倆都快成村民的守護神了。」鈴蘿吃著甜瓜說,「我們要是走了,說不定這風妖立馬就出來。」

  「那試試看。」

  楚異說完,當即就行動。

  兩人假意離開山壁數日,藏在暗處等風妖出現。

  結果這傢伙比想像的更加狡猾。

  鈴蘿都服了。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佩服這風妖的耐心。

  可沒辦法,風妖若是想躲,他們很難找到。

  假意躲了數日,最後因為村民差點從山崖上掉落去救人暴露。

  鈴蘿回到山地河邊嘆息。

  楚異護送完村民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在河裡踩水的鈴蘿:「你若是不去救他,再等一兩日那風妖說不定就出來了。」

  這話前世他也問過。

  鈴蘿的回答也跟前世一樣:「風妖跟一條命比,當然是那條命重要。」

  楚異說:「若風妖堅持不出,我們也不可能在這待上一兩年,救得了一次,卻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師兄,那人剛才險些喪命跟風妖沒關係。」鈴蘿彎腰,伸出雙手捧水灑在手臂上除熱,「讓他差點死掉的原因是那陡峭的山壁,是這座普通人難以踰越的大山,是他們沒有一條平坦寬闊的道路能通往外界。」

  「只要這山不平,殺風妖也救不了他們。」

  楚異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似乎是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的人。

  而鈴蘿看的卻是日暮中被染上瑰麗色彩的駭人山壁。

  如今的仙界至尊,能一劍斬開這山壁的人也不是沒有,不需要遠的,天極掌門就行。

  可他們修道,追求的是無上境界。

  是劍心合一。

  是大道飛升。

  不是開山造路,建龍車飛雲。

  入魔前,鈴蘿曾開山造路,建龍車飛雲,戰妖魔除害百千,守危城三月餘救人無數。

  那時她是仙門驕傲。

  她曾真正的一心向善,行正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12:01 P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四章

  「人小心大。」

  楚異評價她。

  鈴蘿彎著嘴角笑,捧水灑著散熱:「那師兄你說,開山造路不好嗎?」

  「當然好。」楚異看她,「只是你提出來讓人感到驚訝,原來我師妹是這種大善人,但劈山造路你怕是還要修煉幾十年,現在咱們先想怎麼搞定風妖就行。」

  鈴蘿算了算時間,快到日子了,就說:「後天它就出來了。」

  楚異問:「你怎麼知道?」

  「猜的。」鈴蘿說,「不如我們打賭?」

  楚異揚首喝水:「不賭。」

  鈴蘿:「……」

  這是繼越良澤後再遭第二人拒絕跟她打賭。

  結果如她所說。

  藏了將近兩個月的風妖終於忍不住餓瘋了。它在大白天裡挑人們翻山去趕集時颳起陣陣黑風,自己也扇動著黑色的翅膀飛進起風的漩渦中,張嘴欲要咬走人類的眼睛。

  可鈴蘿也躲在這幫趕集的村民中,風妖現形時,黑風呼嘯而來,將她遮掩容貌的頭巾吹走。

  「道君救命!」

  被狂風吹飛掉落山崖的村民大喊。

  楚異御劍而去,風妖緊隨其後,卻被身後一道凌厲劍氣逼迫轉身避開。

  它血紅的眼中倒映著站在山壁上持劍的少女,惱怒不已,大翅一扇,週遭黑風越濃,生生割裂著人的皮膚,血腥味越發刺激風妖心中暴戾。

  鈴蘿挽了個劍花,再次朝風妖斬去一劍,躍身與之相鬥。

  她沒管被黑風捲落的村民,因為還有楚異在。她的大師兄除了岐山那夜,其他時候從未失手出錯。

  前世與風妖一戰她用了櫻喜,今日只用劍招。

  楚異救人時還抽空觀戰。

  這師妹處理風妖的技巧很熟練,完全封住了對方所有的走位,逼著它往自己優勢的方向和劍招裡躲。

  冷靜,沉穩,步步相逼,殺伐果斷。

  且不留餘地。

  楚異感受到了。

  小師妹殺心太重。

  不過那劍刃所指的是妖物,他也就沒太在意,重點再次偏向她的劍術一道。

  果然實力非凡。

  就算對手是風妖也綽綽有餘。

  見鈴蘿毫髮無傷斬斷風妖脖子,楚異想的卻是,下次可得給她挑個更厲害些的歷練才行。

  不如去打打妖王什麼的。

  「多謝兩位道君,救命之恩無以回報!」

  山底,被救的村民們紛紛下跪,感動哭泣著道謝。

  「這風妖在此為禍數年,每日行過此地都讓我們膽顫心驚,過得苦不堪言,今日終於……兩位道君大恩大德,我們定謹記在心!」

  鈴蘿抱劍站在一旁聽著。

  楚異也不是個愛處理這些事的人,便道:「你說兩句。」

  鈴蘿:「還是師兄你說吧,我只管除妖。」

  楚異:「……」

  他開始懷念自己那善解人意玲瓏心思的師弟了。

  村民有意留他們多待幾日,卻遭到拒絕:「我們在外太久,如今妖邪已除,是時候回山門復命。」

  當日,楚異便帶著鈴蘿走了。

  離去時,鈴蘿持劍將山壁最陡峭的一處斜坡砍平,再以山石修築了些許圍欄,讓他們今後從此過時風險變低些。

  這是她前世沒能做到的。

  楚異見她竟然對修築如此熟練,便跟鈴蘿說:「師妹。」

  鈴蘿回頭。

  楚異問:「莫非你日後退隱,是想當修築工人?」

  鈴蘿:「……」

  「我沒有退隱的想法。」鈴蘿面無表情地說,「但我知道師兄你日後退隱想當什麼。」

  楚異挑眉,似笑非笑道:「說來聽聽。」

  鈴蘿指了指他腰間掛著的,挑釁笑道:「當個葫蘆。」

  楚異:「……」

  什麼意思?

  他無法理解。

  鈴蘿輕哼聲,御劍到山端離去。

  御劍耗靈較多,這兩月來,鈴蘿跟楚異基本每天都長時間御劍守護村民,所以回程時默契偷懶。

  到東海城時已是晚上,又是剛巧遇上城內在舉行遊蘭節,街上花車眾多,歌舞獻藝,品酒鬥詩,熱鬧極了。

  兩人再次默契決定今夜不回天極,留在東海城過夜。

  一開始鈴蘿還跟楚異走在一起,後來遇上游蘭節歌舞獻唱,被人群沖散,變成各玩各的。

  店鋪裡有打包賣的民間糕餅,鈴蘿見有宋圓圓他們喜歡的,進去順手買了幾盒。

  隨著獻藝花車走了大半東海城,鈴蘿打了個哈欠,先回了約定好的客棧。

  客棧這會人不多,她剛進門就聽廚子跟小二咋呼道:「我真沒看錯,那後院就是有鬼!黑成個煤球在那臉都看不清,不是鬼就是妖怪!」

  鈴蘿停住腳步,歪頭看去。

  恍惚記起一些前塵往事。

  前世也是這樣。

  她提前回來,聽見廚子跟小二說後院有鬼,便同他一起過去查看,發現是隻還無法化氣凝形的靈魔。

  此時鈴蘿也做了前世的決定,跟廚子去了後院。

  那靈魔見她就跑,鈴蘿絲毫不慌,翻牆出去,來到僻靜巷道後,掐了個靈訣輕易將它困住。

  這靈魔有點蠢,不凶,見人就躲,還拚命壓制魔性。

  它只是一團如成人高的黑氣,隱有人形,卻不成人形。

  靈魔被陣法困在角落裡,黑氣四散又聚攏,它掙扎無效,見鈴蘿走近,又拚命往後躲,若是有地縫,它估計已經拚命往裡鑽了。

  前世的鈴蘿見它跟別的靈魔比簡直是一股清流,因而憐惜,沒有殺之,而是帶去東海城外,告誡它不能傷人。

  今時再看,竟覺得有幾分可愛。

  鈴蘿唰的展開櫻喜,從中飛落出一片粉白的櫻花落在靈魔身上。

  「走吧,我送你出城去。」她說,「若是被城內其他修者或是靈兵瞧見,我可就保不了你了。」

  靈魔週遭狂亂的黑氣在這瞬間都停止了變動,似乎是呆住了。

  靈力化成的櫻瓣掩蓋了靈魔的氣息。

  鈴蘿指間飛出一根靈線捆著靈魔,帶它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你身為靈魔,怎麼還怕人?」路上她問。

  靈魔被她以靈線牽著,周身黑氣都收斂了不少。

  它沉默。

  鈴蘿晃了晃指間靈線,「你不說個所以然來,我可就不帶你出去了。」

  靈魔這才答:「人很可怕。」

  它的聲音混沌暗啞,夾雜著魔語口音。

  鈴蘿以前聽得艱難,入魔後重生一遭,這會聽懂倒是不難了。

  「哪裡可怕?」她問。

  靈魔:「哪裡都可怕。」

  「你殺過人嗎?」

  「沒有。」

  「我看你魔氣這麼重,暴戾之心很難壓制。」鈴蘿走在前邊,靈魔在她後邊,一人一魔都看不清對方面容,「可你卻見人就跑,還這麼怕人,你這種靈魔簡直丟臉。」

  靈魔一時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立場。

  靈魔說:「我不想殺人。」

  「在我看來,你是靈魔,卻想著當一個好人。」鈴蘿笑道,「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靈魔沉默了。

  走了一段路後,鈴蘿不滿道:「你怎麼不說話?」

  靈魔:「……說什麼?」

  「隨便說什麼。」

  靈魔沉默。

  鈴蘿回頭看了它一眼,靈魔就呆住,站著不敢動。

  鈴蘿哭笑不得。

  只覺得這貨是真的怕人。

  她把靈魔送到東海城外。

  夜裡山風徐徐,週遭花枝顫動,隨著城內遙遙傳來的古樂聲中,鈴蘿對它說:「走吧。」

  指上靈線收回,遮蔽魔氣的櫻花也散去。

  靈魔站在原地,黑氣四溢,卻沒動。

  鈴蘿看著它,輕聲道:「雖然剛才嘲笑你不知天高地厚,但你其實很好。」

  她又一次重復前世說過的話:「你若選擇不殺人這條道,那就堅持下去,不要半途而廢。」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因為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靈魔。」

  鈴蘿朝城內走去,招了招手道:「走吧,我今後行走四方,你若傷人,可別讓我撞見,不然我會後悔放你離去,那時就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靈魔站在城外花樹下,靜靜地看著少女消失在夜色中。

  回想起來,鈴蘿不得不承認,前世她說這番話時是真心的。

  憐惜這不一樣的靈魔,要它堅持自己選的道,不可半途而廢違背初心。

  可現在她說這番話心態卻完全不一樣。

  像是逗玩一個可愛的寵物。

  什麼堅持自己的道,什麼不可半途而廢違背初心。

  都是漂亮話。

  你一個靈魔,最初的道就選錯了,能堅持才怪。

  鈴蘿自己都不信。

  偏巧不管前世還是此時,這靈魔都信了。

  鈴蘿回客棧睡了一夜好覺,翌日被楚異叫醒,二人準備回天極復命。

  期間楚異問:「御劍還是坐船?」

  鈴蘿:「御劍。」

  楚異打量她:「你行嗎?」

  鈴蘿哼了聲:「要不要打個賭,御劍,我若是比師兄你先到——」

  楚異:「不賭。」

  鈴蘿:「……」

  最終二人御劍,一路都在拼遇見速度,誰領先了另一個就提速超過,如此反復,導致他倆回天極的速度飛快。

  入天極,鈴蘿見反正都是先過外門,就準備去找越良澤將買的糕餅放他那,不然雲守息又會跟她嘮叨不讓吃。

  楚異還嘲笑她:「我看你凶人家的時候不客氣,結果感情還挺好?」

  鈴蘿本是要嗆他的,卻在看見院裡枯死的花草時愣住。

  這小院似乎被荒廢了。

  到處都是無人居住的痕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12:50 P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五章

  鈴蘿一直都知道越良澤會離開天極,但如此突然,沒有預兆,還是讓她懵了會。

  楚異進院裡逛了圈出來,懶洋洋地說:「起碼荒廢一月了。」

  說著眼角餘光打量鈴蘿,捕捉著她面上的細微變化。

  鈴蘿只哦了聲,便拿出玉聽給宋圓圓發傳文,讓他出來拿糕餅。

  楚異跟在她身邊問:「萬一是入了內門,住在內門舍堂了呢?」

  「他筆試三十都沒進內門,怎麼可能。」鈴蘿漫不經心地回。

  「怎麼進不去?」楚異卻有點意外,「筆試三十早該進了。」

  「不想去,混口飯吃就行了。」鈴蘿哼聲答道。

  宋圓圓來得很快。

  兩月不見,他御劍倒是熟練多了,大有一種在劍上不想下來的感覺。

  「鈴蘿!」宋圓圓朝她招手,御氣穩穩地停在她身旁,「你可算是回來了!那風妖有這麼難嗎?」

  「給你。」鈴蘿將買的糕餅遞過去,「給我留點回來吃!風妖不難,但它太會躲了。」

  宋圓圓寶貝地抱著糕餅盒子,又有些難過:「鈴蘿,我小阿爹他……」

  鈴蘿打斷了他,「我得跟師兄回青石坊見師父,晚上再找你。」

  她就是不想剛回來就被告知越良澤離開的消息。

  寧願等晚些時候再聽。

  鈴蘿回青石坊,見雲守息,一五一十地匯報這兩月除妖的經歷,跟師兄們聊了會天,又陪雲守息外出去各個堂辦事。

  沒什麼空閒的時間,日程安排的緊,可鈴蘿始終覺得無聊。

  她一開始對重生是不喜的。

  前世什麼都經歷過了,恨也恨過,殺也殺了,與天道一戰更是她的執念,戰時已對塵世了無牽掛,死就死唄,反正她也沒有要繼續活下去的欲望。

  可沒想到一睜眼竟然重回當年。

  對此她十分鄙視,覺得天道輸不起,怕死,所以才扭轉乾坤,倒回多年前保自己一命,要她重新來過。

  但凡天道讓她重生在妹妹死前那幾年,她都覺得這重生有意義,也可能不再摻和仙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帶著妹妹尋一安全之地好好過日子。

  可這重生的時間點卻是她一無所有的時候。

  唯一不算無趣的,是她早早的就發現了越良澤。

  每日虐他劍法,看他數次輸在自己手裡才能感到一絲重生的樂趣。

  結果現在人跑了。

  等再見他已是聖劍宗弟子,在金鸞池宴比武上反折她一招,又當著十二大仙門的面單手拔出西海太初的神武至寶鎮仙玉。

  到時候想要似砍瓜切菜般輕鬆地虐他劍術可就不容易了。

  早知道上次離山之前就多虐他幾次了!

  可惡!

  鈴蘿氣得拍桌起身,事發突然,茶杯翻倒飛濺的茶水落入楚異碗裡,筷子上夾起來的肉丸也掉在桌上滾下去。

  楚異:「?」

  于休正端著碗一臉懵。

  雲守息微微笑道:「何事?」

  鈴蘿回神,當下秒變臉,委委屈屈地重新坐下道:「剛才想起在山下時,大師兄常搶村民送我的甜瓜肉餅,一時激動氣不過才……」

  楚異:「……」

  又讓我背鍋?

  于休立馬給她夾了個肉丸放碗裡,雲守息也夾了一個給她。

  楚異看著自己掉下桌的肉丸無語。

  剛回來第一天,楚異就覺得自己該下山入世了。

  日落時,鈴蘿出青石坊去內門定山河見幾位小夥伴。

  兩月不見,彼此都長高了些。

  宋圓圓跟常霏正在搶吃的,徐慎下河裡捉魚。

  鈴蘿過來問:「捉魚幹什麼?」

  徐慎專注地盯著水流答:「在學八咒,要拿它修煉試試。」

  宋圓圓回頭罵道:「不要把你偷練禁咒的事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給我聽!」

  徐慎納悶道:「我不是在跟鈴蘿說嗎?」

  宋圓圓覺得他的回答不可思議:「難道你以為我聽不見嗎?!」

  鈴蘿順手拿了盒糕餅打開,遞給徐慎一塊,自己吃一塊,語氣含糊地問:「越師兄怎麼回事?」

  「觸犯門規,被逐出師門。」徐慎咬著糕餅,回答的很平靜,「你下山歷練大概一月時,我去給師兄送米,意外發現掌門跟兩位長老都在他院前。」

  鈴蘿聽得眼皮一跳,「哪個掌門?」

  「大掌門。」常霏按住了跟他搶食物的宋圓圓後接話道,「長老守在外邊,大掌門跟師兄在屋裡,他們談了挺久,我跟徐慎在外邊不敢過去。」

  穆橫天。

  鈴蘿咬著糕餅若有所思。

  常霏說:「大概半個時辰後,大掌門帶著暈過去的師兄回了內門,我們讓宋圓圓去跟范堂主打聽,是不是師兄因為代替他人領罰而被大掌門發現問罪。」

  「但是那天我師父下山去了,不在天極,我去了戒律堂,發現沒這麼一回事。」宋圓圓苦悶道,「第二天一早,師兄就被兩位長老押送著趕下山去,連我們都不讓靠近,因此半句話都沒能與師兄說上。」

  「長老跟著幹什麼?」鈴蘿不解。

  徐慎道:「因為師兄擅闖禁地,長老說,本該處死的,但掌門憐愛開恩,最後只是廢了修為靈脈,從天極除名,逐出宗門。」

  「擅闖禁地?」鈴蘿眼角輕抽,「他闖的哪處禁地?」

  宋圓圓語氣幽幽道:「半仙塚。」

  鈴蘿微愣,目光略顯怪異。

  這可真是巧了。

  當年她也是闖了這半仙塚禁地。

  「那裡禁制非常厲害,就師兄那廢物靈脈能進去才有鬼。」鈴蘿嗤笑,「再說大掌門那人怎麼可能對一個外門弟子憐愛開恩,能處死的他絕不會放走。」

  「師兄不在,掌門長老那邊也沒法去問。」常霏心塞塞地躺地上看夜空,「一個多月了還是有些不習慣。」

  「我去東海城找過,沒有師兄的消息。」徐慎話裡也有幾分低落,「他靈脈本就微弱,再廢了修為靈力……」

  怕是有性命之憂。

  鈴蘿雖然知道越良澤死不了,還會活得好好的,可聽徐慎這麼一說,還是有幾分不悅。

  穆橫天這老頭搞什麼名堂。

  「我相信我小阿爹,一定不會有事的!」宋圓圓捧著糕餅認真道,「你想想,要從三百多名弟子中精確控分考到第三十名,剛巧擠掉那人的名次,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我沒有他這種頭腦。」

  「對對!越師兄雖然平時話少,但他知道的可一點都不少!」常霏也坐起身道,「大到劍術,咒律,醫典,小到種植廚藝和各種小玩意——他都知道!」

  鈴蘿聽得翻白眼:「誇,你們繼續誇。」

  「鈴蘿你放心,小阿爹他很會照顧自己的!」宋圓圓安慰她。

  鈴蘿炸毛:「誰擔心他!」

  徐慎也道:「反正師兄知道我們在天極,等他安定下來,肯定會想辦法聯繫我們的。」

  宋圓圓點頭附和:「沒錯,小阿爹不可能忘記我的。」

  鈴蘿冷笑聲,她才不信越良澤會聯繫他們。

  不然當年為什麼都沒人知道越良澤曾經是天極外門弟子?

  他應該也覺得這身份尷尬,所以斷了曾經的所有聯繫,再見時,已是受人豔羨的怪慈仙首最疼愛的小徒弟。

  聖劍宗距離東島天極很遠。

  它藏在無邊雪原最深處。

  非聖劍宗門人,絕無可能找到。

  聖劍宗雖不在十二大仙門內,但歷代宗主卻是修真界的仙首,傳承上千年之久,聖劍宗守著入仙門,傳聞可連通仙界,只有此門弟子可入。

  曾有聖劍宗弟子,入此門,一步登仙。

  十二大仙門弟子遍佈天下,歷代聖劍宗的弟子卻屈指可數。

  當今宗主名怪慈,修真界的怪慈仙首,已有一百八十六歲。

  座下弟子有三。

  大徒弟常居宗內,雖未入世,卻已知天下事。

  二徒弟曾大戰娿魔,居宗內養傷不出。

  三徒弟代師行事,哪家仙門大宴或是需要聖劍宗仙首令出面的場合,都由三徒弟代行。

  荒雪漫漫,寒風呼嘯,穿過前方夜色下的雪霧,轉眼已是綠林山道。

  山門道路寬敞,高闊。

  與天比高的巨石攔在山門最上方,石上聖劍宗三字筆鋒凌厲,筆勢驚鴻游龍,讓人一眼難忘。

  「於此處三跪九叩,便入我門。」

  老人沙啞的聲音帶著柔和的笑意。

  身著黑白長袍的男人走在前頭,兩鬢雖已發白,看似老態,卻又面色紅潤,健康得很。

  少年跟在他身後,三跪九叩。

  巨石山門前,聖劍宗門人都在。

  怪慈站在高處回首看去,朝少年伸出手,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怪慈的最後一位徒弟,也是聖劍宗弟子,賜字丹水。」

  這個從遙遠東島而來的少年成了聖劍宗弟子。

  他的師哥們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天賦異稟,修行遠在他之上,因此每日輪流有人來教他修習本門心法。

  一開始:

  大師哥跟他說:「三日必會。」

  二師哥咳嗽兩聲,道:「跟我學,兩日必會。」

  三師哥懶懶笑道:「小師弟,修行這種事不用急,就算你十天半個月都學不會也沒事,雖然不會將你逐出師門,但肯定會被扔去萬魔窟關上半年。」

  越良澤:「……」

  在萬魔窟的威脅下,越良澤僅用一日就學會了本門心法。

  真的是拚命了。

  大師哥與二師哥兩人之間凡事都要爭個輸贏高低。

  在教導師弟一事上更甚。

  因此越良澤常做完了大師哥留下的課業,還要做二師哥佈置的。

  終於熬夜寫完了,愛湊熱鬧的三師哥見後,也扔了一套課業給他說:「有意思,我也想看看誰能先把你教會。」

  再加一份師尊給的。

  越良澤:「……」

  這就是他逃課天極習堂的報應嗎?

  在聖劍宗,吃食隨意,自給自足。

  意思就是想吃?自己動手。

  這是越良澤最滿意的事了。

  師尊修為深不可測,已脫離凡胎,喝喝水足以。

  幾位師哥修煉雖強,但卻是生活白痴。

  大師哥更是能連長帶繫結都能繫的亂七八糟。

  大師哥跟師尊一樣,能克制。

  二師哥只會煮白水蛋。

  三師哥只會煮粥。

  聖劍宗有四季谷,四谷對應四季,裡面動植物應有盡有。

  聖劍宗什麼都不缺,可他們卻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某天,三位師哥因為聞到了異樣的香味而出門,一起來到了小師弟的院門。

  桌上四菜一湯。

  色香味俱全,還配有醬料小碟。

  二師哥指著桌上飯菜憤然道:「這是人幹的事嗎?」

  怎麼能做得出如此好聞的飯菜!

  大師哥吞了吞口水。

  三師哥推門,道:「小師弟,師哥不請自來,沒意見吧?」

  越良澤:「……」

  能有啥意見?他不想通宵寫課業了。

  偶有節日,越良澤下廚,怪慈也會與他們同桌。

  二師哥問:「師尊去年怎麼不來?」

  怪慈說:「來看你煮了幾個蛋?」

  大師哥不客氣地笑了。

  年末小雪。

  越良澤跟師哥們一起在宗內掛裝飾的燈籠。

  大師哥順口問:「小師弟在外可有人家要寄個信嗎?」

  越良澤微愣,「可以寄信嗎?」

  「當然可以。」大師哥回首看他,「我之前沒說過嗎?」

  越良澤搖頭。

  二師哥嘲笑道:「你那點腦子能記住什麼,我看你連小師弟父母雙亡也忘了,還問人要不要寄信,師哥你故意的吧。」

  大師哥:「要打一架嗎?」

  「你等我傷好就打。」

  「哦,你都傷七八年了,不敢打就說不敢,廢物。」

  「……小師弟你別攔著我,老子今日就要跟他拼了!」

  三師哥掛著燈籠說:「沒人攔你,他去寫信了。」

  越良澤給宋圓圓寄了一封,提及常霏與徐慎,又給鈴蘿單獨發了一封。

  他沒提自己在何處,只道無恙,在努力修行,並祝節日安康。

  聖劍宗的信靈鳥去的很快,不過一日就到了。

  信靈鳥會根據主人給的印記,直接找到收信人。

  於是其中一隻信靈鳥飛進了青石坊,被結界攔下,驚動了靈虎。它出動與信靈鳥纏鬥一番,最終將它咬住拿去交給雲守息。

  雲守息識得聖劍宗的信靈鳥,有些驚訝,又見是寄給鈴蘿的,不由眯了眯眼。

  他拆開了信封。

  看完信上所寫後,雲守息笑了笑,指尖一拈火將其燃燒成灰燼。

  他起身跟靈虎說:「日後再見,便攔下給我。」

  一封又一封信被寄往天極,卻從未收到過回應。

  每日信靈鳥歸期時,越良澤都會早早等在山門前。

  今日三師哥要出山入世,卻發現他小師弟比自己更早在山門口。

  「在這幹什麼?」他問。

  越良澤答;「等信靈鳥。」

  三師哥打了個哈欠,神色慵懶,伸手攬過他的肩膀道:「你寄信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越良澤眨了下眼:「男女都有。」

  「我說單獨寄的那個。」

  「……」

  越良澤沉默。

  三師哥笑得曖昧,「寄什麼信啊,多沒意思,等你再修煉幾年,學成後直接出山去見她不就好了。」

  信靈鳥飛回,身上空無一物。它停在越良澤肩膀,歪頭親暱地蹭了下他的臉。

  「看樣子也可以不用見,這一年了,人家半個字都懶得給你。」三師哥看了眼信靈鳥,又伸手揉了揉師弟的頭髮,「別太難過,情愛不過轉瞬即逝的無聊之物,你還小,這年紀我門也不提倡。」

  說完又嘀咕句:「你這又長高了?」

  「我走了,替我照顧好師尊。」

  越良澤拜別三師哥,站在山門前靜看片刻天色後,低頭跟信靈鳥說:「辛苦你,再寄最後一封。」

  信靈鳥頗為開心地點著頭。

  它最愛送信了呀。

  每次都能逗那隻蠢靈虎半天。

  他提筆寫:

  靜神節安康。

  修行繁多,日後將閉關專注,故不可再寄信,望平安。

  越良澤捲著信紙,想了想,又展開重新添了幾筆。

  「你為何從不回我?」

  「我哪裡說錯了?」

  「我在東海城等過你數十日——」

  不知不覺,回過神時他才發現自己寫了密密麻麻好幾張信紙。

  越良澤無言。

  最後他將其它信紙揉成團,只寄出了最初兩行字。

  信靈鳥跨過山海,來到東島天極,照舊被那靈虎追的滿山跑。

  青石坊。

  靈虎咬著信封去找雲守息,把信交給他。

  于休有些奇怪地看了眼。

  雲守息展開信封,一邊問:「小異還未到?」

  「玉聽傳文,師兄已經到外門了。」于休說,「師兄雖愛離山,但每逢重要節日他總會回來的。」

  「鈴蘿呢?」

  于休有些無奈道:「她昨日在吞天塔力戰海妖,這會還在睡。」

  雲守息寵溺地笑了下,將信壓在盒子裡,起身道:「讓她睡吧,等晚齋時分再叫醒。」

  下西院裡,鈴蘿睡了快一整天未醒。

  她夢裡有許許多多曾未見過的,讓她疑惑、不解又難以釋懷。

  可醒來時卻什麼都記不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1:52 P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六章

  沒了越良澤的日子還是要過。

  這年鈴蘿開始沉迷修煉,帶著宋圓圓三人整日泡在吞天塔裡。

  「我們的目標是什麼?」她問。

  宋圓圓舉手:「超過穆師姐?」

  鈴蘿鄙夷道:「關她什麼事?」

  宋圓圓心說人家可是天天惦記著跟你比這比那,你倒是把人無視的徹底啊。

  常霏舉手,遲疑道:「通關吞天塔?」

  鈴蘿斜眼看他:「你野心也太大了,八千層,上千年都沒人做到的事,你要我帶三個拖油瓶去闖?」

  拖、拖油瓶?

  常霏與宋圓圓抱頭痛哭。

  話雖這麼說,但不跟鈴蘿比他們也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只是他們已經到了遠超自己實力的吞天塔層數,而越往後,自己發揮的作用越小,大部分都靠鈴蘿。

  徐慎沉思片刻後,舉手道:「觸發萬妖混沌?」

  鈴蘿眨巴著眼看他,納悶道:「你怎麼沒跟他們倆一樣笨呢?」

  徐慎:「……」

  不管答對答錯都會被嘲諷的日子又回來了。

  他深深懷念鈴蘿只針對越師兄一個人的日子。

  「吞天塔最有價值的不是那些修為,而是萬妖混沌給的神武。」鈴蘿說,「我們四個人,總不可能每個人運氣都那麼差,像上次穆雅一樣只掉朵藥材。」

  「哪怕不掉神武,也得給我們上品武器是不是?」

  三人齊齊點頭。

  鈴蘿豪氣揮手,道:「那就走!」

  她上輩子臉黑,哪怕已經到六千多層了,卻一次萬妖混沌都沒觸發過。

  偶爾連堂主也會來刷吞天塔,有的人卡關一卡就是好幾年。

  鈴蘿卻在一年之內通關一千五百層,連破數十項紀錄,將天極大師兄楚異也甩在了後邊。

  第二年回山的楚異得知後,就拉著于休跟他一起闖關,誓要搶回第一。

  這師兄弟二人聯手,很快又奪回了第一,順便出了一次萬妖混沌。

  鈴蘿出來得知是楚異觸發的萬妖混沌後:「?」

  為什麼!

  我不服!

  玉聽叮得一聲響。

  鈴蘿點開,是楚異發來的傳畫。

  是一把螢光流轉的神武。

  鈴蘿:「……」

  心態崩了。

  她轉身痛批三位小夥伴:「他兩個人不過三日就觸發了萬妖混沌,還掉一把神武,我們四個人闖關一年為什麼一次都觸發不了!」

  三人神色肅穆,彼此使眼色,最終推出徐慎上前一步回答:「大、大概……還不夠虔誠?」

  鈴蘿咬牙切齒道:「要多虔誠?」

  她早就入魔了,現在依然有魔性在心,已經不太懂虔誠為何物。

  四人最終決定,給予吞天塔最高虔誠,按照祭祖大典的儀式來,齋洗七日。

  晚飯時,雲守息不見鈴蘿,問為何。

  于休無奈道:「師妹說要齋洗七日,戒葷。」

  楚異哼笑聲:「為了觸發萬妖混沌。」

  雲守息聽後搖頭輕笑。

  夜裡,雲守息給鈴蘿端了些吃的去,都是些堅果甜食之類的。

  他剛進院裡,就見一個身姿纖細的身影在月下御靈修煉櫻喜招式。

  展開的血色扇面上呈現著西海太初的櫻林圖,憑空出現的櫻花落了滿園。

  雲守息駐足靜聲看著。

  她長高了,也長大了。

  面上最後一分稚氣消失,如今已是個精緻的玉人。這兩年來按照他默不作聲的控制,眼前的人梳著跟畫裡一樣的髮飾和妝容。

  平日隨他下山外出穿著畫裡的衣裙,洗浴用的也是他準備的香。

  全都是屬於他的。

  夜風把櫻花吹送去了院外,楚異抬手擦了下被冰涼花瓣碰到的臉,抬首看去,瞧見站在院門前的雲守息。

  他剛要出聲,卻無意瞥見師父的目光時頓住。

  「師兄?」走在後邊的于休見他停下不解看去。

  楚異側身躲回來,向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于休噤聲。

  等了片刻,楚異才悄悄探身看去,雲守息已經進院裡了。

  「怎麼了?」于休小聲問。

  楚異搖了搖頭,淡聲道:「沒事。」

  兩人離去時,楚異若有所思地掃了眼鈴蘿的院子。

  吞天塔的萬妖混沌,半年必會觸發一次。

  按理說是層數越高觸發幾率也越高。

  可鈴蘿覺得離譜。

  她六千多層,這夠高了吧?

  怎麼卻一次都沒觸發過呢!

  天極果真是與她八字不合!

  七日齋洗過後,鈴蘿等人再次踏進吞天塔,進去前曾留下豪言壯語:「不觸發就不出塔!」

  可見其決心。

  三日後,徐慎觸發了。

  不幸的是,是雙人同時觸發。

  雖然罕見,卻不是沒有。

  吞天塔這邊及時傳音雙方:「徐慎與焦秀同時觸發萬妖混沌,按照觸發規則,此次萬妖誰先擊殺便歸誰所得。」

  宋圓圓大罵無恥,常霏則麻溜出塔尋找萬妖刷新點。

  鈴蘿心裡暗罵她果然跟天極八字不合。

  好好的觸發就觸發唄,非要來一個雙人觸發,你有病吧!

  鈴蘿回頭瞪了眼吞天塔。

  「我跟圓圓找外門,你倆找內門。」常霏剛說完,就被鈴蘿打斷,「別慌,我早先拜託了二師兄去天網那邊幫我看刷新點,只要萬妖現身立馬就會告訴我。」

  話剛說完,就接到于休傳文:「內門,雲上苑西角。」

  「走。」鈴蘿揮袖,御劍趕去。

  鈴蘿剛落地,發現這次出來的是隻幾百年的蟒妖,正感嘆對方道行頗深時,就見一道劍光飛來直斬抬頭縮尾的蟒妖。

  又是望舒!

  鈴蘿心生厭棄,反手一扇將這劍光攔下。

  穆雅同焦秀幾人到來,見到蟒妖身旁的鈴蘿時冷聲道:「不用管她,直接上。」

  「穆師姐,這可巧了。」

  鈴蘿打開櫻喜,在另兩人動手時,宋圓圓與常霏同時拔劍迎上。

  這次雙人觸發萬妖混沌,可謂是能光明正大的搶奪。

  穆雅早看她不順眼,自從鈴蘿進了內門,她就處處被壓,之前按在她頭上的天才之名也被鈴蘿奪去,這兩年鈴蘿下山歷練,斬妖除魔,劍道一術更是在幾位堂主之上。

  因此得了劍道第一的稱呼。

  她連一把神武都沒有,唯一的上品武器還是把扇子,如何擔得起劍道第一的稱呼?

  明明她的望舒才是劍中極品!

  穆雅眼中越發容不下鈴蘿,今日又有絕佳的藉口一戰,便沒有留餘地。

  望舒蓄力一劍斬下,劍風獵獵,將鈴蘿身後的樓閣屋簷一角也掀飛了。

  鈴蘿嘲笑道:「師姐怎麼如此生氣?不過是有一把望舒也難贏我劍術,當不了第一,多多修煉便是,何必拿無辜的花花草草撒氣。」

  穆雅聽了更氣,「你閉嘴!少廢話!」

  鈴蘿立在閣樓上展開櫻喜,睥睨道:「你想與我比劍,可除了你手上那把神武望舒,哪裡配?」

  「鈴蘿,你別太狂妄!」穆雅緊握望舒,劍意橫掃,掀起陣陣狂風。

  神武的確不容小覷。

  鈴蘿瞥了眼與蟒妖爭鬥的徐慎,眼尾上挑,露出一個惡劣地笑。

  「師姐,你連狂妄的實力都沒呢。」

  穆雅被她徹底激怒,甚至下了殺招。

  神武望舒劍意本就凌厲霸道,橫掃之際範圍又大,讓宋圓圓幾人也都躲得遠遠的,被波及砍上一劍不死也是重傷。

  鈴蘿身法詭異,巧妙地躲開瞭望舒的每一處攻擊,任由穆雅追著自己打。

  她將戰場帶到蟒妖這邊,借望舒重傷蟒妖,給了徐慎機會,速戰速決。

  「徐慎拿下蟒妖了!」常霏朝鈴蘿喊,「你倆別打了!」

  鈴蘿說:「我什麼時候跟她打了?從頭到尾都是師姐在追著我打!」

  「你簡直卑鄙!」穆雅反應過來鈴蘿剛才的用意,怒火攻心,手中劍勢更猛,封了鈴蘿走位一劍從頭劈下,未有絲毫猶豫。

  殺意仍舊在。

  鈴蘿若是避不開,必死無疑。

  望舒的威懾讓她也認真了,櫻喜種靈,飛長的枝椏攔下這一劍,卻在阻攔片刻後砍斷,劍風先到,鈴蘿掐訣花潮再擋。

  穆雅再次用力,望舒與櫻喜再次相撞時,一道霸道凌厲的金光飛射而來,將兩人斬開。

  楚異落在鈴蘿身前,掐斷了她的花枝,又彈飛了望舒。

  「萬妖混沌已除,爭搶也結束,再打下去,我就當你是想挑戰叄息門徒,由我來戰。」

  穆雅惱怒道:「大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異沒什麼表情地說:「再出手就是這個意思。」

  穆雅氣急,收劍離去。

  其他人擠眉弄眼一會,匆匆與楚異拜見後告辭追上去。

  過來監督的長老愁道:「這雲上苑可怎麼辦?花花草草死了一片,連房子都塌了。」

  楚異瞥了眼鈴蘿,鈴蘿不怕死道:「誰幹的找誰補啊!」

  說完還回頭去問宋圓圓:「誰幹的!」

  宋圓圓眼角輕抽道:「望舒!」

  常霏連連點頭:「對對,我親眼所見!」

  楚異便跟長老說:「既然是望舒做的,長老找它賠便是。」

  長老:「……」

  鈴蘿這幾年過得越發肆無忌憚,反正出事有雲守息兜著,她怕什麼?

  更別提她也不怎麼喜歡天極。

  她回身去看徐慎,見他拿著一幅黑色小巧輕便的卷軸。

  徐慎說:「上品武器,降兮。」

  「雖然不是神武,但降兮擅咒律,跟他絕配。」常霏搓了搓手,還很興奮,「再來再來,我們距離神武就差一次萬妖混沌了!」

  鈴蘿覺得自己終於走運,便點頭答應,決定再戰吞天塔。

  剛沒走幾步,就被楚異攔下。

  「去哪?」

  「吞天塔。」鈴蘿和善邀請,「師兄要一起嗎?」

  看在你也出過萬妖混沌的份上。

  「西海太初三年一次的金鸞池宴大會於今日宣佈開放,你們不去?」楚異斜眼看這幾位師弟師妹,「別人都在搶著出去見見世面,就你們整天往塔裡鑽。」

  短暫的寂靜過後,師弟們接連舉手喊道:「我去我去!」

  只有鈴蘿撇嘴神色懨懨。

  哼。

  去什麼去。

  不去勞什子金鸞池宴,她就永遠是劍道第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2:06 P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七章

  西海太初,自開山建派起就有一至寶,名曰鎮仙玉,是為神武。

  那是一把半截劍身埋在地下的神武黑劍,只露出上半截劍柄部分,上千年來,無一人能將它拔出。

  太初第一任掌教曾言,鎮仙玉並非本教之物,只是在西海建教時,它恰巧遺落此地,半埋於弱水中。

  於是有了金鸞池宴大會的由來。

  西海太初的金鸞池宴大會,一開始是為這把鎮仙玉尋找主人,廣邀天下仙門修者而來鬥法品劍,若能將這鎮仙玉拔出,鎮仙玉就是他的。

  此神武有斬天地之威。

  數百年前西海太初曾有內鬥,雙方分為兩派,爭奪掌教之位在教內互相殘殺。有人不惜引來妖魔之力,卻驚動鎮仙玉,只一聲劍鳴,便將眾多妖魔斬去,全軍覆沒。

  此後,越來越多的人仰慕鎮仙玉之名前來拔劍,因人數眾多,金鸞池宴大會規定幾經變更:

  三年舉辦一次,只有十二大仙門弟子方可參與。

  所有想拔劍的弟子得先參加大會比試術法,前三名才可進金鸞池宴拔劍。

  能拔出鎮仙玉的人從未有過,倒是因此宴會,有不少仙門弟子從默默無聞到金鸞池宴聲名遠播。漸漸地,鎮仙玉已不是重點,奪得金鸞池宴魁首才是各仙門弟子們的目標。

  鈴蘿上輩子是金鸞池宴大會魁首,碾壓同期弟子們的實力,一身劍術無人可擋,被稱為劍道第一。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她奪得魁首,進弱水拔劍,可西海太初自家內鬥,導致當時場面混亂,打起來後多人入場。

  當時鈴蘿以為入場的越良澤是敵人,這才一劍斬去,卻不想他能接住那一劍,還拔出了鎮仙玉——

  哼。

  真是越想越氣。

  鈴蘿走在離開雲上苑的路上,聽著宋圓圓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金鸞池宴的事,面無表情地聽著沒說話。

  「去啊去啊,三年一次不說,還必須是入門四年以內的弟子才行,超過了就不行,錯過了這次就沒下次了。」宋圓圓道,「而且說不定我小阿爹也去了呢!」

  鈴蘿聽得眼皮一跳,冷笑聲。

  常霏給宋圓圓使了個眼色,指了指鈴蘿。

  宋圓圓咳了一聲,跟鈴蘿討好地笑道:「這不是有可能嘛,鈴蘿你放心,到時候真遇見小阿爹,我一定幫你嚴詞批評他!怎麼能只給我們寫信從不給你寫!」

  鈴蘿目光森然地看去:「再提信跟那呆子我就殺了你。」

  宋圓圓:「……」

  他比了個閉嘴的手勢。

  越良澤寄的信多是每人一封,針對他們每人的情況說的話也不同。有時候在典籍或是師哥們那邊得到一些小玩意或是對夥伴們有用的術法知識,也會單獨發過去。

  只有節日或沒什麼術法知識的時候會只發一封祝賀信。

  但他每次都給鈴蘿單獨寄了信。

  算是他一點點小心思。

  偏巧鈴蘿一次都沒收到。

  一開始,鈴蘿聽宋圓圓說越良澤給他寄信來時還不相信。

  但馬上徐慎跟常霏說他們也都收到了。

  鈴蘿覺得不可思議。

  她把信拿過一看,又發現的確是越良澤的筆跡,遣詞造句也是他常用的口吻。

  偶爾還寄了些小玩意來。

  比如上千年的紫玉竹杯,他自己做的。

  一些罕見的水果或是自己做的糕餅食物等等。

  就是沒給她寄過半個字!

  鈴蘿也搞不清當時她是什麼心情。

  但旁觀她一腳將習堂桌案踩粉碎的宋圓圓等人卻很清楚她是何心情。

  那會宋圓圓斟酌詞句小聲道:「可能是……小阿爹他忘記了?」

  鈴蘿瞪眼凶道:「他都記得你差個茶杯這種小事還會忘記給我這麼大個人寫封信嗎!」

  宋圓圓戰敗,常霏小心翼翼道:「那那那也可能是師兄他不好意思給你寫信?」

  鈴蘿:「不好意思?那他怎麼好意思給你們一二三幾個人寫!」

  說不過她的常霏跟宋圓圓抱頭痛哭。

  徐慎咳了聲,遲疑道:「要不……我問問?」

  常霏跟宋圓圓齊齊點頭:「對對對!我們幫你問問!」

  「不許問!他不寫就不寫,誰稀罕了!我又不是非要他給我寄!」鈴蘿氣道,「問他為什麼不寫倒像是我求著他給我寄信!你們要是問了就絕交!立刻馬上!以後再也別想進青石坊!」

  她氣呼呼地走了。

  礙於鈴蘿的絕交威脅,三人又不敢真的問越良澤為何不給鈴蘿寄信,只委婉地表達了近日鈴蘿心情不太好,幫鈴蘿在越良澤那邊刷刷存在感。

  越良澤見後,給鈴蘿寄去的東西越發精挑細選。

  卻都是石沉大海,無半點回應。

  那一年鈴蘿等人常下山歷練,信靈鳥的目的地是東島天極,找不到人,便由天極的人收下代為保管。

  等宋圓圓幾人回來拿到信,想要回復時,信靈鳥已經飛回去。

  最後一封是在靜神節,越良澤說要閉關修煉,便再無音訊。

  三年後,西海太初金鸞池宴大會開始。

  十二大仙門的弟子們陸陸續續前往西海太初。

  東島天極也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內門弟子。

  這日入夜,在蜃樓上,雲守息看著桌前三個徒弟,問鈴蘿:「距離金鸞池宴大會報名時間還有兩日,你怎麼還不去?」

  鈴蘿說:「今晚就走。」

  「西海太初離我們可有點距離。」楚異懶聲道,「今晚走我看你是不想參加這大會,怕打不過別家的?」

  鈴蘿漠然道:「我御劍。」

  于休有些驚訝:「這一路御劍過去,可是要消耗大量靈力,到時候再戰大會,豈不是不利?」

  「二師兄放心,我有分寸的。」鈴蘿說。

  以前她對這金鸞池宴大會頗感興趣,早早就去了。

  現在她對什麼都已提前知曉,去西海太初還要見到一堆討厭的新舊面孔,以及白白損失一個最喜歡的稱號,鈴蘿就提不起勁來。

  雲守息道:「路上小心,今年金鸞池宴與掌教孫女百日宴撞上,掌教已廣發請帖,過段時間十二大仙門都會到。」

  于休說:「我陪師父去南嶼尋百日宴禮,到時候再去西海太初,大會比武,小師妹不要太有壓力。」

  鈴蘿點著頭,沒說話。

  飯後,楚異給她時間收拾東西,先去鳥居等人。

  結果等來的鈴蘿只拿了一把普通佩劍。

  楚異問:「給你的長袖呢?」

  長袖是他上次萬妖混沌出的神武。

  鈴蘿說:「我拿把木劍也能挑翻他們拿第一。」

  師妹的狂妄比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異陪她朝山下去,一邊嘲笑:「話說得這麼滿,到時候可別成了被人挑翻下台的那位。」

  鈴蘿把玩著手中櫻喜輕哼聲。

  兩人御劍趕路,一日後到達西海城。

  西海城近日客棧酒樓爆滿,因為三年一次的金鸞池宴大會,引來大量客源,各家仙門弟子還要其它散修入世修者等等。

  生意十分紅火。

  大會期間,除去身份尊貴或是有後台的,基本都要在西海城自己找住處。

  西海太初的金鸞池宴比武場也只有大會期間才開放出入。

  楚異先領著她去大會排隊報名登記,填寫記錄冊,又去拿比武令牌。

  鈴蘿等在西海太初山門前,全程漠然臉,週遭弟子們的熱鬧喧囂都與她無關。

  楚異拿著比武令牌來扔給她,狠聲道:「到底你比武還是我比武?」

  鈴蘿漫不經心地說:「堂堂大師兄,幫師妹跑跑腿登記拿個令牌怎麼了?」

  楚異冷笑聲,指了指西海城的方向:「那懂事的師妹去安排今日落腳點如何?」

  鈴蘿打量手中令牌:「師妹我第一次出遠門,師兄的要求未免太苛刻了。」

  「第一次出遠門?」楚異眯著眼道,「要不要臉?」

  鈴蘿:「不要。」

  楚異:「……」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時,樹上倒掉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說:「兩位少俠,是不是正在為了尋不到酒樓客棧而煩惱不已?」

  鈴蘿:「不是。」

  楚異:「不是。」

  毛茸茸充耳不聞,遞出一張字寫得醜不拉幾歪歪扭扭的邀請函道:「閒雲客棧,新開的客棧,物美價廉,飯菜色香味俱全,庭院花草景色宜人,床鋪柔軟舒適,是你旅途勞累後休息的不二選!」

  鈴蘿漠然道:「沒興趣。」

  楚異更直接:「沒錢。」

  「我們真的很便宜,雙人間一夜只要十五銀幣!」毛茸茸繼續游說道,「金鸞池宴大會弟子半價!再附蹭一套大會攻略,上面詳細記載了十二大仙門今年的所有參賽選手修為記載!」

  鈴蘿聽到這才轉頭正眼看去。

  上輩子她沒什麼朋友,又住在西海太初,與同屆弟子們少有交集,只顧著打敗他們就完事了。

  壓根沒聽過還有這種東西。

  眼前掛在樹上毛茸茸的大狸貓是隻畫皮靈。

  修者以靈力化形,借畫皮靈以人言,是想要偷懶不出門辦事的人最常用的術法。

  楚異看出了鈴蘿的動搖,眯眼道:「師妹,我們可沒錢。」

  大狸貓說:「少俠莫慌!我們可以賒賬!」

  鈴蘿指著大狸貓道:「師兄剛才不是讓我找落腳點嗎?帶路。」

  大狸貓從樹上下來,搖著尾巴歡呼道:「好勒!」

  西海城,閒雲客棧。

  位置不算偏,裝潢也算精緻,中有大庭院,花樹山水裝點的頗為雅靜。

  再看房間內,插花都是新鮮帶有露水,熏香淡雅,給人舒適感。

  一切都佈置的恰到好處。

  就這竟然只要十五銀幣?

  可進來時發現這裡一個客人也沒有。

  楚異開始懷疑這是黑店。

  如此警覺的他,只開了一間房。

  大狸貓抱著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

  鈴蘿站門口問大狸貓:「選手修為記載呢?」

  「少俠莫慌,等你先洗浴填飽肚子後再來份甜而不膩的糕點吃著慢慢看!」大狸貓搖著尾巴道。

  楚異靠著門口,雙手環胸懶懶地看著。

  鈴蘿蹲下身去,笑眯眯地跟大狸貓對視道:「可是我現在就想看怎麼辦呢?」

  大狸貓尾巴豎直,抱著算盤乾笑道:「少俠還請等一等,我們為你準備的飯菜已經快好了。」

  鈴蘿:「可我沒有叫飯菜。」

  大狸貓步步後退:「哪有住店不吃飯的,我們這不是提前為少俠你準備了嘛!」

  「那為什麼不提前給我選手修為記載呢?」鈴蘿朝它笑,「還是說你們就靠這個坑人過來住店再擅自計算其他費用?」

  「少俠休要胡說!我怎麼可能是黑店!」

  「我可沒說,是你說的。」鈴蘿伸手道,「給我還是不給?」

  大狸貓炸毛道:「吃吃吃過飯後就給!」

  鈴蘿哦了聲,直接動手。

  大狸貓哇哇大叫著躲開攻擊而來的劍靈,在屋裡上躥下跳,鈴蘿拎著它的尾巴轉了圈直接砸牆上去。

  大狸貓嗷嗚一聲化形散去。

  暗處的施法者捂著被撞的額頭嗷嗷哭著,抹著眼淚朝窗外大喊:「小師叔!有人打我!還砸我的店!」

  西海城。

  鈴蘿跟楚異走在熱鬧的大道上。

  楚異說:「你為了本破書砸人店,我看西海城哪家客棧敢收你。」

  「你又不是沒看出來那家黑店的套路,不砸它難道留下來當冤大頭。」鈴蘿翻看著從大狸貓身上搶來的冊子,「再說你堂堂叄息真君還混不到西海太初一間客房嗎?」

  楚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前可是你說不住太初的。」

  鈴蘿聽後抬頭,理直氣壯道:「西海城都是黑店,不住太初住哪?」

  楚異:「……」

  住哪?你直接回家吧還住哪!反正你精神上已經認定自己是第一了還比個啥?我都能單方面宣佈這次比武大會結束了。

  楚異黑著臉,帶著鈴蘿進了西海太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2:37 P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八章

  西海太初有世間最大的櫻林,以山靈養花,自創教起上千年從未花謝。

  太初大部分樓閣屋舍都建在弱水之上。

  弱水鴻毛不浮,佔地面積雖大,卻淺,深不過腳背。

  它是肉眼可見的淡藍色,散步在太初各地,因為太淺又不會輕易有流動性,因此像是一面柔軟的鏡子。

  從櫻林出來的風堂主跟等候一旁的弟子詹容道:「金鸞池那邊傳來消息,說叄息真君的兩個徒弟到了,你去接待吧。」

  「是。」

  西海太初弟子等級可從服飾上的櫻花印分辨。

  普通弟子的花印在衣擺最低處。

  地位高些的弟子花印在衣袖口。

  首徒或是親傳徒弟則在腰間和肩膀。

  被派去接待鈴蘿與楚異的弟子詹容,他的花印在衣擺最低處。

  鈴蘿楚異站在半山腰,看著從上方小道走來的青年。

  「太初二教弟子,詹容。」詹容垂首跟二人招呼道,「受風堂主命令,接二人去青竹居。」

  楚異上下打量了他一會,挑眉道:「幾年不見,你客套話說得越發順溜了。」

  詹容直起身,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他目光落在鈴蘿腰間掛著的櫻喜時微頓,楚異往前走著,邊走邊說:「我師妹,鈴蘿。師父把櫻喜給了她。」

  鈴蘿站在台階下,揚首看著前方站在一起的兩人。

  二人逆著光,耀眼無比,讓她眯著眼。

  楚異冷傲,詹容謙卑,跟她的二師兄不同,這人只有看似溫柔的表象。

  「詹瓊大師是我師父,櫻喜是他鍛造的最後一件武器,看見櫻喜難免有些親切。」詹容朝鈴蘿笑道。

  「詹大師之名久仰。」鈴蘿客氣道。

  她跟在兩人身後,前往接待客人的青竹居。

  一路上都是楚異跟詹容在敘舊談話,鈴蘿漫不經心地看風景。

  「今年各仙門人才輩出,四大家都有人參加。」詹容說,「除鈴蘿外,還有南山雪河的風天耀,北庭月宮的慕須京。」

  楚異問:「前者我知道,風掌門的親兒子,但北庭月宮的這位什麼來頭?」

  「前宮主之子。」詹容低聲說,「私生子,此前不為人知,今年被接回北庭月宮,由現任宮主親自教導。」

  楚異聽得眼角微抽,「把上任宮主的兒子接回來養在現任宮主手裡,誰這麼瘋?」

  詹容語氣更輕:「現任宮主。」

  楚異:「……」

  沒記錯的話,現任宮主與前任宮主是夫妻,人比他還小一歲。

  對別人的家事無甚興趣的楚異換了重點問道:「那人修為如何?」

  詹容:「不差。」

  楚異問:「跟風天耀比誰更厲害?」

  詹容略一沉思後道:「南山雪河劍術世間一絕,又有正道神術劍意,若風天耀已學會神術劍意,慕須京應是不敵。」

  楚異側身去看鈴蘿:「聽見沒?」

  鈴蘿懶懶地抬眼,神色嘲諷道:「他學得會嗎?」

  這種從心底透露出的鄙夷和不屑讓楚異佩服。

  「我師妹,劍術不錯,人也不錯,就是態度狂了點。」楚異轉而跟詹容道,「你就當沒看見沒聽見。」

  詹容笑道:「少年心氣,有此也好。」

  鈴蘿雙手攏袖,神色淡淡。

  再給風天耀兩輩子,讓他重生千百次,他也學不成風家的神術劍意。

  「你們太初今年的殺手鐧是誰?」楚異又問。

  詹容領著兩人走過曲折迴廊,邊走邊說:「是二掌教的小兒子,琮秀師弟。」

  鈴蘿聽後看了他一眼,詹容微微笑著,不見異樣。

  「聽說過。」楚異眯著眼,「西海太初的劍道天才。」

  詹容緩緩說道:「琮秀師弟十三歲已學會本門心法,閉關四年悟縱道劍意,入世三年已到生死境。」

  「生死境破了?」

  「暫未。」

  楚異又扭頭看鈴蘿,說:「生死境未破,你還能試試。」

  「師兄。」鈴蘿挑眉道,「他破了生死境也無所謂。」

  楚異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回詹容:「你當沒聽見。」

  詹容笑著點頭。

  他們走過轉角,來到一處精緻的庭院。

  「你們這幾日就住在這邊,到點會有人送三餐來,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與我說。」詹容道,「南山雪河與北庭月宮都住在這西院,還有逍遙宗。」

  這話一出,跟在他身旁的兩人都停下腳步。

  詹容回頭看去,愣道:「怎麼了?」

  「沒什麼。」楚異淡聲說著,進門問,「逍遙宗住哪邊?」

  「與你們隔著三個院的距離,應該是常見不到。」詹容玲瓏心思,十分敏感,察覺到那微妙的停頓後很快做出反應,「若是此處不行,我再給你們換。」

  「不用換。」鈴蘿說,「位置剛好。」

  「謝了,你先去忙吧,晚些時候再找你。」楚異跟詹容說。

  詹容點頭退下。

  鈴蘿進院裡看了圈,隨手指了間屋子說:「我睡這。」

  「隨你。」楚異靠在門邊,蹙眉道,「你收斂點,就你剛才狂妄的態度,傳出去鐵定被其他人盯著打。」

  鈴蘿說:「我說的都是事實。」

  那些人的確打不過她嘛。

  「什麼事實?」楚異冷笑道,「生死境什麼概念知道嗎?風家神術劍意什麼意思知道嗎?還有北庭月宮那人,沒點硬功夫能讓他來參加大會?就你長袖不拿帶把普通佩劍,還敢這麼狂?」

  鈴蘿抬眼看他,說:「你沒朋友嗎?」

  「?」楚異問,「問這個幹什麼?」

  「金鸞池宴十二大仙門都有人來,師兄,你沒朋友嗎?難得齊聚,找他們喝酒聊天去啊。」鈴蘿說,「你堂堂叄息真君首徒,東島天極大師兄,不該一個朋友都沒有吧。」

  楚異冷笑道:「剛詹容就是我朋友你瞎了?」

  「那你找他喝酒聊天談生死境說風家神術劍意去。」鈴蘿轉身離開。

  楚異:「去哪!」

  鈴蘿頭也不回道:「去找我朋友,各找各的,晚上再見。」

  楚異發誓,他再也不要一個人跟小師妹出門。

  否則他怕自己忍不住半路把人打死還不管埋。

  宋圓圓等人早鈴蘿幾天到西海城。

  這幾日他們跟周邊各派弟子已經混熟,收獲小道消息無數,就等著鈴蘿來了跟她分享。

  鈴蘿剛過太初山門,就拿玉聽聯繫宋圓圓。

  雖然出了東島天極沒有萬象法陣支撐,但普通傳文還是能做到的,只是無法傳音傳畫。

  宋圓圓道:「西市,萬花樓,二閣。」

  鈴蘿又重回西海城。

  此時已到正午,周邊酒樓香氣四溢,來往都是年輕人們,整條街充滿活力熱鬧。

  鈴蘿找到萬花樓,剛到樓上二閣,就見徐慎站在門口。

  她挑眉道:「這麼客氣,還來門外接我?」

  徐慎說:「不是,二閣被人搶走了,怕你找錯門尷尬,所以等在這。」

  鈴蘿:「……」

  「誰搶的?」她問。

  徐慎領她去了五閣,道:「不知道,但看穿著與佩劍,應是南山雪河的人。」

  於是鈴蘿進門前,掐了個水訣在二閣門口。

  屋裡宋圓圓正對玉聽奮筆疾書。

  鈴蘿落座,拿起筷子時隨口問:「常霏呢?」

  「幫他東家找人去了。」宋圓圓說。

  鈴蘿咬著筷子懵道:「什麼東家?」

  「一隻大狸貓,畫皮靈。」徐慎說,「狸貓開了家客棧,但不會經營,前些日遇上常霏,兩邊一合計,就整了個黑店。」

  鈴蘿:「……」

  常霏的賺錢路數她是服氣的。

  不管白的黑的還是灰的,他總能找到點子。

  「坑了不少人,後來傳開了,大家都知道那是家黑店,就沒人再去。」宋圓圓嘆道,「但常霏已經賺了一大筆錢,正想抽身,那狸貓卻找上他,說有人砸店還打了它,要常霏幫忙找人。」

  鈴蘿哦了聲,面不改色地吃著東西,問:「他不是想抽身嗎?幹嘛還答應找人。」

  徐慎無奈道:「這不是怕狸貓一個不服把他的身份捅出去,之前被坑過的各派弟子就該找他還錢了。」

  「錢呢?」鈴蘿問。

  宋圓圓指著桌上的滿漢全席憨笑:「這。」

  鈴蘿已經習慣了,也不驚豔,又問:「賺了多少?」

  宋圓圓比了個數,「七千金。」

  鈴蘿:「那他死定了。」

  宋圓圓看了眼玉聽收到的新消息,又給徐慎看道:「他要你幫忙找畫皮靈真身的位置。」

  徐慎說:「可以試試。」

  鈴蘿在旁邊笑:「怎麼不讓他找砸店的人?」

  宋圓圓:「砸店的人無所謂,找到狸貓真身才能永絕後患。」

  西市橫街,常霏陪著一隻氣炸了的大狸貓在路邊走著。

  大狸貓站立行走,前爪瘋狂比劃著各種手勢。

  常霏耐心道:「那女子長何模樣,有什麼特徵,可有穿哪家門服?」

  大狸貓說:「長得高,又瘦,皮膚白,長頭髮,穿著白色的衣服,長得漂亮說話也好聽但就是太粗魯了!怎麼能一言不合就動手還說我是黑店!我才不是黑店!她血口噴人!呸,噴貓!」

  常霏:「……」

  這滿大街穿白衣服的女人都符合你說的啊!

  大狸貓又道:「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男的,比她高,跟我小師叔差不多高。」

  常霏納悶道:「你還有師叔?」

  「我師尊與小師叔今日剛到!但我不能告訴我師尊此事,只能找小師叔幫忙!」大狸貓爪子緊握成拳揮舞,「這壞女人完了,她敢打我,我小師叔絕不會放過她的!」

  常霏想了想,問,「你小師叔厲害嗎?」

  「那當然!」大狸貓驕傲抬首,尾巴一甩一甩,「我小師叔是除我師尊以外最厲害的人!」

  那還不是沒你師尊厲害……常霏心中腹誹著,一邊嗯嗯啊啊地回答,一邊給宋圓圓發傳文告知此事。

  得知大狸貓還有師尊與小師叔,鈴蘿倒是來勁了。

  她指了指徐慎說:「找到了嗎?我倒要看看它小師叔有多厲害。」

  「得花點時間。」徐慎說。

  另一邊,大狸貓也在很努力的找人。

  只是沒一會後,它跟常霏說:「我小師叔說找到人了!對方途經太初山門,我只要在那守著定能找到她!」

  常霏還沒來得及說句話,畫皮靈已散形不見。

  宋圓圓收到傳文,有些驚訝。

  「對方的咒術推演竟比我們先找到線索。」

  不僅是領先,還推演對了。

  有點意思。

  鈴蘿眯著眼,起身道:「我去會會。」

  宋圓圓愣了下,急忙跟上去:「等等,先別衝動!這是西海太初,別人的地盤!」

  徐慎認真推演完,得出結果:大狸貓真身在西海太初山門裡。

  日暮時分,天際大片火燒雲,光線絢麗。

  西海太初正山門,偏角落的位置,站著一人一狸貓。

  大狸貓身旁站著的小師叔青衣長劍,墨髮玉冠,深邃的眉眼卻乾淨明亮,那抹沉靜和澄澈,與之對視都讓人感到自慚形穢。

  他不說話時,便給人靜與默二字感受,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

  多看幾眼,就會被融入他的氣場中,成為陪襯。

  楚異跟一幫好友從西海城玩樂回來,進山門時無意瞥見那隻大狸貓,不由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這次他的注意力卻不在狸貓,而是它身旁的男人。

  「楚異!」好友在前邊喊道,「看什麼呢!不是說好去櫻林賞夜櫻嗎?」

  楚異道:「等會,你們先去。」

  大狸貓聽見聲音,驚得抱緊了小師叔的腿,一爪子伸出去喊道:「小師叔!他就是那女人的同夥!」

  越良澤抬眼看去。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相望,片刻後,越良澤說:「你確定?」

  大狸貓哭得委委屈屈:「我確定!確定就是他跟他的同夥!」

  越良澤:「那算了。」

  大狸貓的表情整個僵住。

  什麼算了?

  竟然就算了?

  怎麼能算了!

  「小師叔!為什麼算了!他可是跟那女人砸了我的店還抓我尾巴摔我跟頭!怎麼能算了!」大狸貓嗷嗷叫喊著,楚異卻已走了過來。

  「巧。」他看著越良澤說,「這狸貓是你的?」

  越良澤淡聲道:「師侄。」

  楚異眯著眼,說:「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越良澤雙手抱劍,額前細髮隨夜風輕晃,神色淡如水,不答,只略一垂首,轉身離去。

  大狸貓在他後邊哭得撕心裂肺。

  「師兄!」

  這不輕不重的一聲師兄,壓過了狸貓的哭嚎傳入他耳裡,讓他忽然停下腳步。

  大狸貓看著走進山門的女人,哭得更傷心了:「小師叔!就是這個女人!」

  越良澤卻重新邁步離去,只淡聲道:「打不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3:09 PM

卷一‧鎮仙玉 第三十九章

  大狸貓跟在越良澤身後邊走邊哭。

  楚異給鈴蘿抬手一指:「那畫皮靈帶人來找你報仇了。」

  鈴蘿頜首看去。

  只一個背影就能勾起她所有回憶。

  當年她認不出棠花樹下的少年,卻一定認得青年時期的越良澤。

  兩人初見本該是在金鸞池宴拔劍時,這輩子卻早早的提前了。

  於是鈴蘿走上前去,嗓音清脆:「喂。」

  「那隻開黑店的狸貓——」

  大狸貓氣得喊出哭腔,回頭道:「我不是黑店!你含血噴貓!」

  卻是厲風呼嘯而過,驚得它渾身炸毛,那抹白色的人影已至眼前。凌厲的劍勢驚起地面落葉捲飛上天,越良澤剎那回首,以手中劍接住這一招。

  這把長劍細薄,有細長黑布纏繞著劍身,密不透風。此時接劍,兩方劍勢相撞,靠近劍柄處的一卷黑布散開,露出色澤透亮又泛著冷意的黑色劍刃。

  鈴蘿手中是普通佩劍,卻以雄渾靈力裹著劍身與它相抗,否則也無法將那一卷黑布散開,散開後劍身也不會仍舊完整,換做別的撞到那黑色劍刃時早已整個碎裂。

  山門前突然出現兩股強大的劍意碰撞,橫掃的劍風讓路人都忍不住御氣抵抗。

  旁邊的花樹離兩人已有一段距離,卻不幸遭到波及斷了幾根花枝,樹下賞花的女孩們都被嚇跑了,徒留被砸了滿腦袋花枝的男人一臉懵逼。

  稍遠處的另一撥人也都驚疑地朝發出劍意的方向看去。

  其中一名身著金衣,全身上下都戴著貴重金飾俊朗少年挑眉道:「這誰幹什麼啊,怎麼比本少爺還囂張?明兒大會現在就開打,這麼急著顯擺?」

  西海太初的人得意道:「嗐,估計是我們家琮秀師弟在練劍呢,前些日總有這麼一齣被橫掃的劍意嚇倒,如今見怪不怪啦。」

  北庭月宮的人翻著白眼道:「你的感知修行都餵狗了是吧,這能是西海太初的劍勢?」

  「這霸道的勁應該是我們南山雪河的人才對吧!」

  「哎呀管它哪家的劍勢,反正看樣子你們都打不過,趕緊走啦,再不去櫻林可就要禁時等明天了啊!」

  那金裝少年怒眉一挑就道:「你才打不過!本少爺這就去會會!」

  那人又道:「哎喲大少爺你就別去了,是我說錯了,你最厲害,特別厲害,今年宴會魁首我就只押了你一個好吧,少爺你就別氣了,走去櫻林喝酒看月放鬆放鬆,好好休息了明天才能力戰群雄啊!」

  這一番話誇得金裝少年舒服了,臉色由陰轉晴,又跟著人群走了。

  「哎,你叫人走怎麼自己還往那邊跑?」

  那人道:「楚異還在那邊!」

  楚異跟大狸貓是離這二人最近的。

  突然被掃一臉劍風,刮得他衣髮亂飄,氣得楚異想上去給他倆一人一腳。

  大狸貓躲在越良澤身後,抱緊了他的大腿,這才沒被掀飛。

  兩把長劍一豎一橫相互抗力,眼見就要迸發第二輪劍意橫掃,楚異開口道:「行了。」

  「再打西海太初的人就要來問怎麼回事,被拉去掌教那邊談話你倆不嫌麻煩我嫌。」

  大狸貓抱著越良澤的褲腳顫顫巍巍道:「小師叔,再這麼打下去我師尊就要發現了……」

  那一卷黑布又貼回了長劍上,遮掩了劍刃鋒芒。

  兩人同時收劍。

  鈴蘿心中氣哼著,這還是當年那個拿把木劍任她為所欲為的人嗎?不是!他變了!可惡!

  那似有若無的廢物靈脈如今已是深不可測。

  鈴蘿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後悔當年沒多砍他幾次。

  在她欲要收劍回鞘時,卻見劍身有了一道缺口。

  鈴蘿垂眸看著這道缺口,以它為點,延伸出的裂紋布滿半個劍身。

  哪怕她剛才的靈力控制極好,但普通佩劍跟神武有著本質區別。

  更別提他這把黑劍——

  鈴蘿再次抬劍指著越良澤,不客氣道:「賠劍!」

  越良澤抱劍而立,哪怕那劍刃已到他咽喉也沒有眨一次眼。

  倒是在這瞬間想起當年她迎著日光持劍朝他脆聲道:「拔劍。」

  似乎是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原來若是真的拔劍一戰後就是賠劍。

  他在心裡笑了下,迎著鈴蘿漂亮的眼道:「你說個價錢,我賠。」

  鈴蘿:「……」

  價錢?我要的是錢嗎?我就要你手裡那把!

  旁邊的楚異覺得鈴蘿張口就要喊一億金。

  倒是大狸貓先開口道:「為什麼是我們賠!明明是你砸店打貓在先!」

  「你一個開黑店的真敢說?」鈴蘿眯眼道,「低價住房卻開高價飯菜,都沒交的服務強制給上,沒去官府告你都算手下留情。」

  大狸貓瞪大了眼,眼裡還有一絲茫然不解。

  越良澤低頭去看它,「你開黑店?」

  「小師叔你不要聽她胡說!我怎麼可能開黑店!我雇的前堂可是信誓旦旦告訴我沒問題的!」大狸貓扒拉著他不放,瘋狂搖頭,「低價住房是拉客源,高價飯菜那就是正常價格啊!買的小菜醬料油鹽醋米都是要花錢的啊!」

  上了山門,聽了這番話的宋圓圓與徐慎將剛來的常霏捂著嘴給拉走了。

  常霏:「?」

  宋圓圓:「兄弟聽我說你現在最好別上去,不然就死定了。」

  鈴蘿面不改色道:「我沒叫飯菜。」

  大狸貓:「前堂說住店就是要送飯菜啊!」

  越良澤:「……」

  他明白了。

  越良澤問:「騙了人多少?」

  大狸貓要哭死了:「小師叔我真的沒有!一個子都沒有騙她就把我打了!」

  楚異說:「住房的十五銀幣沒退。」

  大狸貓再次瞪大了眼:「十五銀幣你也要!你們兩個人開一間房住我以為夠摳門了結果你連十五銀幣都要拿!」

  越良澤聽後看了眼楚異。

  楚異皮笑肉不笑道:「這不還沒拿到?」

  越良澤拿了銀兩還給楚異,又去看鈴蘿。

  鈴蘿輕輕挑眉,「我不要錢,賠我一把劍就行。」

  越良澤:「好,明日給你。」

  鈴蘿忍不住想,答應的這麼痛快,是有多想跟她撇清關係?

  一封信都不寫就算了——算、算不了!

  鈴蘿氣得直接把手中劍粉碎了。

  越良澤:「……」

  大狸貓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

  鈴蘿指著楚異說:「我師兄可是叄息首徒,你要是折了我的劍不賠,我師兄定要你好看!」

  楚異:「?」

  你瞎說什麼呢!這關我什麼事?

  越良澤低垂了眉眼,眼角餘光掃到她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一幕。

  鈴蘿氣呼呼地走了。

  走到一半她又冷靜下來。

  想著越良澤多半是察覺到當年她與之比武練劍的小心思,就是趁他靈脈虛弱時往死裡虐他。

  如今他是聖劍宗弟子,靈力深不可測,不是當年被人欺負死踩進泥濘還無反抗之力的廢物。

  高高在上的聖劍宗弟子,當然不屑再與當年見識過自己弱小廢物一面的人為伍,更別提這人還曾讓他屢戰屢敗。

  簡直就是黑歷史。

  年少的恥辱。

  鈴蘿這麼一想又舒服了。

  聖劍宗弟子了不起?還不是被我一根棠花枝就打倒了。

  想起這些難堪往事,越良澤能平常心對待她才怪。

  鈴蘿覺得自己十分善解人意,理解了越良澤的難堪。

  楚異怕鈴蘿氣頭上跟人起衝突惹事,這才跟上來。

  他看著鈴蘿回西院,懶聲問:「你什麼情況?」

  鈴蘿不答。

  楚異又道:「讓人賠劍,他知道你住哪?你知道他住哪?他不還跑了怎麼辦?」

  這師妹笨不笨,都不知道要抵押。

  鈴蘿說:「那師兄你覺得該怎麼辦?」

  「要抵押。」楚異耐心教導,「以劍換劍。」

  鈴蘿笑道:「師兄,你應該看得出他手裡那把劍非比尋常吧?」

  楚異:「都是劍,分什麼高低貴賤。」

  鈴蘿說:「拿一把普通的劍換把神武,怎麼看都是不要臉。」

  楚異看她:「你不是不要的嗎?」

  鈴蘿:「我要,你不要。」

  楚異眯著眼,手中靈力閃爍,鈴蘿反應神速,足尖一點瞬間與他拉遠距離。

  兩人算是一路打回西院。

  期間楚異的好友喊他:「到底去不去櫻林賞花啊!」

  楚異這才不管鈴蘿,跟好友走了。

  好友道:「叫上師妹啊!」

  楚異:「有她沒我。」

  好友便探頭朝西院喊:「鈴師妹!去櫻林賞花嗎?」

  「她有櫻喜還賞什麼花。」

  楚異手一抬,勒著好友脖子把他帶走了。

  月上梢頭,星星稀疏。

  青竹居住的都是這次金鸞池宴大會的客人。

  大狸貓住在西海太初內庭,離青竹居較遠。

  越良澤走在回去的路上,石燈接連亮起,驅散黑暗,庭院中花草相宜。

  大狸貓真身住的房間一開窗就能瞧見大片弱水和金鸞池宴台。

  屋內的少年從床上起身時可見黑髮下的尖耳,他拉上斗篷衣帽,動作迅速地去開門朝外跑。

  「小師叔!」阿福氣呼呼道,「我們為什麼要賠劍!分明是她自己弄碎的!」

  越良澤站定院內,問:「師哥呢?」

  「他去見掌教了,一時半會回不來。」阿福說,「他讓你煮點吃的,說太初的人有鬼,吃食不乾淨。」

  越良澤嗯了聲,邁步朝院裡的廚房走去。

  阿福跟在他身後嘀嘀咕咕:「小師叔,你真的打不過那人嗎?」

  越良澤淡聲說:「打不過。」

  他捲著衣袖,洗著手,「給你師尊傳話,讓他尋把劍回來。」

  阿福語氣幽幽:「真要賠嗎?」

  越良澤神色頓了頓,又道:「算了,我去找。」

  阿福氣得翻白眼,「小師叔,她就是故意的!」

  越良澤認真洗手。

  他當然看得出鈴蘿是故意的,所以才要給。

  越良澤本以為一個字也不回他的人,再見面肯定是半句話都不同他說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3:41 PM

卷一‧鎮仙玉 第四十章

  阿福覺得自家小師叔實在是太善良了。

  他不能讓如此善良的小師叔被肆意敲詐。

  於是阿福又回屋用畫皮靈,喚出大狸貓偷溜出去,準備找鈴蘿嚇嚇她。

  越良澤瞥見了偷跑出去的大狸貓,卻沒阻攔。

  按照鈴蘿的脾氣,到時候該會拎著大狸貓找上門來。

  越良澤把手擦乾,轉身去拿食材。

  鈴蘿回去後,玉聽嗡嗡嗡地響,她這才拿出一看,都是宋圓圓跟常霏發的傳文。

  「我小阿爹!!!」

  「越師兄!我看見他了!」

  「你倆怎麼打起來了!?」

  「我小阿爹怎麼這麼厲害!他那把劍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來歷!」

  「……」

  鈴蘿面無表情地關掉玉聽。

  他們進不來西海太初,當時忙著幫常霏掩蓋,也沒能出聲招呼越良澤,只能瘋狂給鈴蘿發傳文探消息。

  在鈴蘿把玩著玉聽沉思時,窗外忽現一個巨大的影子將燈火遮掩,落下大片黑暗,濃稠的讓人窒息,頃刻間掠奪了人的視線。

  那窗外的黑影張嘴,露出駭人的獠牙,猙獰又血腥。

  風聲呼嘯,那黑影說:「你——哎呀!」

  飛出去的櫻喜劃破窗戶直擊黑影腦門,將它擊飛摔出老遠。

  又一次撞到牆上去的大狸貓噫嗚嗚噫地哭著。

  鈴蘿開門出去,掐訣拈了一個小陣法把它禁錮在地上趴著起不來。

  「哎——你你你!」大狸貓慌不擇亂,想散形溜走,卻發現被陣法禁錮著無法散形,他的神靈意識都被困在了這。

  眼見鈴蘿過來,大狸貓秒慫,喊道:「小師叔救命啊!!!」

  鈴蘿抬手,收回櫻喜,好整以暇地看著趴在腳邊的大狸貓:「再叫啊。」

  我看你小師叔來不來。

  大狸貓哭道:「你把我神靈放回去,我這就叫我小師叔來!」

  「多大了,還什麼事都找別人來救。」鈴蘿彎腰掐著它的後頸拎起來,「我要是狠心點,就直接碎了你的神靈,讓你灰飛煙滅,只剩下一具空殼肉身。」

  大狸貓:「……」

  被嚇哭了。

  聽這嚎啕哭聲,鈴蘿嫌棄道:「閉嘴。」

  大狸貓:「哇!」

  鈴蘿拿著櫻喜挑起它下巴,大狸貓以為她真要動手,立馬收聲。

  「你、你不要衝動,其實我,我是來跟你和談的!」大狸貓哽咽道,「我小師叔可以作證!」

  「是嗎?」鈴蘿皮笑肉不笑道,「那我真是要去問問你小師叔,到底是想和談還是要殺人滅口。」

  「帶路。」

  鈴蘿掐著大狸貓,看它爪子指的方向眯了下眼。

  太初內庭,聖劍宗的待遇果然不一樣。

  聖劍宗在十二大仙門之外,卻擔當修真界仙首。

  雖游離仙門外,卻讓人無法忽視。

  有仙首令在,哪家仙門出事,聖劍宗甚至能介入調查,發號施令,若有不從,便可從仙門除名。

  據傳,若是被仙首令除名,這一世便絕無修道得成飛升的可能。

  由高高在上的修者,隕落成一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

  聖劍宗的特殊,讓其它仙門十分忌憚。

  沒有人跟聖劍宗的關係很好,也不會有人想跟它的關係很差。

  十二大仙門甚至有著保持數百年的默契:

  誰都不允許與聖劍宗有私交。

  聖劍宗也有門規:不得與十二大仙門之人過於親近。

  這也是越良澤寄信時從未說過自己入了哪門哪派又在哪修行。

  閉關出來後,師哥們得知他寫信的是東島天極弟子,便委婉提示,若非需要聖劍宗到場或收到邀約,便不能主動前往。

  他能用聖劍宗的信靈鳥寄了一年的信,已是怪慈仙首對他睜一隻眼閉一眼。

  越良澤閉關出來後偶爾會想:鈴蘿不回信,是不是因為看出那是聖劍宗的信靈鳥,知道這些規矩,為了避嫌這才一個字都不回的。

  自己冒然寄了那麼多信去,要是被有心人揣測她跟聖劍宗有私交,日子肯定不好過。

  倒是他為了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害了鈴蘿。

  越良澤為此事想過許許多多。

  他正凝神切著菜,忽聽破空聲響起,打開的窗戶飛進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被人摔到他臉上時抬手接住。

  「小師叔!」大狸貓終於忍不住開始哭了,「她欺貓太甚!」

  越良澤想,它這一整天都在哭。

  鈴蘿站在窗外庭院中,月色皎潔,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看著他,眼尾上挑,是熟悉的驕縱與傲慢。

  「堂堂聖劍宗弟子,讓你賠把劍而已,卻叫一隻畫皮靈來殺人滅口,要不要臉?」

  越良澤微怔。

  她知道?

  「我是去談和的,才不是殺人滅口!」大狸貓嚎道,「你莫要再血口噴貓!」

  鈴蘿輕哼聲,「談和要在我窗外裝神弄鬼?」

  「你那麼大一個人,我這麼小一隻貓,把影子變大點再跟你談怎麼了!」大狸貓有了靠山,氣勢也變足了,「我還沒說你以大欺小呢!」

  鈴蘿:「來來來,你說。」

  大狸貓正要張口,卻被越良澤捏碎了身上的陣法,讓它散形回了本體。

  越良澤道:「師侄頑劣,定當好好管教。」

  鈴蘿站在原地沒動,不緊不慢道:「它把我窗戶也打壞了。」

  「太初夜裡那麼冷,我窗戶關不上,晚上冷風直往裡邊灌。我明天還要參加大會武鬥,既沒了劍,又得受一夜寒風,你說這怎麼辦?」

  越良澤默然。

  幾年不見,她越來越會說了。

  「一併賠你。」越良澤道。

  「你錢很多嗎?」鈴蘿卻納悶了,「還是在深山裡待久了,半點為人處世都不懂,窗戶壞了你不會去修好嗎?」

  越良澤:「……」

  「稍等。」越良澤說,「等晚膳做好便去。」

  「做的什麼?」鈴蘿瞅了眼他身後,已經聞到了些可口的香味。

  「青椒炒肉,蛋花湯,再炒一份菩提玉齋。」越良澤洗著手道,「還能做一份照燒雞腿飯,你要吃嗎?」

  這主動邀請深得鈴蘿心。

  她漫步走去,嘴上卻道:「聖劍宗的邀請誰敢拒絕。」

  越良澤垂眸,靜默片刻。

  他轉身繼續切青椒,低聲說:「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鈴蘿:「?」

  她剛走到窗邊,聽了這話一臉狐疑。

  什麼意思?

  剛還問她吃不吃現在就反悔了?

  「你道什麼歉?」鈴蘿問。

  越良澤說:「寄信的事是我沒考慮好,若是你因收了聖劍宗的信而被他人猜忌,我在此道歉。」

  他覺得應該把這事說清楚,否則一輩子都會為此困惑不解。

  那太難受了。

  鈴蘿聽得稀裡糊塗。

  她在窗前站著默了會。

  此時只有越良澤切菜的聲音,沉而悶。

  好一會後,鈴蘿才道:「你說我收了聖劍宗的信?」

  越良澤目光沉靜,未見波瀾,他手上動作不停,話裡也不見半分埋怨:「離開天極的第二年,我給你寄了十四封信。」

  鈴蘿:「……」

  她抬眼朝越良澤看去,有些怔愣。

  「你再說一遍。」鈴蘿道,「寄了多少?」

  越良澤重復道:「十四封。」

  我可是一封也沒收到啊。

  鈴蘿聽懵了。

  「你不是寄給宋圓圓他們的嗎?」鈴蘿問。

  越良澤說:「我給他們寄了七封,除了最後一封沒收到回信,其他時候都收到了。」

  「只有我給你的十四封,你一封沒回。」

  鈴蘿被這番話驚到了。

  十四封,一封沒回!

  光是聽著都讓她想要譴責!

  換做是她,第二封不回就扔筆不寫了。

  這男人怎麼一直堅持到十四封的?

  鈴蘿在心裡瘋狂吐槽,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等等!這寄信不回的人是我啊!

  「十二仙門的人不可與聖劍宗親近,我亦不能與之有私交,早些時候不知深重,寄了這麼多信讓你困擾,實屬不對。」

  越良澤還在道歉。

  鈴蘿張了張嘴,黑瞳倒映著他的側臉,是她記憶裡的模樣,卻又讓她有幾分陌生感。

  「你是寄到了青石坊嗎?」

  「嗯。」

  鈴蘿聽後眯了下眼。

  青石坊,信靈鳥。

  一封未見。

  雲守息。

  鈴蘿眼裡掠過怒色。

  不用深想就知道能不動聲色攔下信靈鳥十四封信的人是誰。

  鈴蘿氣道:「那隻信靈鳥在哪?」

  越良澤這才偏頭看過來,有些不解,卻還是答道:「死了。」

  「活該!」鈴蘿沒好氣道,「那年我可是一封信也沒收到!」

  這下輪到越良澤懵住了。

  短暫的驚訝過後,他蹙眉道:「一封也沒有收到?」

  「沒有!我要是收到了會不回你嗎?」鈴蘿指著他道,「你說!我會不回你嗎!」

  面對鈴蘿生氣地質問,越良澤怔住,握刀的指尖不自覺地輕抽了下。

  他真的以為——

  「那蠢貨送信失誤,我一封沒收到!下次別再給我寄信了,想說什麼想送什麼親自到我跟前來!」鈴蘿氣得不行,完全忘記自己重生的事,露出了入魔後對各種規矩的藐視,「不可與聖劍宗親近,不能與十二仙門有私交,他們的規矩關我什麼事?我想跟誰親近就跟誰親近!」

  「我跟你不僅有私交還——」

  在對上越良澤那沉靜的眼時,鈴蘿頓住了,到嘴邊的話飛速吞回了肚子裡。

  越良澤說:「還什麼?」

  還問?你也太不識趣了!

  鈴蘿怒上心頭,便惡劣道:「還跟你牽過手親過怎麼了!」

  越良澤:「……」

  一直在屋裡偷聽的大狸貓:「?!」

  它害羞得摀住了臉,卻沒摀住耳朵。

  越良澤眨了下眼,這瞬間心跳快了一分,以為被自己忘記的那一幕卻在聽見相關的詞句時一下就想起來了。

  冰冷的寒潭,水下月光粼粼,還有少女散開在他指尖柔軟的髮。

  實則一個小小的細節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鈴蘿見他避開目光,便又恢復了傲慢,頜首道:「別多想,那是水下幫你渡氣,我沒有半點雜念。」

  末了又補充:「你也不准有!」

  越良澤握在刀柄上的手鬆開,鎮靜地避開這個話題,說:「既然一封信也沒收到,那你為何知道我是聖劍宗弟子?」

  鈴蘿:「……」

  越良澤以為她是因為聖劍宗傳信的事被人猜忌疏遠,可鈴蘿一封信都沒收到,那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可她又是怎麼知道聖劍宗一事的?

  鈴蘿面不改色道:「信靈鳥寄信給宋圓圓時,我恰巧看見,對那鳥上心,回去問了師父,這才知道的。」

  是麼?

  越良澤壓下心中疑慮沒問。

  「既然他們都收到了,說明信靈鳥沒送錯,可你為何一封也……」

  他話未說完,就聽鈴蘿道:「這事我會查,你不要管。」

  越良澤側目看去。

  鈴蘿瞪他:「我真沒收到!」

  「知道了。」越良澤又看會案板。

  他剛說謊了。

  那隻信靈鳥沒死。

  當年他只在意鈴蘿是否有回信,沒想其他,現在看來,應該找信靈鳥好好問。

  鈴蘿說:「你要是不相信——」

  「我信。」越良澤說,「若真的收到了,你不會不回我。」

  他也是今天才敢確定的。

  鈴蘿輕哼聲。

  大狸貓不合時宜地出來道:「小師叔……我師尊剛傳言,二掌教正要過來,要是讓他看見這位……」

  它看著鈴蘿,很懵的不知道該稱呼什麼。

  越良澤聽後,跟鈴蘿說:「你先回去,我這邊忙完了再去給你修窗。」

  鈴蘿瞥他:「你跟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需要避嫌嗎?」

  大狸貓心說難道沒有嗎?!

  越良澤平靜道:「有,所以不能讓太初的人發現。」

  這倒是把鈴蘿給說臉紅了。

  她感覺臉頰微燙,神情似惱,抬手指著越良澤凶道:「你、你不要亂說話!還有,記得把吃的也送過來!」

  越良澤應聲。

  鈴蘿氣呼呼地走了。

  她回到西院時,楚異也在。

  楚異正站在院裡觀察她破洞的窗戶。

  「跟誰打起來了?」楚異問。

  鈴蘿卻道:「師兄,從哪年開始,靈虎就經常出現在青石坊?」

  「三年前,你問這事幹什麼?」楚異看她,「靈虎常現,說明師父修為又大漲。」

  她也記得是三年前。

  楚異也這麼說,那就是沒記錯。

  鈴蘿漫步進屋,回想那年靈虎常巡山——可她也記起來了,上輩子也是這樣啊。

  那一年靈虎突然經常出現在青石坊,她也以為是雲守息在修煉。

  可現在卻有幾分細思極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3:54 PM

卷一‧鎮仙玉 第四十一章

  可也不至於。

  她上輩子都沒在天極見到越良澤,更沒理由給天極寄信了。

  但這輩子攔信的人只可能是雲守息。

  十四封,一封不給,未免太狠心了。

  鈴蘿眼裡泛著幾分冷意,讓楚異看得皺眉。

  「你問這些幹什麼?難不成給你窗戶打破的人厲害到需要叫師父來幫你報仇?」

  楚異的詢問讓鈴蘿回神。

  她看了眼窗戶說:「那隻畫皮靈狸貓。」

  楚異聽懂後眯眼道:「膽子還挺大,怎麼,你又要讓人家賠?」

  鈴蘿說:「等會它小師叔來修。」

  楚異:「……」

  他說:「我剛跟詹容打聽了下,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鈴蘿進屋坐下,伏腰趴在窗邊,一臉靜候下文的表情。

  「聖劍宗的人,別走太近了。」楚異難得良心勸導,「哪怕是有一點點關係,也會被人胡亂猜測。」

  鈴蘿說:「我是小孩子嗎?」

  楚異:「你是。」

  「師兄,」鈴蘿眯著眼,似笑非笑,「今晚去櫻林賞夜櫻,賞得如何?」

  楚異一聽她這語氣就沒安好心,答得也懶散:「比你櫻喜好看。」

  「可別只顧著看花,也賞賞那天上月。」鈴蘿指了指夜空,「今晚的月亮可難見。」

  剛剛還姿態懶散的楚異,不自覺地站直了身子。

  他掃了眼鈴蘿,帶著幾分審視。

  鈴蘿完全沒在怕的,繼續笑眯眯地說:「又大又圓,高高在上——」

  「你抬頭看看。」楚異說,「哪裡圓?」

  鈴蘿抬頭。

  月亮半隱在雲中,只一團絢爛的光影。

  「好看就行。」她收回目光說。

  楚異卻還在看那天上月。

  它隱在烏雲中,光芒四散著,像是在掙扎。

  讓他想起今夜在櫻林見到的人。

  「師兄。」鈴蘿叫回他的思緒,抬手指了指,「你別站在那,等會人要過來修窗的,你擋路了。」

  楚異:「……」

  真不知道這是他天極的師妹還是聖劍宗的師妹。

  楚異鄙夷地看了眼鈴蘿,轉身回屋去。

  越良澤還在太初內庭。

  太初的二掌教前來與他談事,也是來看看聖劍宗新的入世弟子。

  怪慈曾言,他只收四個徒弟。

  大徒弟從未露面過,二徒弟受傷回宗門後,都是三徒弟出面行事。

  越良澤的身份如今少有人知。

  詹容等人只知道他跟聖劍宗一起來,並不知他還是怪慈仙首的徒弟。

  二掌教此番前來,一方面是為了談事,另一方面也是試探這位新弟子是什麼樣的人。

  與他前兩位入世露面的師哥不同,此人喜怒難辨,卻又比他師哥們好說話,態度相對溫和。

  但很快二掌教就明白那是錯覺。

  這人只是鋒芒內斂而已。

  「明日大會就要開始,十二大仙門的弟子遠赴千里來此參宴,我們自然要保其無憂,不能出事。」

  越良澤道:「此事我三師哥已跟大掌教談過,近日也會幫忙多多留意。」

  二掌教起身道:「那就麻煩了。」

  越良澤略一垂首,目送對方離去。

  大狸貓墊著腳扒拉著窗沿,好不容易使勁攀上去,它聞了聞空氣裡的飯菜香味,回頭朝院裡站著的越良澤看去。

  越良澤正看著大門的方向。

  他三師哥白藏手裡拎著一小壇酒進來,姿態懶散,顯得十分隨意。

  「聽說你跟那位寫信不回的姑娘見面了。」白藏說著,伸手攬過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問,「又是賠劍又是修窗的。」

  越良澤瞥了眼站窗上的大狸貓,大狸貓哧溜一聲滑進屋裡。

  「劍是對招時斷的,修窗是阿福跑去她那恐嚇。」越良澤淡聲道,「它還開黑店。」

  「那不是黑店!我沒有!」大狸貓又從窗後冒頭喊道,「師尊我真沒有!」

  白藏扭頭看去,朝它勾了勾手指。

  大狸貓一溜煙地跑不見影。

  「晚膳已經做好了。」越良澤轉身進屋,將分好的碟子裝進食盒裡。

  白藏站旁邊看著,問:「帶去哪?」

  「去修窗。」越良澤說,「這份是給她做的。」

  白藏靠著門,慢條斯理地揭開酒壇的封蓋說:「我說師弟,人家可是半個字都不回你。」

  越良澤提起食盒:「她沒收到。」

  「你不會信了吧?」白藏眯眼笑。

  越良澤點頭,繞過他出去。

  白藏輕輕搖頭,揚首飲酒:「太初混進了些奇怪的東西,你自己小心些。」

  夜色還長,內庭到西院有一段距離。

  越良澤去的速度卻很快,精準繞開所有巡邏的弟子,悄無聲息地進入西院。

  鈴蘿趴在窗邊玩玉聽,眼角餘光瞧見進院裡的人時才收手。

  她笑眯著眼,手指輕壓在唇邊說:「我師兄已經睡下,你可要輕點聲,別把他吵醒了。」

  隔壁屋裡還在玩玉聽的楚異:「?」

  原本他不在意的,這會卻不自覺地聽著屋外動靜。

  越良澤哦了聲,他站在窗外,將食盒遞給鈴蘿:「趁熱吃吧。」

  鈴蘿一晚上沒吃東西,就等著這份越良澤做的照燒雞腿飯。

  開盒後端出來的食物香味四溢,隔壁屋裡的楚異面無表情地去拿了紙來將鼻子塞住。

  一大扇紙窗壞了半邊,固型的窗架都斷掉了。

  越良澤看了會,拿劍撬上排的窗釘。

  鈴蘿咬著筷子,眼神卻落在身前這把纏著黑布的長劍上,眸光明明滅滅。

  撬著窗釘的越良澤輕聲說:「這把劍叫無生。」

  劍下無生。

  是把殺氣非常重的劍。

  「這細布名叫斷意,也是無生的劍鞘。」他見鈴蘿一直盯著劍看,便同她解釋著,「只有它能壓制住無生的戾氣。」

  它是神武之上的存在,擁有自我的劍靈。

  若是不能馴服它,便會被劍的戾氣吞噬,成為它的奴隸。

  不止主人,連敵人也是。

  上輩子鈴蘿就沒見過無生出鞘。

  斷意始終纏繞著整個劍身,就連她也只斬開過八卷黑布。

  只是後來越良澤都不怎麼跟她打了,鈴蘿也沒那個機會與出鞘的無生一戰。

  她記憶裡最後一次見越良澤用無生是什麼時候來著?

  是在南山雪河。

  她殺了某人入魔時,那黑色的劍尖映入眼裡,正指著她。

  也是在那天,她斬開了纏在無生上的八卷斷意。

  八卷斷意散落,迎著厲風飄曳,周邊哀嚎聲聲,身後樓閣被火海吞噬。

  仙門的人都在退後,只有一個人立在最前面。

  鈴蘿說:「你既要攔我,那就拔劍,讓我看看神武之上的劍靈無生,是否真如傳聞中說的那樣不死不休。」

  他眼裡火光明滅。

  在越良澤捏住那隨風搖曳的八卷斷意時,鈴蘿以為他要拔劍出鞘,卻見這人將散開的斷意重新纏了回去。

  那時鈴蘿真的想笑。

  這人真是讓她討厭。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拔劍,反而顧及周圍的人敵不過無生的殺戾之氣,怕他們被無生吞噬,成為劍靈的奴隸。

  手握天下殺伐之劍,卻為了保護他人而從不出鞘。

  簡直愚蠢、廢物,沒用的善意。

  鈴蘿因心底瘋長的魔性而感到越發憤怒,手裡下的都是殺招。

  那日她傷了越良澤離去。

  此後再沒見過他用無生。

  鈴蘿憶完往事,再看無生時神情微妙。

  她揚首去看越良澤,說:「你要不要考慮下換一把劍?」

  越良澤眼都沒眨一下就答:「不考慮。」

  鈴蘿:「為什麼!」

  「它挺好的。」越良澤撬完上排的窗釘,又彎腰去弄下排的。

  鈴蘿吃了口肉,鼓著腮幫子問:「哪裡好了?」

  「輕,手感好。」越良澤動作不急不緩,卻又十分熟練,「除我以外誰也用不了,防偷,丟了也不擔心,會自己回來。」

  鈴蘿:「……」

  這麼一聽是挺好用的。

  越良澤想了想,又道:「平日也能震懾一些妖魔不敢近身,去陰氣霧障重的地方還能防毒,部分的咒律法陣也能輕易破掉。」

  鈴蘿扒拉著飯粒,心說無生這麼好,那你後來怎麼就不用了?

  莫不是被她斬開八卷斷意難以接受?

  在天照山的時候鈴蘿也問過越良澤,但這人說的是:「無生難控制,暫時不用。」

  鈴蘿心說你騙鬼咧!無生見你跟見了親爹似的乖得不得了,你怎麼可能難控制!

  她覺得越良澤不想答,就沒再追問。

  此時再聽越良澤說無生的好,鈴蘿心情越發微妙。

  鈴蘿說:「我想摸一下。」

  越良澤抬首看她。

  鈴蘿指著無生道:「劍。」

  越良澤把劍遞給她。

  鈴蘿指尖在劍身上點了點,她說:「我覺得這把劍不好。」

  越良澤眨眼,略顯疑惑,問她:「哪裡不好。」

  鈴蘿說:「它保護不了你。」

  你用它時始終要考慮是否會傷及他人,不能拔劍出鞘。

  即使與入魔的我交手也有所顧慮,因此才被傷成那樣。

  這樣一把要你保護他人,卻不能保護你的劍,哪裡好了?

  越良澤第一次聽人這麼說無生,愣住了。

  隔壁屋裡的楚異頓了頓,又面無表情地起身去拿東西把耳朵給塞住了。

  鈴蘿屈指輕彈劍身,即使隔著斷意,卻也能聽見清脆的劍鳴聲。

  「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呀!」鈴蘿收回手,笑眯著眼看越良澤,「換把能保護你的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4:30 PM

卷一‧鎮仙玉 第四十二章

  越良澤歪著頭,似乎真的考慮了一會,最後說:「不換。」

  鈴蘿:「……」

  那你活該!

  她輕哼聲,埋頭吃飯。

  越良澤眼裡掠過笑意,彎腰繼續修窗。

  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做,非常熟練。

  兩人四年沒見,這已是很長的歲月,上千個日夜,彼此都長成了陌生的模樣,可當他們站在一起時,卻十分自然地,一如既往著。

  越良澤偶爾眼角餘光掃過窗後的人,會感覺到沉靜的心輕輕地動了下。

  鈴蘿吃飽了,將旁邊點點木屑吹開,趴在窗邊,垂眸看下邊在地上糊窗戶的越良澤。

  「宋圓圓他們過得如何?」越良澤問。

  「挺好。」鈴蘿說,「今年入世了,金鸞池宴過後不打算回天極,要去游歷四方。」

  越良澤:「那你呢?」

  「我也入世了。」鈴蘿眯著眼,他這話倒是讓自己想起不少事。

  金鸞池宴開端,後續禍事接二連三。

  「既然是來參加金鸞池宴大會,怎麼只帶一把普通佩劍?」越良澤問。

  那是入門弟子的劍。

  以她在東島天極受寵的程度來看,絕不至於。

  金鸞池宴的最終目的是拔鎮仙玉,既然是劍,比武時默認也是劍修之道。

  越良澤想,若她只用櫻喜怕是不利。

  「因為我拿普通佩劍也能贏他們啊。」鈴蘿毫不誇張也不謙虛地說道。

  越良澤沉默。

  看來是他想多了。

  見他不說話,鈴蘿狐疑看去:「你該不會以為我會輸吧?」

  越良澤:「沒有。」

  「就有!不然剛才怎麼不說話!」鈴蘿瞪他,「之前與你比那一劍,你以為我這些年半點長進都沒有?不知道別人都說我是劍道第一嗎!」

  越良澤點頭,「你是。」

  鈴蘿:「……」

  敷衍!

  鈴蘿沒好氣道:「賠劍!我看你手裡這把無生就挺好。」

  被越良澤放在旁邊的無生忽然震動,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利嘯聲。

  無生實在是忍不了了。

  前頭要我主人放棄我就算了,現在還想搶劍!

  你就是看上了無敵的我跟我無敵的劍鞘才想方設法與我主人花言巧語試圖迷惑他對吧!

  越良澤看了眼無生,老實說:「它不想。」

  鈴蘿:「你是劍主你說了算!」

  「它若是不願意,我交給你反而會傷了你。」越良澤說,「等修完窗,我就去尋劍。」

  隔壁的楚異也忍無可忍了。

  他推開窗冷聲道:「你讓她拿聖劍宗的人給的劍去比武?」

  越良澤不見慌亂,他早就聽聲息判斷出隔壁的楚異沒睡。

  鈴蘿不滿地抬首看去,「你怎麼還沒睡?」

  「你們兩個一直在外邊說個不停誰睡得著?」楚異眉眼鬱鬱,看著兩人不客氣道,「一個破窗有什麼好修的,是不是都不會束風咒?想要擋風有什麼難,擋風驅寒的咒律都有上百條。」

  「聖劍宗跟天極是不是都沒教過你們?一條都不會?」

  「整天修劍道體魄最強還怕吹一晚冷風受不了?」

  「修行都修到哪去了?」

  鈴蘿:「……」

  越良澤眨了下眼。

  楚異抬手施了個束風咒掛在鈴蘿窗前,冷酷道:「不許收劍,也別給她。」

  倒也不客氣了。

  鈴蘿抬手,將楚異的束風咒捏碎。

  「別理他。」鈴蘿壓低聲音說,「他今晚見了天上月,控制不了自己。」

  越良澤抱起糊好的窗戶,有些疑惑地問:「天上月?」

  鈴蘿只笑了笑,沒答。

  越良澤將窗戶重新釘好,又開扇試了試,確定沒有問題。

  「劍就以後給吧。」鈴蘿說,「明日大會,拿你給的劍的確不好。」

  反正她拿把木劍都能贏。

  越良澤目光微頓,最後垂首嗯了聲。

  鈴蘿關窗時,越良澤才離去。

  月亮依舊隱在烏雲中,盈盈月光掙扎著從周邊黑暗出去。

  楚異總算能安安靜靜地睡覺。

  夢裡月色盛大,兩道櫻樹排列整齊,夜風徐徐,道路上滿是花雨。

  仙門弟子們提著酒壇舉著酒杯在道上笑鬧走著,他卻因走了櫻林小道撞見花樹後正在偷刻法陣的女人而與同伴掉隊。

  當同伴們歡鬧著從道上走過時,他正被蒙著面紗的女人按在樹上以咒律定身。

  如櫻色的紗裙,抬手時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雪色的腕,繫著一圈紅色的鱗片。

  她伸出一指輕壓在自己唇上。

  面紗露出的眼如鹿,清澈水潤,乖巧迷人。

  女人一指壓在他唇上,一手拿小劍,在他肩後的櫻樹上雕刻著。

  楚異被咒律定身,那一指讓他噤聲,無法開口,只能暗自蓄力試圖衝破禁制。

  而女人十分專注認真,未能注意楚異衝破禁制,那瞬間的靈力爆發讓兩人無可避免的交手。

  意料之外的,楚異輕鬆掐著女人的脖子將其壓倒在地。

  見女人眼中慌亂,楚異冷笑聲,現在知道怕了?

  近戰打鬥女人明顯不敵,再掙扎也不過是被楚異繳械後束縛了雙手壓制頭頂,膝蓋曲頂她小腹肋骨,重力壓下時疼得女人皺起了眉頭。

  楚異奪過她手中小劍橫在女人咽喉,在她試圖反抗時劍刃貼著細嫩肌膚壓進,割出一道血痕。

  女人不動了,她意識到這人真的會下殺手。

  楚異單手扯下面紗,面紗下的臉有著傾國之色。

  他卻愣住了。

  因為他見過這張臉。

  在前幾年,北庭月宮大婚之日。

  楚異皺眉,當即把人放開。

  女人躺在地上,似乎被嚇懵了,那黑眸蒙上霧色,些許淚光閃爍。

  她嘴角溢出一縷血色。

  楚異神色略顯尷尬。

  剛才不知身份,下手重了。

  女人抬手拭去唇角血跡,緩緩將面紗戴上,半直起身,朝楚異比了幾個手語。

  「抱歉,請保密。」

  楚異心中雖有疑慮,卻只能點頭。

  女人眼中霧氣氤氳,蠱惑著他宛如進了下雨的庭院,孤冷痛苦,因此不忍拒絕。

  周邊櫻樹沉默地注視著二人。

  楚異也沉默地目送女人離去。

  可是——

  把北庭月宮現任宮主按在地上打了一頓是什麼後果?

  楚異第二天醒來時也還在想這事。

  恐怕就算是雲守息也護不住他吧。

  楚異神色鬱鬱,起了個早帶鈴蘿去太初比武台。

  這裡已是人山人海,十分熱鬧。

  環形的比武台邊是五層看台,可容納上千人。

  比武台只在金鸞池宴大會時間內開放,非西海太初弟子也能進入,因此不少非十二仙門的修者或是普通人都會來看個熱鬧。

  比武台共有六個,能同時進行多場比試。

  第一天各選手實力參差不齊,比試進行的很快,而西海太初則要在今天將剩餘人數控制在一百以內。

  勝利的一方若是連贏五場則可進入下一輪。

  順序是西海太初安排的。

  鈴蘿跟宋圓圓幾人在六號場碰頭。

  在得知越良澤是聖劍宗的人後,宋圓圓高興又惆悵。

  心情在「我小阿爹出息了」和「以後跟小阿爹說句話都得小心翼翼看氣氛也太難了」之間反復橫跳。

  「這次金鸞池宴竟然驚動了聖劍宗的人來觀看嗎?」常霏的重點卻偏了。

  「應該是來參加掌教孫女百日宴的,跟金鸞池宴沒關係。」徐慎說,「倒是你得悠著點,騙了狸貓開黑店。」

  常霏臉色煞白,眼裡寫滿死期將至幾字。

  徐慎跟宋圓圓排號較前,沒一會就輪到他們倆。

  鈴蘿跟常霏離開去隔壁比武台,路上遇見一夥逍遙宗的人。

  青年們嬉笑著走在前邊,最末的姑娘懷裡抱著好幾把佩劍,因此走得慢,一時不慎摔倒在地。

  聽見聲響的青年回頭看去,不耐煩道:「素商,讓你抱幾把劍而已就走不動了,你修行都修到哪去了?快起來!別耽誤我們去看大師兄比武!」

  素商咬著唇,細聲道歉。

  她彎腰撿劍時,一道陰影覆下,長相俊美偏秀氣的青年朝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幫她把劍撿起來抱著。

  「哎,你一個人拿這麼多啊。」常霏說,「太重了,我先幫你拿著。」

  「不、不用的。」素商慌張地搖頭,臉頰不自覺地紅了一片,「我一個人拿就好……」

  「可是你拿不了這麼多啊,還得摔跟頭,我拿著比你輕鬆多了。」

  常霏道:「走吧,我先給你送過去,免得你又摔著了。」

  他跟鈴蘿說:「我先去日行一善,等會就來!」

  鈴蘿瞥了眼他身旁的姑娘,懶懶地嗯了聲。

  她記得這人。

  當年踏平逍遙宗時,她只留下了素商一個活口。

  常霏帶著人走了,素商卻幾次回頭去看鈴蘿。

  她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剛才與你同行的姑娘……可否告知她的名字?」

  常霏納悶道:「幫你抱劍的人是我,你怎麼要她的名字不要我的?」

  素商臉又紅了,驚得連連擺手:「我、我只是,瞧她面熟,像我以前認識的人。」

  「那你瞧著我不面熟嗎?」常霏指著自己問。

  素商搖了搖頭。

  常霏瞪大了眼:「那我跟她的名字你只能二選一,你說你要誰的名字?」

  素商從未如此為難過。

  她迎著常霏不服氣的表情,最終認輸,避開視線,低聲道:「你、你的。」

  常霏這才笑了,開心。

  他把素商送到隔壁比武台,離開時說:「我們就在隔壁,你若是覺得她像故人,那就當面去問,若真的是就能敘敘舊,若不是,也當結交一位朋友。」

  「還有——」

  他朝素商眨了下眼,示意她靠近些。

  素商略略垂首,聽他壓低了聲音說:「你髮簪戴反了。」

  素商:「……」

  她一臉驚慌,伸手去摸,卻見常霏先抬手,替她重新戴好。

  鈴蘿坐在看台,觀看的是徐慎的比試,他沒用降兮,手中拿的是劍。

  徐慎的目標也不是魁首,爭取進個前一百就滿足了。

  常霏來的時候,徐慎已勝了四場。

  「現在什麼情況?」他坐下問,順手遞給鈴蘿一杯喝的。

  鈴蘿接過捧在手裡:「最後一場。」

  「那沒懸念了。」常霏轉了轉眼珠,又道,「剛才那姑娘叫素商,跟我說覺得你眼熟,問我你的名字,但我沒給。」

  鈴蘿眯著眼。

  給不給都行,反正等一會就要遇上。

  「逍遙宗的人,你有印象嗎?」

  大家都知道鈴蘿跟逍遙宗有恩怨,雖不知恩怨明細,平日卻也對逍遙宗有幾分關注。

  鈴蘿抿了口喝的,悠悠道:「有,印象還不錯。」

  「不錯?不錯就好。」常霏靠著椅背,放鬆道,「剛才見她被欺負,心軟幫了,隨後反應過來是逍遙宗的人,還怕幫了以前對你不好的人,回來心都在打顫,哎喲嚇死了。」

  鈴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有仇也是我跟逍遙宗的事,你們總是怕什麼?」

  常霏無辜道:「總要選一個的話,那肯定幫你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4:50 PM

卷一‧鎮仙玉 第四十三章

  兩人等了會,素商還是沒來。

  徐慎連贏五場,接著就是常霏的排號。

  常霏唏噓道:「還好他贏了最後一把,不然就得跟他打了。」

  鈴蘿在原地坐著,見徐慎竟然追著他的對手離場,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

  她拿出玉聽給徐慎發消息,忽然一把劍落在懷裡。

  楚異在旁坐下,淡聲說:「在太初劍廬隨便買的。」

  鈴蘿拿起來端詳片刻,心說你還真是隨便買,最低階的劍。

  她嘲笑道:「師兄,就這品質,你還不如買把木劍來。」

  「你要木劍也不是不行,自己買。」楚異把錢袋子扔給她。

  楚異根本不擔心鈴蘿會在第一天就輸掉。

  這師妹雖然狂妄了些,但總能說到做到。

  於是鈴蘿起身去買木劍。

  楚異:「……」

  你還真要木劍?

  嘴上說說就行了啊!

  鈴蘿去了太初劍廬,發現在這買劍的人還不少。

  她逛了一圈,見沒有木劍賣,頓覺無趣,正要離開,轉身卻撞上一人。

  兩人都在碰到的瞬間各自退開距離穩住身形。

  鈴蘿抬首看去,身前人比她略高一些,一襲玄衣輕裝簡便,墨髮高束著,襯著他過於蒼白的膚色。

  氣勢陰沉,細長的眉眼帶著冷意。

  長相本就顯得刻薄,氣勢也如此陰沉,讓人想要退避三舍。

  用鈴蘿的話來說,他天生就長著一張壞人臉。

  去年被接回北庭月宮的私生子,慕須京。

  兩人沉默地對視一眼後,慕須京繞過她,神色漠然地朝前走去。

  鈴蘿也未多作停頓,雙手攏袖離去。

  她剛出劍廬,就見一隻狸貓抱著把劍從高牆上翻下來,正巧落在她身旁。

  一人一貓無言對視片刻後,大狸貓轉身就跑,被飛來的劍陣釘倒在地,哇哇大哭。

  「幹、幹嘛又用劍陣困貓啊!」大狸貓哭道。

  鈴蘿走過去說:「開黑店騙錢就算了,今天又改偷劍了?」

  「我這可是花錢買的!」大狸貓委屈巴巴道,「我小師叔買的木劍模具!」

  鈴蘿打量了眼它懷裡抱著的木劍,蹲身摸了摸大狸貓的頭,笑道:「跟你小師叔說,這劍我要了,多少錢去找我師兄拿。」

  「等等——」

  大狸貓眼睜睜地看著鈴蘿把劍搶走無力反抗,噫嗚嗚噫地跑去找越良澤告狀。

  越良澤這會正跟白藏在西海城遊街。

  白藏在找一個賣藥的人。

  他搭著越良澤的肩膀,像是王城裡出行的世家公子哥,懶散又對週遭的一切睥睨怠慢。

  而越良澤神色正經不亂,沉靜淡雅。

  兩人一靜一動。

  「昨日掌教跟我說,太初內庭有魔氣隱現,懷疑裡面藏了一隻魔。」白藏漫不經心地說道,「金鸞池宴與百日宴撞在一起,要確保所有人的平安,所以要我幫忙查一查。」

  越良澤問:「跟賣藥的有什麼關係?」

  「前夜太初內庭死了一個弟子。」白藏說到這裡眯了下眼,將手中玉靈珠遞給他。

  越良澤注入靈力,開啟靈珠儲存的畫面。

  死去的弟子額頭發黑,皮肉乾癟,失了血氣,成了乾屍。

  越良澤說:「他吃了乾轉丹?」

  「來太初的時候就聽說有人為了在金鸞池宴大會拿魁首,拔鎮仙玉,吃禁藥提升修為。」白藏說,「乾轉丹為靈脈注入魔息,刺激靈脈自我保護,已達到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能力的效果。」

  「但如果掌控不好,就會變成玉靈珠裡記錄的一樣,被魔息吞噬,失了所有血氣而死。」

  「乾轉丹是禁藥,仙門不會煉製,普通修者沒法煉製。」越良澤沉思道,「有人針對這次金鸞池宴大會販賣禁藥搗亂?」

  「目的暫時不清楚,但能肯定已經有不少人吃了乾轉丹去參加比武。」白藏眯著眼打量來往的人們,「販賣禁藥搗亂,就算太初不拜託我們,聖劍宗也得管。」

  「乾轉丹煉製需要魔息,而太初內庭可能藏了一隻魔。」

  越良澤將玉靈珠遞回給白藏,淡聲說:「太初掌教與二掌教為何分別告知我們不同的消息。」

  白藏笑得懶散,「其中一人心裡有鬼唄。」

  剛說完,就見一隻大狸貓在屋簷上朝他倆張牙舞爪地比劃著,邊跑邊抹眼淚。

  白藏無言片刻後嘆息道:「真不知道我當初看上它哪一點。」

  大狸貓蹦跶地跳下來,跟在越良澤身邊跑著說:「小師叔,你要我拿的劍被那天極女弟子搶走了!」

  白藏摸著下巴問:「她搶把木劍幹什麼?」

  越良澤不動聲色道:「去參加比武。」

  白藏聽得一愣,隨後道:「那還挺狂。」

  鈴蘿真的拿了把木劍回來。

  楚異扶額,在其他人震驚地看過來時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近乎咬牙切齒道:「你還真敢啊。」

  「這有什麼敢不敢的。」鈴蘿拿著楚異遞給她的小刀在劍上刻畫,「木劍也是劍,分什麼高低貴賤,是師兄你說的。」

  楚異抹了把臉,冷笑道:「我說的就一定對嗎?」

  「不是。」鈴蘿淡定否認,「但我可以選擇信不信。」

  「你要是託大被打臉,到時候可別說是我師妹。」楚異漠然道,「丟不起這個臉。」

  鈴蘿:「哈!若到時候他們連把木劍都打不過,這些人的師兄們是不是該自裁謝罪了?」

  楚異:「那當然。」

  鈴蘿掃了眼入場的逍遙宗等人,彎著嘴角道:「這也是師兄你說的。」

  她拎著木劍下去。

  判官正念道:「下一場,逍遙宗,素商,東島天極,鈴蘿。」

  台下的素商聽完愣住,握劍的手加緊。

  鈴蘿已經上台,手中拿著一把木劍。

  逍遙宗的人看後頗為氣憤。

  「什麼意思啊這人!」

  「木劍?看不起誰呢這是!」

  「堂堂東島天極,竟是窮的連把劍都買不起嗎?」

  「素商!要是輸給一把木劍的話你就別下來了!」

  「……」

  素商聽得十分為難,咬牙上台,握劍的手卻在抖。

  台下逍遙宗的人看後個個恨鐵不成鋼:「完了,沒救了,她竟然在發抖!」

  「一把木劍有什麼好怕的?沒出息!」

  「行了。」大師兄井子凡蹙眉不悅道,「這次本就是帶她出來見見世面,並非要拿什麼名次,沒必要說些讓她很有壓力的話。」

  其他人這才收斂了些,卻還是在嘀咕著其他話。

  素商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朝鈴蘿看去。

  她雖拿著一把木劍,卻只往那裡一站便給了素商難言的壓迫感。

  「若是害怕的連劍都握不住,最好自己下去。」鈴蘿淡聲說。

  素商努力平復心情,雙手握劍,總算止住了顫抖。

  她聚氣凝神,輕聲道:「請賜教。」

  鈴蘿單手負背,抬劍指去。

  素商先攻,她站位和劍勢都是對的,卻太過規矩,鈴蘿不用費多心思就能猜到她下一處的攻擊會落在何處。

  鈴蘿沒下狠招,而是在對戰中讓素商發現自己的失誤並改進。

  坐台上的楚異看著,目露狐疑。

  我師妹有這麼好心?

  這種程度她一招就能讓對方出局,卻耐著性子跟人打陪練?

  而逍遙宗的人,一兩個驚訝道:「什麼啊,素商竟然能打這麼久?!」

  井子凡神色陰沉。

  他心有偏見,認為鈴蘿是在戲弄素商,打逍遙宗的臉。

  素商雖緊張,卻也漸漸地發現鈴蘿的用意,有些驚訝和錯愕,劍勢慢了。

  鈴蘿說:「專注。」

  那清冷的嗓音瞬間喚醒素商。

  兩劍相撞時,鈴蘿說:「你劍招雖對了,卻沒能調動相同的劍意。」

  「當劍勢非我意,那劍招只有形卻無力。」

  「看似漂亮卻沒一點用,你不該再練劍招,而是去學如何調動靈力參與你的劍勢中。」

  鈴蘿話音落下,剛才還溫和的劍勢忽然反壓,蠻橫凶狠,將素商逼得節節敗退,亂了招式。

  「可惜你修煉數年也未得要領,你師父可真是誤人子弟。」

  木劍橫切斬下,將素商擊退,手中長劍脫落。

  鈴蘿站在台上,居高臨下地往逍遙宗的方向看去。

  井子凡等人正對她怒目而視。

  你憑什麼說我們師父!

  那目光無聲透露著樣的話。

  可鈴蘿卻彎著嘴角,惡劣地笑道:「我師兄可說,若是輸給一把木劍,那這人的師兄們都該自裁謝罪。」

  楚異:「……」

  周邊認識他的人個個目光驚悚地看過來:「我靠楚兄,沒想到你這麼狂妄啊!」

  「師弟聽見沒?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能讓師兄我丟這個臉!」

  「不是,師兄,那是天極的劍道天才,就算拿把木劍我也打不過啊!」

  楚異額角狠狠一抽,恨不得親自上台將這位天極的劍道天才暴揍一頓。

  素商看著鈴蘿欲言又止,鈴蘿卻已轉身,等待下一位挑戰者。

  與第一場不同,接下來的四場鈴蘿都結束的乾淨俐落,只一劍便分勝負。

  之前對她拿木劍上台認為狂妄的人都有了改觀。

  狂是狂了些,但還真打不過。

  鈴蘿下去時,聽見判官念道:「下一場,南山雪河,董燦,西海太初,琮秀。」

  過道裡走出的青年左肩前有一朵白色的印花,是西海太初親傳徒弟的標誌。

  兩人在過道相遇,一上一下,彼此打量著。

  都是被冠以劍道天才四字稱呼的人。

  鈴蘿視線落在琮秀手中的劍上。

  那是一把有著半彎弧度的神武,名曰靜夜。

  西海太初的劍道天才琮秀,在金鸞池宴大會上敗給東島天極的劍道天才鈴蘿後大受打擊,緊接著又失去了鎮教之寶鎮仙玉。

  從此為鎮仙玉所困,死追著越良澤不放,每次找上門去對戰都輸。

  誰都看得出來琮秀這輩子都贏不過越良澤。

  可有一次他贏了。

  南江城一夜廝混後,她到翌日下午才醒。

  睡眼朦朧時,她看見男人坐在床邊穿衣,裸露的背上有劍傷,是那把名為靜夜的劍獨有的傷痕。

  鈴蘿眨了眨眼,清醒了些,出言問道:「昨日傷你的是太初的琮秀?」

  越良澤穿衣的動作微頓,他沉默著不說話,卻合上了衣,遮掩了傷痕。

  鈴蘿哼笑聲:「我剛看見了,那是被靜夜劍傷到的痕跡,以他的修為竟然能傷到你,還是在背上,看來他進步神速啊。」

  越良澤側身,伸手遮住了她的眼,黑長的眼睫輕刷著他的掌心。

  「你醒來的第一句話是跟我談別的人?」他低啞著嗓音說。

  「什麼別的人,我說的是你的傷。」鈴蘿不滿地試圖揮開他的手,卻被越良澤握住,「我就想知道誰把你傷成那樣的,是不是他?」

  越良澤靜默片刻後,輕飄飄地答了句:「是。」

  那次琮秀終於贏了越良澤。

  可鈴蘿始終不太相信。

  盡管靜夜傷到越良澤是真的。

  鈴蘿看著琮秀手裡的那把劍,半眯著眼,在兩人走近時,她靈力注入劍中迸發強大的劍勢散開。

  這股劍勢霸道,直沖琮秀。

  他雖驚訝,卻立馬反應過來。

  兩股劍勢相沖,掀起厲風陣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2-8-23 05:07 PM

卷一‧鎮仙玉 第四十四章

  這兩人突然的劍勢碰撞引來在場所有人的關注,好奇的同時也期待著他倆就此一戰。

  看熱鬧總是不嫌事大。

  鈴蘿與琮秀擦肩而過時收回劍勢,面不改色地走了。

  琮秀怔了怔,側身朝她看去,眉頭微蹙。

  在他看來,鈴蘿剛才是在挑釁自己。

  可那股強勁霸道的劍勢也激起了他心底的戰意。

  鈴蘿就嚇嚇他而已。

  憶起往事,總覺得這把劍不可能那麼容易傷到越良澤。

  那男人真的是又悶又呆。

  不問就死也不說,問了不想說也絕不會說清楚。

  她當時問越良澤,琮秀是如何贏的,他愣是半個字不答,只遮著她的眼。

  最後鈴蘿惱了,嘲笑他活該輸給琮秀,會被其它仙門的人笑話一輩子。

  越良澤還是不答。

  他覆著鈴蘿的雙眼,似有一絲難以察覺地嘆息道:「我們說說別的吧。」

  「說什麼?」鈴蘿凶巴巴地問道,「我跟你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她被遮了眼,看不見此時的越良澤是何表情。

  只聽越良澤低聲道:「昨日是我冒犯。」

  鈴蘿不由聽笑了:「冒犯二字就想撇清了?丹水真君,你說十二大仙門要是知道你昨夜在我這做了什麼,他們該怎麼想?」

  「我都能猜到他們會罵你不知羞恥,有辱仙門名聲,自甘墮落,不要臉,不配他們心中高潔——」

  她沒說完就被人俯身吻住。

  鈴蘿睜大了眼,聽越良澤啞聲說:「隨他們怎麼想。」

  「你不是要拿我練美人尖嗎?不用下媚毒,我陪你練。」

  之前說不讓她練的人是誰?

  這位仙門的驕傲真的墮落了。

  鈴蘿唇角嘲諷的笑意都被他以吻封住。

  那時她是真的決定煉化了越良澤。

  但後來發現:

  這人實力太強,煉化不了。

  越良澤仗著她煉化不了才敢誇下如此海口,卻在那段日子裡真的為所欲為了。

  現在想來,鈴蘿總覺得自己當時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男人的話果真是不能信。

  上一秒還跟你說什麼有我在一天絕不讓練成此術,後一秒就自甘墮落溫溫柔柔地說我陪你練。

  實在是卑鄙無恥。

  鈴蘿心中腹誹著,來到看台過道上,卻被人攔了路。

  素商站在前方,緊咬著唇,眼神猶豫,膽怯道:「鈴、鈴蘿……」

  鈴蘿停下,抬眼看去。

  「能跟你談談麼?」素商說到最後越發小聲,十分緊張,掌心全是細汗。

  上輩子鈴蘿拒絕了她。

  因此錯失知曉某一個真相,很久以後,是越良澤告訴了她。

  也是這真相讓她屠戮逍遙宗時唯獨放過了素商。

  「去哪談?」鈴蘿說。

  這輩子她選擇聽素商親口告知。

  素商見她答應,有些驚喜又激動,忙道:「這邊就好,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

  兩人去了比武台外邊。

  午時陽光正烈,鈴蘿站在樹蔭下,回身問道:「談什麼?」

  素商揪著衣袖,鼓起勇氣道:「先前瞧你面熟,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如今你變得很厲害,不會再被人欺負,陳師兄知道,一定是很開心的。」

  鈴蘿沉默地聽著。

  她十四歲那年與妹妹玉芝流落街頭,活在爛巷裡與乞丐為營。

  妹妹體弱多病,因心結而不會出聲說話,鈴蘿在那天出去偷搶包子時被陳師兄抓到,讓她免了鋪子老闆的責打。

  陳師兄幫她將臉上污垢擦乾,笑著說:「看你剛才跑那麼快,體質不錯啊。」

  那時的陳師兄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然而他天資聰穎,修行一道上頗有天賦,在逍遙宗弟子中身份較高。

  陳師兄說,玉芝像他死去的小妹,也是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鈴蘿在心裡反駁,我妹妹才不是啞巴。

  陳師兄又憐二人無處可歸,便帶她們回了逍遙宗。

  在逍遙宗山門口,鈴蘿第一次見到錦苑。

  少女穿著她曾經也有過的金縷衣裙,手腕與頸項掛著的金飾熠熠生輝,髮上一支玉簪都是名貴難得。

  「師兄,你回來的好慢啊。」錦苑朝回來的陳師兄展顏笑著,發現他身後的兩個女孩時神色立馬變了,嫌棄之意毫無遮掩,「這兩個髒兮兮的鄉野丫頭是怎麼回事?乞丐都跟著師兄你到山門口來了!」

  「錦苑,哪有你這麼說人的?」陳師兄牽著兩個小丫頭的手進了山門,跟後邊的素商道,「素商,帶她們去洗洗,再給她們換上乾淨的衣服,我這已經買好了。」

  「師兄!」錦苑在後邊不滿道,「你都沒給我買過衣服!」

  在逍遙宗的日子並沒有多快樂,因為錦苑常常來找麻煩挑刺,但至少不怕挨餓挨凍,被人笑話就笑話了。

  再說陳師兄慢慢養好了玉芝的身體,不再似以前那般脆弱,氣色也好了許多。

  鈴蘿是真心感激他。

  她喜歡二師兄于休,也是在于休身上看見了陳師兄的影子。

  一樣的溫柔善良。

  鈴蘿相信,妹妹養好身體後,再等一段時間化解她的心結,讓她能重新發聲說話。

  就算她一個人,也能保護好玉芝。

  因為這份保護他人的心情,讓她接受了陳師兄的提議,修道練劍。

  玉芝的心結讓她難以再發聲說話。

  鈴蘿的心結讓她無法再握劍。

  當她終於能握住劍不再發抖,一心想著變強後保護妹妹不再受難時,玉芝卻永遠離她而去了。

  鈴蘿不能接受。

  更不能接受玉芝是以那般屈辱的姿態死去。

  那日下了雨,錦苑在酒樓見了死去的女孩,十分滿意,坐著馬車回山門。

  中途被鈴蘿攔下。

  她問錦苑:「為什麼?」

  錦苑不耐煩道:「哪有什麼為什麼,我要的東西只能是我的,誰也別想跟我搶。」

  「怪只怪你們姐妹倆擋了我的路,根本不配與我爭,卻妄想得到不該屬於你們的東西。」

  錦苑在馬車裡,掀著車簾看她,眉目嘲諷道:「就憑你那連劍都拿不穩的手,在這嚇唬誰呢?」

  鈴蘿的手在發抖,因為自身體裡忽然爆發的靈力翻湧咆哮著,讓她想要找到發洩口。

  她雙目赤紅,滿心殺意。

  手中劍勢響應主人的內心與慾望,只一掠而過的劍風就將那馬車劈成兩半。

  馬兒驚恐地跑走了,錦苑因大意從車上摔下,很是惱怒。

  「你這——」她惱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劍意駭住,忙拔劍抵擋。

  鈴蘿當時只想殺了她。

  手中招式如何,劍勢力道,得罪逍遙宗會有什麼後果等她都沒想。

  只要錦苑死。

  錦苑大聲斥責,沒一會就開始哭喊求饒,先前的高傲全然不在,凌厲的劍勢削過她的皮肉,刺進肌膚,痛苦讓她醜態百出。

  「你放過我……鈴蘿,我錯了……你放過我、我以後一定……」

  那一劍斬下了少女的頭顱。

  鈴蘿殺紅了眼,突然爆發的力量早已不受自己控制,身體被暴戾與狂怒兩方接管,只拿著手中劍一路殺出逍遙宗。

  那不同尋常的靈力波動,讓逍遙宗注意到不對勁,很快派人來查看,被容弦哭著告知錦苑死在了鈴蘿手裡。

  大長老震怒,逍遙宗派出數十名高手前往追擊。

  「陳師兄那日得知玉芝一事,肝膽俱裂,找了你許久。大長老要與你不死不休,他知道你肯定打不過大長老,也逃不過逍遙宗多位高手的追殺,便去求大長老與宗主,在殿外跪了一夜,又被罰鞭刑。」

  素商說著這些時,眼裡淚花閃爍,十分難過。

  她抬手抹著眼淚,哽咽道:「他說他對不起玉芝,也對不起你,是他錯了,沒能保護好你們。」

  鈴蘿聽著,依舊神色漠然。

  那日在東島天極審問廳裡,容弦字字句句地控訴,說陳師兄因為錦苑的死自責不已,最後自裁了。

  以前她信了。

  鈴蘿以為她殺了錦苑,讓收留她跟玉芝的陳師兄難以面對逍遙宗,無法交代,所以才了結自己。

  直到那年她帶著殺意上逍遙宗,在半山腰被越良澤攔下。

  鈴蘿提著劍,眉眼間有戾氣,只淡聲道:「讓開。」

  越良澤青衣抱劍,他也淡聲道:「我不是來攔你的。」

  鈴蘿抬眼看他:「那你為何在此?」

  越良澤說:「岐山降魔亂時,我救了一個逍遙宗的人,她名叫素商。」

  鈴蘿彎著唇角,嘲諷道:「你今日想從我手裡再救她一次?丹水真君可真是溫柔多情。」

  「她跟我說,逍遙宗有位姓陳的師兄曾救過你。」越良澤不見惱怒,沉靜說著,「這位陳師兄在你離開逍遙宗時,曾下跪求他師尊放過你,又懊悔自己沒能保護好你跟玉芝,覺得一切錯都在自己。」

  上輩子記憶中的聲音與此時眼前人的聲音重疊著。

  素商淚眼汪汪地看著她道:「陳師兄實在是太自責了,他曾經沒能保護好有啞疾的妹妹,又沒能保護同樣失去家人,無法發聲的玉芝——」

  「他跟宗主說,願以死替你償還錦苑一命,只求不要再為難你。」

  越良澤的聲音說:「也許其他人都認為他是自責而死,但你應該知道,他真正為何而死。」

  「我知道你與逍遙宗絕無和解的可能,但陳師兄他……至少我想讓你知道,他究竟為何而死。」素商抹著眼淚,目光堅定地看著鈴蘿,「他到死都是站在你這邊的。鈴蘿,也許旁人可以誤解他是為了錦苑,但你一定要知道,陳師兄是想要保護你。」

  那日的天空不似今朝明媚,而是烏雲壓境。

  越良澤說完後,側身讓開。

  鈴蘿握緊手中劍,語氣發狠:「誰要你跟我說這些了?」

  越良澤瞥她一眼,「我也不想再跟你說別的男人對你如何好。」

  那烏雲黑壓壓的,把所有光都遮掩了。

  也把她心底的許多話都埋葬。

  今日陽光甚好,藍天白雲,微風和煦。

  鈴蘿迎著素商淚眼,略略垂首,道:「謝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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