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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凌築 -【步氏兄弟之四】愛嚐鮮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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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2-2 07:14 AM 編輯

和好友的環島之旅竟成了迷路之旅─ ─
在森林裡失了方向,
找不到出路卻尋到一棟陰森古堡,
門推就倒,樓梯發出聲響,陰風陣陣吹,
媽呀!窗外的白影是怎一回事? !
她膽小的想回車上,留好友一人探險去,
但但但... ...那鬼怎麼跟著人家嘛?
她跑他追,她跌入地窖他也呆呆跟著跌,
原來鬼不是鬼,是個有潔癖的大帥哥!
跟個帥哥同處一地窖是很贊的事啦!
但還是想想怎麼走出地窖比較實在,
可是人帥心不一定美,一張嘴更毒死人,
咻咻咻─ ─她常常中箭身亡,
被他嫌是個超級大茶包,
只是被嫌得快爛的她,其實也粉迷人嘛!
看他“失魂”的吻她便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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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叮咚─ ─ ”

一陣門鈴聲清脆悅耳的響起,別墅的大鐵門緩緩打開,門裡的男子穿著一身潔白,媲美阿爾卑斯山上積雪的休閒服,不苟言笑的撲克臉,眼神冷然無波。

“驚元,早呀,外面很熱耶,不請你老弟我進去? ”站在門外的步驚奇笑咪咪的打招呼。

站在門口的步驚元面無表情,像是雷達般的冷銳眼神,把穿著三件式西裝看來英俊瀟灑,博愛花心的風騷男步驚奇從頭到腳掃一遍,雖然眼底閃過一抹嫌惡,但還是打開門讓他進屋。

鐵門內有個青翠如茵,修剪整齊的小庭院,鵝卵石鋪成的羊腸步道直通到白色別墅。這裡是步驚元的私人住所。

除了接案,步驚元幾乎是足不出戶,他的職業是個建築設計師,還算有點名氣,步家老四步驚玉和雷音樂的新婚別墅就是他送的。

他該大方的時候絕對不小氣,可是只有兩個小小的缺點,那就是他有潔癖,以及有張毒舌的嘴,只要能夠忍受他這小小的缺點,大致上,他還稱得上是個“正直有為”的男人。

他個性認真嚴肅,有些冷漠孤傲,我行我素。但還是有崇拜他的建築企業和應接不暇的客戶捧著支票上門要他設計房子,接洽事由和對外業務由他建築事務所的合夥人黃玉芳代為處理,他只要負責設計即可。

忘了說他跟步家老大步驚天是對一雙胞眙,都有著中國味極濃的單眼皮。不過老大常年化妝和敷臉美容,臉龐線條變得柔和,這反而突顯出步驚元的臉型線條冷硬陰鷙,加上那雙在女性身上俗稱丹鳳眼,在他身上則變成了冷酷銳利的倒三角眼,常常讓人退避三舍,更別提女性朋友屈指可數。

每個女孩見到他都怕得躲遠遠,縱使他有錢有名氣,但光他一瞪就足以嚇死心臟強壯的人,所以根本沒有女人敢靠近,這讓人不免懷疑他該不會還是只童子雞吧?心裡是這麼想,可這話步驚奇可沒膽問,免得被驅逐出境。

二哥生性潔癖,生活像清教徒,連和人講話都會保持五步以上的距離,不分男,女,而且還口罩手套不離身,像他這樣的個性會有女孩子願意靠近嗎?步驚奇不禁好奇。

“等等。 ”走到了別墅紅木門前,步驚元突然喊停。 “把鞋脫掉。 ”說完他從門邊鞋櫃取出一雙拖鞋給弟弟。

“噢。 ”步驚奇乖乖的拎著室內拖鞋正準備套上。

他知道二哥有潔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且是連家人也不能通融。

“襪子也要。 ”

“幹麼? ”

“誰知道你的襪子穿了幾個星期沒洗。 ”

步驚奇額頭掉下三條黑線。二哥說話直接不矯飾,常常中毒彈身亡者無數,還好他不用面對客戶,否則他的事務所早晚倒閉。

進入了屋內,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無瑕,窗明幾淨的三十坪客廳,黑色真皮沙發桌椅組,黑色高級音響及牆上的液晶電視,和白色地板牆壁形成黑白強烈對比,展現獨特的風格。

“有事? ”沒有溫度的音調。

“不請我坐? ”

“地板已經弄髒,我不想再弄髒我的沙發,你褲子沾到一些黃黃的東西。 ”步驚元睨了眼風塵僕僕,一副經歷風吹日曬模樣登門造訪的他。

“那是灰塵。 ”

“大便也是一樣的顏色。 ”

步驚奇頭頂飛過烏鴉。他這一身還是名牌的亞曼尼耶!

“有事? ”

“我帶了外婆的遺囑。 ”他揚了下手裡的牛皮紙袋。 “外婆去年過世,你沒去參加告別式,我知道你討厭人多的地方,你老弟我只好親自跑一趟。 ”步驚奇以前是個律師,現在的職業則是葬儀社老闆。

步驚元不發一語的冷眼旁觀。外公外婆是南部的大地主,只有母親柳夢月這獨生女,後來企業聯姻嫁給他老爸,不久自私自利的母親丟下幼子離家出走,這件事在上流社會不是新聞。

“這個是外婆給你的遺產,看你要去接收還是要拍賣掉。 ”

“一座山? ”他冷眼睨了下資料。

“嗯,小時候外公外婆還帶我們上山去那個像童話故事中城堡的度假別墅遊玩,你還因此興致勃勃的說也要蓋更漂亮的城堡給... ...呃,我們的母親。 ”無情的拋夫棄子的柳夢月是他們童年的傷痕。

“我已經忘了。 ”那種積滿塵埃的往事沒必要提起。

“就算忘了,你還是得去處理一下,從小外婆最疼的就是你。 ”

“我會抽空去看一下。 ”

“還有一件事我該提醒你,全家就剩你還沒娶老婆,老爸不知道最近在搞什麼鬼,你自己注意一點。 ”步驚奇將資料放在桌上, “東西我放著,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轉身要離去。

“等等。 ”

“還有事? ”

“拖鞋帶走,給你臭腳弄髒,我不要了。 ”

步驚奇咬牙切齒的回瞪了眼面無表情的他,真想把那雙拖鞋砸到一臉冰塊的他臉上。他的腳哪裡臭了,他親親老婆可愛得很。

戴著手套拈起那張遺產繼承書,步驚元的目光變得闃黯幽深沒有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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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炎夏,環繞森林的唧唧蟬聲與清脆吟亮的朗讀交織成寧靜微風中飄送的唯一交響樂,訴說台灣古城的歷史... ...

話說西元一五四五年,葡萄牙人駕商船經過台灣海面,遙望島上林木蒼鬱,高山聳立,峭壁尖峻;水鹿,梅花鹿跳躍在原野上,這幅動人的畫面讓船上的人不禁驚嘆, “美麗的福爾摩沙! “

葡萄牙語的“福爾摩沙(Formosa) ”是指白葡萄,如同透明又稍微淺綠的白葡萄一般,引人注目垂涎。

就此開啟了台灣成為西班牙,荷蘭人海上霸權爭奪的據點。

西元一六二四年八月,十三艘荷蘭軍艦搭載數百名士兵,由澎湖“風櫃尾”出發,前住當時被稱為“福爾摩沙”的台灣,他們在大員(就是今天的台南安平一帶)順利登陸。

荷蘭人在安平興建城堡,隔年命為奧倫治城,到了明朝天啟七年更名為熱蘭遮城,當時這座城堡是荷蘭人統治台灣時對外貿易的總樞紐。荷蘭人在台採行企業化經營,所以他們僅僅以兩千人的力量,就能每年享有四十萬荷幣的收入(約四噸黃金的價值) ,相對在台居民就倍受剝削,壓搾... ...

“哇,真好賺,難怪荷蘭人會捨不得台灣這塊富饒的殖民地,四噸黃金以那年代黃金的現值簡直媲美現在的億萬富翁。 ”

“是啊... ...等等,美玲,你確定我們走這裡對嗎?這裡好像不是通往蓮花山莊的路,我們要不要回頭? ”坐在休旅車的副駕駛座,季雅苓問著開車的路美玲,她左顧右盼看著陌生的環境,比照手中的PDA上顯示的地圖。

這山徑綠蔭茂盛幾乎蔽得不見天日,左邊是傾斜的坡道看不見底,右邊是濃密的森林植披,了無人煙,從她們開著車彎上這條僅容一輛車通行的產業道路已經快半個鐘頭了,都沒看到任何住戶,只有枯黃凋零的落葉如雪紛飛,以及蟬聲不絕於耳。

季雅苓和路美玲是阿大歷史系研究所的好朋友,趁著畢業前的假期,她們相約環島旅遊,來一趟台灣歷史的巡禮。對台灣歷史研究甚深的季雅苓負責找觀光景點的資料和路線,路美玲則負責財務管理和交通工具。

這一站來到了台南府城。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走不到就迴轉,總會有路的。 ”路美玲不引為意的自若操控著車子。

“可是迷路走不出去怎麼辦? ”

“安啦安啦,我們這趟是自由行,時間又不趕,油料也夠,到處走走看看又有什麼關係,這裡林蔭茂密,風景不錯,正好享受一下森林浴。 ”

“噢,那你小心一點開。 ”還森林浴咧!季雅苓心裡七上八下的左顧右盼,總覺得這座森林詭異得像日本電影裡的鬼片拍攝現場。

別去想了,既來之則安之。她深吸口氣,按了下的PDA換上輸入的歷史資料,繼續娓娓道來台灣的歷史。

“後來荷蘭人於明崇禎十五年(西元一六四二年)將西班牙人逐出淡水,北部也成為荷蘭人的天下。荷蘭人在台灣建立許多城垣和堡壘,在台南有許多遺跡和街道隱約還可以看出是歐洲城垣建築。歷經了三百年,雖遭日據時代破壞,但在台南古城內依然殘留著荷蘭人統治的遺跡和被荒煙蔓草淹沒的斷垣殘骸,所剩下的城堡最著名就是紅毛城和億載金城的安平古堡... ... “

“別念了,你快看! ”忽然車子緊急煞住。

“什麼? ”季雅苓及時的扶住車門把手才免於頭吻上前方擋風玻璃,循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聳立在林蔭遮幕之中的壯觀建築,黑色房屋輪廓已經被綠色藤蔓覆蓋住,高聳宏偉的城垣也有幾處頹圮,大門剝蝕傾倒,年代不可考,建築佔地不知道多少坪的建築物隱約可見外型和原貌,是一座維多利亞式的城堡。

“是鬼屋耶! ”

季雅苓心裡打了個突,試圖以輕鬆的口氣說: “美玲,那只不過是一棟廢棄的別墅,看起來很久沒住人而已,你別看到老舊的房子就說是鬼屋,那會被人笑的,而且這世界上哪有鬼,鬼也不可能白天出現。 “

“鬼也在白天出沒,只是我們肉眼看不到。 ”說不一定她們是發現這鬼屋的第一人。

“好好,你說的都對,總之,我們快點離開這啦。 ”這濃密蔽日的森林真的讓人感覺毛毛的,沒有風,沒有人,靜謐的密林裡不絕於耳的蟬鳴吵得人心煩悶。季雅苓忐忑的東張西望,抓著好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我們進去探險。 ”興奮的路美玲繼續開車來到荒廢宅院前的空地,她停妥後下車。

“我看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膽小的季雅苓嘀咕著,只得跟著下車。

“哇,好壯觀的房子,看起來有些年代了,不知道誰會在這深山裡蓋這種城堡式的大房子,而且蓋了五樓就沒蓋上去? ”

映入兩人眼簾的是宛若童話故事中的城堡式建築,凸字型的格局,中間是高塔,巍峨聳立,令人驚嘆。

只可惜年久失修的牆面爬滿了藤蔓,枯黃的,青翠的,春風吹又生的層層密密包裹著牆面;大門前屋簷下八根高聳直立的大理石石柱已經斑剝露出裡面的泥磚,其中還有三根石柱裂成兩截,搖搖欲墜,看起來有些危險;而門前大理石階佈滿青苔和雜草,分不清路和階梯的界線。

忽然一陣微風拂動葉梢,發出窸窣聲,感覺四周的氣氛變得更陰冷了。

季雅苓不安的緊抓著好友的手臂,勉強吐出說服力薄弱的理由, “美玲,我看我們還是離開吧,萬一這屋子裡面有住人,我們這樣大剌剌的走進去等於是非法入侵... ... “

“拜託,誰會發神經住在深山的廢棄房子裡,住鬼還比較有可能。 ”路美玲眼睛發亮的望著越接近越覺得宏偉壯觀的房子。

季雅苓怯懦的左顧右盼,緊抓著她的衣服亦步亦趨的跟著, “呵呵,怎麼可能有鬼,你別說笑了,台灣那些著名的鬼屋大都是人們穿鑿附會,以訛傳訛而得名,真正見過鬼的根本沒幾個,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別打擾人家了。 “

“要是這別墅真有主人,幹麼任那麼大塊山坡地荒廢?走啦,快一點。 ”路美玲興奮的走上通往古堡的小徑。

季雅苓被她帶著走,低頭看著路,長滿過膝雜草的路隱約看得出是用碗公大的鵝卵石堆砌的,路的左右兩旁的叢生蔓草幾乎跟人一樣高,她躲在好友身後探頭探腦,心底發毛。

“美玲,這房子看起來好陰森,我們別進去好嗎?在附近看看就好了。 ”

“我發現你比我媽還嘮叨耶,既然出來玩就別婆婆媽媽的。 ”

“可是... ... ”

“哎呀,你想那麼多幹麼?走啦。 ”路美玲想像力豐富的道: “這座城堡也許是早期荷蘭人遺留下來的古堡,因為被埋沒在深山古林中沒有被人發現而保存下來,這時候被我們誤打誤撞的發現,說不定我們會因此成為發現國家一級古蹟的人,這古堡還可以以我們來命名,那我們就名留青史了。 “

季雅苓哭笑不得,環抱著雙臂搓揉著, “美玲,我總覺得不太好... ... ”

“砰! ”轟然一聲,餘音震盪,空氣中瀰漫著飛塵撲鼻而來,嗆得她們眼淚直流。兩人趕緊亡羊補牢的摀住口鼻。

傾斜六十度,日薄西山的大門禁不起路美玲輕輕一推而告老還鄉,不再需要受風吹日曬雨淋之苦。

季雅苓咳的面紅耳赤,聲音斷斷續續的, “咳咳咳... ...你看吧,這裡真的不安全,我們快點離開。 ”好不容易飛煙漫塵散去,一陣陰涼寒氣迎面吹來,在這酷熱的夏天她感覺全身泛起一粒粒疙瘩,腳步不自覺的往後挪移... ... “啊! ”冷不防的,她被好友扯住手臂。

“既來之則安之,都已經來了就進去看看有什麼關係。 ”她不由分說的拉著她探險去。

“別拉我。 ”不過她仍是硬被拖進鬼屋。

************************************************

寬敞的別墅內到處都是蜘蛛網垂掛成帳隔開陰幽的空間,空蕩盪的屋內飄著一股沉滯不去的霉味和灰塵,微弱的光線從殘破不堪的窗戶投影入屋,荒廢的石牆角落裂縫裡爬蔓生藤,而老舊腐朽的樓梯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崩塌般,陰森森的屋內瀰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氣氛。

“美玲! ”季雅苓膽怯的揪著她的衣角,怯弱的望著荒涼陰暗的四周,背脊竄過一陣寒顫。

“這棟別墅看起來真壯觀,不知道有多少年歷史了。 ”路美玲驚嘆,骨碌碌的眼珠子不停的東張西望。

挑高的天花板懸吊著傾斜的水晶吊燈,厚密的塵埃和蜘蛛網掩不住它曾經展現的炫麗光華,殘破的窗櫺和門扉仍遺留著工匠嘔心瀝血的雕刻,足以想見這棟豪宅當年的豪華盛況。

季雅苓覷了覷屋內,忽然眼前冒出一個黑影,她瞪著那蠕動的物體慢慢的爬過她鼻尖一公分處,她嚇得張嘴大叫。

“啊─ ─ ”

突來的大叫嚇得路美玲也跟著亂跳,兩人嚇得抱在一起。

“什麼東西? ”路美玲驚慌失措的東張西望。

“有蜘蛛! ”季雅苓摟緊個頭比她高的好友,顫抖的指著被高分貝尖叫聲嚇得落荒而逃的蜘蛛。

路美玲呼了口氣, “天哪!拜託你不要突然大叫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蜘蛛又不會咬人怕什麼,我差點被你嚇出心髒病來。 ”

“對不起。 ”她不好意思的放開她。

路美玲翻了個白眼, “算了,走吧,一樓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到二樓去。 ”瀏覽完一樓,她往二樓走去。

怯懦的季雅苓緊靠著她,怯生生的低語, “美玲,這房子看起來好陰森,我們快點離開吧。 ”

“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 ”她堅持繼續探險。

季雅苓只好跟著她,以免落單。

“唧喀!唧喀! ”巍巍顫顫的走上搖搖欲墜的階梯,二樓是由冗長的長廊分隔兩側房間,以樓梯分為左右邊,一共十間,沒有一個門是完整的,不是被蠹蟲吃掉就是傾斜倒地。

“這間房間好大,應該是主臥室吧。 ”

季雅苓緊跟著好友走到長廊盡頭的一間房間。

映入眼簾的是成排半月形的長窗,窗戶都已經破掉了,只剩木雕的窗櫺,冷風颼颼灌入,令人不寒而栗。

“哇,有書櫃還有床,可能是屋主要逃難來不及搬走,這些東西看起來都有些歷史了。 ”路美玲雀躍的張望。

季雅苓膽寒的摟著雙臂,不自覺的退到窗邊,視線不經意一飄,她眼瞳驚悚的急速收縮,猛抽口涼氣─ ─

半側身的男子站在落葉紛飛的林蔭下,一身連帽雪白的大風衣與枯黃的景色形成強烈對比,足下竟未著地,他戴著口罩和手套,只露出一雙詭魅深邃的眼眸,慢慢的轉移望向她。

“啊啊啊... ... ”她駭然變色,張大了嘴發不出聲音來,胃部害怕得抽搐,顫抖的伸出手指著窗外。

“你發什麼神經? ”路美玲專注於牆上那積滿灰塵的畫,好奇的拿下來觀賞,吹走積塵,喃喃自語, “這畫裡的女人好像在哪見過? ”想不起來的她把畫掛回牆壁上,轉而欣賞古董。

“有有... ... ”

“有什麼?哇,這裡真多寶物,這花瓶真漂亮,還保持得很完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古董? ”

“我我我看到... ... ”

“看到什麼? ”放下花瓶,路美玲走到書櫃探看。

“那個那個... ... ”

“你在鬼叫什麼? ”她抽出一本書,念著書名“ , ”頑童歷險記“ ,一九六一年出版,咦,這書不算很舊啊。 ”

“鬼... ... ”季雅苓顫抖的唇好不容易吐出聲音。

“鬼? ! ”路美玲一愕的回看臉無血色的她,踱到她身旁,挑了下眉, “這裡哪來的鬼”

“他... ...朝這邊來了。 ”嚥下喉中的恐懼,她吃力的移動腳步躲到好友身後,沒膽再看窗外的指著。

“你到底在說誰?沒人呀! ”路美玲望著她所指的窗,往下眺望。

“有,我剛剛看到白影站在花園裡,身子還飄在空中。 ”季雅苓心驚膽戰的叫,渾身瑟瑟發抖。

“真的沒有,不信你自己看。 ”路美玲沒好氣。如果真有鬼,她倒想看看鬼的模樣呢,說不定拍照還可以拿來賣錢。

季雅苓怯懦的探出頭,瞇緊的眼慢慢的睜開,戰戰兢兢的移動視線,如履薄冰的看了一眼又急忙縮回脖子,膽小的舉動令路美玲忍俊不住。

再次鼓起勇氣瞟看,她訝然, “人... ...鬼呢? ”

路美玲不覺莞爾, “是你看錯了吧!雅苓,同窗四年,你的膽量還是那麼一咪咪,一點長進也沒有。 ”膽小的季雅苓也算是班上的名人之一。

“美玲” 。季雅苓微嗔,跺了下足,她最後仍有些猶豫,膽怯的看著窗外,把每一扇大窗都瀏覽一遍。

“好啦,我不說了,我要到樓上去看看,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先回車上等我。 ”路美玲放下書,轉向樓梯走去。

“我... ...我跟你去。 ”她嚥下內心的懼怕,揪著她的衣服。

路美玲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遲疑的支著下顎, “可是樓上說不定會冒出什麼老鼠或蟑螂... ... ”

季雅苓聞言,驚慌的鬆手,往後一跳,退避三舍, “那... ...那我回車上等你,你要快一點。 ”她邊說邊循著原路,一股作氣的跑開。

等她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後,路美玲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

************************************************

氣喘吁籲的跑回車旁,手撐著車子,季雅苓彎著腰喘息,一會兒後她才鬆口氣。

緩和了胸腔內劇烈的心跳,她慢慢的站直身子,望著四周參天林木茂盛,濃密得看不到藍色的天空,若非枝丫細縫灑落微弱的陽光,她幾乎無法確定現在是白晝還是夜晚。

山風輕搖枝丫樹叢,抖落一地枯葉,窸窸窣窣的細碎回音,就像是有人踏在森林裡來來去去,卻又看不到人影,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膽小的她又沒膽再跑回屋內,回憶起從二樓看到白影的地方,她吞了口口水,移動顫抖的四肢。

不知道那白影還在不在?就算心底懼怕得要命,還是必須求證那白影到底是人是鬼,要不然她會無法入眠。

她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撥開半人高的蔓草,戒慎又緊張的走到方才看到鬼的地方,仰看剛剛她在二樓站立的窗口位置,再低頭順著角度梭巡,她這才發現個中奧妙─ ─

原來剛剛那白影站的位置是在一處坍塌頹倒的矮牆上,雜草蔓生淹沒了矮牆,難怪他看起來像騰空,沒有雙腳的鬼。

“也許真的是看錯了,說不定是個塑膠袋飄過去... ... ”她喃喃自語著,釋懷的一笑。

“你是誰? ”

驀然背後飄來極輕,極微弱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森林卻是如此清晰,很低沉沙啞的嗓音像是來自幽冥,霎時她感覺衣領後被人塞進一塊冰,令她頸後寒毛倒豎,渾身冷得僵硬。

該不會是那個那個... ...她的心涼了半截,僵硬的脖子活像生鏽的齒輪慢慢轉動,回頭乍見一個飄匆的白影朝她逼近,她倒抽口氣,臉上倏失血色,喉嚨迸出驚聲尖叫─ ─

“哇─ ─ ”她沒多想的拔腿就往前衝,害怕的閉緊了眼,狂奔中,眼角還飆出了淚花, “別過來! ”

“別再跑了,那邊... ... ”他擰起眉,趕緊追。

“你... ...別過來! ”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沒回頭的拼了老命的跑,就怕被鬼逮到。

“危險! ”

突然間,她腳下踩空, “啊─ ─ ”措手不及的她整個人直線下墜,連伸手抓住身旁的草木的機會都沒有。

“該死的! ”一陣天旋地轉,意識到不對勁時,追著她試圖警告她的他也來不及跳開,他低咒一聲,腳下也踩空了。

微風簌颯,落葉紛飛,枯葉旋舞空中,然後風靜,葉停歇,現場寧靜得彷彿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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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零零落落的泥塊,碎石子不停的自洞口和泥壁剝落,雖然石子體積不大,但打到人還是很痛。

光線自她摔落的大洞曳入幽暗的深洞,坐在地上的季雅苓呻吟著,撫著摔痛的屁股,厚實的牛仔褲稍稍減去撞擊力道,可是還是很痛。

“好痛! ”

“笨蛋。 ”輕柔的咒罵聲如從幽冥傳來,自她身旁冒出,令她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想屈弓起身子,卻發現動彈不了!

“啊啊啊... ... ”回頭一瞟,她扯開喉嚨尖叫。她的衣服被一隻蒼白的鬼爪抓住!她邊叫邊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屁股的痛讓她險些站不穩,緊閉著眼,驚恐的揮舞著雙手, “嗚嗚,別過來! ”反射性的抓起地上觸手可及的東西朝勾住她衣服的鬼扔。

霎時,亂石,木棍齊飛,凡是抓得到的東西她就扔。

“住手,你這笨女人鬧夠了沒! ”

沙啞的低吼聲像是從齒縫中迸出,她感覺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快如閃電的攫住她的雙手,巨大強壯的氣息全面包圍著她,她恐懼的心臟卜通卜通的狂跳,害怕得不敢睜開眼,眼眶蓄滿懼怕的淚水。

完了,她被鬼抓住了!

她該怎麼辦? !

驀地,季雅苓靈機一動,臨時抱佛腳的吐出顫抖的聲音, “南無三界公,天公地公土地公,觀世音菩薩,阿彌陀佛,耶穌基督,阿拉真主,我們無冤無仇,冤有頭,債有主,你別來找我。 “

“你這蠢女人發什麼神經,張開你的狗眼看清楚! ”他沒好氣,拿下口罩咆哮。敢情把他當鬼了,難怪她會拔腿就跑。

她顫抖的撐開一邊眼皮,凝神一瞧,一個高大昂藏的男子背對著洞口的光,就像沐浴在光海中那樣純白聖潔,而因為他穿著一襲白,此刻沾染了黃黃黑黑的污漬。

及耳微捲的發凌亂不羈,臉頰上沾了泥巴和草屑仍無損他的俊美,他有著深邃有型的五宮,筆挺的鼻樑,凌厲攝人的黑瞳深不可測,嘴唇冷硬的線條緊緊的抿緊,方正剛毅的下巴看起來威嚴令人敬畏,雖然他臉上流露出森冷殺氣活像要把人碎屍萬段的表情,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她長這麼大所接觸的男人中最好看的。

“你是人是鬼? ”她低問,膽小的偷瞄著高大英挺的他。這麼帥的男人卻早夭成鬼實在可惜。

意識到兩人身體接觸過於曖昧,他放開她的手,與她保持距離, “女人,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連我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 ”若是鬼哪能拉她一把,早讓她從高處跌下摔斷她美麗的脖子。

是人!她深吐了口氣,狗膽才放大一點,飽受驚嚇之後的火氣上升,忘了膽怯,邊抹去眼淚邊怒吼。

“你這人幹麼裝神弄鬼的嚇人!你難道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我差點被你嚇死你知不知道? ”

他睨著身高不及自己肩膀的她,嗤之以鼻, “女人,膽子那麼小就別一個人在深山裡爬爬走,要是遇到危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看你怎麼辦?那麼蠢連路都不看就往坑洞裡跳,山豬都比你聰明! “虧他還試圖警告她,結果她還往危險地帶沒大腦的呆呆向前衝。

季雅苓氣得臉色一青一白,憤恨的戳著他的胸膛,他退後三步,讓她的攻擊落了空,她懊惱的雙手叉腰,上前挑釁的怒視。

“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了?現在是夏天,不是冬天,瞧瞧你穿得怪模怪樣,戴口罩,戴手套,還穿什麼白色大風衣,只有作惡多端,見不得人的匪徒才會刻意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走到他面前,她赫然發現他好高,她幾乎要仰頭九十度角才能看到他的臉,於是她連忙後退好幾步。

“嘖嘖,已經長得不怎麼樣了還要把自己撞得面目全非,有空就去配副老花眼鏡,免得日後還得靠整型才能挽救你那張可憐的臉。 ”瞟見她滿臉生灰,還好她墜落時機警的以雙手護住臉,才免於破相。

這惡劣男!季雅苓咬牙切齒, “張嘴臭如糞,口不留德,將來生兒子沒屁眼。 ”詛咒他絕子絕孫。

他精銳如鷹隼的黑瞳微瞇著睥睨她,搖搖頭, “沒有身材,至少要修養內涵;沒大腦,至少要裝有知識,才不會被人笑白癡,像你這樣沒大腦少根筋,你的家人怎麼敢放你出來危害社會? “橫衝直撞掉進洞,還連累到他,此刻,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呢?

“你你... ... ”這有張毒嘴的惡男,她都快嚇破膽了,他沒風度的不安慰她就算了,還對她大小聲!季雅苓怒不可抑的掄拳街上前,怒哮, “你這混帳,王八蛋,下流,卑鄙無恥的小人! ”

他輕易的以一隻大掌就定住她的頭,任她憤怒的揮舞雙拳也沾不到他衣服分毫,氣定神閒的道: “看你嗓門那麼大,罵人罵得那麼有精神,看來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

打不到他的季雅苓彎著腰氣喘吁籲,罵到沒話,只能惡恨恨的瞪著他, “你這差勁的臭男人,見識淺薄,目光如豆... ... ”她哪一點看起來沒身材了,該凸的絕不扁。

女人都是麻煩!

早知道就不該多管閒事看她孤單的落難,怕她不了解這附近潛藏的危機山里隨處爬爬走,山里又多了只孤魂野鬼,想警告她,誰知道她見鬼的沒命跑!

“有閒情逸致跟我大眼瞪小眼,不如省點力氣找出路,笨女人。 ”他轉頭望著天空的大洞。

往上望去,他們掉下來的地方破裂成大洞,原本洞口腐朽的門板被踩破後,尖銳的枯木在洞緣猙獰的向他們示威,而她滑下的身軀壓垮了唯一爬上去的樓梯,估算他們離洞口的距離約有兩層樓高,而四周泥壁陡峭的無法攀爬。

他一提醒,她這才猛然回神自己做了什麼!

她居然大膽到兇一個陌生人,而且還像潑婦一樣大吼大叫? !天哪!

“對不起。 ”是他剛剛拉了她一把的。

他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倨傲的態度再度激出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意。就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怎麼樣?她會摔下來也是他害的。

氣氛陷入悶窒,靜得僅聞風聲盤旋在山洞裡。

正當她深吐了口氣冷靜下來的同時,倏來的灼熱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她這才感覺到痛!

她檢視手腳,發現手肘外關節多處擦傷,痛得她眉黛顰起。

“好痛喔! ”殷紅的血漬沾染了沙子看來怵目驚心。

“沒死算大幸。 ”看來是沒辦法爬上去,在這地窖裡找到的繩索也是腐朽不堪一搓就斷裂。

“你這冷血沒肝沒肺... ... ”她詛咒的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迎面白影飄飄落下,她反射的抓住。

“擦擦吧,臟死了。 ”污泥摻雜鼻涕眼淚,看了就噁心。

是條白色手帕。

她一時間愣住的看著手裡的手帕,這上頭還殘留著他男性的陽剛氣息,悄悄的鑽入她鼻腔中,擾亂了她的心跳,她不知該說什麼。

她瞄了瞄正忙著清理身上泥漬髒污,身材修長的他,遲疑了片刻才吐出話: “謝謝。 ”

他淡掃她一眼,不發一語的蹲下身用口罩擦拭著皮鞋。真糟糕,這身衣服和鞋子看來是臟得無法救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會隨身攜帶手帕的男人。 ”

“謝謝你的讚美。 ”說得他活像稀有動物一樣。

“ ㄟ ,你剛剛為什麼要追我?是要警告我這裡有坑洞嗎? ”不知怎麼地,有他在,她竟不覺得害怕。

她找了一處比較乾淨的角落坐下,她邊抹了下臉,邊忍痛的把身上傷口上的沙子抹去,避免傷口感染,心中的恐懼慢慢的消失。

不時偷覷神色冷毅漠然的他,雖然酷酷的,始終沒有好臉色,嚴峻冷銳如冰刀的眼神足以把人凍成冰柱,但,她發現自己可以相信他,不知道怎麼地,她就是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美玲也說過她太容易相信人了,可是她用女性的直覺看人還不曾出過錯。

他沒答腔,自顧的四處張望, “我們得另找出口。 ”

聞言,季雅苓警覺到身處險境,她觀看四下, “這坑洞看起來好像是早期人為了藏酒或為了逃難而挖掘的,經年累月廢置後被泥沙上石淹沒長滿雜草。真是的,那些人搬走之後幹麼不把洞填起來,害我沒注意就掉下來,我覺得應該要在這上面豎立警告標誌才對。 “

什麼沒注意,她根本是山豬一隻!

“我們能出去嗎? ”聽著洞內傳來呼嘯的風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陷落的洞穴更深的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膽怯的緊靠著他。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還有手機。 ”

她興奮的大叫,拿起手機正要撥號的時候才猛然想到進入山區之後,她和雅玲的手機就收不到訊號,而想起正在城堡裡探險的好友,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她的慘叫,她失蹤那麼久,美玲肯定會擔心。

他無暇理會她,迳自拿出打火機徹底照亮這深洞。深洞兩旁的石壁佈滿青苔,濕滑得難以攀爬,另一頭有個小通道,通道的天花板僅用木柱頂住,可是經年累月木柱已經腐朽歪斜,四周散著剝落的泥上,通道裡彎彎曲曲的深不見底,呼嘯的風聲迴響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通道,令人不寒而栗。

她瑟縮了下身子,搓著滿是疙瘩的手臂, “ ㄟ ,這裡看起來好陰森,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出沒?會不會有什麼貞子,花子從通道爬出來?你不會覺得很恐怖嗎? “

這女人肯定鬼片看太多!

他啞然失笑,第一次發現女人是好玩的生物。

沒空搭理她,身上沒有手電筒,只得自力救濟,他找來乾燥的木棍點燃當火把,接著往通道走去,想要尋找其他出路。

“啊,你要去哪? !等等我! ”生怕被遺棄的季雅苓顧不得傷口的刺痛,慌忙的趕緊追上他,緊張的揪著他的衣服。

他停下腳步,回睇可憐兮兮凝望著他的女人,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敢看他冷鷙眸光的女孩,就連他的兄弟都知道他的怪癖,而她居然不怕他!

“別丟下我。 ”在這鬼魅陰森的洞穴裡,他是唯一的光,她唯一的希望。

他沒回答,轉身繼續向前走。

呼,他沒推開她,也沒說刺耳的話。季雅苓的俏顏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跟上。

風冷颼颼的在耳邊呼嘯而過,明明是熱得快曬死人的夏天,在這洞穴裡竟吹起刺骨寒風... ...

************************************************

幽邃的通道,冷颼颼的風聲,偶爾有碎石從通道上方墜落。

“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季雅苓,季節的季,優雅的雅,苓是草字頭的苓,同學都叫我小叮鈴,就是小叮噹的妹妹,阿大歷史系研究所學生,我這次是跟朋友開車來環島旅遊才經過這的,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

“步驚元。 ”沒有高低起伏的音調迴盪在幽深的通道裡。

在黑暗中,步驚元撿拾幾塊木條以通道旁的藤蔓紮成束,製成火把延長燃燒時間,並帶了幾個放在口袋備用,另尋出口,只是身後跟著一隻聒噪的小麻雀,讓他想起了四弟的老婆雷音樂,也是一個茶包!

他來這是勘查這座他繼承的山,而這棟位於深山裡的度假別墅是柳家的避暑山莊,小時候寵他的外婆還戲言要由他繼承,後來隨著柳家整個家族往都市遷移,這座山逐漸沒落,山莊也被遺忘。

要不是驚奇拿著遺囑要他來處理,他根本不會想來這─ ─曾經跟那個女人留下足跡的地方。而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

“怎麼寫? ”簡潔扼要,活像多說一個字就會要他的命。她不死心的問。

他沒開口。

“這裡荒山野嶺的,你怎麼會來這? ”她試圖以說話來緩和內心的恐懼。

不是開車難道還走路?他不想回答這麼白癡的問題,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和通道內盤旋的風聲回應她的話。

“你好像對這很熟悉? ”

仍然只有她清亮悅耳的嗓音迴盪在幽深的通道中。

“也許我們應該走回去,我的朋友在那棟房子裡,也許她發現我不見了會找我,到時候就會找人來救我們。 ”

“蠢。 ”他終於開口。

“我說的是真的呀,我朋友不會棄我於不顧,我只要站在洞口喊她就可以了。 ”她停下腳步。

“然後再多一個像我一樣的倒楣鬼。 ”通道範圍不知道有多大,不知道有多少像那樣被荒煙蔓草覆蓋的地窖,他只能依稀憑著幼年的記憶找尋地道的出口,畢竟時間久遠,都過了二十幾年,早已人事變遷,景物全非。

“你非要潑我冷水嗎?我也是想幫忙呀,我也是希望能早點離開這陰森森的鬼地方,我還年輕,可不想死在這。 ”這惡質男不說話則已,一開口就沒半句好話。

步驚元沒回頭的繼續走。

“而且,而且我又不是故意要連累你,是你害我受到驚嚇,不管是人或動物在受到驚嚇的時候反射性的動作當然是跑! ”

“你現在也知道你的程度跟動物一樣。 ”他語氣平淡,自顧的點燃另一根火把,火隨風勢擺動,他知道前方應該有出口,只是不知道還要走多遠,塵封的童年已不復記憶。

“你... ... ”季雅苓停頓下來,拼命深呼吸,忍著胸口高漲的怒意, “ ㄟ ,我跟你有仇嗎?你說話怎麼老是喜歡夾槍帶棍?像你這樣沒風度的惡劣男人,我想沒幾個女人能受得了你。 “

“受不了大可走人,我可沒義務照顧一個蠢蛋。 ”

“你... ...算了,跟你說話真的會氣死人,我還想保持力氣走到出口。 ”她撇開臉,抿緊了唇瓣。

氣氛一下子沉悶下來,步驚元的確有點無法適應。太安靜了,靜得可以聽到空谷的回音,風聲呼嘯迴盪在耳畔,流轉著回憶─ ─那是他不願意去回憶的過去,正當他要打破沉靜氣氛的時候,她已按捺不住的開口。

“步驚元,我問你這... ...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結實的手臂,他身子為之一僵的縮移。她看到他怪異的舉動,眉黛顰起, “ ㄟ ,你這是幹麼,我又不是要非禮你,你幹麼那樣閃躲? “

“不要動手動腳。 ”步驚元反手握住她無禮的手,不讓她造次,臉上掛著冷淡陰寒的閻王臉。

“你是不是不喜歡別人碰你呀? ”

他甩開她的手,活像是摸到狗屎。

“你是不是有什麼怪癖? ”

“不關你的事。 ”

“你脾氣很不好喔,有沒有人說你很難相處? ”

他沒答腔。

“你不知道跟別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嗎?這是一種禮貌。 ”她乾脆跑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不夠威嚴的嬌小身軀在他眼中看來只有可笑。

“對一個霉女?我想沒幾個人會期待這榮幸。 ”跟她沾上邊,只是意味著甩不掉的麻煩。

“哼哼,你現在才知道我是美女” 。季雅苓聽成了美女,不可一世的道,還抬頭挺胸的。 “在班上我也稱得上是清秀佳人,不乏追求者,雖然身材小一號,但絕對真材實料。 “

聽她不自覺的大言不慚,步驚元假咳了幾聲,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憋著快蹦出胸腔的笑聲。

“現在我才知道人的智商不能以外表衡量之。 ”

“那當然,我好歹也是研究所即將畢業,你別小看我。 ”

“是是,小霉女可以走了嗎? ”

“當然。 ”她滿意的點點頭,望著越走通道變得越陰森潮濕,心底不禁竄過一抹不安, “ ㄟ ,步驚元,這通道看起來好像電影裡那種老舊礦坑,會不會崩塌... ... “

她話聲剛落下,倏地轟然一聲巨響傳來,嚇得她驚跳到他身後畏縮著嬌小的身軀並探出小頭顱覷睨,只見他們剛剛經過的通道不遠處落石坍方,落下比人還高的大石頭將通道口封住了。

直到滾落的碎石聲慢慢平息下來,她才敢戰戰兢兢的踱出,心有餘悸的拍撫著胸口,看著被堵住的通道口,她哭喪著臉, “完了,你看吧,剛剛就該聽我的話往回走,現在可好,連回頭路都不能走了。 “

剛剛就感覺到他們掉落的地窖有土石鬆動的現象,若是傻傻等在原地肯定難逃一劫,這笨女人應該慶幸沒被壓在土石堆下才對。步驚元仍是我行我素的走著,她只得快步跟上。

“你怎麼都不說話? ”

“我不想降低我的智商。 ”

“我發現你這男人很沒風度,說話很惡劣,人家好言跟你說你卻... ...啊! ”突然黑影朝她撲來,她嚇得驚聲尖叫,不假思索的往他身上跳,像只無尾熊緊抱著尤佳利樹,全身哆嗦。

“搞什麼! ”他脖子被勒住。

“有... ...有紅眼睛的怪物。 ”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天空飛來飛去的物體,再次的驚嚇撞擊著她膽怯的心臟。

“那是蝙蝠,不會吃了你。 ”對她放肆的舉動,步驚元微惱的扳開她的手,偏偏她雙臂像鉗子一樣, “放手。 ”

“不要,我不要待在這! ”一下子地裂摔落洞裡,一下土石崩坍,一下又是蝙蝠,飽受驚嚇的她頓感委屈。

“拿開你的臟手! ”使勁的抓開她,推開她保持距離,但,詭異的熱氣殘留在她碰觸他昂藏身軀的每個毛細孔裡,讓他渾身燥熱。

“嗚... ...你跟蝙蝠一樣也要欺負我。 ”被粗魯的推到一旁的季雅苓感到一絲受傷,她抽噎著。

怎麼也沒想到逍遙的環島旅行變成深坑落難行,還得忍受跟一個嘴巴壞又粗魯無禮的陌生男人同行。

“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靜個三分鐘? ”在這窒悶的空間,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實在看得讓人心煩意亂,還有頸後殘留她柔嫩的膚觸,一抹淡淡的女性馨香撩亂他的呼吸。

她頹然坐在地上,掩面啜泣, “嗚嗚...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鬼地方。 ”累積的懼怕一下子爆發開來。

步驚元兩道英挺的劍眉糾結在一起,下巴繃緊,不自覺的拔高音量, “夠了,你要走就快走,少在這礙手礙腳! ”

“人家很怕,你還大小聲,你是冷血動物,你沒有同情心! ”她被他突然的暴吼嚇的一顫,咬著下唇強忍著淚。

“我夠冷血就應該不管你這蠢女人的死活,讓你跌進洞裡自生自滅。 ”他失控的咆哮,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不禁低咒, “該死的! ”向來自認的冷靜自製遇到這愛哭又膽小的蠢女人便瀕臨崩潰邊緣。

“你不是人! ”

步驚元額頭青筋浮現。他幹麼站在這忍受一個歇斯底里的蠢女人叫囂?他深呼吸的平撫失常的心律,毫不猶豫的繼續走。

“ ㄟ ,你去哪? ”

“我現在正在找路出去,你要哭就留在這繼續哭個夠吧。 ”已恢復沉穩內斂的他冷冷的道。

在他離去後,光明也跟著遠去,幽暗的通道一下子伸手不見五指,她這才感覺到黑暗的可怕。

“步驚元,等等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害怕的她連忙起身追上去。

************************************************

“步驚元,我們可以走得出去嗎? ”

“步驚元,我肚子好餓。 ”

“步驚元,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

冗長幽暗的通道中,一路上就聽這女人喋喋不休的聒噪著,步驚元乾脆來個相應不理,充耳不聞,繼續走他的路。

“步驚元,我們還要走多久,我腳好酸。 ”看不到天空,分不清現在是白晝還是黑夜,季雅苓覺得自己好像走了一個世紀。

從早上,她跟路美玲在早餐店吃過包子和豆漿後,就沒吃什麼了,現在又餓又累又渴,所有的糧食和飲料都在車上,連傷口也灼熱得像要燒起來,全身酸痛得像敲打拆掉後全新組合過。

而冷漠的他迳自邁著大步往前走,也不體諒她是個女孩子家,能跟上他的步伐都已經很勉強了。

“步驚元,我們走這對不對,你確定沒走錯? ”她怕跟不上的只得上前扯住他的大衣。

現在是大熱天,他不熱嗎?雖然通道沒那麼酷熱,但很悶,走那麼久,她都汗流浹背了,他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從容不迫。

步驚元被迫停下腳步,不疾不徐的道: “這裡只有一條路。 ”

回憶裡,這條秘密通道可以通到別墅的後山,那裡風景優美,還有個如白色絲緞般涓細的瀑布,而每逢酷暑來到山里,他母親最愛帶到他瀑布邊,伴隨大自然的音樂,聽他母親拉著小提琴... ...

該死的!他甩去腦海中浮現的童年記憶。那個自私不負責的母親不值得懷念。

“步驚元,我問你話你有沒有聽見? ”

“小姐,你可以暫停製造噪音嗎? ”他口氣不善。

季雅苓頓感委屈的扁起小嘴, “步驚元,你很沒禮貌耶,我的聲音哪點像噪音,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她不喜歡太安靜的感覺,靜得像是快要窒息。 “我沒事做當然只有找你聊天。 ”唯有這樣她才不至於害怕得哭出來。

從小到大,她還不曾跟家人以外的男人獨處過,雖然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可這也是她第一次困在這種烏漆抹黑,活像沒有盡頭的鬼山洞,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夠走得出去,她也不知道他們兩人會不會就此被埋在深山裡,等被人發現時已成了一堆枯骨。

“我不是大小姐你打發時間的玩具。 ”找出路都沒時間了還陪她聊天?

“我不是大小姐,我家裡早年是務農的,家境不好。後來我出生後,都市計畫,馬路和大樓不停的擴建,我家附近已經看不到一望無際綠油油的農田,家裡也莫名其妙變成暴發戶,也就是人家俗稱的土財主,可是我覺得沒什麼改變。

“我家的稻田後來在大哥革新下改成精緻的花卉農場,偶爾我也會下田幫忙種花,只是每次看到毛毛蟲會哇哇大叫的哭出來,然後爸爸和哥哥們在一旁捧腹大笑,他們真討厭,人家就是膽小... ... “父兄認為是她帶來財運,因此傳統的重男輕女不適用於她,她是家裡的寵兒。

“膽子小嗓門倒不小。 ”他嘀咕的聲音在空蕩盪的通道中清晰的落入她耳裡。

季雅苓不悅的瞪他,放低音量, “我哪有... ...那是通道的回音,我說話再大聲也沒你嗓門大。 ”才不承認自己大嗓門破壞她淑女形象。

“是是,我甘拜下風,不敢和河東獅小姐比。 ”

“你你... ... ”

瞧她氣得牙癢癢,臉紅脖子粗, “噗哧”一聲,笑聲逸出他緊抿的嘴角,柔和了他臉部陽剛嚴峻的線條。

霎時她瞠目結舌,呆滯的望著他,愣愣的開口, “你笑起來真好看,你明明長得很好看,幹麼沒事板著一張大便臭臉?現在笑起來就比較平易近人。 ”倏地心跳卜通了下。

話聲方落下,他又恢復面無表情的冷冰冰,她後悔的想咬掉自己舌頭,她不該多嘴的,他笑的時候氣氛就沒那麼悶,真可惜!

這還是除了母親之外的陌生女子影響到他的情緒!步驚元攬起劍眉,有些震驚,也有些懊惱,不自覺加快腳步,想擺脫掉這種失控的感覺。

“ ㄟ ,你別走那麼快,有件事... ... ”

“做什麼? ”頭也不回的冷問。

“我... ... ”他的衣角被硬生生的絞住。

步驚元不得已的停下腳步, “又怎麼了? ”給她漠然的一瞥。 “有話就直說,幹麼扭扭捏捏? ”

“我... ... ”她臉泛潮紅的低下頭。

“你不說,我要走了。 ”說著就要提起腳步時,微弱的耳語飄來。

“我... ...我內急。 ”尷尬的熱浪從頸部湧上她臉頰。

“什麼? ”步驚元鎖著眉。

“我要上廁所啦! ”

一呆,他險些爆出笑聲,勉強酷著臉,只是臉部線條有些曲扭,不冷不熱的道: “這裡沒有廁所。 ”

“那怎麼辦? ”人生五大事,吃喝拉撒睡,人可以一兩天不吃不喝不睡,卻不能一日不排洩,除非想尿在褲子上。

“如果憋不住就只有找塊地方處理一下。 ”

“可是這樣很奇怪,我從來沒在外面小便... ... ”她眼眶一紅,心慌慌的咬著下唇。

“人總會有第一次嘗試,你到角落去方便,我不會偷看。 ”指了指背後通道一處陰暗角落,他忍著笑補充道: “反正也沒有什麼可看的。 ”

“步驚元! ”她很窘,他還有心情說笑。

“要不然你想怎樣,我不是魔術師大衛不可能變出馬桶來。 ”女人真麻煩!

“真的只能就地解決? ”季雅苓小聲低問,再次覷了眼黑暗的角落,沒有任何遮蔽物,空蕩盪的通道中回音又大... ...越想越難堪。

“還是說你能忍到走到有人煙的村落? ”

看來真的只能就地解決!她無奈的垮下雙肩,瞄了瞄那陰森森的角落,怯縮的偎近他身側, “可是那邊沒有燈光,感覺好暗,好可怕。 “

“火把給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步驚元嘆了口氣。

“我拿著火把,怎麼上廁所? ”

“好吧,我幫你拿火把背對你,你去蹲。 ”

“可是... ... ”猶豫再三,怕小便聲他會聽到,怕他聞到那不潔的味道... ...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尿尿? ”冷靜形象蕩然無存,要是他兄弟們看到他此刻邋遢慘烈的模樣肯定眼珠子突出來。

“你怎麼說話那麼直接? ! ”她面紅耳赤。

額頭飛過七只烏鴉,他咬牙切齒的咆哮: “你再不趕快上,我還會說得更低俗。 ”

“好啦,好啦,你等我五分鐘。 ”

“快一點。 ”他轉身背對她,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天知道,他幹麼為了一個女人活受罪,在這一刻,她讓他忘了他生性有潔癖... ...

“對了,步驚元... ... ”再度扯了下他的衣角,她怯生生的低問: “你有沒有衛生紙? ”

天殺的,誰來給他一拳,讓他昏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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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滴答,滴答... ...

迴盪在通道中的水滴聲飄入步驚元有如雷達的耳裡,宛若天籟。

“有水聲。 ”意味著出口到了。

“有嗎?我怎麼沒聽到? ”季雅苓豎起耳朵。

“你可以慢慢走沒關係,我可不奉陪。 ”他不自覺的加快腳步。

“等我... ...啊!你幹麼停下來? ”她慌忙的追上,冷不防他煞住腳,她則撞上他的背,揉了揉撞痛的俏鼻,她不期然瞥見那渾然天成的遼闊洞口,遂興奮的大叫: “哇,出口,是出口! ”她一古腦兒的衝出洞口。

“小姐,你看路!跑那麼快趕投胎嗎?要是這回掉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看她莽撞得像山豬橫衝直撞的,實在叫人不禁捏把冷汗,衝過了頭就是斷崖,她這次掉下去他可不奉陪。

“知道啦。 ”站在洞口,她忍不住伸個大懶腰。

夕陽斜曳入洞穴的出口,就像是紅霞之刀在凹凸不平的洞口鏤刻下黑暗與紅光的斜切口,燦爛的彩霞映射在漆黑的岩壁上,赤紅如血,隨著夕陽西斜,光芒漸漸的投射在他們身上... ...

感受到陽光的溫暖擁抱著她,喜悅慢慢染紅了她的臉,季雅苓轉身忘形的抱住閒踱出洞口的他。 “太好了,我們終於得救了。 ”出其不意的在他冷毅俊美的臉頰大大一啵。

步驚元錯愕的瞪著她這放肆的一吻。她濕熱的唇烙印在他冰冷的臉頰上,隱約還可以感受到她嘴唇柔嫩細緻的觸感,像是羽毛輕飄飄的落在他平靜的心湖上,激盪出一圈圈的漣漪。

“抱歉。 ”她意識到自己的大膽,羞窘的放開他,轉而望著天空,悄悄的偷覷他,不知是紅霞的倒映,還是他真的臉紅... ...忽然他轉過頭,她神情慌忙的轉頭活像做壞事怕被逮到。

彩霞滿天,一條垂直瀉下的白色涓瀑被夕陽暈染成金黃色的緞帶,隔著溪流,懸崖的對岸是濃密蔥鬱的林海正沐浴在夕陽餘暉中,沒想到他們在山洞中已經走了半日。

步驚元神色沉著從容,彷彿剛剛的插曲不曾發生過,指著水流的方向淡道: “別高興得太早,要下山還有段路,從這邊走,沿著這溪流下去就可以看到一座吊橋,過了橋約莫再走半個鐘頭就可以看到最近的村子。 “

“真的? ”季雅苓激動得差點又衝動的抱住他,勉強抑制胸口激盪的喜悅。多虧了他,要不然她一個人只會膽小的蹲在洞裡哭。

“走吧,我送你下山。 ”步驚元率先走向前,留神的注意到濕濘的泥地黏粘在鞋底拖累了行動。

“好。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

“你現在才知道自己很麻煩。 ”

季雅苓俏皮的吐了粉紅小舌,斜睨著英俊挺拔的他沐浴在夕陽餘暉中,她胸口猛地被撞了下。不知道怎麼地,唸書的時候在其他男生面前她就是無法放輕鬆,總是結結巴巴的不知所云,可是在他面前她卻可以毫無拘束,一點也不畏縮,這該不會是心動吧?

“這路有點濕滑,可能是剛下過雨,你自己多注意一點。 ”山區常有暴雨,來得快去得急。

面紅耳赤的季雅苓試圖找話題來緩和自己騷動的心, “你怎麼知道這山洞會有出口,你好像對這附近的環境很熟? ”她跟上他的腳步。

當一個人在陌生的山里掉落深坑中,而四周舉目漆黑一片,直覺的反應是呆在原地等待救援,很少有人會大膽的闖入更深的通道中,就算走進通道,也會因為太黑不敢貿然闖進而放棄折返,因為誰也無法預料黑暗的洞窟裡潛藏著什麼樣的危機?萬一遇到如迷宮般的地道而迷失了方向,那就真的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從在荒廢的城堡時我就覺得奇怪,我跟朋友是誤打誤撞的迷了路,但你呢?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你是來登山的登山客嗎? ”

“不是。 ”

“想也是,怎麼可能有人穿著擦得發亮的皮鞋來登山。 ”此刻他光潔的皮鞋已經佈滿泥濘。

“我是來看山。 ”看童年的回憶。

“看山,為何? ”山不都一樣,只是聽山腳下居民說這座山是私人的。

“那座山是我的。 ”他語氣輕描淡寫。

“你的? ”季雅苓驚呼, “你發什麼神經,沒事幹麼買一座山? ”

“這與你無關。 ”他沒必要向她解釋。

“好吧,你錢多你高興就好。 ”她聳了下肩,現在社會有錢人怪癖多如牛毛,上流美都可以當明星了。

他又不講話了,氣氛一下子又陷入窒人的安靜。晚霞滿天,倦鳥乘風晚歸,山清水綠... ...不對,水是渾濁的,看來暴雨才下過。

她不習慣這種沉悶, “這座山有多大呀? ”

“你看到的都是。 ”

“啊,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那邊的山頭也是吧? ”她指著滾滾翻騰著酡紅雲靄的遙遠山頭,火輪慢慢滑落兩座山凹。

“嗯。 ”早期日據時代,柳家稱得上是南部地方上顯赫大地主之一,買下山頭不足為奇。

“天哪,你真的有毛病,有錢沒地方花,嫌錢太多就多做一點善事,要不然拿來我幫你花。 ”

她好像越來越不怕他了!步驚元冷冷給她一眼,不發一語的走在下坡泥濘地,不時注意著溪流,水勢似乎比早上來時湍急。

“步驚元,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山地?不會拿來建什麼高爾夫球場還是買來亂蓋什麼吧? ”不知道買下這一大片看不到止境,峰峰相連的山脈要多少錢?她家田地也不過才一甲,這裡大概有幾萬公頃吧!

“我還沒想過,我今天也是第一次來勘查。 ”步驚元不冷不熱的道。原本他根本不想來,是驚奇一直打電話來騷擾,催他要到現場點收,他被煩得只好放下工作,大老遠的到這蠻荒的山區採勘。

“也就是你買這座山並不久? ”

“我有說是我買的嗎? ”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樣質問他,女人果然是會得寸進尺的生物。

“啊,不是你買的?那你還說是你的,害我誤會,以為你發瘋了。 ”她沒好氣, “想想也是,一個人怎麼可能辦得到,要買下一座山至少要資金雄厚的財閥才辦得到,你是被派來勘查這座山的吧? “

這女人太小覷他了,如果他想,就算買下一座島也不成問題。 “這座山是我外婆名下的,她去年過世了。 ”

“啊!抱歉。 ”原來他真的是山權者。

“你幹麼道歉? ”

“我不該害你想起傷心往事,我想你外婆一定很疼你,要不然她也不會把這座山留給你。 ”

“或許吧! ”其實在母親離家出走後,他去探望外婆的次數是屈指可數,即使見了面也不知該說什麼。

後來他出國唸書,外婆身體每況愈下,拿到英國建築師執照時外婆已經躺在醫院裡,拖了幾年的孱弱身軀終究還是躲不過病魔摧殘而撒手人寰。

他雲淡風清的語氣,和一張漠然線條構成的英俊側廓沒有任何表情,季雅苓實在無法看透他內心的想法,可是她胸口卻悶悶的像壓了塊大石頭。

“看來我們得渡河了。 ”

步驚元站在岸邊,黃上的河岸被強勁的水流沖刷崩塌,導致河面擴大,那條吊橋一半被河水淹沒,可能是年久失修,在湍急的河水中搖搖欲墜,隨波逐流隨時有沖毀的可能。

“哇,我們白天開車經過這山區的溪流,那時候幾乎每條溪從橋上往下望都是乾涸見底,我本來跟朋友還打算戲水抓魚,溪裡連小魚小蝦都看不到半尾,沒想到半天的時間就暴漲成洪水。 “

“山里不像平地。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颱風,平地沒什麼下雨,山區卻爆發土石流的原因。

季雅苓看著牛仔褲和足下的運動鞋,遲疑的問: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過去?我要不要脫掉鞋子? ”水聲嘩啦,澎湃的河水猶如萬馬奔騰,她感覺腳底下的地也跟著在震動。

“不要脫掉鞋子,鞋子濕了沒關係。 ”污濁急流下漩渦危機四伏,要是被尖銳的石頭紮傷容易細菌感染。

他脫下大風衣,用袖子當繩索一邊綁住她的腰,一邊繞在他的手腕上,以防被急流沖走,接著,他握住她的手。

她一愣,感受到他溫熱厚實的大掌緊緊的包裹著她的小手,瞬間如受電擊的灼熱感從肌膚通過脈搏,她心臟漏跳一拍。被高大的他護衛著,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怕這看起來像要把人給吞噬的惡水。

她戰戰兢兢的踏入冰冷的河水,突來的衝擊讓她險些站不穩,他鐵鉗的大掌及時繞過她的腰箍得牢實,突然的觸碰令她身子一僵,知道他是怕她跌倒,她回他勉強一笑,深呼吸的試圖和緩急驟的心跳,她慢慢的移動腳步渡河。

滾滾河水兇猛的推晃她腳下的立足點,讓她舉步維艱,還好有支撐點,河水像拳擊般拍打著她的腿部,合身的牛仔褲濕透的黏著她的腿部曲線,也變得有點緊。

蹣跚的走到河中央,水深及腰,她看到渾濁的洪水夾雜上石朝他們滾滾衝撞,她可以感覺自己的腳被巨大的力量撞擊著,又痛又濕冷的感覺竄過背脊,從沒想過膽小又怕痛的她居然能冷靜沉穩,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他在身邊... ...她情難自禁的偷窺了眼神情嚴肅的步驚元。

一滴水珠自他額際淌下,分不清是汗還是水,他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如履薄冰的移動腳步確定安全後再帶領她,一步一腳印,莫名的安全感在她胸口蔓延開來,就像是小時候撐起一片天的父親,她覺得可以全然的信賴他,他威嚴冷毅的臉龐是如此英俊迷人,她感覺心頭如小鹿般亂撞,忘形的看得人迷... ...

“小心! ”

他大叫的同時,她回神已晚,腳沒站穩,身子打滑,被沖倒的匍伏在污泥的水中,急湧的河水夾雜土石衝擊她的臉,淹沒了她的口鼻,她感覺肺部快爆炸,幾乎無法呼吸,還吞了好幾口惡水。

“你還好吧? ”他連忙抱起她。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但她卻覺得像是從地獄走一遭般,她掙扎著亂抓住他的手臂,拼命的大口呼吸。

“咳咳... ...我沒事。 ”被嗆得喉嚨有如火焚一樣難過,她忍著痛朝他擠出虛弱的微笑。

“我們就快到對岸了,你忍耐一下。 ”顧不得男女有別,步驚元乾脆打橫的抱起她過河。

“好。 ”季雅苓眨了下濕黏的睫毛,意識到臉頰正貼著他的肩膀,近得可以聽到他濃濁的呼吸聲,她心跳如鼓,困窘的扭動身軀, “步驚元,我已經沒事了,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 “身子一晃動,頭也跟著天旋地轉。

“吵死了。 ”

“步驚元,我... ... ”快如閃電的吻封住她接下來的話,她杏眸圓瞠,眼前的他放大好幾倍。

猝不及防,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鼻端,呼出的男人氣息飄滿她的胸腔,她感覺心臟猛烈得像要撞出胸口,她腦袋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 ─

他... ...他吻了她!

步驚元猛抽身,警告著, “女人,再讓我聽到一句廢話試試看。 ”沒半點建設性,也不想想現在他們還在河中央。

看她似乎是受到驚嚇的一臉呆樣,他刻意忽略吻上她甜美柔嫩的唇瓣那一剎那一道閃電的戰栗通過他脊椎末梢,點燃了他下腹的火苗!

從小到大,七情不動,六欲無感,幾乎以為沒有任何人能夠撩撥起他的情慾波動。小時候外婆帶他去算命,算命仙鐵口直斷他前世是和尚,今生不會結婚,簡直氣惱了外婆,嚷著要拆掉那個算命仙的招牌。

因為算命仙斷言大哥要以女兒身來養,否則活不到十八,而他是和尚,那不意味著步家兩個男孩都無法傳宗接代?而那時候老三和老四還沒有出生。

他對算命不像老一輩那樣熱中,隨便那些半仙說得天花亂墜,他覺得人生是自己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裡。

只是長大後,青春期過了,他依然是心如止水,縱使被同儕拱上校花男友的寶座,然後被那個自稱他女友的女人吻了,他仍是漠然的任她亂吮著他的唇瓣,然後說了一句: “你嘴巴好臭” ,結束了不算初戀的初戀。

曾經在大哥的服裝展中看過許多世界名模不分男女環肥燕瘦,脫光了在他眼前扭腰擺臀,而他也只是無動於衷的看完秀。

還有些淫蕩發騷的浪女幫驚奇暖床之餘,也當他是肥羊的挑逗他,在他面前大跳艷舞,還放肆的坐在他的大腿上,偷襲的撫摸他男性部位,他也只是冷冷一瞪,起身走開去換掉被弄髒的衣服。

他也不是沒看過花花公子,情色電影,煽情小說,可是他就是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

也許真如算命仙的斷言,他前世真的是六根清淨的佛門子弟,他甚至以為這輩子可以保有他的童貞到出殯入殮,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對一個又醜又臟的女人起了不該有的慾望? !

算命仙曾說他前世有一次桃花劫,前世幸運躲過修成正果,但今生還是會遇到,該不會就是她這禍水吧?

“你... ...你吻我?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季雅苓結結巴巴的問。她的心急驟的猛跳,幾乎快喘不過氣,感覺頭好昏。

“有意見嗎,你不覺得你很吵嗎? ”他以沒有溫度的語氣道。就快到對岸了,他快可以擺脫她了。

她喜歡他的吻!

雖說他是想要她閉嘴才吻她,讓她心底感到微微受傷,不過她仍不自覺的揚起嘴角,表面佯裝羞澀的低語。

“你怎麼可以偷吻我?你至少要先預告,讓我準備一下。 ”她的臉不知道有沒有臟掉,她的嘴巴裡還有泥沙,他就這樣吻了她?縱使是蜻蜓點水而已,卻讓她心頭的小鹿不住的蹦蹦跳。

還預告?要不要順便捻香擲筊來個求神問卜?

瞪著她嘴角漾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笑容,步驚元抿緊唇,眉頭打了死結, “你看起來病得不輕。 ”心底閃過一絲迷惑。

她到底在想什麼?明明看起來怕得要命,還笑得出來?看她蒼白的俏臉泛著異樣紅暈,令他胸口一窒。

“那...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 ...可是頭好昏... ... ”

“該死的,笨女人,你在發燒。 ”顧不得全身泥濘,他快速爬上岸。

“你變成好多個... ...嘻嘻嘻,你別跑。 ”毫無預警的捧住那亂動的英俊臉龐,視線朦朧中,她毫不客氣的相準目標吻下去。

這突然的一吻震撼了他,他感覺如受電擊,腦中那條名為“冷靜”的鋼弦啪的一聲斷了。

他被強吻了!

他驚愕的看她迷濛的眼眸漾著狡黠得逞的微笑,嘴唇上敏銳的神經被她柔嫩的唇瓣摩挲著,原本悶熱的下腹泉湧出奇異的熱流至男性慾望,他感覺渾身血脈僨張,這親吻的感覺真是他媽的好極了。

他喉中發出悶吟,情難自抑的想取回主控權的那一刻,她的唇離開了他... ...

“我喜歡你!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識。

************************************************

唧唧,咕咕,呱呱... ...不同的蟲鳴聲交織仲夏夜的交響樂,悠揚得令人沉醉其中不想醒來。

但傷口的些微疼痛令季雅苓悠悠的撐開眼皮。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偏過頭,發現身形高大的他站在門邊跟人說話,一股心安湧入她心扉。他還在!

“你醒了。 ”聞聲,剛送走醫生的他回過身,見她清醒過來後鬆了口氣,看了眼腕錶。 “晚上十點。 ”

“我怎麼了? ”她撐著床坐起身,目光片刻未離開他。

此刻他換上潔白的休閒服,樸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霎時變的高貴,無形流露出王者的自信與優雅,而她身上也是一樣乾淨清爽的衣裳卻顯得相形見絀。

“你昏過去了,醫生說你有點發燒,傷口也有點感染。 ”

不疾不徐,沒有高低起伏的磁性嗓音輕輕敲擊她的耳膜,敲入她心窩。

“這裡是哪裡? ”

她喜歡上他,可是站在眼前冷漠高貴得如神祇的他,看起來像天邊的星星般如此遙不可及,她能跟他說愛嗎?

膽小的她咬著下唇,惶惶不知所措。

“柳岳村” 。由此足以見柳家家族當年的顯赫,這也是唯一被允許在柳家的勢力內建造的村落。

“我從掉進河裡之後就沒有印象,是你帶我來村里的? ”季雅苓覷了覷神色平靜不起波瀾的他。見他從容的倒了杯熱水,拿著藥來到床邊。

他該不會就這樣獨自抱著她翻山越嶺的走一大段路吧?想到這,火辣辣的熱潮撲上兩頰,她心跳得急促。

“嗯。吃藥。 ”他將藥遞給她。

季雅苓羞澀的伸手去接,倏地,她的手指不經意的碰到他粗糙結實的指關節,宛若被熾熱的火燙了下,她驚慌的縮回手指。

“抱歉。 ”她心跳如擂。

步驚元搖搖頭,若無其事的將杯子放在床頭櫃,淡漠的臉龐沒有表情。

“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

“你不記得了? ”他銳利的眼瞇成一道縫,她竟敢忘記她撩撥起他的慾火卻昏了過去那一吻!

季雅苓心裡打顫, “對不起。 ”

“很好,非常的好。 ”女人果然都是一樣的笨,而為她心猿意馬的他更蠢!步驚元轉身,看也不看她一眼, “藥我放這裡,吃完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叫人準備吃的。 “說完將門帶上。

他走掉了,頭也不回的,一點眷戀也沒有。她微愕,她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為何他突然變得冷冰冰?

他的冷酷無情彷彿給了她胸口狠狠的一記重拳,她心頭緊糾著,鼻頭泛著酸澀,不受控制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邊吞嚥著藥邊啜泣... ...

“砰! ”突然門被撞開,打斷她難過的心情,她抬起泛著水霧的淚眼。

“雅苓,太好了,你沒事! ”驚喜的叫聲伴隨著腳步聲衝上前。

“美玲! ”聞聲,季雅苓雀躍的跳下床,卻因為過度虛弱而站不穩險些摔倒,幸而路美玲及時抱住她。

“小心。 ”

她噙著淚, “我好想你! ”久別重逢的喜悅讓她忍不住緊緊抱住路美玲,激動得淚涕泗流。

“我也是,別哭了,你先躺好,別亂動,醫生說你還發著高燒,需要多休養。 ”路美玲扶著情緒激動的她躺回病床上,眼睛瞥見床頭櫃上有面紙,連忙抽了幾張遞給她。 “把眼淚擦一擦。 ”

“謝謝。 ”季雅苓點頭的接過,看到好友,她安心了不少。

路美玲坐在病床邊,微慍的道: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從我聽到你的尖叫聲後從古堡跑出來就到處找不到你的人,我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山我就打你的手機,但你的手機又收不到訊號,我本來打算再上山找你,可是村莊的人說天快黑了很危險,叫我在村里等。我好擔心你是不是跌下山谷了,害我著急得差點報警。 “

“我... ...嗚... ...對不起。 ”季雅苓哭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手機... ...我掉到河裡的時候衝不見了。 ”

看她哭得柔腸寸斷,路美玲不忍心苛責。還好她夠冷靜,先行下山並到最近的村莊等待,沒多久就有消息說有個女孩子掉落河中被人救起剛送到村莊的診所,只是不確定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沒想到真的是她!

雖然不知道意外是怎麼發生的,但看到她平安無恙,路美玲心頭的大石塊終於落下,深深的吐了口氣,放鬆心情的她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

“好啦,人沒事就好了,你先好好靜養,我會在這裡陪你,還好我沒真的報警,要是讓你家人知道,我不被罵到臭頭才怪。 ”

哭過以後,季雅苓心情慢慢緩和下來,擦去臉上的淚,鼻音濃厚的吐出歉意,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

“別道歉了,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事情過去就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傷養好。 ”路美玲安撫她,順手撥開她垂在臉頰邊的一綹亂發。

“嗯。 ”她咬著下唇點了頭。

“對了,是誰救了你的,我得好好謝謝人家。 ”

“他... ... ”她遲疑了。

此時敲門聲再度響起。

“我去開門。 ”路美玲動作比聲音快。 “這位阿姨,你是... ... ”門外站著個身材圓潤的中年婦人。

“我是在診所煮飯的幫傭,就住在隔壁,你們叫我張大媽就可以了,我是步二少找來照顧你的人。 ”跟路美玲點一下頭,張大媽越過她,笑咪咪的捧著熱騰騰的食物進屋, “季小姐,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她將食物放在床頭櫃上,順手在季雅苓額頭上摸了下。 “燒退了。 “

季雅苓點點頭,淺淺一笑, “謝謝張大媽,我已經好多了。 ”

張大媽話匣子一打開,即熱情的道: “那就好,我在這村里住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跟長大後的步先生碰面,他長得真像我們柳老夫人... ...真抱歉,我一直自顧自的說話,忘了你身體還很虛弱。 “

季雅苓羞赧的低語, “沒關係。 ”像柳老夫人?

她無法想像步驚元變成女人的模樣,的確,他如果不是老闆著一張臉,俊秀細緻的輪廊是可以媲美雜誌上的名模。

張大媽繼續道: “柳老夫人以前是我們村里的大善人,造橋鋪路捐地蓋小學,可惜好人不長命,柳老夫人去年過世了,想想真讓人懷念呢!啊,真不好意思,我又在盡說些無聊的廢話,人一上了年紀話就多了起來。 “

“張大媽,哪裡的話,我還要謝謝你的照顧呢。 ”她溫柔的巧笑。怎麼不見步驚元ㄋ ?可是她沒有膽把話問出口,只能望眼欲穿的瞄著張大媽身後敞開的門扉。

張大媽笑著, “對了,這些飯菜是剛才步二少臨走前交代我弄好送過來的,他對你可真好,你快趁熱吃了吧。 ”正要將盛好粥和將菜餚裝得像小山的碗遞給她,卻被一旁的路美玲接過。

“讓我來。 ”

張大媽無異議的交給她。

“臨走? ”季雅苓緊揪著床單壓抑心情再度的激盪,若無其事的邊吃著粥低問,不想被好友發覺她的異樣。

“嗯,步二少有事已經先行下山了,他沒跟你說嗎? ”張大媽挑了下眉,錯愕閃過眼底。本以為她與步二少關係匪淺,因為步二少難得回村子,而且還帶個不曾見過的女孩,怎麼不叫人吃驚。

冷眼旁觀的路美玲嗅到一股異樣,而這話題的主角就是那位步二少。

他走了! “沒有。 ”強忍著胸口空蕩盪的失落感,季雅苓緩緩的吃著粥。

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尷尬。

張大媽幹笑著安撫, “我想他可能是怕你擔心所以沒提吧。那我不打擾了,飯菜用完就放在桌上,明早我會過來拿,我先出去了。 ”也意識到氣氛不太對勁,她隨即轉身離去並帶上門。

“那位步二少是誰呀? ”她敏銳的察覺這位步二少似乎和好友之間有曖昧關係。

“我的救命恩人。 ”季雅苓神色黯然,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不告而別。

感受她不願多談,路美玲轉移話題, “好了,別說那些了,多吃點,別辜負別人一番心意。 ”

她小口小口的吃著, “我可以自己來。 ”又不是缺手斷腳。

確定她吃完後,路美玲端了杯開水給她。

季雅苓喝下開水順便漱口,把杯子放下後她說: “美玲我有點累了,想先睡一下。 ”說完即躺平,拉起床單蒙住頭。

“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過來。 ”路美玲也不說破,識時務的離開,心底盤算著要去調查清楚那位步二少到底是何方神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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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9 08:17 PM|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幾天後。

村里沒有酒吧,沒有麥當勞或肯德基,只有一家早餐店兼快餐店兼卡拉行店,是村里唯一的聚會場所。

“那山上的別墅哪裡是荷蘭人蓋的! ㄏ ㄏ ㄏ ... ...別笑破俺的肚皮了。 ”

“若是古蹟,我們這村里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是古蹟的話,政府就有藉口把整座山徵收為國產啦。 ”

“就是說啦!小姐,我坦白告訴你吧,山上那棟別墅最早是光復時候我們村里一個姓柳的有錢大地主蓋的度假山莊,後來柳老夫人身體漸漸變差,才跟著搬遷到台中定居,那棟別墅才慢慢荒廢掉了。 “

“咳咳咳... ...根本不是什麼荷蘭人的古蹟。 ”這人笑到被嗆到。

“哈哈哈,小姐,你想像力太豐富了。 ”

在村里唯一的早餐店裡聚集了村內老老少少,一票人對外來客不吝的展示友善,並解開了路美玲的疑問。

“姓柳地主的? ”路美玲挑眉,坐在位子上喝著豆漿。

“嗯,原本產權是在柳老夫人手上,後來柳老夫人去年因病過世之後繼承權移轉到步二少身上,想到柳老夫人以前還是個大美人,多少男生攀著柳家大宅院圍牆就為了看她一眼,想想真令人懷念,真是歲月不饒人呀! “一位年逾古來稀的老者嘆了口氣。

“步二少真像柳老夫人,昨天我看到他還真是嚇一大跳。 ”一位婆婆不可思議的驚呼。

“步二少? ”路美玲從張大媽那聽到這個名字後,村里村尾幾乎都是對他和柳老夫人的歌功頌德。

“你也見過,就是那天你急著問診所的路找你朋友時看到的男生,你還叫帥哥的人呀! ”端來早餐的福泰婦人說。

“什麼!咳咳咳... ... ”路美玲一愕的被嗆得猛咳,直拍胸口, “呃... ...葉嬸,他就是步二少? ”

沒想到那晚心急的找雅苓時與個身材高大,卓然出眾的男子擦肩而過,她忍不住發出驚艷的自言自語竟也變成了茶餘飯後的話題,可見這村里還真的沒有秘密。她聞言臉微紅。

葉嬸頷首, “步二少是柳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子,小時候常來我們村子嬉戲,沒想到現在長那麼高了,時光過得真快。 ”

“就是說啊,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我想步二少也不至於不想繼承這座山,和不願回來。 ”另一個老人抽了口煙後嘆息一聲。

“唉,別提了。 ”

此起彼落的嘆息聲又勾起路美玲的好奇, “是發生了什麼事? ”

“美玲。 ”披著薄外套的季雅苓邊喊著邊朝她走來。

“雅苓。 ”路美玲趕緊迎上前, “你身體才剛好,怎麼不多睡一會? ”心疼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蛋。

“我已經好多了。 ”她一笑,朝早餐店裡的三姑六婆,七叔八公點點頭。 “我是聽張大媽說你在村里的早餐店,所以過來看看,順便吃個早餐,這樣就不用老是麻煩張大媽了。 “

“你早餐還沒吃呀? ”路美玲拉她坐下,回頭大聲道: “葉嬸,給我朋友一杯熱奶茶,還有火腿蛋三明治,土司切邊,不加小黃瓜,蛋黃不要全熟... ... “

“美玲,別這樣麻煩人家啦。 ”季雅苓羞澀的扯了下好友,這樣大聲嚷嚷好像她很挑食似的,而且這深山村落有的吃就很不錯了。

“這哪是麻煩,不喜歡小黃瓜就直說,幹麼委曲求全,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敢說才會被人家誤認為好欺負。 ”大學時代她等於是班傭,不管打報告抄筆記,都是有求必應,走在路上連乞丐都知道找她麻煩,她那張懦弱嬌羞的臉蛋就寫著“請來欺負我。 ”

季雅苓感動得眼眶微熱, “謝謝。 ”還好有她在身邊,要不然她一個人根本不敢和陌生人接近,唯獨他... ...

甩甩頭,她環顧早餐店裡對她們這桌好奇張望的村民,瑟縮了下身子,靦覥的一笑, “才沒幾天,你就跟村里的人混熟了,好厲害... ...咳咳。 “清咳了幾聲。

“真是的,山里比較冷,出來也不知道要多加件衣服。 ”路美玲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肩上。

“謝謝。 ”她感激一笑, “抱歉,我生病拖累你耽擱了行程,害你現在哪也去不成,只能整天待在這陪我。 ”

“說這什麼話,我們是好朋友ㄟ 。 ”路美玲拍拍她的肩。 “而且這村里到處都很熱鬧,我每天都很忙,不是上山幫忙採收玉米,就是跟他們去看打山豬,晚上串門子開卡啦行大賽。 “雖然沒有網咖和速食店,卻讓她體會最原始,淳樸的鄉居生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是呀,看不出路小姐力氣不小,幫了我們不少忙ㄋ 。 ”端來早餐的葉嬸笑呵呵, “來,你的三明治,這塊蛋糕是送你們的。 ”

“太棒了,葉嬸。 ”路美玲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

“謝謝... ...葉嬸。 ”膽小的季雅苓就是沒有辦法像好友一樣很容易跟別人打成一片,怯生生的對葉嬸靦覥一笑交代。

“哪裡,快嚐嚐吧。 ”葉嬸笑盈盈。

“你就是步二少帶來的小姐... ... ”

“啪! ”一個老伯好奇的探過頭,馬上被葉嬸用餐盤一啪的敲頭。

“你別理這老番癲胡說八道,他喝醉了。 ”葉嬸一把揪起老伯的耳朵, “還色咪咪的盯著人家小姐看,走啦!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看來那老伯是葉嬸的老相好。

季雅苓勉強尷尬的一笑,試圖輕描淡寫的解釋帶過, “我跟那個人純粹是萍水相逢,都是村里人起哄,我那時候不小心掉進地窖,是他救了我,後來我跟他被困在通道中慢慢找到出路才下山... ... “

“他叫什麼名字? ”路美玲聽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澄清,吃完蛋糕,喝著豆漿,慧眸骨碌碌的轉到神思飄遠的好友身上,漫不經心的打岔。

“步驚元。 ”反射的脫口而出讓季雅苓險些咬到舌頭。

“看來發燒絲毫不影響你腦袋的記憶。 ”路美玲調侃的語氣令她頸部以上的肌膚都紅透了。

“美玲。 ”她面紅耳赤的薄嗔。

“好啦,不鬧你了,我們這次環島旅行可能要提前結束了。 ”路美玲拿起桌上餐巾慢條斯理的抹了下嘴巴轉移話題。 “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念歷史研究所的原因就是想一圓埃及考古夢嗎?我跟你說我申請到了世界考古學會埃及的考古隊“ 。語氣難掩喜悅。

“真的? !太好了,恭喜你! ”季雅苓為她高興的握住她的手。對古埃及懷有憧憬的好友,對於去埃及考古一直是她小時候的夢想。

“兩天前,家裡來通電話要我週一去面試,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台北,你ㄋ ?要留下來嗎? ”

季雅苓沉吟了會兒,擠出一抹笑, “我跟你回去,這麼多天沒跟家裡聯絡,我家人一定很擔心。 ”

“你確定? ”

在好友於山區失蹤後,她從村里的人嘴裡探知是步二少抱著昏迷的她到村里就醫的,由此可見他們之間耐人尋味的關係,只是她不說是怎麼一回事,她也無從幫起。

以前就是這樣,好友有喜歡的人也只是暗戀。

當她暗戀的男生對她說有喜歡的人,她立刻變成縮頭烏龜,還笑笑的給對方祝福,縱使男生暗示喜歡的是她,她還一元搥搥的不解風情,結果就變烏龍劇無疾而終,身為旁人的她看在眼裡都不禁替她著急。

有時候真想敲敲她的腦袋看能不能變得精明一點。這愛情的膽小鬼何時才能積極的勇敢追愛?

“嗯。 ”季雅苓點了下頭,抬眼望著美麗蒼鬱的山林。

夏風輕曳葉浪,吹來淡淡的花香,驛動的心被急驟的蟬鳴聲催促得浮躁起來。這次心動的感覺比以前都強烈,她好想,好想再見他一面!

************************************************

發呆!

兩眼呆滯無神,嘴巴微張,神情癡傻,就像電視上演智能不足的人... ...

不會吧!他看起來還不到三十啊!

“步驚元?哈囉,你還活著嗎? ”雷音樂的蔥白玉手悄悄的,緩緩的探向沙發上那打著筆記型電腦,打到魂不守舍的步驚元眼前擺動了下。

真的沒反應!

自從由山里回來之後他就變成這副德行,連口罩都忘了戴,襯衫釦子也沒扣,衣領翻開,連褲管都皺起,或許驚奇常常是這副邋遢地痞的德行,可是他是驚元,步家裡有潔癖的步驚元耶!

曾經,步家四個不肖子令他們的父親步行衍頭痛不已,而今老大步驚天是知名服裝設計師,不婚主義的他也邁入禮堂了,讓他從“人妖”變成了真男人,他的老婆功不可沒,讓步行衍笑逐顏開。

老四步驚玉,是她的親親老公,也是這家中唯一的正常人種。

老三步驚奇,原是下半身發達的禽獸,獵豔名單可以集結成冊,不挑嘴,不節制,一天到晚都在發情,後來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之後變成居家良夫。

全家就剩老二步驚元單身,是個知名的建築師,擁有個人的工作室,與驚天同為雙胞胎,相較於驚天的先天體弱扮女裝養大,他是個健康寶寶,但不是處女座的他卻有極度嚴重的潔癖。

每天戴著白手套,手帕,口罩和消毒藥水更是隨身必備,比醫生還要注重衛生和清潔,跟人交談保持五步以上的距離,更別提跟女人交往了,誰會嫁給一個極度潔癖的男人?要他成親恐怕要找個修女或尼姑,所以為了避免老二真的抱光棍終老變獨居老人,爸爸就叫她替他多留意。

雷音樂無聲無息的移動到沙發的角落,不時瞄了瞄坐在沙發上呆若木雞的步驚元,偷偷拿起手機撥號,小聲的捂著話筒低語─ ─

“驚玉,大事不好了,驚元好像生病了,他像得了老人癡呆症一樣呆滯無神,任憑我怎麼叫都沒反應,看起來好像生病了... ... ”

“蠢女人,別以為有驚玉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對你怎樣! ”電腦嗶嗶的自動斷電系統警示響起,拉回步驚元的思緒。

自從跟那個膽小如鼠又天真的笨女人分手後,她的笑臉常常毫無不預警的映入他腦海,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一吻的震撼老挑動他的心湖,他搞不懂自己為何會吻她?那時候她的臉骯髒,滿佈泥水,而他居然還意猶未盡!

“你沒感覺嗎? ”雷音樂小聲道。覷了覷緊繃著下顎,一臉鐵青的他,拿著手機移動到最遠的沙發,以策安全。

“什麼? ”

“墨墨... ... ”她指了下他的頭頂。

“墨... ...雷音樂! ”他警覺到的反射性往頭上一抓,瞪著一隻爬蟲類生物正對他打了個呵欠,眼珠子不悅的睨著打斷它好眠的傢伙。 “瞧你幹的好事! ”他吼著,把墨墨往她一扔。

雷音樂動作靈敏的接住,忍俊的道: “你真的病得不輕耶,居然會大吼大叫,驚玉,你聽見了沒?驚元在咆哮耶,好稀奇,我可以替他申請金氏世界紀錄了。 “

墨墨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是她從非洲偷渡過來的變色龍。

電話那頭傳來大笑聲。

“該死的! ”步驚元低咒。

“天哪,你還會詛咒!驚玉,不得了了,趕快叫你的醫院派一輛救護車來。 ”雷音樂故作吃驚的揶揄,聲音大得剛好讓步驚元聽的到。誰叫他老是一副不屑女人的神情,也不想想他也是從娘眙出來的。

“女人,閉上你的臭嘴。 ”雷音樂讓他想起了她,一個笨蛋又愛哭的蠢女人,他為何會對那一吻念念不忘?這不是好現象。

“我嘴不臭呀,我家驚玉愛得很,啵啵啵... ...親愛的,我等你回來。 ”雷音樂故意親熱的對電話那頭的老公說,之後收線。 “驚元,老實說,你是怎麼了?自從你去勘查外婆遺產那座山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你看起來一副丟了魂的模樣,你該不會是遇到了女鬼小倩或美麗女山神,被勾去三魂七魄吧? “

她漫不經心的開玩笑,卻令步驚元的心陡地一跳,不知不覺他竟然打了一排季雅苓的名字,回過神立刻忙不迭的刪除。

“與你無關。 ”他倉皇的整理桌上文件和電腦,倏地一顆頭毫無預警的探過來,手指還指著螢幕上那一列字。

“季雅苓,她是誰?她就是你最近失常的原因嗎... ... ”話未完,看筆記型電腦倏地闔上,驚得她及時縮回指著螢幕的可愛小手指,要不然小指頭就被電腦壓傷了。見他起身就走,她趕緊問: “驚元,你去哪? ”這人真狠!

“回家。 ”步驚元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大門走去。該死的,他竟然因為一個女人而影響了他的工作!

雷音樂驚呼的追上, “今天是中秋節團圓夜耶,虧我還跟驚玉大老遠的從非洲趕回來, ㄟ ㄟ ,你回來呀... ... ”

山靜,風無語,大門硬生生的被關上,車子已揚塵而去。

************************************************
晴朗無雲的好天氣,清風徐徐送秋意。

“就是這裡。 ”季雅苓拿著手中記載的地址和介紹信核對門牌號碼,看著門口大排長龍,站在路邊的她不禁有些訝異,回想起一個月前... ...

甫回到台北的她們在畢業典禮過後,美玲便包袱款款的踏上去埃及的旅程,連畢業證書都是請托她幫忙代領的。

美玲臨走前給了她一個牛皮紙袋,裡面是關於步驚元的資料,她登時傻了眼─ ─

“這是做什麼? ”

“現在念歷史畢業生能做的工作不多,當歷史老師你只會被學生耍得團團轉,當個考古學者,你看到蜘蛛就哇哇叫,蜘蛛都被你嚇死。 ”

“我哪有那麼差? ”

“這份工作,你去應徵看看,要是將來有結果別忘了我這個媒人婆。 ”

季雅苓羞得不敢抬頭。 “我跟他之間沒... ... ”

“別跟我說沒什麼,你這膽小鬼,就算喜歡也只會擱在心底。 ”忍不住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路美玲一笑, “屬於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我最多只能幫你到這裡,要好好加油喔! “

“謝謝。 ”她些微哽咽的吐出這兩個字。

“傻瓜,這是我欠你的。 ”路美玲揉揉她的頭。

當初她也是橫刀奪愛者。

利用好友對感情的膽小怯懦介入了她和她暗戀的學長之間,事實上那學長欣賞的是嬌小可人的季雅苓。

在大學時候,容貌姣好,身材高挑媲美模特兒的她一入學就當選系花,而班上另一個特色就是愛哭鬼季雅苓一入學因為看到大鬍子教授而嚇哭,哭得驚天動地連校長都驚動了,後來得知原因全班哄堂大笑,站在講台上她系花的光芒瞬間被季雅苓奪去。

在那時候就埋下嫉妒的種子!

明明她比季雅苓優秀,不論外貌和身材,那個矮小又乾癟的季雅苓哪比得上她?為何她心儀的男生都喜歡上膽小又一無是處的愛哭鬼季雅苓? !

那時候她心有不甘,因此也不知道為何一聽到季雅苓暗戀那品學兼優的學長,她便惡意的搶走,甚至還示威的在她面前和那個學長親親我我。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是被嫉妒心沖昏頭還是怎樣,心眼小得老猜忌學長對季雅苓餘情未了,最後兩人走上了分手一途。

事後季雅苓知情不計前嫌的當她是朋友,這讓她愧疚不已,且季雅苓還反過來安慰她,漸漸的,大學畢業進研究所,她慢慢的明了自己以前有多麼愚蠢,也因此現在說什麼也要推季雅苓一把。

“說什麼欠,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

“嗯。 ”路美玲感動的跟她惜別擁抱。 “好了,我去登機了,你自個兒多保重,我到埃及會寄信給你。 ”

“你自己也要小心。 ”目送她上飛機後,季雅苓心頭百感交集,滿腔感激無法言語,人生難得知己啊。

送走了好友,她打開牛皮紙袋,裡面還有一份報紙分類廣告,是關於步驚元的建築事務所正在徵人的消息。

於是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處理完畢業之後搬離學校宿舍以及找租屋的事宜,慢慢的調整好心情,她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來到這間位於台中的國際知名“元芳建築事務所“ 。

位於台中市中心一棟老舊五層樓透天厝,經由步驚元巧手設計後變成現代化的辦公室。

門前有個綠茵如毯的小庭院,透明玻璃的門扉以米白落地窗櫺設計,落地窗外以紅灰色的花崗岩築成一呎高的矮牆,上頭種了修長的碧竹再鋪上白色鵝卵石,一眼望去竹影搖曳,綠意盎然。

這裡就是步驚元的公司,沒想到外表冷淡,說話不矯飾,脾氣不太好的他會有如此細膩的巧思。

此刻季雅苓站在門外,繞過門前推擠的人,身子嬌小的她輕易的鑽過人牆進入屋內,屋內大廳一樣人山人海幾乎無立足之點。

屋內是樓中樓的格局,她趁樓下亂烘烘的時候悄然步上螺旋木梯,欣賞這棟充滿巴洛克風格的建築。

二樓以玻璃窗圍繞走廊,格成一間間辦公室,還可以從二樓走廊俯瞰一樓大廳,敞開的空間設計光線明亮充足,從二樓窗戶仰望上去是個巨大透明玻璃的橢圓頂天窗,陽光自天窗灑下,灑落一片暖洋洋,沐浴在這片暖陽在冬天一定很舒服,驀然熟悉清冷的嗓音飄入她耳裡,分貝略高。

“這是誰幹的? ”

攝氏負四百度以下的低溫質問,凍得身為步驚元的合夥人黃玉芳和其他員工皮皮剉。

“不是我,不是我。 ”黃玉芳趕緊揮舞雙手。

大學同窗好友兼事業合夥人步驚元是個才華洋溢,令人驚艷的建築師,不靠家族庇蔭,在建築業界闖出一片天。

他有著所有藝術家的壞脾氣,那張嘴更讓人不敢恭維,沒有表情就已經很嚴峻駭人了,而兇惡的眼神更足以嚇死心臟強壯的男人。

“不是你是誰幹的好事?我叫你登廣告找人,誰叫你給我登那種廣告? ! ”咆哮聲如雷!

他無辜的兩手一攤, “我也是看了報紙才知道有這件事,誰知道一來... ... ”門外已經人潮洶湧,要不是一樓警衛和員工阻擋,只怕那些飢渴的女人和好奇的狗仔隊早就衝進來。

“媽的,馬上把樓下那些臭女人給我趕走! ”他不客氣的揪著黃玉芳到辦公室走廊上,指著從樓梯口塞爆一樓到屋外的人潮。

看著這些不知從哪突然冒出的濃妝豔抹女人和看熱鬧的群眾他就有氣。

“可是這些人裡也許真有要應徵的人。 ”黃玉芳小心翼翼的閃到門邊,方便逃跑。

之前的女助理哭著辭職,他雖然不太清楚內幕,不過大抵猜得出應是驚元那張賤嘴惹人家哭,只是被驚元嚇跑的人,今年算來已經是第十個了,就快打破年度用人的紀錄,後來大爺他還警告以後助理只用男性。

唉!老闆難為呀。

步驚元命令“ ,叫警衛盤問清楚再放人進來,其他閒雜人等全部給我趕出去。 ”看了手中報紙,他忍不住邊咒罵邊雙手揉著報紙,深呼吸和緩怒意,要是讓他查到是哪個傢伙搞的鬼,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是是,馬上去。 ”他和眾員工擠開人潮住外走時與一對夫妻擦身而過。

“二哥,聽說你要徵婚? ”好不容易擠過人潮上了二樓的一對夫妻,臉上明顯帶著嘲弄的笑意。

黃玉芳朝這對夫妻頷首後趕緊落跑,而其他員工也忙著處理一室混亂。

步驚元眉頭打了好幾個死結,口氣不冷不熱, “你們來幹麼? ”步驚玉和雷音樂這對非洲夫妻還真是閒。

“看熱鬧呀! ”

步驚玉被老婆帶壞了,瞧他說得理所當然,步驚元胸口一股火氣再度沸騰。

雷音樂笑嘻嘻, “真看不出二哥你行情比驚奇還要好,一貼出徵婚廣告,馬上就有女人來排隊,環肥燕瘦,任君挑選。 ”

“閉嘴,驚玉,把你的女人帶走。 ”他陰鷙著臉,轉身準備走回辦公室。

“這裡是在幹麼? ”接著來的是步驚奇夫妻。

該死的!一聽到聲音,步驚元撫額,臉頰肌肉抽動著,皮笑肉不笑的又轉身, “你們也看到了? ”他非把惡作劇的傢伙揪出來!

“你是說徵婚廣告呀?有呀,報紙頭版下方大篇幅,不想看到都難,真看不出二哥是惦惦吃三碗公的人,會想出登報來徵婚的方法,可是你不覺得有點浪費錢嗎? “林明萱骨碌碌的張望,從二樓玻璃窗俯瞰被警衛推擋在門口的長龍人潮,路旁還停放一輛衛星新聞採集新聞車。

“哈哈哈。 ”步驚奇朗聲大笑: “二哥,你該不會是那裡不行了吧? ”

“驚奇,閉上你的狗嘴。 ”步驚元陰沉沉的一瞪。

早已被瞪習慣的步驚奇嘻皮笑臉,垂涎的探看一樓, “要不要我幫你鑑定,選美我在行。 ”

“這裡好熱鬧。 ”另一對摩登夫妻人未到,聲先到,元芝珠興奮的探頭探腦, “驚天,我現在才發現你不怎麼樣。 ”

被元芝珠強迫留回長發的步驚天撥弄齊耳的發,吃味的道: “要看美女看我就好了。 ”扳過她的俏臉,他大刺刺的在眾人面前獻上熱吻,全然無視眾人眼光,大夥似乎也見怪不怪了。

步驚元額頭青筋抽搐,沉聲問: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 ”

“看戲呀! ”

“幫你選老婆。 ”

“順便幫驚雲相親,老爸交代的。 ”步驚天說道。驚雲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弟弟。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但漸漸的,大家安靜下來,面面相覷,腦海中都有一個念頭─ ─

“那個臭老頭! ”步驚元咬牙切齒的將大家心中所想的罵出來。也只有步行衍會搞出這種花樣!

這時天外飛來一句: “對不起! ”站在走廊另一頭的季雅苓,鼓起勇氣走向他們,怯生生的話語在眾高大俊男美女的身後輕揚。

“你... ... ”是她!將眸底驚喜迅速收起,步驚元趕緊收口,免得被發現異樣。

眾人聞聲,不約而同的自動轉身順著他的視線住下移。

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多了個身材嬌小玲瓏,笑容靦覥的女孩,穿著白底藍色小碎花的短袖襯衫搭配著牛仔褲的她還綁著雙辮,模樣清秀生嫩得活脫脫像中國民初那年代冒出來的。

突然被那麼多人注視著,季雅苓有些局促,兩頰飄上紅雲,小聲低問: “對不起,打擾了,請問這裡有在徵人嗎? ”

“你怎麼上來的?樓下沒有人管嗎? ”一張撲克臉的步驚元表面冷硬無情,將驚喜的心情壓抑在內心。

“走上來的。 ”他好像不樂意見到她... ...

“別理那個怪病發作的傢伙。小妹妹,你也是來徵婚的嗎? ”步驚天溫柔的凝睇,雙胞胎兄弟可不是當假的。這女孩八成就是近來擾亂驚元冰清玉潔心湖的小女娃。

徵婚? !

季雅苓不解的眉黛顰起,不自在的紅著臉搖頭, “我不是小妹妹,我已經二十五歲了,而且我不是來徵婚的。 ”

不到一百六十的身高和一張娃娃圓臉,很容易讓人誤認為是國中生,曾經她到電影院買票,售票員還質疑的看她是否冒用他人證件?

“好可愛的人兒,膚如凝脂,櫻桃小嘴,秀氣的俏鼻,蘋果臉蛋白裡透紅,就像洋娃娃一樣... ... ”步驚奇獵豔性子一起,欣喜的吹了聲口哨,正想在步驚元兩眼噴火卻無法制止時,趁機揩油摸一下她的臉蛋... ...

“啪! ”一巴掌打偏他的臉, “收起你那張豬哥嘴臉,別嚇走我們的客人。 ”林明萱對季雅苓微笑, “真不好意思,家教不嚴。 ”

季雅苓靦覥一笑。

“歡迎,歡迎。 ”難得遇到比她嬌小可人的女孩,雷音樂笑咪咪的上前,毫無預警的握住她的柔荑,不顧身後那雙冒火的眼睛正在瞪她, “你叫什麼名字? “

“我叫季雅苓。 ”她驚慌的抽回手,退後保持距離,不安累積在胸口。他們過度的熱情讓她有些錯愕,無辜的大眼睛求助的望向面無表情的步驚元。

冷漠站在一旁的他臉上是一副看起來不認識她的陌生表情,這模樣微微刺傷她的心,說的也是,她跟他也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看屋外那大排長龍等著寵幸的美女,她又怎麼奢望他記得她。

“你們好。 ”她深呼吸的鼓起勇氣,有禮的朝眾人一個鞠躬。

“季小姐你是來應徵的啊! ”步驚玉好奇的看著她。

面對著七個人十四只眼睛的注視,季雅苓有些膽怯的後退兩步,結結巴巴的囁嚅, “我... ...我是... ...來做技... ...技... ... ”

尾音沒收完即被打斷─ ─

“妓女?不會吧,驚元,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大白天的還召妓,連這麼小的女孩都不放過。 ”步驚奇驚訝的道。

大家有志一同的露出不苟同的眼神。

面對眾人的指責,步驚元咬緊牙關,牙齒磨得咔咔響。如果弒父無罪,他要宰了那老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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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9 08:21 PM|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不是妓女啦,是技工。 ”被他們這麼一喳呼,季雅苓窘得整張俏臉都紅透了,尷尬的絞扭著衣角。

“技工? ”

有沒有搞錯?

眾人異口同聲,回睨著一臉看不出喜怒的傢伙,一副沒戴口罩也一樣酷酷的讓人想扁他的屌樣!

季雅苓怯生生的覷了眼眾人,不解為何他們要盯著她?最後視線落在面無表情的步驚元身上。他忘了她嗎?

“我是看報紙上寫元芳建築事務所在應徵人。 ”拿出放在背包裡的報紙,她指著工作欄。 “這上面寫著建築師助理要建築系畢業的學生,還限男性;而技工只要有高職學歷,沒有限性別,所以我就來應徵。 “

雷音樂問出大家的心聲, “技工?可是你一個女孩子不會太辛苦嗎? ”這麼嬌小可人的小姑娘,連她看了都很不捨。

“不會,我願意學,只要你們肯給我機會。 ”季雅苓小臉一亮,忙不迭的朝他們再鞠躬。

“技工美其名是技術工程人員,實際上就是生徒,跟著監工勘察工地,常常會被呼來喚去搬運重物,因此都以男性為主。驚元,你怎麼可以叫一個細皮嫩肉的妹妹跟著大男人團團轉... ... “步驚奇揶揄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臉色發青,他身旁的林明萱笑靨如花,小手黏在他腰眼。

“人各有志,也許她適合也不一定。 ”林明萱為她俏臉上散發出的堅毅光芒而讚賞。

步驚元不慍不火的走回辦公室,大夥也跟著一起進入辦公桌後坐下,翻著桌上的資料, “我們事務所只應徵男性,這是廣告印刷錯誤。 ”黃玉芳那蠢材,徵人稿竟寫錯,真他媽的想扁人!

正在樓下善後的黃玉芳背脊莫名竄過一陣惡寒。

聽步驚元那冷得不起波瀾的音調,季雅苓心頭的不安被慌亂取代,緊張得手指絞扭成一團。

“你可以回去了。 ”

“我可以學。 ”她凝望著看也不看她一眼的步驚元。也許他真的忘了她... ...想到這,她心口彷彿被針扎了下。

“你回去吧。 ”他無情的下逐客令。 “這份工作不適合女人。 ”

雷音樂聽到他輕蔑的語氣,不悅的喳呼, “為什麼女人就不行?現在社會男女平等,你有性別歧視! ”

“音樂。 ”步驚玉趕緊拉著個性衝動火爆的她,安撫著, “別插手,驚元自有主張。 ”

“這份工作需要專業知識,你什麼都不懂。 ”步驚元不冷不熱的重創臉色蒼白的季雅苓。 “有點腦袋就快點滾回去,別裝著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在這裡礙手礙腳,看了就惹人厭。 “

她咬著顫抖的下唇低語著, “我知道我不是念這一門科系,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 ...但,我會認真的做,況且應徵事項上也沒寫要專業人員或有經驗者... ...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步驚元下巴繃緊著,攢起眉瞪著她, “那是廣告內文登錯了。你這笨女人就是不知道'死心'兩個字怎麼寫是不是? ”

雷音樂盯著她好半晌後,突地猛然拍掌驚喜的大叫, “啊,你是季雅苓!那個四季的季,優雅的雅,草頭苓? ”

季雅苓愣愣的點點頭。

“太好了! ”雷音樂興奮的握住她的雙手,喜上眉梢的道, “我很早就想見你一面了。 ”

季雅苓不自在的抽回手藏在背後,後退兩步, “抱歉,請問... ...我們見過嗎? ”她燦爛的笑和過度的熱情讓她忐忑。

“沒有,不過我耳聞你的大名了。 ”雷音樂言外有意的瞟了眼口是心非的笨男人, “驚玉,這家公司我們是不是也算股東? ”當初步驚元從英國留學歸來要開業,兄弟們相中他的天賦絕對會賺錢,於是不吝投資,所以元芳建築事務所幕後股東都是自家人,有錢大家賺咩。

“你們別亂插手。 ”步驚元下顎緊繃,用殺氣騰騰的眸光警告著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

“加我一份。 ”步驚奇湊熱鬧的邪笑。

“還有我們。 ”步驚天笑咪咪,優雅的撥了下劉海“ ,這樣三對一,就算黃小弟反對,你也不過只有兩票。 ”驚雲應該不會有意見。

“該死的! ”

“哇哇,驚玉,你聽見了吧,我說的沒錯,驚元他真的罵髒話ㄋ 。 ”雷音樂火上加油的大笑。

“夠了,你們通通出去! ”步驚元拍桌而起的咆哮,陰鷙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局促不安的季雅苓。

“好啦,驚玉我們走吧,還得去驚雲那邊看熱鬧呢。 ”

“不知道老爸怎麼設計他。 ”

“阿珠,我們今天去約會。 ”步驚天輕啄了下親親老婆。

元芝珠羞澀的低語, “別這樣,有人啦。 ”

步驚元瞪著這三對目中無人的夫妻高興的來去自如,留下爛攤子給他,還把潔白的地板踩臟。他額頭青筋抽動著。

他坐在辦公桌後,冷冷的注視著季雅苓。

她變了不少,化著淡妝的精緻臉蛋上散發堅強的光芒,烏黑柔亮的長發梳成雙辮垂在她纖細的肩膀,襯著她娟秀的五官更加清亮柔美,我見猶憐,尤其是那雙玲瓏剔透的水晶眸子流轉秋波,彷彿會說話似的瞅著他訴說著若有似無的情意,擾亂他平靜的心湖。

該死的!她為何要這樣盯著他?

“你來幹麼? ”他口氣不善。

“應徵工作。 ”她偷偷抬眸,透過濃密的睫毛覷了他一眼,不期然的觸及到他的幽瞳,短暫的視線交會讓她的心跳遽然加速,她羞窘的垂首,他還是那樣的英俊挺拔,氣宇軒昂... ...

“你想工作? ”

她羞赧的把玩自己的手指,呢噥細語,聲如蚊蚋, “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

步驚元眸底閃過一抹黠光,他嘴角彎起, “好吧,我給你一份工作,試用期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內你做的不好,或無法承受壓力,聰明的你就識時務一點,不用我說明了吧! “

“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喜上眉梢的又躬身一禮。只要能跟在他身邊,她就覺得很幸福了!

她粉嫩的嬌顏綻放燦爛的光華,耀眼得令他不敢逼視。他心底開始有一絲後悔,他這麼做不知會替自己惹來什麼樣的麻煩?

************************************************

“雅苓,這些資料麻煩你拿到總經理辦公室,還有我手上這幾封郵件麻煩你去寄,寄快捷。 ”

“小叮鈴,會議室裡有客人,麻煩你泡一壺熱茶送過去。 ”

“小叮鈴,影印紙沒了,麻煩你到倉庫去拿。 ”

“小叮鈴... ... ”

進入元芳建築事務所不到一個星期,季雅苓過得很充實,雖然每天都被呼來喚去的,不過只要能看到步驚元,這些疲勞就不算什麼。

她的工作美其名是總務,實際上是打雜小妹,舉凡跑腿,送文件,倒茶等等都是她的職責範圍。

送完文件後,她步上三樓,隔著玻璃窗,她著迷的望著會議室講台上的步驚元,他穿著招牌白袍,拿著雷射筆向建設公司的客戶有條不紊的說明設計理念,認真的側臉散發出一股男性成熟魅力,勾得她心頭如小鹿亂撞。

他轉過頭了!

她情不自禁的騰出一隻手對他揮舞著。

“整體大樓主結構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水電工程及消防工程部分就由我們的工程師向各位解說。 ”步驚元眼角余光掃到會議室外對他揮手的笨女人,神態自若的繼續講說。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鵝黃色無袖的襯衫背心配上白色七分褲,貼身的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亮麗的打扮綻放明媚的春天氣息,當她舉手亂揮的時候襯衫下擺不經意的挑高,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蠻腰,連小巧的肚眼都露出來,看得他額頭攢起難以察覺的皺紋。

他裝作沒看到她的招呼,若無其事的走下講台。

季雅苓的手僵在半空中,慢慢放下。

他沒看到她嗎?

看他優雅從容的坐回會議桌背對著她,跟身旁的女客戶交頭接耳,一副親熱的模樣,一股微酸在她心裡發泡,倒是坐他對面的傢伙失禮的盯著她,還朝她眨了下眼,她撇開臉。

“雅苓。 ”

“來了。 ”她趕緊小跑步離去,渾然不知在她走後有一雙闃黑邃瞳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三樓是會議室和檔案室,許多得獎的作品也都放在這一層樓;四樓是各部門的資料室;五樓是健身房和員工休息室,提供有時候工作無法回家的員工一個休憩的場所;二樓是員工辦公室,秘書室和總經理辦公室,當初他的辦公室會設在二樓是坐鎮員工和監督員工的工作情形;一樓是業務和總務會計的辦公室,以便更有效率的接待顧客。

而每個辦公室都有網路連線方便作業。

“你動作快一點,我還有事要忙呢。 ”說話的是負責帶她的總務邱彩月,在元芳建築事務所服務三年,未婚。

“對不起。 ”她躬身道歉。

“算了。 ”邱彩月迳自推開檔案室的門,檔案室就像一個小型圖書館。 “檔案放進來的時候記得要填寫簽單,倉管張小姐會處理,至於重要資料和客戶機密文件直接呈報到二樓秘書室,你要分清楚知道嗎? “

季雅苓點點頭。

“就算你沒分清楚其實也沒關係,曉英也會幫你處理,不過,你可別因此偷懶而把文件丟給曉英。 ”

“是。 ”她虛心受教。

“啊,邱姊,你來啦。 ”張曉英抱著重重的資料夾從櫃子後走出來,托了下鼻樑上厚重的黑框眼鏡,視線落到邱彩月身旁的季雅苓,微微一笑, “小叮鈴,你來得正好,這份檔案是步先生要的,還有這份文件麻煩你送到秘書室。 ”

行為怪異的總經理要員工們叫他步先生。

“你忙你的吧,我先下樓了。 ”邱彩月轉身離去。

“別怕邱姊,其實她人很好,只是嚴肅了些。 ”張曉英溫柔的道,將厚厚一疊如百科全書的資料放在她手上, “你抱得動嗎? ”替她開門。

“還... ...還可以。 ”季雅苓勉強一笑,吃力的捧著如一座小山的資料, “我去忙了。 ”真的好重喔!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資料,每份厚厚的文件上貼著各部門的標籤,像這麼厚的建築雜誌是業務部門要用的,還有歷年的財報是會計室要的,還有舊合約是企劃室所需的... ...

“小心! ”

在一聲大叫的提醒中,她回神的同時,感覺腳下踩空,踩空一格階梯的她踉蹌了下,旋即整個人往前撲倒。

“啊! ”季雅苓驚駭大叫,手中的文件飛了出去,眼看要摔個狗吃屎,她臉上血色倏失的揮舞雙手,驚恐的閉上眼。

“砰! ”

雜沓的腳步聲停在她身邊,她感覺不到疼痛,臉上貼著溫熱的物體,腰被抱住,她意識到有人救了她。

如釋重負之餘,她心底惴惴不安,還多一絲絲的期待,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個陌生的臉龐,是那個直盯著她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

不是步驚元!失落感立刻襲上她的心頭。

“對不起,對不起。 ”狼狽的紅潮爬上臉,她尷尬又驚惶的掙開對方,連忙從地上爬起。

“你這笨女人會不會看路? ”步驚元微怒,在她從樓梯摔下那一瞬間,他感覺心臟差點停止,更氣的是那個比他動作快一步的小日本鬼子居然當墊背的抱住她,她還對那小日本鬼子臉紅!

“小姐,你沒事吧? ”操著不是很標準的中文,男子優雅的微笑,目光灼熱的展露愛慕之情。

“我沒事,謝謝你。 ”成為眾所矚目焦點的季雅苓面紅耳赤,不自在的心跳加快。

“神宮先生,你要不要緊? ”神宮彌彥身旁的隨從趕緊上前。

神宮彌彥揮手制止屬下上前,親切的幫她撿拾文件的同時不期然一掃, “小姐,你的腿受傷了。 ”

“那小傷沒有大礙,謝謝你的關心。 ”季雅苓低頭看了眼七分褲下方有塊淤青,血絲滲透,她這才覺得痛。

她噙著下唇忍著刺痛,情難自禁的偷睞了眼冷眼旁觀的步驚元,見他冷著一張臉,她眼神一黯,她又怎麼奢望他會幫她呢?

在眾人注目下,她尷尬的趕緊撿拾文件,還好有神宮彌彥的幫忙,要不然她不知道要撿到何時。

“謝謝。 ”接過他遞來的文件,不經意的碰觸到他的手,她駭然的縮手。雖然這日本鬼子很放肆無禮,但他紆尊降貴的幫她也是不爭的事實,於是她保持距離的勉強一笑。

“沒事就好,笨手笨腳的還不快把東西拿好去做你的事。 ”步驚元刻意以身軀擋住那色咪咪,不掩企圖的日本鬼子的視線。

“對不起。 ”感受他話中的冷酷無情,季雅苓胸口像挨了記悶棍。

步驚元對神宮彌彥道: “神宮先生,這邊請。 ”

神宮彌彥只好不捨的轉身離去。

步驚元深思的注視她一會兒後,也跟著離去。

季雅苓眼角余光瞟著他冷漠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驀地,膝蓋傳來灼熱的刺痛,她顰眉忍著痛,輕呵了下擦傷破皮的傷口,壓抑著眼眶中的氤氳水霧,凝結成委屈的淚水一顆顆淌下。

************************************************

“小叮鈴,我先下班了。 ”

“好。 ”

“小叮鈴,你這些東西明天還可以做,別太累。 ”

“沒關係,我一下就做完了” 。

“你自己注意一點。 ”

“嗯,再見。 ”

埋首在電腦桌前的季雅苓忙著關鍵業務部門交代的文件,不知不覺中辦公室已經空蕩盪。

注視著螢幕上跑動的文字,腦海中浮現步驚元俊逸嚴肅的臉龐,在她進公司以來,他對她始終沒有擺好臉色,從她桌邊經過也是視她為隱形人看也不看一眼,想到這,一抹黯然浮現心頭。

像早上的時候,他眼睜睜的看她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他也是沒有表情的冷眼旁觀,任她窘迫的在眾人面前出洋相。

生性膽小怕生的她不知道打哪冒出的勇氣追著他來,還真的進入他的公司做事,他應該根本不在意她,否則他也不會留她一個人在山上後離去?想著,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明明距離得如此近,她卻觸摸不到他的心。

她很想問在山上的時候他為何會吻她,那一吻有何意義?想問,卻又沒有勇氣問,只能每天學鴕鳥,多看他一眼也好。

像今天是她上班以來他第一次對她說話,雖然口氣不好,她想或許是因為她莽撞的跌倒,讓他在大客戶面前丟臉吧!

她想在他面前表現好的一面,可是每每都出狀況。唉!這樣她還有希望嗎?

毫無預警的,她桌上的電話響起,駭得她嚇一跳,不小心按錯電腦鍵盤,螢幕霎時一片漆黑。

“慘了! ”她剛剛輸入的資料不見了!

電話鈴聲持續作響。

手忙腳亂的好不容易抓回剛輸入的資料,她趕緊存檔,並騰出手接電話, “餵,元芳建築事務所你好。 ”

“季小姐,現在立刻到我的辦公室來。 ”

是步驚元!

冷冰冰的命令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她深呼吸的回話, “好的,我馬上過去。 ”冷靜,冷靜,不知道他呼喚她做什麼?會是因為中午那件跌倒的意外責難她嗎?還是... ...

懷著既興奮又害怕的心情,她收拾好桌面,慢慢的踱上旋轉樓梯,來到二樓掛著他名牌的辦公室,誠惶誠恐的敲了下門。

“進來。 ”

不帶一絲溫度的熟悉嗓音使她心一顫,她再次的深呼了口氣,和緩急驟的心跳,慢慢的伸手轉動門把。

“動作慢吞吞,烏龜都比你爬得快,叫你進來沒聽見是不是,難不成還要我請你進來? ”

伴隨著慍斥,猝不及防門被拉開,季雅苓剛好要推門的手握了空,整個人往前傾。 “啊啊... ... ”

她不設防的撞上堅硬如銅牆鐵壁的肉牆,差點撞扁了鼻子,及時的,她雙手支撐著身子,凝神一瞧。

是他!

他規律的心跳正在她手下躍動著,撞擊著她掌心的脈搏,而她的心跳也跟著急促。

這還是自從她再次見到他之後第一次跟他如此貼近,近到可以聽到他沉穩的呼吸聲,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飄散的男性氣息瀰漫在空氣中,她甚至可以感受隔著衣服,他肌膚散發出的熱力灼燒著她的掌心。

她心悸不已,怯生生的仰起泛紅的臉,順著白袍視線往上,望入一對漆黑夜空閃著星光的眸子,她心臟卜通的漏跳一拍。

“你真的有二十五歲嗎?怎麼動作比一歲嬰兒還笨拙? ”不冷不熱的平板聲調飄入她耳裡,拉回她受驚嚇的心神。

“是你突然開門,害我嚇一跳。 ”季雅苓試圖掙開他,奈何他強而有力的鉗困著她,為了掩藏內心的紊亂,她倔強的迎戰他諱莫如深的注視。

他幹麼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害她心臟又不受控制的脫了軌。

“看不出你膽子那麼小。 ”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飄上他唇畔。從沒有女孩像她一樣追著他跑。

他自認這張冷厲懾人的臉不苟言笑的時候沒幾個女孩敢直視他,倒追更不用說了,而她不但不怕他兇惡的瞪視,還一路追到他公司,真不知道她是膽小還是膽大包天。

“你幹麼啦?快放開我。 ”意識到整個人被他緊摟在臂彎中,而這裡還是公司,她慌忙的推開他,他卻不動如山,而且... ...而且他的手還在她腰眼處撫摸。

“別亂動。 ”

霎時,一陣酥麻的戰栗自腰眼傳到四肢百骸,她不禁倒抽了口氣,腦袋瞬間空白一片。

他抱著嚇呆的她走到沙發上落坐。 “坐下。 ”

又是命令!

他粗惡的口氣驚回呆愣的她,她趁他鬆手使勁推開他, “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沒必要聽你的命令。 ”

他意味深沉的注視了她好一會兒,不發一語的轉身走到牆邊,打開潔白巨大的櫃子,在擺放整齊的櫃子裡,取出一個急救箱回到沙發邊。

“步先生,請問你找我來有事? ”

“笨女人,連路都不會走,對你還真的一刻也不能放心,腳抬起來。 ”他坐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她呼吸一顫,緊張的兩膝併攏,臉紅心跳的道: “不... ...不用了。 ”他該不會是想... ...

“你這女人還真難搞,叫你別亂動你聽不懂中文是不是? ”他抓住她纖細若無骨的腳踝,不容她退縮的迳自抬到他膝上,並脫掉她足下的涼鞋,露出白嫩無瑕的玉足。

“那只是小傷... ...啊。 ”他出其不意的攫住她的腳,扯痛她不曾處理的傷口。

他... ...他在幫她擦藥!

意識到這一點的季雅苓臉紅心跳,他輕柔的撫觸刺激著她肌膚上密密麻麻的神經,連雞皮疙瘩都戰栗的豎起,她的心臟猛烈撞擊著胸腔,血液裡如流動著滾燙的岩漿,在傷口處噴發。看他有如對待稀世珍寶般處理傷口,她幾乎快覺得錯亂。

她試圖打破尷尬, “我... ...我會弄髒你的沙發。 ”

步驚元好整以暇的道: “正好考驗清潔公司的本領,連這點污漬都處理不好就乾脆關門大吉,這社會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你能活著也算是異數” 。細心的替她腳上傷口擦完藥,仔細的檢視,沒漏失一吋肌膚,確定沒有遺漏任何小疤,他才小心翼翼的替她的傷口纏上繃帶。

這笨女人蠢的連傷口都沒處理,也不怕感染發炎,若她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他不否認她辦到了!

回想起她被那小日本人抱在懷裡,他胸口泛著酸直衝喉嚨,差點失控的叫那傢伙滾離她遠一點,但理智壓制了他的衝動。

說這什麼鬼話! “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我。 ”她音如蚊蚋的吐出難以隱藏的思慕之情。她可以懷著希望嗎?

“以你這蠢樣想讓人忘掉都很難。 ”他輕輕的包紮著,專注的神情有如古董商人擦拭著價值不菲的古董瓷器般。

季雅苓微嗔, “你這人還是一樣不修口德,嘴裡吐不出象牙。 ”難道就不能說一些安慰的話嗎?

“我不習慣說謊。好了。 ”

“還真看不出你包紮技術不錯,將來不當建築設計師可以改行當小護士。 ”她活動了下筋骨。

“傷口不痛廢話就開始多了。 ”

“ ㄟ ,你去哪? ”見他起身收拾好急救箱離去,一抹不安襲上心扉,她慌忙的找話題。這短暫的關懷之後,他們又要形同陌路了嗎?

“我可不希望我的職員才進了公司不久就弄得滿身是傷,最後還必須浪費我的時間到醫院去探視。 ”將急救箱歸位後,冷不防的,他變魔術般的取出印有古奇標誌的鞋盒,一雙純白優雅的休閒布鞋映入她眼簾,一看就是匠心手工打造的昂貴名品。

“這是什麼? ”他該不會是買鞋給她穿吧?

“看不出來嗎?我以為你受傷的只有腿。 ”

“我是問你這鞋子是幹麼的。 ”真是的,他就不能說些好聽話嗎?

“穿呀! ”廢話。

“你... ...你想做什麼? ”見他伸手,她驚慌無措的縮腿。

“別動! ”步驚元快如閃電的抓住她亂動的腳,執意的替她套上鞋,口氣不冷不熱, “雖然你目前外表看起來很正常,但我覺得等會你還是去醫院請醫生替你檢查一下。 “

“我只是跌倒,不是出車禍。 ”莫名的,他的烏鴉嘴竟讓她芳心悸悸。這該不會也代表了他對她也是有意的吧?

“還有這種高跟的涼鞋不准穿了” 。

季雅苓心底喜孜孜,薄嗔的道: “什麼高跟鞋,我看你視力有問題,我那雙鞋哪裡有跟,那是平底涼鞋。 ”連一公分都不到的矮跟被他說是高跟?不期然與他四目相接,被他懾人黑眸緊緊的鎖住,她心慌意亂的低語, “你... ...你別這樣盯著... ...人家。 ”結巴的話逸出口猶如情人間的撒嬌。

他沒有答腔,深邃眼瞳簇著烈焰燒入她眼中的靈魂深處,她發現自己呼吸變得急促,被他盯得渾身發燙。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連四周的空氣都像著了火。

他忽然伸出手觸摸她的臉,霎時,一道電流通過她身體,她胸口咚咚咚的狂跳,她的背脊竄起無可名狀,夾雜著興奮的期待和害怕的戰栗。

“你這有點臟。 ”

他居然用手帕擦她的臉,害她以為... ...

“可能是寫字的時候,原子筆不小心弄到了。 ”真糗。

早聞他有潔癖,辦公室不容許一絲凌亂,員工也要求服裝整齊整潔,那他找她來不會是因為她身上多了髒污,還是說她的傷看來礙眼,有礙觀瞻。

她眼底閃過一抹沮喪,表面笑了笑, “我自己擦就好了... ...啊。 ”正要伸手去拿過他的手帕,冷不防被他攫住她的晧腕,她整個人傾斜的跌入他懷中,她心臟猛地一撞, “你... ...你幹麼? ”

步驚元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不疾不徐的打破沉悶,語氣平板得像談論天氣。 “女人,你為何要來? ”

“因為... ... ”她臉頰熱得快冒煙,舌頭打結的吶澀低語,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他替窘迫的她開口, “女人,我為什麼要讓你追? ”他沒那麼遲鈍到感受不到她的愛意。

“因為我喜歡你呀。 ”脫口而出的話讓她羞愧得想咬掉舌頭,她居然當著他的面大膽告白。

天哪!她沒臉見人了!

聽她理直氣壯的訴說心聲,他長吁一口氣,嘴角漾著淺淺的溫柔。或許他就是為了等待她這一句話而一直抱著單身到現在吧,他想這輩子自己大概不會再遇到另一個跟她一樣的傻女孩了。

“傻瓜! ”也許就是她這份傻勁吸引了他,微笑融化了他嘴角的冷硬線條,他情不自禁的攬她入懷,吻住她唇上的笑花。

柔軟的唇像香甜的棉花糖入口即化,清雅似蘭花的芬芳隨著她吹拂過他臉龐上的氣息盈塞他的鼻腔,漲滿他胸口,令他的心為之顫動。他無法否認早在山上相遇的那一刻,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偷偷的進駐他心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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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9 08:23 P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第六章

他的唇溫暖而濕熱,堅定的以舌撬開她驚愕的唇瓣,直闖禁區,在她嘴裡靈活的翻攪吸吮,訪幽尋蜜。

意識到他在吻她,她震撼住,腦袋空白一片,似乎所有的思緒和理智全失去,包括她的力氣,因為他銷魂蝕骨的挑逗之吻,令她全身骨頭都酥軟了,兩腿顫抖的失去力氣,只能倚靠他身上支撐著。全身熱烘烘的,連最後怎麼停止都恍惚,有如飄在雲端... ...

季雅苓喘息的攀著他的肩,依偎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裡, “為... ...為什麼吻我? ”這一吻讓她明了愛情的路上並非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心底雀躍中仍有一絲絲不確定的忐忑。

“你確定你已經二十五歲了? ”步驚元嘆了口氣,雙手摟著她的纖腰,與羞窘的她四目相接。

“我員工資料上有寫呀,你應該看過,要我再說一次嗎?我已經二十五歲了。 ”還懷疑呀!

瞧她一臉認真,他搖頭不覺莞爾。

“我沒有騙你,我可以拿身分證給你看。 ”

步驚元淺笑,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你以為我為什麼吻你?我可沒有見人就吻的癖好。 ”他又不是步驚奇那下半身發達的禽獸。

“那... ...那我可以解讀為你喜歡我嗎? ”兩頰發燙,被他氣息包圍著,她無力的只能用雙手攀著他。

“知道就好,記住了這是我的。 ”指腹輕輕摩挲她柔嫩的唇,引起她全身一陣輕顫,那個色迷迷的日本人滾遠一點。他不否認是因為“嫉妒”讓他意識到危機而正視自己對她的感覺。

她不禁舔了下唇,羞赧的薄嗔, “有沒有人說你很霸道。 ”

路美玲給的詳盡資料上載述著,步驚元酷愛白色衣服,生性潔癖不愛別人碰觸,光那冷厲的眼神就令人不寒而栗,加上那張嘴殺人不見血,沒幾個人能接觸他的內心世界。

他朋友不多,只有賴上他的精明合夥人黃玉芳。就連公事上往來的客戶,除非重要客人,否則他也不怎麼搭理,他像在自己周圍築了一層百里濃霧令人摸不透,也看不清,現在他的轉變害她有點怕這是一場夢。

“有。 ”瞧她那張白裡透紅的臉蛋因為嬌嗔更加嫣紅,微嘟的嘴紅艷艷,誘惑得他血脈僨張,忍不住托住她的下巴,沙啞的呢喃。

再次覆上她的唇,放肆的舌潛入那兩瓣如染了胭脂的玫瑰唇瓣,他舔吮那有股花蜜的香甜滋味... ...他好像上癮了。

就是這種甜美的滋味讓他掙扎不已!

其實那天自山上離開後他就後悔了,因回到家他心神交戰,連設計圖上都是她的一顰一笑,直到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終於無法否認自己內心對她的思念像可怕的病毒般深入骨髓。

該死的!

他想逃離震撼他心魂的她,卻發現怎麼也做不到,特別是每天看她露出小鹿斑比的無辜神情,害他的心情又回復到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他身體便不由得起了騷動,兩腿間更是瞬間鼓脹。

選擇忽略這麻煩的女人,卻發現心底滿滿都是她的影子,看到她難過,他便覺得有許多根刺刺入他的心。

他再也無法逃避自己的心!

他低喘一聲,將臉埋進她溫香的頸窩,意猶未盡的啃咬她的雪膚,那甜美芬芳的滋味撩撥他身體火熱的那一點更加硬挺。

“驚元。 ”她驚喘,頸部的微微刺痛有如電流般通過她血脈,她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兩腿虛軟,只好抓著他才不至於跌坐在地。

“驚元... ... ”門大刺刺的被推開,黃玉芳這程咬金看傻了眼, “我... ...我等一下再來。 ”識時務的在那殺氣騰騰的目光掃至前趕緊閃人。

毫無預警的開門聲有如一道利箭貫穿陷入霧海中的她,她驚呼的推開他,困窘得渾身著了火,驚慌的低著頭恨不得挖個地洞鑽,她居然跟上司在辦公室親熱,還被人逮個正著,這要是傳了出去... ...

完了,她沒臉見人了!

看她受到驚嚇的模樣,步驚元深呼吸的和緩慾望,嘆了口氣,牽起她的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 ”

季雅苓臉紅的任他拉著小手,學烏龜的躲在他龐大魁梧的身軀後。

步驚元打開了門,惡狠狠的橫了眼門外故作若無其事又暗自偷瞄的黃玉芳,不發一語的轉身帶她下樓。

識時務的黃玉芳哪有膽阻止,即使是重要的公事,他小命珍貴,絕對不會去惹一頭欲求不滿的怒獅。

“等等,我的鞋子... ... ”那也要好幾百。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種破鞋丟了正好。 ”抓起她座位上的背包,拉著她快速離去,不想讓人看戲。

破鞋?這兩字宛若一根尖銳的針扎入她心房,會不會有天她也會成為地上那一雙破鞋?

************************************************

深夜,台中市區寬敞平坦的馬路上車水馬龍,騎樓下行人匆匆,燈火通明的街道上,讓人看不出晝夜的差異,剛搬來台中的季雅苓有時候會有時空錯覺,以為自己是身處繁華的台北街頭。

“你不需要送我啦,我住的地方離公司很近,走路只要十幾分鐘。 ”她酡紅著臉。

步驚元強而有力的大掌包裹著她的小手,以高大的身軀護衛住她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擦撞到她一分一毫。

外傳他有潔癖,不喜與人有身體上的碰觸,有時候還戴手套和口罩的嚴陣以待,媲美非典病毒肆虐時期的裝備。

而此刻,身形修長的他牽著她穿梭在騎樓下,與人群擦肩碰觸在所難免,可是詭異的是,明明人潮擁擠,但在他經過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繞道,兩人就像是摩西渡紅海一樣。

說實在的,步驚元的長相稱得上英俊,當牛郎綽綽有餘,如果臉上多一點笑容,她相信女人都會自動倒貼,可問題就在於他老闆著一張威嚴的冰酷臉讓人退避三舍,彷彿多看他一眼就會被他犀利如刃的目光給千刀萬剮,他不笑的時候就已經很駭人,更別提被他冷冷一瞪。

這也是為何他緋聞不多,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他有潔癖。

所以前陣子徵婚啟事一出,新聞媒體就大肆報導。

據說登報惡作劇徵婚一事是他的父親所為,也就是步氏總裁步行衍,他人已逃亡海外!

真讓人難以想像是怎樣的家庭會造就出他這樣行事乖違,個性怪異的男人,季雅苓越來越好奇,她不想只是從好友蒐集的資料上認識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想要了解真正的他。

隨著他帶領彎過巷弄,避開了人潮,她訝異的挑眉, “我搬來這一個多月,迷路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慢慢熟悉這附近的路怎麼走,你怎麼知道我住的地方路怎麼走? “這些小巷弄太複雜了。

“這不用問好嗎,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路怎麼走。 ”台中都市計劃道路設施做得不錯,不容易迷路。

季雅苓扁起小嘴, “我哪有那麼差? ”

“你連走路都會跌倒,不緊盯著怎行。 ”每個人都被他冰冷懾人的眸光給駭住而不敢靠近,他很清楚善用自己銳利的眼神,讓他一路暢行無阻。

“今天那是意外啦,天有不測風雲,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 ”她心底竊喜他很早就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是裝作不在乎。

“我看不是掉芝麻,掉的是整塊燒餅,以你這種迷糊的個性能平安長大,你家人功不可沒。 ”

“我哪有那麼迷糊,會掉進洞裡還不是你害的,誰叫你扮鬼嚇人。 ”回想起來,她仍窘得臉紅,尤其是在通道裡她還在他面前小便,通道裡回音大得都可以聽見她小便的聲響就像瀑布一樣,害她好尷尬。

“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

“還君子,你全身上下我實在看不出哪一點像君子?沒風度,小心眼,個性又彆扭,又愛裝模作樣... ... ”

“看來你越來越不怕我了。 ”步驚元嘴角微勾,欺身將她逼到路邊的圍牆上,俯身凝視,目光灼熱。

“這裡是大街上... ... ”季雅苓心臟卜通的漏跳一拍,這才赫然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走到人煙稀少的巷口。

“那又如何? ”

她不經意的低頭,瞟見腕錶上的時針, “啊,都快十點了,我得趕快回家,要不然我爸會打電話查勤。 ”

她若過十點沒在家,老爸肯定殺到台中,當初一畢業老爸堅決反對她外出找工作,她費了一番工夫才說服老爸讓她獨立,但條件是她必須每天準時回家,週末還必須回老家報到。

冷不防的,她鑽出他懷中讓他撲個空,整個人前傾的差點吻上骯髒的牆壁,他及時用手撐著,感覺到掌心沾染了細碎的粉層,他嫌惡的抽回手,後悔今天忘了戴手套,他拿出手帕擦手後,將手帕臟的那層包裹好放在褲袋,等看到垃圾桶再丟,這條手帕算報銷了。

“送到這就好。 ”她跑到某巷口站定,反身面對他。

那是數排五層樓公寓,看起來像改建過的老舊眷村。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步驚元不疾不徐的踱到她身邊,攢起眉,打量這條狹巷,夾道兩旁放滿了車子,僅容下一輛小型轎車可通行。

暈黃的街燈一閃一滅快壽終,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兩排面對面的五層樓公寓都烏漆抹黑,老舊得可以列為古蹟的建築物飄來一股霉味,只有幾家透著微弱的光,刺眼的車燈從巷口呼嘯而過,隱約可見剝落的牆壁鋼筋水泥外露,這樣早該拆除的舊房舍居然還有人住?

“嗯,是我大學時候的學長幫我找的房子,他現在在台中念研究所,一聽到我要到台中找工作,便熱心的幫我找住的地方,我搬到台中,他幫了我不少忙,我以前是曾暗戀過他啦,不過後來他成為我好朋友美玲的男朋友後,我就把他當朋友了。 “她怕他誤會的解釋。

單蠢的笨女人!

步驚元橫了一眼笑得很白癡的季雅苓,不冷不熱的道: “你學長幫你找這樣的房子? ”環顧兩旁殘破陰森的公寓,狹窄擁塞的空間,污穢發霉的氣味瀰漫於空氣中。這什麼房子還能住人,跟鬼屋差不多,早該拆除了。

“這裡房租很便宜呢,兩房一廳不過一萬塊,又離市區很近。 ”最重要的是離他公司近。

“我送你到這,你自己小心一點。 ”能站在這跟她說話對有極度潔癖的他已經是極限了。

“好,再見。 ”她出其不意的踮起腳尖在他剛毅的臉頰上輕輕一啄後,羞澀的快速逃開。

步驚元撫著她柔軟的唇瓣親吻過的肌膚,冷硬的唇線不知不覺的變得柔和下來,目送她嬌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後,他才轉身準備離開,肩膀上的帶子滑下。

那迷糊蟲忘了她的背包!

************************************************

踏著熟悉的路線,季雅苓哼著小調走回公寓─ ─從巷口數過去第八棟,有時候她還會搞錯是哪一棟,因為每棟公寓都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在晚上光線昏暗不明時,她只能靠數著門牌找房子。

“季小姐。 ”

驀地,陰森的黑暗中竄出一個低沉的呼喚聲嚇了她一跳,她嚇得身子踉蹌,眼看著就要吻上馬路。

“小心。 ”援手快如閃電般的抓住她的手臂。

“謝謝。 ”她感激的回道,眨了眨眼,戒備的盯著微弱的路燈描繪出那差點害她跌得狗吃屎的人影,看清對方後她一愣, “啊,神宮先生,是你“ 。意識到她仍靠在他身上,她尷尬的推開他往後退,學著日本人行九十度鞠躬禮。

“能再見到季小姐真是高興。 ”神宮彌彥也回以九十度鞠躬禮,操著不甚流利的中文表示友善。

“真不好意思,又讓你看到我出糗。 ”

據說,神宮彌彥是日本赫赫有名前十大企業神宮株氏會社社長,有意在台灣開發他亞洲分公司,而相中元芳建築事務所幫他蓋大樓,光投資金額就高達數十億,他們公司光接這案子就可以放假一年,所以他算是元芳事務所的大客人,難怪步驚元會親自出馬接見。

而且他救了她一次免於她跌下樓梯摔斷脖子,於情於理他應該不算是陌生人,她不該怯懦畏縮。

只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季雅苓看了下四周, “神宮先生,你是要到我們公司而在這附近迷路了嗎?你怎麼會走到這,這一帶巷弄很多,很容易走失,除非有熟人帶... ... “

“你這女人,我們家主人已經等你等了三個鐘頭。 ”神宮彌彥身後的屬下不悅的插話。

“阿部住口! ”神宮彌彥斥道。

“是。 ”阿部恭敬的退後。

“呃... ...等我,為什麼? ”她不以為以他尊貴的身分會看上她這小人物,拜台灣女孩崇日崇洋,現在又加上崇韓之賜,來台灣的外國人都會特別的受到女性青睞,神宮彌彥也不例外,多少會遇到艷遇,他大概認定了台灣女孩很好上,只想玩玩吧。

但,他搞錯對象了,何況她喜歡的是步驚元。

“如果是公事,我只是個剛進公司的小職員,對那些重大工程還不熟,而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有問題請明天一早... ... ”

“跟公事無關,我本來是想請你吃個晚餐的。 ”不掩欣賞愛慕的眸光鎖著嬌俏迷人的她,現在日本女孩子都太強勢了,濃妝豔抹的看不出本來是什麼面貌,沒想到卻在台灣發現個如此日本的小女人。

“晚餐我吃過了。 ”不習慣外食的她都會帶便當,如果中午一忙忘了吃,就把中餐當晚餐吃。

“你這女人真不識好歹。 ”阿部鄙視的道。

季雅苓顰起眉黛,她幹麼站在這受這小日本鬼子不敬的咆哮。

“阿部” 。神宮彌彥沉聲, “真是抱歉,我的屬下說話比較直接,得罪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

“沒關係啦,這附近治安不安全,你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他們身上穿著打扮一看就明明白白寫著“我是肥羊”四個大字,試問誰會戴勞力士金表,連西裝排扣都是鑲鑽的。

為了避嫌,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免得讓他有不必要的幻想空間,雖然她也不清楚他是否是真的對她有意啦。

季雅苓說完,轉身要從背包裡拿出鑰匙,才赫然發現她的背包不見了。啊,她想起來了,在步驚元肩上。

她旋即回頭,正打算回公司去找步驚元,低垂著頭的她不經意的一瞥,她腳邊好像有個黑色物體竄過,瞇起眼眸仔細瞧,那是─ ─

“啊,老鼠! ”高分貝的尖叫,季雅苓臉上血色倏失,直覺往身旁最近的安全地帶跳過去依靠。

“別怕,有我在。 ”神宮彌彥因這天外飛來的艷福笑咧了嘴, “阿部” 。喝令屬下去解決那隻闖禍的“媒鼠” 。

“快把它趕走,快啦。 ”她渾身哆嗦的緊偎著神宮彌彥,驚恐的一手摀住蒼白的臉,一手揮舞著。

“已經沒事了,老鼠已經跑了。 ”神宮彌彥溫柔的擁著她,拍撫她的背,美女投懷送抱,身為男人當然不會往外推。

這一幕剛好落入送回她背包的步驚元眸底。他沒想到才離開自己,她就跳進那小日本鬼子的懷裡。

膽小的她從指縫窺看地上亂竄的黑影已經逃匿無蹤,她才深深吐了口氣,拍拍受到驚嚇的胸口後回神,猛然驚覺她竟靠著神宮彌彥,她惶悚變色的推開他,跳開三尺保持距離。

“真對不起,我失禮了。 ”她羞愧的低首,不經意的一個修長的黑影背著街燈拉長到她視線範圍內,她順著那黑影慢慢抬起頭,看見熟悉的人影,聲音頓時卡在喉嚨,心涼了半截。

站在暈黃燈光下的步驚元面無表情,深邃內斂的幽瞳平靜不生波瀾,頎長的身軀被路燈拉長了影,從容沉穩的踱到他們面前。

“步先生,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 ”神宮彌彥微笑,眼底閃過一抹疑惑,表面瀟灑優雅的一禮。

糟了,他一定是誤會了!

“我跟他... ...我們... ... ”感受到冷漠臉龐上沒有表情的步驚元,周身那股冰冷的溫度,季雅苓心慌慌的上前欲解釋,卻被他退避的閃了開,讓她欲碰觸他的手落了空。

步驚元不慍不火,將背包遞給她, “這是你忘在公司的東西,沒其他事,你們慢聊,我先告辭了。 ”輕描淡寫的口吻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只有幽暗的黑眸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陰鷙妒火。

原來她早就跟神宮彌彥約好了,他本以為她是跟別的女孩不一樣的,怎麼也沒有想到... ...想起乍見他們親匿依偎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喉頭遭人狠狠的勒緊而無法呼吸,全身血液逆流。

該死的!

“步驚元。 ”季雅苓背脊泛著寒栗,不安籠罩著她,他離去時那冷冷的一眼,就像一把冰刃插在她胸口。

他肯定是誤會了!

“季小姐,不介意我稱呼你雅苓吧? ”神宮彌彥依然是笑容可掬。

“非常介意! ”不該遷怒的,可是都是因為他,害她被步驚元誤解。季雅苓美眸憎惡的噴火,怒視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小日本鬼子, “讓開! ”一古腦兒的推開擋路的他,她踩著懊惱的步伐,頭也不回的走回家。

“你這女人太放肆了! ”阿部上前喝斥,被擋了下來。

“阿部,我們突然造訪唐突佳人本就是我們的不是,我們走吧。 ”神宮彌彥微笑著。

長這麼大,他這從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女人低吼呢。望著她消失在“砰”一聲關起的門後,他眸底閃爍的愛慕光彩中多了一股誓在必得的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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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9 08:25 PM|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他是故意的!

已經三天了,步驚元完全不跟她說話,連公事也是交代邱彩月傳達給她。

每天都冷淡得如同擦身而過的陌生人,穿著一身白得發亮的雪色風衣的步驚元,周身三公尺內皆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對人說話也是口罩不離口,手套不離手,疏離冷漠的眼神像把利刃在她心口劃上一刀。

一個星期過去了,她打電話和手機給他不是沒人接,就是轉到語音信箱,她到他的別墅守株待兔,卻被社區警衛當入侵者強制驅離,她心底好難過,卻又苦無機會解釋。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漸漸的,已經又過了半個月。

季雅苓慢慢從焦慮不安到黯然神傷。

“小叮鈴三線電話。 ”

“邱姊,謝謝。 ”季雅苓對邱彩月頷首,按下三線電話, “餵,元芳建築事務所你好。 ”

“小叮鈴,猜猜我是誰。 ”

“美玲? ! ”聽著話筒裡傳來熟悉的問候讓她驚喜不已,連日來所承受的委屈和心酸一起泛現。

在陌生的都市裡,連個說話的朋友也找不到,大學研究所的朋友各有家庭和事業,她不願打擾;同事間的冷漠,加上她生性膽怯,沒有勇氣把壓抑的心情說出口,又不願打電話回家讓家人擔心,就只能把所有情緒藏在心底,而路美玲突然的問候讓她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激動的眼眶泛紅。

不想在辦公室內顯現出情緒,她勉強深呼吸的撐著笑容,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你在埃及還好吧? ”

“甭提了,挖掘工作進度嚴重落後,所以監督放我們長假,我就回來了,我現在人在台灣。 ”

“真的? !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怎麼沒打電話給我叫我去機場接你? ”

“三天前就回來了,在家昏睡了好幾天調整時差。 ”說著她打了個呵欠, “叫你有什麼用,你又不會開車,膽子那麼小連計程車都不敢坐,我怎敢奢望你來接我,要是在機場走失了那更麻煩。 “

季雅苓微嗔, “美玲,那是以前啦,我現在已經變很多了,我慢慢敢跟陌生人講話了。 ”上班之後,她漸漸有點自信,這都是步驚元幫她的,只是... ...他最近都避著她。

“找個時間出來喝咖啡吧,我還有幾天的假。 ”

“那我到台北找你。 ”

“好呀,可是你的工作怎麼辦? ”

“反正明天是週休。 ”而且她只是個小小的總務,請假只要跟邱姊交代一聲就可以了。

“你到台北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開車去接你。 ”

“好,晚一點再聊。 ”季雅苓掛上電話。她想離開台中一陣子,讓自己腦袋冷靜一下,正好明天的週末她也必須先回老家報到,乾脆請假吧!

既然他不理她,她也難過得無心上班,乾脆請假到台北找美玲,順便冷靜思考她和步驚元的未來。

寫了假條交給邱彩月後,季雅苓就先行下班回住處收拾行囊。

傍晚時分,滾滾翻騰的雲靄象徵著一日的盡頭,褚紅色的天空,殘陽落寞的消失在山的盡頭,留下一片蕭索淒涼。

正當她拎著行李準備回家的時候,門鈴聲響。

“你是... ... ”防備的盯著笑容滿面的俊美男子,她好像在哪見過。

“你忘了嗎,我叫步驚天。 ”他優雅的一禮。

“我想起來了,你是步驚元的人妖哥哥! ”季雅苓擊掌恍然道。美玲給的資料上有寫,傳聞他們是雙胞胎,可是怎麼看起來不像?

步驚天沒好氣, “呸呸,什麼人妖,那是我天生麗質,常被人誤解,人美不是我的罪過。 ”

季雅苓吐了下舌, “抱歉。 ”有的男人很忌諱被人當成人妖談論。

“方便讓我進去嗎? ”步驚天淺淺一笑,輕撥了下劉海。

瞧他動作自然嫵媚,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女性的優雅與自信,絲毫感受不到矯揉造作的假態,讓身為女人的她都自嘆弗如。

不過,因為生性膽小的她習慣性的對陌生人張起刺猬防禦網並保持距離,縱然他是步驚元的哥哥也一樣。她防衛的盯著美如女子的步驚天,雖然他比女人還要女人,但,人不可貌相,會不會引狼入室?

因為不知道他來此的目的,是驚元叫他來的嗎?會是交代什麼事?分手還是帶來好消息... ...她心底掙扎著該不該讓他進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時隔壁的鐵門打開了,鄰居要出門時朝她熱情的打招呼, “你男友呀? ”

“不是。 ”她勉強一笑的點頭回禮,不想引起鄰居過多誤會和聯想,她猶豫了片刻,最後側身讓他進入, “進來吧。 ”並帶上鐵門。

步驚天一進屋,瞥見她背著一個大背包,挑了下眉, “你背著行李是... ... ”不會是想繞跑吧?

季雅苓笑了笑, “回家,我答應我爸每個週末要回家報到。 ”不想透露她請假的事。 “要喝點什麼?我只剩下茶包,有綠茶和紅茶。 ”她走進廚房翻找了下櫃子邊道。

“不用了,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了。 ”步驚天自動找個位子坐下,優雅的疊起腿,環顧周遭眉頭微皺,在她步出廚房時恢復若無其事, “你真是孝順的女兒,配我家那沒人性,怪癖又一大堆的弟弟真是糟蹋。 “

步驚天斜睨了眼嬌小玲瓏的季雅苓笑容靦覥,蒼白的臉蛋略顯消瘦,那個臭弟弟個性彆扭又亂愛吃醋著實害人不淺。

雙胞胎多少有心電感應,打從步驚元去接收外婆的遺產之後,他隱約感覺到步驚元心情波動起伏,連忙帶著老婆從紐約時裝展中趕回台灣。

季雅苓咬著下唇,選擇識時務的不作聲,殊不知她落寞的臉蛋已經寫滿了不安和對步驚元的思念。

“我一直很擔心這個弟弟,又不知道該怎麼幫他,雖然我們是同卵雙生,可長相卻不太一樣,我比他美多了。 ”

這男人!

她眉頭抽搐著,頓覺哭笑不得,她將開水擱在他面前的茶幾後坐下, “噢,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講這些嗎? ”

步驚天長吁了口氣, “我是來跟你聊我弟弟的。 ”

她語氣澀然, “這有什麼好聊? ”對驚元而言,她不過是他吻過的千萬女孩之一罷了,也不知道她在他心中算什麼?

“我這弟弟他不相信人,也不相信自己,小時候四個孩子中我們母親最疼的就是他,而乖巧聰明的他也最黏母親,所以當我們的母親拋夫棄子,離家出走,他也最無法承受這件事的打擊,這事在當年新聞鬧得很大。 “上流名門的緋聞八卦是狗仔隊的最愛。

季雅苓咬著下唇,沉默無語。美玲資料上是有這段。

“在母親走後,他整個人封閉起來,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把母親送給他的東西全扔掉,連母親特地為他裝潢的房間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整個摧毀破壞,接著,又花了三天不眠不休的關在房間清掃整理,一切關於母親的記憶全被他扔到垃圾堆清掉,我們很怕他發生意外,卻又不敢驚擾宣洩怒火的他,免得釀成更大的災害。 “

季雅苓聆聽著,心中五味雜陳。

步驚天頓了下, “過了三天,他都沒有步出房門,房門外擱著的食物都不曾動過,我們擔心他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俏悄的打開房門一個小縫窺看,只見到白色房間內什麼都不剩,清潔溜溜,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空蕩盪的房裡,背對著門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那年他才剛念國中,正值青春叛逆期。 “那一年的驟變改變了步家。

想像著那畫面,驟失母親的他壓抑著心中的哀傷和憤怒在宣洩過後,留下的是淒涼和孤獨陪伴,一股沒由來的心疼揪緊了她的心臟,就算氣他對自己的誤解,惱他對自己相應不理,她還是忍不住在意他,為他的遭遇感到心痛!

步驚天停頓了下,喝了口水續道: “在那之後,他就變了個人,怕他發生意外,我爸幫他辦了休學。

“他每天都像行屍走肉般對任何人的關切都沒反應,當有人碰到他,他就會驚跳開,不小心碰到母親遺留在屋內的東西,他不再砸了,只是碰到的時候會一臉驚慌的拼命洗手,不久他便戴上手套,拒絕外在一切碰觸。我想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他變成了有點潔癖。 “

“何止一點。 ”季雅苓咕噥。

公司規章第一條,辦公桌要保持整潔,沒保持清潔乾淨者要扣薪水。

有次週休下班她急著趕車回家,走得匆忙忘了原子筆放在桌面,那個月就被扣了一千兩百元。

步驚天嘆息, “人家常說雙胞胎可以心靈相通,但即使是雙胞胎的我,有時候也無法了解他,他在心房築了道無法穿越的牆。 ”

“無法穿越就打掉它! ”人往往太在乎反而不敢去面對,寧可保持現狀,以為這樣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步驚天美眸裡閃過一抹狡猾,起身拍拍她的肩,她來不及避開, “既然小姐這麼說,那麼這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這也是可以接近他的太好機會,你不是很肖想我老弟? “

她退後,不悅的瞪他一眼, “餵。 ”哪有這樣強迫他人接受的?而且她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怎麼所有的人都認定她跟步驚元是一對。

“不用說謝謝,我還有事,告辭了。 ”這樣就可以跟家裡那些三姑六婆交代任務已經達成了。

“等等。 ”他們不是兄弟嗎?哪有這樣的,這不是他們的家務事嗎?怎麼變成她的責任?

“不用送我了,還有,你怎麼會找到這種廢棄公寓租呀?牆壁還有裂縫,還會掉灰,嘖嘖。 ”步驚天嫌惡的拍了下美麗的蕾絲邊衣袖,生怕沾到壁上灰塵。 “就算我沒潔癖也受不了,換個房子吧,若找不到合適的房子跟驚元說,他會幫你。 ”

“我才不需要他幫忙呢。 ”雖然還是很氣他不信任她,但,心底早已原諒那個怪癖多多的惡男。

“隨你啦,再見了。 ”他揮揮手離去。

留下季雅苓心煩意亂,一池波光輕漾的春水再度被攪亂。她也不想放棄這段感情,否則她也不會大老遠從台北追他到台中來,只是要是他始終避不見面,那她又該怎麼辦?好煩呢!

************************************************

寧靜的山色中別墅高聳,晨露沁涼,秋風吹過林間,半枯的枝丫只剩下一些幹葉窸窣作響,隨著日照慢慢拖曳著白光溫暖了陰森的山林,陽光灑在年久失修的巍峨城牆上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步驚元站在記憶中的別墅前,沐浴在晨光之中,童年的歡笑影像歷歷在目。

與母親在大榕樹下坐著盪鞦韆,與哥哥弟弟們圍繞著外婆說著虎姑婆的故事,坐在門階前母親溫柔的替他掏耳垢... ...點點滴滴像是陳舊的年曆般一頁頁的攤在他腦海中,怎麼也忘不了,直到有如山中精靈的她出現... ...

她走入他的生命中,她的愛哭,她的膽小,她的倔強,她的傻氣和執著,隱藏不住的傾慕眸光追隨著他,一幕幕歷歷在眼前,她的認真,堅持到底的決心撼動了他,他第一次如此在乎一個女孩。

無法否認的,他愛上她,在她吻了他的那一剎那!

“二少,真的是你。 ”身後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和驚喜的問候聲。

步驚元回頭,只見柳岳村村民不分男女老少,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個個肩背著竹籃,手拿鐮刀。

“二少,怎麼有空過來? ”張大媽率先站了出來,笑咪咪的指了下深山, “我們要上山去採菜。 ”

葉伯也好奇的張望, “二少,上次那位小姐這回你沒帶她一起來? ”話才剛落下, “啊啊,我的耳朵。 ”

“你少說兩句。 ”葉嬸一把揪起葉伯的耳朵,對他乾笑, “我家老番癲胡言亂語,你別介意。 ”

張大媽猛然想起, “對了,二少,我們從河裡撿到一支手機,不知道是不是季小姐的,她上次說手機被大水沖走後就不見了,後來老王去溪裡釣魚發現的,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用,我想拿給季小姐,但不知道要怎麼聯絡她。 “

“交給我吧。 ”步驚元口氣不冷不熱。對村民的熱情關切,他銘感五內,只是表面上習慣冷漠嚴肅,實在無法擠出和善的笑容來。

張大媽嘆了口氣, “二少,從小我也是看你長大的,不是張大媽愛說,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好的對象就定下來,別再蹉跎了,我相信柳老夫人在九泉之下也會高興見到你找到好的歸宿。 “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步驚元一語避之,不想多談。

“二少,幾時請我們喝懷喜酒? ”

“新娘是上次那兩位小姐中的一位嗎? ”

村里的人也跟著你一言我一句。

葉嬸及時把葉伯揪回身旁,陪笑著, “二少,抱歉,我家這死老鬼講話沒大腦,你別見怪。 ”

“沒關係。 ”

“二少,你這次回來是做什麼? ”張大媽好奇的問。

“看看而已,等會就要走了。 ”步驚元平靜的說著,繞過他們,走向停在一旁的休旅車。

“二少,別急著走嘛,先到村里讓我們招待。 ”

“就是呀,二少,你上次走得太匆忙了。 ”

“抱歉,下次吧,我還有急事。 ”步驚元頷首,態度客氣有禮,他從容不迫的打開車門坐上車,啟動引擎。

“好吧,既然這樣,二少下次來柳岳村別忘了來給我們請。 ”張大媽長嘆口氣,心底很明白在柳老夫人過世後,又頓失母親的二少所受的創傷至今仍在心靈殘留著無法抹滅的傷痕。

不知誰能幫助他走出過去的陰影?會是那個靦覥又可愛的小女孩嗎?只是二少的態度撲朔迷離,令人費解。

步驚元對眾人點頭致意後揚長而去。躲著她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心底也不好受,他該去面對她了。

************************************************

位於台中郊區的步家別墅,屋外空氣中隱隱約約瀰漫著森林的芬芳。

山風蕭索,秋光明媚,朦朧的山嵐薄霧繚繞翠綠的山林和寬敞的庭院,好似在綠樹上和草皮上披上薄紗,葉緣和草尖還懸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隨風波動就彷彿水晶淚,輕輕一碰就破碎了... ...

“ ㄟ ㄟ ,起來! ”戳戳那隻霸占她回步家習慣坐的座位的惡鳩,剛返家的雷音樂雙手交叉胸前,板著晚娘臉。

跟大嫂元芝珠去逛街回來的雷音樂冷睨著賴在沙發上的步驚元,昨晚他突然悶不吭聲的回家,也不知道他沒去上班那幾天人去哪了?

一早就看他像具死屍斜躺在沙發上,也不回房間睡,雙手交疊在腦後,睜著眼睛望著落地窗外神情若有所思,視線飄遠的沒有焦距,而且他一身亞曼尼像鹹菜幹,也不知道幾天沒洗澡換衣服了,不修邊幅的模樣比街頭流浪漢還糟。

沒想到下午返家他還是一樣躺著不動,一副要死不活的真讓人難以想像這個傢伙是步家怪癖之最。

已經半個月了,他沒去上班,公司的事也不管,他的合夥人黃玉芳找人找得都快抓狂了,想棄位潛逃。

而他老兄就這副失戀的死樣,明明只是一場誤會,卻愛面子的沒給季雅苓有解釋的機會故意躲著她,維護男人自尊卻失去了心,這樣做值得嗎?這樣就會快樂嗎?也不想想男人自尊一斤多少錢?真沒大腦!

“臭女人,拿開你噁心的手? ”揮開放肆無禮的手,回過神來的步驚元猛然從沙發上跳起,惡狠狠的瞪仗著老爸寵愛幾乎無法無天的雷音樂,老四驚玉寵老婆寵上天,也被她拐去非洲做義工而放棄了台灣醫院的高薪,真不知道這粗暴的女人哪一點好。

“別以為有驚玉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對你怎樣! ”

“音樂,別這樣,驚元也是心情不好。 ”元芝珠扯了下雷音樂的衣袖,溫柔微笑道: “讓我來吧,驚元。 ”話聲剛落,步驚元懶洋洋的轉過頭, “砰”的劇烈撞擊讓他措手不及!

一拳擊飛他,沙發椅也跟著翻倒!

“媽的,女人,你居然打我? ”步驚元頭昏眼花,眼冒金星,捂著被打疼的下巴,狼狽的從翻倒的沙發裡爬出。

“為什麼不能打,人說長嫂如母,我當然有資格教訓你! ”元芝珠也看不順眼這瞧不起女人的壞嘴男,真難以想像溫和優雅如美人的步驚天,怎麼會有這麼傲慢無理的弟弟,且他們還是雙胞胎。

“幹得好。 ”鼓掌聲從門外傳來, “還有你口中的女人是我親親老婆。 ”甫下班的步驚天從容的從屋外走進來。

“老公,我表現得好不好? ”元芝珠立刻一蹦一跳的上前,活像哈巴狗對步驚天搖頭擺尾。

步驚天親匿的輕捏了下她的俏鼻, “好,不過拳頭可以再偏個五度,那瞬間的拳擊力可以直接把他打飛撞牆,你還需要多練習。 ”

聽聽這是做兄長該說的話嗎?

步驚元忍痛的揉了揉下巴,橫了眼剛進屋的步驚天跟元芝珠這一對寶。這活像步驚天養的狗的蠢女人出手真重,還好他下巴沒歪。

“阿珠,家裡剛好有現成的沙包可以讓你練過癮。 ”雷音樂皮笑肉不笑,輕踹了下仍坐在地上的步驚元。

“驚元願意陪我練拳擊? ”元芝珠雀躍的上前問,睜著一雙燦亮無辜的大眼睛,心無城府的她根本忘了自己剛揍人。

步驚元起身跳開,嫌惡的瞪著她們, “你們這些女人離我遠一點!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驚元,你怎麼還在這? ”步驚奇夫婦也進屋了。

步驚元沒好氣, “這是我家,我不能回來嗎? ”說這是什麼話,雖然他一年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沒說,只是小叮鈴呢?你沒順道帶她回來呀? ”步驚奇聳聳肩,故作東張西望的找人。

叫那麼親匿,步驚元胸口泛著酸氣直衝喉頭,讓他口氣好不起來, “關你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帶她,她又不是我什麼人? ”腦海不期然浮現她每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哀怨神情。

因為賭氣,他刻意躲她,誰叫她跟那個小日本鬼子抱在一起,雖然事後知道是誤會一場,但他仍是不見她。

因他竟被一個她的追求者搞得嫉妒得失控,事後他後悔了,後悔不該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亂吃醋,可是又拉不下臉去找她,即使很想見她,很想念她。

對二哥的壞脾氣,步驚奇不以為忤, “是不關我的事,只是小可愛這些天茶不思飯不想的,為君消得人憔悴,真是可憐,明明天下男人那麼多,她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 “他輕蔑的睨著失魂落魄的步驚元。

這幾天他也有去關心一下季雅苓。

步驚元心一抽緊,粗聲粗氣的掩飾心底的在乎, “你少囉唆,那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雅苓她怎麼了?她還好吧?

“讓我來說。 ”林明萱看不下去的插了嘴,推開擋道的步驚奇, “你這男人真的很沙豬,女人是用來疼愛,用心來對待,如果你再不懂得珍惜雅苓,遲早有一天她會離你而去。 “

這男人哪一點好了?嘴賤,人臭,一臉大便活像別人欠他債,每天只會批評別人的不是,卻不曾檢討自己,真不知道雅苓那笨女孩眼睛長哪?不過,也只有雅苓那傻瓜才受得了這變態傢伙。

“你們這群三八很愛多管閒事。 ”女人都是麻煩!

步驚奇輕推開老婆,護衛在後,眼睛半瞇警告著, “二哥,這群三八中有一個是我老婆,請你說話客氣一點。 ”

步驚天握拳,扳著指關節喀喀作響,笑不入眼底, “媽的,你這小子看來真的嘴太賤,太久沒有人給你教訓。 ”

“ ㄟ ,你們男人要打到外面去,外面院子空地很大,別在屋內破壞家具。 ”雷音樂趕人。方姨不在,她當家。

“好呀,要打來打,誰怕誰? ”步驚元也不爽的捲起袖子,積壓一肚氣的鬱悶需要宣洩,率先走出大門。

“這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步驚天柔媚的嘴角勾起陰鷙的線條。

“大哥,你打完換我上。 ”步驚奇尾隨其後,摩拳擦掌。

庭院裡,三個男人廝殺混戰,而屋內三個姑嫂泡了一壺好茶,擺上一桌零嘴,繼續閒話家常。

“雅苓如果嫁進來,我們就多一個伴。 ”

“剛好我們四個可以出國去玩,現在峇裡島四個人去很便宜。 ”

“真的?可是驚天會讓我去嗎? ”

“誰說要讓他們男人知道。 ”

“音樂說的對,不過去之前,得先周詳計劃。 ”

  三個女人吱吱喳喳的討論,狡黠譎光流轉在她們眸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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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星期一早上九點,步驚元準時上班,一身神清氣爽。

不原諒雅苓,他心底也不好過,那次意外錯不在她,他不該嫉妒的遷怒,而且要是因為他刻意躲避而讓那小日本鬼子有機可趁的話,那才叫得不償失。

經過一場混戰,他終於想開了!

“步先生早。 ”邱彩月恭敬的對剛進辦公室的步驚元一禮,接著搬著厚重資料回到座位上。

步驚元冷淡的點了下頭,漫不經心的一瞥,橫了眼季雅苓桌上那礙眼的粉紅玫瑰,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送的。

那個小日本鬼子!

“季小姐人呢? ”通常協助邱彩月整理資料和檔案都是季雅苓的工作,今天卻不見她人影。

“她走了。 ”

“走了! ”他大驚失色,不苟言笑的嚴肅臉龐倏失冷靜,難掩激動的上前問: “什麼時候的事? ”心慌意亂的想著,她該不會是因為被他誤會又冷落,而難過的離職吧?想到這,莫名的恐懼揪緊了他的心。

“上週五中午的時候。 ”一請好幾天。

“理由呢? ”該死的他竟毫不知情。

“事假,假單我已經放在黃副總桌上,黃副總也已經批准了。 ”邱彩月心底也有點訝異對人冷漠無情的步驚元,居然會特別問起季雅苓?而且他臉上的驚慌神色是以前從未見過的... ...

他心臟有如坐雲霄飛車。 “該死的,為什麼沒人通知我? ”

邱彩月嚇得當場下巴險些脫臼。她沒聽錯吧,冷靜過人的總經理在詛咒? !

步驚元沒空理會一臉驚嚇過度的她,一路飆到黃玉芳的辦公室,大腳踹開辦公室的門,門板發出強烈撞擊聲,嚇了同層樓的員工一大跳。

“你竟然準她走? ”伴隨門撞開的突來咆哮,讓正在接電話的黃玉芳嚇得話筒差點滑掉。

“什麼? !你在說什麼? ”他望向挾著火山爆發的怒火,以排山倒海之勢噴進來的步驚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抱歉,吳董,我臨時有點事,我晚一點再回電給你,我們再約時間讓我作東請你吃飯,哪裡哪裡。 “

“我說你怎麼讓她走? ”步驚元一臉陰鷙,箭步的衝到他的辦公桌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別激動,有話好說。吳董,我們就這麼說定。 ”他一面捂著話筒對電話那頭賠禮後掛掉電話,一面安撫著凶神惡煞的步驚元。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有,她是誰? “

“你不會遲鈍到我說誰都不知道?季雅苓! ”

“你是說小叮鈴呀。 ”黃玉芳恍然大悟。

“廢話! ”

“她只是請假,又不是離職,這本來就沒什麼不好準不准的,我們公司本來就很人性化,員工有事只要理由正當,都可以隨時請假,就算臨時請假也可以事後補假條啊。 ”

他們公司就像個大家庭,不需要太多複雜的規章教條來束縛,管太多物極必反,不如讓員工自由發揮,反而可達到更好的效益。

而且上梁不正,常常身為老闆的步驚元都不到公司,當然也就沒有什麼資格要求員工準時上下班,他們公司只要求工作和案子在限定時間內完成,隨便員工何時上下班。

步驚元攢緊眉頭, “為什麼你沒通知我? ”原來是請假不是離職,害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我找不到你的人呀! ”他輕撥開他的手,深吐了口氣。有這樣外冷內火熱的朋友,心臟得特別強壯,每天冷肅淡漠的對人愛理不理的,但脾氣一來卻是比颱風還恐怖的橫掃千里。

“該死的! ”步驚元又低咒。

“明明是自己不理人家還敢怪她走掉... ... ”

“你在嘀咕些什麼? ”陰森懾人的一橫眼。

黃玉芳打個機伶, “我沒說什麼。 ”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他深呼吸的按捺下內心的煩躁。她為什麼會突然的不告而別?昨天是週末她回家沒話說,但上班那麼久她也不曾請過假,她請假是為了什麼?

“不清楚耶。 ”他話聲剛落,就見步驚元那陣狂風二話不說的往外卷,他趕緊喊住, “ ㄟ等等,還有件事,神宮先生邀你為他的台北商業大樓'神宮'落成剪彩,你是建築設計師,好歹也去露個臉。 “

“再說。 ”敢覬覦他的女人,還害他喝了那麼多桶的醋,沒送他一桶汽油和一支番仔火就很客氣了。

話一說完,就見步驚元頭也不回的離去,連門也沒關,留下無辜的黃玉芳,他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狡獪,拿起電話撥號─ ─

“步老大,你說的沒錯,他果然需要刺激一下,要不然那吊三角眼老把人踩在腳底下,哈哈哈... ... 。 ”

************************************************

“你確定這樣行得通? ”局促不安的腳步慢慢爬上樓梯。

“相信你老弟,憑我的經驗,女人嘛就是喜歡聽些好話,偶爾給她們一點驚喜,送些花和小禮物。 ”

破舊的門前站著兩個英俊挺拔的男子,其中一人穿著純白西裝襯托他結實頎長的體格,手裡還捧著粉紅玫瑰,與這棟老公寓顯得格格不入。

“驚奇,她會不會不在? ”不自在的微松了下勒緊的襯衫領帶,步驚元感覺手心冒汗,連考英國建築師執照也沒那麼緊張過。

追求女人是他平生第一次,找來婚前是花心大少的步驚奇當顧問,首先提供給他的意見就是帶花登門去造訪她。

“我看下次好了,萬一她不在豈不白走一... ... ”黝黑的面龐泛著不自在的潮紅,目不斜視來保持鎮定。這還是他第一次送花給女生。

步驚奇拉回想臨陣脫逃的他, “別慢吞吞的,快點敲門哪! ”

“小聲一點。 ”要是給人看到,他一世英名就毀了。步驚元深呼吸的慢慢舉起手,輕敲了兩聲門板,完全忘了要按門鈴。

屋內沒有反應。

在來之前,他已打電話回她老家確定過,她昨天就已經北上,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會到家。

瞧他戰戰兢兢的敲門,敲門聲連蒼蠅都嚇不走,步驚奇實在看不下去了, “既然要道歉就有誠意一點,像你這樣畏畏縮縮的敲門要敲到幾時?就給它用力... ... “使勁一敲─ ─

“砰! ”脆弱的老門應聲壽終,結束他風中殘燭的晚年,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腐朽的霉味。

步驚元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趕緊拿出手巾摀住口鼻, “你到底是來幫忙,還是搞破壞的? ”

步驚奇爬了下發,不好意思的乾笑, “這是意外,我怎麼知道這門那麼脆弱,不堪一擊? ”

步驚元瞪了他一眼。

“別瞪我,快進來。 ”他拉著身體緊繃的步驚元進屋,一面吆喝: “小叮鈴,小叮鈴! ㄟ ,她好像不在,桌上都有些灰塵了,看起來好像好幾天沒人住,該不會是她已經搬走了吧? “

什麼爛房子,才幾天沒住人,就有灰塵。

“閉上你的烏鴉嘴。 ”步驚元心神一凜,慌忙的在屋內四處搜尋,空蕩盪的屋內根本沒人。難道她真的搬走了? !想到這,沒由來的,驚慌扯痛了他的心臟。

她會去哪了?

這時候煩人的手機響起,迴盪在冷清的屋內,他忙不迭的接起,懊惱的低咒, “該死的,不管你是誰,這個時候別打來煩... ... ”

“驚元... ... ”聞聲,他身子倏地一僵,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打電話給他。

她慵懶溫柔的語調從話筒那一方幽幽傳來, “我知道你很討厭聽到我的聲音,但,你終究是我兒子。 ”

沒錯,就是他那位拋夫棄子的母親!

“廢話少說。 ”冷冰冰的話不帶一絲溫度。

是誰打來的?步驚奇無聲的以唇語詢問。

步驚元沒理會他,內心因為這突來的電話而掀起驚濤駭浪,他不知道自己是恨她多一點,還是愛她多一點。

曾經,他多渴望她只是迷失了,並沒有離開,但,日復一日的等待,換來的卻是失落,聽著她對記者們說她已經離婚,以前的婚姻是個錯誤,她很慶幸能拋開過去的一切... ...那一刻,他才深深明了,他的母親不會回來了!

只是這回她為何出現?

“前一陣子有你的緋聞,連在紐約的華人雜誌上都看得到你的消息。 ”她不隱藏對他的關懷。

雜誌上報導他和一女子出雙入對,女子還有個可愛的綽號,叫小叮鈴。

步驚元口氣不慍不火, “我相信狗仔隊更偏好閣下的醜聞,親愛的母親。 ”

柳夢月輕笑, “你那張嘴還是一樣犀利如刀。 ”

“是母親? ”步驚奇輕聲詢問, “她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你? ”

步驚元送他一個白眼,一邊冷淡的對電話道: “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神通廣大的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但,我現在沒空理你... ... ”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親親小叮鈴的下落? ”

“你說什麼? ”他音量陡地成了高分貝。

“這是你身為一個兒子該對母親說話的口氣? ”

“她呢? ”

柳夢月斥責, “你的態度就不能溫和一點嗎?我好歹也是你的母親,我知道當年我不告而別是我的錯,但我現在想彌... ... ”

“廢話少說。 ”

她幽幽長吁了口氣, “我在高雄演奏會結束後,搭機剛到松山機場時,好像看到她,背影很像,但並不知道是不是,後來她跟著一個陌生男子坐上加長禮車離去... ...對了,我想起那個男的是誰了,是日本神宮家族的年輕社長神宮彌彥,他曾參加過我在日本的演奏會。 “

她跑到台北去了,還跟那個居心不良的神宮彌彥在一起!步驚元眉頭深鎖,胃裡一股酸直湧上喉嚨。

“怎麼回事? ”步驚奇低問。

步驚元沒搭理他,驀然想起季雅苓曾在他手機留言,她的好友路美玲剛從埃及回來,莫非她是搭飛機直飛台北去見朋友?

“你為什麼不早打來? ”

“反正你也沒當我這做母親的是一回事,我又何必多管閒事,也許我不該打這通電話。 ”嘆息聲中隱藏著淒涼和感傷,令步驚元的心臟揪緊了下。 “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原諒我這失職的母親... ... ”

步驚元抿緊唇瓣,內心掙扎著。

就算她遺棄了他們,她終究是生下他們的母親,含辛茹苦的扶養他們長大,而且當年的錯,錯不在她,只因為造化弄人,母親深愛著父親,可彼此個性太好強,寧可維護女人的尊嚴,也不願讓別人看出她內心的世界,加上她身為名門之後的驕傲,使她無法原諒父親的出軌,於是選擇離開。

其實說起來,當年誰都沒有錯,母親也是政策聯姻制度下的受害者... ...

“媽... ... ”不自覺中,艱澀的字眼緩緩吐出口。

柳夢月驚喜交集,眼眶濕熱,以輕鬆的口氣來掩飾激動的心情, “我該痛哭流涕感激你終於承認我這母親了。 ”不諱言,當聽到暌違十數年的呼喚,她內心是五味雜陳的。

步驚元意識到脫口而出的呼喚已來不及咬住舌頭,粗聲粗氣的低吼, “你別太得寸進尺。 ”

柳夢月笑了,這才像她的孩子。 “還有,那個神宮彌彥似乎對我的未來媳婦有意思,你要注意一點。 ”

“該死的! ”他低咒一聲,隨手將花塞給身旁仍一頭霧水的步驚奇後,頭也不回的衝出門,收接之際,還傳來她溫柔的關愛─ ─

“快去追吧,別讓我的媳婦跑掉了。 ”

“ ㄟ ㄟ ,驚元,你去哪? ”步驚奇追上去。

“追人。 ”

************************************************

台北的艷陽不輸中部,明明是秋意正濃,卻酷熱如夏,熱得柏油路面彷彿蒸出水氣,噴騰的熱度幾乎要把人烤焦。

“美玲,別說了。 ”早知道就別將自己和他之間發生的事一切坦白告之。季雅苓無奈的深籲了口氣。

此刻,她們走在熱鬧的東區商圈行人步道上閒逛,到處都是人,像是台北人全都聚集到此一樣,還有拿著旗子的觀光團。

“你為何不想辦法找到他問個清楚呢? ”

“問題是我根本就找不到他。 ”逛入一家精品店內,她漫不經心的看著衣服來掩飾自己心情黯然。

“你不會殺到他老家呀?他老家的資料我也給你了啦。 ”到他位於台中山區的別墅老家,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不敢。 ”她面紅耳赤。

“還有什麼敢不敢的?你是他認定的女友耶,你找他有什麼不對?就算是誤會也該解釋清楚,何況你的初吻都被他奪去了... ... ”

“美玲,別這麼大聲嚷嚷。 ”來不及摀住好友喋喋不休的嘴,季雅玲感覺耳根子發燙,羞窘得不敢看周遭異樣的目光。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現在抬頭看看櫥窗外,我們左斜前方三十度角的休閒椅上。 ”

順著她所說的視線,一對對情侶正坐在椅子上相依偎,且還有情侶更不顧旁人的目光,吻得火熱。

看得季雅苓臉紅心跳的趕緊收回眸光,吶吶的低語, “美玲,你怎麼叫我看人家接吻? ”

“拜託,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這種事在國外早見怪不怪,我還曾看過國外有人就當街吻到難分難捨,隨便找個草地就開始嘿咻起來,台灣民風還算保守的咧。 “

“噓... ... ”季雅苓發現精品店內的顧客都在對她們投以注目禮,她趕緊扯了下好友的袖子,尷尬不已, “你別說那麼大聲,大家都在看了。 ”

“有什麼關係,他們看我是我身材好。 ”路美玲自信的回眸一笑,舉手投足艷光四射。

“美玲” 。季雅苓就是沒辦法像她一樣自信坦率,膽怯的個性隨著眾人的目光而繃緊,不安的躲在她背後。 “我們換另一家逛。 ”

“嗯,走吧。 ”路美玲拉著她轉往隔壁戰場,口裡仍嘟嚷: “我還期待我這次回來就有你的好消息呢。 ”

季雅苓神色黯然,澀澀的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從沒有那麼喜歡過一個人,我真的不想放棄... ... ”她眼眶泛紅。

“那就別放棄呀,傻瓜。 ”路美玲手指屈弓的輕敲了下她的額,雙手叉腰的瞪視膽小懦弱的笨瓜, “他沒有劈腿,也沒有老婆,也沒有其他女朋友對不對? “

個性嚴肅又冷漠狂妄,冷酷陰沉的一張臉,任何人看了都不寒而栗,自動的與他保持距離,更別提那張毒辣的嘴犀利不饒人,令人超想扁他,潔癖男怪癖一籮筐,試問女人有幾個受得了?

季雅苓咬著下唇,內心惴惴不寧, “我不知道。 ”

“你是豬腦呀?像他那麼多怪癖的傢伙,只有不長眼的女人才... ...我沒有別的意思。 ”

“我明白,他也說過我是豬腦。 ”

路美玲拍了下額頭,她現在才深深體會一句成語,什麼叫“一個鍋配一個蓋” ,他們根本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好吧,我換句話說,你很喜歡他吧! ”

季雅苓再度咬著下唇,一張俏臉漲紅,羞澀的點了下頭。 “可是... ... ”他不理她呀,害她好難過。

“既然喜歡就別放棄,只要不放棄,就有希望。 ”路美玲拍了下她的肩膀試圖給她勇氣,堅定的直視她,不經意的眸光一閃,低聲道: : “小叮鈴,有個怪叔叔跟著我們耶。 “

“有嗎? ”小傻蛋沒有警覺的東張西望。

“別看。 ”路美玲根本來不及制止。

“哪有,根本沒人。好了,別盡說我的事了,你難得放假回來台灣,就好好玩,別想那麼多,我的事你別擔心。 ”

“你的事我怎能不擔心? ”路美玲一邊說一邊戒慎的透過玻璃櫥窗反射,盯著那一直尾隨她們的男子。 “你等等。 ”

季雅苓一頭霧水, “美玲,你去哪? ”

偏過頭,只見路美玲衝到轉角,接著長臂一撈後一個過肩摔,只見一龐然大物當場跌得狗吃屎,被她修理得很慘。

“被我逮到了! ”路美玲揪起那男子的衣領,毫不客氣的給他兩記肘拐子,再一記膝撞,再踹兩下。 “色狼!從剛剛我就注意到你意圖不軌的跟蹤我們,真是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 “

“美玲... ... ”

在眾目睽睽之下,就見路美玲把一個大男人壓制在地上,施以拳打腳踢,讓她看傻了眼,而那個人是... ...

“臭小子,別以為我們女人是好欺負的,我已經很久不動手打人了,你這色狼正好讓我活動活動筋骨,等一下就把你扭送警察局! ”再賞兩拳。

“美玲,快住手。 ”季雅玲連忙趨前制止,拉開打上癮的好友, “美玲,你快放開啦,他是我公司的大客戶。神宮先生,真對不起! ”

挨扁的神宮彌彥傻愣愣的望著對他動粗的明艷女子─ ─

紅色小可愛配上白色短牛仔褲,襯托她修長的美腿,小麥色肌膚洋溢著陽光氣息,他的心臟隨著她的暴拳而撞擊著胸腔,整個人三魂少了七魄,連挨揍都不覺得痛,更別提反抗。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體驗到何謂心如小鹿亂撞的感覺,他感覺到愛神邱比特的箭直接射入他的心。

“你說什麼? ”硬生生的止住拳頭的去勢,路美玲挑眉的回看歉疚的對色狼鞠躬的季雅苓, “你認識他? ”

季雅苓頷首,尷尬不已,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神宮彌彥,昨個兒就是他從機場送我一程。 ”

剛到松山機場,季雅苓徘徊在機場大廳,因為不想麻煩好友來接,決定自己搭車過去,可是機場外熱得要命,她又不清楚到哪搭公車,機場外小黃她也沒膽搭乘,忽然有人叫住她。

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那麼巧的在機場遇到神宮彌彥,他邀請她坐他的私家車,她衡量了下,最後同意上他的車。

上了車,她刻意的與他保持距離,靠著車窗邊坐,手暗中停在門把上,隨時準備跳車,明明笑容可掬的他比步驚元溫和體貼,任憑她冷淡以對依舊保持著紳士翩翩的風度,但她就是沒辦法放鬆緊繃的神經,直到平安抵達目的地,她心頭緊張的大石塊才落下。

“抱歉,真對不起。 ”

“神宮先生,你要不要緊? ”屬下阿部趕上來,趕緊攙扶起主子,厲聲喝斥: “你這瘋女人怎麼可以當街打人? ”

“阿部,這只是一場誤會。 ”神宮彌彥推開阿部,癡迷的注視著路美玲。 “敢問小姐芳名? ”

“路美玲,你好。 ”路美玲點頭一禮,眉黛輕顰起, “你姓神宮,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啊,我想起來了。 ”

神宮彌彥驚喜不已,沒想到佳人也認識他,他心跳如擂,嘴角不禁揚起得意揚揚的弧度,花公雞的屁股也翹起來。

“我曾在雜誌上看到關於神宮家族的介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們家族的傳家寶,聽說是織田信長那一年代流傳下來的... ... ”

神宮彌彥的笑容僵在臉上。

路美玲優雅的微笑, “我是個考古學者,有機會的話能否讓我看看你們家那把傳說中的鬼刀? ”

一旁的季雅苓憋笑憋得好辛苦。旁觀者清,看來對情感遲鈍的不只她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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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29 08:30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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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應該是吃醋! ”

此刻,在百貨公司的頂樓餐廳包廂內,幽靜的空間沒有別人打擾,他們徜佯在下午茶的時光,突然,神宮彌彥語出驚人。

“咳咳... ...吃醋? ! ”季雅苓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猛咳了兩聲。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回想起那一天,她因為被老鼠驚嚇而跳到神宮彌彥身上的一幕,任誰都會想入非非,無怪乎他的臉那麼臭,她想解釋卻苦無機會。

神宮彌彥瀟灑的撥了下短發,話雖是對季雅苓說,但邪魅的眼神卻是挑向性感美麗的路美玲, “嗯,你難道看不出來,步先生那時候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碎屍萬段,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大概沒有希望了。 “

不能怪他花心,誰叫台灣的女子都那麼美,美得勾人心魂,覷了覷神態自若在品茶的路美玲,似乎視他為隱形人,他就不禁有些沮喪,在日本他行情看漲,無注不利,雜誌還評定他是十大黃金單身漢,但,一到台灣他連番碰壁,他都快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的魅力。

路美玲沉吟, “雅苓,看樣子他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在乎你喔,我覺得你應該去找他。 ”

季雅苓心頭亂糟糟的,沒有胃口的低下頭,手指絞扭著桌巾。她從沒想過那個可能,她只知道他不理她,數日沒見他,害她好難過,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穩,她只有選擇離開讓自己腦袋冷靜一下。

“我想步先生應該是喜歡你的。 ”神宮彌彥好心的道。雖然嬌小可人的季雅苓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掌心呵護,但,她已名花有主,君子不奪人所好,而且路美玲讓他的心怦怦然。

“謝謝你們,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我要回台中去找他。 ”季雅苓起身,晶亮的水眸散發出自信光芒。 “美玲,接下來我無法陪你了。 ”

“想通就好了,我沒關係的。 ”路美玲淺淺一笑,優雅的品茗。男人對女人有興趣的眼神就像狩獵者看到獵物興奮的神情,她太清楚了。

季雅玲拍掌,靈光乍現, “對了,可以拜託神宮先生陪你... ... ”眼角流轉著意圖連白癡都看得出來。

單純的她令路美玲想笑又沒好氣,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

“那當然沒問題。 ”

兩人異口同聲。

路美玲勾魂的媚眼淡睨了眼神宮彌彥明亮的眼底毫不掩飾的慾望,她在許多男人眼中看太多了,她對自己的容貌深具信心。

只是絕大數的男人都只看到她的外表,鮮少會真正看到她的內在,這也是她心不平的想搶好男人而挑上了季雅苓暗戀的學長,她卻忘了“男人本色“這古往今來不變的道理,就算外表堂堂正正的男人也會藉機毛手毛腳,只因她外表給人就是胸大無腦型。

愛她的人都只是想要上她的床,真正能用心愛她的男人沒有一個,她有時候也很憎恨她這魔鬼的身材,在外人眼中就是蕩婦或情婦,所以,她寧可去挖骨頭,也不要當男人的肋骨。

路美玲漫不經心的繼續喝茶, “而且神宮先生是個大忙人,工作行程一定排滿滿的,怎好意思麻煩人家? ”

“不,我只剩今晚的剪彩活動,明天開始我有幾天假。 ”她懶洋洋的語氣令他心盪神馳。神宮彌彥趕緊補充道。

路美玲從容的把話題轉回“ ,這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最要緊的是雅苓,你要怎麼去找他? ”

“我趕火車回台中。 ”

“嗯,我開車送你去搭火車吧。 ”神宮彌彥立刻道。

兩個阿呆! “搭飛機比較快。 ”

“噢,都忘了可以搭飛機。 ”

“到了台中,我會請我的秘書去機場接你,你見過的那位。 ”為了博得佳人芳心,他說什麼也會全力以赴的幫忙到底。

“謝謝你,神宮先生,那我先告退了,美玲,你陪陪神宮先生吧。 ”季雅苓微笑。她要去找他了!

“我們也一起送你吧。 ”路美玲才不想跟色迷迷的小日本鬼子在一起,起身招來服務生結帳。

“這點小錢讓我來吧。 ”神宮彌彥展現男人的風度。

“這怎麼好意思?我覺得還是要分清楚。 ”季雅苓不習慣欠人。

“那就謝了。 ”路美玲聳了下肩,反正過幾天她就回埃及了。 “走吧! ”拉著好友離去。

************************************************

“我送你回去。 ”

剛送季雅苓上了飛機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神宮彌彥溫柔的凝視著對他冷淡的路美玲,從剛剛進機場他就發現有很多人對美艷迷人的她探看,礙於他這護花使者而不敢上前。

“不用了,我可以搭計程車。 ”路美玲停下腳步,冷冰冰的雙手交叉於胸前。對於男人,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一個單身女孩子坐計程車太危險了。 ”

“這是你追女孩子一貫的說辭嗎? ”她不客氣的冷笑。

出師不利,讓狼狽的紅潮爬上神宮彌彥英俊的臉皮上, “我沒... ...等等。 ”見她要走,他趕緊喚住她。

“還有事嗎? ”她打算伸手攔計程車。

“步先生! ”神宮彌彥深眸裡閃過一陣驚愕。

“步先生? ”

“剛剛那背影好像是步驚元? ”

“不會吧,你說的步驚元就是小叮鈴喜歡的那個有潔癖的傢伙?你沒看錯吧? ”路美玲瞠目結舌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搭上計程車。不會吧!他們才剛送雅苓上飛機。

“我們追上去。 ”神宮彌彥當機立斷的喚來司機,拉開車門請她上車。

這下路美玲不上車也不行了。

“阿部,追前面那輛計程車。 ”一上車,他立刻下指示。

************************************************

“什麼,他去台北了? ”季雅苓拔高音量,難以置信剛從總機小姐口中得到的意外消息,就這麼陰錯陽差,她和他擦肩而過。

“嗯,聽說是參加神宮先生在台北分公司的開幕酒會。 ”

“我知道了。 ”她黯然神傷,嘴角扯出一抹澀澀的微笑, “謝謝。 ”她還以為他是為了她... ...

冷不防背後傳來熟悉的呼喚, “小叮鈴,你假期不是還沒結束,怎麼有空來公司? ”

“邱姊。 ”季雅苓轉身,微愕。

“對了,你離開之後,步先生急著找你呢。 ”捧著資料的邱彩月仍是那副古井不生波瀾的古板表情。

“找我? ”她跟著邱彩月進入辦公室。

“嗯,我看他挺焦急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沉穩的走回辦公桌後,將資料一一放在各人的辦公桌上。

“你說真的? ”心情七上八下。

“我沒必要騙你。 ”

這倒是,邱彩月作風認真嚴謹,正經八百,一絲不苟,不和人隨波起舞,更別提討論八卦,跟同事之間的互動不多,但絕對是值得信任,在她眼中只有公事公辦,季雅苓慢慢了解她之後也對她敬佩不已,也跟著大家稱呼她邱姊。

“那你知道他為何要找我? ”

“這我不清楚。 ”

“我知道了,謝謝你,邱姊。 ”季雅苓雀躍的給了邱彩月一個擁抱,讓她不自在的臉紅。

“你幹麼啦? ”

她嫣然一笑, “沒什麼,我要去追他了。 ”

邱彩月心底有數她要追的人是誰,卻沒點破,用平板的聲調道: “自己路上小心點。 ”厚厚的鏡片下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暖意。

她點了下頭,轉身有如旋風般的跑出辦公室,還踢到門檻差點跌個狗吃屎,她尷尬的對大家笑了笑便繼續跑,讓人不禁為她的莽撞捏了把冷汗。

在她跑出公司後,舉目張望,沒有計程車經過,她正打算跑到外頭的大馬路招車的時候... ...

“雅苓! ”

她聞聲回頭,只見馬路對面站了個熟悉的人影,她驚喜的大叫, “驚元! ”她興奮的朝他飛奔過去。

“危險! ”

驀地,一聲尖銳的煞車聲響竄出,驚嚇到跑向他的季雅苓,一切有如電影慢動作鏡頭般,她慢慢的轉過頭,只見一輛卡車沖向她,她嚇得兩腿無法動彈,眼看那車子就要撞上她。

就在那電光石火的剎那─ ─

“雅苓! ”步驚元發出撕心裂肺的驚吼,動作如電飛撲到呆愣的她身邊,大手一撈的將她緊抱入懷往路邊滾開。

“砰”地一聲轟天巨響震耳欲聾,卡車及時煞車的轉彎,撞上路邊停放的數輛車子,最後撞倒一根電線桿停住,衝擊之大令路邊停放的車子警報響個不停,對面來車也趕緊踩煞車,但仍來不及撞上側翻,一時之間事務所前交通大亂。

“這卡車怎麼開車的呀?又不是大馬路,怎麼開那麼快? ”

“好濃的酒味。 ”

“我的車。 ”

“你們要不要緊,剛剛真驚險。 ”

路人你一言我一句,旁觀者越聚越多,那卡車司機酒醉駕車,已經醉倒在駕駛座上呼呼大睡,車上瀰漫著濃濃的酒味。

那驚心動魄的短短生死一瞬間仍叫步驚元心有餘悸,感覺體內血液逆流,背脊寒顫得不能自己。他攬著腿軟的她到一旁仔細的端詳她全身上下是否有哪裡受傷,還好,只是稍微受到了點驚嚇。

如果剛剛沒有及時拉住她,只怕她會被那卡車撞飛輾平... ...那場面他根本不敢想像,渾身顫抖不已。

抱著她安撫恐懼的心,他慢慢冷靜下來,扶起懷中虛軟無力的季雅苓,顫抖的手輕撥開她額前的亂發,他看著懷中餘悸未平的她臉上沒有血色,他的心臟到現在仍戰栗得跳個不停。

他差點就失去她了!這個認知吞噬他自詡的冷靜和理性,讓他情緒無法控制的暴躁不安。

“你這笨蛋,馬路如虎口你知不知道? ”他要咬著牙,深呼吸好幾次才能強迫自己失控的情緒回歸自製。

“我知道呀,我是看到你才... ... ”她囁嚅著,撫著胸口急驟的心跳,驚喜的望著一臉煞黑的他,雖然他此刻臉色活像吞了炸藥,但,被車的驚嚇遠不及看到他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的震撼。

他回來了!

步驚元陰惻惻的嘴角微勾,音量不自覺的提高分貝, “所以你就不看路的瞎衝。 ”

“我怎麼知道這裡的人開車都像飆車那樣不要命。 ”

“你... ... ”考慮要打她屁股一頓還是狠狠吻她,在他還沒想好怎麼懲罰她,她柔嫩的唇已貼住他的唇,封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好想你。 ”

機警的她巧笑倩兮的在他唇邊吐氣如蘭,聰明的她居然用這招,讓他暴躁的火氣慢慢消弭。

“你... ... ”他很快的取回掌控權,一臂緊扣著她的纖腰,另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加深這個吻,挾著狂暴的怒氣,他攻掠她嫣紅的唇瓣,濕熱的舌尖急切的鑽進她分開的雙唇間。

季雅苓輕喘著,她的嘴被他陽剛的氣息給填滿,他傳遞到她身上的熱度幾乎要焚盡她的呼吸,戰栗的強烈電流通過她的背脊,她感覺到一陣酥麻腿軟。

他狂野的舌在她嘴裡滑動翻攪吸吮,飢渴得像是飢餓的野獸吞噬食物,彷彿她肺裡的空氣也被吞掉。

吻到她差點沒氣,他注視她蒼白的臉慢慢恢復血色,他才不甘願的放開她的唇,警告著。

“下次不准給我搞這種飛機,你差點把我心髒病都嚇出來。 ”

季雅苓酡紅著嬌靨,兩腿酥軟的靠著他站立,嗔道: “我哪有搞飛機,是你躲著不見人。 ”

步驚元嘆了口氣, “是,是我不該誤會你,我看到你跟那傢伙抱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被憤怒衝昏了頭。 ”算神宮彌彥識時務,當他飛到台北,計程車被攔了下,他才得知她已經回台中去找他。

“我知道你在吃醋,對不對? ”靈燦的水眸流轉促狹。

步驚元摟著她,手指輕捏了下她的翹鼻,沒好氣的道: “對,這樣有沒有滿足你大女人的自尊? ”

“我才不要當大女人,我要當你的小女人。 ”嬌小的她偎著高大的他,胸口流過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暖潮。他真的在她身邊了,沒有消失,他是真的!

“傻瓜! ”這樣的她怎麼叫他不心動, “我愛你。 ”

“我也愛你。 ”

他再次覆上她的唇。

“咳咳,對不起,打擾兩位,能否請兩位跟我們到警局做一下筆錄。 ”警員尷尬的打岔。

“驚元。 ”季雅苓羞窘的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真丟臉,她居然忘了這是大街上,而周圍還有一大堆圍觀湊熱鬧的群眾,她竟在眾目睽睽下吻他。噢!她沒臉見人了。

“沒問題。 ”步驚元可不會那麼容易放那個酒醉駕車的傢伙善罷甘休。 “我不習慣坐警車,我會自己開車過去。 ”

“那就麻煩兩位了。 ”警員點頭離去。

“走吧,我車子停在地下室。 ”他小心翼翼的牽著羞愧得不敢抬頭的季雅苓,推開看戲的人牆,冷銳的眼神令人退避三舍,輕易的讓出一條通路, “抱歉,讓一讓。 “

她依偎在他懷中,全然的信賴他,嘴角漾著甜美的輕揚弧度。她終於找到他了,這輩子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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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車禍意外現場,步驚元強而有力的大掌牢實的握著她的小手,微微顫抖的指尖殘留著內心的驚悸。

“已經沒事了。 ”季雅苓反勾著他的手,摟著他結實的手臂,感受他肌膚的溫度滲透她的毛細孔,溫暖了她的臉,她的心扉。

步驚元陽剛的臉龐沒有表情,垂下深邃幽瞳低頭看了眼溫柔體貼的她,沒有把手抽回,冷硬的嘴角線條慢慢溶化,柔情在眸底漾開,隨著不經意的觸碰她柔軟的嬌軀,感覺體內一股熱流竄入下腹,他意識到體內的血脈僨張,發現自己想要她,就在這個時候!

沉默凝聚在他們之間,走進公司,跟警衛點頭,直接從旁邊地下車道進入。

任他牽著走,季雅苓猛然想到, “你怎麼會在這?總機小姐說你去台北參加神宮先生的大樓開幕酒會。 ”

步驚元沒回答,話鋒一轉, “那個姓神宮的傢伙要追你? ”刻意以生冷的語氣來掩飾他體內的騷動,她好不容易回到他身邊,他不想嚇壞她。

“有嗎?我怎麼感覺不出來? ”

“說你笨還真是太客氣。 ”賞她一記爆栗。

“別老敲人家的頭。 ”季雅苓捂著腦袋,薄嗔的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自己胡亂的愛吃醋,還說她笨! “而且就算他想追我,我也未必讓他追,我都已經有你這男朋友了,幹麼沒事找事給他機會?外國人語言不通,文化背景不同,相處起來多累人,我可沒興趣自找麻煩。 “

“神宮彌彥可是日本百大企業之一的社長,嫁給他就可以享有榮華富貴,飛上枝頭變鳳凰。 ”

“那又如何,他是他,我是我,我幹麼沒事去日本當擺飾,日本女人地位很卑微,日本男人都很大男人,雖然時代進步,許多觀念都改變不少,舊時代的遺毒仍殘存在日本人的觀念裡。 “

“你越來越牙尖嘴利。 ”他深深注視駕駛座旁的她。

“沒辦法,有個男友說話很毒,不學著點會被吃得屍骨無存。 ”季雅苓羞澀的撇撇嘴, “你別這樣盯著我看啦。 ”

步驚元挑了下眉。

“你幹麼笑得那麼詭異? ”面對他目不轉睛的凝視,她不自在的低頭,佯裝若無其事的調整座椅。

“你知道我現在想幹麼? ”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他熾熱的視線讓她的體溫也跟著升高。

“我想把你吃得屍骨無存。 ”步驚元俯身靠近她的臉,在她耳邊吐著熱氣。

“你不是在跟我冷戰? ”她紊亂的心漏跳一拍,大腦慢慢領悟他話中的涵義,轟然滾燙的熱度有如火山爆發般在臉頰炸開。

“我錯了,不理你的那幾天我心裡也不好受。 ”他深吸了口氣,和緩下騷動的下腹。這裡不是好地方。他發動引擎將車駛出公司,車速不自覺的加快。

“活該。 ”她低哼了聲。在開車的時候,他總不會亂來,除非他不想要命了。想到這,心底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遺憾。

“你越來越皮了。 ”他俐落的方向盤一轉,目光灼灼,沙啞的低喃, “走,我們回家。 ”

車子開往他市中心的別墅。

“那警局那邊怎麼辦? ”不一會兒,那棟白色別墅映入她眼簾。

“律師是幹什麼吃的? ”在車子停入他專屬停車位的剎那,步驚元霸道的扳過她的臉,大剌剌的印上她的唇, “現在專心跟我接吻,不許去想其他人。 “他瘩啞的呢喃,灼熱的鼻息勾動她耳廓敏感的神經,她感覺全身像著了火,更別提背後那窒人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撥動她的心弦。

他嘴唇恣意的挑逗她,舔吮她唇瓣,再次親密的鑽入她口中攫取甘霖,慢慢的吮吻而下,舔過她下巴,順著優美的頸部曲線往下移... ...

她喘息著,一股股熱流從她的脈搏奔竄到全身百骸,沉浸在他銷魂的熱吻,她心滿意足的偎入他懷裡。

濃濃的春意瀰漫在狹小的車裡,遠比車窗外烈艷的陽光更火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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