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閑聽落花 -【九全十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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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萍妹 發表於 2011-11-29 11:17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1-29 11:25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閒居與查帳

    李青讚歎的點著頭。趙長貴家的在旁陪笑道:「聽說夫人要搬到這裡來住著,孫管家剛開春就讓人把這湖底徹底清了一遍,今年這荷花開得越發比往年好了。」

    李青聽了,笑著回頭謝了孫義,孫義忙滿眼是笑的連聲「不敢不敢」。一行人沿著湖往前走了不遠,就看到一處精緻的建築掩映在一片桃柳樹之間,李青轉了進去,孫義忙介紹道:「夫人,這邊走,這裡是桃源小居,是這莊子裡景色最好,也是最大的一處院子。」

    孫義帶著李青轉了幾個彎,進了院子,轉過影壁,只見裡面的房屋較疏梅居小巧得多,一色的紅柱綠瓦,描梁畫棟,精緻富麗異常,孫義在邊上陪笑解釋道:「這院子,爺說太過奢靡,極少過來。」

    李青眼睛彎了起來。穿過迎面的三間軒敞的穿堂,走了進去,這小院一共三進,從前到後都用抄手遊廊連著,前院和後院稍小些,中間的正院卻非常寬闊,三間正屋連著耳房,簷廊較普通尺寸寬出一倍有餘,顯見各處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李青滿意的站在簷廊下,決定就把她的窩安在這裡了。

    回到疏梅居,李青打發了孫義回去,鄭嬤嬤等人忙了幾天,把桃源小居前前後後佈置妥當了,李青就搬進了桃源小居,改了名叫桃花源。疏梅居裡的東西,一點也沒讓動,反正也不是她的。

    李青安頓下來,花了幾天的功夫,把莊子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打發人去請了月靜,慶祝了她的喬遷。月靜這個出家人,卻比李青更愛奢華,愛享受,打著不歷紅塵,哪能悟道的旗子,賴在桃花源正屋簷廊下的搖椅上。吹著涼風,吃著松子,把同來的師兄師弟們丟到了一邊。

    隔天,兩人還是就去了月靜她們安身的無著庵,無著庵早就修繕一新,擴建出十幾間房舍來,三爺定期讓人送米薪等日用過來,月靜陪著李青轉到後堂,坐在榆木扶手椅上,李青看著遠處幾十個兵丁扮成的根本不像農夫的農夫,釘子般依陣形釘在尼庵四周,不禁啞然失笑,端著杯子,慢慢喝了會兒茶,叫了所有寒谷寺來的尼姑過來,吩咐道:「三爺送東西過來,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如今大家也算安頓下來了,這東西不能再收,不管在哪裡,你們都是寒谷寺的弟子。不能壞了寺裡的規矩,更不能帶累了寒谷寺的聲譽,這庵裡,暫且由月如師兄主持,從明天起,幾位師兄師弟就開始輪流出去診病化緣,一切規矩都依著寺裡來,每十天,你們中五個人一批,到逸梅莊去跟我說說碰到的疑難病症,還有,」

    李青頓了頓,盯著眾人鄭重的說道:「任何時候都不准提寒谷寺三個字,只能說是無著庵的。」

    眾女尼雙手合什答應了,李青又和月靜欣賞著遠處的山嵐霧氣,喝了會兒茶,才回了逸梅莊。

    李青在莊子裡今天釣魚、明天劃船學採蓮,後天採花蒸花露,月靜在莊子裡跟著李青混了幾天,就被月如叫回了庵裡,她是要幹活的,不能一直在莊子裡偷懶。李青把能想到的花樣折騰了一遍,也就一個月光景,漸漸就有些無聊起來。

    又過了幾天,李青實在是無聊極了,決定管管她的生意,查查她的帳,讓人叫了木通進來,吩咐他把這兩個月的帳拿過來給她看看。木通面色微變,眼珠轉了半轉,笑著解釋道:「回夫人話,帳都在半夏那兒呢,夫人知道,他上個月就跟著連爺去了金川府,等他回來,奴才立刻就讓他取了帳本來給夫人看。」

    李青直起身子,微微斜著眼睛盯著木通,這話不通,京城鋪子裡的帳是一直在半夏手裡的,但到韓地後,鋪子多了,半夏就做了總帳房,各個鋪子都是單委了帳房的,何況,半夏跟著連慶去金川府是籌備開新鋪子的事,不可能隨身帶著這些帳本子去,李青眉頭漸漸擰了起來,聲音沉了下來,「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怎麼回事?」

    木通腰彎得更深了,陪笑解釋道:「夫人。真沒事!外面的生意都是連爺管著的,連爺做事,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別說現在帳沒在這兒,就算在,夫人也應該等連爺在的時候再查,免得傷了連爺的體面。」

    李青微微往後靠了過去,目光深沉的看著木通,木通的忠心她是信得過的,說了這樣的話,是寧可惹她生氣也要堵了她這會兒查帳的念頭,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也許是連慶交待了不讓她知道,也許是木通自己想要瞞了她,李青垂下眼簾,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著說道:「你說得有道理,那就等慶叔回來再說吧。嗯,十里莊那邊怎麼樣了?我想入了冬就搬過去住。」

    木通聽她息了查帳的念頭,暗暗鬆了口氣,忙回道:「回夫人話,奴才前天剛去看過,就是夫人說的那個水地龍有些個麻煩,這兩天還要改一改。」

    李青點點頭,吩咐道:「那個水地龍一定要做仔細才行,不然用起來就順當不了,這事,你還是得多去兩趟,盯著些。」

    木通忙答應著,「是,遵夫人吩咐,我明天就過去看著。」

    李青嘴角翹起,笑著吩咐道:「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看著木通退了下去,李青又在簷廊下坐著慢慢搖了一會兒,才站起來,進了東廂,又懶懶的歪在炕上低頭想了一會兒,叫了秋月進來問道:「我們以前的那些男裝還在不在?」

    秋月搖搖頭,「早就沒有了,哪裡敢帶那些衣服進王府,夫人這會兒要這個做什麼?又想出去?」

    李青點點頭,吩咐道:「你和琉璃,嗯,叫上竹葉、竹枝幾個一起,趕三套衣服出來,我、你和琉璃的,越快越好。」

    秋月點點頭,下去準備了。

    第二天一早。秋月紅著眼睛送了三套衣服過來給李青看,「夫人看看,竹枝和松明針線上最好,比琉璃還要好,夫人這套長衫就是讓她們兩個做的,夫人試試嗎?還有兩套小廝衣服,是我和琉璃的。」

    李青換上了全套衣服,吩咐秋月給她梳了個男子的髮髻,配著衣服插了支碧綠的雲頭簪,吩咐秋月,「你去和琉璃把衣服換了,然後叫了梁靜和程燕過來。」

    梁靜和程燕進來,看著李青一身男裝打扮站在屋裡正等著她們,不禁眉頭緊皺,李青拿著把折扇,「嘩」的一聲打開,似模似樣的搖著說道:「我要進城去逛逛,你們兩個去也行,不去也行。」

    說著,抬腳往外走去,梁靜忙一個閃身攔在了李青前面,皺著眉頭說道:「夫人還是不要讓我們做下人的為難。」

    李青停下來,用扇子輕輕的撥著一動不動的梁靜,笑著問道:「王爺吩咐你們來我這兒做什麼?」

    「保護夫人。」

    「說過不准出門,不准進城,凡事得聽你們兩位的沒有?」

    梁靜漲紅了臉,李青冷笑著,「叫你說一聲,是給你臉!你真覺得你是爺派來的,凡事就好欺凌著我了?!就算爺,也沒駁過我的話呢!站一邊去!」

    說完,直直的抬著腳,踩了過去,梁靜忙閃到了一邊,臉上一片紫漲,程燕忙上前拉了拉她,陪笑解釋道: 「夫人息怒,奴婢們哪裡敢,就是擔心夫人的安全罷了。」

    李青眼角掃了掃兩人,理也沒理,只管抬腳往外走去,秋月和琉璃一身小廝打扮,緊緊的跟在後面,梁靜和程燕相互看了看,也急忙跟在後面出了門。

    在二門前,三人上了車,丁統領氣喘吁吁的飛奔了過來,在二門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夫,夫人,請,請等候,等候片刻,讓,讓在下佈置了,佈置好了,再出去。」

    李青用扇子支著下巴,隔著車窗上的輕紗看了他一會兒,示意琉璃過去說話,琉璃掀起車簾子,探出半個頭來,不客氣的斥責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讓夫人等著你!這是哪家的道理?!真是反了天了!你跟你們爺也是這樣說話的?」

    丁統領漲紅了臉,吭吭嗤嗤的說不出話來,琉璃放下簾子,厲聲吩咐道:「還不快走!夫人要是生了氣,誰擔待得起?!」

    車子立即動了起來,往門外去了,丁統領大急,跟著車子奔了兩步,才反應過來,轉身往莊外軍營飛奔而去。

    李青心情愉快的坐在車子上,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李青微微有些失神,彷彿又回到了臨甸城外,那一片刺目的金色中,突兀而來的黑色肅殺,李青皺皺眉頭,吩咐琉璃,「讓他們輕點,吵死了!」

    琉璃忙掀起簾子,跳下了車,站在路中間,叉著腰指著丁統領訓斥道:「你們要做什麼?去殺人還是來捉賊的?夫人都要被你們吵死了!」

    丁統領急忙勒住了馬,後面跟著的穿得奇形怪狀的五十來個兵丁也跟著急忙勒住了馬,丁統領陪著笑解釋道:

    「這位大姐,是我太著急,太著急了,不吵了,肯定不吵了,大姐您上車吧。」

    琉璃翻了翻白眼,「哼,誰是大姐?看看你都老得那樣,誰是你的大姐!哼!」

    琉璃氣哼哼的上了車子,李青和秋月在車子裡笑得前仰後合。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欺上門了(上)

    車子很快就進了城。李青吩咐丁統領帶著人等在城門口,丁統領老實的答應了,王爺命令他保護夫人在城外的安全,這是在城裡,況且這可是平陽府,自然是極安全的。

    李青坐在車上,吩咐車伕先去了藥鋪,車子停在離藥鋪不遠的拐角處,李青隔著車窗紗簾,仔細的看著,夥計們忙忙碌碌的迎進送出,生意很好,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李青在車子裡微微擰眉想了一會兒,吩咐秋月去店裡看看,秋月下了車,快步進了鋪子,片刻功夫,笑容滿面的出來,上了車子,低聲稟報道:「夫人。這鋪子的管事是蘇葉的徒弟,這會兒正好在櫃上,我一進去,就認出我來了,夫人,您看,要不要叫他來回話?」

    李青微笑起來,想了想,吩咐道:「不用,你只去櫃上把這兩個月的帳本子拿來,我就在這車上看看就好。」

    秋月答應著,不大會兒,就抱著幾本帳冊子過來,李青仔細的翻看了一遍,帳都是對的,沒有什麼異常,不禁疑惑起來,難道真是她想多了,根本就沒什麼事兒?李青把帳冊交給秋月,讓她還回去。等秋月回來,就吩咐車伕去飯莊那邊看看去。

    已經快到午初時分,正是該吃飯的時候,可厚德居門前卻一片清靜,李青隔著簾子看了半天,見偶爾有一兩個人進去,也很快就掃興的出來了,眉頭漸漸擰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這飯莊是她一手謀劃設計的,連連慶都讚不絕口,說生意必定紅火,這也開張了有小二十天了,就算生意不紅火,可也不應該像這樣連個人影也沒有啊。李青想了想,吩咐秋月和琉璃,「我們進去看看。」

    秋月和琉璃忙跳下車,扶著李青下來,梁靜和程燕跟在後面,一行五人進了厚德居。

    穿著一身靛青細布衣褲,肩頭上搭著條雪白長巾的夥計表情苦惱的迎上來,躬著腰陪笑說道:「幾位客官,小店雖說開著門,可不招待客人,幾位,實在對不住,您幾位還是請別家吧。」

    李青眉毛挑了起來,「不招待客人,你們開什麼門?我累了。不想再找別家。」

    梁靜上前一把撥開夥計,一行人直衝進了店裡,掌櫃忙從櫃檯裡面奔了出來,點頭哈腰的陪笑道:「幾位客官,不是小店不想招待幾位,實在是招待不得,您幾位快請離開吧,小店真的是為了您幾位好!」

    李青正要說話,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異常的腳步聲,掌櫃驚訝的看著李青後面,堆起滿臉的笑容,恭敬的彎下了腰,李青回過頭,竟是木通,滿頭大汗的奔了進來,李青抬手止住了正要跪倒的木通,吩咐道:「到裡面說話!」

    說完,轉身徑直穿過廳堂,上了二樓,掌櫃驚訝的看著李青一行人,轉過頭,又看著木通,木通一把拉過他,跟在李青後面一邊往裡走,一邊低低的說道:「是東家。」

    掌櫃愕然之餘,腰又彎得深了很多。

    李青在樓上隔間坐了,掌櫃泡了茶小心翼翼的奉上來,就垂手微微躬著身子站到了旁邊,木通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吩咐掌櫃,「讓廚房做點吃的送過來。」

    掌櫃急忙答應著奔下樓,去了後廚,李青看了一會兒木通,半晌才開口:「你說吧。」

    木通趴在地上磕了個頭,「回夫人,咱們這厚德居,剛開張的頭兩天,生意很好,可剛第三天,文家大爺就進來鬧事,打傷了十來個客人,從那天起,文大爺就天天到厚德居來吃中午飯,然後一直鬧到半夜,就算他不在,也要留下些清客、粉頭一直鬧到很晚才離去,只要看見有客人,就打,天天變著花樣讓廚房給他做這個做那個。店裡如果關門,他就讓人砸開。衝進來打人。

    連爺第二天就要去金川府,連爺說,金川府的事更重要些,這厚德居是夫人費了心力開的,也不能就這樣關了,讓夫人傷心,臨走時吩咐奴才,暫時天天開著,只是不做生意,好吃好喝的先供著文大爺,等他從金川府回來再處置。連爺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奴才,不可驚動了夫人,免得夫人生氣。奴才……」

    李青一時竟怔在了那裡,只覺得胸口堵得氣也透不過來,秋月看她臉色漸漸青了起來,急忙撫著她的後背,焦急的喊了兩聲:「夫人!夫人!」

    李青緩過了一口氣,琉璃忙換了熱茶過來,李青接過,喝了幾口,覺得舒服了些,也不理木通,只歪過頭出神的看著窗外,這一年多,她一直求全退讓,在京城,退讓到了韓地,在韓地她要是再退再讓,還能退到哪裡去呢?

    李青轉過頭,看著趴在地上,滿臉是淚的木通,足足過了半刻鐘,才冷著臉說道:「這事,你遵著慶叔的囑咐,不主動告訴我,我也不怪你,可我既開口問了你,你竟然還敢欺瞞了我!你想一想,就算是慶叔,可還敢再瞞著?!」

    李青說到最後,聲音高了起來,木通有些顫抖的趴在地上,一聲不敢吭,李青舒了口氣,聲音略緩了緩,「哼!不讓我生氣?!那就看著別人踩在我臉上?明天。自己去領十板子,扣一年月錢!」

    木通趴在地上,磕頭不已,李青喝了口茶,吩咐道:「你且起來。」

    轉過頭看著梁靜和程燕,冷冷的吩咐道:「你們兩個,到樓梯口守著去。」

    梁靜和程燕屏氣斂聲,急忙曲膝福了福,下樓守在了樓梯口。李青看著兩人下去了,回過頭,吩咐琉璃,「你到門口盯著些。」

    琉璃站到了門口,盯著外面,李青才轉過頭盯著木通問道: 「王爺現在在不在平陽府?」

    「回夫人話,王爺在夫人搬家那天就去了長嶺馬場巡視,昨天半夜才進的城。」

    李青皺起眉頭,一個馬場要巡視一個多月?嗯,管他巡多長時間,可是……李青疑惑的盯著木通,木通壓低了聲音,小心的解釋道:「連爺吩咐過,說雖然夫人性子清淡,但夫人現在畢竟貴為王妃,防人之心不可無,讓奴才們留心著韓地和平陽府各處的動靜,特別是王府。」

    李青有些汗顏,其實她早就該想明白了,既做了這王妃,就已經避無可避,也退無可退了,慶叔總是比她為自己想得更多,也總是能想到她前面去,「文家老大鬧的這事,你們有沒有去過平陽府衙門?」

    「連爺臨走時讓奴才去平陽府衙門裡探過話,府尹錢大人說,這是家事,官府不方便管。」

    李青揚了揚眉梢,「三爺知道嗎?」

    「許是,不知道。」

    木通聲音低了下去,李青瞇了瞇眼睛,這個世間的城,再大也有限,這事又關著她和文家,鬧成這樣,三爺會不知道?哼!

    「楊元峰現在在哪裡?」

    木通怔了怔,立即答道:「聽說點了金川府布政使,過幾天就要赴任了。」

    「已經明發了?」

    「還沒有,說是等王爺回來再明發。」

    李青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問道:「知不知道他這差使,是他自己想辦法謀求的?還是王爺親點的?」

    木通眼光閃了閃,立即答道:「聽孫大管家說過一次,金川府現如今情況複雜,也就楊大人能接了這樣的重任!」

    李青眼睛瞇了起來,「如果是那個丁統領那樣的,騎馬回趟莊子再回來,要多長辰光?」

    「最多半個時辰。」

    李青嘴角露出絲笑容來,叫了琉璃過來,「去取了紙筆來。」

    不大會兒,琉璃捧了紙筆進來,李青匆匆寫了幾行字,折好封死了交給木通,

    「快去城門口,找丁統領,就說我的吩咐,讓他立即派個騎馬最快的,回去莊子,把這個交給鄭嬤嬤,取了東西再回來,越快越好!還有,讓丁統領帶二十個人跟你一起到這兒來。」

    木通接過,匆忙奔了出去。

    掌櫃額角帶著汗,親自捧著大條盤,送了四冷四熱,八樣精緻的小菜過來,帶著恭敬的笑,介紹道:「夫人請嘗嘗,這些都是咱們家的特色,照連爺親自拿來的菜譜做出來的。」

    李青仔細看了看四碟熱菜,兩葷兩素,紅燴魚嘴、清炒茄子、蒜泥白肉、上湯菠菜,李青仔細的看著碟子、裝飾和菜的搭配,笑著問道:「掌櫃的貴姓?」

    掌櫃腰彎得更低了,「不敢,不敢,小的姓湯,叫湯明遠。」

    李青點點頭,笑著抬了抬手,「湯掌櫃不用多禮,那文家大爺大概什麼時辰過來?」

    湯掌櫃身子抖了抖,心有餘悸的回道:「不是很準,不過,總是在午時裡頭過來,今天估摸著也該快了。」

    李青皺皺眉頭,吩咐道:「他來了,你還和往常一樣招呼就是,現在先去叫了這店裡所有的夥計,告訴他們,等會兒,木通交待你們做什麼,立即就要做好了,要跟得上他的吩咐!現在,先叫個夥計到前門等著,木通來了,就帶著他們悄悄的從後門進來見我,不要驚動了文大爺,不用怕,萬事有我呢。」

    掌櫃直了直腰,眉開眼笑的奔下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29 11:36 PM

第一卷 第六十章 欺上門了(下)

    秋月用棉帕子包了雙筷子遞過來。李青接了,撥了撥菜,慢慢的嘗了幾口,吩咐秋月和琉璃坐下來和她一起吃,秋月和琉璃斜簽著身子半坐在椅子上,陪著李青吃了飯。

    李青剛捧了杯茶在手裡,就聽到樓下一片嘻嘻哈哈的喧囂聲,知道是文大爺到了,示意琉璃叫了梁靜和程燕上來,自己卻走到窗戶邊,從窗欞間往下看去,樓下進來了十幾個人,中間夾著六七個妖嬈的女子,文大爺臉色蒼白,眼角往下耷拉著,讓生得極漂亮的臉有了點破相的感覺,微紅的眼袋彷彿比前一陣子又長大了些,這會兒,穿著大紅色苧絲長袍,正摟著個妖艷嬌小的女子,坐到了正中的檯子後。

    掌櫃躬著腰。陪著笑,指揮著夥計流水般送上酒菜來。

    李青喝著茶,瞇著眼睛看著樓下的喧鬧和囂張。

    木通帶著丁統領,喘著粗氣悄悄的上了樓,李青轉過頭,看著滿頭大汗、侷促不安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丁統領,微微笑著低聲問道:「丁統領,不知道你們爺是怎麼吩咐你的,我有什麼事可支使得動你?」

    丁統領半跪在地,壓低了聲音回道:「爺吩咐小的保護著夫人。」

    微微頓了頓,繼續說道:「夫人有什麼調遣,小的聽夫人的就是,請夫人吩咐!」

    李青心底舒了口氣,眼底帶著笑鄭重說道:「你放心,我從來不會讓……我的人吃了虧去,你,還有這事,我記著。」

    轉過頭叫了木通過來,吩咐道: 「你們去,把樓下所有的人,都給我捆起來!全部用臭抹布堵了嘴,到後院找個空屋子關起來!記著:一,一個都不能跑了,二,不准弄出聲音來,三,哼。能捆多緊就捆多緊!嗯,還有,給那個文大爺找塊最臭的抹布!」

    木通和丁統領答應著,轉身輕手輕腳的下去了,李青轉到窗戶邊,等著看熱鬧,秋月和琉璃也擠到了李青身後,伸長脖子看著。

    沒多大功夫,就看到正在大廳裡侍候著的掌櫃和夥計偷偷卻迅速的溜了出去,幾乎同時,從大門和後面各個通道都衝出人來,起落矯健,身手利落,眨眼間就把大堂裡所有的人都捆成了棕子,門外幾個兵丁也扔了三隻棕子進來,李青奇怪的看著樓下,回過頭問程燕:「他們怎麼喊都不喊一聲的?」

    程燕擠到前面,往下面看了兩眼,笑著解釋道:「下巴都被卸了,想喊也喊不出來了。」

    李青微微有些吃驚,平王的黑衣衛讓她驚心動魄。至今心有餘悸,這些兵丁這會兒,又讓她有了驚艷的感覺,如果韓地號稱的十萬雄師都是這樣的水準,倒真是令人驚心,不,令人安心。

    丁統領和木通把人關到了後面,掌櫃笑容滿面的指揮著滿面笑容的夥計們打掃店堂,李青坐回了椅子,端起杯子繼續喝茶。木通滿頭大汗,眼睛閃著亮光,跑上了樓,躬著身子,請示道:「夫人,接下來咱們怎麼做?」

    「接過來你先去悄悄的打聽了,王爺這會兒在何處,三爺在何處,還有,楊元峰在何處,嗯,順便再問問,丁一在何處。要快!」

    木通微微有些興奮的答應著跑了出去。

    李青喝了一會兒茶,就聽到厚德居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琉璃忙往樓下張望了一會兒,笑著回道:「夫人,好像是去莊子的人回來了。」

    說話間,門口響起丁統領恭敬的稟報聲:「回夫人,東西取過來了。」

    李青示意琉璃接了過來,琉璃接過一隻極小的匣子。遞給李青,李青打開了,仔細看過,仍舊放回匣子,放到了桌上。

    又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木通臉上掛著細細的汗珠,小跑進來,壓低著聲音稟報道:「回夫人,王爺還有三爺這會兒在王府外書房議事,楊元峰一時沒打聽到,丁一在府裡,只是不知道今天當不當值。」

    李青點點頭,拿了桌上的匣子遞給木通,俯過身子悄悄吩咐道:「這裡面,是楊元峰的身契,丁一做的中人,你拿了去,找王爺要人去,要這個我花了一萬兩黃金買的奴才去……」

    木通吃驚的接過匣子,李青眼睛亮閃閃的,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你記著,這事全憑王爺做主,不過我只要人。別的什麼都不要,你去好好的哭上一場,把你家夫人受的這委屈全都給哭出來!還有,千萬別讓人知道我來過城裡!你快去吧!我這就回莊子去了。」

    木通憨厚的臉上透著興奮,眼睛發著光,飛奔出去,直奔王府。

    李青叫了掌櫃過來,仔細的交待了,帶著秋月、琉璃,在梁靜、程燕和丁統領等人的護衛下,匆匆出城回莊子去了。

    王府外書房。平王陰沉的臉上微微帶著些疲倦,正和三爺說著話,「長嶺一帶旱得厲害,今年秋天恐怕得放賑才行,隴平府,」

    平王咬了咬牙,臉上帶出些猙獰來,「奚地那些蠢貨!不知道得了誰的指點,竟一把火把郎山城鄰著隴平府的十數里燒了個乾淨!硬生生隔絕了隴平府和奚地的所有往來!」

    正輕搖著折扇的三爺僵住了,臉上露出不忍,「竟是真的?這得傷了多少無辜!」

    平王斜著眼睛看了看他,「隴平府的糧食向來要靠外頭運進去,現如今,奚地那邊只怕是一粒糧食也運不進了,長嶺一帶大旱,我們韓地本來就缺糧,今年,」

    平王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回走了幾趟,「無論如何也要穩住隴平府,要想辦法打通通往晉地的商道,晉地盛產糧食,糧賤肉貴,我們可以用牛羊,紅果、金川府的藥材、毛皮這些東西去換糧食進來。」

    三爺皺起了眉頭,看著平王,韓地和晉地西邊隔著慶國,東邊隔著奚地和越族,慶國和奚地必是不能走的,要打通,就只能是經過越族聚居的拉井山,「爺的意思是不是要走拉井山?可是,」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三爺露出了些笑意,「爺的意思是?」

    「嗯,這事宜急不宜緩。我這兩天就去趟逸梅莊。」

    平王背著手,嘴角微微露出絲笑意來,三爺手裡的折扇越搖越慢,臉色漸漸有些陰鬱起來。

    木通帶著幾個隨從進了王府,吩咐幾個人在外面等著,低著頭醞釀了一會兒情緒,直奔外書房去了,到了外書房院門口,木通已經是鼻頭通紅,眼淚盈眶欲滴,丁三出來,一看木通這樣子,嚇了一跳,木通也不解釋,只啞著嗓子說是夫人讓他來求爺作主的,丁三不敢耽擱,忙引了木通進了院子,進去稟了王爺,王爺怔了怔,陰沉著臉吩咐叫進來,三爺微微靠著椅背,眉頭微擰,心底滑過絲不安。

    木通進了屋,跪倒在地,涕淚橫流,痛哭不已,一邊哭,一邊口齒清晰的訴說著:「爺,求您作主,夫人花了一萬兩黃金買了個奴才,說好了到平陽府就過來侍候夫人,可……爺啊,夫人等到現在,人家就在這平陽府,理也不理啊,爺,您得做主啊,這奴才,根本沒把咱韓地的王法放眼裡啊,更沒把夫人放眼裡啊,也沒把王府……爺,一萬兩黃金啊,夫人氣得……爺啊,求您給夫人作主啊!」

    丁一侍立在書房門口,只覺得頭暈目眩,三爺詫異的看著哭倒在地的木通,心底鬆了口氣,不是為了厚德居的事,放鬆的挪了挪身子,把自己放舒服了,看起了熱鬧,心裡卻是好奇萬分,什麼樣的奴才,能值一萬兩黃金!

    平王眉毛擰到了一處,嘴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伸手接過木通高舉著遞過來的匣子,打開,拎了張紙出來,抖開來,看了幾眼,彷彿有些不敢相信,又從頭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兩隻手急促的發起抖來,三爺忙坐直了身子,心裡大驚,王爺兩隻手在發抖!這是多少年沒有的事了?!

    丁一渾身發著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不止,平王順手抓起桌上的筆洗砸了過去,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說!」

    丁一被筆洗裡染著墨汁的水淋了一頭一身,卻一動不敢動,聲音顫抖著回道:「回爺的話,是因為…那方子,爺給了一萬兩黃金票子,可夫人,夫人說,那是頭一天的價,隔天就要兩萬兩,奴才和楊元峰想著爺那邊等著用,著了急,實在沒有法子,楊元峰就寫了張欠條,夫人不放心,讓他押了張身契。後來,爺,後來,沒想到,夫人還記著,還記著這事。」

    丁一聲音顫抖著越說聲音越低,三爺目瞪口呆的聽著,滿臉不可置信的用扇子指著丁一問道:「楊元峰把自己,賣了?」

    丁一身子伏得更低了,「是!」

    「何止賣了他自己,他還沒成親,就把兒子,孫子都賣了!賣了三代!」

    平王咬牙切齒的說著,「夫人記得!哼!他楊元峰寫了賣身契,你做的好中人,竟敢就這樣忘了?!夫人還記著!夫人……」

    平王指著丁一,看著他磕破的額頭上滲出的絲絲血痕,又氣又恨,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兩個蠢貨,吃了夫人那麼多虧,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現在,竟是連人都賣了出去!這身契,夫人這半年多都沒拿出來,現在拿出這身契來,木通又哭成這樣,所為何事?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悲傷

    平王漸漸冷靜下來。擰著眉,轉過頭,看著三爺,「我走後,可有什麼事,惹著夫人生氣了?」

    三爺不自然的動了動,陪笑道:「爺知道,我上個月病了一場,金川府又接連出了幾件事,實在沒有精力留心這些。」

    平王盯著三爺看了一會兒,轉過頭,揚聲吩咐道:「叫孫義進來!」

    不大會兒,孫義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平王冷冷的盯著他,「爺不在的這陣子,可發生過什麼讓夫人不高興的事?」

    孫義嘴角抽了抽,偷眼看了看三爺,上身俯得更低了,小心的回道:「回爺的話,好像聽說文大爺常到夫人開的厚德居去蹭吃蹭喝的,旁的。倒沒聽說什麼。」

    平王轉過頭,盯著木通問道:「夫人不高興了?」

    木通抽泣了幾聲回道:「回爺的話,那是文家大爺,一家子的事,夫人不氣這個,夫人是氣被個奴才欺負了啊!爺啊,求您作主啊!」

    平王捏著身契,盯著三爺看了一會兒,三爺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這兩邊,一邊是現在的王妃,背後站著寒谷寺,可是,卻不會再有孩子,一邊雖是姨娘,可卻是王爺長子和三子的生母,這是王爺的家務,他還是不聞不問的好。

    平王轉過身,盯著涕淚滿臉的木通看了一會兒,坐回了椅子上,半晌才問道:「夫人什麼意思?」

    「回爺的話,夫人說,全憑爺作主。夫人被人欺負了啊……爺,您得給夫人作主啊!」

    平王皺著眉頭,拎起那張薄薄的身契看了一會兒,三爺在旁有些著急的說道:「爺,金……」

    「你閉嘴!」

    平王厲聲打斷了三爺的話。三爺往後面縮了縮,把話嚥了回去。平王看了會兒身契,又盯著木通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來回走了幾趟,停在了木通面前,聲音緩和的說道:「你回去稟報夫人,楊元峰既然把自己賣給了夫人,就是夫人的奴才。」

    三爺和丁一愕然的看著平王,木通低著頭,抽泣著,平王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爺如今要用用這奴才,算是爺跟夫人借的,當然,爺也不能讓夫人沒個人用,就讓丁一替這奴才先去侍候著,夫人有什麼事,只管差了丁一去辦。如何?」

    木通磕頭道:「全憑爺吩咐。」

    「嗯,你回去吧,這身契。也帶回去,告訴夫人,在韓地,在平陽府,沒人敢委屈了她。去吧。」

    木通磕頭謝了恩,告退出去了。平王轉過頭,看著丁一,半晌才厲聲吩咐道:「沒聽到爺的話?還不趕緊去莊子侍候夫人去!」

    丁一忙爬起來,倒退著出了屋子。平王平了平氣息,轉過頭,看著三爺,「文家這兩年鬧得也太不像話,也該有個人管管了,這事,你既然沒管,往後就不要再插手!嗯,你去問問,平陽府衙門知不知道這事,還有,告訴楊元峰,從今天起,革了他的俸祿,往後,讓他從夫人那裡領錢米吧。明天去莊子,給夫人行了奴才禮!敢做就要敢當!」

    三爺忙應了,心裡莫名湧過絲不安來。

    李青回到莊子,洗了澡,換了件淡青色緊身寬袖雲雁細綿上衣,和同色梅花紋綃紗曳地裙。鬆鬆挽了頭髮,心情陰鬱的坐在簷廊下的搖椅上,慢慢搖著,松蘿和竹枝拿著團扇,站在李青旁邊,小心的趕著蚊蟲,這院子裡花草多,雖說夾雜著種了不少驅蚊蟲的香草,可蚊蟲還是有不少,天色漸漸暗下來,秋月笑著過來,微微曲了曲膝,「夫人還是回屋裡吧,這天一暗下來,那些小飛蟲就看不清楚,萬一咬著了,夫人又要癢得夜裡睡不好了。竹雨剛打發人來說,幾個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我讓她做好了就送上來,也到吃飯的時辰了。」

    李青笑著站起來,進了屋裡,秋月暗暗舒了口氣,她最怕夫人這樣子發呆了。小時候,只要這樣子發起呆來,連人說話都聽不見的,硬叫過來,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胡話,經常嚇得她和琉璃不知所措。

    李青進了屋裡,有些蔫蔫的靠在東廂榻上,琉璃指揮著丫頭婆子擺好飯,用絲帕托了雙筷子遞過來,李青接了,挑了一點紅燴魚嘴仔細的品了品。又嘗了嘗另外三樣今天在厚德居吃過的菜,微微皺起了眉頭,竹雨已經換了衣服進來,緊張的看著李青,李青放下筷子,又轉著盤子,仔細的把幾樣菜看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看著竹雨笑著說道:「這做菜真是要講天份的,竹雨這菜做得就是比厚德居的好!」

    竹雨鬆了口氣,臉上綻放出帶著絲得意的笑容來,李青笑著上下打量著她,「明天,我讓人送你去厚德居,你好好指點指點他們去!」

    竹雨怔住了,半天才笑著回道:「夫人又拿我取笑了,我怎麼能指點那些大師傅們。」

    「怎麼不能?你這菜做得就是比他們好,你回去把這做菜的法子理一理,準備準備,明天我讓鄭嬤嬤安排幾個婆子送你過去。」

    竹雨不可置信的看著李青,臉上漸漸紅了起來,「夫人,您真的覺得我行?我……」

    李青笑著點點頭,拈起筷子,繼續吃起魚嘴來。竹雨臉紅紅的站在旁邊,轉頭看看琉璃,又看著秋月,秋月和琉璃都衝她鼓勵的笑笑,竹雨臉上慢慢漾開了驚喜的笑容。

    李青吃了飯,吩咐秋月,木通回來讓他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來回話。

    秋月侍候著李青洗漱完畢,卸了簪環,換了套桃紅撒花衣褲,李青斜靠在床上,秋月拿著件針線活,在旁邊陪她說著話。

    「夫人,您真的要那個楊元峰給您做奴才?」

    「嗯?」

    李青怔了怔,歪頭看著秋月,她避無可避,她們也是,既然如此,有些事,也該教教她們,笑著反問道:「你說,在這韓地,除了老太妃和王爺,如果有別的人,要跟我要了你去,做個粗使的丫頭,我該怎麼辦?」

    秋月怔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李青眼裡含著笑意盯著她,繼續說道:「且不說我捨得不捨得,你是我的貼身大丫頭,被人要去做個粗使丫頭糟踐,偏那人身份還在我之下,你說,我這面子往哪兒放?」

    秋月眉頭漸漸皺起來,李青看著她繼續說道:「就算你犯了饒不得的大錯,要罰,要打,要賣,也是我來!委了別人的手,知道的說是因你犯了大錯,不知道的,這事就是打了我的臉。」

    秋月眉頭舒展了些,又皺在了一起,「夫人的意思是說,王爺不會把楊元峰給夫人了?」

    李青笑著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耐心的解釋道:「可是,要是不給呢,我有著那張身契,佔著全理,王爺是他的主子,也是我的主子,說法總要給我一個吧。這個其實不是目的,王爺是個聰明人,他肯定會想,我為什麼這會兒拿出這身契來要人去,我讓木通拚命的哭,怎麼顯得委屈怎麼哭,王爺肯定又要多想一步,他就會去查,他不在平陽府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兒,然後,這張身契,還有楊元峰,如何處置,就是他的態度。」

    秋月仔細的聽著,眼神專注的看著手裡的繡花針,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笑著說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夫人讓木通去,不是去要人,是去討個說法的!夫人,我覺得,王爺肯定會替夫人出這口氣的!」

    「噢?為什麼,你倒說說看看。」

    李青眨眨眼睛,考問道,秋月有些羞澀的輕輕扭了扭身子,想了想才說道:「夫人您看,厚德莊的事,是文家欺了您,也就是折了王爺的面子,楊元峰的事,王爺又不能把人給您,總不能兩樣事都讓夫人退讓吧,兩相權衡,王爺肯定會打了文家,保了楊元峰。」

    李青笑著直起上身,「厚德居這事,折的是王爺的面子!這個你說得很對,我們初到韓地,孤單無靠,毫無根基,背後只有個王爺,打了我的臉,背後能連著的就只有王爺的面子,不過,凡事也不能盡往好處想,畢竟,不管王爺怎樣處置,我都只能先『全憑爺作主』著。」

    秋月收了笑容,歎了口氣,李青看著她,笑著安慰道:「也不要多擔心,你只想著王爺為什麼肯讓我做了這正妃,為什麼肯答應我搬到這莊子裡來住著,為什麼能待我這樣客氣,就該知道,你家姑娘在他眼裡,至少是件可居的奇貨,我有做奇貨的自覺,他自然也應該當個好主子,必定不會讓我被人欺得太過。」

    秋月站起來,倒了杯茶給李青,抱怨道:「夫人又亂說了,奴婢們才被主子當貨物賣來賣去的,夫人這樣尊貴的人,怎麼能是什麼奇貨呢?」

    李青輕輕笑了起來,慢慢的笑出了聲,最後伏在床上大笑起來,秋月之於她,和她之於平王,又有什麼區別?她在這一天裡,被悲傷浸透了身心!

    第二天,李青很早就醒了,夢裡,她又回到了黎明的高速路上,在歡快的非洲鼓點聲中,油門一踩到底,飛翔在空曠的平滑路面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1:21 AM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討債要有原則

    松蘿、松明侍候著她洗漱完畢。秋月挑了件白底錦繡雙蝶鈿花上衣,一件淡黃底煙籠梅樹曳地裙,侍候著李青換上,笑著稟報道:「木通已經在二門外等著見夫人了,鄭嬤嬤說,昨天木通是和丁一一起回莊子的,因夫人已經歇下了,就沒敢驚動。還有,」

    秋月頓了頓,滿臉笑容的說道:「那個楊元峰一大早就到了,這會兒,也候在外頭呢。」

    李青疑惑的皺皺眉頭,怔了片刻,吩咐秋月領他們在松間堂候著。

    不大會兒,李青帶著秋月和琉璃到了松間堂,楊元峰面如死灰,低垂著頭,隨著丁一跪在地上,李青目光幽深的看了他片刻,也不叫起,轉身走到上首右邊坐下。問起木通來:「你先說吧。」

    「是,回夫人話,昨天,奴才見了爺,爺吩咐說,楊元峰既寫了賣身契,就是夫人的奴才,只是爺要借用一時,夫人這裡,差了丁一過來侍候。」

    李青嘴角往上翹起,這份情面好像有些重,李青探究般的盯著丁一,丁一低垂著頭,彷彿感覺到了李青的目光,身子微微往下伏了些,李青轉過頭,笑吟吟的看著楊元峰問道:「楊大人,今天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楊元峰嘴角輕輕抽動了兩下,伏地磕了幾個頭,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奴,奴才楊元峰,來給主子磕頭,請主子恕罪!」

    李青垂下眼簾,平王竟然認了那張身契!既然他認了,她就無論如何也不能不收下這個奴才!楊元峰是讀書人,又是少年得志,自然是驕傲的。現在竟然要入了奴籍,淪為奴才!心底這份意氣,如何能夠平息?讀書人的清高,討厭而無用,可也最讓人頭痛,平王要做什麼?李青扯了扯嘴角,抬眼看著楊元峰說道:「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王爺讓你來的?」

    楊元峰垂著頭,「回夫人話,是三爺吩咐奴才來的。」

    三爺!李青笑了起來,「我的奴才,倒要三爺吩咐了才行。」

    楊元峰伏在地上,一聲不吭,李青看了看他,嘴角往下彎了彎,微微昂起頭,用眼角睥睨著他,傲然說道:「楊元峰,你也算是讀過幾本書,該知道點做人的道理!現如今,你先失信。再失禮!就那麼幾本書,也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有你這樣的奴才,真是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李青停了停,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才繼續說道:「按理說,你這樣的奴才,不好好教導教導,我也沒臉放你出去!可爺既然不嫌棄,也算你行了運。不過,你總是我的奴才,我不能不教導一二,從今天起,你去把讀到狗肚子裡的書再讀回來!每十天,寫了讀書心得送過來,我少不得費些功夫教導教導你!去吧!」

    楊元峰紫漲著面皮,渾身發著抖磕了個頭,微微有些踉蹌的站起來,暈頭暈腦的奔了出去。

    秋月小心的換了熱茶上來,李青端起來喝了一會兒茶,才放下杯子,笑盈盈的看著丁一說道:「丁大爺跟著王爺出去,才剛回來,就要到我這兒來,真是辛苦你了!」

    丁一上身輕輕顫抖了一下,立即伏身在地,磕頭不已,李青看著他額頭上的青紫,漸漸又滲出血來。看著他磕了一會兒頭,才轉過頭,吩咐琉璃道:「你去,把我藥箱子裡那瓶專治磕傷碰傷的藥拿來,給丁一敷上。」

    琉璃答應著立即出去了,李青回過頭看著丁一,「好了,都起來吧。」

    丁一和木通站起來,垂手躬身小心的侍候在旁邊,李青低頭喝著茶,慢慢的盤算著今天的變化,王爺要做什麼?這份大禮讓她心底無法安寧,李青放下了杯子,手腕上的玉鐲滑動著,溫潤的光暈幽然流動,李青怔了怔,微微抬起手,仔細的看著玉鐲,文家幾乎傾盡所有的陪嫁她,為什麼?是文老太爺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這也沒有區別,文老太爺一向以王爺的意思為意思,李青嘴角流出淺淺的笑容來。如果真是這樣,她就認真的讓那個浪蕩子吃吃苦頭。

    琉璃取了藥來,旁邊的小丫頭端了熱水過來,兩個婆子給丁一洗了傷口,厚厚的塗了一層藥上去,李青眼睛裡帶著笑看著丁一,「放心,有了我這藥,不會讓你這臉上留下一絲疤痕,過兩天就好了,我們丁大爺還是玉面一張!」

    木通低著頭悶笑起來。丁一尷尬的站在旁邊,不敢接話,李青笑了一會兒,才繼續吩咐道:「文家大爺這會兒還在厚德居後院裡呢,你們兩個去把這事辦了,我們大爺自然是個好的,都是那些個清客相公妓家不好,才把我們大爺帶壞了的,把這些人都交到平陽府衙門去,堂堂的候府大爺都被人教唆引誘得放蕩成這樣!可見平陽府民風敗壞到了什麼樣子!至於文大爺,只要把該付的帳付清也就是了。」

    木通驚訝的看著李青,眼珠微微轉動著,丁一低著頭垂手應道:「是!」

    木通臉上露出點狡黠的笑來,看著李青問道:「夫人,這帳,要怎麼算?」

    李青笑著看著木通,微微點點頭,認真的說道:「帳嘛,也不多,就兩筆,一是這些天鋪子裡被耽誤的生意,要賠出來,這個,昨天我問過湯掌櫃了,這平陽府生意最好的飯莊是玉林閣,一天大概兩三百兩銀子的收益,我們厚德居自然不是他們能比的,不過都是自家人,也不要多算了,取個整,就依一天五百兩銀子算吧,剛好二十天,正好一萬兩銀子,二呢,就是這些天的飯錢菜錢酒錢,世上沒有白吃的道理,一家人也要明算帳。這個數目,就讓湯掌櫃算出來給你們好了。」

    丁一微微有些頭暈,穩了穩心神,恭敬的答應著:「是!」

    木通滿眼的笑意,李青歪著頭看了看他,繼續吩咐道:「這些銀子,是文大爺修身不正的教訓!如果從文府公中拿出來,自然是沒有這樣的道理!也違了宗族禮法!這銀子,只能是文大爺自己拿出來,你們收到的銀子,每一兩都要知道來歷!還有,我們文家歷來可都沒有過動用媳婦們陪嫁的先例,如今,更丟不起這個人!」

    丁一不敢大意,在心中一一記著,不能是公中的錢,不能是媳婦的陪嫁,每一筆錢要說清楚來歷,一時也沒心思替文大爺悲哀了,木通上前半步,眼睛亮亮的看著李青問道:「萬一他說沒錢還……」

    李青瞇了瞇眼睛,「他好像有十二個小妾?」

    木通忙笑嘻嘻的躬身回道:「回夫人,現在有十三個了,剛又添了一個。」

    李青頓了頓,這文大爺真是太過可恨!大*奶也是個可憐人,李青咬著牙吩咐道:「他要是沒銀子還,就賣他的小妾!先從最值錢的賣起,找了全平陽府的人牙子去,誰出得價高就賣給誰!賣夠了錢為止!」

    木通瞇起眼睛笑著點著頭,丁一嚇了一跳,抬頭看了看李青,立即應道:「是!」

    李青想像著文大爺的窘境,笑了起來,揮揮手,「去吧。」

    木通答應著,告了退就要出去,丁一頓了頓,猶豫了片刻,欲言又止,呆站著沒動,李青蹙了眉頭,疑惑的看著丁一,「你還有什麼事?」

    丁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苦笑著回道:「回夫人話,楊元峰家境貧寒,寡母身子不好,這幾年,冬天裡總要吃上些紅果才熬得過去,家裡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還小,一家人全靠他的俸祿過活,他如今是夫人的奴才,爺從今天起,就停了他的俸祿,求夫人恩典!」

    李青怔怔的看著丁一,王爺用了她的人,竟還要她付工錢!

    丁一和木通出了莊子,正要上馬,丁一輕輕拉了拉木通,「這事?」

    木通笑嘻嘻的看著他,「我跟了夫人也有六七年了,夫人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我信夫人。」

    說著,翻身上了馬,丁一狠狠的跺跺腳,也翻身上馬,一行人往城裡飛奔而去。

    看著兩人出了門,鄭嬤嬤笑著上前問道:「昨晚厚德居送了好些上好的桂花釀來,說是夫人要的?」

    李青忙點點頭,「昨天在飯莊裡聞著味道,就覺得這酒好,問了湯掌櫃,說是奚地那邊剛運過來的千釀桂花酒,就讓他送過來些,我也嘗嘗。」

    鄭嬤嬤笑著搖搖頭,「夫人喝個一兩盅倒無妨,可不能多喝了!那年在別院裡,喝醉了酒,胡言亂語,可沒把人嚇死!」

    秋月和琉璃在旁捂著嘴笑,李青有些郝然,她一向酒品不好,喝醉了酒就放肆得很,輕輕咳了兩聲,李青板起臉吩咐道:「嬤嬤派個人到寺裡,叫月靜過來,我有事找她。」

    鄭嬤嬤斜著眼看著她,李青站起來,走過去,搖著鄭嬤嬤的手臂,撒嬌般說道:「我知道啦,記住啦,肯定不會多喝,你去叫了月靜來,喝酒沒人陪著怎麼行?!」

    鄭嬤嬤被她搖得晃來晃去,連聲答應著:「好,好,好,我這就讓人叫去,這就去!夫人可記著,不能喝多了,免得嚇著了奴才們。」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上)

    丁一頂著一額頭黑乎乎的藥膏。汗水順著鬢角慢慢往衣領裡流著,正屏聲斂氣的站在王府外書房裡,跟王爺稟報著:「……奴才已經把人送到平陽府衙門了,木通讓人侍候著文大爺洗了澡換了衣服,準備吃了飯就去文府討債,奴才來請爺的示下。」

    王爺穿著件銀藍色湖綢長衫,雙腳微微分開,腰背挺直的端坐著,幽靜溫和的銀藍色籠在他身上,竟透出股陰冷的煞氣來,王爺看了看丁一額頭上糊著的藥膏,端起杯子低頭喝著茶問道:「這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六兩銀子,不許從文府公中出,又不許動用媳婦的陪嫁,文國梁哪裡有這麼多銀子?」

    丁一臉上露出古怪尷尬的表情來,腰躬下了些,小心的回道:「夫人說,把文大爺那十三個小妾賣了還錢。」

    王爺一口茶含在嘴裡,怔住了,突然嘴裡的茶全噴了出來,旁邊侍候著的丁三急忙上前接過王爺手裡歪到一邊的杯子。拿起綿帕子擦試著,丁四奔進去,取了替換的衣服出來,王爺哈哈大笑著,擺擺手,示意丁四先退下,重重的拍了拍椅子扶手,站了起來,走到丁一面前吩咐道:「就照夫人吩咐的去做!」

    丁一恭敬的答應著,告了退,急忙出去了。王爺轉過頭,看著窗外那架開得燦爛絢麗的薔薇,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

    午後,文府二門院子裡,一溜站著七八個穿戴富麗的婆子,彼此低聲打著招呼,眼神曖昧、意味深長的說著話。

    正堂,文老太爺用手指著跪在地上的文國梁,抖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丁一冷著臉坐在左邊的第一張椅子上,低頭喝著茶,木通坐在丁一下首,一臉憨厚的笑著,瞇著眼睛看著文老太爺。文大爺神色委靡,在地上動了動,哀求道:「爹。你跟他們說,憑什麼要我還錢?就算要還,也得寬限我幾天!把寶兒她們賣了,咱們府裡的臉面往哪兒放啊?!爹!您說句話呀!」

    文老太爺氣得嘴唇發抖,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過頭看著木通狠狠的說道:「木通,你就這樣帶著人牙子,衝到我府裡賣起姨娘來了?就算我們文家沒什麼臉面,你就不怕打了王爺的臉!好歹,太妃和你們夫人也是從我們府裡嫁出去的!」

    沒等木通開口,丁一垂著眼皮,冷笑著說道:「老太爺這話說得我就聽不懂了,夫人處理些個家務,怎麼就扯到爺的臉面上去了?話說回來,要不是夫人處處維護著文家,只怕要賣的就不是幾個姨娘了!」

    文老太爺怔怔的看著丁一,丁一是爺的貼身小廝,代表著爺!文老太爺的身子和氣勢慢慢萎了下去,丁一斜著眼睛看了看他,聲音緩和了些說道:「老太爺,這事。畢竟是大爺的錯,算我多說一句,夫人的氣可還沒消呢。」

    文老太爺垂下眼簾,端起杯子,喝起了茶。文大爺跪在地上,著急的叫了起來:「她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搬空了我們家庫房!我吃點拿點又怎麼樣?!她算什麼東西,我妹妹才……」

    丁一大驚,飛身躍起,伸手摘了文大爺的下巴,木通臉上帶著冷意,瞇著眼睛盯著文老太爺,文老太爺嘴唇輕輕抖動了幾下,揮了揮手。

    一會兒功夫,文大爺十三個小妾就哭著喊著被婆子們拉到了二門院子裡,幾個人牙子仔細的挑揀了足足半個時辰,有買一個的,有買兩個的,十三個小妾全部賣了出去,木通點著手裡的銀票子,皮笑肉不笑的沖文大爺說道:「大爺,一共賣了九千三百兩銀子,奴才就先收著了,還欠著兩千零貳拾六兩,這銀子沒還完,奴才不敢作主,還得請大爺跟奴才回去稟了夫人,請夫人示下。」

    文老太爺一聲不吭的揮了揮手,丁一站起來。微微躬了躬上身,和木通一起,挾著文大爺揚長而去。

    申正過後,王爺帶人出了府,直奔逸梅莊去了。

    到了逸梅莊大門口,王爺下了馬,丁一和木通急急的跑了出來,磕頭請安,王爺抬抬手,示意他們起來,腳下並不停留,直奔二門進去了。

    鄭嬤嬤帶著趙長貴家的,錢顯家的等幾個婆子從二門口急急忙忙的迎了出來,見王爺進來,忙跪倒請安,王爺臉色微微緩和了些,抬手虛扶了下鄭嬤嬤,「嬤嬤請起吧。」

    鄭嬤嬤和眾婆子忙站起來, 「夫人最近身子好些了沒有?」

    王爺一邊往裡走,一邊溫和的問著鄭嬤嬤,鄭嬤嬤忙陪笑道:「回爺的話,前一陣子好了些,這兩天又不太好。多謝爺牽掛著。」

    平王腳下頓了頓,往前走了幾步,才又問道:「嗯,夫人這會兒在做什麼?」

    鄭嬤嬤窒了窒,眼裡閃過絲焦急來,臉上卻帶著恭敬的笑容回道:「回爺的話,下午月靜師父來了,這會兒,正陪著夫人吃飯說話呢。」

    王爺點點頭,既然月靜和夫人在一起,還是等一會兒。待月靜離開了再去疏梅居的好,腳步停了停,轉身吩咐道:「讓廚房給我做些吃的,送到松間堂吧。你先下去吧,讓丁三侍候著就行了。」

    鄭嬤嬤恭敬的曲膝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王爺帶著丁三,信步往松間堂走去,夏日傍晚的莊子裡,綠樹成蔭,花木繁盛,鳥兒們愉快的在濃陰中上下跳動著,鳴叫著,靜謐而靈動,王爺臉上放鬆的帶出些愉悅來,後湖的荷花這時候應該開得正好,王爺心中動了動,轉身往後湖方向去了。

    後湖裡,粉紅、粉白、深紅、粉紫、粉綠各色大小不一的荷花如仙子般矜持的立在片片碧綠之中,隨著風輕柔的搖動著,風中淡淡的荷花清香似有似無,王爺面容舒展開來,欣賞著這夏日的靜謐妖嬈,慢慢的沿著湖邊往前走去。

    轉了個彎,走了不遠,前面傳來女子的笑聲說話聲,王爺停下了腳步,仔細的聽了聽,這笑聲在微薰的夏風中似有似無,如荷花的清香般令人愉悅。王爺嘴角露出絲笑意,轉過座高聳的假山石,悄悄的站在顆粗大的柳樹後,遠遠的看著湖邊的水榭。水榭中,四五個丫頭侍立著,李青穿著淡紫色的素雪絹緊身廣袖短衫,紫色雲霧煙羅曳地裙,鬆鬆挽著墜馬髻,連支簪子也沒戴。正斜靠在水榭的欄桿上,一隻手拎著只小小的百花壺,一隻手舉著酒杯,笑顏如花,和旁邊坐著的月靜說著話:「靜兒,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我才不想聽,你的歌都怪裡怪氣的,聽不懂!」

    李青把手裡的壺遞給秋月,舉起酒杯一飲而進,把杯子扔給琉璃,腳步有些浮飄的走了兩步,口齒含糊,聲音甜糯柔軟得彷彿有水滴出來,「要不,你唱給我聽!喝了酒就要唱歌,不唱歌怎麼行呢?我以前喝了酒是一定要唱歌的!」

    「我可不會唱!喝了酒為什麼要唱歌?青青就是怪道理多。」

    李青嗤嗤的笑起來,笑了一會兒,才帶著些神秘的說道:「你不懂,你不唱,我要唱啦,我唱的,都是……仙樂!仙樂你知道嗎?讓你聽,是你的福氣!」

    月靜哈哈大笑起來,「青青想唱就唱吧,不過聲音輕些,別吵著我!」

    李青也笑得彎下了腰,半晌方直起身子,輕輕咳了兩聲,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欄桿上,指著滿湖的荷花,含含糊糊的說道:「我唱荷花歌給你聽。」

    月靜笑著揮揮手:「唱吧,唱吧!」

    李青站直了身子,拎著裙子轉了半圈,溫柔婉轉的唱了起來:

    「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

    流進了月色中微微蕩漾

    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

    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

    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

    誰為我添一件夢的衣裳 ……啦啦啦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

    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過了四季 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王爺呆呆的站在樹後,遠遠看著水榭中腳步散亂,卻舞得如凌波仙子的紫衣女子,這斷斷續續的歌聲真的是仙樂!如風般吹到他身邊,包裹著他,流進了他的心底,一絲絲溫柔的纏上心頭。

    她是他荷塘裡的魚兒,在水裡遠遠的游動著,他看著她,卻抓不到。

    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爺惱怒異常的轉過頭,卻看到鄭嬤嬤腳步匆忙的奔向水榭,焦急異常的低聲喊道:「夫人,你果然又喝多了!快!快回去!王爺來了!快回去!讓王爺看見了可就不得了了!」

    秋月和琉璃唬得跳了起來,琉璃指揮著小丫頭急忙收拾著水榭裡的東西,秋月急急的抱怨道:「嬤嬤怎麼不早些來說!」

    鄭嬤嬤跺著腳,「夫人可是答應了在院子裡不出來的!我叫了小丫頭子過去,竟然沒找到人,王爺就在莊子裡,我哪敢聲張!只好自己拚命找!王爺這會兒在松間堂!要是讓王爺知道了,這可是要命的事!快,快,快扶了夫人回去!」

    秋月急忙上前扶著還在轉著圈、拚命的想著歌詞,哼著不成調的曲子的李青,拖著她奔了回去。兩個小丫頭也急忙拖著月靜往無色堂方向去了。

    王爺滿臉的笑容,忍著笑,提著口氣,縱身跳回到假山後,躲了起來。丁三早就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的躲在了假山後,夫人的醉態不是他可以看到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1:33 AM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下)

    王爺慢慢踱回松間堂。慢慢吃了飯,吩咐丁三要了熱水到松間堂,慢慢沐浴更衣後,沿著抄手遊廊,去了疏梅居,疏梅居裡只有幾個小丫頭和婆子侍候著,彷彿有些冷清,王爺嘴角露出絲笑意,鄭嬤嬤、秋月一定侍候著夫人躲在哪裡醒酒呢,他總要給她留著些面子。

    王爺脫了外面的長衫,穿著套月白色的輕羅衣褲,面色輕鬆的靠在東廂的榻上,慢慢的翻著本書,一本書差不多翻完了,院子裡還是沒有動靜,王爺微微皺起了眉頭,叫了外頭侍候的婆子進來問道:「你去問問,夫人怎麼還沒回來!」

    婆子怔了怔,忙回道:「回爺的話,夫人日常起居不在這裡,夫人一直住在桃花源的。」

    「桃花源?」

    「回爺。就是桃源小居,夫人給改了名叫桃花源。」

    王爺呆了片刻,心底湧上股羞憤來,面色也紅漲起來,「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半拖著鞋子,衝了出去。

    王爺大步流星的趕到桃花源,院門已經關上了,王爺鐵青著臉,看著緊閉的院門,嘴角輕輕抽動了幾下,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兩步跨到院門前,抬腳狠狠的踢著門。

    院子裡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門從裡面開了條縫,王爺一腳把門踹開,門後的小丫頭被撞得趔趄著退了幾步,摔倒在地。王爺大步衝了進去,秋月聽到動靜,正提著個小小的琉璃盞,穿過穿堂,往前院查看動靜,迎面看見王爺只穿著身輕羅衣褲,滿身煞氣的衝了進來。秋月急忙避到一邊,返身小跑著跟在王爺身後,聲音顫抖著央求道:「爺,夫人,夫人不,不舒服,已經睡下了,爺!」

    王爺猛的停下了腳步,秋月急忙收住腳,琉璃盞裡的燭火在劇烈的晃動中熄滅了,王爺轉過身,盯著秋月,冷冷的「哼」了一聲,背過手大步進了正屋,琉璃已經曲膝低頭候在門口花架旁了,她一向比秋月警醒,今天夫人醉了酒,是她在外面的暖閣裡值夜,王爺停了腳步,冷著臉吩咐道:「你們下去吧,今天外面不用人值夜!」

    秋月和琉璃滿眼不安的互相看了看。王爺頓了頓,大步進了西廂,秋月和琉璃互相呆呆的看了一會兒,才悄悄的出去,掩上了門,兩人下了台階,垂頭喪氣的相對而立,站了片刻,秋月歎了口氣,低低的說道:「我在這兒看著,你去告訴鄭嬤嬤,萬一……」

    琉璃點點頭,到了外院,叫了婆子起來,取了燈籠,開了門,去找鄭嬤嬤了。

    王爺在外間站了片刻,才轉過百寶閣,掀起綃紗簾子,進了內室,內室很闊大疏朗,窗前掛著的紗簾,隨風輕輕拂動著,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正中靠北面些放著張比正常尺寸大上不少的架子床,架子之間卻沒有圍子,只垂著些輕紗,煙霧般籠著床,王爺走到床前。掀起紗簾,低頭看著安靜的蜷在夾被裡的李青,皮膚白皙中透著紅暈,嘴角帶著笑,彷彿在做著什麼美夢。

    王爺看了一會兒,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彎下腰,伸出手,輕輕摸著李青散亂在枕上的頭髮,手指慢慢滑到了李青臉上。

    李青從暈睡中驚醒過來,茫然不知身在何處,輕輕晃了兩下沉重到不好控制的頭,睜開眼睛,床前站著的人一身晃眼的白色,李青頭暈眼晃的轉了轉頭,往上看去,是個帥哥啊,李青笑容滿面,伸出手,晃了幾下才拉到王爺的手,王爺被李青拉著順勢坐到了床上,又躺到了她身邊,李青微微仰著頭。滿眼迷茫的看著王爺,輕輕笑著,「我好像在做夢呢。」

    「不是做夢,是我,來看你了。」

    王爺帶著絲憐惜,溫和的說道,李青迷惑的皺起了眉頭,這是在哪裡?她喝了酒,唱了歌,她一向只喝酒唱歌,不放縱的。她和她們比,有區別,可是,他是誰?喝了酒不要說話!誰在告誡她?李青傻傻的笑著,眼光迷離的盯著王爺,伸出手指劃著他的眉毛眼睛,喃喃的感歎著:「真好看!」

    王爺身子僵了僵,她那微帶著涼意的手指彷彿劃進了他心底,劃出絲奇異的漣漪來,她竟說他『好看』!王爺忍不住笑了起來,李青盯著他,歎了口氣,「你笑起來,像太陽出來一樣,真好看!」

    李青的手指滑下來,劃過他的鼻樑,劃到唇上,又往下劃著他的下巴,王爺摟著她,手指彷彿無意識的纏著她的頭髮,低頭看著她,任她用手指在他臉上劃來劃去,李青有些癡癡的看著他,用手指摁著他的嘴唇,柔柔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王爺怔了怔,隨即笑起來,張開嘴,咬著她的手指,含糊的說道:「叫我長生吧。」

    「長生,長生,」

    李青喃喃的叫了幾聲,輕輕的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些,頭卻暈得更厲害了,嗯,這名字真是淳樸!李青把頭往枕頭上埋了埋,笑了起來。王爺笑吟吟的看著她笑得有些抖動的雙肩,輕輕理著她的頭髮,李青笑著問道:「你是牛郎嗎?」

    王爺怔住了,皺起了眉頭,用手指托起李青的下巴,盯著李青的眼睛,聲音中已經帶出了濃濃的冷冽,厲聲問道:「牛郎是誰?」

    李青笑起來,越笑越厲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兩隻手抓著王爺的衣服,把頭埋進了他懷裡,王爺愕然的看著她,李青笑夠了,眼角掛著滴笑出來的眼淚,仰頭看著他,「你不知道牛郎是誰嗎?牛郎就是……」

    李青又笑了起來,額頭抵到了王爺的胸前,王爺嘴唇緊緊抿著,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李青抬起頭,邊笑邊說:「牛郎就是……就是織女的……夫君啊!」

    「那織女是誰?」

    王爺緊問道,李青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眼前的人影有些晃動,李青抬起手,搖晃著拍了拍王爺的臉頰,「可憐的孩子,竟然不知道織女是誰?」

    「織女是誰?」

    王爺緊盯著李青問道,李青把胳膊搭在王爺的脖子上,閉上了眼睛,頭暈得不那麼厲害了,李青動了動,靠在王爺胸前,慢慢說著:

    「織女就是織女啊,天上那些變來變去,漂亮的雲,都是織女織出來的,牛郎一來,織女就不織雲了,就去陪牛郎了,王母就發火了,把牛郎趕到了天河那一邊,一年只准他和織女見一次面。你聽說過『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沒有?就是說這個的啊。」

    王爺微微皺著眉頭,低頭看著又要笑起來的李青,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細的看著她,李青抬起頭,睜開眼睛看著王爺,嘻嘻笑著,手指搖晃著伸到王爺額頭上,撫著他皺起的眉頭,「寶貝,不要皺眉,你笑起來多好看,我最喜歡看你笑了。」

    王爺愕然而笑,李青癡癡的看了一會兒,手臂滑下來,滑到王爺的脖子上,伸出另一隻手臂圈住了王爺的脖子,輕輕吻了過去。

    王爺怔了怔,一股熱流從心底噴湧出來,緊緊的把李青摟在懷裡,低下頭,狠狠的吻了回去……

    李青緊緊的纏在王爺身上,王爺已經暈然如醉酒的李青,除了懷裡的人兒,彷彿天地也已經不存在了。

    秋月和琉璃半躺在東邊廂房的炕上,似醒似睡的瞇著眼睛,鄭嬤嬤侍立在正屋台階下,焦急的等著傳喚,這都快半夜了!

    屋裡傳來王爺低啞慵懶的聲音:「來人!」

    鄭嬤嬤回頭叫了秋月、琉璃,急忙推開房門,恭敬的應道:「爺,可讓奴婢進去侍候?」

    「嗯。」

    鄭嬤嬤回過身,秋月和琉璃端著熱水,拿了綿帕子,托著衣服,小心翼翼的進了內室,王爺蓋著一半被子,光著上身,正斜靠在床頭上,低著頭仔細的給李青裹著被子,李青頭埋在王爺身邊的陰影裡,彷彿沉睡著,三人忙低下頭,琉璃把熱水桶放在床邊,正要去扶李青,王爺伸手制止了她,「把東西放下,你們出去,讓廚房熬了紅果湯送進來。」

    三人放下東西,秋月和琉璃迅速拾起散亂扔在床邊的衣服,退了出來,帶上門,鄭嬤嬤閉上眼睛,拍拍胸口,這顆心總算能放下了,秋月和琉璃也長長的鬆了口氣,三人互相看了看,鄭嬤嬤露出些笑容來,低低的吩咐道:「沒聽見爺的吩咐?還不趕緊去。」

    不到兩刻鐘,琉璃拎著個小小的紅漆食盒,匆匆進了正院,秋月推開房門,聽了聽裡面的動靜,輕輕的稟報道:「爺,紅果湯送來了。」

    「嗯!」

    裡面很快應了,秋月和琉璃輕手輕腳的進了內室,王爺半坐著,正輕輕的扶起李青,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李青頭枕在王爺胸前,不耐煩的用手胡亂推著王爺的手臂,王爺把她的手攏住,溫柔的安撫道:「不要鬧,喝點再睡,一會兒就好。」

    琉璃托著蓋盅,秋月正要接過去餵給李青,王爺伸過手,「給我。」

    秋月忙取下蓋子,雙手捧著蓋盅遞過去,王爺接過,耐心的哄著李青喝了半盅,秋月和琉璃看著李青衣服上系得亂七八糟的帶子,抿著嘴低著頭,悄無聲息的收拾了床前扔著的帕子和水桶,接過蓋盅,退了下去。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酒醒後的麻煩事

    第二天一早,王爺醒來時。已經錯過了練功的時辰。

    王爺躺在床上,眼神清亮,嘴角滲出絲絲滿足的笑意,低頭看著懷裡還在沉睡的李青,輕軟的褻衣從肩頭上滑了下來,露出點點青紫來,王爺拉過被子,小心的給她蓋好,輕手輕腳下了床,出了內室,秋月和琉璃帶著幾個小丫頭已經靜靜的侍候在外面了,王爺出了西廂,低低的吩咐道:「不要驚動了夫人,夫人身子不舒服,這幾天用些心侍候著。」

    秋月帶著眾丫頭忙曲膝低低的應了,引著王爺進了淨房,沐浴洗漱,換了衣服出來,廚房已經送了早飯進來,王爺坐在東廂炕上,吃了碗粥。幾個素餡小包子,又吃了兩塊點心,才放下筷子,走到院子裡,叫了鄭嬤嬤過來吩咐道:「每天的紅果湯不能斷了,爺不在的時候,不要讓夫人再喝酒,傷著身子!」

    鄭嬤嬤立即恭敬的曲膝應了,王爺大步出了院子,往前面去了,丁三早就焦急的等在二門外了,丁一站在他旁邊,兩人低低的說著話,「你現在侍候夫人,是福份也說不定,你看看夫人待她那些舊僕,絕不是個不念情份的。」

    「這我知道,昨天夫人把文大爺的小妾賣了個乾淨,爺什麼態度你又不是沒看見,我哪能不知道這個輕重,只是有些擔心楊元峰。」

    丁一頓了頓,歎了口氣,「說起來,這都怪我,當初如果不慫恿著他寫那個身契,也就沒有如今這事了,唉。小楊是心高氣傲的人,這兩天,還不知道怎樣呢。」

    丁三也沉默下來,半晌才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今天尋個空去看看他,勸解勸解,畢竟,爺還用著他呢,在金川府任上用些心,立了功出來,說不定就能求了爺,脫了這奴籍。」

    丁一又長長的歎了口氣,點點頭,「只好如此勸著他了,還有件事,你見了他,也跟他說一聲,他的月錢,夫人照木通的例,一個月給他二十兩銀子,我每個月領出來。給他送到家裡去。」

    丁三有些吃驚,「木通的月例都這麼高!那連管事?」

    丁一笑著拍拍他,「你也不用吃驚,這莊子的大管家名義上是連管事,其實連管事一直忙著夫人外面的生意,木通才是這莊子真正的大管家,這份月例也不多,至於連管事,是不拿月例的,據說,上萬的銀子連管事都能作主,不過事後和夫人稟報一聲罷了。」

    兩人正說著話,看見王爺大步走了出來,忙迎上去,正想請安,王爺抬手止住了,腳步不停,直奔大門口去了,大門口,隨從已經備好馬,等著了,王爺上了馬,往平陽府飛奔而去。

    李青一直睡到巳正才醒,睜開眼睛,只覺得頭上身上無處不痛,秋月笑吟吟的掛起綃紗簾子,「夫人醒了,爺早就走了。」

    李青怔怔的看著秋月,頭痛是因為酒。身上痛,是因為昨晚不是夢!昨晚,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天!李青把頭埋進了被子裡,秋月站在床邊,笑著勸道:「夫人還是先起來,洗了澡,吃點東西,再睡也不遲,爺走的時候還交待奴婢們,說夫人身子不舒服,讓奴婢們小心侍候著呢。」

    李青頭埋得更深了,身子不舒服!

    磨蹭了半天,李青總算蹭進了淨房,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皺著眉頭問道:「這衣服怎麼穿成這樣?!」

    秋月低著頭,抿著嘴笑著回道:「是爺給你穿的,昨晚,爺不讓我們侍候,是爺給你擦了身子,穿的衣服,連紅果湯也是爺餵你喝的。」

    說著嗤嗤笑起來,琉璃扶著李青進了沐桶,看著李青脖子上和背上的青紫。也笑著打趣道:「爺既然心疼夫人,也該輕著些,這身上到處是青紫呢!」

    李青聽得臉都綠了,猛的回過頭,「去給我拿面鏡子來!」

    琉璃吐吐舌頭,轉身取了面靶鏡遞了過來,李青仔細的看了看身上的青紫,把靶鏡塞回琉璃手裡,恨恨的拍打著水面,這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啦!?

    洗了澡。秋月侍候李青換了件略寬鬆些的淡藍素綾短衫,一條軟銀輕羅裙,李青陰著臉靠在東廂榻上,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柄團扇,松蘿從食盒裡一樣樣取了點心擺在桌子上,李青揮了揮手,「不用放了,都撤下去吧,我頭痛,什麼也吃不下!」

    松蘿回過身,求援的看著秋月,秋月看了看臉陰得能滴出水的李青,示意松蘿撤下去,松蘿小心的撤了點心,和松明抬著食盒退了出去。秋月端著碗燕窩粥送過來,笑著勸道:「夫人,這都巳末了,你先喝點燕窩粥好不好?」

    李青不耐煩的揮揮手,「我說了,我吃不下!」

    秋月把粥放到了桌子上,從炕上取了只銀藍杭綢繡花長靠墊過來,墊在李青腰後,李青拉了拉秋月,讓她坐在榻上,低聲問道:「昨天誰在外面值夜?」

    「爺說不用人值夜,我和琉璃,還有鄭嬤嬤就一直在門外聽傳喚。」

    李青直起身子,小聲問道:「那你昨天有沒有聽到我和王爺說了什麼?」

    秋月笑著看著李青回道:「夫人,這是韓地,你看看這牆,半人多厚,奴婢們站在院子裡,哪能聽到什麼?!再說,就算牆薄些,也沒有奴婢偷聽主子壁角的理兒啊。」

    李青皺著眉頭,「你別說理不理的,你只說到底聽到沒有?我一點也記不得昨晚都說了些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醉了酒,要亂說的!」

    秋月笑著給她理了理裙子,「夫人,奴婢們是真沒聽到!不管夫人昨天說了什麼,反正爺從昨晚見了夫人起,臉上都是笑著的,昨天夜裡爺那樣子照顧著夫人,夫人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夫人不知道,爺昨晚衝進院子時,有多嚇人!我和琉璃怕得不行,要是爺,欺負起夫人來,奴婢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結果,爺見了夫人,氣就平了。」

    秋月說著,笑了起來,李青臉色灰了下來,看來昨晚,是真的過頭了。

    鄭嬤嬤進來,秋月忙站起曲膝福了一福,鄭嬤嬤帶著滿臉的笑意,走到榻前,仔細的看了看李青的臉色,抱怨道:「夫人昨天可是答應的好好的,不多喝,也不出去!可是一樣都沒做到!」

    李青哀歎一聲,用團扇遮住了臉,「嬤嬤,從此後,我再也不喝酒了,一滴也不喝了!」

    鄭嬤嬤側身坐在李青旁邊,笑著拉下團扇,「爺早上走的時候,吩咐說,以後爺不在的時候,不讓夫人喝酒。」

    他不在的時候不能喝,他在的時候就可以喝了?昨晚,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那些零碎的片段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鄭嬤嬤笑著繼續說道:「木通想見夫人。」

    李青低垂著頭,半晌才有氣無力的吩咐道,「就讓他到前院花廳裡等著。」

    鄭嬤嬤答應著出去了,秋月帶著松蘿、竹葉侍候著李青,去了花廳。

    木通進來磕了頭,笑瞇瞇的回道:「回夫人,昨天文家大爺的十三個小妾,總共賣了九千三百兩銀子,還欠著兩千零二十六兩,奴才不敢作主,只好先把文大爺帶回了莊子,請夫人示下。」

    李青瞇著眼睛,輕輕磨起了牙,都是這個文國梁,哼,不是他,她怎麼會去厚德居?不去厚德居,也就不會要了那些桂花釀來,自然也就不會喝醉,更不會有昨晚的事了!

    「把他帶到飯莊裡,做個粗使的夥計!賺工錢還銀子!什麼時候掙夠了這兩千零二十六兩銀子,什麼時候再放他回去!」

    木通眉開眼笑的答應著, 「是!夫人,還有件事,得請夫人的示下:十里莊的工程還不到一半,可銀子卻用得差不多了,這筆銀子是不是拿過去用?」

    李青皺著眉頭問道:「怎麼用這麼多?」

    木通躬下腰,解釋道:「夫人,咱們的銀子本來就不多,到羅甸城時,也就剩了一兩百兩銀子,正好夫人拿了一萬兩黃金來,夫人的陪嫁,用得倒不多,可買丫頭,買十里莊,還有平陽城的三處鋪子,加上開兩家店舖的本錢、流水,已經用了一多半去,餘下的,連管事給了蘇葉兩千兩,讓他屯些藥材進來,其餘的兩千多兩,連管事帶了兩千兩去金川府,剩下的兩百多兩都給咱們留下了,現如今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李青目瞪口呆的聽著,那一萬兩黃金,她以為至少可以用上半輩子,竟然這麼快就沒了!

    「那王府給咱們的家用呢?」

    「回夫人話,王府給的家用每月是五百兩,這事是孫大管家管著的,月月只有早的,孫大管家說,爺吩咐過,因為夫人不在王府裡住,這家用依著成例一年足足又加了一千兩,現如今,一年是六千兩銀子,不過,這莊子裡一兩百人的月錢、吃穿用度都在這裡頭了,也沒什麼富餘,好在,夫人日常用的紅果,爺吩咐了從他帳下支,不然,只怕還不夠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1:45 AM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賠禮

    李青的頭痛得更厲害了。她的陪嫁,全部都是值錢卻不中用的古玩玉器、頭面首飾,就是沒有金子、銀子,更是連一塊磚、一片瓦都沒有,堂堂王妃,總不能去賣嫁妝吧?看來,今年她是沒辦法搬到十里莊去住了,木通偷眼看了看李青,繼續說道:「十里莊那邊,依著夫人的吩咐,全部做的水地龍,做的時候且不說,用的時候柴炭也要費上一倍有餘,我也問過柴炭房的人了,這冬天的炭一項,也是咱們一年費用裡的大頭,韓地冬天又長,從十月起一直到次年五月初才能停了火,如果住到十里莊去,這一年六千兩銀子,就要打饑荒了。」

    李青低下了頭。水地龍是奢侈了些,可她還是想要,這銀子,只能自己貼補了,王爺一年能給她六千兩,已經是很大方了,他自己一年只怕也用不到六千兩!她現在只有兩家藥鋪算是能掙些錢的,一家飯莊其實還算沒開張,能不能掙到錢還是兩說呢,這樣算下來,她現在一年的收益也不比在京城時多哪裡去,可支出卻是翻了十倍不止,怪不得,慶叔那樣著急,連厚德居的事都來不及處理,就要去金川府、隴平府開舖子去,如今,她也應該操些心,不能萬事都推給連慶了,至少用度上先緊一緊,銀子還是要先送到連慶那裡去用。

    「十里莊的工程先停了吧,這錢,給慶叔送去,他那裡更不寬裕。」

    木通立即笑著應了。

    李青蔫蔫的回到桃花源,午飯只吃了半碗粥,就放下了,未初時分。已經躺在東廂炕上睡著了,昨天夜裡,她累壞了。

    午後,王府外書房,王爺穿著身淡灰色熟羅長衫,端坐在紫檀木桌子後,仔細的批閱著桌子上堆著的厚厚的一疊報事折子。丁四在旁磨了一硯墨,換了杯茶送過來,王爺看著手中的折子,皺起了眉頭,合起來,重重的放到一邊,端起茶來喝了幾口吩咐道:「叫三爺來見我。」

    三爺進了屋,鞠了一禮,王爺抬抬手,示意他坐下說話,丁四送了茶上來,王爺把放在旁邊的折子遞了過去,「你看看這個,錢文傑做平陽府尹不合適,謫到安遠縣去。」

    三爺打開折子。是平陽府的報奏,木通前天送過去的清客、妓家,竟全部判了流放。三爺抬起頭,猶豫了一下,  「爺,這判得重是重了些,可是……」

    王爺抬手止住了三爺的話,「不是為了這個,厚德居的事,先前木通去過平陽府衙門,現在又是這樣的判法,平陽府多得是豪門權貴,做這個府尹,人要聰明,更要有些硬骨氣,他聰明盡有,骨氣少了些。」

    三爺抿了嘴,一聲沒敢吭。

    王府西院,芙蓉院裡,翡翠正低低的和文姨娘稟報著:「……現就在厚德居,做擦地的苦役,陳姨奶奶坐車去看了一回,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文姨娘臉色蒼白,絞著手裡的帕子,「老太爺呢?老太爺難道不知道這事?」

    翡翠垂下頭,低聲回道:「老太爺今天帶著大奶奶,二爺和二奶奶,去莊子賠罪去了。」

    文姨娘臉色青了下來,咬著嘴唇。半晌才吩咐道:「你這就去文府,找陳姨奶奶,悄悄把婉如姑娘接了來。」

    翡翠答應著出去了。

    文老太爺帶著大奶奶,二爺夫婦,趕到莊子時,已經差不多未正了,鄭嬤嬤恭敬熱情的接了進去,安排在半緣居,丫頭僕婦流水般進出,侍候著一行四人洗漱後,又吃了飯,鄭嬤嬤笑吟吟的上前回道:「老太爺,夫人這會兒正睡著,按理說,老太爺來了,奴婢們不敢不叫醒夫人,可今天早上,爺特地囑咐過,夫人這幾天身子不舒服,讓奴婢們小心侍候著,奴婢不敢作主,請老太爺示下。」

    文老太爺滿臉笑容的說道:「夫人身子弱,這兩天又不舒服。下午好好睡一會兒,才是養生之道,千萬不能吵醒了她。」

    鄭嬤嬤滿臉笑容的曲膝謝了,熱情的建議道:「老太爺、二爺和兩位奶奶難得到莊子上來一趟,現如今莊子後湖的荷花開得正好,要不,奴婢侍候著老太爺到後湖邊的水榭裡喝杯清茶,賞賞荷花,如何?」

    文老太爺笑出了滿臉菊紋,連聲讚道:「好好好,王爺這後湖的荷花可是咱韓地頭一份!今天老頭子有眼福了!」

    鄭嬤嬤陪笑湊趣道:「老太爺。還有口福呢!昨天孫大管家剛送來一斤綠牡丹,孫大管家說,統共只有兩三斤,奴婢讓人泡了先讓老太爺品品好不好!」

    文老太爺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連聲稱好,鄭嬤嬤引著四人往後湖水榭裡坐著去了。

    李青一直睡到申正才醒,琉璃帶著小丫頭侍候她起來洗漱了,換了件領子略高的鏤金牡丹花紋雲錦衫,一條煙雲蝴蝶裙,笑著稟報道:

    「夫人,文老太爺帶著大奶奶,還有二爺夫婦,未正時候就到了莊子裡,因夫人正睡著,鄭嬤嬤就帶人侍候著他們吃了飯,這會兒,正陪著在後湖的水榭裡喝茶賞荷花呢,夫人見不見他們?」

    李青一覺醒來,人舒服了很多,聽了琉璃的話,笑著吩咐道:「人家既然上門,就是客,哪有不見的道理,何況,畢竟是長輩,我到水榭去見他們好了。」

    琉璃忙曲膝應了,帶著竹枝、松蘿侍候著李青一路往後湖水榭去了。

    鄭嬤嬤遠遠看見李青過來,忙笑著招呼文老太爺:「老太爺,您看,好像是夫人,過來見您了。」

    文老太爺站了起來,大奶奶和二奶奶忙出了水榭,遠遠迎了過去。李青笑著受了半禮,和兩人一起進了水榭,李青給文老太爺福了半禮,又受了二爺半禮,才在文老太爺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來。琉璃奉了茶過來,李青回過頭,笑著招呼站在身後的大奶奶和二奶奶,「快請坐吧!」

    大奶奶看了看文老太爺,微微發著抖跪在了李青面前,磕頭道:「夫人,都是賤妾的不是,惹夫人生氣了。」

    李青怔住了,急忙站起來,俯身拉了大奶奶起來,又拉了她坐到自己旁邊的圓凳上,笑著說道:「大奶奶快不要這樣,這事與你有什麼相干?大爺平日裡要是肯聽你的勸,何至於此?」

    大奶奶怔怔的看著李青,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用帕子掩了臉,竟泣不成聲,李青撫著她的後背,心酸不已,大奶奶也是書香門第大家出身,父親如今還做著國子監祭酒,識書達禮的大家小姐,沒出嫁前一樣是父母的掌中之寶,卻嫁給了文大爺這個豬一樣的花花公子,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麼熬下來的!

    文老太爺端著茶,低頭認真喝著,二爺側著身子小心的坐在凳子上,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敢吭,二奶奶垂著眼簾,小心翼翼的侍立在李青身後,她被祠堂裡的那個晚上嚇破了膽,見了李青大氣也不敢出的。大奶奶哭了一會兒,才抽泣著勉強止了眼淚, 「夫人,妾,賤妾,失禮……」

    李青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笑著安慰道:「大奶奶不要這樣客氣,就你我相稱好了,這一陣子,大奶奶……哭出來就好了,也不至於悶出病來,讓丫頭們侍候你洗洗臉吧。」

    琉璃早打發了小丫頭去端了熱水,拿了帕子等洗漱的東西侍候著了,李青看了看琉璃,琉璃立即上前一步,曲膝福了一禮,笑著說道:「我來侍候大奶奶洗臉吧。」

    大奶奶忙站起來推辭道:「不敢煩勞琉璃姑娘。」

    李青笑著拉她坐下,琉璃慇勤的上前幫大奶奶斂起衣襟,侍候著她洗了臉。

    李青也不再提文大爺的事,只笑著介紹著這湖裡的荷花,和這莊子裡的趣事,陪著文家一行四人說了一會兒話,有小丫頭從外面進來,悄悄拉了鄭嬤嬤稟報著,鄭嬤嬤含笑聽了,走到李青身邊,聲音放低了些稟報道:「夫人,爺讓人傳話來,今天申正前後到莊子,讓夫人等他一起吃飯。」

    李青皺了皺眉頭,文老太爺忙起身告辭,「這天也晚了,還要趕回城裡,就不打擾夫人了。」

    李青笑著站起,略留了幾句,就吩咐鄭嬤嬤:「老太爺是愛茶的人,把昨天孫管家送來的綠牡丹給老太爺帶半斤去。」

    鄭嬤嬤笑著應了,吩咐小丫頭去取了茶來,老太爺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推辭道:「夫人自己留著喝吧,這茶太過貴重了。」

    李青笑著上前,扶著文老太爺的胳膊,邊往前院走,邊笑著說道:「就是因為貴重,才好拿來孝敬孝敬老太爺,一般的東西,老太爺也不希罕不是。」

    文老太爺哈哈大笑起來,一行人邊說邊走,很快到了二門,二爺上前侍候著老太爺上車,李青走到大奶奶身邊,眼睛帶著笑意,悄悄說道:「大爺的事,大奶奶想開些,一時半會的,我不會讓他離了厚德居,他這樣的花花公子,必得吃足了苦頭,知道怕了,才能好些,也不指望他真成什麼國之棟樑,可至少讓他不敢再胡作非為!他若能老實了,大奶奶往後的日子也好過些,這一陣子,且安心在家教養孩子,自己也養養身子,若是悶了,就回張府去住上十天半月的,一來散散心,二來也孝敬孝敬父母,有什麼事,打發人過來找我,或是到厚德居找湯掌櫃帶個話就是。」

    大奶奶感激的曲膝福了一禮,眼淚又滴了下來,看著李青,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嚥了回去。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脾氣

    李青送走了文家眾人。回到桃花源,懶懶的靠在東廂的榻上,慢慢盤算起晚上的事來。

    申正剛過,王爺就進了莊子,李青帶著秋月、竹葉等迎在桃花源院門口,王爺進了院子,李青上前半步,曲膝行著福禮,平王背著手站在李青面前,眼睛裡帶著笑意仔細的看著她,烏黑細軟的頭髮上插著支翡翠牡丹,她連頭髮都柔軟得讓人憐愛!李青曲著膝,咬牙撐了片刻,身子就有些搖晃起來,平王嘴角綻放出笑意來,上前半摟著李青,伏在她耳邊低聲調笑道:「昨晚累著了?」

    李青臉上青了起來,推開平王,轉身就要往裡走,平王順勢拉了她的手,牽著她穿過穿堂。往正屋去了。秋月帶著竹葉、松蘿等小丫頭,小心的跟在後面。

    門口侍立的小丫頭掀起簾子,平王牽著李青進了屋,帶著笑說道:「讓丫頭們侍候著就行,你身子不好,不要勞累著了。」

    李青曲膝應了,平王轉身進了淨房,竹葉和松蘿忙跟進去,侍候著平王沐浴洗漱,不大會兒,平王散著頭髮,換了件淡黃色彈花暗紋長衫出來,坐到了東廂炕上,李青泡了杯綠牡丹奉上來,平王微笑著接過,竹葉捧著大綿帕子,過來準備給平王絞頭髮,平王轉頭看了看李青,「讓夫人來吧。」

    竹葉捧著帕子遞給了李青,李青低著頭接過帕子,跪在平王身後,用綿帕子給他絞起頭發來,平王端起茶喝了幾口,慢慢翻看起丁四送進來的文書來,這頭髮絞得太生疏,不是扯著這邊,就是扯著那邊。每一下肯定都要扯下幾根頭發來,平王皺了皺眉頭,又舒展開來,她還小,慢慢調教著吧,李青手臂發酸的絞乾了平王的頭髮,用了支黃玉雲頭簪勉強把頭髮挽了起來,秋月看著平王頭上被李青艱難挽起的髮髻,心底哀歎著,只盼著平王今天再不要出去,這髮髻挽得實在有些見不得人。

    竹雨帶著廚房的婆子送了晚飯進來,擺在了東廂,李青低眉順目的侍立在平王身後,從秋月手裡接過用絲帕包著的楠木箸,遞了過去,王爺接過,回過頭,伸手拉過李青坐到下首的椅子上,溫和的吩咐道:「陪我一起吃吧,讓丫頭們侍候著就行了。」

    李青謝過,秋月用絲帕包著幅竹筷奉上來。菜是竹雨精心準備的,一缽紅燒肉,缽子外面套了個翠綠精緻的竹編小籃,一缽荷葉雞,缽中墊著張碧綠的荷葉,老黃瓜炒蝦仁,翡翠苦瓜盅,醬爆茄子,清炒蘆筍,一碗魚丸湯,秋月盛了碗飯奉給了王爺,又盛了碗帶著些淡綠色的荷葉粥奉給李青,王爺嘗了嘗紅燒肉,滿意的點點頭,運筷如飛,很快就吃了大半碗飯,除了青炒蘆筍和魚丸湯,其餘的菜也吃了一多半下去,李青低著頭,慢慢吃著荷葉粥,秋月盛了幾個魚丸端到李青面前,李青用銀調羹切開吃了幾口,轉過頭,看看竹雨,笑著誇讚道:「這魚丸做得好,就是這個味道!」

    竹雨立即笑逐顏開,平王看了看李青,又轉頭看了看那碗魚丸,秋月忙盛了幾個奉了過去。平王嘗了嘗,臉上帶出讚賞來,點點頭,又吃了幾個,喝了碗湯,李青也吃完了粥,放下了筷子,平王滿足的站起來,笑著誇讚道:「這廚房上,夫人調教得好,菜做得入味,比府裡的廚子好!怪不得夫人要開飯莊。」

    李青微微笑著謝過,跟在平王后面轉過屏風,竹雨帶人收拾了下去,秋月泡了茶奉上來,平王接過,喝了一口,「那個……叫什麼?」

    「魚丸。」

    李青坐到平王對面,笑著回道,平王放下杯子,「用魚做的?」

    「是,用三斤左右的青魚,去了皮。除了骨,用刀背慢慢把魚肉捶成糊,捶出粘性來,再揉成丸,下到溫水中,慢慢把水燒滾,煮上一會兒就好了。」

    平王點點頭,他很少吃魚,就是因為討厭那些無處不在的細刺,「味道不錯,鮮極。嫩極,這個法子吃魚倒想得巧。」

    李青笑著,沒有答話,平王彷彿想起了什麼,回頭吩咐秋月:「讓廚房把做這魚丸的法子抄下來,送到王府去,太妃說不定也喜歡。」

    秋月悄悄的看了看李青,李青陪笑道:「是妾身想的不周,早應該孝敬給母親的,請王爺恕罪。」

    平王笑著轉過頭看著李青,「你不用太過多慮,這些新鮮的吃食,就是孝敬也要謹慎些,你做得不錯。」

    說著,轉過頭,繼續吩咐秋月道:「再多抄一份,送到西院玉蘭院,張氏也愛吃魚。」

    李青低著頭,心思飛快的轉著,冷笑著說道:「原來,西院裡也是要孝敬的!」

    說著,把手裡的杯子重重的扔在了矮幾上,站起來,轉身就走,平王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李青摔了簾子,逕自出了門,怔了片刻,平王臉色由紅轉青,又蒼白起來,一隻手一動不動的撫在矮幾上,渾身散發著陰冷的煞氣,屋裡的氣溫彷彿驟然降了下來,秋月微微發著抖,垂手低頭侍立在炕邊,一動不敢動,松蘿和竹葉侍立在門口。更是大氣不敢出,平王猛的起身,一把掀飛了矮幾,幾上的東西摔得炕上、地上到處都是,往外衝了兩步,又抬腳踢翻了紫檀木百寶格,百寶格扯著綃紗簾子,「轟」然倒地,格上放著的古玩玉器摔得粉碎,屋裡一片狼籍。

    李青躲在西邊廂房裡,看著平王憤怒的奔出了院子,嘴角翹了起來,得意的在原地轉了個圈。

    平王直奔前院,連聲喊著丁四備馬回城,丁四塞了滿嘴的飯,急奔出來,看到平王憤怒得有些扭曲的臉,嚇得一句也不敢多說,急急的叫了侍衛,一行人匆忙跟著憤怒的平王,出了莊子,往城裡奔去。

    李青悠悠然回了東廂,看著滿屋的狼籍,皺了皺眉頭,秋月渾身發著抖,李青輕輕拍拍她,回頭看著同樣嚇傻了的松蘿和竹葉,聲音柔和的安慰道:「不要怕,沒事,萬事有我呢,松蘿去叫人來收拾收拾,竹葉去找了鄭嬤嬤,就說我有事,讓她過來。」

    松蘿和竹葉顫抖著出去了,秋月眼淚湧了出來,口齒不清的說著:「夫人,你這是……你怎麼能……夫人,那可是王爺!你怎麼能這樣?」

    李青拉著她,進了西廂,把她按到外間炕上坐下,笑盈盈的看著她,秋月用帕子抹著眼淚,抱怨道:「夫人到底想做什麼,王爺好不容易來一趟,又對夫人這樣好,夫人這脾氣發得真是,真是,莫名其妙!把王爺氣成這樣!夫人到底要做什麼?」

    李青收了笑容,歪著頭看著秋月,秋月跟了她十來年了,小時候,她不肯說話,也不理人,聽雪、琉璃都會趁著嬤嬤們不在,跑開去玩,只有她,只要抬眼就能看到,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她,把她當親妹妹般呵護著,李青心中微微一動,坐在她旁邊,往後靠了靠,秋月忙站起來,取了兩個靠墊過來放到李青身後,李青拉了她,笑盈盈的問道:「秋月,你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吧,我差點耽誤你了,你也該嫁人了。」

    秋月臉色大變,「夫人,奴婢說這些話,都是為夫人好,夫人……」

    李青忙拉了她,「秋月,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別急,聽我說,剛才的事,嗯,是我故意氣走王爺的,你也知道,平王肯讓我做這個王妃,不過是因了寒谷寺的緣故,我肯做,也不過是想要個名份和背景,這些,平王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再去侍候他?秋月,你從小跟著我,最知道我的脾氣稟性,我和平王,不會也不用琴瑟合鳴,他是個有大志,心思深沉的人,只要寒谷寺還能帶給他利益,我就能安安穩穩的做這個王妃。」

    秋月仔細的聽著,半晌眼淚又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夫人,為什麼王爺和夫人不能……」

    李青拍拍她,打斷了她的話:「人各有命,我也喜歡這樣的日子,你不是最願意我天天歡歡喜喜的過日子嘛,現在這樣的日子,我最歡喜!當然,要是銀子再多些就更好了。」

    「夫人!」

    秋月無奈的看著她,李青拉著她的手,歪著頭笑著看著她,「現在,我們可以商量商量你嫁人的事了吧?」

    秋月漲紅著臉,扭過了頭,「夫人,我不嫁!」

    李青笑著把她拉過來,「你不是說過嘛,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你自己不嫁怎麼行呢!我也和你們說過了,讓你們自己挑夫婿的,你可有中意的?不過,這一陣子,我們一直沒法安定下來,倒差點耽誤了你,要不這樣吧,讓鄭嬤嬤多多的找些人選來,你好好挑了挑?」

    秋月站了起來,滿臉通紅,「夫人真是的,越說越不像話了。我去東廂看她們理東西去!」

    李青看著秋月羞急的臉,笑的倒在了炕上。

    平王帶著護衛,一路飛奔,回到王府時,不過酉末時分,平王陰冷著臉,進了外書房,丁三、丁四侍候著他洗漱後,換了件淡青色雲紋長衫,平王就去春暉院請安了。

    春暉院裡一片熱鬧,文姨娘正帶著婉如陪文老太妃逗趣說話,聽到小丫頭的稟報,文姨娘眼睛亮了起來,急忙迎到了院子裡,婉如帶著三分緊張、三分羞澀、三分期待,嬌怯怯的微微低著頭,兩隻手輕輕擰著帕子,侍立在文太妃身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9:26 A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1-30 09:38 AM 編輯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聰明誤

    平王進了屋,給文太妃請了安。文太妃笑容滿面的拉著他坐到炕上,仔細的問著:吃了飯沒有?累沒累著?還要不要吃些點心?平王臉色平靜,帶著笑容,溫和的答著太妃的話,耐心的問著太妃的起居,陪太妃說著閒話。

    文姨娘笑盈盈的用紫檀木五福捧壽小托盤托了杯茶奉上來,平王接過,連喝了幾口,文姨娘把托盤遞給旁邊侍候的小丫頭,往後退了兩步,悄悄把婉如推到了自己前面,黃嬤嬤彷彿沒看見一般,不經意的往後讓了幾步,站到了文姨娘和婉如後面。

    文姨娘在後面輕輕推了推婉如,看著平王面前半空的杯子努了努嘴,婉如有些緊張的上前兩步,輕輕端起平王面前的杯子,放到了旁邊侍立著的小丫頭手裡的托盤中,小丫頭抬頭看了看黃嬤嬤,低了頭,悄無聲息的換了杯茶送了上來。婉如回頭看了看文姨娘,亮亮的眼睛中帶著絲緊張和興奮,文姨娘衝她鼓勵的微微笑著點點頭,婉如從小丫頭手裡的托盤中捧起杯子,臉上泛起絲紅暈,上前半步,趁著太妃和平王說話的空檔,仿著李青的聲音,嬌柔的曲膝說道:「爺,請用茶。」

    平王「嗯」了一聲,並不回頭,只繼續和太妃說著話:「……莊子裡一切都好,母親不用牽掛,等她身子好些,就讓她來給母親請安。」

    婉如捧著杯子曲膝站著,偷偷扭頭看向文姨娘,文姨娘示意她把杯子放到平王面前的幾上,黃嬤嬤低著頭,微微閉著眼睛,彷彿什麼也沒看見。

    太妃點點頭,拍拍平王的手吩咐道:「你有空,就去看看她,那孩子單薄得讓人心疼,也是個懂事的。」

    平王眼睛裡閃過絲陰影,垂著眼簾,點點頭,端起杯子慢慢喝著茶。婉如又端了杯茶正曲膝奉給文太妃,趁著平王沉默的空檔,文姨娘在旁忙陪笑道:「老祖宗請喝口茶吧。」

    文太妃轉過頭,笑吟吟的看著羞澀嬌俏著的婉如,伸手接了茶過去,看了一眼正低頭喝著茶的平王,又看了看文姨娘,聲音平和的說道,「這孩子,也是生得單薄。」

    平王抬眼看了看婉如,婉如臉上浮出層紅暈來,站在文太妃身邊,微微低著頭,羞澀的擰著帕子,眼睛偷偷的看向平王。文姨娘在旁忙推著婉如,往前走了兩步站到平王面前,笑著向平王介紹道:「爺,您看看,我這個娘家妹子,竟有幾分夫人的品格呢!」

    婉如羞怯的微微低著頭,曲膝福著:「婉如給爺請安!」

    平王放下手裡的杯子。看了看文老太妃,太妃帶著笑,眼神平和的看著平王,平王轉過頭,臉色已經冷了下來,看了看面前曲膝行著福禮的婉如,又轉眼盯著陪著滿臉笑容的文姨娘,身子漸漸端直起來,慢慢散發出絲絲陰冷的煞氣,文老太妃招招手,黃嬤嬤忙上前扶著太妃下了炕,出了東廂,往內室進去了,黃嬤嬤扶著太妃進了內室裡間,坐在窗下的榻上,太妃低聲吩咐道:「你去看看。」

    黃嬤嬤點點頭,叫了小丫頭過來給文老太妃捶著腿,悄悄回了東廂。

    東廂,屋裡已經彌滿了陰冷的煞氣,黃嬤嬤微微打了個寒顫,站在了百寶格邊上,悄悄打量著屋裡的情形,炕上,平王上身挺直的坐著,低頭喝著茶,婉如依舊曲膝行著福禮,身子已經在輕輕的來回搖晃著了,文姨娘臉色蒼白,低頭垂手侍立著。不動不敢動,平王把手裡的杯子重重的扔在了幾上,文姨娘身子抖了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婉如身子歪了歪,也順勢跪在了地上,平王冷笑著,聲音清淡的問道:「夫人也是你能議論的?」

    文姨娘身子輕輕發起抖來,平王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人,只覺得一口惡氣湧了上來,聲音更加冷冽起來:「什麼時候,一個賤婢也能跟爺稱起『我』來了?」

    文姨娘頭伏在了地上,喉嚨裡咕嚕了兩聲,卻說不出話來,平王聲音高了起來,「什麼時候,這府裡一個賤婢的娘家妹子?也要爺應酬著?!我倒是不知道,一個婢妾竟還有娘家?文家又什麼時候多出了個女兒來?你竟敢把主意打到了太妃身上!算計到爺身上了!這王府,爺的後院,就由你作主了是不是?」

    文姨娘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冷汗來,渾身抖如篩糠,她渴望他,但更怕他。有多少渴望,就有更多的懼怕,她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她主了王府中饋多年,這讓她生出了無數的信心,也有了無數的底氣,卻絲毫不能減少這份懼怕,她伏在地上,只覺得頭暈眼花,被這屋子裡陰寒煞氣壓得抬不起頭、透不過氣來。

    黃嬤嬤微微垂著頭,小心的瞄著炕著跪著的兩人。婉如彷彿癱軟般伏在地上,身下慢慢汪出些水漬來,黃嬤嬤皺皺眉頭,立即醒悟過來,急急的稟報著:「稟爺,婉如……」

    平王厭惡的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婉如和她身下的一片尿漬,微微轉過頭,揮了揮手,黃嬤嬤急忙吩咐戰戰兢兢侍立在旁邊的丫頭婆子:「快把婉如姑娘扶出去!快拿了抹布來擦地!」

    幾個婆子急忙上前把前面裙子已經濕透的婉如拖了下去,幾個小丫頭飛快的取了抹布,跪在地上拚命的擦著地上的尿漬。平王面容猙獰,惡狠狠的盯著文姨娘:「從今天起,一、沒我的令,不准出西院半步,這春暉院更不是你能來的!二、從今天起,除西院外,別的就不敢勞你再費心,就由黃嬤嬤和孫義統管,西院的事,也讓顧氏和你一起管著吧,今天回去,禁足三個月,把女訓女戒抄上一萬遍,好好修修心!」

    文姨娘只覺得頭暈眼花,連磕頭的力氣都被這幾句話抽得乾乾淨淨。

    第二天中午,厚德居後院廚下,文大爺眼角粘著塊眼屎,面容憔悴,鬍子好像用極鈍的剪刀剪過,長一塊,短一塊,穿著身骯髒得看不出顏色的白色粗布衣褲,高挽著袖子,正彎著腰拚命的刷著碗碟,在未正前,刷不完這些碗碟,就沒有飯吃。他昨天中午沒吃到飯,昨天晚上也沒吃到飯,今天早上李大廚只給了他一隻饅頭,一碗稀得看得見人影的粥,連根鹹菜都沒有!這會兒,看著碗上粘著的飯粒,都湧出滿嘴的口水來,刷完了一遍,文大爺咬著牙,拚命的把盛滿髒水的大木盆抬起來,把水倒進水道裡,小跑到旁邊的水井旁,斜斜歪歪的拉了桶水上來,洗乾淨盆,又拉了幾桶水,倒在大木盆中,再奔到廚下,吃力的端著鍋開水過來,倒在木盆中,拚命的開始刷第二遍,這碗碟要刷五遍,那個李大廚才會拿起來一個個對著光看,看到有一絲不乾淨就扔回盆裡,扔到第三隻碗碟,他就得全部重新刷一遍!

    文大爺想著想著,眼淚又流了下來,眼睛又開始不停的瞄向後院的那個小角門,昨天,姨奶奶讓人遞話來,他妹妹要求了王爺,給他個公道!他不過吃了幾頓霸王餐,那個夫人,文大爺打了個寒噤,已經賣了他所有的姨娘,他的寶兒、他的小憐!他的……文大爺的心抽抽著痛起來,現在又把他當個最下等的奴才用!他好歹也是王爺的大舅子呢!文大爺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落進了大木盆裡。

    角門輕輕動了一下,文大爺眼睛亮了起來,忙回身四處張望了一遍,沒人注意!文大爺急忙把兩隻手在骯髒的衣服擦了兩下,急奔過來,把臉貼到了角門的縫裡急切的往外尋找著,他的小廝憐香也正從門縫裡往裡找著,見他過來,吞吞吐吐的回稟道:「爺,姨奶奶說,說,讓您暫且耐著性子干幾天活。」

    文大爺頭上、脖子上的青筋猛的高高暴了起來,暴怒著吼道:「日她奶奶!這是人過的日子嘛?啊?!讓我怎麼耐?!怎麼耐?!讓她來耐一天試試!啊?!」

    憐香在外面膽怯的縮縮脖子,小聲的回道:「回爺,一早上奴才就去王府尋姨娘了,直到巳正好容易才找個婆子打聽了,從昨天晚上起,姨娘就被禁足了。」

    文大爺如同被放空了氣的皮囊一般,一下子癟了下去,背後傳來李大廚的呵斥聲:「日你好娘的,不趕緊刷你的碗!跑到門後躲清閒啦?」

    憐香聽到聲音,忙告辭道:「爺,您回去忙著,奴才先回去啦。」

    「哎,你等等,小兔崽子!你等等!」

    文大爺拚命把臉擠向門縫,叫著跑得飛快的憐香,身材高大健壯的李大廚從背後拎著文大爺骯髒的衣領,把他拎回了大木盆旁,「小子,乖乖刷你的碗吧,俺看哪,這一年半載的,你都別想著能出這院子了。」

    文大爺長長的哀號著,手下卻不敢停,拚命的刷起碗碟來。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零落

    午後,王府外書房裡的氣溫彷彿比平時低了不少。丁三和丁四小心翼翼的侍立著,平王臉色冷峻,穿著件亮黃色流雲暗花錦衫,雙腿微微分開,上身挺直的坐在椅子上,正聽著三爺稟報長嶺一帶報上來的旱情匯總,和戶部算出來的長嶺和隴平府等地今冬明春賑濟需要的糧食、銀子等數目和去向,漸漸的眉頭越擰越緊,三爺手裡拿著厚厚的折子,足足講了一個多時辰,才算說完了,平王站起來,背著手在書房裡來回踱著步,三爺笑著說道:

    「爺,我和戶部仔細算過,今冬爺如果不興兵,糧食就能撐到十二月中,拉井山的商道要是九月底之前能打通,今年就不怕,我已經讓人開始準備紅果、藥材、毛皮、牛羊,多組幾支商隊。爺一出發,就讓他們也跟著出發,先到隴平府等著,只等爺消息傳來,立即就能通過拉井山去晉地,春節前糧食肯定能運到隴平府,最多再晚上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能運到長嶺一帶了。」

    平王微微仰著頭,陰沉著臉,看著窗外的薔薇,去拉井山,非帶上李青不可,本打算昨晚和她說這件事,可是,昨晚,想到昨晚,平王臉上又滲出怒氣來,她竟敢當著他的面,摔了杯子,給他臉子看,這韓地,不,這天下,誰能?誰敢如此?她竟然……竟敢!何況,這是嫉妒!是七出之一!平王胸口微微有些發悶,除了不去那個莊子,他一時竟想不出如何處罰她。禁足?她本就足不出戶,抄經書?罰月錢?恐怕都無關痛癢,讓她去跪祠堂?她瘦弱成那樣,萬一跪出個好歹來,得不償失,遷出王府軟禁?她現在就住在城外莊子裡,外面守著五百兵丁,形同軟禁,休?更不能休了她,除了王府的臉面,還有寒谷寺!

    平王煩躁的轉過頭,來回走了兩趟,平了平氣息,商道更重要,糧食更重要,隴平府更不能亂,長嶺一帶旱得幾乎顆粒無收的幾十萬人等著糧食過冬,他要興兵更需要糧食,平王停在三爺面前,沉聲吩咐道:

    「嗯,就照你說的先去準備著。我讓趙勇立刻出發去晉地,多帶些金銀財物,打點晉王府上下,商隊的人,你要仔細挑選好,告訴楊元峰,讓他在金川府那邊也準備準備,今年冬天,只怕慶國也會禁運糧食,那裡糧食也會缺,這些安排,萬不可走漏了風聲,壞了大事!」

    三爺忙站起來,恭敬的答應了,平王頓了頓,「夫人身子弱,行程安排上要寬鬆些,我和夫人會盡早出發。你先下去吧。」

    三爺暗暗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意來,躬身答應著退了出去。

    平王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明艷的花架,站了良久,才回過身,吩咐丁三:「你去莊子,跟夫人說,我病了,讓她來診脈。」

    丁三低頭答應著,告退出來,要了馬。帶著小廝往逸梅莊急奔而去。

    逸梅莊桃花源正屋東廂,李青正和鄭嬤嬤小聲的說著話:「嬤嬤,你看,秋月今年都十八歲了,琉璃今年也十七了,這一兩年,我們總不安定,差點耽誤了她們,嬤嬤,她們兩個,說是婢女丫頭,可我是當成自己姐姐一樣看的,嫁人的事,千萬不能委屈了她們,這人選,第一人品要好,要能擔得起責任,撐得起家,第二要有才幹,人要精明些,可又不能太精明了,第三人不能太醜,可也不用太好看。第四脾氣要好,要知道疼人,會疼人,第五家裡不求富貴,清清白白就行,不過也不能太窮了,貧賤夫妻百事哀,公婆不能太苛刻了,家裡人口不能太複雜……」

    鄭嬤嬤瞪大眼睛看著李青,「夫人,就是公主出嫁。也沒您這個挑法!」

    「還有,不能納妾,就算沒生兒子也不能納!」

    鄭嬤嬤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青,半晌才說道:「夫人,照您這個選法,只怕秋月和琉璃得侍候您一輩子了。」

    李青有些洩氣的看著鄭嬤嬤,她這要求並不算高,本來嫁人不就是要這樣仔仔細細的挑來選去的找人家嘛,鄭嬤嬤看著嘟著嘴,表達著不快的李青,笑著說道:「夫人,這事,您還是放開心,放開手,我呢,多找些人選出來給兩個丫頭自己挑,秋月和琉璃侍候夫人這些年,早跟著夫人學得主意大著呢,只要她們自己願意,夫人再把把關,就是良緣!這姻緣哪是能像夫人這樣用一條兩條三條去框出來的?!姻緣姻緣,講得就是個緣分!」

    李青長長的歎了口氣,往後倒了過去,「唉,嬤嬤又嫌我多操心了,好了,就依嬤嬤的話去做,不過,這事要悄悄的來,千萬不能傳出去,傷了秋月和琉璃的臉面,壞了名聲就不好了。」

    鄭嬤嬤笑著答應著:「夫人只管放心。」

    李青靠在鬆軟的靠墊上,突然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問道:「嬤嬤有沒有聽說過,慶國送過來的那些個女官,現在哪裡?從羅甸城回來到現在,我竟沒聽到過她們一星半點消息。」

    鄭嬤嬤皺皺眉頭。

    「我也沒聽說過,夫人想知道,不如問問丁一,他必定是知道的。」

    「嗯,你讓人叫他到前面花廳來見我。」

    李青眼睛望著窗外,又想起了那個蘭草一樣清新的女孩子,她曾經想撮合給楊元峰的女孩子,現在不知道怎樣了,也許正在王府的某處別院裡,等著慢慢枯乾老去,楊元峰還沒有成親呢,如果可能……

    李青帶著琉璃、松明、竹枝到了花廳,丁一忙上前磕頭請了安,李青走到上首右邊坐下,笑吟吟的問道:「叫你來,沒別的事,就是想問問你,當時和我一起要到韓地的那幾個女孩子,現在何處?」

    丁一呆了呆,忙答道:「回夫人話,那九個女孩子,去年秋天在金川府時,爺就分送給金川府的大小頭人了。」

    李青怔住了,「送人了?送給金川府的頭人了?她們都是慶國的官宦女子!是你們韓地一個個挑揀出來的!就這樣送給了那些頭人?」

    丁一垂下頭,一聲不吭,李青呆呆的坐了半晌,「那現在呢?她們現在呢?」

    「回夫人話,奴才不知道。夫人要是想知道,奴才這就寫信請楊元峰,讓他留心打聽打聽。」

    丁一小心的答道,李青緊緊的抿著嘴,半晌才回頭吩咐道:「竹枝和松明到外面去,琉璃留下。」

    竹枝和松明曲膝福了一福,退到了花廳外,李青轉過頭,盯著丁一問道:「當初,進了金川府,你和楊元峰就慢成那樣,是不是你們根本就沒打算把我們帶到韓地?」

    「是,爺等我們離了慶國,就從上嶺關起兵奔襲金川府,爺吩咐過,等他進了金川府,我們就直接護送夫人回平陽府,其餘的人就留在金川府給爺賞人用。」

    「為什麼要等我們離了慶國,王爺才能離了上嶺關?」

    丁一有些不安的動了動,「回夫人話,爺說要確保夫人的安全。」

    李青往椅背上靠了靠,垂下眼簾,繼續問道:「既然你們不打算要這些女官,為什麼還要挑了揀了帶著她們走?」

    丁一低下頭,聲音低低的回道:「回夫人話,爺說要確保夫人的安全。」

    李青只覺得彷彿有無數冰凌塞在胸口,冷得難受,堵得難受,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琉璃急忙捧起桌上的熱茶遞給李青,李青木然接過,喝了兩口,才慢慢緩過口氣來,目光淒然的看著丁一,「就因為我是木先生?」

    丁一低下頭,一聲不敢吭,李青閉了閉眼睛,平息著心緒,半晌才繼續問道:「王爺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誰告訴他的?」

    「回夫人話,爺離開蓮花峰時,留下了奴才…查訪…保護夫人,奴才打聽了這些年與寺裡淵源深厚的女子,一共十四個,夫人是其中年紀最小的,爺說過,夫人應該年紀極小,夫人這邊,奴才就自己盯…保護著,後來,夫人出手診治府上廚房裡張婆子的兒子,奴才就偷了藥方,用飛鴿送回了韓地,周醫正看了方子,說高明之至,爺斷定夫人就是木先生。吩咐奴才好好保護著夫人。」

    李青盯著丁一,半晌,才悠悠長長的歎了口氣,慢慢的問道:「我入官,你還有你們爺動過什麼手腳沒有?」

    丁一猛的抬頭看著李青回道:「回夫人話,奴才收到爺的回信時,夫人入官的事已經定下來了,夫人入官,確實是府上老太爺的意思,爺知道後,只吩咐奴才小心侍候著夫人回平陽府。」

    李青瞇著眼睛看著他,丁一「撲通」跪倒在地,「夫人,奴才說得句句是實。」

    「要是我沒有入官呢,你們爺又是怎麼吩咐你的?」

    丁一沉默了一會兒,他那天晚上是打算擄了她帶走的,他躲在斜月閣簷廊樑上,看著她那樣失魂落魄的站在月光下,喃喃的念著「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彷彿是困在這萬丈紅塵中的仙子,他實在硬不起心腸擄了她去,他不能幫她,可也不願意去捆起她,困住她,「回夫人話,爺吩咐奴才小心侍候著夫人回平陽府來。」

    李青神色黯然的看著丁一,所謂的命中注定,就是這樣的嗎?她入不入官,都是要到這韓地來的,可是,如果她不入官,那九個女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淪落到金川府那些頭人的手裡了?當初,她不該去醫治他,可是,那木蓮令,那個隔了幾百年,依然能讓她感到溫暖的木蓮大師,救她、教她、愛她的廣慈大師,被她當成家的寒谷寺,她又怎麼拒絕?丁一垂著頭跪在地上,李青無力的歎了口氣,吩咐道:「你起來,先下去吧。」

    「是,夫人,要不要奴才去打聽打聽那幾個女官的情況?」

    李青心裡酸楚異常,眼淚湧出眼眶,滴落在衣襟上,打聽了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她又能如何?半晌才平息著哽咽,聲音低低的說道:「不用了!人各有命!」

    丁一低下頭,恭敬的退了出去。李青在花廳裡默然坐了良久,才站起來,沉默黯然的回了桃花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0:11 AM

第一卷 第七十章 采邑(上)

    未末剛過,丁三匆匆趕到了逸梅莊。

    李青半靠在東廂榻上。聽了鄭嬤嬤的稟報,低著頭仔細的思量起來,真病了?不可能!除非是昨天晚上騎馬跌斷了腿!可為什麼要突然「生病」?是別的什麼人生了病想讓她診治?應該不會,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了!李青坐直了身子,吩咐道:

    「嬤嬤去告訴他們多準備幾輛車子,這個時辰過去,今晚恐怕要在王府過夜了,要用的東西帶齊全了,讓秋月、琉璃,還有竹枝、竹葉跟我去就行,嬤嬤就不要過去了。還有,讓木通立即來見我,要快!」

    鄭嬤嬤答應著,匆匆出去了,李青叫了秋月過來,吩咐她收拾東西,準備啟程。起身帶上琉璃,往前院花廳去了,一會兒功夫,木通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李青吩咐琉璃在門口看著。壓低了聲音,悄悄問木通:「最近有沒有聽說平陽府發生過什麼大事?」

    木通皺著眉頭,仔細的想了想,搖了搖頭,李青慢慢轉著眼珠,「那韓地呢?」

    木通低頭想了一會兒,才回道:「就是聽說今年長嶺一帶旱得厲害,別的倒沒聽說過什麼,夫人知道,韓地苦寒,土地貧瘠,就是豐年,糧食也不大夠,湯掌櫃前天就和我說了,今年冬天,糧價必定是要漲的,正和我商量著想屯些上好的米糧,怕到冬天就買不到了。」

    李青皺著眉頭,長嶺大旱,怪不得平王去了一個多月,可平王今天這「病」,好像和這個扯不上什麼關係?李青想來想去,實在摸不著頭緒,低著頭又沉默了半晌,才說道:「隴平府多是丘陵山地,糧食是要運進去的,金川府的糧食也是自給都不足。韓地今年添了這兩處,反倒要支出更多的米糧,長嶺這一旱,今年冬天糧價肯定會漲得厲害,湯掌櫃說得對,正好,我們在平陽府還有個院子空著,撥些銀子給他,讓他多屯些吧。我們也買些米糧屯在莊子裡,無著庵那邊,今年冬天說不定也會缺糧。」

    木通答應了,告退出去。琉璃侍候著李青換了件白色梅花暗紋短上衣,一條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重新梳了頭,插了支翡翠梅花簪,又取了件縷金挑線紗斗篷隨身帶著備用。秋月帶著竹枝、竹葉收拾好東西,叫了幾個婆子已經送到了外面車上,秋月又取了李青的藥箱子出來,吩咐竹枝小心拎著,一行五人出了院子,往二門去了。

    二門裡。車子早就準備好了,梁靜和程燕垂手侍立在車旁,丁三忙上前請了安。秋月和琉璃扶著李青上了車,琉璃跟著上了車侍候著,秋月帶著竹枝、竹葉上了後面一輛四輪車,又有七八個婆子,上了後面幾輛車,一行五六輛車陸續出了大門,大門外,丁統領早就帶著兵丁騎在馬上候著了,圍著車隊,往平陽府方向去了。

    直到戌正時分,幾輛車才緩緩進了王府,王府二門裡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亮如白晝,孫義帶著眾管事和管事婆子一直候在王府大門外,跟著李青的車子進了二門,孫義接過踏板放到李青車前,秋月下了車,急忙過來小心的扶著李青下了車。

    李青臉上帶著些疲憊,扶著秋月的手,慢慢下了車,孫義上前磕頭請安,李青微笑著抬了抬手,「孫管家起來吧,不用多禮,太妃這會兒歇息了沒有?王爺現在何處?可好些沒的?」

    孫義站起來,低著頭,小心的回道:「回夫人的話。太妃已經歇下了,爺現在外書房後面的暖閣裡歇著,爺吩咐過,夫人如果到了,請夫人先回春熙院休息,吃了飯再診病,春熙院和廚房各處都準備著了,只等夫人吩咐。」

    李青點點頭,笑著謝道:「就依爺的吩咐。多謝孫管家費心。」

    孫義連稱「不敢」,李青微笑著轉過頭,溫和的吩咐丁三道:「你代我跟爺稟報一聲:妾身已經回到府裡,一會兒就去給爺請安。」

    「是!」

    丁三忙躬身答應了,李青扶著秋月的手上了輛兩輪小車,眾丫頭婆子在車旁跟著,往春熙院去了。

    李青進了春熙院,沐浴洗漱後,換了件淡灰色細綿琵琶袖短上衣,一條撒花煙羅裙,只吃了半碗粥就放下了,這一路趕得急,她被晃得有些難受。秋月端著盅紅果湯送過來,笑著稟道:「夫人,這是廚房剛送過來的。」

    李青接過喝了。把盅放回到秋月手裡的托盤上,吩咐道:「讓琉璃和竹枝隨我去外書房,你讓人把這屋子收拾收拾,我累得很,回來就想睡了。」

    秋月曲膝應了,琉璃和竹枝侍候著李青,出了春熙院,坐了兩輪小車,往前院外書房方向去了。

    外書房門口,丁三和孫義已經侍立在院門口候著了,李青下了車。進了院子,到了正屋門前,丁三上前兩步,掀起簾子,李青跨過門檻,走了進去,丁三在後面放下簾子,忙緊趕兩步,上前引著李青轉了幾個彎,進了暖閣,平王披著件淡藍色長衫,正斜靠在炕上專心的看著本書,李青走上前,恭敬的曲膝福了下去,「給王爺請安。」

    平王慢慢放下手裡的書,坐了起來,抬了抬手,「不用多禮,坐吧。」

    李青謝了坐,側著身子坐到了炕上矮幾旁,平王垂著眼簾,慢騰騰的把手伸到了矮幾上,李青伸出三根手指,按在平王手腕上診了片刻,又換了只手診了診,帶著絲笑意說道:「沒什麼大礙,不過是這幾天勞累著了,吃幾天棗仁丸就行,如果爺不想吃也無妨,歇息兩天,飲食上略清淡些也就好了。」

    說著,站了起來,曲膝福了福,笑著告辭道:「爺早些歇息吧,妾告退。」

    平王皺了皺眉頭,轉過頭吩咐丁三和琉璃等人,「都下去!」

    丁三忙帶著琉璃等人退出了暖閣。輕輕掩上了門,李青直起身子,帶著微笑、面容平靜的站立在炕前,平王看著丁三掩了門,轉過頭,示意李青坐下,李青微微曲膝謝過,依舊側身坐到了炕上,平王拿起放在矮幾旁的紫檀木匣子放到了幾上,推到李青面前,嘴角扯出絲笑意來,看著李青說道:「這是給你的,看看吧。」

    李青喉嚨有些發緊,垂下眼簾,心一路沉到了底,對於她,最壞的事情也不過一死,可連慶、鄭嬤嬤他們,會不會受她的牽連?不知道還能不能替他們爭取一二,畢竟只是些奴僕,他也許不會放在眼裡,李青壓抑著焦慮與悲傷,盯著匣子看了一會兒,失神的笑了笑,伸手打開了匣子。

    閃爍的燭光下,匣子裡流光溢彩,參雜著絲絲溫潤的瑩光,裡面滿滿的放著七八顆蓮子米大小的粉紅、粉藍還有純白色的、打磨得極為通透的鑽石,和十來粒大小不一,卻都品相極佳,或碧綠、或瑩白、或嫩黃的溫潤瑩晶的仔玉粒,還有串用幾十個蓮子大小的粉紅色南珠串成的珠串,最難得的是顏色大小幾乎完全一樣,李青拎起珠串,瞇著眼睛,對著燭光欣賞著,嘴角慢慢往上翹著,眼睛裡滿是笑意,看了一會兒,拎起珠串往細細的手腕上繞去,足足繞了七八圈,李青舉著手腕,在燭光下輕輕晃動著,欣賞著這份珠圓玉潤。

    平王眼睛裡湧出些迷茫來,看著李青和她那只繞滿了南珠的手腕,和她那瑩白精緻的手腕相比,南珠的光澤也顯得暗淡了,順著手腕,平王的眼神一直看到了李青臉上,在燭光的照耀下,長而濃密的睫毛快速的抖動著,她眼睛裡的歡快,讓他的心也跟著快樂起來,和她眼睛裡的光芒相比,那些鑽石太過淺薄了,這眼睛後面隱著的,是這世上最深邃的幽潭,也一定是這世上最神秘最誘人的去處,平王有些癡癡的看著那雙眼睛,心神微微有些蕩漾起來,一絲警惕驟然從心底升起,平王忙急急的轉過頭,不能再看,再看下去,他也許會溺死在裡面!

    李青轉過頭,看著緊繃著臉,眼光不知看向何處的平王,笑吟吟的問道:「要我做什麼?」

    平王怔了怔,轉頭看著正輕輕晃著手腕上的珠串,歪著頭笑盈盈看著他的李青,半晌才平淡著聲音說道:「你隨我去趟拉井山。過幾天就出發。」

    李青晃動著的手腕停住了,滿眼驚訝的看著平王,「拉井山?」

    「嗯。」

    平王點點頭,端起杯子低頭喝起了茶,李青眼珠微微轉動著,拉井山是木蓮舊居,聚集在那裡的越族人把木蓮視作他們的神,因著木蓮,每年,他們都要揀出最好的藥材送到寒谷寺,他要拉井山做什麼?藥材?韓地同樣盛產藥材!拉井山是荒蠻之地,除了藥材,還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嗯,拉井山一邊靠著隴平府,另一頭卻連著晉地,盛產米糧的晉地!長嶺的大旱,隴平府,他要的是商道,是糧食!原來如此!李青眼睛亮了起來。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采邑(下)

    「爺想打通往晉地的商道?」

    平王抬起頭。眼睛裡滿是驚訝,盯著李青看了片刻,才點了點頭,李青垂下眼簾,飛快的盤算著,她昨天剛摔了臉子給他看,他暴怒成那樣,今天就急不可耐的生了『病「!現在,又先給了她這些鑽石珠玉,他一定很著急!韓地今年的糧食必定極缺,沒有糧食,隴平府會亂,金川府也會亂,他就要腹背受敵,這商道,於他,是勢在必得!那麼……李青抬起頭,笑盈盈的看著平王說道:「爺手裡有那個匣子,還一定要妾去嗎?」

    「嗯,」

    平王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點點頭,半晌才解釋道:「他們不認信物。只認人。」

    李青慢慢瞇起了眼睛,看著平王笑著說道:「爺如果打通了商道,妾想討些賞賜。」

    平王眉梢高高挑起,笑了起來,看了看李青,溫和的說道:「說吧,想要什麼?」

    「妾要玉山以南、古石河以西、洛水以北、逸梅莊以東,作采邑!」

    平王愕然的看著李青,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李青笑盈盈的直視著他,平王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半晌,突然起身下了炕,大步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停下腳步,回過身叫了李青:「你過來!」

    李青忙站起來,輕捷的提著裙子跑了兩步,笑吟吟的跟在平王后面,往前面書房走去。

    丁三和琉璃、竹枝侍候在暖閣外,見平王和李青一前一後出來,三人都有些驚訝,忙低下頭,恭敬的跟在了後面,到了外面書房,丁…上蠟燭,平王舉著支蠟燭。冷著臉走到西邊牆上掛著的巨大地圖前,仔細的看著,李青示意琉璃和竹枝退後些,自己上前兩步,站在平王身後,笑瞇瞇的看著地圖上他手指點向的那一個小點,那裡以後就是她的地盤了。

    半晌,平王轉過身,把蠟燭遞給丁三,手背到了背後,微微低著頭盯著笑盈盈的李青,半晌才冷冷的說道:「好,給你!」

    李青忙曲膝謝過,笑吟吟的問道:「爺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如果來得及,妾想把車子改一改,改得舒服些,一路上也好趕一趕行程,這件事情,總是越快越好。」

    平王冷著臉看著笑容滿面,直視著他的李青,他號稱「閻羅」。板起臉來的煞氣,不知道讓多少人嚇得骨軟筋酥,還沒有誰能像這樣渾然不在乎他的威壓,她彷彿沒看到、更沒感覺到他的怒氣和煞氣,平王心底湧起股無力的感覺,她不怕他!

    「那就十天後吧,十天後出發。」

    李青曲膝應了,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珠串,猶豫了一下,抬起手腕舉到平王面前晃了幾下,微微仰頭看著平王,陪著小心問道:「爺,這個,還給我嗎?」

    平王窒了窒,彷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拿去吧。」

    李青笑逐顏開,曲膝又福了兩福,站起來,拎著裙子跑進暖閣,抱著匣子出來,經過平王面前,微微曲了曲膝,帶著琉璃和竹枝,腳步輕快的出了外書房。

    平王看著她出了門,皺了皺眉頭,她跟他告退了嗎?他吩咐她離開了嗎?平王只覺得胸口微微有些氣悶起來,不想再回暖閣裡去,慢慢出了外書房,站在院子裡。仰頭看著天上斜掛著的彎月和滿天閃爍不定的星光,站了良久,才回過頭吩咐丁三:「去玉蘭院。」

    第二天,雖說李青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好,早上還是很早就醒了,帶著秋月去春暉院請了安,文老太妃拉著她的手關切的問長問短,李青笑容滿面,仔細的答著太妃的話,輕輕給她捏了一會兒肩,又侍候著她吃了早飯,才告辭回了春熙院。

    廚房送了早飯過來,李青吃了幾口粥就放下了,吩咐秋月收拾東西,準備回逸梅莊,竹葉進來稟報:「夫人,顧姨娘來給您請安,在院子裡候著呢。」

    李青怔了怔,她昨天那麼晚進府,這一早顧姨娘就過來請安?李青皺了皺眉頭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小丫頭打起簾子,顧姨娘穿著件盤金彩繡錦衫,一條八寶立水裙,眼神明亮。神采奕奕的走了進來,李青端坐在上首右邊的椅子上,正端著杯子喝茶,顧姨娘上前半步,曲膝福了一福,「奴婢顧氏給夫人請安。」

    李青放下杯子,微笑著抬了抬手,「顧姨娘不必多禮。」

    顧姨娘站起來,滿面笑容的仔細打量著李青,「夫人氣色可比前一陣子好了很多!」

    李青微微笑著,冷淡的說道:「顧姨娘。我這就要啟程回莊子去,就不留你說話了。」

    顧姨娘眼裡閃過絲尷尬,臉上陪著笑告辭道:「那就不打擾夫人了,奴婢告退。」

    李青微笑著點點頭,顧姨娘有些不甘的磨蹭著往外走去,出了正屋,剛走了幾步,就看到張姨娘緊跟在平王身後,眉眼間流滿了柔媚的春意,仰頭看著平王,說笑著進了春熙院。

    顧姨娘盯著張姨娘,眼裡閃過絲恨意,急走了幾步,上前曲膝福道:「奴婢給爺請安。」

    平王停下腳步,看了看顧姨娘,「給夫人請過安了?」

    「是。」

    「嗯。」

    平王點點頭,繼續往屋裡走去,張姨娘鄙夷的看了顧姨娘一眼,緊貼在平王身後,跟著進屋裡去了,顧姨娘略躊躇了下,臉上露出絲笑意,也轉身進了屋。

    李青站了起來,上前半步,曲膝福了下去,「妾給爺請安。」

    平王抬了抬手,往上首左邊坐下了,秋月用小托盤捧了杯茶上來,李青接過,雙手奉給了平王,平王接過喝了一口,李青轉回身,在上首右邊坐下,張姨娘上下打量著李青,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曲膝福了一禮請安道:「奴婢給姐姐請安。」

    顧姨娘盯著李青,平王垂下了眼簾。端著杯子喝起了茶,李青微微怔了怔,輕輕笑出了聲,眼睛裡帶著十二分的戲謔,看著張姨娘認真的說道:「張姨娘真是太客氣了,我比你可小著好幾歲呢,你怎麼能稱我姐姐呢,真要姐妹相稱,你也應該稱我妹妹才是。」

    說著,李青轉過頭,眼睛裡溢滿了笑,看著平王柔聲問道:「爺,您說是不是應該這樣?」

    顧姨娘拚命忍住笑,咬著嘴唇低下了頭,秋月緊繃著笑意微微扭過了頭,張姨娘一臉紫漲,汪出滿眼的淚水來,求援般看著平王,委委屈屈的喊了聲:「爺……」

    平王的臉陰沉了下來,把手裡的杯子重重的扔在了桌上,冷冷的「哼」了一聲,站起來大步出了屋,直奔院外出去了。

    李青端起杯子,慢慢喝起了茶,看著曲著膝,已經搖搖晃晃的張姨娘,又轉過頭,看了看去而復返的顧姨娘,心裡泛起股膩歪來,放下杯子,冷淡異常的吩咐道:「都回去吧。」

    張姨娘趕緊直起身子,告了退急忙出去了,顧姨娘緊跟著張姨娘,告退而出。秋月恨恨的看著兩人,虛扶著李青的胳膊,邊扶著李青往裡走,邊低聲抱怨道:「夫人真是好脾氣,那個顧姨娘,竟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回來看熱鬧!還有那個張姨娘,太囂張了。」

    「那是因為她們的主子肯讓她們這樣。」

    李青拍了拍秋月的胳膊,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們都是些可憐的人,只不過自己不覺得罷了。」

    「可夫人不是說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嘛?!」

    李青笑了起來,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秋月,「你以後要記好這句話,不要讓人可憐你,不做可恨事。」

    秋月鄭重的點了點頭。

    秋月、琉璃帶著竹枝、竹葉很快收拾好東西,幾個婆子進來取了行李送出去裝車,李青坐著兩輪小車到了二門,叫了孫義過來問道:「府裡可有出遠門的大車子?」

    孫義仔細想了想,回道:「回夫人的話,府裡車子不多,除了夫人用的車子,只有去年爺去蓮花峰時用過的車,算是府裡能出遠門的車子了。夫人知道,爺平時出門,從不坐車,都是騎馬的,老太妃這些年幾乎沒出過府。」

    李青皺起了眉頭,仔細想了一會兒,才吩咐道:「爺用過的那輛車,你立刻找出來,讓人送到莊子裡去,另外,你去找幾個高明些的鐵匠,還有會做車子的好木匠,送到莊子上,越快越好。這事,你先稟了爺,再去安排。」

    「是!」

    孫義忙躬身答應了。

    李青扶著秋月的手,上了車,幾輛車出了城,在兵丁的護衛下,往逸梅莊回去了。

    李青匆匆回到逸梅莊,在二門下了車,叫了鄭嬤嬤過來低聲吩咐道:「嬤嬤叫上木通,這就到桃花源花廳來,我有急事!」

    鄭嬤嬤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李青,焦急的問道:「夫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李青忙笑著安慰她,「嬤嬤不要急,是好事,極好的事。嬤嬤且放寬心!」

    鄭嬤嬤鬆了口氣,急忙去找木通了。

    李青回到桃花源,洗了個澡,換了套家常舊衣服,吩咐琉璃抱著那個裝滿了鑽石珠玉的匣子,到了前面花廳,鄭嬤嬤和木通已經等候在花廳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0:32 A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1-30 10:34 AM 編輯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機會(上)

    李青在上首坐了。琉璃把匣子放到李青旁邊的幾上,泡了茶端上來,李青吩咐她:「你到門口看著,任何人不准靠近花廳。」

    琉璃曲膝答應著,站到了花廳門外。李青笑盈盈的看著鄭嬤嬤和木通,聲音輕快的說道:「王爺讓我陪他去趟拉井山,十天後出發。」

    鄭嬤嬤驚訝的看著李青,「夫人,拉井山那麼遠,王爺帶夫人去那裡做什麼?夫人身子弱,可經不得這樣的奔波!」

    木通拉了拉她,笑著低聲說道:「嬤嬤先聽夫人說。」

    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笑著看著鄭嬤嬤繼續說道:「嬤嬤不用擔心,我的身子現在好得多了。這一趟,是非去不可,王爺已經答應我了,這一趟回來,就把玉山以南、古石河以西、洛水以北、逸梅莊以東,方圓百里給我作采邑!」

    鄭嬤嬤愕然的看著李青,木通眼睛驟然亮了起來,飛快的眨著眼睛看著李青。李青笑吟吟的看了看他,轉過頭看著鄭嬤嬤吩咐道:「嬤嬤,我和王爺十天後出發,這一趟嬤嬤就不要去了,留下來看好莊子,讓秋月、琉璃,還有竹枝等五個小丫頭,跟我去就行,嬤嬤再幫我選些可靠能幹些的婆子跟著,這些事情倒不急,嬤嬤現在得趕緊帶上秋月,去庫房,把所有沒有標記,小巧好帶又值錢的寶石珠玉全部挑出來,拿過來給我。」

    鄭嬤嬤疑惑的看著李青,「夫人要這些做什麼?」

    「嬤嬤,我需要銀子,很多很多銀子,先把這些拿出去當了,以後再想辦法贖回來就是。嬤嬤不要多問,這件事,一定要悄悄的,萬不可讓人知道了。」

    鄭嬤嬤歎了口氣,斜著眼睛看著李青抱怨道:「堂堂王妃去當嫁妝,這事,還敢讓人知道?!」

    李青站起來,笑著推著鄭嬤嬤:「嬤嬤快去。以後有錢了,我們買更好的!」

    鄭嬤嬤笑著搖搖頭,告退出去了。

    李青看著她出了門,轉身坐回椅子上,斂了笑容,壓低了聲音說道,「王爺去拉井山,是要打通往晉地的商道,韓地今年糧食短得只怕是極多,王爺想從晉地買糧食回來。」

    木通目光爍爍的看著李青,李青看著他興奮的眼神,微微笑起來,繼續說道:「用銀子買,只怕不大會,肯定是以貨易貨,這商隊必是官方的,或許就是三爺和戶部主持著的,這中間,就有機會。」

    說著,打開幾上的匣子,推給木通看了。吩咐道:「你從慶余堂挑三四個精明可靠的人,分頭帶上這些鑽石珠玉,還有鄭嬤嬤等會兒挑出來的東西,讓人連夜送到金川府,交給慶叔,再讓你的小廝,也去金川府,把拉井山商道和糧食的事告訴慶叔,讓他立即啟程去晉地,是收糧還是做別的,他自己做主就行。告訴他,拉井山商道最快九月中能打通。」

    木通臉上泛起絲興奮的紅暈來,點點頭,咧開嘴笑著建議道:「夫人,要不,我去一趟吧。」

    「你不行,第一你目標太大,第二,你走了,平陽府這一攤子事情交給誰去?!」

    木通縮縮脖子,笑道:「這熱鬧只好便宜桑枝和半夏了,夫人,這商道關著糧食,對韓地,對王爺必定是極要緊的,夫人應該要逸梅莊以西,或是其它地方作采邑,玉山往洛水那一帶,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地丘陵。林木倒是繁盛,可除了些野味,沒別的出產,也沒什麼人家,夫人……」

    「王爺窮成那樣,稍微富裕些的地方,只怕都捨不得,就這裡最好,景色好,地方大,以後我們有了銀子,這樣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寶地。」

    「夫人說得肯定是對的。」

    木通笑瞇瞇的奉承道,李青瞄了他一眼,「你趕緊下去安排吧,東西好了,我讓人叫了你來取。」

    「是!」

    木通答應著告退出去了,李青笑盈盈的坐在花廳裡喝了會兒茶,才起身回了正屋,呵欠連天的進了內室,她昨天夜裡興奮的幾乎一夜沒睡,這會兒,要好好補一覺了。

    李青一覺醒來。已經申正了,洗漱完畢,秋月端了碗燕窩粥來,侍候著李青吃了,方稟報道:「夫人,孫管家讓人送了輛車子來,還有十來個工匠,說是夫人要的,現在外院候著呢。」

    李青點點頭,車子的事得趕緊些才行,這一路上。只怕是多半的時間是要呆在車上的,一定要想辦法讓車子舒服些,再舒服些,李青想了想,吩咐道:「我們去前院看看車子,讓人把丁一也叫過去。」

    秋月答應了,叫了個婆子出去傳了話,和松蘿、竹葉隨著李青去了前院。

    車子很寬大,也比一般的車高了不少,圍著靛藍象眼格棉布圍子,車輪、車轅、還有其它榫卯相接處都包著黃銅片,李青皺著眉頭,用手指碰了碰巨大的木頭車輪,要是有橡膠多好,丁一在旁解釋道:「夫人,這車子是去年爺去蓮花峰時特意做的,木板裡還夾著層精鐵板,外面接口處又都包了銅,極堅固,能擋百步以內的強弓。」

    李青怔了怔,仔細的看了看,也沒看出端倪來,這車子,除了寬大些,並不出眼,可如果這車子真的是用了那麼多鐵和銅,肯定極沉重,那她想的那些減震的法子只怕就沒法用了,她不是平王,沒那麼多人惦記著,用不著把車子加固到如此程度,還是舒適更重要些,李青轉過頭,看著丁一吩咐道:「這車子是專門為爺定制的,我先前不知,差點冒失了,你讓人把車子送回去吧。還是用我的那輛車子改一改好了。」

    丁一苦笑著回道:「回夫人,爺吩咐,讓夫人就用這輛車子。」

    李青皺了皺眉頭,怔了半晌,沒有說話,轉過頭,示意秋月扶了她,踩著踏板上了車子,車裡非常寬敞,矮幾、熏爐架、暗閣等等一應俱全,宛如一間設施齊全的小房間,李青在車裡坐了片刻,下了車,微微笑著吩咐丁一,「把那幾個工匠叫過來,我想問一問他們。」

    「是。」

    丁一答應著,片刻功夫,十來個年齡不一的工匠小心翼翼,低著頭被一個小廝帶了進來,小廝輕輕示意,工匠們忙跪倒磕頭請安,李青帶著笑,溫和的說道:「都起來吧,今天請大家來,是想請大家幫個忙,看看這車能不能改一改,好不那麼顛簸。」

    工匠們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相互看著卻沒敢起來,丁一在旁忙笑著說道: 「快起來吧,沒聽到王妃的話嗎?」

    工匠們急忙爬起來,李青微笑著,示意秋月取了根用細細的銀絲盤成的彈簧,遞給丁一,李青笑著問道:「你們看看,能不能用手指粗細的鐵絲盤出這個來,再把這個墊在車子下面,是不是能少些顛簸?」

    站在最前頭的工匠接過銀絲圈,仔細的看了,遞給了旁邊的工匠,幾個工匠都看了一遍,低聲討論了片刻,最前頭的工匠捧著銀絲圈,上前半步回道: 「夫人,這個圈圈,俺們能圈出來,可木匠師傅說,沒法放到車子下面。」

    李青皺起了眉頭,曲膝半蹲著看了看車下面,車子和輪子幾乎是一體,看不出哪裡可以放彈簧,李青失望的站起來,她能想到的減震方法只有這個,這個不行,她也就沒法子了,李青有些垂頭喪氣起來,站在最後面,年紀最輕的一個工匠微微動了動,看著丁一,抬起頭想說話又嚥了回去,眼裡閃過絲膽怯,又低下了頭,丁一一眼看見,忙笑著問道:「你有什麼主意?不妨說說。」

    李青轉過頭看著他,年紀很輕,個子不高,看起來健壯有力,眼睛清澈明亮,帶著些膽怯看了看李青,往前走了半步,有些緊張的說道:「夫人,俺,俺們村裡抬病人,用牛皮繩吊著床板抬,這車,讓皮匠用牛皮繩編網,吊著車廂板……」

    小木匠用手比劃著,李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抬手止住了小木匠,眼睛亮了起來,車外不行,可以把車裡做成吊床啊,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木匠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回道:「回夫,夫人話,小的,叫趙鐵柱。」

    「趙鐵柱,這名字叫得好,趙師傅,你說的主意,我覺得好,這車就交給你了,需要皮匠師傅也好,木匠師傅也好,或是其它什麼,只管找丁管事要去,只是,十天之後,我就要用這個車,趙師傅就辛苦一二,車改好了,我自然會重謝你和各位師傅。」

    趙鐵柱臉漲得紅紅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忙跪倒磕頭:「謝夫人!謝夫人!」

    李青笑著示意丁一扶起他,帶著秋月等人回了內院。

    接下來的幾天,逸梅莊忙成了一團,鄭嬤嬤、秋月和琉璃更是腳不連地,彷彿回到了李青出嫁前的那兩個月,李青皺著眉頭看著她們忙來忙去,有些想不明白,不就是出個門嘛,怎麼就忙成了這樣!李青帶著竹枝,理了理藥箱,又寫了幾個方子,讓木通去了幾趟慶余堂,配了些藥丸回來,也就準備好了。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機會(中)

    轉眼,已經過去了四五天。丁一每天稟報著車子的進展,再有兩天,車子就能改好了,李青松了口氣,突然想起商隊的事來,若是能知道韓地的貨物情況,連慶在那邊做起事來就更方便了,只要小心些不要做得太過,王爺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仔細思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李青叫了丁一過來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爺有沒有組商隊往拉井山方向去,如果有,就打聽打聽都準備帶些什麼貨物過去。」

    丁一答應了,去了平陽府。下午未末時分,李青一覺醒來,竹枝和松蘿侍候著她洗漱後,換了件雪絹短衫和一條梅花紋紗裙,松蘿端了碗蓮子羹送上來,竹枝笑著稟報道:「夫人睡著的時候。丁一來過了。」

    李青點了點頭,吩咐道:「讓人找他進來回話吧。」

    竹枝答應著出去找人傳話了,李青慢慢喝了蓮子羹,才帶著竹枝、松蘿往花廳去了。丁一已經垂手侍立在花廳裡候著了,見李青進來,磕了頭,李青在上首坐下說道:「說吧。」

    「回夫人,奴才先找丁三打聽的這事,丁三說這事是三爺和戶部在準備,奴才就去了戶部,找了主事萬大人打聽,說是組了五支商隊,帶著紅果,藥材,上好的毛皮,還有牛羊,東西都準備得很充足,聽說光紅果就帶了上萬粒,」

    李青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韓地不愧是這紅果的產地,一出手竟然有上萬粒!這三爺、這戶部是真的不懂,還是有什麼居心?京城所有的藥鋪一天的紅果銷量加到一起也不過十幾二十粒,一年也銷不了上萬粒的紅果,那還是京城,還有寒谷寺帶來的無數病人在,那晉地,怎麼可能買得下這麼多的紅果?這是要把紅果硬生生的砸成蘿蔔價!而且。這樣的手筆出手紅果,除了平王府再不會有別的人,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若再往深處想,再看看那些商隊要買的東西,韓地只怕立時就要陷入困境。

    李青站起來,擰著眉頭來回走著,這事,說還是不說?讓連慶在晉地接下這批紅果,她要的銀子就全有了,可是,這事必定是瞞不過去的,平王肯吃這樣的大虧嗎?惹急了他,對自己沒有好處!若放任這批紅果流進晉地,往後三五年、甚至十年內,紅果的價錢都會跌落到塵埃裡,所有以紅果謀生的人,都會陷入困境,慶余堂也屯了不少紅果,韓地的損失更是無法估量,若是。再有人由此猜想到韓地的缺糧……李青打了個寒顫,若是這樣,連自己也要陷入危險境地,無論如何,她是平王妃,韓地陷入困境,與她沒有任何好處。

    這事,平王知不知道?以他的心計,不能說算無遺策,也極少失誤,這樣重要的事會不過問?會看不到?會想不到?還有那個三爺,主管戶部那麼多年,就真的愚蠢至此?整個戶部就真的沒人想到?還是,另有隱情?

    李青擰著眉頭,兩隻手緊張的扣在胸前,出神的望著窗外,丁一愕然的看著李青,夫人彷彿有些焦躁,他看到的夫人,從來都是靜謐從容的,彷彿天下沒有什麼事能讓她動容,這商隊,難道有什麼不妥?

    李青打定了主意,轉過身,吩咐竹枝和松蘿:「你們兩個,到門口看著。」

    竹枝和松蘿曲膝答應著退到了門口,李青走到丁一面前,壓低了聲音吩咐道:「你立即去王府,悄悄尋了王爺。跟他說……」

    丁一聽得臉色大變,李青緊盯著他,警告道:「你在爺身邊侍候了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這事的輕重,該怎麼辦,自己掂量吧!快去!」

    丁一急忙告退,急匆匆的奔出莊子,帶著小廝往平陽府飛奔而去。

    丁一滿頭大汗,急急的進了王府,直奔外書房。找到丁三,貼著丁三的耳朵低低的說道:「你找個機會跟爺稟報,我有重要的事,要悄悄回了爺。」

    丁三驚訝的看著面色凝重的丁一,點點頭,進去了。

    不大會兒,丁三出來,帶著丁一進了書房裡間,平王穿著草綠色雲紋長衫,神色安然的端坐在桌子後面,正寫著什麼,丁一跪倒磕頭請了安,把李青的話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平王聽了兩句。就放下了手中的筆,專心的聽著丁一的稟報,漸漸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等丁一說完,兩條眉毛已經擰到了一處,沉默了一會兒,平王猛的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裡急急的來回走著,半晌,揚聲叫了丁三進來吩咐道:「叫三爺立即來見我。」

    不大會兒。三爺匆匆進了書房,見了禮,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垂手侍立在平王身旁的丁一,平王示意他坐下,面色陰鬱的盯著他看了半晌,才開口問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整個平陽府,除王府外,一年要用多少紅果?京城呢,一年用多少?奚地一年用多少?晉地一年又用多少?」

    三爺愕然看著平王,半晌才回道:「爺,這些商人們的事,我平時沒留心過。」

    「那戶部呢?戶部知不知道?」

    三爺心裡湧起陣陣不安來,隱隱覺出些不對來,忙回道:「回爺的話,戶部主要是理韓地的收支財稅,這些生意上的數目字,爺若要,我以後讓他們留心著。」

    平王陰冷的盯著他,「我告訴你,平陽府除王府外,一年用的紅果不超過兩千粒,京城除宮里外,一年用量不過六千餘粒,奚地和晉地,加在一起一年的量也不會超過四千粒!」

    三爺愕然中帶著迷惑,呆呆的看著平王,半晌,突然醒悟過來,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的磕著頭,驚慌的語不成句:「爺,二哥,我,爺……」

    平王皺皺眉頭,不耐煩的揮揮手。

    「你先起來,這事我也有錯,一時沒想到這些。」

    三爺急忙爬起來,也不敢再坐,只垂手屏氣侍立著,平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回頭看著丁一吩咐道:「把夫人的意思說給他聽!」

    「是!」

    丁一上前半步,微微躬著身子,口齒清晰的稟報道:「夫人說了,這事,有個四五百粒上好的紅果也就夠了,讓人先放出話去,就說韓地今年紅果產地遭了災,往後幾年的產量都難說,府裡漸漸收緊不再往外放紅果,再由官府出面,出個告示,禁止紅果運出韓地,各關卡大張旗鼓的查一查,如果再能殺個一個兩個偷運的,就更好了,然後,這幾百粒紅果運到晉地,這價錢,就隨爺的意思了,夫人還說,這賣紅果與買糧食之間,最好轉轉手。」

    三爺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著急的問道:「轉轉手,怎麼轉手?」

    丁一抬頭看了看三爺,恭敬的回道:「回三爺,這個夫人沒說。」

    平王神情陰鬱的盯著三爺看了半天,回過頭,吩咐丁一:「你先回去吧,去告訴孫義,讓他每天去趟莊子,看看夫人行李準備得怎麼樣了,若少什麼東西,立即讓人準備去,夫人身子不好,都用心侍候著。」

    丁一恭敬的答應著,告了退,躬身出去了。

    平王回過頭,冷冷的盯著三爺,三爺身子慢慢矮了下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頭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平王慢慢踱到三爺面前,用腳尖輕輕踢著三爺的額頭,「這一萬粒紅果若是放了出去,我們林家這百年基業,也許就要動了根本,夫人說,楊元峰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我看,你的書也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三爺磕著頭,一聲不敢吭,平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背著手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那架薔薇怔怔的出了神,「夫人說商場如戰場,爺用兵如神,這商場上的事,必定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事爺必定不知道,讓奴才悄悄的稟報爺。」平王露出絲苦笑來,她是真的這麼認為,還是給他留著面子?或者就像那天早上一樣,認真的譏笑他!可不管哪種,他都得領她這份巨大的人情。

    楊元峰抄了每份讀書筆記和她的批注來,說他五體已伏了四體,夫人年紀只有他一半,學問是他數倍,見了夫人,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怪不得,寒谷寺稱她為木蓮傳人,廣慈大師是醫者,更是這世間難得的智者,從不妄語。

    得她,是他之幸,韓地之幸。

    平王轉過身,看著伏在地上的三爺,聲音緩和了些,「起來吧,我還有話和你說。」

    三爺爬起來,面色慘白,平王看了看他,歎了口氣,示意他坐下,吩咐丁三給三爺泡杯熱茶來,三爺雙手微微顫抖著接過,連喝了幾口,臉色才緩和了些,膽怯的看著平王謝道:「謝爺恩典,我好多了。」

    丁三退了下去,平王走到三爺面前,低低的吩咐道:「這事,你回去戶部悄悄的查一查,看是不是有人知道這其中的利害,若是有人明知而故意為之……」

    三爺鄭重的點點頭,「爺的意思我明白,爺放心。」

    平王轉過身,慢慢走了幾步,坐回到桌子後面的扶手椅上,「這事我是能放心,商隊的事,可放心不下。商場如戰場,一點馬虎不得,你和戶部那些人,都不行!」

    三爺低著頭,紅果的事打擊得他頭暈目眩,這轉轉手,要怎麼轉?他那滿樓的書裡沒有一個字提過這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0:53 AM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機會(下)

    平王從桌子上拿起幾張紙。遞給三爺,「這是楊元峰抄來的,他的讀書筆記和夫人給的批注,你也學學,也跟著楊元峰,把讀到狗肚子裡的書再讀回來。」

    三爺忙上前,恭敬的接過,平王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停下來繼續吩咐道:「你明天一早就去莊子,求見夫人,無論如何也要討了那個木通來,給你做這個商隊的領隊!還有,她是你嫂子,你就放下身段,好好跟她討教些理財和從商的道理,這不丟你的人,事情做成那樣,才丟人呢!」

    「是!」

    三爺忙答應了,有些遲疑的看著平王,猶豫了半晌,才低聲問道:「爺。聽說連管事經商上極有手段,現就在金川府,那個木通,年紀是不是,小了些?這是大事,萬一……」

    平王回過頭,皺著眉頭無奈的看著他,歎了口氣,「連慶這會兒也許就已經離開金川府,去晉地了,夫人只要答應讓木通去,就不會讓他辦砸了這差事,夫人也罷,連慶也好,自然會在後面指點著他,這生意,這商道,握在夫人手裡,也就是在我們自己手裡。明天去見夫人,一定要恭敬著些,還有,以後,你那個什麼文會,放到厚德居去辦,今天就讓你府裡的管家去厚德居找掌櫃好好商量去,記著,是你求著人家要到那裡去辦的!」

    三爺眼裡閃過絲尷尬。立即恭敬的站起來答道:「是!」

    看著三爺出了門,平王轉頭看著窗外,良久,叫了丁二進來,低聲吩咐道:「你去京城,去仔仔細細的打聽關於夫人的事,不論鉅細,一言一行,還有,凡跟夫人有一點關係的人和事都要打聽清楚,洛城也要去一趟,總之,關於夫人的事和話,一個字也不要漏過。」

    丁二答應著,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巳初剛過,三爺就帶著滿車的禮物到了逸梅莊,丁一和木通恭敬的迎到了大門外,三爺笑容滿面的下了車,急忙拉起跪在地上的木通,一邊打量著他,一邊親熱的說道:「快起來。快起來!大丁也起來,跟我還客氣什麼?!」

    木通瞇著眼睛,憨厚的笑著站起來,和丁一一起,畢恭畢敬的引著三爺進了莊子,到了松間堂,奉了茶上來,三爺在右邊第一個位子坐了,喝著茶和木通、丁一笑盈盈的說著話,等候李青。

    李青聽了鄭嬤嬤的稟報,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三爺來做什麼?還帶了滿車的禮物,禮物可從來沒有白送的道理,禮字帶著勾,那是要勾著東西回去的!不見是最好,可她過兩天就要離開平陽府,在她回來前,這莊子,城裡的鋪子,她的人,總要在他眼皮底下呆著,這見還是得見一見的。

    琉璃和松蘿、松明侍候著她重新梳了頭,插了羊脂玉雕著簇玉蘭花的簪子,換了件白色如意雲紋寬袖短上衣,一條軟銀輕羅曳地裙,帶著琉璃和松蘿、松明去了松間堂。

    三爺遠遠看見李青過來,忙站起來,恭恭敬敬迎出了松間堂。李青眼裡閃過絲詫異,心裡警覺起來。無事獻慇勤,總不會有好事。

    三爺迎著李青,重又進了松間堂,李青笑吟吟的虛讓著三爺,請他上首坐,三爺連稱「不敢」,躬身請李青在上首坐了,上前躬身施禮: 「給嫂子請安。」

    李青心底詫異不止,忙側過身子受了半禮,笑著又讓坐,三爺依舊坐到了右邊第一個椅子上,陪著滿臉的笑容關切的問道:「嫂子氣色看起來極好,這一陣子身子可好些了?」

    李青忙笑著回道:「好得多了,多謝三爺關心著。」

    「采薇一直想來看您,我擔心她打擾了您,一直沒敢讓她來。」

    蘇采薇是三爺的夫人,兩人感情極好,李青笑意盈盈的和他寒暄著,說了會兒話,李青絕口不問他的來意,彷彿他是這莊子的常客,常來常往慣了,今天不過是來喝喝茶。說說閒話罷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三爺眼裡閃過絲苦惱來,笑著說起文會的事來,「……這文會,原一直是在我那個小園子裡辦的,每個月一起,可嫂子知道,采薇性子疏懶,也不擅長這些點心吃食上的安排,這一陣子是越來越吃力了,早就想托到厚德居去辦這文會……」

    李青笑著聽著。端起杯子喝著茶,送這樣的好事給她,還求著她收下,只怕這後面的事小不了,李青蹙著眉頭,為難的說道:「三爺也知道,那個厚德居,不過是個小飯鋪子,哪裡能承得下這平陽府的文壇盛事?再說,這文會,還講究個清雅和品格,這哪裡是厚德居能承得下的?三爺若覺得這文會上點心吃食的事讓人煩心,就讓厚德居單承辦這一項就是了。」

    三爺怔了怔,這話倒真是說到他心坎裡去了,在一個飯莊子裡辦文會,他打心底委屈,李青盯著三爺臉上閃過的一絲猶豫,笑著繼續說道:「文人墨客,最是隨意,可也最是講究不過,這講究也就是講究個格調,三爺若是把這文會放到了厚德居這樣的飯莊子裡去,只怕要傷了這些文士才子的心,也傷了三爺的體面,這份力倒是省不得,文會還是要在三爺的園子裡辦,就讓厚德居派人過去單準備點心吃食,已經是極給他們臉面的事了。」

    三爺眼睛裡閃過欣喜,含糊著應了,李青眼睛裡溢滿了笑意,陪著三爺繼續說著越扯越遠的閒話。三爺漸漸有些心不在焉起來,李青只當沒看到,繼續笑盈盈的扯著閒話。

    三爺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陪著笑說道:「嫂子,我這次來,還想跟嫂子借個人使使。」

    李青正垂著眼簾,喝著茶。借人,借誰?這就是他今天來這兒的目的?李青放下杯子,笑著問道:「三爺真是客氣,三爺府裡什麼樣的人沒有,還能看上我這莊子裡的粗人?」

    三爺乾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想跟嫂子借木通用用,嫂子也知道商隊的事,我想來想去,沒有比木通更精明能幹、更好的人選了,想跟嫂子借了他,讓他帶商隊走這一趟,嫂子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李青笑著喝著茶水,借木通帶這商隊,這是他的主意,還是平王的主意?藉著木通想打誰的主意?連慶?還是自己?哼!

    「三爺真會開玩笑,木通才多大?十七八歲的孩子,讓他帶商隊?三爺這話真是要嚇著我了!三爺手下可是能吏如雲,退一萬步說,就算三爺真是要借些人用,王府裡可多得是能幹的人!哪裡要到我這裡借個半大孩子去用?三爺要是再提這樣的話!我可要嚇得寢食難安了!」

    三爺忙解釋道:「嫂子,是這樣……」

    「不管怎樣,你和爺的事,都是大事,沒有交給個半大孩子的道理!這話,三爺不要再提起!」

    李青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轉過頭吩咐旁邊侍候的婆子:「去告訴鄭嬤嬤,讓她親自去廚房看著,三爺是貴客,讓廚房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好好侍候!」

    婆子忙答應著下去了,三爺想告辭,又有些躊躇,李青笑容滿面,微微瞇起眼睛看著他說道:「從平陽府到莊子,路途遙遠,三爺一路過來,一定勞累得很了,讓丁一侍候著三爺到疏梅居歇息一會兒吧。」

    說著給琉璃使了個眼色,琉璃忙到門口叫了丁一進來,李青笑盈盈的吩咐道:「三爺累了,你侍候著三爺到疏梅居歇息歇息吧。」

    丁一剛要答應,三爺站了起來,笑著告辭道:「我還要趕回平陽府,爺後天就要出發,還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嫂子這裡的事情也多,我就不多打擾嫂子,這就回去平陽府了。」

    李青笑著站起來,虛留了兩句,吩咐丁一和木通送三爺出去。三爺鞠了一禮,告了退,李青站在松間堂門口,目送著三爺轉了彎看不見了,才笑瞇瞇的回了桃花源。

    三爺苦惱的回到王府,在外書房院門口磨蹭了好大會兒,才硬著頭皮進了院,求見王爺。

    進了書房,三爺一聲不吭,就跪到了地上,平王抬起頭,盯著跪在地上三爺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微微仰著頭往後靠到了椅背上,他也料到了,三爺一來沒有這個面子,二來,也沒那個本事,能從李青手裡借到人,可還是存了線希望,希望他能辦成了這件事,這樣,他就不用去逸梅莊了。她那樣甩臉子給他看!為了商道的事,他已經「病」過一次了,現在還要再去逸梅莊,她的脾氣,他的臉面……平王臉色陰鬱下來,站起來,走到三爺面前,低頭看著伏在地上的三爺,半晌才歎著氣說道:「起來吧,這件事,我去跟夫人說。」

    三爺忙爬起來,垂手站在一邊,看了看平王,帶著些膽怯,猶豫著稟報道:「爺,那個,嫂子說,文會的事,文人就是講究個格調,嫂子說,讓厚德居派人去準備點心吃食就夠了,文會就不要放在厚德……」

    平王轉過身,陰冷的盯著三爺,三爺的聲音越來越低,不敢再說下去了,平王突然笑了起來,「父王在世的時候,常說你讀書讀得有些傻,一點都沒說錯你!還格調?呸!我看你哪天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呢!我告訴你,林蘊波,你那個文會,要麼到厚德居去辦,要麼,就不要辦!你自己掂量著辦!出去!」

    三爺被罵得頭暈眼花,急忙告退了出來,站在院子裡,發了會兒呆,才垂頭喪氣的出去了。

    平王有些氣悶的站在書房裡呆了半晌,才叫了丁三進來,冷著臉吩咐道:「你去莊子,告訴夫人,我今天要過去!」

    「是!」

    丁三垂手應了,急忙出來,奔莊子去了。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到底誰佔了便宜

    平王到逸梅莊時。已經是酉末戌初了,李青帶著秋月等眾丫頭婆子早就迎在了桃花源院門口,小丫頭侍候著平王沐浴更衣後,李青乖巧的上前,半跪著給他絞乾了頭髮,歪歪扭扭的挽了個髮髻。李青的這份乖巧體貼,讓平王緊繃的臉放鬆了不少,秋月、琉璃,還有松枝等旁邊侍候著的小丫頭都鬆了口氣,緊繃著臉的平王,渾身散發出來的煞氣,讓她們膽怯到腿軟。

    廚房送了晚飯過來,李青笑語殷殷的陪著他吃了飯,又親手泡了杯茶端上來,平王臉色平和下來,坐在東廂炕上看起了帶過來的文書,李青悄悄退到西廂外間的榻上,有些鬱悶的歪在大靠枕上,秋月笑盈盈的上前給她輕輕揉著手腕,李青看著她,低聲抱怨道:「你們竟然要怕他冷著臉!他冷臉只管讓他冷去好了。哪,他現在心情好了,我的心情可是很不好!」

    秋月一邊給她揉著手腕,一邊笑著說道:「夫人,你以前不是教過我們嘛,是什麼樣的身份,就有什麼樣的義務,份內的事一定要做好,夫人現在是王妃,就應該做好王妃份內的事啊。」

    「秋月,我已經做得夠好的了,總不能把他當成天一樣對待吧!」

    秋月停了手,奇怪的看著李青,「夫人,夫君不就是天嘛,爺是您的夫,也是韓地的王,他就是天啊。」

    李青頹然垂下了頭,長長的歎著氣悠悠的感慨著:「秋月,我好寂寞啊,如煙花般寂寞!」

    秋月笑了起來,「夫人,您還和以前一樣,沒道理的時候,就開始說些讓人聽不懂的怪話!」

    李青把頭埋在了大靠枕裡,這世上,她和木蓮。都是如煙花般寂寞的人。

    戌末時分,李青又過去東廂剪了剪燈花,換了杯茶送過去,平王抬頭看著她,溫和的吩咐道:「你身子弱,先去歇著吧,讓小丫頭侍候著就行了。」

    李青忙曲膝謝過,沐浴洗漱後,躺在床上,只數了幾隻羊,就睡著了。睡夢中,有個溫暖的懷抱輕輕環住了她,李青迷迷糊糊的往那個溫暖懷抱裡拱了拱,睡得更沉了。

    第二天,李青一覺醒來,剛想伸一伸懶腰,才發覺自己被平王從背後圈在懷裡,李青怔了怔,心思微轉,還是趁他沒醒來前,趕緊起床的好。李青小心的舉起手,輕輕把平王的胳膊抬起來放到旁邊,悄悄轉過頭,看到平王正滿眼戲謔的看著自己,李青窒了窒,轉過頭,就要起身,平王手臂略用力,把她拉回了懷裡,懶洋洋的說道: 「還早呢,陪爺說說話再起來也不晚。」

    李青身子微微有些僵硬的躺在床上,皺起了眉頭, 「爺,還是先起來再說話吧。」

    平王雙手微微用力,把李青身子轉過來面對著他,看著她皺起的眉頭,輕輕笑著,伸出手指撫著她眉間,低聲調笑道:「青青不喜歡看我皺眉,我也不喜歡看青青皺眉。」

    李青怔了怔,她說過不喜歡看他皺眉嗎?肯定是喝醉酒那晚!那晚,想起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李青的臉紅了起來,平王有些失神的看著她臉上的飛紅,身子發起熱來,李青感覺到了平王的變化,心裡一緊,趁著他失神的片刻,動作快速輕捷的推開他的手臂。跳下了床,光著腳飛快的跑了出去。

    平王怔了怔,看著晨光中,她光著腳輕盈跑動的背影,彷彿心裡有什麼東西也跟著跑了出去。

    李青洗漱後,換了件淡灰色素面寬袖緊身細紋羅紗衫,一條繡了幾支銀色蘆葦的粉霞柔絹曳地裙出來,平王也已經起來,洗漱完畢了,李青忙上前,侍候著他穿衣服,平王抬著手臂,低頭看著李青,她好像很喜歡這些素淡的顏色,這淡灰,這粉霞中的銀色,穿在她身上,如此靜謐脫俗,如此,誘人!

    李青侍候著平王穿好了衣服,廚房送了早飯進來,平王吃過,喝了幾口茶。起身準備出門,李青忙跟在後面送他出去,平王走到東廂門口,停下腳步,轉過身,微微笑著看看李青,彷彿很隨意的問道:「連慶動身去晉地沒有?」

    李青微微一怔,抬頭看了看平王,小心的回道:「應該已經動身了。」

    「嗯,還是讓木通帶商隊去晉地吧,以後。這條商道,就讓連慶和木通兩頭打理著,也能讓人放心些。」

    李青皺起了眉頭,疑惑的抬頭看著平王,他這是什麼意思?要把這麼重要的商道放給她?平王微微低頭看著李青和她眼裡的疑惑,伸手把她拉進了自己懷裡,帶著些曖昧的笑,低下頭在她耳邊悄悄說道:

    「青青不要皺眉,三弟是個書生,做不了生意,這商道,放在你手裡,我才能放得下心。你我,是一體。」

    說完,笑著托起她的下巴,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吩咐道:「不用送我出去了,今天我就不過來了,你好好歇息,明天卯初是吉時,要起得很早。」

    說完,抬手撫了撫李青的鬢角,轉身大步出了屋子,李青目瞪口呆的看著平王的背影,轉過頭看著屋裡低頭侍立著,彷彿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的丫頭們,一時鬱悶得無以復加,他竟連拒絕的話都不容她說!這是商量,還是吩咐?

    李青恨恨的踢了兩腳門簾,轉身回到東廂,趴在榻上,頭埋在大靠枕裡,什麼叫他和她是一體?明明她是她,他是他!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被他一體了去!這商道,哪裡是放給她,明明是要把她的人都搶了去?商道只要不是她管。這中間的漏洞就都是她的機會,可如今這商道扔到自己手上,這還占誰的便宜去?李青翻了個身,躺在榻上,皺著眉頭,仔細的盤算了起來。

    半晌,李青打定了主意,吩咐叫木通到花廳等她。

    李青到了花廳,屏退了松蘿和松明,悄悄的吩咐木通:「爺讓你帶商隊經拉井山去晉地,我答應了,你且記著,路上跟在我和爺後面,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要萬分小心,小心外面,更要小心商隊裡面,只要有一絲不確定,就讓人送信給我,到了晉地,把商隊交給慶叔,人平安,貨平安,你的差使就算辦妥當了。」

    木通眼睛亮了起來,遲疑了下才問道:「夫人,那我們的生意?」

    「我們的生意不能混在裡面了,王爺不是個好相與的,只怕倒被他佔了便宜去,還是清爽些好。我們的生意,我已經有了更好的主意。」

    木通重重的點著頭,咧開嘴笑了起來,「都聽夫人的。」

    「你現在趕去王府,求見王爺,跟他要人,記著,往後,商道的事,統統吩咐他給的人去辦,我們自己的事,讓我們的人去辦,要分清楚了。這商道,不過就那麼些事,也簡單,過個一年半載的,這些人上了路,你和慶叔也就好脫了手,專心做我們自己的生意了。」

    木通瞇著眼睛笑著應了,告了退,急忙出去吩咐了小廝準備出門的事,自己騎著馬,飛快的奔平陽府去了。

    第二天,寅正剛過,李青就被秋月叫了起來,莊子裡已經是燈火通明,李青打著呵欠,松蘿和竹枝侍候著她洗漱後,琉璃取了件淡青色如意雲紋錦衣,和一條百蝶穿花煙羅裙,李青換了衣服,看著滿桌的點心,困意濃重,胃口卻是一點也沒有,鄭嬤嬤逼著她吃了碗燕窩粥,又吃了塊綠豆酥,李青堅定的搖著頭,再也不肯吃了,鄭嬤嬤無奈的看著她,吩咐廚房送了紅果湯過來,李青喝了,外面有婆子來稟報說,侍衛們已經在莊子外侍候著了。

    鄭嬤嬤看了看沙漏,已經快到吉時了,忙和秋月、琉璃等人一起,侍候著李青準備出門,秋月拿了件百花飛蝶縐紗斗篷,給李青披在身上,雖然是夏天。可這是凌晨時分,夜涼如水。

    一行人到了二門,二門院子裡燈火通明。李青帶了秋月、琉璃等七個丫頭,鄭嬤嬤足足挑了二十個管事和粗使婆子隨行,孫義又從王府挑了二十個專門跟著出門的婆子送過來,院子裡站滿了隨行的人,鄭嬤嬤扶著李青上了車,琉璃跟著上車侍候著,秋月帶著松蘿上了後面一輛車,松明等人每兩人一輛車,也分別上了車,車子動了動,往大門外緩緩行去,李青掀起簾子,和鄭嬤嬤揮了揮手,鄭嬤嬤滿臉笑容的曲膝行著福禮,目送著李青的車子轉個彎,看不到了,又站著望了半天,才依依不捨的回去了。

    松蘿興奮的坐在車子裡,感覺到車子動了,長長的興奮的歎著氣,秋月笑著看了看她,松蘿臉紅紅的問道:「秋月姐,這次出門,真的能看到我弟弟麼?」

    秋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說能,肯定就能,唉,你看看你,自從知道了你弟弟的信兒,就開始這樣神神鬼鬼的!你弟弟現跟著楊大人讀書,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秋月姐,不是不放心,是不敢相信呢,秋月姐,你不知道,楊大人是我們銀湖鎮人人都知道的神童!神童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1:05 A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1-30 11:18 AM 編輯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無聊與新鮮

    秋月抿嘴笑著看著她。

    「你還是收收心,趕緊睡一會兒是正經,這一路要走一個多月呢,夫人身子弱,我們這一路上都得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用心侍候著,得了空就趕緊讓自己歇息好才行,你把自己折騰病了,就是給夫人添亂,真這樣,我可就不得不讓人把你送回莊子去了!」

    松蘿吐吐舌頭,忙幫著秋月收拾好東西,半靠著大靠墊,瞇上了眼睛。

    李青的車子出了大門,停了下來,梁靜在車外恭敬的稟報道:「夫人,孫管家求見。」

    李青點點頭,琉璃掀起象眼格綿布簾子,李青隔著綃紗簾看著外面,孫義站在燈光下,旁邊還站著位黑衣黑甲的侍衛。是黑衣衛,李青轉眼看了看四周,四周站著的都是黑衣黑甲的黑衣衛,人靜悄悄的站在馬旁,馬也沒有聲音,彷彿和夜色融成了一體,孫義上前躬著身子請了安,笑著稟報道:「夫人,爺吩咐說,讓王統領帶人護送夫人先出發,爺在望鄉驛等著夫人。」

    李青眼睛裡溢出笑意來,他自然是沒耐心跟著她的車子慢騰騰的作蝸牛爬,這樣最好,她也不用一路上應酬他、侍候他了,這才是真正的旅遊呢。李青笑著應了,琉璃放下簾子,車子頓了頓,重新緩緩往前行去。黑衣衛上了馬,圍住車隊,緩緩往前走去。

    車子走了一會兒,馬蹄聲越來越緊促,車子跑動得漸漸快了起來,李青坐在車裡,感受著車子的震動,改造後,震動果然減輕了不少,比進金川府時坐的車子。不可同日而語,好了不知道多少,李青笑容滿面,伸展著腰身,掀起簾子,看了看黑漆漆的外面,吩咐琉璃給她脫了外面的衣服,卸了簪環,舒舒服服的躺下準備睡一覺,琉璃從前面的櫃子裡取了條淡黃底滿繡纏枝並蒂蓮滑絲錦夾被,給李青蓋上,不大會兒,李青就睡著了。

    李青一覺醒來,太陽已經明晃晃的照著大地了,車子依舊輕快的跑著,李青掀起簾子,隔著車窗上糊著的綃紗,瞇起眼睛看著外面刺目的陽光,和遠處陽光下一片片青綠的農田,黑衣衛們騎著馬沉默的跟在車旁,李青微微抬著頭。看著他們身上厚重的黑衣黑甲,雖說已經進了八月,可這樣的陽光下,又是黑衣,不知道熱得多難受呢,他們是黑衣衛,是平王的貼身近衛,她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車子單調的跑著,李青拿了本書,看了會兒,覺得頭暈,放下書,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

    車子外面有馬蹄聲傳來,李青有些驚訝的看著騎在馬上的婆子,看來,孫義送過來的所謂跟著出門的婆子,都是會騎馬的了。婆子跳下馬,牽著韁繩,動作輕捷的跳到李青車前坐下,回過身輕輕敲了下車門邊:「琉璃姑娘,夫人可醒了?」

    琉璃轉頭看著李青,李青點了點頭,琉璃笑著回道:「嬤嬤,夫人已經醒了。」

    車外的婆子立即恭敬的稟報道:「夫人,奴婢們在前面找到家乾淨些的客棧,離這裡大約還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奴婢請夫人示下:中午是不是停在那裡吃飯歇息?」

    李青轉頭看著琉璃,琉璃忙轉頭看了看車上的小沙漏,小聲的稟報道:「夫人。現在快巳正了。」

    李青點點頭,溫和的吩咐道:「嗯,就在那裡吧,辛苦你們了。」

    嬤嬤忙連稱「不敢」,跳下車子,上了馬,往前面飛奔而去。

    車隊很快到了婆子說得客棧,李青的車子停下來時,客棧內外的人都已經被清得乾乾淨淨,客棧外面也拉上了帷幔,黑衣衛簡單布了防,這裡是韓地,他們還可以放鬆些。

    李青扶著秋月的手下了車,活動著有些僵硬的四肢,慢慢進了客棧,客棧正中放著張大桌子,桌子上鋪著自帶的白綾桌布,椅子上鋪著她們自已帶的石青色半舊妝花緞大坐墊,李青在客棧裡走動了一會兒,站了片刻,才坐到椅子上,飯菜是竹雨準備的,李青看著桌子上清淡卻不簡單的四樣小菜。笑著問竹雨:「你是不是連鍋灶都帶著呢?」

    竹雨笑嘻嘻的曲膝福著回道:「回夫人話,帶了好幾隻鍋呢。不過爐灶不好帶,只帶了幾隻紅泥小火爐,路上給夫人燉些燕窩粥什麼的,就不用停車了。」

    李青點點頭,看著客棧外長長的車隊,怪不得能收拾出這麼幾十車的行李來。

    李青很快吃好了飯,吩咐一個跟出門的婆子叫了王統領過來,客氣的問道:「王統領,咱們大概什麼時辰能到望鄉驛?」

    王統領抱拳鞠了一禮回道:「回夫人話,以我們現在的腳程。還要二個半到三個時辰。」

    李青輕輕皺皺眉頭,溫和的問道:「王統領,你看我們這腳程能不能再快一些?」

    王統領眼睛亮了亮,忙躬身回道:「回夫人話,快是能快的,就是車子要顛簸些,爺吩咐過,不能讓夫人累著了。」

    李青笑著吩咐道:「那就趕一趕吧,我們早一些到,大家也好早一點休息。」

    王統領咧嘴笑著,重重的答應著出去了。

    李青很快收拾好,上了車,車子明顯得快了起來,也顛簸起來,車上換了秋月侍候著,秋月放了好幾個鬆軟的靠墊在李青身旁,李青看書吧,頭暈,再睡覺吧,又睡不著了,車窗外是幾乎一樣的景致,行人是看不到的,黑衣衛不會讓人離車隊靠近哪怕一點點,這才頭一天,要是這樣在路上走上一個多月,回來再走上一個多月,不累死,也要悶死了!李青鬱悶的看著窗外,出門前的興奮和期盼,消融得一乾二淨!

    申末酉初,車隊就到了望鄉驛,驛丞早就帶人收拾乾淨驛站內外,在驛外候著了,李青吩咐婆子賞了驛丞和驛站裡的小吏、雜役,下了車,進了正院,琉璃帶著竹枝等收拾著正屋。李青站在院子裡,看著滿天彩霞,心情漸漸愉快雀躍起來,雖說路上單調得令人發瘋,可她畢竟可以每天站在不同的地方看朝陽,看落日!

    丫頭婆子們忙進忙出,李青笑盈盈的在院子裡走動著,到每一個她能到的地方,一塊磚也能讓她興致勃勃的看上半天。秋月跟在後面,笑吟吟的隨著她走來走去,夫人一直安安靜靜,極少有這樣高興的時候,這樣才是十五六歲孩子的模樣啊!

    李青走遍了她能去的角角落落,連根草也沒放過的研究了一遍,才滿足的進了屋,沐浴洗漱去了。

    李青換了件白色素雪絹寬袖短上衣,蔥黃素綾長裙,鬆鬆綰著頭髮,插了支鏤空雕著層層疊疊纏枝菊花的黃玉簪子,神清氣爽的走到正屋門口,看著遠處漸漸濃厚起來的暮色,秋月掀簾出來,笑著說道:「夫人,還是進去吧,外面蚊蟲多,要是咬著了,夜裡又要睡不好了。」

    李青笑著轉身進了屋,剛坐到廂房炕上,小丫頭在門口稟報:「夫人,王爺來了。」

    李青下了炕,出了廂房,平王已經進了正屋,李青忙曲膝請安,平王站在門口,微微笑著看著她,抬了抬手,「起來吧,趕得這樣快,累不累?」

    李青笑著搖搖頭,「謝爺關心,還好。」

    平王點點頭,秋月用小托盤托了杯茶送上來,李青笑著捧起杯子,「爺坐下歇會兒吧,喝杯茶潤潤喉嚨。」

    平王伸手接過李青手裡的杯子,一飲而進,把杯子放到秋月手裡的托盤上,笑著說道:「我去外面沐浴了再過來陪你吃飯,不用叫你的丫頭了,讓小廝們侍候著就行。」

    說著,轉身出了正屋,李青笑顏如花的看著他的背影,這樣不麻煩她,真是太討人歡喜了,今天晚上,最好能想辦法讓他睡到外面去!

    平王沐浴洗漱,換了件香雲紗長衫進了屋,李青陪著他吃了飯,丁三送了厚厚一疊文書進來,平王坐到東廂房炕上,專心看了起來,李青泡了杯茶端給他,轉著念頭,把他趕出去?好像不太可能,這正房,東西廂都是一樣的陳設,不如讓他睡在這裡,自己睡到西廂房去,李青笑盈盈的走到炕前,柔聲問道: 「爺要看完這些文書再歇息嗎?」

    平王抬起頭看了看李青,含笑溫和的解釋道:「這些都是很急的事,明天一早要送出去的,我看完了再陪你,好不好?」

    李青窒了窒,忙解釋道:「不是這個,那個,我讓人把爺的被褥就鋪在這東廂,爺看好不好?」

    平王笑著點了點頭,李青暗暗舒了口氣,悄悄出來,吩咐秋月讓小丫頭把平王的被褥鋪到東廂去,自己悄悄進了西廂,上床睡覺去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從背後摟過來,李青一下子驚醒過來,猛的坐了起來,平王嚇了一跳,隨即輕聲笑了起來,直起上身,摟著李青,低下頭,臉頰貼到李青耳邊,「嚇著你了,嗯?」

    李青身體僵了僵,回過身,想推開平王,「爺不是說要睡在東廂的嗎?」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渴望

    平王笑著摟緊了李青。躺到了床上,用手輕輕纏著她的頭髮,懶洋洋的說道:「爺睡東廂,豈不冷落了青青。」

    李青胸口悶了悶,推開平王的手臂,轉過身,背對著平王,「我累了。」

    「嗯,路上都做什麼了?看書?」

    平王從後面緊貼著李青,把她攬在懷裡,溫和的問道:「車子晃著,看書頭暈,什麼也沒做,很無聊,我累了。」

    李青往外挪了挪,平王一隻手微微用力,把她拖了回來,臉貼著李青耳邊輕輕笑著說道:「坐車無聊,明天我帶你騎馬怎麼樣?」

    李青眼睛亮了亮,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要是騎馬。至少路上可以快一些,她就可以先一步,到下一站看看風景,逛逛集鎮,等著車隊了,李青想了一會兒,忍不住轉過身來,看著平王認真的問道:「你說話算數的啊,明天真的帶我騎馬?你不是有很多事情的嘛?」

    平王眼睛往李青松松的衣領裡看去,鬆開手指上纏著的頭髮,手從李青衣服下面伸了進去,心不在焉的答應著:「嗯,真的,爺說話算……」

    平王的手伸到了李青胸前,輕輕揉捏著,嘴唇壓了上去,李青被他身上的滾熱裹著,有些頭暈,用手推著平王,氣息也有些紊亂起來,「你……輕…點,唉……不要……」

    平王被她甜軟的聲音纏繞著,熏熏然如醉酒般有些迷亂起來,這身子、這眼睛、這聲音,這個小小的人兒,這樣的柔媚溫暖,今天夜裡不是在夢中。這個小小的人兒就在懷裡,平王的心裡充滿了愉悅,身體也愉悅著,李青兩隻手有些緊張的抓著平王的肩膀,平王吻著她的耳垂,喃喃安慰著她,溫柔而緩慢的進入了她的身體,李青慢慢放鬆下來,手臂纏繞著平王的脖子,身體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平王輕輕笑著,咬著她的耳垂,喃喃叫著「青青」,李青漸漸頭暈而迷亂起來,小小的廂房裡春意濃濃。

    第二天一早,李青醒來時,平王已經離開了,秋月笑吟吟的掛起簾子,轉身捧了衣服,曲膝福了一福,「夫人。爺一早就走了,吩咐奴婢們等夫人醒了,再進來侍候。」

    李青怔了怔,剛要坐起來,才發覺自己是赤裸著的,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秋月笑著上前準備給她穿衣服,李青臉上飛過絲紅暈,低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辰末了。」

    李青怔住了,急急忙忙的穿著衣服,哀歎著抱怨道:「你應該叫醒我的!讓我上車再睡就是啦!現在,那麼多人等我!大家肯定……」

    李青臉漲得通紅,大家肯定都知道昨晚她「累」著了!李青用手撫著額頭,倒在了床上,「秋月,我出不了門了!」

    秋月笑盈盈的給她繫好衣服上的帶子,「夫人還是趕緊些,我已經讓人準備好熱水放到淨房了,夫人要出門,也得趕緊沐浴洗漱了才行呢。」

    昨晚她是累極了,就那樣睡著了,現在才發覺自己身上還是……李青臉上已經紅得不能再紅,跳起來衝進了淨房。

    李青沐浴洗漱乾淨了,換了件淡綠色綃紗琵琶袖短上衣,白底繡綠色梅花綃紗曳地裙,臉紅紅的出來,匆匆吃了半碗粥,喝了紅果湯,一定要秋月給她找了頂帷帽戴上。才勉強被秋月拖著出門上了車。

    車子緩緩出了驛站,上了寬寬的驛路,急促的跑動起來,李青隔著紗簾看著外面不停晃動著的燦爛陽光,懊惱的歎著氣,繼續抱怨秋月:「秋月,你是我的丫頭,怎麼能聽他的呢?你應該早就叫醒我的!」

    秋月不理會她的抱怨,笑著稟報道:「夫人,剛才王統領讓婆子帶話說,路上要趕一趕了,中午找個地方吃了飯就走,這一路上就不歇息了,我幫你把外面的衣服脫了,夫人昨晚累著了,再睡一會兒吧。」

    李青臉上又飛起片紅暈來,秋月侍候著李青脫了衣服,散了頭髮,鬆鬆的編了兩條辮子,李青靠在大靠枕上,隨著車子晃來晃去的看著窗外。他說了要帶她騎馬走的,可現在,人也不見了。男人在床上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中午時分,車隊停在了一家小小的茶棚前,李青下了車,站在茶棚裡,四周應該是農田,遠處應該還有個村莊,可李青眼睛能看到只是道明黃的帷幔,和恭敬侍候著的丫頭婆子們,她像一隻關在金絲籠中的鳥兒,被人拎著出門時。籠子外面也一定要罩上層厚厚的罩子!

    李青心情有些惡劣起來,吃了碗湯,一口飯也不肯吃,秋月無奈的看著她,她不是鄭嬤嬤,沒辦法逼著夫人多吃一口。

    車隊繼續顛簸著快速跑動著,李青靠著大靠枕,看著車外,被晃得漸漸迷糊起來,昨夜的勞累和這半天的顛簸,讓她覺得腰背漸漸有些酸軟起來,琉璃笑著建議道:「夫人還是睡一會兒吧。」

    李青點點頭,躺在鬆軟的被褥中間,在晃動中慢慢睡著了。

    李青一覺醒來,已經是未末時分了,車子還在晃動著,奔跑著,琉璃侍候著她漱了口,從旁邊的暖窠裡取了碗燕窩粥出來,笑著稟道:

    「這是秋月姐讓竹雨燉了送過來的,夫人中午吃得少,這會兒,要墊一墊才行。」

    李青接過,低頭慢慢吃著,以後,還是不能這樣任性,這路上,已經很辛苦了,她晚起了,大家就要這樣拚命趕路,她中午不吃飯,竹雨給她燉這碗粥,還樣顛簸的車上,不知道有多為難。

    李青吃了粥,琉璃收好了碗,看著李青睡得有些蓬亂的頭髮,笑著說道:「夫人頭髮亂了。我給您梳一梳,綰個髮髻吧。」

    李青點點頭,琉璃給她通了頭髮,很快綰好了髮髻,找了支雕著幾片層疊的葉子的碧玉簪插上,李青對著鏡子仔細的看了看,滿意的誇獎道:「琉璃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琉璃笑得眼睛彎了起來,心裡鬆了口氣,看來,夫人心情好起來了,夫人心情好了,大家才跟著心情好。

    李青掀起簾子,隔著綃紗看著外面,這裡離平陽府並不遠,可看起來人煙已經顯得有些稀少了,農田也是東一塊西一塊,不再連成片,相較於慶國,韓地還是荒蕪得多了。

    地面微微有些震動傳了過來,在顛簸的車中也能清晰的感覺到,琉璃驚訝的看著李青,李青眼睛亮了亮,這震動她很熟悉,這是很多很多的黑騎在奔過來。李青直起上身,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車隊猛的停了下來,李青忙示意琉璃掀起簾子,外面的黑衣衛已經齊齊的跳下了馬,低著頭半跪在地上,李青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來,回頭急急的吩咐琉璃,「快快快,快把我的衣服穿起來!」

    琉璃手腳麻利的給她穿著衣服,李青焦急的轉頭看著車外,一匹極高大,黑得發亮的馬衝到了李青車前,前蹄高高騰起,停了下來,平王緊繃著臉,神情冷峻的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李青的車子,李青微微有些怔神,彷彿又回到了羅甸城外,那個陽光燦爛到讓她流淚的傍晚。

    琉璃飛快的繫好了最後一根帶子,小聲的稟報道:「夫人,好了。」

    李青恍過神來,點點頭,掀起簾子就要往下跳,已經從車前下來,恭敬的侍立在車旁的梁靜嚇了一跳,忙回身攔住了她,程燕看了看平王,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回身從車前取了踏板放在車旁,伸手扶著李青下了車,李青下了車,走了兩步,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平王,「你說過要帶我騎馬的!」

    平王低頭看著一臉渴望的李青,陽光下,這一抹淡綠,站在微風中,裙裾輕輕擺動著,在一片土黃和黑色中,格外的清新而柔弱,這臉,這皮膚,平王有些怔神,怎麼會有如此白皙柔嫩的皮膚,彷彿透明,碰一碰也許就會有水流出來,平王眼神滑到李青的腰上,纖細而,柔軟,握在手裡更柔軟,平王喉嚨有些發緊,臉繃得更緊了。

    李青盯著緊繃著臉的平王,努力掂起腳尖,焦急的提醒著:「是你說要帶我騎馬的!」

    平王順著李青拚命掂起的腳尖,看到了李青眼中的渴望,心情跳躍起來,她渴望他!平王嘴角翹了起來,彎下腰,伸出了手臂,李青大喜,忙把手伸上去,平王抓住她兩隻手腕,微微用力,李青覺得彷彿飛起來一般,被平王拉進了懷裡,側著身子坐在了馬上。

    平王冷著臉,用馬鞭指著梁靜和程燕吩咐道:「你們兩個,跟過來侍候夫人!」

    轉過頭,看著王統領吩咐道:「帶著車隊盡快趕到牛頭驛!」

    「是!」

    王統領高聲答應了,平王調轉馬頭,縱馬往前奔去,李青雙手摟著平王的腰,緊緊貼在平王胸前,快樂得彷彿要飛起來,梁靜和程燕匆匆從旁邊的黑衣衛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馬,混在黑衣衛中間跟了上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1:17 A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1-30 11:23 AM 編輯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風和花

    平王帶著李青,飛奔了十來里路。才漸漸慢了下來,李青從平王懷裡探出頭來,興奮的四下張望著,黑衣衛遠遠的散在四周,平王低下頭,用下巴輕輕抵了抵李青的頭頂,笑著問道:「害怕嗎?」

    李青仰起頭,笑意盈盈的看著平王,「不怕,我喜歡這樣,像是要飛起來了!」

    平王揚揚眉梢,看著李青亮亮的、溢滿了快樂的眼睛,心裡也跟著快樂起來,低著頭溫柔的看著她,「累不累?」

    李青臉上又泛起紅暈來,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嘟嘟嘴,急忙轉著話題,「我還以為你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呢,你要是早上就帶我一起走就好了。」

    平王一隻手拉著韁繩,一隻手摟著李青。低著頭親了親李青的臉頰,輕輕笑著解釋道:「現在是換防的時候,去軍裡,不能帶你去,我一忙完,就來接你了。」

    李青轉頭四處看著,這夏末的野外,無數五顏六色的野花在綠意盎然的大地上隨著風自由自在的搖曳著,遠處樹林神秘的靜靜站立在,更遠的地方,山脈如同剪影般迷人,微風中帶著青草的香、野花的香、和莫名的香,活潑潑的吹來吹去,李青閉上眼睛,仔細的聞著這難得的自由的風。

    平王低下頭,看著閉著眼睛,笑顏如花的李青,輕輕笑著吻了下去,李青驚醒過來,抬手把他的臉推到了一邊,轉頭四下張望著,「你的侍衛都在看著呢!」

    平王大聲笑了起來,放開韁繩,任馬自已慢慢走動著,雙手抱起李青,傲然說道:「看?誰敢?」

    李青白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臉。撒嬌般說道:「你天天帶我騎馬好不好?」

    平王低頭看著她,把她往懷裡摟得緊了些,溫和的解釋道:

    「這些天軍隊在換防,還有秋糧的事,很忙,不能每天帶你騎馬,我一有空,就帶你出來騎馬,好不好?」

    李青微微轉著眼珠,挪動了下,伸手圈住平王的脖子,仰著臉,眼波如水般柔柔的看著平王,拖長著聲音帶著些含糊,軟軟的提著要求:

    「那你教我騎馬,好不好?你忙的時候,我就自己騎馬好了!」

    平王怔怔的看著李青,眼神陷進了她水一般柔媚的眼睛裡再也拔不出來,李青輕輕搖著他,撒嬌般軟軟的強調著自己的要求:「我要自己騎馬!」

    平王微微閉了閉眼睛,嘴角帶著笑。把李青緊緊的抱在懷裡,溫柔的答應著:「好,好,我教你,等回去我就教你好不好?就在逸梅莊邊上,我讓人圈塊地出來,給你作馬場。」

    李青胸口悶了悶,眉梢一下子搭拉了下來,圈塊地騎馬!虧他想得出!李青嘟著嘴,拍著平王的胸口,抗議道:「我要現在學,在這裡騎馬!我不要在馬場裡騎馬!」

    平王輕輕笑著,低頭吻著李青,貼到她耳邊低聲哄著:「青青乖,只要有空,我就帶你出來,嗯?」

    李青推開他,有些洩氣的抱怨道:「我是英明神武的平王王妃!竟然不能騎馬!」

    平王睜大眼睛,愕然的看著她,突然縱聲大笑起來,李青把頭埋在平王懷裡,算了,做人不能太貪心,就這樣,偶爾能出來放放風,已經是極奢侈的了,昨晚之前,這些都是她想都沒敢想過的。還是哄著他多帶她出來幾趟更實際些。平王笑了一陣子,摟著李青。邊笑邊問道:

    「到底是平王英明神武?還是我的王妃英明神武?」

    李青笑盈盈的仰著頭,伸手圈著平王的脖子,用感歎的崇拜的語氣說道:「當然是王爺您啦,又英俊,又聰明,又神氣,又威武!」

    說著,直起上身,微微閉上眼睛,溫柔的吻了過去,平王一下子摟緊了她,重重的吻了回來,李青舌尖象小蛇般輕輕探了過去,平王呼吸粗重起來,猛的推開李青,眼睛熾熱而迷茫的盯著李青,半晌,才啞著嗓子輕輕笑起來,把李青摟在懷裡,低頭在她耳邊說道:

    「青青乖,別再亂動了,嗯?」

    李青把頭埋在他懷裡,開心得笑了起來。平王滿臉笑容,一隻手緊緊的摟著李青,一隻手拉了拉韁繩,讓馬慢步跑了起來,李青笑夠了,慢慢的轉著眼珠,摟著平王,窩在他懷裡,笑語盈盈的說著話:

    「再過半個月,就是秋夕節了,這可是我到韓地的第一個秋夕節呢!唉……真是可惜!」

    平王低下頭。笑著問道:「青青可惜什麼?」

    「可惜我不在平陽府,看不到韓地最熱鬧的秋夕節了!這可是我到韓地過的第一個秋夕節呢!」

    李青拖長著聲音,悵然的感慨著,平王笑了起來,低頭用下巴蹭著李青的頭,摟在李青腰間的手微微用力攬起她,半晌,聲音裡帶著絲懶洋洋的問道:「青青難道不知道,韓地的秋夕節,最熱鬧的地方不是平陽府?」

    李青垂下眼簾,把臉往他懷裡埋了埋,有些洩氣的低聲嘟嚷著:「我怎麼會知道?我以前又沒到過韓地!」

    平王哈哈大笑起來,浮石城的秋夕燈會聞名已久,不光韓地,連奚地、金川府,甚至慶國臨近的地方,都視浮石城為秋夕節第一熱鬧去處!不過,他喜歡她這樣耍些小心機,纏著他陪她!他更喜歡看她被他點破時,心虛的耍著小無賴,平王鬆開手裡的韁繩,抱起李青,低頭就要吻過去,李青急忙抬手擋住了他,「你不讓我……你也不能動我!」

    平王怔了怔,悶聲笑著吻在李青手上,漸漸越笑越歡快,越笑聲音越大,李青縮回手,把頭埋在了平王懷裡,平王哈哈大笑著,高聲說道:「青青,抱緊我!」

    李青忙緊緊的摟著平王,平王雙手抓起韁繩,帶著李青,縱馬狂奔起來。

    黑衣衛圍著平王,如狂風捲過。很快就到了牛頭驛,李青悵然的抱著平王,在他懷裡磨蹭著,不願意這麼快就進了驛站,進去那小小的四方院子,那個小小的屋子裡去,平王低下頭,溫柔而耐心的哄著她:「青青,下次我再帶你出去,臣子們等著召見呢,都是很重要的事。」

    李青忙點點頭,抬頭看著平王笑著示意她的理解,平王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翻身下了馬,把李青抱了下來,李青站在地上,飛快的環顧了一眼背對著他們,緊緊圍在周圍的黑衣衛,曲膝福了一禮,「多謝爺,妾告退。」

    平王拉了她的手,臉又緊繃起來,眼睛裡卻帶著笑看著她,低聲說道:「我送你進去。」

    平王牽著李青的手,李青微微低著頭,落在平王后面半步,在黑衣衛的簇擁下進了牛頭驛正院,到了後院門口,平王鬆開李青的手,李青曲膝告了退,帶著梁靜和程燕進了院子。

    王府幾個跟著出門的婆子和秋月、竹葉、竹枝已經在院子裡垂手迎著了,李青怔了怔,秋月上前扶了她,笑著解釋道:「是這幾個嬤嬤騎著馬帶我們先過來的,夫人要是先到了這裡,身邊沒人侍候怎麼行呢?!」

    李青心情放鬆下來,秋月侍候著她沐浴洗漱,換了件繡著桃紅色纏枝並蒂蓮的雲錦寬袖緊身短上衣,一條軟銀輕羅曳地裙,李青皺著眉頭看著身上的一片桃紅,秋月抿嘴笑著說道:「夫人且將就將就吧,匆匆忙忙的就拿了這件,其實夫人穿得鮮艷些,更好看呢!」

    秋月從匣子裡取了對蝴蝶鈿花給李青插在了髮髻上,端祥了下,笑著繼續說道:「爺肯定也喜歡!」

    李青站起來,看了看鏡子裡的身影,聳了聳肩, 「他喜歡不喜歡有什麼要緊?!」

    秋月急忙按住李青的肩膀,急急的說道:「夫人不能這樣子!大家閨秀哪有這樣子的!鄭嬤嬤看見了,又要罰了!」

    李青啞然失笑,她喜歡聳聳肩,可鄭嬤嬤說,這樣子是「成何體統」!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做過這個動作了。李青笑著回過頭,「好了,我知道了,我錯了,再不敢了!」

    秋月鬆了手,低聲抱怨道:「夫人,您可是王妃,韓地最尊貴的人!這要是讓人看見了,就是失儀,讓人笑話了去,可怎麼好?我和琉璃都不用活了!」

    李青怔怔的看著秋月,那些風、那風裡的野花、野草,竟像是要在這短短的瞬間把她勾回原形去!她還在這裡,還是平王妃,頭上頂著塊天!

    李青低著頭呆了一會兒,抬起頭,眼神清亮的笑著說道:「秋月說得對,以後不會了,秋月放心就是。」

    秋月笑著盯著李青看了一會兒,才放下心來,侍候她在東廂炕上坐了,竹枝泡了茶端上來,李青慢慢喝著茶水,翻著本書。

    過了小半個時辰,竹葉進來稟報說,車隊已經進了驛站。

    不大會兒,琉璃進來,曲膝見了禮,笑嘻嘻的抱怨著李青:「夫人一定知道爺要來接您的,也不跟奴婢們交待一聲!害得我們嚇壞了,真真是亂成一團!」

    李青長長的歎著氣,「琉璃過來,我看看哪裡壞了,要不要修一修。」

    琉璃笑著湊到李青面前,悄悄的說道:「夫人,爺對您真是好!」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調戲

    李青斜著眼睛看了看她。揮揮手,皺著鼻子吩咐道:「快去洗澡去,一身的汗臭!」

    琉璃笑嘻嘻的曲膝退下了,不大會兒,外面有婆子進來稟報:「稟夫人,爺吩咐,讓夫人自己吃飯。」

    李青點點頭,心情愉悅起來,吃了晚飯,在東廂炕上慢慢看著本書,戌正時分,平王帶著滿身的酒氣進了屋,李青忙下了炕,吩咐竹雨做醒酒湯來,平王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攬著她的腰低頭說道:「不用,沒醉!」

    李青皺著眉頭,把他的手從背後拉過來,拉著他把他推到炕上坐下,吩咐秋月,讓人趕緊準備熱水。侍候爺沐浴。片刻功夫,竹枝稟報說熱水準備好了,平王笑著站起來,去淨房沐浴了。

    不大會兒,平王沐浴洗漱完,穿著身淡青色的輕羅衣褲出來,竹雨送了杯梨汁過來,李青端起杯子,遞給平王,「這是梨汁,爺喝些,就是沒醉,潤潤喉也好。」

    平王笑著接過杯子一飲而進,竹葉捧著熱水、漱盂,侍候平王漱了口。平王放下杯子,揮揮手吩咐道:「都下去吧。」

    秋月等忙曲膝告退出去,關上了門。李青怔了怔,平王抱起李青,幾步到了床前,把李青放到床上,俯身壓了上去。

    秋月出了門,悄悄吩咐小丫頭,準備熱水隨時聽傳喚,自己帶著竹枝、竹葉歪在西廂炕上值夜。

    過了小半個時辰,東廂傳來平王低沉慵懶的聲音:「來人!」

    秋月急忙站起,竹枝、竹葉也急急的跟在後面站了起來,秋月微微示意。竹葉急忙出門去叫熱水,秋月和竹枝到了東廂門口,恭敬的稟道:「爺,奴婢們進來侍候了。」

    「嗯!」

    半晌,裡面才傳來懶懶的聲音,秋月輕輕推開門,帶著竹枝,捧著衣服等進了屋,屋子角落裡還亮著一枝燈燭,竹葉帶著小丫頭抬著熱水進來,平王赤裸著上身,半靠著床頭,褲子已經穿上了,李青已經穿好了褻衣褻褲,正努力從平王懷裡掙脫出來,枕頭扔得離床不遠,被子卻遠遠的拋在了屋角,腳下是夫人的裙子,秋月忙低下頭,揀起了裙子,李青聲音中帶著糯糯的甜意。

    「熱水送到淨房,我要…沐浴。」

    平王直起身子,跟在李青後面下了床,貼在李青身後,低低的笑著,聲音曖昧的說著話:「我侍候你就行,可比她們強,叫她們做什麼?」

    李青臉紅紅的,輕輕的咳了幾聲,也不理他,叫著秋月,逕直進了淨房,平王帶著滿足的笑意,看著李青進了淨房,轉過身逕自出了屋,往外院去了。

    李青洗了澡出來,屋裡已經收拾乾淨,被褥也已經換過了,竹枝和幾個小丫頭垂手侍立著,李青轉頭看了看屋內,頓了頓,問道:「王爺呢?」

    「回夫人的話,爺去了外院。」

    竹枝話音未落,門口就傳來平王輕輕的笑聲,和懶洋洋的調笑聲:「青青想爺了」

    李青窒了窒,鎮靜的曲了曲膝,平王眼裡只有李青,揮揮手,秋月忙帶著小丫頭們退了出去。

    兩人上床躺下。平王從背後摟著李青,在她耳邊低聲說著話:「我去外院了,讓小廝們侍候著就行,青青,明天。」

    平王頓了頓,有些小心的繼續說道:「青青,金川府有件大事,我明天就得趕過去,要是這件事辦成了,北金川從此就能安定下來,青青,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我就趕回來陪你。」

    李青疲倦得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忙點著頭,平王半晌沒聽到李青的聲音,手下微微用力,把李青往懷裡摟得緊了些,「青青,我算好了,肯定能在秋夕節前趕回來,你到浮石城等我,我陪你去看燈。好不好?」

    李青迷迷糊糊的聽到了看燈,忙口齒不清的答應著:「嗯,好。」

    平王抬起頭,看著已經睡著了李青,輕輕笑著在她臉頰上親了兩下,摟著她也睡著了。

    第二天,寅末時分,平王醒來準備去練功,低頭看著懷裡沉睡的李青,仔細的看了半晌,輕輕親了下去。李青一下子驚醒過來,平王輕輕笑著:「吵醒你了?」

    「嗯,什麼時辰了?」

    李青迷迷糊糊的問道,平王用手指劃過她濃密的睫毛,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寅末了。」

    「這麼早。」

    「嗯,我每天這個時辰起來練功。」

    李青清醒過來,翻過身來,「天天嘛?」

    「嗯。」

    李青疑惑的看著他,平王看著她眼中的疑惑,笑著解釋道:「我以前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你睡得沉著呢,沒叫醒過你。」

    李青嘟嘟嘴,那今天幹嘛要吵醒她,難道還想從今天起立了規矩,要她天天起來侍候他練功不成!平王笑著看著她,解釋著自己的習慣:「我每天卯時練一個時辰的功,從三歲開始,除了去年生病那一陣子,天天如此,辰初吃早飯,今天辰正就要出發,去金川府。」

    「嗯,」

    李青心不在焉的聽著,閉上眼睛打算繼續夢周公,平王低頭咬了咬李青的耳垂,「青青要大半個月後,才能見到爺了,想不想爺?嗯?」

    李青有些鬱悶的睜開了眼睛,抬頭看著平王,突然瞇了瞇眼睛,綻放出滿臉笑容來,伸出手臂圈住平王的脖子,軟軟糯糯的叫著:

    「爺……」

    溫溫柔柔的吻了過去,平王怔了怔,俯身回吻過來,半晌。才微微喘著粗氣抬起頭,聲音有些發緊的說道:「青青,我真的得去練功了!」

    「嗯。」

    李青眼睛裡閃過笑意,一隻手圈著平王的脖子,另一隻手滑下來,伸進了平王的上衣裡,在他胸前輕輕重重的劃動著,半閉著眼睛,湊過去輕輕的咬著他的耳垂,下身挪動著,緊緊貼著他,平王身子輕輕抖動了下,有些狼狽的扭過頭去,李青用腳勾上平王的小腿,拉開他上衣的帶子,臉貼在他胸口,微微用力咬著他胸前,平王壓抑著重重的哼了一聲,聲音嘶啞的低低叫著:「青青,我真的要……」

    李青順著平王胸前往上吻去,沿著頸部,吻到下巴,又吻住了他的下唇,舌尖慢慢的如小蛇般探了進去,平王彷彿痛楚般悶哼了一聲,聲息粗重滾熱起來,重重的吻了回去,李青感覺到他下身硬硬的頂了出來,輕輕笑著推開他,「爺,你真的要去練功了!」

    平王緊緊摟著她,也不答話,氣息粗重的又吻了過去,一隻手伸進了李青衣服裡,一路揉到胸前,另一隻手扯著李青的衣服,李青急忙坐了起來,推著平王,「你得去練功了!」

    平王跟著坐起來,眼睛亮亮的看著李青,順勢脫了她的上衣,一把把她圈在懷裡,壓到床上,一邊脫著她的褻褲,一邊輕輕笑著:「你這個……小妖精,爺被你調戲了,不找回來怎麼行?!今天早上,爺就在你這兒練功了。」

    丁三和丁四等在外院,從寅末等到卯正,也沒見平王出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這是第幾次?」

    「除了爺去年生病,是第三次。」

    「孫大爺他們侍候那會兒,不知道有沒有誤過?」

    「孫大爺說,爺小時候很愛笑,笑起來……」

    丁四住了口,丁三斜了他一眼,王爺笑起來,有些孩子氣,低聲責備道:「這個話,爺可有些忌諱,下次千萬小心些。」

    丁四忙點點頭,笑著繼續說道:「爺昨天可一直在笑,笑得哈哈的,那麼大聲,田頭嚇壞了,他說他以為爺不會笑呢!」

    丁三也笑起來,「爺整天繃著臉,黑衣衛裡好多人還真沒見爺笑過呢。爺要是每天心情都像這兩天這樣好,我們的日子可就好過了。」

    丁四點點頭,悄悄的說道:「裡頭這位,現在都這樣,要是再生了兒子,爺還不知道寵成什麼樣呢!」

    丁三臉驟然冷了下來,盯著丁四,狠狠的警告道:「這話,說到我這兒也就算了,要是別人聽到了,這可是掉腦袋的事!這種事,你我連半個字都說不得!」

    丁四打了個寒顫,捂著嘴,看著丁三連連點著頭,兩人一時沉默了下來,丁三望著已經籠在一片朝陽光輝之中的內院,心裡閃過絲陰影。

    辰末時分,平王送李青上了車,看著車隊緩緩奔跑起來,才調轉馬頭,在黑衣衛的簇擁下,往北金川飛奔而去。

    李青渾身酸軟的躺在車上,琉璃仔細的給她蓋上條略厚些的滿繡著纏枝薔薇花的拉絲綃紗被,又取了只鬆軟的小靠枕,給李青墊在腰後,笑著說道:「夫人好好睡一會兒吧,今天,夫人可真真是累壞了。」

    李青臉上泛起紅暈來,輕輕的「呸」了一聲,「你和秋月都被我給慣壞了!竟敢取笑起你家夫人來!等我歇好了,再好好給你們兩個立立規矩!」

    琉璃嘻嘻笑著,並不理會她,回身拉上了綿布簾子,車子裡立即暗了下來,琉璃笑著說道:「夫人先歇好了,再想立規矩的事吧。」

    李青輕輕笑著,片刻功夫就睡著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1:45 AM

第一卷 第八十章 路途

    接下來的幾天裡。李青一行人每天早早出發,路上盡可能的趕著腳程,中間歇息的時間就充足出來,每天也能早早的到驛站歇息,大家走得都輕鬆起來。只有李青,病雖然去了根,可底子畢竟弱,天天在車上顛簸,下巴漸漸尖了起來,裙帶也寬了出來。

    秋月焦急萬分,拉著竹雨變著花樣做吃的,想盡法子想讓李青多吃幾口,李青一邊勉強著自己盡量多吃些,一邊笑著安慰秋月和琉璃:「沒什麼事,我身子好著呢,不過就是瘦了些,等回去歇上幾天,好好的養上十天半個月的,也就好了。」

    從平陽府出來已經半個多月了,竟然一滴雨也沒下過,路上。經常能遠遠看見祈雨的隊伍,李青叫了婆子過來仔細的問著,韓地夏秋之間雖說少雨,但今年這樣還是不多見,李青看著遠處還是一片青綠的農田,心裡有些難過,在寒谷寺時,她曾經見過那些求醫的農人,窮到、苦到她不能想像,那還是在號稱富庶的慶國京城一帶,這裡是苦寒之地,百姓又窮到、苦到何種程度?李青實在想像不出,若是災年,又能有多少人能熬出條命來?在金川府,熱情招待過她的那戶人家,平常年景,已經窮苦成那樣,若是災荒之年,一家人不知道能活出來幾個來,這些現在還青綠著、美麗著的地方也許很快就是遍地餓殍,人間轉眼即成地獄。

    李青默默看著窗外,有些感傷起來,叫了個婆子過來吩咐道:路是若是遇到祈雨的隊伍,不要衝撞,讓他們先行。略躊躇了下,李青又囑咐道,若是路上有方便的寺廟。不拘什麼寺廟都行,停一下,她要去上柱香。

    婆子尋了王統領,轉了夫人的吩咐,王統領怔了半晌,恭敬的應了。

    隔天,車隊在一個小小的寺廟前停了下來,黑衣衛清空了寺裡所有的人,李青下了車,進了這個不知道供著什麼神明的小寺廟,接過秋月遞過來的香,插進了神像前的香爐裡,默默的祈禱著:「這個世上,應該是真有神明存在的,不管你是什麼神明,既受了這一方香火,必當庇佑這一方百姓,若這雨非你能力所及,那也請你為這一方百姓奔走一二,解了這旱情。」

    李青抬頭看著那個身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布條,臉上也塗抹得極其鮮艷。顯得滑稽異常的神像,又轉到背後去看了看,實在認不出這是何方神聖,轉回到神像前,仰頭看了一會兒,心裡微微一動,笑著說道:「你這個樣子,不像神明,倒像個唱蓮花落的叫花子呢!若是三日內你能求了雨來,解了這一方旱情,我李青就為你重塑金身,扯去這些布條,還你本來面目。」

    秋月愕然看著李青,急忙轉過身在神像前跪倒,不停的磕頭祈禱著:「神明啊,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夫人的不敬……」

    李青也不理她,轉身出了寺廟,秋月忙爬起來,又鞠了幾個躬,才急忙跑出來,侍候著李青上了車。

    傍晚時分,一行人進了綠樹驛,李青沐浴換了衣服,靠在炕上慢慢的吃著碗蓮子羹,琉璃急步進來,走到李青身邊低聲稟報道:「夫人,木通來了,求見夫人。」

    李青一下子坐了起來。皺著眉頭,片刻又舒展開來,笑著吩咐道:「帶他進來。」

    木通進了正屋,李青已經坐在上首椅子上等著他了,木通跪倒磕頭請了安,李青抬抬手,示意他起來說話,木通站起來,垂手恭敬的侍立著,稟報道:「稟夫人,夫人要的人,已經到了,是從金川府找了來的,剛已經交給秋月姐姐了,慶叔傳信說,明白小姐的意思了,請小姐放心。」

    李青暗暗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她的信要快,只能通過平王的信道來傳,只好說得極含糊,連慶是個仔細謹慎的人,既說明白了。就是真的明白她的意思了。李青笑著看著木通,打趣道:「大掌櫃的,路上可還好?」

    木通咧開嘴笑著,躬著身子上前半步回道:「回夫人的話,托夫人的福,一切還算順利。」

    琉璃在旁「撲嗤」一聲笑出了聲,李青也笑了起來,上下打量著木通,交待道:「不可大意,這會兒是在韓地,也不會有什麼事兒。過了浮石城,進了金川府地界,就不一定有這麼太平了,再進了隴平府,更要萬分小心才行。」

    木通忙躬身答應著:「夫人放心,奴才連睡覺都睜著只眼睛呢,爺給了二十個人,有一半都是功夫極好的,江湖上也精通,這一路上,奴才就讓他們打點著行程。」

    李青點點頭,木通雖說是領頭的,平王也不過想藉著他讓自己和連慶幫他操心些買賣上的事,這商隊關係重大,一路上的安全,平王自然會安排妥當,倒不用她多操心。木通抬頭仔細的看著李青,小聲的說道:「夫人瘦了不少。」

    「不用你擔心這個,趕緊回去吧,準備好,三天後,讓人過來帶了這兩個繡娘送去晉地。」

    木通答應著,退了出去。

    李青匆匆進了東廂,吩咐秋月叫了竹枝和松明進來,吩咐道:「你們兩個,去看看那兩個繡娘的手藝,回來稟報我。」

    竹枝和松明曲膝應著退了出去,李青轉頭吩咐秋月道:「去把你們這幾天在車上做的東西都取出來,等會拿給那兩個繡娘看看。」

    秋月答應著,出去取東西了。

    第二天,李青帶上兩個繡娘一起上了路,琉璃侍候著李青,秋月和兩個繡娘坐在一輛車裡,忙了一路。

    隔天,一早起來,秋月掛起簾子,欣喜異常的稟報道:「夫人。下雨了,半夜裡就開始下了!」

    李青忙跳下床,奔到窗前看著外面不急不緩的雨絲,笑得彎起了眼睛,秋月跟在後面,拿了羽緞對襟長衣給李青披上,笑著說道:「這雨肯定是夫人求來的。」

    李青怔了怔,回過身鄭重的交待秋月:「這個話,千萬不可再提半句!福祉和禍患總是連在一起的,全看人家是怎麼想、怎麼說了。」

    秋月鄭重的點頭答應著:「奴婢知道夫人的意思,夫人說過,書上說的那些個『禍水』,都是可憐的人。」

    李青點點頭,轉過身,透過窗欞,看著漫天飄灑的雨絲,這雨如此迷人、如此浪漫!李青出神的看了半晌,才回過身來吩咐秋月:「你去找王統領,讓他派人去打聽打聽,那個廟叫什麼名字,裡面供的是什麼神明,再讓那些會騎馬的婆子也派一個人去打聽打聽,兩個人分別打聽了,就不會出錯。」

    秋月答應著,李青回身看了看窗外,繼續吩咐道:「問問王統領,今天是繼續趕路還是在驛站歇息,告訴他,都聽他的安排。」

    秋月曲膝應了,叫了竹葉、松蘿進來侍候李青洗漱,出去傳話了。

    不大會兒,李青洗漱完了,換了件楊妃色暗紋雲錦長衣,一條白色妝花裙,竹雨送了早飯進來,李青慢慢吃著碗粥,秋月進來,稟報道:「回夫人,人都派出去了,王統領說,這雨不大,倒沒什麼妨礙,夫人的行程安排得緊,若是耽誤一天,也許就要連夜趕路了。」

    李青點點頭,吩咐收拾東西,準備上路。

    車隊轉上了驛路,雨滴細細碎碎的打在車頂上,車裡隱隱約約透著絲陰涼的氣息,李青微微縮了縮身子,秋月忙建議道:「夫人,點只薰爐吧,這車裡,濕氣有些重。」

    李青猶豫著沒有答話,秋月看著李青,笑著說道:「夫人,還是點上的好,不然,萬一夫人生了病,才真正麻煩了呢!」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不大會兒,外面有婆子送了只薰爐進來,秋月接過放在了車廂角落的架子裡,車子裡漸漸溫暖也乾燥起來,李青舒展著身子,有些暈暈然的睡了過去,這些天,她體力透支,打不起精神,一上車就暈暈欲睡。

    韓地的驛路鋪得很好,不知道用的什麼東西,這樣的雨,路上並沒有泥濘,車子比平時的速度只是略慢了一點點。

    雨一直不急不緩的下了三四天,兩個繡娘被木通的兩個小廝接走送去晉地了,李青臉色日益蒼白起來,已經看不到血色了,幾個丫頭侍候得越發經心,秋月擔心的建議著:「夫人,歇一天再趕路吧,再這樣,你真要病倒了可怎麼辦?」

    李青慢慢喝著紅果湯,笑著說道:「你去跟王統領說,看看能不能趕一趕,最好能提前幾天趕到浮石城,在那裡好好歇息幾天,等王爺過來。」

    秋月點點頭,出去傳了李青的話。

    秋夕節前兩天,李青一行人趕到了浮石城,府尹接出城外二十多里,一路侍候著進了城,在城裡一處院落裡安頓下來,李青下了車,直接進內院歇息去了,這一路上的起居,都是王統領安排著,自然這也是平王的意思,李青從不多問半句。

    院落不大,草木繁盛,佈置得錯落有致,房屋精巧富麗,較之平陽府,建築、傢俱、擺設,都活潑了很多,李青坐在正屋東廂榻上,滿意的打量著周圍。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讀書人的事

    吃了午飯,李青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下午。醒來時,人清爽了很多,心情也明快起來,竹雨送了燕窩粥進來,李青竟一口口都吃了下去,秋月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腳步輕快的侍候李青加了件蜜合色織錦緞長衣,建議道:「夫人不如到花園裡走走吧,琉璃剛回來說,這園子雖小,倒也精緻。」

    李青點點頭,秋月叫了松蘿、竹枝侍候李青去了後面花園。

    李青高興的逛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到屋裡,晚飯也多吃了小半碗。晚上早早就歇息了。

    夜半時分,李青迷迷糊糊中,彷彿有人在身後,猛的驚醒過來,一下子坐了起來,身後傳來輕輕的笑聲,一個滾熱的手臂伸過來,把她攬到床上,李青松了口氣。抱怨道:「下次半夜三更的回來,就睡在外院好了。」

    平王把她緊緊攬在懷裡,低頭吻著她的臉頰,兩隻手一路撫了下去,半晌,才低低的歎了口氣,「青青,你真是瘦了很多,這些奴才是怎麼侍候的?」

    李青窩在平王懷裡,怔了怔,沒有說話,平王把她摟得緊了些,輕輕笑著,半晌才懶洋洋的說道:「那兩個繡娘拿的那些衣服樣子,都是青青想出來的?嗯?晉地比我們這裡暖和些,有銀子也奢華,青青真是聰明。」

    李青只覺得渾身冰冷,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平王用下巴輕輕抵著李青的頭,慢慢的說道:

    「你讓連慶拉著晉地的王公貴族拿干股做生意,分一杯羹給他們,青青,你真是……聰明!只是,一來你那點銀子不夠,二來……」


    平王輕輕笑了起來,懶洋洋中帶著絲輕慢:「你以為。憑連慶一個奴才,就能攀得上晉地的王公貴族?」

    李青只覺得頭暈目眩,胃裡彷彿要痙攣起來,拚命控制著自己,平王感覺到李青的冰冷和僵硬,把臉貼到她耳邊,輕輕吻著她的臉,一隻手從她胸前溫柔的撫到腹部,停了下來,輕輕笑著,慢慢說道:「青青放心,爺都替你安排好了,金川府的繡娘怎麼能靠得住,爺已經讓孫義從府裡挑了十個繡娘送到晉地去了,晉地……爺也已經吩咐了趙勇,你,放心,爺幫你把貪吃的魚都網進來。」

    李青只覺得後背火烤著一般,心卻冷得彷彿結了冰,平王手下微微用力,揉著她的腹部。慢慢揉到了腰上,貼到她耳邊,歎了口氣,「青青,你我是一體,你想什麼,要告訴爺,這樣的事,爺不想再有下次,嗯?」

    李青拚命的抑制著渾身的顫抖,咬著嘴唇答應著:「嗯。」

    「青青瘦了很多,以後少操些心,多養養身子,萬事有爺呢。嗯,睡吧。」

    李青彷彿躺在水火之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暈睡了過去。

    第二天,李青醒來的時候,已經辰末了,秋月掛起簾子,李青把頭埋在枕頭裡,含糊的說著:「讓我再睡一會兒,我不想起來,要是再也不用醒來多好。」

    秋月笑著勸道:「夫人還是起來吧,爺打發人來問了好幾次了,還有松蘿,急得都不行了。」

    李青把頭埋在枕頭裡,半晌才歎著氣爬起來,吩咐秋月:「先找個人去。把松蘿的弟弟帶進來,再給松蘿放兩天假。」

    秋月笑著應了,轉身出門吩咐了下去。

    秋月侍候著李青洗漱後,鬆鬆的給她綰了個髮髻,插了支紅寶石蝴蝶鈿花,又侍候著李青換了件淡粉色素雲錦大紅羽紗裡子對襟長衣,一條淡粉底百蝶穿花曳地裙,腰間繫了條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絛,李青打量著鏡子中的影子,有些怔神,秋月退後兩步,笑著看著李青感歎道:「夫人穿這個顏色真是好看!就是太瘦了些!夫人今天臉色不大好,要不用些胭脂吧?」

    李青搖搖頭,走到桌子前坐下,竹雨已經帶著婆子送了早飯進來,李青慢慢吃了碗粥,吃了只蝦餃,點點頭,回過身誇獎道:「這蝦餃做得真好,蝦子很新鮮。」

    竹雨笑著回道:「爺說夫人喜歡吃河鮮,一早就讓人送了簍活蝦來,我看那蝦又大又好,就做了蝦餃。想著夫人必定是愛吃的!」

    李青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她是他後院之一,是他新得的寵物,就像大皇子說的「爺新得的玩意兒」,喜歡的時候自然寵愛有加,別說河鮮,就是海鮮,也一樣可以活著送過來!可她只是寵物,要有做寵物的自覺,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她只能溫順的等著他新鮮勁過了,再把她像用舊的帕子一樣,扔在角落裡,蒙塵、灰敗、腐爛,他的後院又會添進新的「玩意兒」!

    李青吃了飯,端著杯茶,靠在東廂榻上,茫然的望著窗外,她不想做任何人的「玩意兒」,她與這世間的女人不同,與這世間所有的人都不同,她花了十年時間學那些枯燥的醫書,還有木蓮,還有寒谷寺,她有資格不做任何人的「玩意兒」!一定有辦法,慢慢想一想,仔細想一想,就算是神,都有疏漏,以前她是太大意了。

    李青低著頭,慢慢盤算著,如今平王真的是她頭上的天,高高在上的威壓著她,她只能想辦法找出縫隙,在縫隙中想出辦法來,不管她心情如何,想法如何,她都得先哄好這片「天」,在他不留意間,找到可以利用的縫隙,為自己準備退路,在要走時,能走得了,躲得住,還能生活得好,生意、銀錢,寒谷寺、自己身邊……都要費些心。

    李青低著頭。仔細的、認真的盤算著,一隻手輕輕的放在了她肩上,李青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平王微笑著,正低著頭,仔細的看著她,李青急忙下了榻,曲膝要行福禮,平王拉著坐到自己身邊,摟著她的腰,低著頭笑著看著她,溫和的問道:「睡得好不好?」

    李青垂著眼簾,點了點頭,平王手下稍稍用力,把她拉近了些,心疼的看著她蒼白的臉,「這些奴才是怎麼侍候的?」

    李青抬起頭,笑著回道:「妾沒事,妾自小身子弱,這一路上,要不是丫頭們侍候得精心,妾早就病倒了。」

    平王輕輕摟了摟她,李青笑著問道:「爺怎麼有空這會兒過來?」

    平王低頭看著這個牽得他心痛的小人兒,她聰明得讓人眩目,卻總笨笨拙拙的做錯事,昨晚她一定是嚇壞了,想著她昨天夜裡那樣緊緊的冰冷的蜷成一團,他心裡又痛了起來,她還小,又沒人教導,自己太心急了些,平王輕輕攬緊了李青的腰肢,低頭在她唇上點了一下,「楊元峰要過來給你這個主子請安,我帶他過來。」

    李青睫毛顫抖著,身子微微往後躲去,平王怔了怔,輕輕歎了口氣,用手撫著李青的臉,手指輕輕劃過眉眼,眼神微微有些迷離,溫柔的安慰著她:「青青,不要怕,爺都是為你好,你放心,爺不會傷害你,沒人能傷害你!」

    李青垂下眼簾,聲音中帶著些怯怯的問道:「楊元峰是不是等在外面呢?」

    平王點點頭,站起來,溫柔的牽著李青的手,往正屋去了。

    正屋裡,楊元峰已經垂手等候著了,見平王牽著李青出來,忙低下頭,上前兩步,跪了下去,磕頭請安,平王牽著李青,把她送到上首右邊坐了,才走到左邊坐下,秋月用黃楊木小托盤托了兩杯茶過來,李青捧起一杯,奉給了平王,平王笑著接過,慢慢喝了兩口,看著李青坐下了,轉過頭,帶著絲笑看著楊元峰,慢慢的說道:「楊元峰,你說你五體服了四體,只是心不服,意難平,今天爺在,你就說說你的不服,不平,讓夫人教導教導你,爺給你做個見證,如何?」

    楊元峰忙磕頭謝了,伏在地上,半晌才抬起頭,看了一眼漠然看著他的李青,咬咬牙問道:「夫人學識淵博,見識深刻獨到,下…奴才敬服,可奴才不明白,可夫人既是飽讀詩書之人,為何要這樣侮辱斯文?」

    李青放下杯子,看了看楊元峰,又看了看帶著滿眼的興趣和鼓勵看著自己的平王,轉過頭,聲音平和淡漠的問道:「楊元峰,你當初寫那一萬兩黃金的欠契時,是不是知道回到平陽府,爺必定會替你還了這一萬兩黃金?」

    楊元峰怔了怔,抬頭看了看平王,臉上微微泛起絲紅暈來,低頭回道:「回夫人話,不會。」

    「嗯,你號稱能吏,必定明白韓地歲入多少,支出多少,自然也知道爺的銀子不是隨便用的,所以,你早就知道,爺最多只會花一萬兩黃金買那個方子。」

    楊元峰低著頭,一聲不吭,李青看著他,繼續問道:「那你是覺得回到平陽府,肯定能借到這一萬兩黃金了?」

    楊元峰頭伏得低了些,「回,夫人,借不到。」

    李青直起上身,嘴角帶出絲譏諷,冷冷的說道:「你明知道這銀子還不上,還敢寫欠契,還敢押上一門三代的身契,為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2:01 PM

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燈會前夜

    李青盯著伏在地上的楊元峰看了半晌。才淡淡的繼續說道:「因為你知道,我不過是個婢女,王府的婢女,就算手裡有欠契,有身契,又能如何?又能拿你這封疆大吏,王爺信臣怎麼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明晃晃的被人騙了,欺了!楊元峰,是不是這樣?」

    楊元峰伏地磕頭不已,只說不出話來,平王臉色冷峻了下來,冷冷的盯著楊元峰,李青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這是一,其二,這半年多,你竟置這身契如無物!你是覺得我忘了這事呢,還是覺得,既便我貴為王妃,這身契,也不過是爺一句話的事。你是不是還想著,爺必不會准了這身契,爺若准了這身契,便是沉迷女色,辱了讀書人的斯文,爺是明主,自然不會為了個女子,辱了你這個讀書人的斯文,爺自然會替你作了這個主。」

    李青頓了頓,轉頭看了看正緊繃著臉盯著楊元峰的平王,繼續說道:「別的且不去說,楊元峰,你刑名也是極精通的,你說說,這身契,可有哪一絲哪一毫違了王法的?這身契既是合了王法,爺若廢了這身契,豈不就是視王法如無物,爺准了身契,就是辱了讀書人的斯文,若不准,就是公然視王法如無物,楊元峰,你將爺置於這兩難境地,是臣子之道嗎?」

    平王微微點著頭,端起杯子,慢慢喝著茶。楊元峰伏在地上,身子輕輕發起抖來,李青看著他,緩了緩聲氣,「楊元峰,你自詡是讀書人,仁義禮智信,你做到了幾條?」

    楊元峰伏在地上,只覺冷汗順著後背流下來,卻一句話也辯駁不得,只搖著頭看著平王,無力的解釋著:「爺,下官、奴才,從來沒想……不敢……」

    李青冷眼看著伏地顫抖著,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辯解的楊元峰,輕輕冷笑著說道:「我的奴才,做不到仁義禮智信俱全,不過,義禮信卻一定得做得好,如今看來,楊大人根本不知義禮信為何物。這個奴才,你還做不得,還是好好的跟著爺,做你的官吧。」

    回過頭吩咐旁邊侍立著的秋月:「傳信回去,讓鄭嬤嬤立即派人去官府給楊大人辦了脫籍去。」

    秋月曲膝應了,平王放下手裡的杯子,站了起來,走到楊元峰面前,用腳踢了踢了楊元峰的肩膀,「到院子外面跪著好好想想去!若給夫人做奴才都不夠格,你還能做爺的封疆大吏?」

    楊元峰爬起來,跪到了院子門口,秋月憐憫的看著他踉蹌著出了門,低下了頭,平王轉過身,李青也站了起來,平王上前半步,和她一起邊往裡走,邊笑著說道:「青青不要和個奴才動氣,且別忙著給他脫籍,楊元峰能幹也忠心,這事,一時考慮不周肯定是有的,要說這些個心思,諒他還不敢,至於說欺到夫人頭上,只怕他連想也不敢想,夫人還是給他個機會吧。」

    李青低著頭,一言不發。平王笑著拉著她坐到榻上,低下頭看著她,繼續說道:「我去前院,還有些事,中午就不過來吃飯了,你下午好好歇息吧,晚上,我帶你去看燈,楊元峰就讓他跪在門口,什麼時候夫人消了氣,什麼時候再叫他起來就是。」

    李青微微笑著應了,起身送平王出了院門,回了東廂,秋月侍候著李青靠在榻上,悄悄的說道:「夫人,院子門口,還跪著呢。」

    李青轉過頭,看了看秋月,帶著絲笑容說道:「讓他跪著就是,跪個半天一夜的,死不了人的。」

    秋月嘴唇動了動,沒再說話。起身倒了杯茶遞給李青,李青喝了一口。翻著本書,慢慢看著。

    午飯後,李青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快到申正了,洗漱後慢慢吃了小半碗燕窩粥,依舊靠在榻上慢慢看著本書,申末時分,平王回來,吃了飯,喝了會兒茶。才起身拉了李青,「走吧,爺帶你去看燈。」

    李青笑著站起來,吩咐秋月換衣服,平王拉過她,上下打量著,笑著說道:「這衣服就很好。」

    轉過頭吩咐秋月,「取件斗篷來。」

    秋月忙取了件銀紋繡百蝶織錦緞斗篷來,給李青披在身上,李青跟在平王后面,秋月忙帶著松明緊跟著,出了門。院門口,楊元峰跪在一個厚大的秋香色繡花織錦緞墊子上,李青盯著他膝下的墊子看了片刻,才轉過身跟在平王后面走了出去。

    暮色濃厚起來,外面已經掛起了燈籠,二門口,丁三、丁四垂手跟上侍候著,大門裡面,幾十個護衛穿著各色衣服,整齊的站立著,到了大門口,平王回過身,拉了李青的手,往大門外走去,護衛們立即散開,或明或暗的拱衛在四周,一行人慢慢的往浮石城最繁華熱鬧處逛去。

    平王拉緊了李青的手,讓她靠近自己,笑著解釋道:「浮石城的燈會,就數今晚和明晚最熱鬧,明晚要狂歡徹夜,官府一早就要發竹籌,城裡每戶五支,進城的人每人一支,每個燈棚前都設著籌桶,派專人守著。要是覺得哪家的燈最好,就把竹籌投到這家的籌桶裡,到了子時,誰家籌桶裡的竹籌最多,誰就是今年的燈王。」

    李青仔細的聽了,笑著問道:「這燈王有什麼好處沒有?」

    平王笑了起來,「青青,好處倒沒有,不過,這浮石城緊鄰著金川府,又連著奚地,」

    平王頓了頓,低下頭看著李青,笑著說道:「浮石城往南是隴平府,現如今,這裡倒算不上連著奚地了。浮石城政令寬鬆,往來商隊極多,每年的燈王都是一夜之間聲名遠播,做起生意來,可就是事半功倍了,青青大概不知道,金川府的頭人們,年年也要來這裡斗燈,熱鬧得著。」

    李青有些驚訝,這些商人的意識真是讓人敬佩,可是……

    「頭人們為什麼要來斗燈?也是為了做生意?」

    「金川府的大生意,都是頭人們把持著的,這些大小頭人們平日裡你爭我鬥,極需要收斂人心,這燈會,就是最好的機會。」

    平王輕輕笑著,壓低了聲音解釋道,李青點點頭,看來,這浮石城是平王用心經營之處,政令寬鬆、燈會、往來不禁、秩序良好、風氣開放等等都吸引著金川府的土人和各地的商隊,十來年的功夫,就造就了浮石城如今這樣的繁華,李青輕輕感歎著,「這浮石城,雖說只是鄰著金川府,爺卻讓它成了金川府的中心。」

    平王停下腳步,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伸手攬住了李青的腰,笑著說道:「南金川忙別頭人的燈棚離這兒最近,咱們先去他那裡看看。」

    李青看著街上手挽著手的男男女女,便任由平王攬著她的腰往前慢慢的邊走邊看,不大會兒,就到了一處搭得極高的燈棚處,燈棚入口處一溜掛著幾十隻一尺多高的走馬燈,照得門口亮如白晝,平王擁著李青,仔細看著走馬燈上栩栩如生的圖畫,連下來,竟是一出折子戲。

    一行人進了燈棚,正中架著戲台,李青驚奇的問道:「這燈會,還唱戲不成?」

    平王輕輕笑著解釋道:「不光唱戲,還有雜耍百戲呢,只要能引得大家投籌就行。」

    天還早,燈棚裡人並不多,兩人在護衛的簇擁下,沿著戲台,慢慢欣賞著、評論著周圍掛著的各色各樣的燈籠,轉過戲台角,平王停了下來,李青抬頭看去,戲台後台的明亮燈光裡,坐著個面色有些紫漲的中年胖子,戴滿寶石戒子的手指著面前跪著的男女僕從,正惡狠狠的罵著,平王擁著李青,往陰影處挪了挪,李青怔怔的盯著台上的胖子,絆在了平王腳上,平王詫異的看著李青。李青回過頭,看著平王,輕輕的問道:「爺,那個胖子就是忙別頭人嗎?」

    平王盯著李青,點了點頭,李青低下頭,片刻,低聲說道:「我想仔細看看他。」

    平王看著她,點了點頭,丁三往左右走過去看了看,回身躬著身子示意道:「爺,這裡清楚些。」

    平王拉著李青走了幾步,站到了緊貼著後台的燈影下,李青盯著忙別頭人仔細的看了半天,又示意平王帶著她轉到檯子另一邊仔仔細細的看了,皺著眉頭,半晌,才低低的說道:「爺,我們出去說吧。」

    平王繃著臉,擁著李青出了燈棚,到了處僻靜處,丁三悄悄示意護衛四下散開圍住了,李青拉了拉平王,在他耳邊低低的說道:「那個忙別頭人,頭裡面生了東西,也就是半個月到一個月裡的事了。」

    平王眼睛裡閃過震驚,緊緊繃著臉,看著李青,半晌才貼著李青,低低的說道:「他只有三十二歲,從小練的功,功夫好,極健壯,青青,你……」

    李青看著他,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若是能把把脈,就能知道確切的日子,他身子裡應該是積過毒,血濃脈脆,這會兒已經到極限了,一旦筋脈爆開,神仙也救不得。」



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疾馳(上)

    平王面色冷峻的怔了一會兒。眼睛裡閃過絲猶豫,低頭看了看李青,放鬆著面容說道:「這事回去再說,我先陪著青青去看燈。」

    李青笑著拉住了他,「我累了,這街上香味太濃,我也受不住了,回去吧。」

    平王低頭看著她,嘴角露出絲笑意,擁著她往回走去,「明年,爺帶你來……」

    李青停下腳步,伸手摁在他嘴唇上,笑著說道:「爺心裡想著就是了,爺是韓地的王,一言九鼎,明年的事,太久遠。」

    平王笑著看著她,攬著她繼續慢慢往前走去,李青抬頭看著平王問道:「爺要去南金川嗎?」

    「嗯,他是那裡的大頭人。和我們、和慶國兩頭都有聯繫,兒子都還小,沒有繼承人,若是這次安排得好,南金川往後就平穩多了。」

    「嗯,從這裡到,隴平府,若是騎馬,要幾天?」

    李青問道,平王看了看她,「我過去,是兩天。」

    李青有些驚訝,「車隊過去要十二天呢。」

    李青低著頭,盤算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平王建議道:「不如,爺帶著我,騎馬去隴平府吧,這樣,來回最多六七天,也不會誤了這邊的事。」

    平王看著李青,半晌才低聲說道:「若要兩天內趕過去,就得直奔隴平府方向去,這一路上幾乎沒有村鎮,吃飯歇息都在野外,太辛苦,又不能帶丫頭,青青?」

    李青笑著抬頭看著他。

    「也不過兩天功夫,到了隴平府總要歇息幾天,才往回趕,回到浮石城,好好歇息幾天再回平陽府就是了。」

    平王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慢慢點了點頭,兩人進了大門,平王攬著李青,俯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我送你進去,明天一早我們就走,今晚,讓你那兩個丫頭給你收拾收拾東西,讓梁靜和程燕侍候你去,別的人就不用知道了,我讓王大齊留下來守著這院子,從今晚起,任何人不准進出。」

    李青點了點頭,兩人一路走到內院門口不遠處,平王看著依舊跪在院門前的楊元峰,皺皺眉頭。低下頭笑著求情道:「青青,金川府的事,還少不得讓這奴才去奔波一二,青青就饒了他這次吧。」

    李青盯著楊元峰膝下的墊子,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到了門口,停了下來,楊元峰伏下身子磕了個頭,李青淡淡的吩咐道:「起來吧。」

    平王攬著李青進了院子,秋月回頭看了看正扶著台階掙扎著站起來的楊元峰,眼裡閃過絲猶豫,腳下頓了頓,垂下頭,轉身進了院子。

    平王送李青進了屋,李青停下腳步,回過身,笑著說道:「爺趕緊去吧,忙完了,也好早點休息。」

    平王笑著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李青吩咐竹枝和竹葉準備熱水,轉過身叫了秋月和琉璃進了東廂,李青有些疲倦的在榻上坐了,琉璃上前給她理著靠墊,又取了條大紅裡子的拉絲杭綢夾被蓋在她膝上,秋月泡了杯熱茶端過來,李青接過,捧在手裡,看了看秋月,秋月欲言又止的看著李青。李青微微笑著說道:「秋月有話就說吧。」

    秋月往門口看了看,側著身子坐到李青旁邊,湊到李青耳邊,聲音壓得極低的稟報道:「夫人,出平陽府的時候,您不是讓我留心著松明嘛,剛出門在街上,我們進去那個燈棚前,松明像是看到了什麼人,臉色青白得嚇人,我叫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回來我問她,她死活不肯說,只說是看到個人長得太醜嚇著了,夫人,我一直和她在一起,肯定沒有她說得長得那麼醜的人。」

    李青捧著杯子的手僵在了空中,半晌才把手裡的杯子遞給琉璃,低頭思忖了一會兒,轉頭吩咐琉璃:「你親自去前院,找到丁三,帶他悄悄到這兒來一趟,有重要的事。」

    琉璃答應著出去了。李青輕輕歎息了幾聲。轉過頭吩咐秋月:「這事,任何人不准提起,也不要流露出分毫來,從今天起,你不用看著她了,隨她去吧。」

    秋月鄭重的點點頭,不一會兒,丁三跟著琉璃匆匆進來,李青吩咐琉璃和秋月在門口看著,聲音低低的吩咐道:「你去稟報爺……」

    丁三仔細的聽完,面色凝重起來。躬著身子應道:「夫人放心,奴才這就去跟爺稟報這事。」

    李青點點頭,丁三躬下身子告了退,匆匆出去了。

    李青默然坐了片刻,才叫了秋月和琉璃進來,仔細的交待了明天出門的事,秋月滿臉的擔憂和不贊成,眼圈紅了起來,李青有些無奈的看著她,轉過頭看著琉璃吩咐道:「你去把她拉到裡屋傷心去,別讓人看見。」

    秋月忙眨著眼睛,把眼淚眨了回去,和琉璃一起侍候著李青到淨房沐浴了。

    李青沐浴洗漱乾淨,上床睡覺了,秋月和琉璃打發了小丫頭們,關上正屋門,悄悄的收拾著李青的行李。

    第二天辰正時分,秋月叫醒了李青,侍候著她洗漱了,換了件淡玉色細綿布窄袖上衣,一條秋香色撒花綾裙子,外面穿著件淡玉色刻絲對襟長衣,李青吃了半碗粥,兩塊點心,正喝著紅果湯,平王大步進了屋,李青忙放下白瓷盅,曲膝行禮,平王伸手拉起她,從秋月手裡接過湯盅,遞給李青,笑著看著她喝了,李青喝了湯,漱了口,笑著問道:「現在走嗎?」

    平王點點頭,秋月叫了梁靜和程燕進來,和琉璃一起。拿了幾個包袱給她們兩個,又取了件石青織錦緞羽紗裡斗篷過來,仔細的給李青披上,繫好帶子,李青跟在平王后面,往院外走去。

    到了大門外,丁三牽著馬已等著了,幾十名黑衣衛牽著馬,團團圍在周圍,平王翻身上了馬,黑衣衛也整齊的跟著翻身上馬,平王彎下腰,把李青拉到馬前側身坐下,給她理了理斗篷,裹嚴緊了,低頭用下巴抵了抵李青的頭,笑著說道:「我們走了。」

    「嗯。」

    李青摟著平王的腰,笑著應了。平王掉轉馬頭,在黑衣衛的拱衛下,小跑著往城外去了。

    出了城門口,大隊的黑衣衛已經騎在馬上等待著了,見平王一行出來,前後護衛著,往隴平府方向疾馳而去。

    一行人狂奔了一個多時辰,在一處荒蕪的開闊地,停了下來,李青的腿已經麻木了,平王跳下馬,伸手抱了李青下來,李青摟著他,苦笑著說道:「爺可不要鬆手,我站不住了。」

    平王笑著扶著她慢慢走了幾步,梁靜和程燕上前曲膝道:「爺,奴婢們侍候著夫人走一走吧。」

    平王猶豫了下,看著李青,李青笑著點點頭,梁靜和程燕一人一邊,扶著李青慢慢走了一會兒,不遠處,有黑衣衛用黑色帷幔圍了個小小的地方出來,程燕笑著問道:「夫人,可要方便嗎?」

    李青抬頭看了看那個小小的帷幔,和帷幔不遠處筆直侍立著的黑衣衛,歎著氣點了點頭,程燕笑著說道:「夫人,這好歹還有個帷幔,我們,以前跑江湖時,跟男人一樣,都是……」

    李青笑了起來,「所以啊,我從來不想當女俠!」

    梁靜也笑了起來,「看夫人說的,夫人這樣尊貴的人,當什麼女俠?哪個女人願意跑江湖,都是沒辦法的事。」

    李青點點頭,進了帷幔,梁靜在外面等著,程燕笨手笨腳的侍候著李青,李青歎著氣,忍著滿身的不自在,總算是解決了問題。

    一行人歇息了一刻鐘左右,準備繼續趕路,平王從丁三手裡接過只玉匣子,打開來,遞給李青,「這裡面是百年的紅果,你含一粒。」

    李青看著玉匣子整齊放著的十來粒小小的紅得彷彿透明的紅果,皺皺眉頭,「我沒事,不要這個,太酸!」

    平王笑著取了一粒,塞到李青嘴裡,合上匣子遞給丁三,一行人上了馬,繼續一路狂奔。

    中午沒有埋鍋做飯,黑衣衛們停下來,生火燒了些水,烤熱了乾糧就吃了起來,丁四帶著幾個黑衣衛,如燒烤般烤熟了調好味的肉條,裹在餅裡給了平王,平王慢慢吃了兩個餅,又喝了碗丁三隨身帶著的暖窠裡倒出的紅果湯,丁四侍候著他漱了口,就算是吃好了,李青喝了幾口湯,在梁靜取出來的點心中挑了塊紅豆糕,勉強吃了半塊,就吃不下了,只仔細的看著黑衣衛和平王,原來貴為韓地的王,奔波在外,供奉也不過如此。

    平王看著李青咬著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紅豆糕,卻嚥不下去,無奈的歎了口氣。

    一行人上了馬,繼續往隴平府方向疾行,戌初時分,平王便下令宿營,黑衣衛很快支起了帳篷,布了防,生火做起飯來。

    李青被平王抱進帳篷,放在厚厚的墊子上,人已經疲憊到極點,暈暈然只覺得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每一絲筋肉都疼不可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2:15 PM

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疾馳(下)

    有人送了熱水進來。梁靜和程燕給李青脫了衣服,簡單擦洗了,換了身輕羅衣褲,又取了粒藥丸出來,用水化開了,喂李青吃了下去,這是李青給自己準備的鎮疼安神的藥,不大會兒,李青身上的痛楚漸漸麻木起來,人暈暈然蜷縮在被子裡,韓地的秋天,竟如此寒冷!

    迷糊中,有個溫暖的身子抱住了她,李青往這份溫暖裡擠了擠,「青青,起來吃點粥。」

    李青迷迷糊糊的被人餵了些粥,緊緊抓著這份溫暖,把身子又往裡擠了擠,耳邊傳來彷彿極其遙遠的輕笑聲歎息聲,遲鈍而麻木的痛楚擊打著她,周圍冰冷刺骨。她不想再回到冰水裡去,她一定要抓住這溫暖,把自己窩進來,埋起來。

    平王有些無奈,也有些憐惜的看著緊緊抓著他衣服,把身子往他懷裡擠了又擠的李青,她的神志彷彿有些恍惚,平王伸手撫著李青冰冷的手臂,皺著眉頭問道:「夫人吃的什麼藥?」

    「回爺的話,夫人說是專門解疼安神的藥。」

    平王皺著眉頭,摸了摸李青的額頭,額頭並不熱,平王鬆了口氣,「去看看,有沒有帶薰爐。」

    程燕答應著出去了,片刻回來稟報道:「回爺的話,查過了,沒有帶薰爐。」

    平王抬起頭,冷冷的看了程燕一眼,揮揮手示意她出去,低頭看著窩在他懷裡的李青,勉強脫了衣服躺下,把李青摟在懷裡。

    李青緊緊貼著這份溫暖,身子慢慢暖和起來,人也漸漸平緩舒展了,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李青醒來時。雖然還是疲倦,但身上的疼痛卻已經好了很多,平王早就不在帳篷裡了,李青叫了程燕和梁靜進來,簡單洗漱換了衣服,吃了碗粥,黑衣衛收拾了營地,一行人上路繼續往隴平府疾馳。

    亥初時分,黑衣衛簇擁著平王進了隴平府,沿著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直奔府尹府第。

    府尹潘林傑早就等候在了府門口,平王下了馬,抱著暈暈沉沉的李青直奔後院。

    後院正房,潘夫人帶著眾丫頭婆子迎了進去,平王把李青放到床上,陰冷著臉吩咐眾人仔細侍候著,去了外院。

    潘夫人親自侍候著李青脫了衣服,扶著她泡到了熱水中,李青身上慢慢暖和起來,人也漸漸清醒起來,眼神模糊的看著潘夫人,勉強笑著謝過。

    沐浴洗漱後。李青換了套褻衣褲,扶著潘夫人,躺到了床上,被褥已經烘熱了,李青半躺在鬆軟溫暖的被窩裡,舒服的歎了口氣,潘夫人笑著看著她,只聽說新王妃年紀小,沒想到竟然只和她女兒差不多年紀,潘夫人接過丫頭手中的綿帕子,上前曲膝福了一福,才側身坐到床邊,一邊仔細的給李青絞著頭髮,一邊笑問道:「夫人,吃點東西再睡吧,」

    李青搖搖頭,她這會兒,什麼也吃不下,潘夫人溫和的勸道:「夫人,若是吃不下東西,就喝幾口燕窩粥吧,總要吃一點,空著肚子睡覺,傷身子。」

    李青轉頭笑著看著她點了點頭,丫頭送了燕窩粥來,潘夫人把綿帕子遞給丫頭,接過碗,把李青托在懷裡,侍候著她吃了半碗。

    不大會兒。絞乾了頭髮,李青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潘夫人把她放好,仔細的蓋好被子,放下了帷帳,熄了燈,帶著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睡夢中,李青往身邊熟悉的溫暖處擠過去,鑽進那個溫暖的懷裡,把自己放舒服了,滿足的歎了口氣,沉沉的睡著了。

    在隴平府休息了兩天,李青體力恢復了很多,精神也好了起來,第三天一早,平王帶著李青,在幾十名黑衣衛的簇擁下,往拉井山去了。

    拉井山下,幾個戴著包頭布,包頭布左邊插著根長長的鮮艷的山雞翎,穿著深灰色短衣短褲的越人正站在山腳下的大石頭上,往進山的路上張望著,看到平王等人過來。幾個人身手輕捷的從山石間一路跳躍飛奔過來,李青在馬上驚訝的看著他們,這些人倒更像猴子!平王用下巴抵了抵李青,輕輕說道:「這幾個應該都是頭人的近衛,看他們頭上的花翎。」

    李青點點頭,黑衣衛中有一匹馬衝了出去,馬上的黑衣衛下來,和那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幾個越人滿面笑容的轉身在前面引著,一行人沿著曲折的山路進了山。

    騎著馬走了小半個時辰,前面的路馬已經不能進去了。兩個頭上沒有插任何翎毛的越人抬著個竹椅子,正等在路上,一個越人護衛笑著示意把馬給他,幾個黑衣衛留下來看著馬,其餘的人圍在了平王和李青左右,越人護衛笑著請李青坐上竹椅子,一行人繼續往山裡走,李青坐在竹椅子上,欣賞著四周險峻異常,也美麗異常的風光山色,這是木蓮第一次落腳的地方,木蓮是從這裡走出去的。又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到了一處寬敞的山谷中。

    山谷裡零零落落的站著許多插著同樣翎毛的越人護衛,警惕的盯著平王和黑衣衛。

    一行人來到了一處高大的檯子前,台前站著個身材高大,頭上插著十來根鮮艷的翎羽的中年男人,旁邊站著兩個五官明麗、體形健美的女子,一個年紀大些,三十幾歲的樣子,一樣年紀小些,大約二十出頭,都穿著露著腰身的短上衣,和鮮艷卻極短的裙子,光著腳,中年男人彷彿沒有看到平王,眼神鄭重的緊盯著李青,兩個女子,盯著平王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好奇的打量著李青,竹椅子停了下來,平王上前扶著李青站起來,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檯子前站著的是他們的頭人。」

    李青笑著應了,平王牽著李青的手,往檯子走去,離檯子五步遠的地方,越人護衛攔住了眾黑衣衛。平王抬手示意黑衣衛等在台下,轉身牽著李青往檯子走去,中年男子上前半步攔到台前,盯著李青問道:「你就是木蓮傳人?」

    李青點點頭,打量著他,頭人身材極高大,比平王還要高出半個頭去,面容黎黑粗糙,帶著幾分凶狠,眼神卻幽深清亮,一邊耳朵上掛著幾個小小的金環,李青衝他微微笑了起來,頭人怔了怔,臉上竟少了幾分凶狠,回頭指著平王問道:「他說他是你的夫?」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頭人上下打量著李青,半晌才問道:「你給他生過孩子了?」

    李青傻住了,半晌才怔怔的說道:「還沒有。」

    「那他就不是你的夫!你是自由的!」

    頭人斬釘截鐵的說道,李青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心裡突然湧起股想要大笑的衝動來,拚命忍著笑,轉頭看著平王,平王臉繃得緊緊的,盯著頭人,半晌才說道:「阿六頭人,這是你們越人的規矩。」

    阿六頭人不屑的掃了一眼平王,回頭看著李青問道:「你打算給他生孩子?」

    李青忍不住笑了起來,轉過頭看著平王,平王臉黑了下來,「阿六頭人,我們會生很多孩子。」

    李青眼裡閃過絲冷意,垂下了眼簾,阿六頭人不理會平王的話,只盯著李青又問一遍:「你打算給他生孩子?」

    李青抬起頭看著阿六頭人問道:「阿六頭人,我的夫君不是已經回答你了嘛。」

    「生不生孩子要女人說了算,這是木蓮神給我們定的規矩!你是木蓮傳人!」

    李青驚愕的看著阿六頭人,回頭看著平王,點了點頭。阿六頭人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帶著李青和平王上了高台,高台是從一個寬大的山洞中延伸出來的,平王牽著李青的手跟在阿六頭人後面進了山洞。

    山洞裡很明亮,光線柔和的籠著四圍,山洞正中擺著張巨大的幾案,上面放著新鮮的瓜果,幾案後面是一幅一人多高的畫像,上面畫著個頭髮極短,衣服怪異的年青男子,男子的面容畫得很古怪,李青盯著畫像看了半晌,眼光才往周圍移去,幾案左右各放著幾把扶手椅子,最左邊上首的椅子上坐著位個子很高,卻枯瘦異常的老人,眼窩微微陷了下去,眼睛卻像野獸般明亮,旁邊依次坐著四五個年齡不一的老人,其中還有個老婦人,都緊緊的盯著李青。

    阿六頭人上前雙手合什,腰彎得極深的行著禮,「大巫,人來了。」

    枯瘦的老者點點頭,盯著李青看了半晌,又轉過頭,打量著平王,聲音尖利的問道:「你就是韓地的王?」

    平王緊繃著臉,腰背挺直的點了點頭,大巫尖利的笑了兩聲,看著李青問道:「你是木蓮傳人?」

    李青點點頭,大巫回頭看著坐在旁邊的幾位巫祝,尖利的笑著說道:「那好,我們可以讓木蓮神認認你,不過,若木蓮神不認你,依我們的規矩,你或者你的夫要留下一隻手或腳給木蓮神賠罪,你要想清楚了。」

    李青皺皺眉頭,有些遲疑的看著平王,他可沒和她說過,還有什麼讓木蓮神認一認的事,或是不認,竟還要留下只手腳來!誰知道這是怎麼個認法?她可沒什麼把握能過了這一關。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戒指

    平王把手伸到她腰間。輕輕攬著她,貼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若是萬一,我攔著他們,你趕快往外跑,只要出了山洞,護衛們就能趕過來。」

    李青抬頭看著平王,半晌才點了點頭,大巫尖利的笑著,起身進了洞,不大會兒,恭敬托著個蓋著紅綢布的大紅托盤出來,高舉過頭放到了幾案上,幾個巫祝和頭人都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著頭喃喃禱告著。

    大巫禱告完了,上前恭敬的掀開紅綢布,托盤裡是一個一尺見方,黑漆漆的匣子,大巫小心的打開匣子,從裡面又取了只小一些的匣子出來,小心的放到了幾案上,回過頭。示意李青上前,李青走到幾案前,看著幾案上的匣子,平王緊跟在李青後面,驚愕的盯著幾案上的匣子。

    匣子三寸見方,黑檀木製成,做工極細,上面橫堅各刻著六行四四方方的小方格,每個方格裡都刻著個曲曲彎彎、各不相同的字符,大巫盯著李青,聲音尖利的說道:「這是木蓮神留給我們的聖物,木蓮神說過,這些方格依著順序按一遍,就能打開這匣子,能打開這匣子的人,就是他的傳人。你既有木蓮信物,寒谷寺也說你是我們木蓮神的傳人,我們就讓你試一試。不過,木蓮神有規矩,只能試一次。」

    平王盯著那匣子上面刻著的曲曲彎彎、全無規律的符號,眉頭擰到了一處,俯到李青耳邊,擔憂的問道:「青青,這些符號你認不認識?若不行,就……」

    李青臉上忽喜忽悲的盯著匣子上面的字符,彷彿沒有聽見大巫的話,也沒有聽見平王的話。這是英文字母,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木蓮!匣子裡是什麼?木蓮留了什麼在匣子裡?

    李青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匣子上的字母,慢慢的一個個的按著那些字母,匣子輕輕的彈開了,大巫嘴唇顫抖著撲倒在地,流著眼淚,不停的磕著頭。平王扶著李青的肩,嘴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盯著匣子。

    匣子裡孤零零的放著只戒指,一隻嶄新的男式白金戒指,寬寬的戒面上嵌著粒五分左右的鑽石,李青伸出手,掂起戒指,對著光仔細的看著,戒指裡面M和L兩個字母彎成心形,頭靠著頭親密的偎依著,這是木蓮的婚戒嗎?

    李青一隻手攥著戒指,另一隻手有些慌亂卻仔細的抖著匣子,匣子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了。李青丟開匣子。舒開手,看著孤零零躺在手心裡的戒指,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平王眼睛裡閃過絲驚慌,急忙把李青摟在懷裡,李青把頭埋在這熟悉的溫暖裡,哭得肝腸寸斷。

    大巫帶著眾巫和阿六頭人祈禱完了,站起來,恭敬的侍立在李青旁邊,聽著她悲傷的哭泣聲。

    李青哭了良久,才漸漸止了哭聲,抽泣著從衣袖裡拉出帕子擦著眼淚鼻涕,平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大巫恭敬的上前,尖利的聲音裡帶著笑意,「青巫,我們越人等了數百年,總算等來了木蓮神轉世傳人!當年,木蓮神封這匣子時,傳說也是這樣大哭著,連山裡的鳥獸都跟著哭呢。」

    李青聽了,淚眼花花的看著手心裡的戒指,只覺得心酸難忍,伏在平王懷裡,又哭了起來。平王摟著她,撫著她的後背。李青哽咽得語不成句:「我,我要,回去,回家去!回家去!」

    平王把她攬在懷裡。低聲哄著她,「好,好,我們現在就走。」

    平王轉過頭,含笑盯著大巫,沒有說話,大巫眼神溫和的看著被平王圈在懷裡的李青,微笑著恭敬的說道:「青巫,拉井山是木蓮神的家,也是您的家,您隨時可以回來。」

    平王嘴角翹了起來,大巫轉過頭看著平王:「我們越人有越人的規矩,青巫一天沒和你生孩子,你就不是我們青巫的夫!我們越人的事,只聽青巫的安排,你,是外人。」

    李青抽泣著抬起頭來,看著大巫,大巫眼神幽深柔和的看著她,李青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鼻涕,低頭想了一會兒,站直身子,沖大巫曲膝福了一福。大巫怔神間,李青已站直了身子,看著大巫說道:「多謝大巫厚愛,越人的事,全憑大巫安排,李青無德無能,若強要作主,只會害了越人,王爺希望大巫能讓了韓地的商人經拉井山到晉地做些生意,大巫若覺得可行,就收些過路錢讓他們經過。若覺得不妥,也全憑大巫作主。」

    大巫眼睛裡帶著笑,看著李青,聲音尖利中帶著些尊敬與溫和,「青巫是大智慧,青巫在韓地,韓地就是咱們越人的朋友,朋友要經過,哪會有什麼不妥。」

    李青抽泣著回頭看著平王,平王滿眼的笑意,上前半步,輕輕擁著李青,看著大巫笑道:「拉井山是青青的家,越人也是我們韓地的親人和朋友,這商道,是韓地商人的賺錢之道,也應該是越人的賺錢之道,我和青青腳踩兩處,自然希望兩家都好。」

    大巫微微笑著,看著李青,李青衝他點了點頭,平王笑著告辭道:「大巫,青青身子弱,我們夫婦就不多停留,那些細務就讓阿六頭人和隴平府潘府尹去商量可好?」

    大巫看著李青,見她神情疲憊的靠在平王懷裡,並不反對,才笑著看著平王,點點頭,平王擁著李青出了山洞,大巫帶著眾巫,和阿六頭人一起把平王和李青送到了入山處,大巫走到李青面前,亮亮的眼睛含著笑意對李青說道:「我和阿六隔一陣子就讓人去平陽府看望你,青巫要好好養養身子,早日生個孩子出來,青巫有了血脈延續。才是咱們越人之福。」

    李青有些尷尬的看著大巫,半晌也沒說出話來,平王攬著李青,含笑說道:「大巫放心,等青青身子好些,我們很快就會有孩子,到時我讓人來給大巫報喜。」

    大巫笑著點點頭,和李青、平王告了別,平王把李青抱到馬上,在黑衣衛的簇擁下,疾馳而去。

    一行人在隴平府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往浮石城方向疾馳而去。

    中午,一行人繞到了一個小鎮子上,在一家小客棧裡吃了飯,休息了將近一時辰才又上了路,酉正時分就繞到附近的鎮子,包了家客棧吃飯歇息了。

    梁靜和程燕侍候著李青洗了澡,躺到了床上,平王擁著李青,懶懶的躺在床上,李青轉頭看著他,平王笑著說道:「南金川那邊,楊元峰做得很好,不必著急,再說,」

    平王頓了頓,輕輕笑起來,把李青往懷裡擁得緊了些,貼著她耳邊低低的說道:「青青是爺的福星,你的那個丫頭,叫什麼?松明?是奚地隴平府王總兵的女兒,和她的丫頭換了身份,被連慶買了去,在浮石城竟碰巧遇上王總兵義子王懷德,通了消息。」

    平王輕輕的得意的笑了起來,半晌才接著說道:「這個王懷德,拉了幾百名奚地殘部,做了盜匪,被奚地,大約還有慶國,在後面慫恿著,不停的擾著隴平府的安寧,爺早就想清了這塊小疥癬,免得以後擾了爺的商隊,只愁找不到他們,如今,」

    平王笑著親了親李青的耳垂,「如今,竟想打爺的主意。」

    李青認真的聽著,皺了皺眉頭問道:「是因為爺帶了我嗎?」

    「嗯。」

    平王輕輕笑著,「他們就以為有機可趁了,真是笑話!」

    「爺都安排好了?」

    李青問道,平王笑著點點頭,「嗯,爺把這線放得可足夠長,這次可要把這伙盜匪一網打盡了,一個也不能逃了去!」

    李青打了呵欠問道,「嗯,松明呢?」

    平王頓了頓,低頭看了看李青,揚了揚眉梢,「讓人把她送走了,青青放心,睡吧。」

    李青睫毛抖動了兩下,他會把松明送哪裡去?是去了回不來的地方嗎?李青閉上眼睛,往背後的溫暖裡縮了縮,心裡零亂如麻,她一天比一天貪戀著這背後的溫暖,李青慢慢用手捏著掛在脖子上的戒指,她也許應該像木蓮那樣,在寒谷寺裡遠觀著這萬丈紅塵,守著心裡的這一枚戒指,可是,她沒有戒指,她更恐懼那高大殿堂裡的陰冷蒼涼,李青又往背後擠了擠,這溫暖能貪戀幾天?這樣寒冷的世間,這個懷抱如此誘人……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她太累了,不要去想,等歇息好了,再去想,再去仔細的、好好的想一想,這些天,現在,太累了,先睡吧。

    第二天,直到辰正時分,一行人才收拾停當,離了客棧,往浮石城方向控制著腳程緩緩奔去。一路上,哨探往來不斷,中午,一行人悠悠然的繞到一處小鎮上吃了飯,歇息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整裝上路。

    平王騎在馬上,緊繃著的臉上透出絲陰冷與興奮來,黑衣衛隊形嚴謹,緊緊拱衛在平王周圍,一行人外鬆內緊,控制著馬速,速度平緩的往浮石城方向奔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2:30 PM

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伏擊

    隴平府往浮石城一路上地形起伏不大。沒有高大的山陵,也沒有連成大片的樹林,只是偶爾有些不是太高的小山陵,和東一片西一片顯得有些零落的小片灌木叢,有很多樹,卻不成林,人煙也極稀少,並不是個適合埋伏的地方。

    李青轉著頭,看著周圍的環境,走了一個多時辰,前面是一處低窪之地,左邊突出著一塊不是很高卻極陡峭的山崖,右前方是一處濃密的灌木叢,樹木也比其它地方密集很多,一路上看來,這裡是最適合埋伏的地方了,李青下意識的抓緊了平王的衣服,平王彷彿怔了怔,一隻手抓著韁繩,一隻手摟了摟李青,眼睛裡亮光閃過。用下巴抵了抵李青的頭頂,低聲問道:「青青也看出來了?」

    「嗯,這裡像個口袋。」

    李青低聲答道,平王輕輕的、帶著絲冷意笑了起來,低頭看了看李青,傲然說道:「口袋?青青說得對,不過,這是爺手裡的口袋!青青怕不怕?」

    李青把頭往平王懷裡埋了埋,垂下眼簾,沒有回答,平王輕輕笑著,用力摟了摟李青,「不用怕,有爺在,青青放心!」

    「嗯!」

    李青低聲應著,平王突然拉住了韁繩,抬起手,然後用力的往下劃去,丁三急忙點燃了手裡的信號煙花,高高的拋了出去,煙花帶著尖利刺耳的嘯叫聲在空中炸開,絢麗而囂張,黑衣衛立即分成兩部分,緊貼著平王的四五十名黑衣衛停下來,布了陣形,團團圍在平王四周警戒著,其餘的黑衣衛彎腰摘下掛在馬上的長槍。催著馬全速往那片窪地後的灌木叢衝去。

    李青直起身子,帶著些好奇和興奮,緊緊的盯著如一陣黑色旋風般衝向前方的黑衣衛,轉眼間,黑衣衛已經衝到了灌木叢前,灌木叢中驚恐的尖叫著躍起無數的人來,持刀砍了過去,黑衣衛長槍刺過,淒厲的慘叫聲連成一片,很快,就有無數裝束各異的人往左右拚命逃散開去,平王嘴角露出絲冷冷的笑意,盯著前方。

    灌木叢側面,傳來一陣雜亂急促的馬蹄聲、腳步聲,李青忙轉過頭,一名中年將領揮舞著彎刀,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後面跟著的騎兵中夾著無數揮舞著彎刀,興奮的嚎叫著奔跑著的兵丁,成扇形往灌木叢包抄過去,截斷了那些裝束各異、正四散著拚命逃著的人群所有退路。李青愕然看著那些裝束精良、訓練有素的兵丁,抬頭看著平王問道:「爺,那是……」

    「那是隴平府總兵吳守強。」

    李青舒了口氣,皺了皺眉頭問道:「你不是說,王懷德只有幾百個人嗎?」

    「嗯,爺喜歡以多滅少!」

    李青窒了窒,半晌才說道:「人家都說爺最擅長以少勝多!」

    平王嘿嘿笑著,低頭抵著李青的下巴,

    「以少勝多?爺沒那麼多兵馬,只好以少勝多,只要有足夠的兵馬,爺還是喜歡用十倍的兵馬一路壓過去!」

    李青愕然,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只看著遠處甚至不止十倍的精壯兵馬一路壓向那些可憐的散兵游勇。

    突然,平王身子緊繃起來,最外面的黑衣衛發出低沉的報警聲,李青轉過頭,正看到左邊山崖後面竄出十來個身形極其矯健的人影來,在草叢中忽左忽右的飛一般射了過來。李青只覺得喉嚨發乾,緊緊抿著嘴,免得自己叫出聲來,雙手抱著平王的腰,緊緊的貼在了平王胸前,平王輕輕笑著,安慰著李青:「不要怕,這些個小賊,近不得爺的身,青青。看爺射殺這些小賊!」

    說話間,已經接過丁四遞過來的長弓,搭上箭,射了出去,長箭劃破空氣,淒厲的嘯叫著撲向那些飛在草從中的人,飛著的人彷彿驟然間被定了格,停在了空中,血花絢麗的綻放開來,人帶著箭直直的落在了草叢中。

    轉眼間,平王已經射出了四五箭,黑衣衛也張弓搭箭,淒厲的嘯叫聲響成一片,山崖上撲出來的數十人在離平王百步外,就已折損大半,剩下的三四個人猛然收住身影,互相看了一眼,立即轉身往左右往左右散開準備逃逸,最外面的四五個黑衣衛從馬上竄起,如箭般疾射而出,追了上去。

    平王哈哈大笑著,把弓遞給了丁四,一隻手攬著李青。一隻手抖著韁繩,縱馬往灌木叢方向奔了過去,黑衣衛隊形嚴謹的圍著平王,如一塊稜角分明的黑鐵往前奔去,灌木叢的伏擊已經結束了,黑衣衛陸續返回來,圍在平王左右,地上的草已經被染成了紅色,血腥味濃郁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吳守強的兵丁正拖著地上的屍體,分成兩堆擺放著。雜亂的堆在一起,壘得高高的,是衣著雜亂的奚地的「匪徒」,仔細理好擺放整齊的是韓地的兵丁,大約有十來具。

    李青頭微微有些發暈,胃裡翻滾著,乾嘔起來,平王一隻手摟緊了她,把她往懷裡攏了攏,李青把頭緊緊的埋在平王懷裡,不再去看外面的血腥。

    平王勒轉馬頭,離了這一片血腥之地,黑衣衛陸陸續續回來,簡捷的稟報著戰況,吳守強縱馬奔了過來,四五個兵丁擰著個滿身血污的人緊跟在後面,吳守強奔到平王面前,勒住馬,在馬上抱拳行了禮,咧嘴笑著稟報道:「回爺,這幫兔崽子一個也沒讓他們跑掉,殺了個乾淨,照爺的囑咐,把王懷德給爺活捉來了!」

    說著揮揮手,兩個兵丁摁著拚命掙扎著的王懷德,站在後面的兵丁在他膝窩裡重重踢了一腳,王懷德往前撲著跪在了平王馬前,李青低頭打量著被摁著跪在地上,仍在不停的掙扎著的年青男子,只有二十歲左右,人很瘦削,體形單薄,衣服已經撕得幾乎完全破碎開來,一條又長又深的刀傷從左肩直劃到右腹,皮肉猙獰的往外翻著露在外面,掙扎中,血順著身體不停的流下來。臉上沾滿了泥土和血污,但仍能看得出面容清秀,書生氣十足。

    平王用馬鞭指著王懷德,傲然問道:「王懷德,爺給過你生路,允你回去奚地,你竟如此執迷不悟!」

    王懷德抬起頭,看著平王,不再掙扎,半晌,突然笑了起來,牙齒上糊著血污,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呸!你這個惡魔!你殺了我義父,我與你不共戴天!只要我活著,就要殺了你!」

    「義父?不過是個義父!王總兵的親兒子,可在奚地好好的做著官兒呢,他不來報仇,你這個義子倒孝順得很呢。」

    王懷德死死的盯著平王,他要死了,那枚刺耳的煙花響起時,他就知道這仇報不了了,死就死吧,總算可以死了!義父死了,這世間唯一愛過他,給過他溫暖的人死了,這一年多,他活著,只靠懷念著那份溫暖,靠這份仇恨支撐著,他今生殺不了他,報不了這仇,死了也好,也許,死了,歸於土中,就能回到那溫暖中去了。

    王懷德漸漸垂下了頭,彷彿嗆著般咳了起來,血從嘴角湧出來,半晌,有些艱難的抬起頭,眼神微微往下,看著李青,咳了幾聲,「這位夫人,雲容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求你,給她條生路。」

    李青默然的看著他,沒有說話,王懷德看了她一會兒,眼神裡閃出片絕望來,「她已經……死了,是嗎?」

    李青轉過頭,抓緊了平王的衣服,不再看他,王懷德慢慢抬起頭,眼神淒涼的看著平王,滿臉滿嘴的血污,猙獰而淒涼的笑著,「給我個痛快!」

    平王點點頭,揮了揮手,摁著他的兵丁拔出刀,李青忙把頭埋在了平王懷裡,眼角處刀光炫然閃過。

    留下吳守強清理戰場,黑衣衛簇擁著平王,繼續往浮古城方向縱馬急速奔去。

    晚上,到了個小鎮,包了家客棧,李青沐浴後,勉強喝了碗粥,交待程燕:「這一陣子,燉燕窩粥用白燕。」

    平王揮揮手示意程燕出去,程燕忙曲了曲膝,退了出去,平王把李青抱在懷裡,摟著她,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低低的笑著說道:「青青是第一次看見殺人吧?」

    李青點點頭,平王撫著她的鬢角,聲音溫和的安慰道:「過幾天就好了,往後,再看到,青青就不會害怕難受了,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好些天都見不得紅色,以後,就沒事了。」

    「爺第一次,殺人,多大?」

    李青抬頭看著平王問道,「七歲,父王帶我出征,我殺了幾個俘虜。」

    平王摟著李青,出神的望著窗外,有些悠遠的低聲說道:「我三歲就開始練功了,父王最疼我,七歲時就開始帶著我出征,教我行軍佈陣,我第一次殺人,都是一刀斷喉,也沒讓血濺到身上,可到了夜裡,總做惡夢,睡不安穩,父王把我抱在懷裡睡。第二天就沒事了。」

    平王說著,眼睛裡帶著讚賞的笑意,低頭看著李青,「青青的膽量和見識,別說女子,就是男子中,也極少見!不愧是我的王妃!」

    李青垂著眼簾,眼珠微動,飛快的轉著心思,半晌,抬起頭,笑著說道:「世間男女有別,這膽量和見識,也有男女之別嗎?」



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鴻溝

    「嗯,女子天性柔弱。膽量見識自然不如男子,男為干,女為坤,男女之間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平王慢慢說著,頓了頓,低低笑著,俯下頭,貼著李青耳邊說道:「青青是奇女子,自然不能與這世間庸脂俗粉相提並論,就是男子,能及得上青青的也不多,只有青青,才配得上做我林蘊海的妻!」

    李青微微笑著,看著平王說道:「這男女之別,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有趣的故事來,是關著夫妻之義的,爺要不要聽?」

    「噢?」

    平王滿臉興趣的看著李青,李青抬頭看著他,笑著說道:「有個教書先生,和學生說,男人納妾乃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之事。學生問,因何理所當然?先生解釋道:男人譬如茶壺,女人就是杯子,一把茶壺自然是要配很多杯子才好。」

    平王仔細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這比喻倒是妙極!」

    李青盯著他,等他笑聲停了,才慢慢的繼續說道:「男人自然願意做茶壺,可女子,不一定想當那些杯子中的某一隻。」

    平王微微怔了怔,看著李青,李青抬起頭,看著平王的眼睛,帶著笑容,聲音緩慢而堅定的說道:「我就不願意!我的茶壺只配一個杯子!」

    平王眼睛裡閃過愕然,慢慢收了笑容,看著李青,李青目光幽幽的迎著他的目光,半晌,平王輕輕咳了一聲,「青青,你是爺的妻,是平王正妃,爺,也最疼你,那些姨娘,不過是些個奴才。青青何必和她們計較?」

    李青垂下眼簾,心底瞬間冰冷一片,平王用力攬著她,這溫暖的懷抱深處,那些硬硬的骨頭硌得她疼得想流淚。李青輕輕推開平王,低聲說道:「爺,輕點,骨頭痛,爺放下我吧,我累了,想躺一躺。」

    平王抱起李青,溫柔的放在床上,給她蓋上了被子,李青側過身子,面向裡面,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平王側著身子坐到床邊,目光幽深的看著李青的側影,半晌,俯下身子,微微壓著李青輕聲說道:「青青。我答應你,以後,不再納人,西院的四個姨娘,都是入府多年,也給爺生了兒女,怎麼能棄之不顧?青青,這後院的事,都聽你安排,一個月兩天也好,一天也好,全憑青青安排就是,青青?」

    李青轉過身,睜開眼睛看著平王,微微笑著說道:「是我不好,這幾天功夫,就起了貪心。還請爺恕罪。妾不懂規矩,不知禮儀,哪裡管得了爺的後院,這些天,妾太過疲憊,失禮之處,爺多擔待一二,明天還要趕路,妾累得很了,想歇著了。」

    平王半躺在床上,摟了李青,低頭吻了下去,李青輕輕側過頭。閃開來,平和的笑著說道:「妾累極了,明天還要趕路,爺也早點歇息吧。」

    「青青累了,我摟著你,好好睡,嗯?你和我,你我相稱就好,青青,只要你不點頭,我不去西院就是。」

    李青轉過身,閉上眼睛,不再理他,平王手臂微微用力,把李青緊緊的摟在了懷裡,李青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握住脖子裡掛著的戒指,只覺得心裡又湧起無數的酸楚來,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第二天,申正時分,一行人就到了浮石城,平王扶著李青進了內院,秋月和琉璃接出了院子。秋月和琉璃左右扶著李青。坐到東廂榻上,李青皺著眉頭,著急的吩咐著秋月,「髒得很,叫人準備熱水,我要好好洗一洗。」

    平王笑著坐在李青旁邊,「夫人還是歇息一會兒再沐浴吧,免得太過勞累虛脫了。」

    李青轉頭看著他,帶著些笑意說道:「若是不沐浴乾淨,這樣髒著哪裡休息得好?爺也去沐浴洗漱吧。」

    平王點點頭,去了前院。

    秋月和琉璃帶著丫頭。侍候著李青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換了件淺紫色錦紗寬袖緊身上衣,一條白底滿繡纏枝忍冬花如意月裙,扶著李青半靠在東廂榻上的大靠枕裡,琉璃取了條大紅棉紗裡子的拉絲被,給李青蓋好,秋月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大綿帕子,仔細的給李青絞起頭發來,竹雨送了燕窩粥進來,李青接過,慢慢吃了,漱了口,琉璃泡了杯眉山茶遞過來,李青接過,捧在手裡,舒服的歎了口氣,「唉,總算活著回來了!」

    秋月在後面笑著責怪道:「呸呸呸,夫人這是說得什麼話?!」

    李青輕輕笑著,「這幾天,又髒又累,唉,從來沒有這麼髒過!以後,我再也不騎馬出去了!」

    琉璃嘻嘻笑著,輕輕給李青揉著腿腳,秋月沉默了片刻,低聲稟報道:「夫人,你不在的時候,松明出去了兩趟,最後一趟出去,就再沒回來,我和琉璃去跟王統領說了,讓他派個人去找找,王統領說,」

    秋月頓了頓,才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他說,松明已經被送走了。說是爺的意思。」

    李青捧著杯子,怔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我已經知道了,這事你們不要問了,就當,從來沒有過這個人吧。若有人問起,就說送她回家了。」

    秋月和琉璃互相看了看,低聲答應了。

    絞乾了頭髮,秋月給李青松松的綰了個髮髻,李青吃了碗粥,就疲憊不堪的睡著了。

    第二天,李青一直睡到巳正時分,起來洗漱後,換了衣服,秋月取了件淡黃色羽緞對襟長衣給她穿在外面,「夫人,多穿件衣服吧,這裡九月裡,可比京城涼得多呢。」

    李青笑著穿了,竹雨送了早飯進來,李青吃了半碗粥,又吃了幾個蟹黃小籠,有些驚喜的轉頭看著竹雨問道:「這裡的螃蟹大不大?」

    竹雨曲膝福了一福回道:「回夫人話,就是太小,奴婢只好剔了蟹黃出來,市面上也不多,前天看到一次,今早一看到,奴婢就讓人全都買回來了。」

    李青笑著點點頭吩咐道:「那就熬些蟹油出來,我們帶在路上吃。」

    竹雨笑著應了。

    中午,平王進來吃過飯,松蘿泡了茶端上來,李青接過奉了一杯給平王,自己再取了一杯,端在手裡坐在東廂榻上,平王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揮揮手示意丫頭們都退下,轉頭看著李青說道:「我等會兒就走,去南金川,若是順利,差不多一個月就能返回了,這裡,還是讓王大齊護送你回去平陽府,你且安心歇息,什麼時候想動身了,什麼時候再啟程就是。路上慢些走,也不至於太過辛苦了。」

    李青笑著應了:「是,爺路上當心些,我歇息兩天,就啟程回去了,再晚,怕天氣就太冷了。」

    平王點點頭,仔細的看著李青,「回去好好養養身子,這些天太辛苦了。」

    說著站了起來,李青忙跟著起來,送了他出去。

    李青歇息了三四天,就讓人收拾行李,上路返回平陽府了。一路上,行程安排得極寬鬆,車子平緩的在驛路上行進著,車廂裡平穩了許多,一路上,也能慢慢的看些書打發時間了,車廂裡面兩個角上都放了熏爐,烘得車廂裡溫暖如春,李青拿著本書,慢慢看著,偶爾抬眼看看外面的濃濃秋色,秋月拿了件肚兜,在輕輕晃動著的車廂裡,仔細的做著針線,李青回過頭,看著秋月略顯平淡的眉眼,心裡微微一動,又想起楊元峰膝下那個厚厚的墊子來。

    李青放下書,盯著秋月,笑著問道:「秋月,有件事,你跟我可要說實話。」

    秋月放下手裡的繡活,驚訝的看著李青問道:「夫人,秋月什麼時候沒跟您說過實話?」

    李青嘿嘿笑著問道:「楊元峰跪著的那個墊子,是誰給了他的?」

    秋月彷彿一口氣窒在了喉嚨裡,臉漲紅著,眼神閃爍起來,半晌,才有些語無倫次的回道:「夫人,他一個書生,一個人,夫人把他訓斥成那樣,他也不是跪慣了的人,萬一跪傷著了,沒人照顧,夫人又不是一定要把他怎樣,怪可憐的,夫人……」

    李青盯著秋月,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了起來,鄭重的問道:「秋月,你喜歡他?」

    秋月猛的抬起頭,臉漲得通紅,搖了幾下手,又停在半空,兩隻手又擰在一起,半晌也沒說出話來,李青看著她,坐直了身子,輕聲的問道:「你想嫁給他?」

    秋月低下了頭,一聲不吭,李青皺著眉頭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半晌,才慢慢的說道:「秋月,我早就說過,你和琉璃,就算不能讓你們嫁給自己喜歡的、想嫁的人,也一定不會把你們嫁給你們不想嫁的人,現在,你有了喜歡的人,想嫁的人,是件好事,可是,那個楊元峰,自視極高,建功立業的心思太重,一來我怕他會嫌棄你,二來,他不是個能體貼你的人,秋月,你想清楚了。」

    秋月抬起頭,看著李青,眼睛裡閃過絲柔情,低聲回道:「他是神童,是才子,又做著爺的封疆大吏,我不過是個奴婢,夫人,我從來沒敢想過要嫁給他,只希望能在他身邊,侍候著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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