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閑聽落花 -【九全十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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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12:56 PM

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現實的打算

    李青愕然看著秋月。這個跟了她十年,被她教導了十年的秋月,居然願意給楊元峰做個妾侍!李青伸出手,搖了搖秋月,「秋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秋月臉色有些灰暗的看著李青,半晌才說道:「夫人,我是個婢女,沒有家人,長得也不好看,又不像夫人那樣聰明能幹,他,怎麼能娶我?怎麼會娶我?」

    李青怔怔的看著秋月,秋月勉強笑了笑,看著李青繼續說道:「夫人,我們這些個奴才婢女,要做正頭夫妻,能嫁給誰?多是要嫁給同樣做奴才的,就算夫人作主,脫了籍,嫁到外頭。稍微有些門第的,誰願意娶個婢女出身的人作正室夫人?依著律法,奴婢們都是賤民,也是嫁不得官宦士子的,夫人敬重我們,拿我們當人看,可像夫人這樣的人,也就夫人一個罷了。」

    李青默然的看著秋月,這世間,奴婢不過是主子家裡的物件之一,平王至今也沒分清過哪個是秋月,哪個是琉璃,在他眼中,這些奴婢,還不如他的馬重要,秋月溫和的看著李青,面色漸漸平和下來,「私下裡,我和琉璃也說過這話,夫人現如今貴為王妃,也許有人貪圖著些什麼,願意求娶夫人的貼身婢女,若是那樣,夫人,我寧可一輩子不嫁人!本來,我是想著,若遇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寧可自梳了,一輩子侍候夫人也就算了,倒也落得個輕鬆自在。

    夫人,看到他第一眼,我喜歡他,若是能跟在他身邊,侍候著他,我就很滿足了,其實夫人今天不問我,回去了,我也會求了夫人,這事,我也仔細想過了,他以後會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也許還會納其它的妾侍進門,可哪怕一個月、兩個月,甚至半年,能看到他一面,我就很知足了,若我有那個福份,能生個一男半女的。這輩子,也就沒什麼不滿足的地方了,孩子雖是庶出,可畢竟也是主子了,往後有夫人關照著,總不會差了前程去。」

    李青歎了口氣,看著秋月,她的打算很實在,也可行,她調教出來的丫頭,果然和她一樣的現實。

    「那個楊元峰,也是你家夫人的奴才呢。」

    李青歪著頭,含著笑,慢慢的說道,秋月斜了她一眼,「那是爺寵著你,哄著你開心罷了,爺的大臣,真能給你做了奴才?!」

    李青有些無語的看著秋月,突然長長的歎了口氣,「秋月,若你嫁了,琉璃也嫁了,你們都走了,只剩了我一個人,那我豈不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秋月橫了李青一眼,沒有理會她的話,探過身子理了理李青身後的被褥靠墊,扶著李青躺了下去。

    「夫人還是睡一會兒,好好養養身子吧,再瘦下去,回到莊子,鄭嬤嬤肯定要拿我和琉璃開刀作伐,夫人還是先體諒體諒我們吧。」

    李青笑著躺了下去。

    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一行人走了將近一個月,總算進了望鄉驛,孫義、丁一帶著僕婦下人,早就等在了驛站外,琉璃給李青穿上件蓮青色繡著同色纏枝西番蓮哆羅呢斗篷,掀起車簾,秋月已經下了車,小心侍候著李青下了車,孫義和丁一跪在地上,磕頭請了安,李青笑著請了兩人起來,緊了緊斗篷,笑著說道:「孫管家,丁管事不必多禮,外頭冷,有什麼事進屋說吧。」

    秋月扶著李青,進了內院正屋。正屋裡火炕火牆早就燒上了,屋裡溫暖如春,李青舒了口氣,琉璃給李青取了斗篷下來,松蘿、竹枝、竹葉侍候著李青簡單洗漱了,才叫了孫義和丁一進來。

    李青坐在正屋上首,孫義和丁一進來,重又磕頭請了安,李青笑著吩咐道:「我這裡沒什麼事,孫管家就先請回去吧,有丁一侍候著就行了。」

    孫義陪著滿臉的笑容。躬著身子稟報道:「回夫人,爺早就傳了信,吩咐奴才把春熙院和後面的小花園連到一處,把院子裡外重新整修一遍,奴才緊催著工匠們,總算按時完了工,現如今,春熙院已經修整收拾停當了,夫人回來就能住進去了。」

    李青怔了怔,笑著說道:「孫管家辛苦了,我也累了,明天一早就直接回逸梅莊歇息著了,春熙院還是以後再去看吧,孫管家先請回王府吧。」

    孫義滿臉的苦笑,身子躬得更深了,小心的說道:「夫人,爺……」

    「孫管家先請回去吧。」

    李青打斷了孫義的話,孫義嚥下了後面的話,怔了怔,躬身告退出去了,李青轉頭看著丁一,笑著吩咐道:「明天一早,我們直接回逸梅莊。你今天也辛苦了,也先下去歇息吧。」

    丁一忙躬身答應著,告了退出了院子。

    院門外,孫義正站在拐角處,等著丁一,兩人互相看了看,孫義歎了口氣,「爺吩咐把夫人接到府裡住著,竟然沒和夫人商量好不成?現如今,這怎麼辦?接不回夫人,爺過些天回來,這可怎麼交待?」

    丁一也歎著氣,看著孫義低聲說道:「夫人的脾氣,連爺也沒法子的,我們這些個奴才。有什麼法子?」

    孫義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和丁一一起並肩往外走去。

    李青沐浴洗漱乾淨,換了家常半舊衣服,坐在東廂炕上,靠著大迎枕,秋月拿著大綿帕子,邊給李青絞著頭髮,邊悄悄說著話:「夫人,爺對你真的是好,春熙院再把後面的小花園圈進來,可大了一倍不止,夫人真的不打算搬回王府去住了?」

    李青沉默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這一路上,我也想通了,這世上,你家夫人這樣的人,也就你家夫人這一個,若是住進了王府,我就不是我了,我來這世間,想著遠觀紅塵,卻又受不得寂寞孤獨,這會兒想明白了,其實也不是不能兩全,王爺於我,也可以是怡情之物。」

    秋月手抖了一下,扯了一縷頭髮下來,痛得李青叫出了聲,秋月鬆了帕子,急忙奔到門口四下看了看,才輕輕拍著胸口回來抱怨道:「夫人又開始胡說了,這話哪是夫人應該說的!」

    李青輕輕笑出了聲,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秋月說得對,這事做得,話可說不得,回去逸梅莊,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仔細的規劃規劃,還有銀子,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銀子,還得想辦法掙銀子去,還有得讓月靜回去一趟,讓老和尚挑些人過來,我想在我那塊封邑里挑個地方出來,建個寒谷寺北寺出來,還有,秋月的親事,琉璃的親事,還有,我的十里莊,我的水地龍,噢,還有,回去趕緊派些人出去找找,看看玉山腳下有沒有溫泉。」

    秋月怔怔的看著李青,半晌才搖著頭,笑著繼續給她絞起了頭髮。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各有前程

    第二天,申末時分。李青就回到了逸梅莊,鄭嬤嬤迎在莊子二門外,上前扶著李青下了車,眼淚就汪了出來,「夫人怎麼瘦成了這樣?」

    李青忙挽了她的胳膊,「我累壞了,這裡又冷,先進了屋,讓秋月侍候著嬤嬤,慢慢的傷感,好不好?」

    鄭嬤嬤帶著眼淚笑了起來,「聽夫人這話說得,精神必是好得很,嬤嬤知道夫人怕冷,屋裡火牆、火炕昨天就燒上了,熱水也都準備好了,讓嬤嬤扶著夫人進去吧。」

    秋月和琉璃笑著退到後面,鄭嬤嬤扶著李青進了桃花源。

    李青沐浴洗漱乾淨,秋月取了件桃紅撒花絲綿小襖,一條月白刺繡妝花裙,李青坐到東廂燒得熱熱的炕上。舒服的歎著氣,鄭嬤嬤接過松蘿捧過來的帕子,坐到李青後面仔細的給她絞著頭髮,松葉泡了杯熱茶送上來,李青接過,捧在手裡,喝了兩口,笑著問道:「嬤嬤,這一陣子沒什麼事情吧?」

    「沒什麼大事,只是,」

    鄭嬤嬤頓了頓,接著說道:「夫人走後沒多久,文大爺就說病了,慶余堂的大夫給診了脈,說沒什麼事,文府來了人要接文大爺回府養病,湯掌櫃就給擋了回去,說夫人吩咐過,沒您的准許,不准大爺出厚德居半步,木通又不在,他可不敢作主,沒想到,過幾天,文大爺竟真的病倒了,湯掌櫃到莊子上來尋我,我就依著夫人的吩咐。讓人悄悄尋了文大奶奶說了這事,可巧,文大奶奶正在娘家住著,捎話說,夫人不在家,不敢隨便接人違了夫人的吩咐,可大爺病著又不能不管,大奶奶就每天親自過去照料著。」

    「噢?」

    李青笑了起來,眼睛裡亮光閃過,「大奶奶這事倒做得聰明,不知道是自己的主意,還是有誰在旁邊指點著的。」

    「可不是呢,湯掌櫃收拾了處僻靜的小隔間給大爺養病,大奶奶每天過去送飯熬藥,大爺病重的那幾天,大奶奶衣不解帶的徹夜照料著,大爺病好了,大奶奶人整整瘦了一圈。厚德居上下沒有不誇大奶奶的,湯掌櫃說,文大爺病好了以後,對大奶奶可是尊敬體貼了不少。」

    李青輕輕笑著。

    「大奶奶若真是學得聰明些了,倒是文國梁的福份。」

    「可不是這話,這過後,雖說大爺病好了,大奶奶也還是隔三岔五的去看望大爺,幫他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有時也帶兒子過去。」

    鄭嬤嬤頓了頓,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大奶奶偷偷帶吃食給文大爺,依著夫人吩咐,湯掌櫃睜隻眼閉只眼,只當沒看見,文府裡陳姨奶奶也使人去了好多次,還讓人偷偷送東西過去,都被湯掌櫃擋了回去。」

    李青笑著喝著茶,看來過一陣子,還要給這個文國梁挪個地方才行。

    第二天午後,未正時分,林蘊濤夫人王氏和林蘊波夫人蘇氏結伴而來,說是聽說夫人回來了,過來請安,李青微微有些驚奇,將兩人讓到了東廂,王氏和蘇氏見李青人瘦弱了很多,滿臉疲憊,陪著略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笑著告辭道:「夫人奔波了這幾個月,太過勞累。今天就不多打擾夫人了,等夫人身子好些,我和采薇再過來給夫人請安。」

    李青微笑著把兩人送到二門外,方扶著秋月慢慢回了桃花源。

    李青在莊子裡吃了睡,睡了吃,歇息了半個多月,才差不多恢復了些,氣色也漸漸緩了過來。

    又快到冬天了,李青扔下手裡的帳本,隔著窗戶看著外面隱隱約約的秋末蕭瑟,已經十一月了,她的十里莊,今年是沒錢再修了,明年,依著這帳本上的收益看,要到明年夏天她才能有錢繼續修她的水地龍,可她還想在她的封邑里修莊子,修寺廟,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多著呢,連慶在晉地的生意被平王橫插一腳,除了那個成衣鋪子,別的都只好放了手,她乾脆讓連慶在晉地開了幾家慶余堂分號和厚德居分號。往後,她還是靠生藥、飯莊和成衣鋪子這樣不傷大局的生意賺銀子的好,糧食這樣的東西太過敏感,萬一招了平王的忌,倒不劃算,畢竟,她現在背後多了個越族,行事更要小心才行。

    平王,那是個閻羅,她不想更不願意觸犯了他,她和他相互尊敬著才是最好的相處之道。

    李青正出神間。秋月掀簾進來,笑著稟報道:「夫人,丁一求見夫人,說是派去玉山的人回來了。」

    李青眼睛亮了亮,起身下了炕,吩咐道:「讓他到花廳等我。」

    秋月曲膝應了,到門口叫了個小丫頭去傳了話,回身取了件石青緙絲斗篷給李青披上,李青笑著攏緊了衣服,沿著抄手遊廊往花廳去了。

    丁一磕頭請了安,站起來垂手侍立著稟報道:「回夫人話,派去玉山查探的人回來了,正依著夫人的吩咐,畫圖紙、理物產冊子,晚上理出來些,就呈給夫人過目,溫泉找到了三眼,其中一處在山腳,一處在山腳處略上去些的地方,最大的一眼溫泉在半山腰。」

    李青臉上露出笑容來,眼睛亮亮的問道:「水熱不熱?」

        丁一笑著回道:「回夫人話,都極熱,探不進手去,都沒有異味,是極好的溫泉。」

    李青點點頭,等晚上看了圖紙,最好還是能到實地去看一看,她一定要修個溫泉莊子住,冬天裡,在皚皚白雪之中喝喝酒,泡泡溫泉,是何等愜意的事!

    李青笑瞇瞇的想著,可要修這溫泉莊子,還得先修路,需要銀子,很多很多的銀子,李青慢慢皺起了眉頭。厚德居的收益遠低於她的預期,慶余堂現在已經開了九家,可收益的增長極其緩慢,並沒有達到她的預期,都要想想辦法才行,李青低頭思忖了片刻,抬頭問道:「三爺那個什麼文會,放在厚德居開了幾次了?」

    「回夫人話,兩次,明兒是第三次。」

    李青揚了揚眉梢,想了一會兒,吩咐道:「明天,你跟著我,去看看這個文會,嗯,不要跟三爺說,我們偷偷看看就是。你先下去吧。」

    丁一微微猶豫了下,躬身答應著退了出去。

    晚間,李青吃了晚飯,沐浴洗漱後,秋月泡了杯眉山茶送上來,李青坐在裡間炕上,靠著大靠枕,慢慢喝著茶,仔細的研究著丁一送進來的封邑簡圖。秋月吩咐竹枝和竹葉小心侍候著,就先回了東廂自己屋子裡。

    松蘿站在後倒座房間裡,隔著窗欞,有些心神不寧的盯著院子裡的動靜,看到秋月出來回了屋,兩隻手擰著,在房間裡猶豫著轉了幾個圈,咬咬牙,出了門,往秋月房裡去了。

    松蘿站在秋月房間門口,抬手想敲門,又縮了回去,轉身想離開,走了兩步,又轉了回來,咬著牙,閉上眼睛重重的敲了幾下門。

    秋月開了門,見是松蘿,笑著讓道:「是松蘿啊,快進來,我剛泡了壺茶,進來嘗嘗吧。」

    松蘿臉上有些青紅不定的看著秋月,堆出一臉的笑來,秋月眼神裡閃過層狐疑來,看著松蘿,不動聲色的讓著松蘿進了屋。

    松蘿進了屋,兩隻手不安的揪著腰間的荷包,秋月笑著把她按在炕上坐下,取了只杯子過來,從炕幾上的茶壺裡倒了杯茶出來,遞給松蘿,笑著說道:「你嘗嘗,這是綠牡丹,夫人說不喜歡這個味,我倒覺得好,你也嘗嘗,看看喜不喜歡。」

    松蘿笑著端起茶,低頭喝了幾口,秋月起身從櫃子裡取了一碟子豌豆黃、一碟子紫薯酥出來,推到松蘿面前,笑著讓道:「竹雨做的點心,我記得你最喜歡這兩樣,正巧我這會兒有,你多吃幾塊。」

    松蘿放下杯子,拈了塊豌豆黃放到嘴裡,秋月含笑看著她,松蘿垂下眼簾,慢慢吃著點心,秋月端起杯子,喝著茶,看著她吃點心。

    松蘿吃完點心,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抬起頭,鼓足勇氣看著秋月說道:「秋月姐,有件事,早就想求您,可我一直說不出口。」

    秋月放下杯子,仔細的看著松蘿,帶著些笑,溫和的問道:「我們姐妹,還有什麼求不求的,但凡我能做到的,都會幫了你,你只說就是。」

    松蘿面容放鬆了些,彷彿舒了口氣般,看著秋月,又有些心虛般的低下了頭,手指來來回回的劃著裙子,半晌才聲音低低的開口說道: 「秋月姐,你知道,我弟弟,現拜了楊大人為師,我弟弟,很聰明,很懂事,以後肯定會有大出息的。」

    秋月笑著點點頭,「我知道。」

    松蘿抬起頭看著秋月,眼睛亮亮的,閃過絲火熱,「秋月姐,我弟弟,以後肯定能像楊大人那樣,為官做宰!」

    秋月笑著點著頭,看著松蘿,松蘿眼睛裡亮亮的閃著光,繼續說道:「秋月姐,我想求你幫我求了夫人……」

    松蘿聲音低了下去,秋月看著她,眼睛裡閃過絲疑惑,「求夫人做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1:12 PM

第一卷 第九十章 生意

    「求夫人,求夫人讓我脫了籍。」

    松蘿聲音越來越低。低頭揉著手裡的帕子,秋月皺著眉頭看著松蘿問道:「你是說,要脫了籍?你不想侍候夫人了?」

    松蘿忙搖著頭,辯解道:「不是,不是我不想侍候夫人,秋月姐,我弟弟要是做了官,有個做奴婢的姐姐,他怎麼抬得起頭?這會礙了他的前程!秋月姐,我不是不想侍候夫人,可是,我弟弟……的前程……」

    秋月怔怔的看著松蘿,半晌才問道:「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和你弟弟又是被族人賣出來的,你脫了籍,要去哪裡?怎麼過日子呢?」

    松蘿臉上浮起片紅暈來,帶著些羞澀,低著頭說道:「我,我和弟弟商量著,我去金川府,照顧我弟弟。還有,還有,楊大人……」

    秋月滿臉震驚,不可置信的看著松蘿,半晌,才聲音乾澀的問道:「楊大人,知道你的打算嗎?」

    松蘿輕輕動了動,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抬頭看了一眼秋月,又垂下了頭,「楊大人,不知道,楊大人,是好人,我照顧我弟弟,只要能照顧他……」

    秋月盯著松蘿看了半天,沒有言語,只端起杯子,低頭喝著茶,松蘿抬頭看著秋月,有些不安起來:「秋月姐……」

    秋月抬起頭,笑著看著松蘿說道:「這事,我知道了,有機會我就和夫人提一提。」

    松蘿滿臉喜色,忙站起來,曲膝福了一福謝道:「多謝秋月姐。」

    第二天,辰初時分。李青換了男裝,帶著琉璃和竹葉,上了車,出了莊子大門,丁一帶著小廝騎著馬,跟在車外侍候著,丁統領帶了幾十名兵丁,護衛著車子,往平陽府去了。

    巳正時分,一行人才緩緩進了平陽府,文會是午末開始,李青帶著琉璃和竹葉,先去了慶余堂,蘇葉把李青接進了後院正堂,李青在上首坐了,蘇葉磕頭請了安,李青抬手示意他起來,笑著問道:「慶叔吩咐你屯的藥材,這幾個月跑下來,辦得怎麼樣了?」

    蘇葉躬了躬身子,微微皺著眉頭答道:「回夫人的話。不是很順利,現如今,咱們慶余堂一共開了九家,京城兩家,平陽府一家,隴平府一家,金川府兩家,晉地三家,要進的貨跟著翻了幾番,銀錢上還好些,連爺又撥了些銀子給奴才,可這貨,卻有些跟不上,夫人知道,這上好的藥材,也就是出在拉井山、金川府、韓地、奚地、落雁山五處,落雁山不去說,只供給寒谷寺,拉井山的藥材,一向是先盡著寒谷寺挑揀,下剩的一直只放給奚地和金川府的幾個大商家,韓地原是藥材供應的大戶,可今年,長嶺一帶大旱,聽說紅果收成又不好,藥量供應大減,奚地今年又不太平,各地商號現都集中到了金川府,咱們慶余堂名聲不顯。又是新號,總要在三四輪後,才能輪上,實在揀不出來好的來。差一些的藥,奴才又不敢進,怕砸了咱們慶余堂的招牌。」

    李青皺起了眉頭,低頭盤算了半晌,才笑著看著蘇葉問道:「韓地的藥,是哪幾家商號做著的?」

    「回夫人話,紅果生意,一直是戶部管著的,其餘的,王家佔了六成,顧家、張家各佔了大約一成多,其它的二成不到分散在一些小商號手裡。」

    李青轉過頭,吩咐琉璃和竹葉:「你們兩個,到門口看著。」

    琉璃和竹葉曲膝福了,退到了門口,垂手左右侍立著。

    「王家?是林蘊濤夫人王氏的娘家嗎?」

    「是,其餘兩家,王府裡的顧姨娘是顧家嫡長女,張姨娘是張家長房嫡幼女。」

    「噢。」

    李青嘴角帶出絲輕笑來,眼珠微微轉了下。笑著吩咐道:「這藥材,一向是拉井山出來的最佳,咱們若要,就要最好的。」

    說著,伸手從脖子上取了戒指下來,遞給蘇葉,「你拿著這個,準備好銀子,去趟拉井山,找大巫,拉井山的藥。寒谷寺挑揀之後,咱們全部買斷。別的商號多少銀子買,咱們加一成的銀子。」

    蘇葉雙手接過戒指,驚訝的看著李青,李青笑著看著他解釋道:「你知道,拉井山是木蓮的家鄉,你只和大巫說,是我的意思就是了。」

    蘇葉眼睛裡閃過絲明瞭,笑著回道:「若有了拉井山的藥,有連爺掌總,三五年內,咱們慶余堂就能做成這生藥行裡數一數二的大商號!」

    李青輕輕笑著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吩咐道:「還有件事,你悄悄的去打聽打聽,這幾年來,戶部每年放出的紅果量是多少,都放給了哪些商號,各家的量是多少,戶部每年的收益大致是多少。」

    蘇葉眼睛亮了起來,重重的點點頭,帶著些興奮低低的問道:「夫人,這紅果……」

    李青只笑著看著他,「你先去打聽打聽,等慶叔回來,再仔細商量。」

    蘇葉滿面笑容的點頭應了。李青起身出了屋,蘇葉恭敬的送到了門口,目送著李青的車子緩緩離開。

    到了厚德居,已過了午初,丁一前面引著,李青帶著琉璃、竹葉,從厚德居側門進了後院,湯掌櫃在側門內恭敬的接了進去。

    上了二樓,李青站在窗欞邊,看著空蕩蕩的樓下,湯掌櫃泡了杯茶奉上來,李青接過,慢慢喝了幾口。才問道:「這一陣子,生意怎麼樣?」

    湯掌櫃帶著苦笑說道:「不瞞夫人說,不太好,剛開業那一陣子,因為文大爺鬧騰,人氣全無,後來,雖說慢慢好了些,可總是差了點,三爺的文會放到了咱們這裡,一次文會,咱們前前後後得準備好幾天,三爺要個清雅,這文會頭幾天,咱們就不敢再開張,怕有酒氣、有異味,這人氣一直沒上去過。」

    李青默然聽著,半晌才笑著吩咐道:「湯掌櫃辛苦了,這人氣的事,咱們慢慢想辦法,我今天在這裡看看這文會,你讓廚房給我做些吃的送過來吧。」

    湯掌櫃答應著去了後廚,李青轉過頭,叫了丁一進來吩咐道:「等會兒三爺來了,你過去悄悄和他打個招呼,我就在這兒看一看,讓他就當不知道好了。」

    丁一躬身答應了。

    李青端著杯子,看著空蕩蕩的樓下,慢慢動著心思。

    湯掌櫃親自用大條盤托了菜飯送上來,李青吩咐琉璃、竹葉坐下來陪她慢慢吃了飯,喝了會兒茶,樓下陸續有人進來,湯掌櫃笑容滿面的迎在門口。

    林三爺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厚德居,丁一恭敬的迎了上去,在三爺耳邊說了幾句話,三爺微微怔了怔,立即笑著點了點頭。

    李青站在樓上隔間裡,仔細看著樓下的情形,來的人並不多,大約三四十人,圍在幾張大桌子前,矜持的談文說書,這文會,雅是雅了,可實在無味的很,李青看了片刻,忍不住苦笑起來,吩咐琉璃取了紙墨來,寫了幅上聯,叫了丁一進來,吩咐他抄錄了送到樓下去,告訴三爺「請三爺和各位大才之人,對一對這上聯,若是對得不工,往後這文會,還請另置他處。」

    丁一躬身答應著,抄了對聯,送了下去,李青轉身帶著琉璃和竹葉,出了厚德居,出城回去逸梅莊了。

    申正時分,丁一回到逸梅莊,恭敬的稟報了李青:

    「回夫人,奴才把那上聯送了下去,候了一個多時辰,倒是有幾個人想了幾個下聯出來,三爺都說不工,配不上那上聯,所以……」

    李青喝著茶,眼睛裡帶著笑意,吩咐道:「告訴湯掌櫃,把那上聯抄了掛在厚德居門口,懸賞五十兩銀子求下聯,以三天為限。」

    丁一答應著退了出去。

    次日,王府大門外,平王下了馬,也不理會跪了一地的僕從下人,冷著臉徑直進了外書房,孫義急忙爬起來,小心翼翼的跟到外書房院門口,垂手侍立著,外書房院子門房裡,已經坐滿了候見的大小官員。片刻,丁三小跑出來叫了孫義進了書房。

    孫義跪倒磕頭請了安,平王端坐在桌子後的扶手椅上,低頭喝著茶,半晌才問道:「夫人又回了逸梅莊?」

    孫義忙小心的回道:「回爺的話,夫人說勞累了,要先回逸梅莊歇息一陣子。」

    平王抬起頭,放下杯子,緊繃著臉吩咐道:「去告訴夫人,我晚點才能過去看她。」

    孫義磕頭答應著告退出來,站在院門口,垂著頭髮了會兒呆,還是決定自己親自跑一趟去傳這個話。

    三爺坐在書房下首椅子上,和平王稟報著政務,平王仔細的聽完了稟報,眉頭舒展了些,「今年冬天軍裡休整一冬,木通已經傳了信來,十二月初就能進到隴平府,我已經吩咐隴平府總兵吳守強嚴加戒備,商隊一出拉井山立即接應著。」

    三爺滿臉笑容的點著頭,「這拉井山商道如今握在咱們韓地手裡,加上森源商號,若是能緩一緩咱們糧食上的壓力,明年秋天爺就能取了奚地半壁,那可都是富庶之地。」

    平王臉色放鬆下來,露出些笑意來,起身走了幾步,彷彿想起什麼,看著三爺笑著問道:「聽說,你,還有你那個文會,昨天在厚德居跌了跟頭了?」



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回家

    三爺臉色紅漲起來。尷尬的打開折扇又合上,合上又打開,「昨天,咳,昨天,夫人出了幅對聯,還沒對出來。」

    平王滿眼興趣的看著尷尬不已的三爺,慢騰騰的說道:「滿平陽府的人都知道了,厚德居出了幅上聯,連林三爺這樣的才子都對不出,這上聯只好掛到厚德居門口,懸賞求下聯了。」

    三爺吭吭嘿嘿笑了幾聲,搖著手裡的扇子,轉過頭,認真的看著書桌上的筆硯。

    孫義到了逸梅莊,見了李青,小心的傳了平王的話,李青笑著應了。打發了孫義回去,秋月給李青換了杯熱茶上來,皺著眉頭問道:「夫人,爺的意思是今天晚些來?還是晚幾天來?」

    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抬眼看了看秋月,「今天晚些來也行,晚幾天來也好,隨他去就是。」

    戌初時分,平王到了逸梅莊,李青帶著秋月、琉璃等丫頭接到了桃花源院門外,平王抬抬手示意李青不必多禮,緊繃著臉大步進了正房,李青忙跟在後面進了屋,給他解了披風,回身遞給秋月,笑著問道:「爺晚飯吃過了沒有?」

    平王點點頭,轉身往東廂進去了,李青回身吩咐竹葉準備熱水,準備侍候平王沐浴,才跟在後面,進了東廂。

    秋月用小托盤托了杯茶送上來,李青接過,奉給平王,平王臉色陰沉著,接過喝了幾口,李青接過琉璃手裡捧著文書包袱,打開來,把裡面的文書整齊的放到炕幾上,笑盈盈的侍立在炕前,也不說話。

    片刻功夫。竹葉稟報說熱水準備好了,李青曲膝福了一福,「爺,熱水準備好了。」

    平王點點頭,起身去了淨房,秋月微微低著頭,侍立在李青身後,眼角餘光瞄著平王進了淨房,看不到了,才輕輕舒了口氣,李青看著平王出了屋,重新坐回炕上,拿起筆繼續理她的帳。秋月上前半步,擔心的說道:「夫人,爺不高興呢。」

    李青點點頭,專心的算著帳,心不在焉的答道:「我知道,不管他,沒事。」

    秋月張張口,還想說些什麼,看著李青專心致志的樣子。又嚥了回去,算了,夫人說沒事肯定就沒事。

    平王沐浴洗漱了,換了套淡青色衣褲進了東廂,有些怔神的看著裡面寬大的炕上,一片深深淺淺的黃色間,李青穿著身月白色綿布衣褲,光著腳,頭髮鬆鬆的辮了兩條辮子,正專心的伏在幾上寫著字,在暖暖的橘黃色燭光籠罩下,靜謐而溫暖,平王站在門口呆了半晌,面色緩和了下來,悄悄走到炕前,伸頭看了過去,「在寫什麼?」

    李青忙用手擋著帳本,「爺不要看了,不好看。」

    平王伸手拎起帳本,翻了幾頁,笑出了聲,「青青這字,真是……」

    李青從平王手裡搶過帳本,放到一邊,站起來,接過竹枝遞過來的大綿帕子,

    「爺還是坐過來,我給你把頭髮絞乾吧。」

    平王笑著坐到炕上,從矮幾上拿起文書專心的翻看著。李青跪在他身後,仔細的給他絞著頭髮。

    不大會兒,李青給平王絞乾了頭髮,鬆鬆挽了個髮髻,平王放下手裡的文書,回頭看著李青問道:「青青在算什麼帳呢?」

    李青笑著回道:

    「算算慶余堂和厚德居這一陣子,還有明年的收益,再算算這兩年都有哪些大支出。」

    「銀子夠用嗎?」

    「不夠,差了很多很多。」

    李青苦惱的皺著眉頭,「我想在玉山腳下蓋個溫泉莊子,修莊子就得把路修過去,還要修兩座寺廟,需要很多很多銀子。」

    平王愕然看著李青,「你修溫泉莊子也就算了,怎麼要修兩座寺廟?」

    「我想在玉山腳下,修個寒谷寺北寺,不過,這個只能慢慢修起來了,月靜已經啟程回去找廣慈大師了,讓大師遣些人來操心修建的事,我沒有多少銀子,只能一間房一間房的修,還有一座。」

    李青頓了頓,歎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是去浮石城的路上,在一個小寺廟裡,我許了個願,若是三日內下了雨,就給那寺廟裡的神明重塑金身,重修廟宇,誰知道第二天竟真的下雨了,我讓嬤嬤和王統領派人去打聽了,那廟裡供著的竟是藥神,唉。既許了願,又下了雨,只好給他重塑金身,重修廟宇了。」

    平王仔細的聽著,眼睛裡滿是笑意,伸手攬過李青,看著她溫和的說道:「寒谷寺北寺,爺幫你修吧,那個藥神廟,青青許的願,只能青青來修了,爺知道青青的鋪子,可不少掙銀子,至於你的莊子,還是以後再說吧,玉山腳下遠了些,就是修了,也不能常去住著。」

    秋月帶著屋裡侍候的小丫頭悄悄退了出去,關上了門。李青往平王懷裡擠了擠,伸手攬著他的腰,「我還有個陪嫁莊子,本來想冬天裡搬過去住些時候的!可是,才修了一半,就沒銀子了,唉,我要掙很多很多銀子。」

    平王摟著她,低頭看著她,笑著說道:「我讓孫義給你把春熙院重新修了,你什麼時候搬回去,嗯?」

    李青仰著頭看著平王,沒有回答他的話,只笑盈盈的問道:「爺是從金川府回來的嗎?那個什麼頭人的事,順利嗎?」

    「嗯。很順利,爺把他的人分裂了三處,往後,就難成大氣候了。眼看要入冬了,莊子裡冷。青青還是搬回春熙院去住吧,若喜歡這莊子,明天開春再搬回來就是了。」

    李青抬起手臂,挽著平王的脖子,仰著頭看著他,輕輕感歎道:「爺好像也瘦了呢!」

    說著,伸出手指,劃著平王的臉頰,平王身子微微有些繃緊,輕輕笑著,抱起李青,往內室走去,李青摟著他的脖子,伏在他懷裡,眼睛裡滿是笑意。

    平王的手順著李青的後背,一路滑了下去,低頭吻著她的耳朵,聲音有些含糊的說道:「青青,可歇息過來了?身子好些沒有?」

    李青低低的笑著,手順著平王的脖子挽了過去,仰頭看著平王,吻著他的下巴,平王身子硬了硬,輕輕笑著,一隻手摟著李青,一隻手拉開了她衣服上的帶子……

    屋子裡浮蕩著一片曖昧而放鬆的氣息,李青臉上、身上透著層粉紅色,疲憊的伏在床上,平王身上帶著層密密的汗珠,半壓著李青,一隻手在她身上慢慢的滑動著,懶洋洋的說道:「青青,這屋裡,太熱了。」

    「嗯。我的衣服呢?我要去沐浴。」

    李青聲音柔軟而含糊,平王曖昧的笑著摟起她,「這屋裡這麼熱,還要什麼衣服,我侍候著你,去沐浴,嗯?」

    李青把頭埋在枕頭裡,笑了起來,平王一把抱起她,也不理會李青低低的驚叫,逕直進了淨房。

    秋月在後倒座聽著動靜,直到淨房中完全安靜下來很久,才悄悄上前低低的問了兩聲,裡面沒有回音,秋月帶著小丫頭輕手輕腳的從側門進去,淨房裡一片狼籍,屋裡積了沒腳的水,東西都翻在了地上,秋月紅著臉,指揮著小丫頭悄悄的收拾了。

    李青渾身酸軟無力的窩在平王懷裡,很快就睡著了,平王摟著李青,眼神有些癡迷的看著懷中沉睡的小人兒,他一直以為自己更喜歡飽滿、漂亮到無可挑剔的女人,可懷裡的這個小人兒,那樣柔軟,而熾熱,讓他瘋狂到失控,這會兒,她的靜謐卻讓他的心安寧而滿足,行了那麼久、那麼遠的路,她如同那橘黃溫暖的光,引著他回到了家。

    第二天,直到辰初,李青才睜開眼睛,琉璃掛起簾子,笑盈盈的稟報道:「夫人,已經辰初了,爺來看了好幾次了,說要等夫人一起吃早飯呢。」

    李青動了動,只覺得腰腿都還酸痛著,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裡,「你放下簾子,我還沒醒呢!」

    琉璃取了件粉綠薄棉紗對襟褂子過來,笑著勸道:「夫人,先起來洗漱了,吃些東西,要是想睡,再睡也不遲。」

    李青頭埋在枕頭裡,也不理她,突然身子一邊被人重重的壓了過來,一張帶著濃濃的涼氣的臉貼了過來,伏在她耳邊,輕輕笑著,「青青,要不,爺再陪你睡會兒?」

    李青急忙往裡面挪了挪,坐了起來,琉璃已經不在屋裡了,平王帶著滿身寒氣,側身躺在她旁邊,李青忙推推他,「你身上全是寒氣,要凍著我了,你先出去,我這就起來了。」

    平王輕輕笑著坐起來,捏了捏她的下巴,轉身出了屋,琉璃和竹葉進來,侍候著李青洗漱後,換了件淡綠綾小襖,一條白底繡綠色蘭草百褶長裙,鬆鬆綰了髮髻,插了支白玉簪,進了東廂,

    平王正坐在炕上,專注的翻著文書,李青走到炕前,曲膝福了一福,「爺。」

    平王抬起頭,盯著李青看了一會兒,才笑著收了手上的文書,竹雨帶著婆子,擺了早飯上來,竹枝用絲帕包著雙楠木筷遞過來,李青接過,遞給平王,平王笑著接了,拉了李青的手,「青青,坐下陪爺一起吃吧,讓丫頭們侍候著就行了。」

    李青笑著坐下,陪著平王吃了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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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1:31 PM

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瑣事

    吃了飯,平王漱了口。起身準備回去平陽府,李青包好炕幾上的文書,吩咐琉璃拿出去給丁三,送平王出了東廂,平王回身止住了她,笑著說道:「外面冷,不要送我出去了,晚上我過來陪你吃飯。」

    李青點點頭,曲膝福了福,秋月掀起簾子,平王大步出了門。

    丁一送了包紙到桃花源,說是昨天厚德居收到的下聯,李青一張張看過,叫了丁一到花廳,吩咐道:「這些下聯我都看了,你拿去給湯掌櫃,讓他糊了名字,掛在一樓大廳牆上,今天不過第二天,若再有人送下聯來,也糊了名字直接掛上去。你今天去趟張府。請見張居行張祭酒,就說我想請他後天到厚德居,在這些下聯中選出幅最佳的來,點評一二,就定在後天巳末吧。」

    丁一躬身答應著,告了退,出門帶著小廝直奔平陽府去了。

    午末時分,王府外書房院子裡,孫義擰著眉頭,尋了丁三悄悄問道:「爺今天心情好不好?」

    丁三看著孫義,笑著問道:「孫大爺這事,是要挑爺心情好的時候呢,還是要挑爺不高興的時候?」

    孫義伸手彈了下丁三的腦門,「小兔崽子,挑爺不高興的時候回事,找不自在呢!」

    丁三嘻嘻笑著,「那孫大爺進去吧,爺今天一早到現在,嘴角都是往上的。」

    孫義笑著拍拍丁三,進去求見平王了。

    平王吃了飯,正靠在裡間榻上,慢慢喝著茶,看著本書,孫義進來,跪倒磕頭請了安,平王抬眼看了看他,抬抬手。示意他起來,孫義忙爬起來,垂手侍立著,笑著回道:「稟爺,今天一早,芙蓉院文姨娘遣人來說,生母陳姨奶奶病重,想求了恩典,回去文府看望看望。」

    平王眉頭微微皺起,放下手裡的杯子,轉頭看著孫義問道:「真的病重了?」

    孫義身子躬了下去,低著頭,小心的回道:「回爺的話,聽說病了。」

    平王盯著孫義看了片刻,低頭繼續看著手裡的書,慢慢的吩咐道:「內院姨娘們的事,去回夫人吧。」

    孫義腰躬得更深了,恭敬的答應著,告退出來,站在院子裡呆了一會兒,垂著頭出去要了馬。帶著小廝直奔逸梅莊去了。

    逸梅莊桃花源花廳裡,李青坐在上首椅子上,微微有些愕然的聽著孫義的稟報,陳姨奶奶病重,什麼意思!?連文姨娘都要求了恩典回去看望,那文大爺呢?李青眉梢揚了揚,嘴角露出絲笑意來,轉過頭,笑著吩咐鄭嬤嬤:「嬤嬤,這倒是咱們的不是了,陳姨奶奶在老太爺身邊侍候多年,一直盡心盡力,現如今病了,我竟不知道!嬤嬤趕緊遣個人去看看才是,嗯,先去無著庵,接了月如師父一起過去,月如師父醫術好,請她給姨奶奶仔細診一診。」

    鄭嬤嬤答應著,退了下去,李青轉過頭,笑著看著孫義吩咐道:「天也晚了,孫管家還是早些趕回去吧。」

    孫義低著頭,恭敬的告了退。

    李青看著孫義出了門,站了起來,琉璃上前給她披上翡紋織錦緞灰鼠裡子披風,李青裹著披風,沿著抄手遊廊回了正房。

    李青進了東廂,琉璃給她去了披風。脫了鞋子,侍候著她坐到炕上,松蘿用托盤托了杯茶送上來,李青慢慢喝了幾口,揮揮手示意小丫頭們退了下去,只留下琉璃吩咐道:「文大奶奶現如今還在娘家住著,你悄悄去找了她,把今天這事說給她,就說我說了,文大爺的事但憑她作主,是現在讓文大爺回去府裡,或是留在厚德居,或是放他到外面做些事,都隨她的意,這幾天,若有了主意,就找人捎個話給我。」

    琉璃曲膝答應著,出門要了車,往平陽府去了。

    申正時分,王府芙蓉院內,翡翠正小心的回著話:「孫管家說,夫人已經遣了人去看姨奶奶,還請了無著庵的月如師父去文府給姨奶奶請脈。請姨娘放心。」

    文姨娘面容略有些清減。臉色鐵青的聽著翡翠的回稟,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杯子,半晌,才咬著牙問道:「爺呢?爺怎麼說?他回了爺沒有?我不是讓他去回了爺嘛?誰讓他去問……問那個女人的?!」

    翡翠低著頭,垂手侍立著,一聲不敢吭。

    文姨娘端起杯子,送到嘴邊,只覺得悶得透不過氣來,春暉院裡,爺暴怒的樣子,婉如身下的那一片尿漬。彷彿就在昨天,文姨娘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她被禁了足,不再主持王府中饋,姓顧的那個賤人,趁著她禁足的空兒,動足了手腳,連這西院的事,她竟也有些插不進手去!文大爺還在厚德居做著苦力,姨奶奶隔天就讓人來找她,她要是有辦法,還能不幫著自己親哥哥不成!還有婉如,事情就是壞在她身上!把她的臉都丟盡了!陳家還敢來她這兒,給她要獨參治病!治什麼治,這樣的廢物,裹一輩子尿布也是活該!

    文姨娘眼睛裡閃過絲狠意,重重的放下杯子,盯著翡翠問道:「那個賤人呢?姓張的那個賤人呢?見到她沒有?告訴她沒有?她要是願意住娘家,乾脆讓大爺休了她!讓她一輩子住娘家!」

    翡翠低著頭,一聲不敢吭,文姨娘聲調尖利起來:「問你話呢!」

    「回,回姨娘,沒見到大奶奶。」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文姨娘聲音尖利的指著翡翠罵道,翡翠畏縮著往後閃了閃,這半年多,姨娘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動起氣來,就用手死命的擰人,用簪子往人身上扎,她胳膊上還青著一塊呢。文姨娘尖利的聲音在芙蓉院裡響了起來,整個院子頓時戰戰兢兢起來。

    申末時分,丁一回了莊子,在桃花源花廳裡,笑著稟報著:「奉夫人的令,奴才去了張府,張大人不在府裡,去了國子監衙門。奴才就去國子監找了張大人,張大人一口答應了,說這是夫人的厚愛,必當用心挑揀點評,張大人還說,今天晚上,就先約著國子監裡擅長詩詞的五經博士先去厚德居看看。」

    李青笑著應了,這張居行也是個明白人,可當初怎麼會把好好的女兒嫁給了文國梁這麼個混帳東西?

    平王酉末時分到了逸梅莊,洗漱好換了衣服,李青陪著他吃了飯,平王坐到東廂炕上,專心的看起帶過來的厚厚的一包文書來,李青親手泡了茶端上來,又給他磨好了墨,就悄悄坐在平王身後,靠在大靠枕上,拿了本書,慢慢看著書陪著他。秋月帶著小丫頭悄悄退到了外間侍候著聽傳喚。

    平王批著文書,李青不時的下炕,輕手輕腳的給他添水磨墨,平王批到一半,放下筆,握了李青的手,拉著她坐到身邊,伸出手臂摟著她,笑著問道:「青青今天都做了什麼?」

    「丁一送了些下聯來給我看。」

    「嗯,可有好的?」

    李青轉過身,仰頭看著平王笑著回道:「我覺得都不太好,丁一說,今天厚德居又接了幾十幅下聯,還有不少人專程過來看那上聯,這聯好不好倒在其次,厚德居人氣足了,生意就會慢慢好起來,再說……」

    李青頓了頓,拉出平王探進她衣服裡的手,握著他的手繼續說道:「再說,厚德居若沾上些清雅文氣,生意也許會好做些,所以,我想著,以後每隔一陣子,就在厚德居出題懸賞求文,不光對聯,詩詞歌賦,文章策論,都可以,說不定,還能給爺找出幾個可用的人才呢。」

    平王握著李青的手,揉著她細長的手指,眼睛裡滿是笑意的看著她說道:「嗯,相比於慶國和晉地,甚至奚地,韓地的文風都薄得多,青青這主意,能為厚德居求財,也能為爺積累文氣,點評這下聯的事,張居行已經跟爺稟報過了,以後,青青若是還想要誰做這點評之人,就讓丁一去找三爺安排就是,爺空了,也去你的厚德居捧捧場面,如何?」

    李青笑盈盈的謝了,平王手下微微用力把她摟得緊了些,笑著問道:「那上聯,是青青寫的嘛?」

    李青窒了窒,笑著回道:「是我在一本書裡看到的,覺得好,就記下來了。」

    「噢?哪本書?」

    「這個,我記不清楚了,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了,哪裡還記得住什麼書。」

    李青眼神有些飄忽的說道,平王低下頭,輕輕笑著親著李青的面頰,溫和的說道:「爺知道青青從小就是過目不忘,爺可不信青青會忘了書名,不過,閨閣內院,本不宜貪圖這些才名,青青這樣,爺很高興,嗯,青青,跟爺就不用隱瞞了,爺知道青青的聰慧才氣,別說這世間女子,就是男人中,能及得上青青的也極少。」

    李青微微怔了怔,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平王笑著看著她問道:「青青有下聯嗎?這上聯倒有些意思。」

    李青想了想,點了點頭,平王轉過身,伸手提了筆,轉頭看著李青,「青青說,我來寫吧,青青的字……」

    想著李青那一筆歪歪扭扭的字,平王笑了起來,李青坐直了身子,探過頭去,一邊慢慢的念著,一邊看著他寫,「觀人觀物,觀天觀地,觀日觀月,觀來觀去,觀他人也有高有底。」

    平王寫完了,拿起來慢慢看了一會兒,轉頭看著李青笑著說道:「倒是很有點道理。」



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難題

    李青微微笑著點頭應著。平王又慢慢寫了上聯,並排放到炕上,看了片刻,才轉過頭,笑著問道:「青青下一個準備出什麼題目?」

    「我看過一闕詞,倒也簡單,就用它來求字求畫,爺看可好?」

    「噢?說來聽聽。」

    李青仔細想著,慢慢念了出來:「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平王提筆寫下,慢慢念了兩遍,笑著轉過頭,看著李青說道:「青青,這幾句小詞意境淒迷深遠,要扣著這詞下的無物,又要畫出這份意境來,著實不易。」

    李青笑著點點頭,「我的銀子可不是那麼好掙的!爺還要幫我想想,誰書畫上造詣深厚,好來評點這書和畫。」

    平王哈哈笑著答應了。李青笑盈盈的站起來,收拾了炕上的對聯和詞句,端起杯子叫秋月進來換了杯熱茶,曲膝福了一福,「爺還有許多公文要看呢,我去小廚房看看,給爺準備些宵夜可好?」

    平王笑著點了點頭,李青又上前磨了一硯墨,才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天,李青送走了平王,屏退了眾人,留下秋月,笑著示意秋月坐到炕上來,秋月側身坐了,李青低聲說道:「昨晚我問了王爺,楊元峰臘月裡要陪著金川府的幾個大頭人,來給王爺賀歲。」

    秋月臉色微微有些發灰,抬頭看著李青,李青露出些笑容來,「這事,你有什麼想法,要說出來才好辦呢。」

    秋月低著頭,半晌才抬起頭看著李青說道:「夫人,按理說,依著我原本的想頭,能侍候著他就是我的福份了,並不敢多求。他往後總要娶妻,要納妾,我能見他幾面,就知足了,可……」

    秋月喉嚨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卡在了那裡,李青聽著她的話,仔細的看著她,秋月低下頭,片刻,才抬起頭,看著李青繼續說道:「他娶妻納妾,我都該……平和的看著才是,可是,夫人,一想到他會納了松蘿,我就,難過的……」

    秋月眼淚湧了出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李青看著淚水漣漣的秋月,重重的歎了口氣,轉身取了只帕子來。遞給秋月,秋月用帕子捂著臉,半晌才止住了眼淚,「夫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李青看了她一會兒,垂下眼簾,慢慢的說道:「我可以把松蘿和她弟弟都送得遠遠的,讓他們再也見不到楊元峰。」

    秋月搖著頭,淚眼婆娑的說道:「夫人,這不是辦法。」

    李青盯著秋月,一字一句的說道:「秋月,你聽著,松蘿這會兒找了你,求了你這事,是你的福氣,現在你應該知道了,想著是一回事,身在事中就是另一回事!你要認真想想清楚,若你今天容不下松蘿,他日又怎麼能容得下別的人?何況,你要做的是妾,他還會有妻,要容不下,也是他的妻容不下你,哪裡輪不到你容不下別人?!」

    秋月面如死灰的聽著李青的話,眼淚一滴滴滾落下來,李青看著她,狠狠心繼續說道:「你仔細想想清楚。若你能平和的接受他納了松蘿,愛著她,寵著她,並不在意,往後你就可以跟了他做妾,生幾個孩子,然後看著孩子過完下半輩子,若是,像現在這樣痛不欲生,那就除非是他肯娶了你,又肯為了你終身不納妾,否則,你還是死了這條心,過個一年半載的,我和鄭嬤嬤再給你挑個好人家。」

    秋月低著頭,眼淚撲簌簌滾瓜般落了下來,半晌才抬起頭,咬著牙哽咽著說道:「夫人,我,我,我受不了,受不,不了。我不,不嫁,不嫁人,了。」

    李青直起身子,往前挪了挪,摟了秋月,歎息著,輕輕拍著她,秋月拚命壓抑著哭聲,哽咽得肝腸寸斷。

    李青起身,取了厚厚一疊子細紙拿過來。坐在秋月旁邊,一張張遞給她,秋月昏天暗地的哭了小半個時辰,才眼睛紅紅,鼻子紅紅的漸漸止住了哭聲,李青開了門,吩咐竹枝送了熱水進來,秋月洗了臉,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夫人,我就在這兒,不想回房裡去。」

    李青點點頭,轉過頭吩咐竹枝:「你下去吧,叫琉璃過來侍候。」

    竹枝低著頭,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問,曲膝退下,去叫琉璃了。

    李青轉過身,看著秋月溫和的說道:「你就在這炕上躺一會兒吧,讓琉璃過來侍候你。」

    秋月「嗯」了一聲,垂著頭坐在炕上,琉璃掀起簾子,進了屋,曲膝行了福禮,看著哭得眼睛通紅的秋月,轉眼看著李青,李青衝她點點頭,琉璃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出去泡了兩杯茶,用小托盤托了過來,秋月接過謝了,捧在手裡,半晌才放到嘴邊慢慢喝了起來。

    午後,平王派人來傳了話,說是出了城,晚上就不過來了,讓李青自己早些安歇,李青打發了來人。正想小睡一會兒,鄭嬤嬤進來悄悄的稟報:「大奶奶和嫂子張大奶奶來了。」

    李青皺了皺眉頭,吩咐請她們進來,到東廂說話。

    鄭嬤嬤陪著大奶奶和張大奶奶進了東廂,李青打量著張大奶奶,穿著件石青實地紗長襖,一條深藍色繡花長裙,四十來歲年紀,身材微胖,容長臉,眼神清亮中透著絲精明,笑起來,眼角魚尾紋清晰可見,兩人進來,在炕前跪倒磕頭請安,李青笑著站起來,扶了大奶奶起來,鄭嬤嬤忙扶了張大奶奶起來,「大奶奶不用這樣多禮,快請起來,到炕上坐吧。」

    松蘿和竹葉放了兩個秋香色富貴花開妝花緞大坐墊在炕上,大奶奶和張大奶奶謝了坐,拘謹的半側著身子坐在坐墊上,竹枝用紫檀木雕花小托盤送了兩杯茶過來,大奶奶和張大奶奶忙站起謝過,接了茶,李青笑著讓著她們坐下,自己在炕裡面大條枕上半靠著,笑著說道:「就當在自己家裡,和姐妹們坐著說話就是了,你們太客氣了,連我也要不自在起來了。」

    張大奶奶笑著坐了,「夫人真是平易。」

    大奶奶也拘謹的笑著,側身坐下。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轉過頭示意琉璃,琉璃會意,悄悄示意竹枝等退了下去,自己站到門口垂手侍立著。張大奶奶滿眼笑意,站起來,拉了拉大奶奶,大奶奶忙站起來,在炕前跪了下去,磕起頭來,李青急忙直起了身子,就要下炕去扶起大奶奶,張大奶奶曲膝福了福,攔住了李青,鄭重的說道:「夫人,您一定得受了這禮!我這個妹妹,嫁到文家這些年,就夫人替她說了句公道話,幫她出了口氣。」

    李青忙叫了琉璃:「快扶大奶奶起來!」

    琉璃急忙上前,扶起大奶奶,又扶著她在炕上坐下,替她理好衣裙,才退到門口,重又垂手低頭侍立著。

    李青示意張大奶奶也坐了,微微笑著說道:「張大奶奶客氣了。」

    張大奶奶看了看大奶奶,眼圈紅了紅,轉頭看著李青說道:「也不怕夫人笑話,我嫁到張家時,婆婆就沒了,那時妹妹只有六歲,我這個長嫂是把她當自己孩子一樣帶大的,妹妹性子綿軟,原想著,一定要仔細挑個忠厚老實的本份人嫁過去,誰想到,我們老太爺一時糊塗,竟把妹妹嫁進了這麼混帳的……這麼個混人,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文家確實稱得上混帳人家,李青轉過頭,看著蒼老得彷彿和張大奶奶一樣年紀的大奶奶,心底泛起絲悲涼來,張大奶奶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繼續說道:「夫人知道,我這個妹妹,沒什麼脾氣,也沒什麼本事,這些年,文國梁對妹妹……連個丫頭都不如!左一個右一個,弄了一堆的清倌人進來!文家……又那樣,我天天憂心著她,怕她熬不下去,可又,幫不了她!這兩年,我都不敢去看她,怕自己看著受不了!」

    張大奶奶頓了頓,半晌,才接著說道:「自從夫人把那個混人拘了去,又吩咐她回娘家住著,這幾個月,妹妹才算活了過來,人也會笑了。」

    李青轉頭看著大奶奶,大奶奶低著頭,用帕子掩著嘴,落著眼淚,李青忙笑著安慰道:「大奶奶,快不要哭了。」

    張大奶奶憐惜的看著大奶奶,長長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李青說道:「夫人昨天讓這位琉璃姑娘傳了話,我和妹妹仔細商量了一夜。」

    張大奶奶頓了頓,看了看大奶奶,大奶奶抬起頭,眼神中透著決絕,看著李青,低聲說道:「夫人,我知道自己不賢惠,夫人,就讓他在厚德居……」

    大奶奶求援般看著張大奶奶,張大奶奶看著李青說道:「夫人,這文國梁,若是回了文府,過不了幾天,還得和原來一樣,若是外放,誰能管得了他?一樣是個禍害!也就夫人能治得了他!我和妹妹商量著,就讓他在厚德居幹活,也就是這幾個月,他還最像個人!」

    李青轉頭看著大奶奶,大奶奶看著李青,重重的點著頭,李青輕輕笑著說道:「這事,都聽大奶奶的,大奶奶既然覺得他在厚德居幹活好,就讓他在厚德居好好的幹活就是了。什麼時候改好了,大奶奶再接他回去就是。」

    張大奶奶輕輕舒了口氣,面容放鬆下來,大奶奶臉上也露出絲笑意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1:52 PM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不同

    張大奶奶沖大奶奶微微頜首。大奶奶拿起帶來的匣子,打開來,裡面放著六隻形狀各異,精緻異常的荷包來,大奶奶把匣子往李青面前推了推,微微有些羞澀的說道:「夫人,這是妾給夫人繡的幾個荷包,粗陋了些,留著夫人賞人吧。」

    李青拿起荷包,仔細的看著,針角細密整齊異常,配色雅致,花草栩栩如生,握在手裡很是柔軟,是極難得的精品,李青驚訝的看著大奶奶,笑著誇讚道:「真沒想到,大奶奶針線竟做得這樣好!」

    張大奶奶笑著說道:「夫人過獎了,妹妹從小學的針線,倒是花了不少功夫在這上頭,妹妹的雙面繡。才好看呢,這些天,在家正繡著幅花開四季的屏風,準備給夫人賀壽用呢。」

    李青忙笑著謝過,兩人又陪著李青說了會兒話,張大奶奶才帶著大奶奶告辭回去了。

    送走了兩人,李青略有些疲倦的半躺在炕上,秋月輕手輕腳的取了條月白色滿繡菊花絲綿被過來,給李青蓋在身上,李青抬頭看了看面容憔悴的秋月,暗暗歎了口氣,這對她,也許是好事,女人經過了愛,經過了痛,才能成長起來。這會兒,要找些事情給她做做,分散些心神,愛和痛,隨著時光的沖刷,都會一天天變淡,一直淡到再也看不出來。

    李青低頭盤算了一會兒,笑著說道:「上次你和琉璃繡的那條裙子,繡花又薄又軟,我一直想著讓針線房也依著你那個法子給我繡衣服,這半年多竟沒空做這事,這會兒。正好也空了,我想著,若是用王府的針線房,這樣的繡活太吃功夫,只怕她們忙不過來,再說,也不方便,咱們最好也組個針線房,你來做這件事,好不好?王遠家的原在王府針線房當過差,讓她幫著你謀劃謀劃。」

    秋月仔細的想了想,笑著點點頭回道:「我和琉璃想著夫人喜歡那樣的繡法,原本想著再給夫人多繡幾件衣服出來,可這半年多,竟真的是沒空下來,現在若咱們自己有了針線房,就便宜多了,夫人若信得過,我就做做看看。」

    李青笑著點點頭,叫個小丫頭傳了鄭嬤嬤進來,吩咐了下去。

    秋月和鄭嬤嬤一起出去商量了。李青坐在炕上,仔細思量了半晌,松蘿的事,不宜再拖,轉過頭,叫了竹枝吩咐道:「你去把琉璃、竹葉、松蘿、竹雨都叫進來,秋月就不要叫了。」

    竹枝立即答應著出去了,片刻,琉璃、竹葉、松蘿、竹雨和竹枝進了屋,曲膝福了一禮,在炕前恭敬的站成一排,李青端坐在炕上,看著四個人,笑著說道:「你們都是跟著我嫁進來的丫頭,我一直想著,都能給你們個好結果。」

    李青頓了頓,眼神停在松蘿身上,笑著繼續說道:「松蘿,秋月前天和我說了你求她的事,今天,你還是自己說說吧。」

    松蘿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來,「撲通」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頭,哀求道:「求求夫人,放了我吧。」

    李青怔怔的盯著松蘿,突然笑了起來,琉璃眼神裡帶著些憐憫,轉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磕頭不已的松蘿,竹葉微微皺著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松蘿,又悄悄轉過頭,看著琉璃,竹枝驚訝的看著松蘿,竹雨看了看松蘿,立即抬起頭,小心的看著李青,李青笑了一會兒,眼神冷了冷,看著松蘿溫和的說道:「你先起來吧,不過一個丫頭,有什麼不能放的。」

    松蘿臉上略放鬆了些,遲疑了片刻,站了起來,李青端起杯子,送到嘴邊,皺皺眉頭又放下了,琉璃忙上前,端起杯子下去換了熱茶上來。李青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幾口茶,笑著看著松蘿,「今天叫你來,不是不放你。不過是想問問你的打算。」

    松蘿面色放鬆下來,抬頭看著李青,「夫人,我,和秋月姐說過,我,我弟弟……」

        「嗯,秋月和我說過,你是為了你弟弟的前程。」

    李青笑著看著她,心底暗暗歎著氣,耐心的繼續說道:「你弟弟。是連慶從金川府的相公館裡買回來的,也是有身契、入了籍的。你真的不知道?你脫了籍,你弟弟呢?」

    松蘿臉上露出驚訝和茫然來,半晌才喃喃說道:「我弟弟,是楊大人的學生,夫人……」

    「你弟弟年紀還小,是我讓連慶送他去跟著楊元峰讀書的。」

    李青眼睛裡閃過絲不耐煩,頓了頓,平緩著聲音解釋著,松蘿咬咬牙,看著李青說道:「求夫人,放了我們姐弟兩個。」

    李青揚揚眉梢,琉璃微微低下了頭,不再看松蘿,李青放下手裡的杯子,聲音清淡的說道:「我都答應你,明天就讓人去官府給你和你弟弟脫了籍,只是,你既離我這裡,咱們的緣份、情份就到此為止了,明天一早我讓人送你到平陽府,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好,只是有一條,你得記牢了,離了這裡,不准跟任何人提起你曾經侍候過我,更不准用我或是王府的名頭做任何事!還有,楊元峰年底要回平陽府,告訴你,免得你空跑一趟。」

    松蘿臉上閃過驚喜,忙跪倒磕頭謝了,李青也不看她,轉過頭交待琉璃:「給她收拾收拾,今晚就送她到外院去住,月錢衣物,都給她帶走。不過,你仔細看看清楚,凡帶著王府印記的東西,一件也不准帶出去。」

    琉璃答應著,帶著松蘿等人退了出去。出了門,竹枝拉著松蘿,進了後倒座,焦急的勸道:「松蘿,你要想想清楚!夫人對我們這樣好,碰上這樣的主子,是修來的福份!外面,我們這樣的弱女子,被人吃了,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我和竹雨都是被人拐出來賣了的,你不也是被自己的親人賣了的嗎?你一個弱女子,你要想想清楚!」

    竹葉拉著松蘿也勸道:「松蘿,你若是為了你弟弟,更不該離了這裡,夫人可是咱們韓地的王妃,她一句話,你弟弟什麼樣的前程沒有?你弟弟現如今能跟著楊大人,不也是夫人安排的嗎?你和你弟弟離了夫人,哪裡還有什麼前程?你想想清楚!」

    松蘿掙開了竹葉的手,紅漲著臉說道:「你家一門子的奴才,哪裡知道讀書人的骨氣,我弟弟是個有才氣的,楊大人是愛才的人,我們,你不懂!」

    竹葉的臉紫漲起來,冷笑著說道:「那我就等著看你們姐弟飛黃騰達,前程萬里!」

    說完,轉身回去了,竹枝也鬆開松蘿的手,沉默了片刻,微微曲膝笑道:「保重!」

    低著頭,也轉身離開了,竹雨看著松蘿,微微笑笑,曲膝福了福,轉過頭,笑著看著琉璃說道:「琉璃姐,我去廚房給夫人準備晚飯了。」

    琉璃笑著點點頭,竹雨轉身離開了,琉璃笑著上前,帶著松蘿去收拾東西了。

    晚上,申末時分,丁一抄了這三天收到的下聯過來,給李青看,李青坐在花廳裡,一張張仔細的看著這些下聯,也不評論好或不好,只笑吟吟的讓丁一收起來,吩咐琉璃取了昨天那首小詞過來,交給丁一,吩咐道:「明天,對聯的事結束後,把這首小詞掛出來,懸賞求書求畫,書畫各五十兩,以十天為限。」

    丁一接過了,笑著應了,告了退出去了。

    李青吃了飯,沐浴洗漱後,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眼睛迷糊起來,琉璃輕輕取走了書,竹枝放下簾子,熄了燈,輕手輕腳的退到外間暖閣裡,今天,是她們兩人睡在暖閣炕上值夜。

    半夜時分,正屋門輕輕被人推開,琉璃急忙坐起,推了推竹枝,琉璃剛下了炕,平王已經進了屋,琉璃忙曲膝行著禮,平王揮揮手,低聲吩咐道:「不用值夜了,下去吧。」

    邊說著邊進了內室,琉璃怔了怔,悄悄拉著已經清醒過來的竹枝,兩人急忙收拾了,退出屋,帶上了門。

    琉璃站在門口,寒風吹來,不禁哆嗦了幾下,忙拉著竹枝,進了東廂房,穿好了衣服,悄悄吩咐竹枝:「不能歇著了,你趕緊去,讓人準備熱水,讓小廚房隨時等著聽傳喚。我去後倒座裡侍候著,你叫好了熱水,過來尋我。」

    竹枝答應著,穿好了衣服出去了。

    平王悄悄進了內室,屋角明黃的紗罩籠著一豆燭光,平王盯著屋角的燭光看了片刻,憐惜的歎了口氣,走到床前,低頭看著緊緊裹在被子沉睡著的李青,半晌,才悄悄拉起被子,躺到她身旁,李青驚醒過來,平王忙把她摟在懷裡,低聲安慰著:「別怕,是我,我回來了,睡吧。」

    李青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往平王懷裡擠了擠,又睡著了。

    平王低頭看著懷裡的李青,想著丁二的稟報:「……泡在血裡,醒過來,就不會說話了……第二年年中,奶娘就死了,說夫人一直到四五歲,都不開口說話,棲霞殿的尼姑說夫人小時候怕黑、怕血,怕人高聲說話……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 憐惜

    「李家二小姐嫁了淮陽王嫡三子。淮陽王嫡三子自小就有重病,新婚當天就死了,二小姐被活殉了,奴才聽李府下人傳,原本淮陽王家求的是夫人,李夫人不知道這三爺是將死之人,才許的二小姐。奴才後來從淮陽王府下人那裡聽說是智然師太給淮陽王妃推薦的夫人,…………夫人一直住在寺裡,直到去年春天,才進的京城,聽說和如今的二皇子妃沈氏、奚地世子妃文氏,洛城吳家嫡三子婦厲氏交好……」

    平王輕輕把李青往懷裡摟了摟,她竟打算嫁給一個將死的人,為什麼?她肯入官,是為了從此斬斷和李雲生、和李家的所有恩怨糾纏嗎?可進了金川府,她為什麼要逃走?她知道他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想讓他庇佑著她嗎?她準備逃到哪裡去?打算過什麼樣的日子?她想要什麼?

    平王用下巴抵著李青的頭,喃喃的歎息著:「青青,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李青一夜好睡,卯正剛過不久就醒了。翻過身看著半邊空空的床,昨天夜裡迷迷糊糊,好像平王來過的,秋月掛起簾子,「夫人今天醒得真是早,爺起來練功去了。」

    李青笑著坐起來,秋月拿了件蜜合色大褂給她披在身上,竹葉過來,和秋月一起侍候著李青洗漱梳理後,換了件淡紫色素面小襖,一條白底繡紫色碎花百褶裙。

    李青收拾停當,轉過頭笑著吩咐秋月:「松蘿和松明的缺,讓趕緊鄭嬤嬤挑人補上吧,再多挑兩個年紀小點的送進來調教著,免得你沒人用。」

    秋月笑著應了,侍候著李青進了東廂。李青剛在炕上坐下,平王就大步進了屋,李青忙下了炕,上前兩步,曲膝請安,平王拉了她的手,坐到炕上,仔細的看了看她的氣色,笑著說道:「青青今天倒起得早。」

    李青微微有些赫然,她一向無人管束,這懶覺是睡習慣了的,平王看著她露出來的那一點點不自在。輕輕笑了起來,「往後,青青早上還是應該起得早些,若乏了,午後睡一會兒,才是養生之道。」

    李青笑著站起來,吩咐秋月擺飯,轉身曲膝福了福,「爺,我侍候你吃早飯吧,這早上能睡到自然醒,是我這些年最大的福氣了,我身子弱,等養一陣子,身子好些,再早起,爺看行不行?」

    平王眼睛裡閃過絲憐惜,笑著站起來,看著李青溫和的說道:「我不過就是說一說,青青想睡到什麼時候都行。」

    李青笑盈盈的曲膝謝了,陪著平王吃了早飯。

    飯後。平王坐在東廂炕上,李青泡了杯茶奉給他,平王接過喝著,吩咐把丁二送進來的匣子拿過來,轉頭笑著對李青說道:「爺得了樣好東西給青青。」

    片刻功夫,秋月送了只紫檀木匣子進來,平王打開匣子,裡面放著串用幾十個蓮子大小的粉紅色南珠串成的珠串,顏色大小幾乎完全一樣!李青愕然看著匣子裡的珠串,這不是她幾個月前當出去的那串南珠嗎?平王拎了南珠串出來,遞給李青,笑著說道:「青青看看,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和你那串南珠幾乎一樣,真正是難得!正好可以和你那串配成一對了。」

    李青有些尷尬的接過珠串,垂下眼簾,眼珠慢慢轉著,平王笑著拉過李青的手,像她上次那樣,把珠串一圈圈纏在她手腕上,李青咬咬牙,打定了主意,這事是瞞不過的,李青轉身看著秋月,秋月正臉色蒼白的盯著李青手腕上的南珠串,李青微微揮揮手,秋月立即明白過來,曲了曲膝,帶著小丫頭們悄悄退了出去。

    平王有些驚訝的看著李青,李青轉過身。低著頭,把手腕上的珠串解下來,捧在手裡,蹭到平王身邊,小心翼翼的,軟軟的說道:「爺,這個,那個,這南珠串,好像,就是那串南珠。」

    平王皺起眉頭不解的看著李青,李青頭低得更深了些,「那個,南珠,我早就當了,換了銀子。」

    平王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半晌,彷彿不敢相信盯著李青,怔怔的問道:「你把我給你的那串南珠當了?」

    李青飛快的抬頭膽怯的看了他一眼,忙又把頭低了下去,點了點頭,平王用手托起李青的下巴,看著她問道:「當了多少銀子?」

    李青搖著頭。

    「不知道,連那個匣子一起當的,連慶拿去晉地做生意了。當了多少銀子,我就沒問。」

    平王抬手撫了撫額頭,看著彷彿膽怯不已的李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半晌,才拉著李青坐到自己身邊,重重歎了口氣,「青青,下次不能這樣。你要是缺銀子用。跟爺說就是,這樣當東西,像什麼樣子?!」

    李青忙點著頭,捧起南珠串,討好的笑著問道:「爺放心,肯定沒人知道是我當的。那個,這個,還給我嗎?」

    平王苦笑著點點頭,拎起珠串,重又給她一圈圈繞到手腕上。李青笑容滿面的抬手晃著珠串,這南珠串,她非常喜歡,若不是當時實在沒有銀子,她也不會當出去,如今,竟然又回到了自己手腕上,平王笑著看著她,李青抬頭看著平王,笑盈盈的問道:「爺等會兒就要回去平陽府嗎?」

    「嗯,今天不回去,爺帶你出去騎馬。」

    李青有些發怔的看著平王,騎馬?這樣的冷天?她可不想去!他今天有點奇怪,又是送東西,又是騎馬,出了什麼事?平王低頭看著有些發怔的李青,嘴角帶著笑,懶洋洋的說道:「你不是想學騎馬嗎,爺今天教你。」

    李青怔了怔,輕輕皺起了眉頭,咳了兩聲,「爺,這天兒,有些冷,要不,等到了春天,暖和的時候,再學吧。」

    平王摟著李青。輕輕笑了起來,李青動了動,抬頭看著平王,笑著說道:「我原本打算今天去無著庵看看的,現在,到無著庵求醫的人越來越多,去拉井山前,我讓丁一找了個擅長修園子的人,給無著庵往後的修建做了個規劃,畫了圖出來,前一院子,已經先在庵外修了幾間客堂出來,爺今天既然有空,就陪我去看看吧,我又不懂這些,心裡一直打著鼓,若是爺看過,覺得好,那就必定是好的了,我就能安心了。」

    平王笑著點點頭,「無著庵是小了些,不過前後都極空,以後,慢慢修起來就是。我陪青青去看看,嗯,要不,爺騎馬帶青青去?」

    李青忙笑著回道:「天這麼冷,爺也累了,還是坐車去吧,帶上圖,爺正好在車上先看看,若是爺看著規劃得不好,還得趕緊讓他們改了去。」

    平王笑了起來,李青起身,叫了秋月進來,吩咐了下去。

    秋月取了雙紅色掐金羊皮小靴,侍候著李青換上,又取了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狸裡斗篷,給李青披在身上,李青從秋月手裡接過件蓮青猩猩氈斗篷,抖開來,掂起腳,平王笑著微微彎了腰,李青給他披上斗篷,繫好了帶子。跟在平王后面往外面走去,琉璃和竹枝穿了綿斗篷,取了圖紙,跟在李青後面侍候著,一路往前院去了。

    二門院子裡,車子已經侍候著了,平王回身,扶著李青上了車,才坐到車上,琉璃把圖紙遞進車子,給了李青,才和竹枝上了後面一輛車。

    車子微微晃動著,動了起來,車廂裡暖洋洋的,四角都放著熏爐,李青放好圖紙,先侍候著平王脫了斗篷,折好放到前面,才去了身上的斗篷,折好放好,回過身,取了圖紙出來,笑著看著平王說道:「爺可要幫我仔細看看才行。」

    平王笑著點點頭,伸手攬過李青,把她摟在懷裡,伸出手握著李青的手,打開圖紙,和李青頭挨著頭,仔細的看著。李青抽回手,指著圖紙解釋道:「這個是現在的無著庵,後面這一片留給庵裡,以後庵裡人多了,再建房子用,不過,庵裡的人也不宜太多,就留這些地方足夠了,前面這一片,離大路近,離無著庵也近,是想建成一間間的小客房,四面房子圍成一個個的小四合院,給來求醫的窮苦人借住,這裡,再往這裡,離路遠,離無著庵也遠些,準備先修通了路,再慢慢修成一個個小院落,給有錢些的人借用。」

    平王仔細的看著,指著圖紙上西邊角落裡的一個小小的殿堂問道:「這個,準備造什麼?」

    李青看了看,歎了口氣,有些傷感的說道:「地藏殿,這裡修幾間殿堂,留著供奉棺槨,這一片作義塚。」

    平王轉過頭,笑著看看李青,攬過李青,摟了摟她,轉過頭,繼續和李青一點點仔細的看著圖紙,建議她改了幾個地方,笑著說道:「青青想得很仔細,寒谷寺北寺,等寺裡來了人,就讓他們自己選地方修寺院,我撥銀子就是。」

    「北寺也和這無著庵一樣,慢慢修起來就是,爺只撥一筆修北寺幾個大殿的銀子就好,其餘的,就依寺裡的規矩,由香客供奉,才最好。」

    平王點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2:06 PM

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計劃與消息

    李青仔細的和平王說著無著庵的近期和遠景。不大會兒,車子就停了下來,丁三在車外稟報:「爺,夫人,到了。」

    李青忙收起圖紙,取過斗篷抖開,給平王穿上繫好,自己也取了斗篷穿好。兩人下了車,車外,琉璃和竹枝已經下車侍候著了,琉璃忙遞了個手爐給李青,李青接過捧在手裡,看著周圍,車子停在了無著庵側門口,十幾名黑衣衛侍立在周圍,除了他們一行人,並沒有其它的人,月如從側門裡迎了出來,雙手合什見了禮,平王緊繃著臉微微點了點頭,李青回了禮。笑著問道:「今天來求醫的人多不多?」

    「今天倒不多,王爺,夫人,這邊請。這兩天都沒有遇到很棘手的病患,人也不是不多。」

    月如平和緩慢的說著話,引著平王和李青進了庵內,平王放緩了腳步,和李青並行著,李青轉過頭,笑著建議道:「爺,我們到前面無說殿看一看,可好?」

    無說殿是無著庵診治病患的地方,平王點點頭,月如轉過身,引著他們往前面無說殿方向走去,邊走邊轉過頭看著李青笑著建議道:「夫人等會兒還是悄悄的看看罷了,免得大家看到王爺、王妃來了,倒要慌亂起來。」

    李青轉頭看著平王,平王點點頭,李青轉過頭,笑著應道:「就依月如師父,我們在後面悄悄看看就是了。」

    一行人到了無說殿後面,月如把窗戶打開了半扇,李青看向裡面,殿內四角生著幾個燒得旺旺的火盆,靠後方錯落著放著四張診案,殿前面整齊的擺放著幾排長凳。坐著二三十名等候診治的病人,大殿高大空曠,四周都是寬大的落地窗,雖然生著火盆,病人和診病的女尼也都是凍得畏畏縮縮、手臉通紅,李青皺著眉頭,轉過頭低聲問道:「月如師父,這庵裡有沒有修了火牆或是地龍的地方可以做診室的?」

    月如搖搖頭,有些心疼的看著大殿裡正在診病的幾個女尼,無奈的說道:「夫人,這是個小庵堂,也就是後面的幾間禪房裡修了火炕,其它殿堂都沒有,況且,就算修了,這柴薪上,也不易。」

    李青轉頭又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殿堂裡的情形,轉過身,笑著說道:「月如師父帶我們去看看新建的幾處房舍吧。」

    月如點點頭,帶著平王和李青一行人沿著東邊的甬道,從邊門出來。轉到了兩三處新落成的小小的院落前,院落一色的白牆青瓦,小小的天井裡青磚漫地,顯得非常乾淨清爽,平王轉頭看著李青,聲音溫和中帶著絲笑意說道:「這小院子和蓮花峰的院落倒是一脈相承。」

    李青微微仰著頭,看著平王笑著問道:「爺覺得好不好?」

    平王點點頭,「就是一脈相承才好。」

    李青笑著轉過身,四處走動著仔細看了半晌,才出了院落,轉回無著庵,進了後院禪房,落了坐,月如奉上茶來,李青接過,奉了杯給平王,自己取了杯喝了兩口,轉頭看著月如說道:「無說殿裡太冷,這才十一月裡,若進了臘月,只怕病人和師兄師弟們都受不住這樣的寒冷,可現在這樣天寒地凍的,也動不得工了,我看外面新修的幾個院落倒也寬敞清爽,要不,今年冬天,就把診室放到離庵堂最近的那個院子裡去,正中兩間房作診室,其它的房間就留著給病人等候用。讓人把火牆燒上,除上幾天濕氣,就能用了,你看呢?」

    月如笑著點著頭,「這樣最好,都聽夫人安排。」

    李青轉過頭,看著平王,平王點點頭說道:「這庵裡的事,夫人作主就是。」

    李青笑著轉過頭,看著月如繼續說道:「明年開了春,讓人把無說殿重新修整粉刷過,修了地龍,再搬回來。」

    月如笑著應了,李青笑著看著她繼續說道:「至於薪柴,今年就先從逸梅莊支應,明年庵裡再自給就是。庵裡現如今供奉如何?」

    月如皺皺眉頭,「日常飲食起居倒無大礙,只是,銀錢極少,幾乎買不了什麼藥,庵裡如今幾乎是只能施醫,卻沒有藥能施捨。」

    平王皺起了眉頭,看著李青沒有說話。李青看著月如問道:「有沒有查查緣由?是不肯施,還是沒有銀子施?」

    月如苦笑著回道:「如今來庵裡求醫的,多是附近的窮苦人家,哪有銀子施?能送幾升高粱米、麥子,送些薪柴,布匹就很好了,富裕些的人家多到平陽府請名醫診治,不肯到我們這樣的小庵堂來。」

    李青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倒是個問題,低著頭思忖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月如微笑著說道:「這個。我來想想辦法吧,這一兩年肯定會艱難些,慢慢會好起來的。」

    月如笑著點頭應了,李青轉過頭看著平王笑著說道:「爺,咱們回去吧。」

    平王起身,李青從琉璃手裡接過斗篷侍候他穿好,自己也穿好了斗篷,接過琉璃遞過來的手爐,跟在平王后面出了門,月如一路送到了側門口,目送著車子緩緩遠去了,才回身關門進去了。

    兩人在車裡脫了斗篷,坐下來,平王笑著攬了李青,低著頭問道:「青青,要不,咱們先施些銀子給庵裡用著?」

    李青搖著頭回道:「這不是辦法,爺已經幫著她們安頓下來,又修了庵堂、院落,往後,還是要和寒谷寺一樣,謹守著規矩,才是長久的法子。也不過就這一兩年,剛開頭的時候,總是要艱難些。」

    平王笑著點點頭,手下用力,抱起李青來,擁在懷裡,用下巴抵著李青的頭,低聲說道:「這些事,都聽青青的安排。嗯,青青,你和二皇子妃沈氏是閨閣密友?」

    李青怔了怔,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仰起頭,嘴角掛著絲笑,盯著平王問道:「爺讓人去打聽過了?」

    「嗯。」

    平王點點頭,「二皇子這半年來行事風格變化很大,幾件事都做得縝密狠辣,與以前大不相同,我讓人仔細的查了他身邊的人,除了娶了沈氏,幾乎沒有其它變化,就讓人仔細的查了查沈氏,聽說她和你曾是閨中密友。」

    李青舒展了身子,臉色輕鬆下來,笑盈盈的說道:「沈青葉的聰明謀略,就是男人,及得上的也不多,沒出嫁時,就是沈尚書的智囊,當著慶國禮部大半個家呢,當初,是她選的二皇子,可不是二皇子選了她。」

    平王揚揚眉梢,低頭看著李青,笑著說道:「青青竟這樣推崇她!看來這沈氏必定不同尋常,嗯,若這半年來,二皇子出手的這幾件事確是由她謀劃,倒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如今,滿京城裡都誇沈氏賢良淑德,和二皇子也是琴瑟和合。」

    李青伸出手環著平王的腰,沈青葉和二皇子琴瑟和合?她怎麼會看得上他?沈青葉無論嫁給誰,看起來都是琴瑟和合著的。

    「沈青葉,太聰明,心氣高傲,眼裡很難看得進人去。」

    李青笑著慢慢說道,平王低頭看著她,思忖了片刻,眼睛裡漸漸漫出笑意來,「嗯,我明白青青的意思,這沈氏,既聰明太過,倒也無妨。」

    平王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二皇子府裡,有三個小妾,兩個是沈氏入門前就收了房的,還有一個,是沈氏入門後作主納了的,都是一起抬的妾,如今,都還沒有生育。」

    李青低著頭,臉上閃過絲迷茫,平王用下巴輕輕抵著她的頭,微微摟緊了她,笑著繼續說道:「臘月裡,慶國禮部要來人給青青誥封,青青可知道派了誰來?」

    李青直了直身子,仰頭看著平王,平王看著她點了點頭,「是李雲生。」

    李青抿著嘴,低著頭,半晌才抬頭問道:「沈青葉知道我是我了嗎?」

    「應該不是很確定,所以才派了李雲生來,青青以為,讓她知道了好,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

    李青怔了怔,於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好,可是,這件事,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並不能完全由著她的感覺來,這中間牽連著的事情甚多,別說慶國和韓地,就算是李府、厲府,這一年多發生了什麼事,她也幾乎是一無所知,要何從判斷起?李青把頭埋進了平王懷裡,笑著說道:「這我可不懂,爺若覺得好就好,爺覺得不好就不好。」

    平王摟緊了李青,吻了吻她的面頰,低聲歎著氣笑著:「青青才是真正的聰明呢!」

    李青笑著躲著,往平王懷裡擠進去,嘻嘻笑著說道:「我不過一個小女子,頭髮長見識短的,又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就知道靠著爺這棵英明神武的大樹,賺點私房錢,吃好穿好玩好。別的可就是什麼都不懂了!」

    平王低頭吻著李青,笑著說道:「青青的見識比頭髮長得多了,青青不用見世面,青青就是世面!爺這棵英明神武的大樹身邊,也就青青能配得上呢!」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人情與世情

    李青窩在平王懷裡。笑了半晌,才抬起頭問道:「爺連二皇子府裡有幾個小妾都知道,那是不是慶國沒有什麼事情是爺不知道的了?」

    平王笑了起來,歎著氣說道:「二皇子是有可能登上慶國皇位的人,爺當然得清楚他府裡的事了,至於其它人,能到我這裡的,並不多。」

    李青垂下眼簾,手指劃著平王胸前的衣服,軟軟的請求道:「爺,能不能,幫我打聽個人?」

    平王眼睛裡滿是笑意,懶洋洋的問道:「青青要打聽什麼人?」

    「嗯,是厲家九小姐,四房嫡女厲芳菲,我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嫁了人沒有,過得好不好。」

    李青仰頭看著平王,聲音甜軟的說著,平王低下頭,仔細的看著李青。

    「也是青青的閨閣密友嗎?」

    「嗯。」

    李青點點頭,有些出神的想著厲芳菲紅腫得彷彿兩隻小燈籠的眼睛,和眼神裡那真真切切的悲傷,又重重的點了點頭,「她,對我最好。」

    平王低頭看著李青,有些為難的說道:「爺的諜報,做得都是軍國大事,去打聽一個內院女子出嫁了沒有,受不受氣,好像,有些……」

    李青有些洩氣的垂下了頭,平王摟緊了她,貼在她耳邊笑著說道:「不過,偶爾一次也無不可,只是,青青要怎麼謝我呢?」

    李青綻放出滿臉笑容,伸手挽了平王的脖子,眼波如水般婉轉流淌,軟軟的說道:「爺說要怎麼謝?」

    平王眼神迷離的看著李青,俯下身子正要說話,車子晃了一下,停了下來,丁三恭敬的聲音在車外響起:「爺,夫人,到了。」

    平王臉上露出些懊惱來,李青笑著坐起來。取了斗篷給平王穿上,仔細的繫好了帶子,自己也穿了斗篷,兩人下了車,進了二門,平王放慢了腳步,和李青並排走著,琉璃和竹枝落後幾步,遠遠跟著侍候著,平王微微低頭,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問道:「青青是臘月二十六的生辰?」

    「嗯,」

    李青點點頭,平王伸出手攬了李青,「青青這幾天就搬回春熙院吧,眼看著就要進臘月了,新年朝賀、祭拜宗祠、慶國的封誥,還有青青的生辰,都要你這個王妃主持著呢,早些搬回去,嗯?」

    李青垂下眼簾,低著頭思量了片刻。抬起頭看著平王笑著回道:「我原本打算著,要到無著庵施臘八粥的,想施了粥再回去,爺看?」

    平王攬著李青,幫她裹了裹斗篷,擁著她慢慢往前走著,「青青若想去施粥,讓孫義和丁一侍候著你再過來就是了,青青,還是早些搬回去住吧。」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嗯,都聽爺的安排,過幾天,我收拾好了就搬回去。」

    平王眼睛裡滿是笑意,擁著李青進了桃花源。

    第二天,直到辰末時分,李青還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昨天夜裡的瘋狂累得她疲憊不堪,她上一世也玩過,也愛過,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嗯,好像也從來沒有像昨天夜裡這麼瘋狂過,他溫柔而熟練,他居然會在乎她的感受,顧忌著她的感受!彷彿只有她的投入,她的忘形,才能讓他更瘋狂起來。他有很多女人。有更多的經驗,他對每一個女人都這樣的嗎?他還真是個優秀的大眾情人!李青輕輕笑了起來,對她來說,熟練工自然比生手更好用些,只不過,他可以有很多情人,而她,只能接受一種服務。

    李青伏在枕上,把頭埋在被子裡,笑了起來,秋月在她身後掛起簾子,笑著說道:「夫人,起來吧,爺走的時候囑咐過,要讓您吃些早飯再睡。」

    李青懶懶的翻了個身,笑盈盈的看著秋月吩咐道:「你去讓人準備熱水,我想泡個熱水澡,骨頭痛!」

    秋月掩嘴笑著嘟嚷道:「爺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夫人身子弱……我這就讓人送熱水進來。」

    平陽府歪脖子胡同口的茶館裡,松蘿披著件翡紋厚綿斗篷,挽著個小小的墨綠綾包袱,站在茶館門口,望著不遠處的楊家大門。咬著嘴唇,抬起腳卻又縮了回來,轉身進了茶館,茶博士笑著招呼道:「這位姑娘……」

    松蘿彷彿受了驚嚇般,猛的站住了,抓緊了包袱,警惕的盯著茶博士,茶博士有些尷尬的躬躬身子,退後半步,聲音中帶出了更多的熱情招呼道:「這位姑娘,裡面請。」

    松蘿忙退到了門口。搖著頭,轉身往楊家方向走了兩步,又站住了,遲疑著轉著半個圈,抬頭看到茶博士正好奇的盯著她,忙又轉過身,急急的走到楊家大門口,抬起手,猶豫了片刻,咬咬牙,扣了扣門環。

    片刻功夫,大門裡面就傳來了腳步聲,大門輕快的打開了,一個穿著乾淨的靛藍衣褲,五十來歲的老嬤嬤開了門,看著松蘿,和氣的笑著問道:「這位姑娘,請問你找誰?」

    「我,我找,找楊老夫人。」

    松蘿看著老嬤嬤和氣的面容,心裡安定了些,帶著七分緊張,三分羞澀的說道,老嬤嬤好奇的上下打量著她,笑著問道:「請問,姑娘是……」

    「您是,楊老夫人嗎?」

    松蘿眼睛亮了亮,忙問道,老嬤嬤笑著搖著頭,「我是個下人,姑娘是哪位?我也好和我們家老夫人通傳。」

    松蘿臉漲紅了,半晌才期期艾艾的答道:「嬤嬤,我是……是,嬤嬤,老夫人見了我,就,就知道了。」

    老嬤嬤滿眼好奇的盯著松蘿。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才帶著滿臉的笑容說道:「那姑娘先進院子裡等等吧,我這就去回了我們家老夫人。」

    松蘿忙進了院子,嬤嬤關了院門,「姑娘先在這兒等一等,我這就去回了老夫人去。」

    松蘿高興的點著頭,目送著老嬤嬤進去了,略有些興奮的轉著頭打量著這個簡陋卻乾淨異常的院落。

    不大會兒,老嬤嬤出來,笑著招呼著松蘿進了內院,內院天井裡種著棵巨大的鐵樹,蒼翠中帶著勃勃生氣,老嬤嬤帶著松蘿,繞過鐵樹,到了正屋門口,松蘿雙手緊緊的抓著包袱,老嬤嬤掀起簾子,松蘿腳步有些虛浮的進了屋,屋裡溫暖而乾爽,上首右邊的椅子上坐著個五十歲左右,高大清瘦的老夫人,穿著件深藍棉紗長襖,一條深藍織錦素紋百褶裙,眼睛明亮中帶著幾分溫和,身後站著個十來歲、穿著身桃紅衣裙的小姑娘,眼睛裡帶著滿滿的好奇,打量著松蘿。

    松蘿進了屋,忙跪倒在地,磕頭請安:「含山給老夫人請安。」

    楊老夫人忙站了起來,虛扶道:「這位姑娘,快請起來,老婆子可當不得姑娘如此大禮。玉紋,快扶這位姑娘起來,請這位姑娘上坐。」

    小姑娘忙上前,笑著扶了松蘿起來,把她按在左邊第一個扶手椅子上坐了,老嬤嬤用黃楊木小托盤托了兩杯茶過來,玉紋取了一杯,遞給了松蘿,才站回到楊老夫人身後,楊老夫人看著松蘿坐下,喝著茶,才暗暗鬆了口氣,也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才放下杯子,帶著笑溫和的問道:「這位姑娘,不知到寒舍找我這個老婆子有什麼事情?」

    松蘿臉上飛過片紅雲,放下杯子,看了眼楊老夫人,又羞澀的低下了頭,兩隻手輕輕揉著包袱,低低的說道:「老夫人,我,我弟弟叫遠山,傅遠山,拜了楊大人為師,我弟弟是,是楊大人的學生。」

    楊老夫人眼睛裡閃過絲凌利,和藹的笑著看著松蘿問道:「不知道傅姑娘找我有什麼事情?」

    松蘿抬起頭,眼睛裡閃過絲焦灼,臉上漸漸紅漲起來,半晌,狠狠的咬咬牙,鼓足了勇氣說道:「老夫人,楊大人是我們的恩人,是我和我弟弟的恩人,我想報、報答他,我願意一輩子侍候楊大人,請老夫人,收留,收留我一陣子,楊大人回來,我就去侍候,侍候楊大人。」

    楊老夫人愕然的看著松蘿,半晌才轉過身,吩咐玉紋:「你先出去,這話不是你應該聽的。」

    玉紋輕輕吐吐舌頭,輕捷的曲了曲膝,轉身出去了。

    楊老夫人轉過頭,眼神冰冷的盯著松蘿,疏離而冷淡的說道:「這位姑娘,犬子收沒收學生,老身不知道,就算是收了,也是他們師生的情誼,老身活了這些年,還從沒聽說過,弟弟拜師,姐姐倒要以身相報的!姑娘這樣,實在不堪得很!還請姑娘自重。」

    說著,叫了老嬤嬤進來吩咐道:「送這位姑娘出去!」

    松蘿面如死灰的看著楊老夫人,低聲哀求道:「老夫人,求求您,楊大人真收了我弟弟做學生!求您等楊大人回來,問過他再讓我走。」

    楊老夫人面色鐵青,轉身拂袖而去,老嬤嬤面色也冷了起來,「姑娘,出去吧,別讓我們做下人的為難。」

    松蘿緊緊的抓著包袱,被老嬤嬤輕輕推出了大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2:24 PM

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 各有打算

    楊老夫人沉著臉坐在東廂炕上。玉紋輕手輕腳的進來,坐到楊老夫人身邊,拉著楊老夫人的衣袖輕輕搖著,「娘,您生氣啦?」

    楊老夫人拍拍玉紋的手,歎了口氣,「娘不是生氣,娘是擔心你大哥,你大哥書讀得好,做事也明白,可就是什麼事一到自己身上,就犯糊塗,唉,去看看你二哥在幹什麼,叫他到我這兒來。」

    「嗯。」

    玉紋答應著轉身出去了,不大會兒,楊元嶂穿著厚厚的棉袍掀簾走了進來,玉紋笑盈盈的跟在後面,楊元嶂請了安,脫了外面的厚棉袍,玉紋接過去。疊好了放到了炕上,楊老夫人拍拍炕,示意楊元嶂坐下,楊元嶂側身坐到炕上,笑著說道:「玉紋說娘您又替大哥發愁了?」

    「唉!能不愁嗎,快三十的人了,還沒成個家,你今年也二十出頭了,也沒個著落!」

    玉紋泡了杯茶端過來遞給楊元嶂,楊元嶂接過喝了幾口,笑著說道:「娘不用發愁,娘也知道,大哥一心要挑個合了心意的,夫唱婦隨的過日子,大哥是個擰脾氣,這些年又忙,哪有空想這事,要不,娘這一陣子多找幾家姑娘,等大哥臘月裡回來的時候好好挑揀挑揀,說不定就能成了呢。」

    楊老夫人重重的歎著氣,轉過頭吩咐玉紋:「你先出去,我和你二哥商量些事。」

    玉紋嘟嘟嘴,輕輕跺了跺腳,轉身出去了,楊老夫人看著玉紋出了屋,笑著搖搖頭。轉頭看著楊元嶂說道:「唉,你也知道咱們家沒根基,又窮,那些顯貴之家,誰肯讓女兒到咱們這樣的人家來受苦?偏你大哥心氣又高,一般的人家他又看不上人家姑娘,嫌人家小家子氣,本來我也不急,可今天……」

    楊老夫人頓了頓,把今天的事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歎著氣看著楊元嶂說道:「那姑娘穿戴都講究,衣服、墨綠綾包袱料子、繡花都極精緻,一般人家斷不能有,可說話行事卻上不得檯面,娘怕她不是良家,你大哥……一個人,連個丫頭也沒有,萬一一時把持不住,引了這樣的女人進來,豈不是……唉!」

    楊元嶂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楊老夫人又重重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我想著,你大哥這次回來,無論如何得給他把親事定下來。」

    楊元嶂皺皺眉頭,看著楊老夫人,遲疑的說道:「娘,您還是等大哥回來,跟他說好了再給他定,大哥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先定下來,萬一大哥不願意,成了親也一樣不理人家姑娘,那可就是害了兩個人了。」

    楊老夫人一聲接一聲的歎著氣,「你大哥回來,你好好勸勸他,反正這年裡年外,他走前,一定得把親事給我定下來!」

    楊元嶂忙安慰著楊老夫人,「娘您放心,大哥回來,我一定好好跟他說說這事,您先放寬心,千萬別悶著自己。」

    楊老夫人點點頭,舒了口氣,看著楊元嶂,抬起手仔細的拂了拂他衣服看不到的灰塵,半晌才說道:「你說的事,這些天。我仔細的想了想,唉,也有道理,臘月裡,你大哥回來,娘想著,就讓他去求了王爺和夫人,你看行不?」

    「娘總算打定主意了?」

    「嗯。」

    楊老夫人重重的歎著氣,點著頭說道:「我想來想去,你說得有道理,你讀書不比你大哥,靠讀書也難出來,咱們這樣的人家,別的哪還有什麼門路?你又不願意跟著你大哥,怕妨礙了他,若是能跟著夫人做事,也許日後有些出息也說不定。」

    楊老夫人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你說得對,我仔細想了想,可不就是這樣,這個李夫人年紀不過和玉紋差不多大小,又是慶國送來的官奴,竟能讓王爺娶了她!必定是個極不簡單的。你看看玉紋。就知道玩!話又說回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哪個不是只知道玩的?」

    楊元嶂鄭重的點點頭,聲音低低的說道:「娘,我剛剛從北門回來,王爺今天又是一早從北門進的城,您看,王爺回到平陽府這幾天,竟是天天晚上出北門,早上再從北門進來,昨天一天王爺都不在王府!丁大爺就不說了。孫大管家也是一天一趟的跑莊子,娘,您放心,若是能成,大哥脫了身,我也有了前程,倒是咱家最劃算。」

    楊老夫人露出笑容來,拍拍楊元嶂的手,愛憐的看著他,「委屈了你。」

    「娘,不委屈!娘您想,咱們家沒有根底,沾親帶故的都算上,也就大哥一個當官的,萬一大哥有點什麼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若是我能跟著夫人,做得好了,得了夫人的信任,就能和大哥互相照應著,妹妹以後嫁了人,有大哥和我照應著,諒也沒人敢欺負她,娘也就沒什麼心思,安心養養老,看看孫子。」

    楊老夫人笑著點點頭,楊元嶂眼睛亮了亮,往裡挪了挪,靠近楊老夫人,笑著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大哥的親事,我倒有個主意。」

    楊老夫人眼睛亮了起來,忙挪挪身子,趕緊問道:「什麼主意?快說說看看。」

    「娘,大哥現在最服誰?除了爺,就是夫人了,大哥的親事。娘何不托付給夫人,請夫人作主?大哥的脾氣您知道,他信服誰,誰說的話就有道理,夫人若說誰好,他必定先去找人家的好去,至於姑娘家,夫人既然作了主,王爺必定也是點了頭的,哪家敢拂了爺和夫人的面子?這事,就容易!」

    楊老夫人瞇著眼睛笑著點著頭,「你說得對,今年春節裡必能見著夫人兩三趟的,我就求了她去!」

    午末時分,孫義又到了逸梅莊,丁一接了進去,笑著說道:「孫大爺怎麼又來了?夫人肯定沒收拾好,剛我問過鄭嬤嬤了,說夫人今天身子不大好,一早上起來就沒精神,我看,您老還是明天再來催駕吧。」

    孫義拍了拍丁一的肩膀,苦笑著說道:「你當我願意這麼一天幾趟的跑著?這大冷的天,又快過年了,夫人的生辰也快到了,這府裡的事忙得不可開交,可爺一天好幾遍的問著,我不多來幾趟哪能行?你也用用心,趕緊催著夫人搬回去,也算你幫了我的大忙了。」

    丁一笑著說道:「您老放心,爺走時也交待過的,可您也知道,夫人的主意大著呢,勸也沒用,不過,您老也放寬心,夫人既然說了過幾天搬回去,必定是過幾天就搬回去的。」

    孫義歎了口氣,停下了腳步,「那我就不進去求見夫人了,爺今天晚上設宴給上嶺關回來的將領慶功,今晚就不過來了,你跟夫人稟報一聲。」

    丁一答應著,陪著孫義出了莊子,看著他上了馬,帶著小廝疾馳而去。

    李青一整天都是懶懶的躺在東廂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本書,秋月進來稟報:「爺讓人來傳了話,說今天晚上要宴請上嶺關回來的有功將領,晚上就不過來了。」

    李青放下書,上嶺關回來的有功將領,上嶺關又打仗了嗎?出了會兒神,李青笑著吩咐秋月:「讓人開始收拾收拾東西吧,後天我們搬去春熙院住一陣子。」

    「是,夫人,咱們在王府大概要住到什麼時候?」

    秋月答應著,又問道,李青歪著頭看著她,慢騰騰的問道:「秋月是想多住些時候吧?還是想少住些時候?」

    「看來夫人這會兒是歇過來精神了,咱們若是住得時候長,我就得多收拾些東西,若是時候不長,有些東西就不用帶了。」

    秋月笑著說道,李青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只怕要住一陣子了,過了年,最快也得出了十五吧,嗯,這樣吧,咱們正月十六就搬回來。唉!住進了王府,就得天天早請安,晚請安,侍候喝茶侍候吃飯,一天從早站到晚!我命苦啊!」

    秋月白了李青一眼,「夫人也是該收收懶骨頭了。」

    王府外書房,平王喝得半醉,半躺在外書房裡間炕上,來回翻了幾個身,坐了起來,丁三忙倒了杯茶捧上前,「爺,是不是口渴?您喝口水。」

    平王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去問問,這炕是怎麼燒得?想熱死爺?」

    「是!」

    丁三忙放下杯子,答應著,示意丁四出去看看,片刻,丁四轉了回來稟報道:「爺,柴炭房的人已經撤去些火了。」

    平王沉著臉半躺在炕上,閉上了眼睛,身子下面是熱的,懷裡卻是空空而冰冷的,昨天夜晚,啊,昨天夜晚,那個小人兒柔得像水,熱得如火,她嬌滴滴軟軟的連名帶姓的叫著他「林蘊海,你輕些」,他身子硬了起來,不能再想她,不要想昨晚,原來,男歡女愛可以愉悅至此!這就是所謂的魚水之歡?

    平王猛的坐了起來,面色有些發紅,從第一次嘗試過女人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想念起那種歡愉來!丁三忙上前小心的問道:「爺,要不要讓廚房送些醒酒湯來?」

    平王皺著眉頭,緊繃著臉,半晌才冷冷的吩咐道:「不用!給我穿衣服,去玉蘭院。」

    丁三立即低下了頭,飛快的侍候著平王穿著衣服,丁四悄悄的出了門,飛奔到玉蘭院通知張姨娘去了。

    平王穿了衣服,到了院子裡,冰冷的空氣襲來,平王清醒了許多,在院子裡呆呆站了半晌,才大步出門去了玉蘭院。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回府(上)

    隔天,午末時分。李青的車隊緩緩進了王府,孫義和丁一隨侍著到了二門口,二門裡站滿了迎出來的丫頭婆子,李青扶著秋月的手,踩著踏板下了車,隨即上了輛兩輪小車,直接往春熙院去了。

    進了春熙院,只見整個院落粉刷一新,正屋裡滿屋的大紅已經撤了去,帷幔簾子都用了淡黃色,中間夾著些大紅,溫馨而明麗,李青進了屋,慢慢看著各處,屋子裡是精心佈置了的,也一直精心照顧著,火牆、火炕燒得很足,屋子裡溫暖異常,乾爽而舒適,只是,這滿屋的嶄新中。總透著股淡淡的疏離。

    鄭嬤嬤查看著各處,指揮著眾丫頭婆子歸置物品,分派著差使,秋月忙著指揮著竹葉、竹枝等丫頭們把箱子裡李青日常用的東西取出來,擺放到各處。琉璃侍候著李青坐到東廂炕上,從外面抱了幾個帶過來的半舊靠枕過來,侍候著李青半靠在炕上,泡了杯茶用托盤托了過來,李青接過杯子,喝了口茶吩咐道:「讓鄭嬤嬤派個妥當些的婆子,去春暉院看看,老太妃休息了沒有,若有人問,就說我回來了,想過來請安,再派人去和王爺稟報一聲,說我回來了。」

    琉璃答應著出去了,不大會兒,婆子進來稟報說:「稟夫人,老太妃已經歇午覺了,王爺昨天就出城了,還沒回來。」

    李青點點頭,竹雨領著幾個婆子進來擺了午飯,曲膝福了福,笑著稟報道:「夫人,這會兒已經是午末了,現做飯怕夫人要餓著了。廚房已經準備好了午飯,我剛看了看,挑了幾樣夫人愛吃的取了過來,夫人先墊一墊可好?」

    琉璃侍候著李青下了炕,坐到桌子前,李青看了看桌上的菜、飯,笑著說道:「這就很好了,不用再做,你收拾好就歇息歇息吧,今天晚上,我要在春暉院吃飯。」

    「是,剛我看到廚房泡了米,今天晚上,我照夫人上次說的法子做核桃酪給夫人做宵夜吧。」

    李青忙笑著點點頭。

    午飯後,秋月已經帶著人收拾好了房間,琉璃叫了熱水,侍候著李青洗了澡,睡了一個多時辰,起來洗漱了,換了件白底鸞鳥朝鳳繡紋絲綿小襖,一條明黃色縷金雲緞裙。仔細的綰了頭髮,插了支赤金銜珠步搖,準備去春暉院請安。

    琉璃取了金絲織錦緞面白狐狸裡斗篷來,李青正要出門,竹枝進來稟報:「夫人,顧姨娘和張姨娘過來給您請安,現在院子裡候著呢。」

    李青怔了怔,皺了皺眉頭吩咐道:「讓她們回去吧,今天不用過來請安了。」

    竹枝答應著出去了,琉璃侍候著李青穿了斗篷,李青轉頭看了看鄭嬤嬤,低頭想了想,走到鄭嬤嬤身邊,聲音低低的交待道:「嬤嬤,咱們要在這院子住上一兩個月,嬤嬤就費費心,理一理這院子內外的人,這內院,府裡的人一個也不要用,外院的人,沒有傳喚,不准踏入內院半步,定了規矩出來,內言不出,外言不入才好。」

    鄭嬤嬤鄭重的點點頭,「夫人放心,我也想到了,這又是年裡年外的,可馬虎不得。」

    李青點點頭。小菊掀起簾子,李青帶著琉璃和竹葉出了正屋門,顧姨娘和張姨娘正往院外走去,見李青出來,站住讓到了一邊,顧姨娘帶著滿臉笑容,低眉垂目微微曲膝行了禮,張姨娘神采飛揚的直視著李青,嘴角掛著絲自信的笑,李青帶著絲笑沖顧姨娘微微點點頭,彷彿沒看到張姨娘般,帶著琉璃和竹枝,逕自出了院門,往春暉院去了。

    琉璃跟在李青身後,恨恨的說道:「這個張姨娘,也太過份了些!」

    李青停住腳步,轉頭看著琉璃,臉上平和中帶著絲疏離,聲音清淡的說道:「她過份是因為有所倚仗,這內院的是是非非,此起彼伏,不過就是因為男人的寵疏喜惡有了變化罷了。」

    琉璃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往李青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夫人,爺昨晚沒回府裡,要不,我去打聽打聽,爺前天晚上在哪兒過得夜。」

    「打聽這個做什麼?給自己添堵?」

    李青慢慢往前走著,輕輕笑著說道,頓了頓,轉過頭看了看琉璃,眼睛裡帶著絲笑意交待道:「為個……爭風吃醋,你家夫人可放不下身段做這樣的事,你們跟著我。也要講究些身份,別讓人小瞧了去。」

    琉璃笑著拉著竹枝感歎著:「我告訴過你,夫人的為人處世,是這世間獨一份的,你相信了吧。」

    竹枝笑著點著頭,「反正夫人待我們是獨一份的。」

    李青笑著緊了緊斗篷,往春暉院去了。

    文老太妃拉著李青的手,坐在炕上,仔細的問長問短,李青溫婉的笑著,陪文老太妃說著閒話,不大會兒,婆子進來稟報:「老祖宗,夫人,少爺小姐們過來請安了。」

    文老太妃忙直起身子,笑著吩咐道:「快讓他們進來。」

    林紅敏一身淡紅衣裙,昂然走了進來,笑盈盈的喊了句:「老祖宗!」

    微微曲了曲膝,就撲進了文老太妃懷裡,文老太妃撫著她的頭臉,笑著嗔怪道:「敏兒,你母親回來了,還不趕緊給你母親請安,就知道來鬧祖母。」

    林紅敏轉過頭,不屑的盯著李青,李青眼神溫和的看著正在請安的林宏旭和林宏強,兩個人都穿著大紅緙絲箭袖,穩穩當當的給文老太妃請了安,轉過頭,好奇的看著李青,後面的嬤嬤忙低聲提醒道:「快給母親請安。」

    林宏旭和林宏強重又跪下,奶聲奶氣的請著安:「給母親請安。」

    李青站起來,一手一個拉了起來,笑著說道:「長高了許多,路上冷不冷?」

    林宏強搖著頭,林宏旭仰著頭,拉著李青的手。看著李青說道:「不冷,我想出去玩,嬤嬤不讓,母親,你跟她們說,讓我出去玩。」

    「旭哥兒想玩什麼?」

    見李青彷彿沒有看到她一樣,林紅敏臉色紅漲起來,文老太妃輕輕推推她,林紅敏磨蹭著站起來,草草曲了曲膝,飛快的說道:「給母親請安。」

    李青轉過頭,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又轉回頭繼續和林宏強、林宏旭耐心的說起話來。

    奶娘抱著林紅領進來請安,李青示意奶娘走近些,憐惜的看著窩在奶娘懷裡,還是不停咳著的林紅領,快三歲的孩子,瘦弱的彷彿只有一歲多,李青伸出手,輕輕撫著林紅領的頭髮,笑著問道:「紅領能自己走路了嗎?」

    「不會!她不走路!母親,母親,我一歲就會走路,我會,她不會!」

    林宏旭拉著李青的衣袖,仰著頭叫著說著,李青蹲下身子,摸了摸林宏旭的頭,笑著說道:「你真是厲害,那你要教一教妹妹啊。」

    林宏旭重重的點著頭,林宏強擠過來,拉著李青的另一隻衣袖,「母親,母親,還有我,我也會,我也會教。」

    李青轉過頭,滿眼笑意的捏了捏林宏強肉肉的腮幫,「好,我們一起教妹妹走路,好不好?」

    奶娘有些惶惑的解釋道:「夫人,三小姐一直病著,奴婢就……」

    李青抬手止住了她,站起來,笑著看著林紅領說道:「紅領,讓母親抱抱,好不好?」

    林紅領輕輕咳著,遲疑的看著李青,又低頭看著拉著李青衣袖,仰著臉看著她的林宏旭和林宏強,李青輕輕接過了林紅領,抱在懷裡,這綾羅綢緞中裹著的孩子,輕得彷彿一片樹葉,李青心裡感慨而憐惜,林紅領轉頭看向奶娘,李青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笑著安慰著她:「紅領乖,我們和哥哥玩,好不好?」

    林紅領低著頭,眼睛亮亮的看著林宏強和林宏旭,李青抱著林紅領,轉過頭看著文老太妃,笑著說道:「宏堅和紅袖還沒過來?」

    「宏堅開始跟著師傅學功夫了,說是在閉關,紅袖病了。不然,還要熱鬧!」

    文老太妃摟著林紅敏,笑著說道,李青笑著點點頭,抱著林紅領坐到炕上,林宏強、林宏旭也往炕上爬去,跟著的婆子忙給兩個人脫了鞋子,把兩人抱上了炕,兩個孩子圍在李青身邊,沖林紅領做起了鬼臉,李青低頭摟了摟林紅領,笑著說道:「妹妹是小姑娘,膽子小,你們兩個都是哥哥,要哄著妹妹玩,可不能把妹妹嚇著了!」

    林宏強和林宏旭忙點著頭,旁邊的婆子遞了幾個布偶過來,兩人接過布偶,拿在手裡晃著腦袋,逗著林紅領,李青摟了摟懷裡瘦弱的紅領,一聲聲的咳嗽透過衣服,直直的咳進了李青心裡,李青暗暗歎了口氣,空出只手來,解下腰間的荷包,從裡面取了只白色蓮子大小的藥丸來,送進了林紅領嘴邊,低著頭哄著她:「紅領喜歡吃糖嗎?嘗一嘗這個糖,看看好不好吃。」

    奶娘往前走了半步,又停了下來,轉頭求援般看著黃嬤嬤,黃嬤嬤衝她微微搖頭示意,奶娘垂著手退到了旁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2:38 PM

第一卷 第一百章 回府(中)

    紅領張開嘴,咬著藥丸。仰頭看著李青,眼光裡帶著絲依賴,膽怯的說道:「好……吃。」

    林宏旭一下子湊了上來,焦急的說道:「母親,母親,我也要,我也要吃!」

    李青笑了起來,取了兩粒放進了林宏旭和跟在後面也張著嘴的林宏強嘴裡,林宏旭咬了一會兒,咧開嘴笑著說道:「母親,真好吃!還要!」

    李青捏著他的臉,笑著說道:「這個糖,一天只能吃一個,宏強和宏旭要是聽話,明天母親再給你們吃,好不好?」

    林宏旭點著頭,拉著李青的袖子請求道:「母親,講故事,講故事,旭哥兒要聽故事!」

    「母親,我也要聽。我也要聽!」

    李青笑著低下頭,看著林紅領,溫和的問道:「紅領要聽故事嗎?」

    林紅領仰頭看著李青,臉上露出笑容來,又轉頭看著正一邊一個晃著她的手,滿臉焦急的哄著她的兄弟兩個:「妹妹,要聽!」

    「妹妹,說要聽!」

    林紅領立即點著頭,聲音細細的說道:「要…聽!」

    李青笑著親了親林紅領,「好啊,講個什麼故事呢?嗯,講個小馬過河的故事,好不好?」

    三個孩子一起點著頭,林宏強和林宏旭往李青懷裡擠了擠,李青笑著,一隻手摟了摟懷裡的林紅領,一隻手攏了攏小哥倆,繪聲繪色講起了小馬過河來。

    小丫頭掀著簾子,平王站在東廂門口,眼光柔和的看著炕上的李青和圍著李青的三個孩子,林紅敏看到平王,急忙下了炕,走了兩步,曲膝行著福禮:「給父親請安。」

    李青抬起頭,看到門口的平王,溫和的示意哥倆,「父親回來了。去給父親請安吧。」

    林宏強和林宏旭低著頭,飛快的溜下了炕,膽怯的跪倒磕了頭,有些磕磕巴巴的低聲說道:「給,給父親,請安。」

    李青抱著林紅領站起來,微微曲了曲膝,低下頭,輕輕的交待林紅領:「紅領,喊父親。」

    林紅領膽怯的把頭埋在李青懷裡,李青暗暗歎息著,摟緊了她,低低的安慰著:「沒事了,紅領。」

    平王臉上露出些笑意來,抬抬手,「都起來吧。」

    平王進了屋,給文老太妃請了安,文老太妃拉著他坐在身邊,滿眼笑意的盯著他,仔細的上下打量著,關切的問著飲食起居。林紅敏笑盈盈的侍立在平王身邊,林宏強和林宏旭垂手站在屋子中間,膽怯的抬頭看著李青,李青笑著招了招手,兩人急忙擠到了李青身邊,李青示意婆子把兩人抱到炕上坐在自己身邊,摟著林紅領,壓低了聲音溫和的說道:「咱們繼續講故事,好不好?」

    林宏強膽怯的偷偷看了眼平王,拉著李青的衣袖,往李青懷裡擠了擠,林宏旭拉了拉李青,趴到她耳邊膽怯的低聲說道:「怕,父親……」

    李青空出一隻手來,摟了摟他,貼在他耳邊笑著安慰他:「不怕,有母親呢,父親也很愛你們呢。」

    林宏旭膽怯的往李青懷裡擠了擠,李青暗暗歎著氣,摟了摟哥倆。黃嬤嬤笑著上前稟報:「老祖宗,飯好了。」

    平王扶著文老太妃下了炕,林紅敏笑盈盈的跟在後面,往外間走去,婆子忙上前把哥倆抱下炕,奶娘上前接過林紅領,一行人跟在後面往外間去了。

    吃了飯,丫頭婆子們侍候著林紅敏等幾個孩子告了退準備回去,李青仔細的給林紅領理了理斗篷,囑咐了奶娘幾句。送到了正屋門口。

    文老太妃拉著平王的手,坐到炕上又說了會兒話,李青回到東廂,微笑著站立在炕前侍候著,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文老太妃笑著對平王說道:「你也累了,早點回去歇息吧。」

    平王點點頭,又陪著說了兩句話,才起身告辭,文老太妃轉過頭,笑著對李青吩咐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也回去歇著吧。」

    李青笑著曲膝告了退,到門口吩咐人去叫了平王的小廝,小丫頭取了平王的斗篷來,送到了門口,李青接過,站在門口等候著,黃嬤嬤跟在平王后面,到了東廂門口,低低的叫道:「爺!」

    平王轉過頭看著黃嬤嬤,溫和的問道:「姑姑有什麼事?」

    黃嬤嬤猶豫著,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來,低低的稟報道:「爺。這事,本來不是奴婢該說的,夫人,剛剛,給三個孩子吃了些東西,奴婢聞了聞,三小姐嘴裡有藥味,爺,孩子們還小……」

    平王挺直了身子,轉過身,目光深沉的看著黃嬤嬤。半晌,才冷淡的說道:「紅領能得夫人憐愛,是她的福份。」

    黃嬤嬤怔了怔,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忙笑著回道:「是奴婢多慮了。」

    平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轉身出了東廂。

    李青裹著斗篷,正站在正屋門口等著平王,見平王出來,笑著上前,侍候他穿上斗篷,小丫頭掀起簾子,李青跟在平王后面出了門,到了院子裡,平王輕輕攬了李青,低頭笑著問道:「累不累?」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平王擁著李青,出了院門,慢慢往春熙院走去。

    黃嬤嬤將簾子掀起條縫隙來,眼神陰冷的盯著兩人的背影。

    平王擁著李青,到了春熙院門口,鄭嬤嬤已經帶著人,提著燈籠等在院門口了。兩人進了正屋,李青侍候著平王脫了斗篷,秋月接過,又替李青脫了外面的大衣服,笑著低聲回道:「竹雨的核桃酪已經做好了,夫人要不要嘗嘗?」

    李青頓了頓腳步,看了看已經進了東廂的平王,低聲吩咐道:「略等一等吧,這才剛回來,你讓人送熱水來,我想先沐浴去。」

    秋月答應著,轉身出去了。李青進了東廂,竹葉用紫檀木小托盤托了兩杯茶送進來,李青捧起一杯奉給了平王,平王接過放到幾上,拉著李青坐到了身邊。竹葉輕手輕腳的把另一杯茶也放到幾上,悄悄退了出去,平王攬著李青,仔細的看著她,半晌,輕輕歎了口氣,雙手微微用力,把李青抱到懷裡,低下頭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我想你了。」

    李青怔了怔,笑著抬起頭,眼睛裡帶著些笑意,幽深異常的看著他,平王又重重的歎了口氣,用力摟緊了李青,把頭貼在她耳邊,不動也不再說話,她與他,和其它的女人與他,竟是天淵之別!她給他的安寧和愉悅,只有她能給。半晌,李青輕輕動了動,笑著說道:「爺今天怎麼了?怪怪的。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呢。」

    「嗯,什麼事?」

    平王低著頭靠在李青耳邊,心不在焉的說道,李青轉過身,看著平王,「紅領這咳嗽有半年多了吧?」

    平王抬起頭,眼睛裡滿是笑意,點了點頭,李青看著他繼續說道:「無著庵的月清看小兒咳嗽最拿手,明天讓她過來給紅領看看吧,一來給紅領治了病,二來也能給庵裡掙個名聲。」

    平王點點頭,溫和的說道:「這府裡的事,夫人做主就是。」

    李青忙回道:「爺可不要這樣說,我不過是看著紅領實在咳得難受,給爺提個建議罷了,再說也是為了無著庵,爺若覺得我多事了,只當我沒說就是了,這做主的話,我可擔不起。」

    平王笑著看著她,「青青不做主,誰做主去?青青可是英明神武的平王妃!別說這府裡,就是爺的主,青青也做得。」

    李青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平王自己笑了片刻,低下頭擺弄起李青的荷包來,李青忙摁住荷包,「爺要做什麼?」

    「嗯,你給紅領吃的東西,我也要嘗嘗。」

    李青怔住了,抬頭看著平王,平王取了荷包,打開取了一粒出來放到嘴裡,看著李青笑著說道:「青青隨身帶著的東西,必定是極品、聖品。他們吃得,爺也要吃!」

    李青有些愕然的看著平王,今天的平王,有些怪異,平王慢慢咬著藥丸,仔細的品了起來,半晌,眼睛裡漸漸流出笑意來,盯著李青,李青猛然想起了什麼,輕輕咳了兩聲,伸手端起杯子,喝起了茶,平王吃著藥丸,慢慢笑出了聲,懶洋洋的說道:「這藥,味道倒熟悉得很,青青這藥,叫什麼名字?有些什麼功效?」

    「咳、咳、咳,這藥嘛,功效多得很,解毒啊,止咳啊,美顏啊,養胃啊,包治百病,爺不也說了嘛,這是極品、聖品!」

    李青放下杯子,認真的說道,平王哈哈笑著摟緊了李青,「青青,當初,你哄我運功化這止咳美顏藥!爺還就真的花了大半個時辰化了這藥,等爺出來,你就沒了蹤影。」

    「爺確實比那時候漂亮得多了。」

    李青抬起頭,仔細的看了看平王,笑盈盈的說道,平王摟著李青,笑得雙臂抖動起來,半晌才止住了笑,歎著氣說道:「青青,這世間,也就你,敢說爺漂亮!」

    李青笑著推開平王,「我累了,要去沐浴歇息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一章 回府(下)

    平王一把拉住了李青。低低的笑著,曖昧的說道:「青青,爺侍候你沐浴,那些丫頭哪有爺侍候得好。」

    李青臉上浮起片紅暈來,甩開平王的手,逕自下了炕,轉過頭看著平王說道:「爺也早些沐浴歇息吧。」

    平王輕輕笑著,也跟著下了炕,貼在李青身後,懶洋洋的說道:「嗯,青青要爺,早些,歇息,嗯?」

    李青也不理他,逕自去了淨房。

    一時沐浴洗漱完畢,換了身輕羅衣褲出來,秋月笑著問道:「夫人這會兒要不要吃碗核桃酪?」

    李青笑著點點頭,秋月正要出去,竹葉掀簾進來稟報道:「夫人,福佑院有個婆子過來,求見爺和夫人。說有急事,看樣子急得很。」

    李青怔了怔,福佑院裡住著的,是平王的兒女,這個時候,這麼著急的來求見,必定是孩子有了什麼事,是誰?林紅領?林宏強還是林宏旭?平王怎麼知道她給紅領吃了藥丸?誰告訴他的?這會……李青臉色陰沉了下來,轉過頭看著秋月問道:「爺呢?」

    「在內室。」

    秋月忙答道,李青「嗯」了一聲,吩咐秋月:「取衣服來,我要出去。」

    邊說著邊急步進了內室,片刻功夫,李青跟在平王后面出來,叫了福佑院的婆子進來,婆子進門就跪倒在地,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著稟報道:「回爺,回夫人,三小姐回到房裡就不舒服了,這會兒發作得更厲害了,又吐又咳,氣都透不上來了。」

    平王臉色陰了下來,眼神凌利的盯著婆子,李青轉過身,抬起手,秋月和竹葉忙上前手腳麻利的給她穿起了衣服,琉璃取了平王的衣服過來。正要侍候他穿上,平王拎過衣服,直接套在了身上,李青忙過來給他理著衣服,笑著說道:「爺別太著急,外面冷,衣服還是要穿穿好。」

    片刻功夫,兩人穿了衣服,披上斗篷,一起出門,去了福佑院。

    李青跟在平王身後,進了福佑院梨花居,院落裡只在正屋簷下掛著兩隻燈籠,散發著暈黃搖曳的燭光,婆子掀起簾子,李青跟在平王后面進了正屋東廂,屋裡很熱,卻透著股沉腐的味道,李青皺皺眉頭,屋裡,奶娘和丫頭婆子跪了一地。李青徑直走到炕前,燭光下,炕上蜷縮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林紅領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瘦得彷彿只剩下了一個大腦袋,正半跪在炕上,細細的手指揪著枕頭角,頭抵著膝蓋,無力的咳嗽著,額頭上、身上的青筋在雪白的皮膚下清晰可見,看著這樣幼小而痛苦的小人兒,李青只覺得心酸難忍,上前輕輕抱起林紅領,摟在了懷裡。

    平王陰冷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奶娘,「說!」

    奶娘渾身發著抖,語無倫次的回著話:「回,回爺的話,本來好,好好的,這幾天都好好的,奴婢一直,精心侍候著,今天晚上,三小姐吃的,都是以前常吃的,就是夫人給了粒糖,夫人給的,肯定是,是好的。奴婢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回事。」

    李青抱著林紅領,從荷包裡取了粒藥丸出來,放到林紅領嘴裡,正溫和的低聲安慰著她,「紅領乖,吃粒糖,吃了就能舒服了。」

    聽了奶娘的話,李青抱著林紅領走到平王身後,低頭看著奶娘,歎了口氣,冷淡的說道:「不管你後面是誰,又想做什麼,把折磨孩子當作手段,這份狠心真是當誅!」

    奶娘發著抖,往前爬了兩步,衝著平王重重的磕著頭,哀求著辯解著:「爺,奴婢一直盡心盡力,三小姐吃了,才……奴婢不知道夫人在說什麼,求爺明鑒啊,」

    李青看也不看地上跪著的丫頭婆子。輕輕摟著林紅領,轉過身吩咐琉璃,「把三小姐的厚斗篷找一件出來,要棉的。」

    琉璃忙進去翻了件厚棉斗篷出來,小心的裹好了林紅領,李青重新抱好了林紅領,回身看著平王,低聲說道:「爺,紅領這會兒不大好,我得趕緊把她抱回去,先跟著我調養些時候吧。」

    平王點點頭。伸手理了理李青的斗篷,溫和的說道:「讓丫頭抱她回去吧,你身子弱,這天太黑,路上又不好走。」

    李青笑著曲了曲膝,抱著林紅領,帶著眾丫頭婆子出了梨花居,逕自回春熙院去了。

    奶娘聽著平王溫和的聲音,心底暗暗鬆了口氣,平王送李青出了院門,看著她走遠了,回過頭,腰背挺得筆直,臉色陰冷下來,吩咐道:「把這院子裡侍候的人,全部送到刑房!讓孫義來見我!」

    說著,大步出了梨花居,去了前院。

    前院刑房院內,燈火通明,院子裡跪滿了凍得已經僵硬了的丫頭婆子,平王渾身散發著陰冷的煞氣,端坐在刑堂上首扶手椅上,孫義和刑房管事周慎跪在地上,正在稟報:「回爺,拷問過了,都說不知道。」

    平王臉色又沉下來幾分,孫義和周慎頭伏得更低了,平王突然冷笑起來,陰陰的說道:「她們大約覺得,只要不說,爺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人都殺了吧?哼!竟算計到了爺頭上!你們大概都忘了爺是誰,忘了爺是號稱「閻羅」的!」

    平王低頭看著孫義和周慎,聲音冷淡下來吩咐道:「去,把梨花居侍候的人,全部杖斃。把嘴堵起來打,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許再說一個字!」

    孫義渾身顫抖了下,周慎伏下身子,重重的應道:「是!」

    磕了個頭,站起來退了出去,平王盯著孫義看了半晌,慢慢的說道:「這府裡,你和丁二,給我盯好了!老太妃年紀大了,黃嬤嬤,年紀也大了,從今天起,福佑院的事,你去回了夫人,請夫人作主,嗯,明天你去趟無著庵,請月清師父過來,給紅領和紅袖瞧瞧。」

    「是!」

    孫義忙磕頭答應著,平王站起來,走了出去,院子裡已經彌滿了濃濃的血腥味,平王站在院子中間,嘴角帶著絲猙獰的笑意,環視著周圍,片刻才轉身出了院子,往春熙院去了。

    西院海棠院裡,正屋東廂,一盞黃豆般大的昏黃燈光下,陳姨娘面容憔悴焦灼的在屋裡來回走著,屋門輕輕響了一聲,陳姨娘急忙奔了過去,憐夏臉凍得通紅,滿面倉惶的跌進了屋裡,回身急急的關了門,陳姨娘緊緊的抓著她的胳膊,急切的問道:「紅領怎麼樣了?紅領怎麼樣了?你快說話呀!」

    憐夏顫抖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三小姐,好像被夫人抱走了。」

    陳姨娘一下呆住了,突然悲傷異常的低聲哀叫起來:「紅領今天發病,不就是她害的嗎?紅領都這樣了,她還想幹什麼?紅領不過是個女孩兒,爺又沒到過我這兒,她還要怎麼樣?!」

    憐夏忙上前摀住她的嘴,把她摁到炕上,膽顫心驚的環顧著四周,半晌才理順些氣息,極力壓低了聲音說道:「姨娘,不是我說你,那些個婆子的話不能全信!爺和夫人一起進的梨花居,夫人抱著三小姐走了,爺沒走,我就留了個心,多停了會兒,姨娘,您猜怎麼著,刑房的人把梨花居裡的人全都帶走了,院門都鎖上了。」

    陳姨娘愕然的看著憐夏,憐夏看她安靜了下來,暗暗鬆了口氣,坐到她旁邊,繼續說道:「姨娘,您可千萬別被人當了槍使!夫人對三小姐怎麼樣,您得親眼看見了才算數!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好,您又能怎麼樣?她是王妃,爺又正寵著,您……您還是明天請安的時候,仔細看了再說,千萬要管住自己,得學著不動聲色,像顧姨娘那樣!」

    陳姨娘茫然的看著憐夏,憐夏看著陳姨娘茫然的眼神和漂亮到無可挑剔的臉,暗暗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句說道:「姨娘,憐夏從小侍候您,您得相信我,千萬別聽那些人的話,會害死你的,您記住,對夫人千萬要恭敬,要聽話,千萬……別去爭寵!這樣夫人才能對三小姐好!您就安安份份的守著吧。」

    平王回到春熙院,李青正抱著林紅領坐在東廂炕上,林紅領臉上的紫青已經褪了下去,鄭嬤嬤端著碗核桃酪,側身坐在李青旁邊,用極小的銀調羹正慢慢的一點點的喂到林紅領嘴裡。

    看到平王進來,鄭嬤嬤忙站起來,李青也直起了身子,紅領撲進了李青懷裡,平王忙抬手止住了李青,笑著說道:「不用起來,你抱著孩子,嬤嬤也不用多禮。」

    說著,坐到了李青身邊,低頭看著林紅領,林紅領身體微微顫抖著,緊緊的伏在李青懷裡,李青輕輕撫著林紅領的後背,安慰著她,轉過頭看著平王笑著說道:「你身上煞氣太重,嚇著孩子了,你還是先去歇息吧。」

    平王「嗯」了聲,點點頭,站起來笑著說道:「我身上沾了些髒東西,要再洗洗才好。」

    李青點點頭,秋月和竹葉忙去叫了熱水,侍候平王沐浴去了。李青抱著林紅領,和鄭嬤嬤一起餵她又吃了幾口核桃酪,才把她交給鄭嬤嬤,讓她帶著去東廂房歇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2:54 PM

第一卷 第一百二章 請安

    第二天卯正剛過。秋月叫醒了李青,洗漱完畢,換了件淡黃盤金繡牡丹掩衿短襖,一條雲錦繡百蝶曳地裙,插了支黃玉垂花簪,正喝著碗紅果湯,鄭嬤嬤臉上平靜中帶著絲凝重,掀簾進來,悄悄稟報道:「夫人,丁三說,爺昨天晚上,把梨花居裡所有的下人都杖斃了。」

    李青手裡的碗微微抖了抖,半晌才輕輕歎了口氣,轉過頭看著鄭嬤嬤囑咐道:「看好咱們的人,都別忘了,爺,可是『閻羅』。」

    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只怕今天孫義就得送人到咱們這兒來,咱們在這裡,一年也就住這麼一兩個月,紅領的事。也管不了太多。這人上,嬤嬤就費費心,和孫義商量著挑些老實本份,知道進退的侍候紅領吧。嗯,紅領夜裡睡得可好?」

    「吃了藥,睡得很安穩,還會兒還睡得沉著呢,就是出氣聲粗重了些,竹枝帶著水蘇和水萍看著呢,她們三個都心細些,挑進來人之前,就先讓她們三個看一看。」

    鄭嬤嬤輕輕歎了口氣,回著李青的話,李青慢慢喝完了紅果湯,竹葉接了碗退到了門口,李青轉頭看著鄭嬤嬤交待道:「爺已經讓人去請月清了,大約巳正時分就能到府裡,紅領就讓她看著醫治調理吧。」

    鄭嬤嬤點點頭,感歎道:「這三小姐怎麼說也是生在王府,金尊玉貴的,竟連夫人小時候還不如!真真是……」

    李青默然片刻,正要說話,竹葉掀簾進來,曲膝稟報道:「夫人,陳姨娘來給您請安,在院子裡候著呢。」

    李青怔了怔,轉頭看著鄭嬤嬤。鄭嬤嬤笑著看著李青,低低的說道:「到底是自己生的,看這沉不住氣的樣子,只怕也是個空長個皮囊、沒用的主。要不,我陪著夫人看看?」

    鄭嬤嬤對收伏內院還是有著高昂的戰鬥熱情,李青笑著點點頭,轉過頭吩咐竹葉:「讓她進來吧。」

    竹葉曲膝答應著出去了,片刻功夫,陳姨娘穿著身玉色衣裙,面容有些憔悴,小心翼翼的進了東廂,在炕前站住,曲膝福了下去:「奴婢陳氏,給夫人請安。」

    李青微微有些恍惚的看著陳姨娘,這個女人,漂亮到讓女人也著迷,這些憔悴沒讓她失色,倒添了無數我見猶憐來,平王不知道是從哪裡尋到的如此美人,倒也捨得冷落。李青輕輕笑著,「陳姨娘起來吧。下次不必這樣早。」

    陳姨娘站直了身子,往旁邊悄悄挪了兩步,微微垂著頭,眼睛偷偷往四周打量著,鄭嬤嬤站在李青身邊,冷眼盯著她,見她站在那裡也不說話,也不告退,只偷偷摸摸的四下看著,輕輕咳了一聲,陳姨娘身子微微顫抖了下,膽怯的看了看鄭嬤嬤,又飛快的垂下了眼簾,腳步挪動了兩下,李青看著她,嘴角帶著絲笑問道:「陳姨娘還有什麼事嗎?」

    陳姨娘趕緊抬起頭,緊張的笑著:「沒,沒事,沒事。」

    「沒事的話,姨娘就先回去吧。」

    李青淡淡的吩咐道,陳姨娘張了張嘴,膽怯的看了看鄭嬤嬤,又嚥了回去,低著頭有些不捨的告了退,磨蹭著出了院門。

    秋月用托盤托了只蓋碗進來,笑著說道:「夫人,竹雨今天一早就熬了核桃酪給夫人送來了,昨晚夫人到底沒喝上這核桃酪。」

    鄭嬤嬤從托盤裡取了蓋碗奉給了李青,李青笑著接過。正要打開,竹葉掀起簾子,進來稟報:「夫人,顧姨娘也來請安了。」

    李青皺皺眉頭,轉頭看了看鄭嬤嬤,放下手裡的碗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顧姨娘滿面笑容的進了屋,手裡捧著只紫檀木匣子,曲膝行著福禮,「奴婢顧氏,給夫人請安。」

    李青微笑著抬抬手,「起來吧。」

    顧姨娘直起身子,笑容滿面的舉著匣子說道:「夫人,奴婢娘家做著藥材生意,今年趕巧得了幾兩水沉香,送來給奴婢,奴婢們哪裡用得上這樣貴重的東西,奴婢想著,這年裡年外的,夫人這裡也許正用得上,奴婢就拿了來,獻給夫人。」

    李青眼睛裡閃過絲輕笑,客氣的說道:「顧姨娘有心了,不過。我身子弱,一向受不得這些個熏香的味,給我也是白浪費了,姨娘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顧姨娘臉上閃過絲尷尬,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夫人若不用,留著賞人也好。」

    李青笑著說道:「若是賞人,倒還不如給姨娘自己留著用更好些,這水沉香也算難得的,你就留著吧。若沒什麼事,你先回去吧。」

    顧姨娘怔了怔。垂下眼簾,曲膝告了退,退了出去。

    鄭嬤嬤微微皺著眉頭,眼神裡帶出些冷意來,「夫人,爺後院這些個姨娘,竟沒個省心的!」

    李青慢慢吃著核桃酪,笑了起來,「嬤嬤這話說得,你倒是說說,哪家後院裡的姨娘,是省心的?這姨娘,就不是個省心的物事。」

    「什麼不是個省心的物事?」

    平王笑著說著話,進了屋,李青忙放下碗,下了炕,嗔怪道:「你又這樣不聲不響的進來,要嚇著人的!」

    平王帶著滿身的寒氣,伸手圈了李青,笑著問道:「什麼事讓青青不省心了?」

    李青忙推開他,「爺身上寒氣真重,爺練完功了?」

    「嗯,我過來和青青一起去給母親請安。」

    李青微微怔了怔,抬頭看著平王,平王輕輕笑著,低下頭俯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青青昨晚,不累嗎?你身子弱,又要照顧紅領,母親那邊,我去說,請了安就回來歇著吧,晚上我過來,再和你一起過去請安。」

    李青笑著點點頭,平王換了衣服,穿上斗篷,兩人一起出了院門。平王擁著李青,穿過花園,往春暉院去了,花園轉彎的角落裡,張姨娘帶著丫頭,站在樹後,恨恨的盯著李青的背影。

    請了安,出了春暉院大門,李青微微仰起頭,笑著問道:「爺不在春暉院吃早飯,是要回去春熙院吃呢,還是去前院吃飯?」

    平王擁著李青,一邊慢慢往回走著,一邊笑著說道:「回春熙院吃吧,你那個丫頭,菜做得好,點心做得也好,連飯也做得比別人好,青青最會調教人。」

    兩人回了春熙院,竹雨帶著婆子,擺了早飯上來,李青陪著平王吃了,平王笑著指著核桃酪說道:「這個好。」

    李青抿嘴笑著答道:「這個不知道多費功夫,難得爺肯說句好。」

    青蒿掀簾進來稟報道:「爺,夫人,張姨娘過來請安,現在院子裡候著呢。」

    李青揚揚眉梢,嘴角帶出絲笑意來,轉眼看著平王,平王低頭看著李青,笑著說道:「我去前院了,中午等我回來吃飯。」

    李青笑著點點頭,秋月捧著平王的斗篷過來,李青接過給他穿上,仔細的繫好了帶子,送平王出了正屋門,院子裡,張姨娘披著件銀紅斗紋錦上添花白狐狸裡斗篷,襯得面容燦若桃李,正俏生生的站在院子裡,看見平王出來,忙笑吟吟的迎了上去,曲了曲膝,眼波盈盈的看著平王,聲音婉轉的說道:

    「爺,爺上次說的杏仁茶,奴婢做出來了,想奉給爺嘗嘗呢。」

    李青站在正屋簷下,笑盈盈的看著院子裡,平王身子彷彿僵了僵,腳步微微頓了頓,略抬抬手,也沒答話,大步出了院子。

    秋月掀起簾子,李青笑著進了屋,片刻,青蒿掀簾出來,揚聲招呼道:「張姨娘,夫人讓你進去。」

    張姨娘轉過身,斜了青蒿一眼,理了理斗篷,昂然走了進去。

    李青正坐在東廂炕上,仔細的挑著幾塊料子,準備讓竹葉給紅領做幾件貼身的小襖穿,張姨娘站了片刻,見李青並不抬頭,下巴微微揚起,曲了曲膝,高聲說道:「奴婢給夫人請安!」

    李青的手微微抖了抖,鄭嬤嬤眉梢高高的揚了起來,李青抬起頭,皺著眉頭看著張姨娘,抬手止住了正要說話的鄭嬤嬤,冷冷的盯著張姨娘吩咐道:「張姨娘以後不必過來請安了,退下去吧。」

    張姨娘怔住了,揚了揚眉梢,正要說話,李青放下手裡的布料,冷冷的盯著她,張姨娘身子下意識的畏縮了下,「哼」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看著她出了門,李青揉著手中的料子,煩惱的皺起了眉頭,轉頭看著鄭嬤嬤說道:「嬤嬤,還有一個沒來呢!這才頭一天,都要把人煩死了,要是天天這樣,這日子可怎麼過?」

    鄭嬤嬤笑著坐到李青身邊,憐惜的拍了拍她,「夫人想想,這世人哪個不是這麼過來的?夫人且放寬些心,慢慢收拾她們就是了,可不能氣著自己。」

    「倒不是生氣,就是覺得煩,我可不想收拾這些個人、這些個事。」

    兩人正說著話,青蒿掀簾進來稟報:「夫人,文姨娘來給您請安了。」

    李青無奈的看了一眼鬥志昂揚的鄭嬤嬤,轉過頭吩咐道:「叫她進來吧。」



第一卷 經一百三章 探望

    文姨娘穿著秋香色盤金繡五色富貴銀鼠短襖。銀紅縐紗灰鼠皮裙,昂然進了東廂,站在炕前,微微曲膝福了福,「奴婢文氏給夫人請安。」

    李青把手裡的布料遞給竹葉,也不回頭去看文姨娘,只抬抬手吩咐道:「起來吧。」

    又揀起布料遞給竹葉,吩咐道:

    「就用這兩塊料子做吧,拿去漿洗房,讓他們先洗了,揉得軟了再用,不用上漿,小襖不用太厚,薄些就行,要柔軟貼服才好。」

    竹葉答應著,拿著料子曲膝退了下去,李青轉過頭,迎著文姨娘恨恨的目光,冷冷的看了回去,冷淡的吩咐道:「姨娘沒事就先回去吧。」

    文姨娘昂起頭,盯著李青直直的說道:「夫人。奴婢的生母病了,奴婢要回去探望。」

    李青坐直了身子,冷著臉,目光幽深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轉過頭,看著鄭嬤嬤問道:「西院的事,現誰在管著?」

    鄭嬤嬤微微曲了曲膝,恭敬的回道:「回夫人話,現春暉院是黃嬤嬤管著,外院和福佑院是孫管家管著,西院是顧姨娘和文姨娘一起管著。」

    「既是這樣,你回去和顧姨娘商量個章程出來,報了爺就是了,西院的事不用來回我。」

    李青轉過頭,看著文姨娘,慢慢的說道,文姨娘怔怔的盯著鄭嬤嬤,福佑院不是黃嬤嬤在管著的嘛,她怎麼說是孫義?昨晚梨花居發生了什麼事?爺杖斃了滿院的人,黃嬤嬤有沒有事?宏旭!宏旭怎麼樣了?宏堅跟著師傅在閉關,應該沒事吧?梨花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得趕緊回去打聽清楚才行。李青瞇著眼睛盯著文姨娘,文姨娘半晌才恍過神來,匆匆曲膝福了福,轉身出了門。

    鄭嬤嬤臉上紅漲起來,「這像什麼話?!就這樣走了?」

    李青抬頭看著鄭嬤嬤,笑著說道:「只怕她聽嬤嬤提到福佑院,有些急了。隨她去吧。咱們這會兒也不犯著和她們計較這些小禮節。」

    辰末時分,竹枝抱著林紅領進了東廂,林紅領臉上青紫已經褪乾淨了,生得眉目如畫,粉裝玉砌,極是漂亮,只是太瘦了些,青筋在雪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穿著身淡粉衣褲,看到李青,綻放出滿臉笑容,伸手撲了過來,李青笑著接過她,摟在懷裡親了親,笑著說道:「紅領,還沒給母親請安呢。」

    林紅領窩在李青懷裡,仰著臉,滿眼依賴的看著李青,細聲細氣的說道:「母親請安。」

    李青笑了起來,溫和的說道:「應該說,給母親請安。」

    林紅領溫順的學著話:「給。母親請安。」

    「紅領真乖,父親在的時候,紅領也這樣給父親請安,好不好?」

    紅領遲疑著,往李青懷裡窩了窩,膽怯的說道:「怕。」

    「母親抱著紅領給父親請安,好不好?」

    李青摟了摟林紅領,溫和的哄著她,林紅領窩在李青懷裡,溫順的點著頭。竹枝捧著個小托盤進來,笑著稟報道:「竹雨姐做了杏仁茶,還有紅棗糕,蘿蔔絲餅,給三小姐早飯吃。」

    林紅領眼睛亮亮的轉過頭,盯著托盤,又轉頭看著李青,細聲細氣的說道:「母親,吃酪。」

    李青笑了起來,親了親她,把林紅領放到炕上坐好,水萍忙搬了張小幾放到林紅領面前,竹枝把托盤放到小幾上,和水蘇一起開始侍候著林紅領吃飯,李青輕輕摸著林紅領的頭,笑著說道:「母親這兒好吃的東西多著呢,今天咱們吃杏仁茶、紅棗糕,明天再吃核桃酪,好不好?」

    林紅領溫順的點著頭,竹枝用銀調羹慢慢餵著她。林紅領吃了幾口,臉上露出笑容來,看著竹枝,小聲的說道:「好吃。」

    竹枝語氣溫和的說道:「三小姐,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的。」

    林紅領膽怯的看著竹枝點著頭,李青微微有些心酸,生在這樣的富貴中又如何呢?沒人疼愛,一塊紅棗糕都是好吃的東西。竹枝和水蘇侍候著林紅領慢慢吃了早飯,漱了口,又給她淨了手臉,李青抱過她,餵她吃了粒藥丸,青黛進來稟報:「夫人,王夫人和蘇夫人來給您請安,在院子裡候著呢。」

    「快請進來!」

    李青怔了怔,急忙吩咐道,轉身把林紅領遞給竹枝,起身迎到了正屋門口,王夫人和蘇夫人一前一後進了屋,見李青已經迎在了正屋門口,怔了怔,急忙就要跪下行禮,李青忙一手一個拉住。笑著說道:「這是在家裡,不必行那樣的大禮。」

    兩人笑著順勢站住,曲膝行了福禮,王夫人笑著說道: 「夫人太客氣了,怎麼敢勞動夫人出來迎我們?」

    李青笑著把兩人讓進了東廂,王夫人看著竹枝懷裡的林紅領,微微一怔,李青笑著接過林紅領,抱著她溫和說道:「紅領,這是大伯母,這是三嬸娘。我們給大伯母和三嬸娘請安好不好?」

    林紅領看著李青,聽話的點著頭,李青拉著她的手,轉過身,林紅領微微有些膽怯的看著王夫人和蘇夫人,聲音細細的說道:「給大伯母請安,三嬸娘,請安。」

    王夫人忙笑著誇獎道:「這是三小姐吧,這麼小就這樣知禮,真不簡單。」

    邊說著邊從手中褪下串紅寶石手串來,塞到林紅領手裡,「這是大伯母給三小姐的,留著玩吧。」

    蘇氏仔細的看著林紅領和李青,笑著附和著,也褪下只金手鐲塞給了林紅領,李青笑著叫林紅領謝了,才把林紅領交給竹葉,囑咐她侍候著林紅領在旁邊玩。

    青黛送了茶上來,三人坐下來有說有笑的說著些閒話,不大會兒,青黛掀簾進來稟報:「夫人,月清師父來了。」

    「快請進來。」

    李青吩咐道,轉過頭笑著解釋道:「紅領這咳嗽總也不見好,逸梅莊邊上有個無著庵,庵裡的師父都是極通醫術的,平日裡施醫施藥,治好了不少人,庵裡的月清師父,看這小兒咳嗽最是拿手,我就跟爺說了,讓人請了月清師父來給紅領看看。」

    王夫人欲言又止的看著李青,又轉頭看了看蘇夫人,蘇夫人皺著眉頭看著李青低聲說道:「夫人,這府裡還是請太醫來的好,外面,只怕…….萬一,夫人豈不是……」

    李青眼神溫和的看著蘇夫人。又轉頭看了看點著頭的王夫人,心裡微微一暖,笑著說道:「多謝,這事無礙,爺心裡清楚著呢。」

    頓了頓,眼光閃了閃,露出笑意來,「今年臘八,我打算去這無著庵施粥呢,和爺也說過了,你們兩位若是安排得來,不如陪我去看看熱鬧吧。」

    蘇夫人回到府裡,進了正院,三爺正靠在炕上看著本書,蘇夫人微微有些意外,「爺今天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王爺今天要回春熙院吃午飯,我自然也要回來吃飯了。」

    蘇夫人怔了怔,屏退了眾人,坐到了三爺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夫人竟把三小姐帶在了身邊,還讓人從什麼無著庵裡請人來給她診病!雖說王爺如今正寵著她,可這也太大膽了些!王爺的寵愛,哪裡靠得住過?內院那些個姨娘,當初哪個不是如珠如寶的?」

    三爺放下書,冷了臉說道:「爺的閒話也是你能說的?」

    蘇夫人撇了撇嘴,三爺臉板了片刻只好放鬆下來,拉了蘇夫人的手,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喜歡夫人,愛著她的才,你只管放心,夫人把三小姐帶在身邊,爺只有心疼她的,絕不會有其它想法,至於這診病的事,既然夫人覺得無著庵比太醫院好,咱們府裡,以後也去無著庵請人。往後,這病上的事,你只管去問夫人,夫人若肯指點,她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必不會錯的。」

    蘇夫人詫異的看著三爺,三爺笑著拍拍她的手,「你不必多問,你只記著,這個夫人,和爺其它的女人不一樣,爺對她,也和對其它的女人不同,你既喜歡她,就多和她交往交往,她邀你去施粥,你只管去就是了。」

    李青陪著平王吃了飯,平王懶懶的靠在東廂炕上,李青泡了茶奉上來,平王接了,放到幾上,伸手拉了李青過來,笑著問道:「聽說王氏和蘇氏過來看你了?」

    李青笑著點點頭,坐到平王身邊,「要不是爺要回來吃飯,我就留了她們兩個吃了飯再走了,嗯,我還邀了她們臘八那天陪我去無著庵施粥,不過,她們都是當家的主婦,臘月裡必定是極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開呢。」

    「青青,你是爺的妻,是這韓地的女主人,在韓地,沒有什麼事能大過你的邀請!」

    李青笑了起來,伏在了平王身上,歎了口氣問道:「爺一直喜歡這樣以勢壓人嗎?」

    「嗯!青青不喜歡嗎?」

    平王眼睛裡帶著促狹的笑意,看著李青認真的說道,李青微微仰著頭,用仰慕的眼神看著他,感歎道:「爺還喜歡用十倍的兵馬一路壓過去!爺是真正的英明神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3:11 PM

第一卷 第一百四章 教導

    平王摟緊了李青。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才止住了笑聲,貼在李青耳邊慢慢說道:「那些個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都是因為沒有選擇,只好背水一戰,所以窮寇不可猛追。」

    「嗯,要緩一緩,讓他們覺得可以鬆口氣,再把網開個小口子,給他們留下昐頭,然後,爺就可以以勢相壓了。」

    李青接著調侃道,平王眼睛亮了亮,貼在李青耳邊,感歎道:「青青,你的想法和我真是不謀而合!我們夫妻真是夫唱婦隨,嗯,還是,如魚得水。」

    平王聲音越來越低,帶出無盡的曖昧來。李青微微斜著眼睛看著他。伸手圈住了平王的脖子,聲音甜糯中帶出絲絲嫵媚來,「爺英明神武,這一上午就做完了一天的事兒,嗯,」

    李青聲音漸漸輕了下來,軟得彷彿能滴出水來,媚眼如絲的看進了平王眼睛裡,「那下午,妾就陪爺,好好的、仔細的琢磨琢磨這魚和水的事兒。」

    平王身子繃緊了起來,低頭看著李青,半晌才猛的抬起頭,嗓子有些發乾的笑了兩聲,又咳了幾聲,才說道:「你這個……小妖精,明知道爺,忙著。」

    李青伏在平王懷裡,笑得雙肩抖動不已,平王摟了她,拍了拍她的後背,歎著氣:「爺又被你調戲了去!」

    李青笑夠了,才抬起頭,看著平王笑盈盈的說道:「爺走前,我還有件事,想請爺的示下。」

    「嗯,青青說吧。」

    平王溫柔的揉著李青的手指。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李青抽回手,坐直了身子,笑著說道:「上午,我讓鄭嬤嬤和孫義比照紅袖的例,給紅領挑了一個奶娘,四個教引嬤嬤,四個大丫頭,八個二等丫頭,還有些小丫頭和粗使婆子出來,我這小院子可放不下這些人,按說應該搬回梨花居,可我總覺得,那個梨花居,空曠了些,紅領還小,住處小一些、緊湊些好,想在福佑院另外給她挑個小些的院子,收拾好了給她住,爺看行不行?」

    平王直起身子,溫和的看著李青。笑著說道:「這內院的事,夫人做主就是。」

    「這內院是爺的內院,我可作不得主。」

    「爺的內院,難道不是青青的內院?」

    「當然不是!這內院裡放著的,都是爺的寶貝。」

    平王眼睛裡閃過絲陰翳,目光深深的看住李青,半晌,突然把李青緊緊的抱在懷裡,低下頭在李青耳邊慢慢的說道:「爺的寶貝,從現在往後,只有青青一個。」

    李青被他抱得悶了口氣,忙用力推開他,長長的舒了口氣嗔怪道:「紅領不是爺的寶貝?三個少爺不是?大小姐,二小姐不是?我下午要去給紅領挑院子,回來還要睡一覺,晚上還要早點去春暉院請安,忙著呢,爺還是趕緊去前院吧,別耽誤了我。」

    平王笑了起來,鬆開她,李青下了炕,吩咐秋月取了套衣服過來,侍候著平王換了身衣服,又給他披上斗篷,送他出了門,才轉回來,吩咐人去叫了孫義,和鄭嬤嬤仔細商量了一會兒,出門往福佑院給林紅領挑院子去了。

    申正時分。秋月侍候著李青重新梳洗了,仔細的綰了髮髻,插了支赤金單鳳朝陽銜鑽石步搖,換了件淡綠底繡五色梅花小襖,一條綠底罩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束了根青金閃綠四合如意絛,外面披了件翠紋緙絲百鳥朝鳳銀狐裡斗篷,帶著琉璃、竹葉往春暉院請安去了。

    進了正屋,琉璃侍候著李青去了斗篷,黃嬤嬤接出了東廂,微笑著曲膝福了一禮:「夫人。」

    李青含笑側了側身子,受了半禮,進了東廂,黃嬤嬤滿臉笑容,眼神冰冷的盯著李青的背影。琉璃跟在李青後面,眼風掃到黃嬤嬤的眼神,微微怔了怔。

    文老太妃笑容滿面的拉著李青的手,慢慢和她說著話:「聽說昨晚,王爺杖斃了一院子的人,你可知道?」

    李青心裡微微一沉,垂下眼簾,點了點頭,文老太妃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這孩子,從小殺伐之氣就重,七歲上就開始跟著他父親上陣殺人,唉,戰場上那些殺來殺去的事,那是軍國大事,也不是咱們這些內宅婦人該過問的,可這後宅內院裡,這樣的殺氣太重了些,我聽了,半宿都沒睡著。你也該勸著他些,家和萬事興,對下人還是要以寬厚為本。」

    李青恭敬的答道:「母親教訓得是,媳婦記下了。」

    文老太妃拍拍李青的手,繼續說道:「王爺主意正,輕易不聽人勸,這我知道,不過,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一說。」

    文老太妃頓了頓,看著李青問道:「聽說你請了什麼庵堂的人來給紅領診病?」

    李青笑著解釋道:「是無著庵,在逸梅莊邊上的,庵裡的師父們醫術都好,今天請的這個月清最是擅長醫治小兒咳嗽,媳婦看著紅領咳得讓人心疼,就讓人請了月清師父過來診診看看。」

    文老太妃拍拍李青的手,歎了口氣,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也是好意,可咱們這是王府,別說是紅領病了,就是丫頭婆子有點什麼不好,也沒有隨便請個不知道來歷的人進府診治的理,你出身孤苦,原也不知道這些大家的規矩,這也不怪你,你身邊侍候的幾個人,也沒個知禮懂規矩的,能提點著你,黃嬤嬤今早和我說起這事,倒真是我疏忽了,我已經讓黃嬤嬤挑了個懂禮老成的嬤嬤出來,給你做個管事嬤嬤,這年裡年外的事情多,有她提點著,你也不至於犯了大錯去。」

    李青滿臉感激的站起來,垂下眼簾,曲膝福了一禮謝道:「多謝母親指點,母親這樣疼愛媳婦。是媳婦的福份。」

    文老太妃滿臉笑容,招手示意黃嬤嬤帶了人過來,笑著指著介紹道:「她姓洪,是府裡的老人了,也是黃嬤嬤一手調教出來的,最是讓人信得過。」

    李青羞怯的微笑著,微微曲了曲膝,「往後,還請洪嬤嬤多指點。」

    洪嬤嬤忙跪下磕了個頭,滿面笑容的說道:「夫人這樣客氣,真要折煞老奴了,老奴必會盡心盡力侍候夫人。」

    李青笑著點點頭,垂下了眼簾,眼睛裡閃過絲冷冷的譏笑來。

    正說話間,小丫頭進來稟報:「老祖宗,夫人,大小姐過來請安了。」

    說話間,林紅敏一身明黃衣裙,神采飛揚的進了屋,沖文老太妃曲膝福了一禮,「孫女給老祖宗請安。」

    文老太妃笑得眼睛瞇了起來,忙抬了抬手說道:「快起來快起來,不是說過,這幾天就不要過來請安了嘛,外頭天氣冷,你們姐妹幾個身子骨要緊。」

    林紅敏轉頭看了一眼李青,彷彿曲了曲膝,就撲進了文老太妃懷裡,撒著嬌說道:「老祖宗,再冷孫女也要過來給老祖宗請安,一天不見老祖宗,孫女就想您想得不行了。」

    文老太妃摟著林紅敏,笑得眼睛彎成了一線。

    李青垂手侍立在炕前,溫和的微笑著看著泥在一起的祖孫兩人,這林紅敏倒也有幾分聰明,至少知道要抓個保護傘頂著,可卻沒明白不要得罪人的道理,她是平王府嫡長女,這身份,是她一生最大的保護傘,至少可以讓她生活無憂,若要幸福,只怕要看她的緣分了。

    平王站在東廂門口,看了看炕上泥在一起的林紅敏和文老太妃,又轉眼看著溫和的笑著侍立在炕前的李青,黃嬤嬤在旁邊曲膝福了福,笑著稟報道:「老祖宗,夫人,王爺來了。」

    文老太妃忙鬆開林紅敏,滿臉笑容的看向平王,林紅敏急忙下了炕,恭敬的曲膝請安:「給父親請安。」

    李青微笑著曲膝行著禮。平王抬抬手,溫和的說道:「都起來吧。」

    平王走到炕前,給文老太妃請了安,溫和的問著起居,文老太妃拉著平王坐在身邊,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他,瑣瑣碎碎的問著衣食如何?身體好不好?林紅敏挪了幾步,擋在了李青前面,笑盈盈的侍立在平王身邊,李青微微低著頭,笑著悄悄往後退了兩步,讓開了位置。

    平王陪著文老太妃說了一會兒話,含笑說道:「母親,兒子今晚不在這裡陪您吃飯了,還有些急事,兒子得和李氏去處理了才好,明天兒子早些過來陪母親說話。」

    文老太妃忙說道:「你的事要緊,母親知道,快去吧,不用趕著過來陪我,你那些事都是大事,可馬虎不得,快去快去,媳婦也去吧。」

    李青曲膝行著禮告了退,垂手跟在平王后面退出了東廂,東廂門口,洪嬤嬤垂手侍立著,跟在李青後面往外走去,到了正屋門口,李青接過琉璃遞過來的斗篷,給平王穿上,繫好了帶子,平王站著沒動,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穿上斗篷,正想去牽李青的手,卻看到李青低眉垂目的後退了半步,恭敬的讓著洪嬤嬤:「嬤嬤請。」



第一卷 第一百五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洪嬤嬤看了看眼含笑意的平王。帶著滿臉笑容福了一禮說道:「夫人這樣客氣,真要折煞老奴了,老奴哪敢佔了夫人的先,夫人先請吧。」

    李青微微有些膽怯的笑著,往後退了半步,執意讓著洪嬤嬤。平王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看了看洪嬤嬤,眼睛瞇了起來,轉過頭,看著垂手站在東廂門口的黃嬤嬤,黃嬤嬤微微打了個寒噤,心底泛起絲不祥來。

    平王瞇了瞇眼睛,轉過頭,逕直出了正屋,李青微笑著固執的讓著洪嬤嬤,洪嬤嬤猶豫著,回頭看向黃嬤嬤,黃嬤嬤正垂著頭,沒有接著她的眼神,李青固執而恭敬的催促道:「嬤嬤請。」

    洪嬤嬤忙回過頭,陪著滿臉的笑。側著身子出了門,平王背著手站在院子正中,冷冷的盯著正屋門口,洪嬤嬤身子顫抖了兩下,心底泛起無數的寒意來。

    李青微笑著出了門,恭敬的微微低著頭跟在平王身後往外走去。出了院門,平王停了停,回身攬了李青,沉著臉,慢慢的往春熙院回去了。

    春熙院門口,鄭嬤嬤帶著婆子提著燈籠迎在了門口,李青進了院子,停住了腳步,側過身子,讓出洪嬤嬤來,微笑著吩咐道:「鄭嬤嬤,這位是洪嬤嬤,往後就是這春熙院的總管事嬤嬤了,從今天起,這院子裡,凡事都須稟報了洪嬤嬤,聽洪嬤嬤教導行事。」

    「是!」

    鄭嬤嬤低下頭,恭敬的答應著,轉過身,深深福了下去:「奴婢鄭氏見過洪嬤嬤。」

    李青嘴角微微翹起,轉身進了屋,平王眼神陰冷的盯著洪嬤嬤看了片刻。也轉身進了屋。洪嬤嬤急忙扶起鄭嬤嬤,回頭看著李青和平王的背影,心底的苦澀直湧了滿嘴,自己雖是太妃賜下來的人,夫人這恭敬得還是太過了些,是真心還是有別的打算?若有什麼事,黃嬤嬤可救得了她?好歹也是太妃賞賜過來的,就算是爺,也還頂著個孝字呢,只要萬事小心,不讓人抓了把柄,夫人也不能怎麼著自己,洪嬤嬤定了定心,笑容滿面的拉著鄭嬤嬤說起話來。

    李青進了屋,去了外面的大衣服,笑著問秋月道:「竹雨可準備好了晚飯沒有?我餓了。」

    「爺讓人來吩咐過了,竹雨已經準備著了,就等爺和夫人回來了。」

    秋月笑盈盈的回道,李青笑著點點頭,回過身,微微仰著頭。笑盈盈的看著平王說道:「爺說的急事,到底是什麼事?吃了飯再去,來不來得及?」

    平王臉色陰沉的上前攬了李青,低下頭仔細的看了她半晌,眼睛裡露出些笑意來說道:「先吃了飯再說吧。」

    李青笑著點點頭,平王擁著李青進了東廂。李青回頭看著平王,笑著說道:「紅領今天咳嗽好些了,若沒睡著,讓人抱過來給爺看看好不好?」

    平王微微笑著點點頭,片刻功夫,竹枝帶著著奶娘抱著林紅領進了東廂,李青站起來迎了兩步,林紅領膽怯的看了一眼平王,急急的撲進了李青懷裡,李青抱著她,溫和說道:「紅領乖,母親今天教過你什麼?」

    林紅領在李青懷裡抬起頭來,細聲細氣的說道:「給母親,請安。」

    李青笑著親了親紅領,誇獎道:「我們紅領真聰明!父親也在那兒呢,紅領要做什麼。」

    林紅領膽怯的看著李青,李青抱著她,走到炕前,坐下來,笑吟吟的看著林紅領說道:「母親和紅領一起給父親請安,好不好?」

    林紅領摟著李青的脖子,溫順的點著頭,李青拉過她的手,把她轉向平王。笑著說道:「來,和母親一起說:給父親,請安!」

    林紅領聲音細細的,帶著些膽怯的跟著李青說著話:「給父親,請安。」

    平王微笑著看著李青和李青懷裡的林紅領,溫和的問道:「紅領今天好些沒有?」

    林紅領歪著頭,有些怔怔的看著微笑著的平王,父親是嚇人的,這個人笑得像母親?他是誰呢?李青低著頭拉了拉林紅領的手,「紅領,父親在和你說話呢。」

    林紅領溫順的點點頭,聲音細得幾不可聞:「好。」

    李青笑著抱起林紅領,溫和的和她說起話來,「紅領吃了晚飯沒有?吃的什麼呀?好不好吃?」

    林紅領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來,仰著頭依賴的看著李青,聲音中透出歡快來,「吃了酪,還有包包,還有餃,好吃!」

    平王微笑著看著細細碎碎說著話的李青和林紅領,竹雨帶著人擺好了飯菜,李青笑著把林紅領交給小心翼翼侍立在旁邊的奶娘,溫和的說道:「紅領和奶娘。還有竹枝姐姐回去睡覺,好不好?明天早上紅領再來給母親請安。」

    林紅領依戀的看著李青,半晌才溫順的點了點頭。

    李青陪著平王吃了飯,平王懶洋洋的半躺在東廂炕上,翻著些文書看著,李青泡了杯茶捧過來,笑著問道:「爺說的急事,這會兒,好像又不急了,爺真的有事嗎?」

    平王放下手中的文書,眼睛裡帶著絲促狹回道:「這事兒。青青且不要急,等爺看完了這些文書,再和青青琢磨這事兒,如何?」

    李青恍然明白過來,臉上飛起片紅暈來,放下杯子,輕輕的跺了跺腳轉身出了屋子,平王眼神一路隨著她出了屋,看不到了,才輕輕笑了片刻,坐直了身子,仔細的看起文書來。

    李青轉到西廂外間暖閣裡,叫了琉璃進來,低聲問道:「到底什麼事?」

    琉璃湊近了李青,低低的說道:「今天晚上咱們去春暉院請安的時候,我正巧瞄到了太妃屋裡黃嬤嬤的眼神,讓人心寒,咱們哪裡得罪過她?」

    李青嘴抿得緊緊的,半晌才冷笑著低低的說道:「這倒也不用得罪,我這個王妃的位置,就不知得罪死了多少人,那碗藥,只怕和這個黃嬤嬤也脫不得干係,既如此,咱們也得小心計較些才行,你去,悄悄叫了鄭嬤嬤過來,別驚動了爺,更不能驚動了那個太上嬤嬤。」

    琉璃點點頭,轉身悄悄的出去了。

    片刻功夫,鄭嬤嬤輕手輕腳的進了屋,琉璃守在了門口,李青拉了鄭嬤嬤坐到了暖閣炕上,低聲關切的問道:「嬤嬤,可還好?」

    鄭嬤嬤微微帶著些得意的神情笑著回道:「這府裡,別說跟宮裡比,就是比著厲府。也還差著點,夫人放心,嬤嬤應付得來。」

    李青微笑著看著鬥志昂揚的鄭嬤嬤,抿嘴笑了一會兒,拉著她,低低的說了一會兒,笑著問道:「嬤嬤看,這樣,可妥當?」

    鄭嬤嬤微微猶豫了下,低低的問道:「夫人,爺那兒,可有把握?」

    李青肯定的點著頭,鄭嬤嬤笑著說道:「那夫人就儘管放心好了。」

    李青笑著點點頭,低聲歎息道:「只願往後大家都安份些,彼此相安才好。」

    鄭嬤嬤看著她笑著搖著頭,「夫人還是不要淨想這些不著邊的事了,這樣的府裡,可不是想安份就能安份的。」

    鄭嬤嬤輕手輕腳的出了屋,李青歪在暖閣裡,默然呆了半晌,才起身去淨房沐浴去了。

    第二天卯正時分,李青起來洗漱更衣,喝了碗紅果湯,辰正剛過,平王就進了院子,和李青一起去了春暉院請安。

    兩人回到春熙院,吃了早飯,李青泡了杯茶捧給了坐在東廂炕上的平王,平王接過,看著李青笑著說道:「等會我要出城去,中午不能回來陪你吃飯了,晚上咱們還是回春熙院吃飯。」

    李青笑著點頭答應了,青蒿在簾外稟報道:「爺,夫人,文姨娘來給爺和夫人請安。」

    李青微微仰著頭看著平王,平王皺皺眉頭,看著李青點了點頭,李青笑著吩咐道:「請她進來吧。」

    文姨娘穿著件銀白底花開富貴緙絲短襖,一條銀紅繡百蝶如意月裙,笑盈盈的進來,走到炕前,曲膝深深福了一福,「奴婢文氏給爺請安。」

    平王沉著臉,抬了抬手,文氏直起身子,轉過身,微微曲了曲膝,看著侍立在炕前的李青請了個安,李青笑著溫和的示意她起來,文姨娘直起身子,轉過身,看著平王,笑語盈盈的說道:「爺這一陣子辛苦,看著倒有些清減,廚房裡也應該用些心侍候著才是。」

    李青嘴角微微翹起,平王陰沉著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吩咐道:「要是沒什麼事,你先退下吧。」

    文姨娘忙曲了曲膝笑道:「爺,奴婢有件事,想求了爺的恩典。」

    平王放下杯子,看著文姨娘,聲音中帶出來清冷來,「說吧。」

    「爺,奴婢的生母病重,奴婢想求了恩典,回去探望探望。」

    平王轉頭看向李青,李青低眉順目的侍立著,平王轉過頭,盯著文姨娘問道:「夫人同意了?」

    文姨娘怔了怔,忙解釋道:「夫人說,西院的事既是奴婢和顧氏管著,就由奴婢和顧氏來請爺的示下。」

    平王陰冷的盯著文氏,「什麼時候,你和顧氏竟能越過夫人,來請爺的示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3:33 PM

第一卷 第一百六章 陷阱

    文姨娘身子微微抖動著。忙辯解道:「夫人說……」

    「夫人同意了?」

    平王打斷了文姨娘的話,冷冷的問道:「爺,夫人……」

    文姨娘急急的解釋著,平王壓抑著聲音,打斷了文姨娘的解釋:「爺問你,夫人同意了沒有?」

    「沒,沒有。」

    文姨娘顫抖著答道,平王猛的起身下了炕,陰陰的盯著文姨娘,慢慢的說道:「夫人的話,你敢駁了?還是想慫著爺駁了夫人的話?你,很好!看來,夫人是不在你眼裡了,是不是,連爺,也不在你眼裡?你覺著,夫人容著你,爺也是好性子?」

    文姨娘撲通跪倒在地,磕著頭,平王坐回到炕上,繃直了上身。盯著文姨娘,輕輕冷笑起來:「你以後不用過來請安,夫人也惹不得這樣的閒氣,從今天起,你就在芙蓉院裡,好好養著吧。出去!」

    文姨娘顫抖著爬起來,急忙退了出去。平王陰沉著臉坐在炕上,李青微微笑著端起杯子遞過去,輕聲的勸道:「爺也用不著生氣,哪家的後院不是這樣。」

    平王怔了怔,抬起頭,目光深沉的看著李青,正要說話,就聽青蒿清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張姨娘,夫人不是吩咐過,讓你不用過來請安了嗎!」

    「哼,我是來給爺請安的!」

    張姨娘高昂的聲音立即反駁了回去,李青端著杯子的手緊張的抖動起來,杯子裡的水灑在了手上,秋月和竹葉急忙過來,接過杯子,用棉帕子給她輕輕拭去手上的茶水,平王急忙站起來,拉過李青的手,關切的問道:「燙著了沒有?」

    李青心神不定的搖著頭,勉強笑了笑,聲音發緊的回道:「沒事。」

    平王心痛的看著面色有些倉惶的李青。輕輕擁著她,坐到了炕上,門簾猛的掀開,張姨娘一身明麗的黃色,神采飛揚的闖了進來,平王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猛的轉過身,壓抑著聲音,惡狠狠的吼道:「滾出去!」

    張姨娘狼狽的退到了院子裡,李青微微低著頭,聲音輕細的說道:「爺還是早點去前院吧,我想歇息一會兒。」

    平王怔了怔,摟了摟她,溫和的安慰道:「青青放心,沒事了,我讓孫義請周醫正來給你把把脈,你好好歇息幾天吧。」

    李青抬起頭看著平王,笑著說道:「爺不用這樣,我沒事,歇一會就好了。」

    平王點點頭,輕輕拍拍李青的後背。溫和而低沉的說道:「青青歇息吧,我去前院了。」

    平王出了正屋門,在院子裡停了停,叫了鄭嬤嬤過來,低聲吩咐道:「夫人受了驚,讓人去請周醫正過來看看,去春暉院告個病,這幾天就不要過去請安了。」

    鄭嬤嬤恭敬的曲膝答應了,平王頓了頓,繼續吩咐道:「夫人怕人高聲說話,這院子裡,都交待下去,輕著些,萬不能驚了夫人。」

    鄭嬤嬤答應著,平王緊繃著臉,大步出了院門。

    顧姨娘遠遠的站在一座高大假山後,盯著春熙院,看著文姨娘狼狽的出了院門,看到張姨娘滿臉憤然的出了院子,看著平王陰著臉大步出了院子,仔細的思量了一陣子,轉身悄悄的離開了。

    春熙院東廂,洪嬤嬤和鄭嬤嬤垂手侍立著,李青垂著眼簾端坐在炕上,聲音細細的說道:「這事,還是,鄭嬤嬤,和洪嬤嬤請教吧,我……」

    李青臉上泛起絲紅暈來。垂下了頭,半晌才繼續說道:「請洪嬤嬤多指點。」

    鄭嬤嬤悄悄拉了拉洪嬤嬤,兩人告了退,出了正屋,進了東邊廂房,鄭嬤嬤泡了茶敬給了洪嬤嬤,兩人坐定,鄭嬤嬤恭敬順從的和洪嬤嬤說著話:「夫人年紀小,從小孤苦,也沒個教導,現如今,洪嬤嬤來了,這院子才算有了主心骨……如今,這事,嬤嬤也知道,這些都是大家的規矩,夫人也不懂,這西院侍寢的事,爺只說讓夫人安排……夫人,唉!嬤嬤可要指點指點,錯了規矩可是大事。」

    洪嬤嬤沉吟著,半晌才低低的開口道:「說起來,這府裡。以前老姨奶奶侍寢是一個規矩,先頭王妃在的時候也定過規矩,不知夫人的意思……」

    鄭嬤嬤壓低了聲音說道:「夫人哪能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讓爺滿意罷了!這事……嬤嬤看?」

    洪嬤嬤為難的說道:「這是爺房內的事,咱們做奴才的,哪裡敢開這個口?」

    鄭嬤嬤歎了口氣,「就是這個話呢,夫人吧,唉,這滿府裡,還有誰能跟爺提這個事的?」

    洪嬤嬤眼睛亮了亮,仔細的思量了片刻。笑著說道:「這事,也就老祖宗能問一問,我今天就去趟春暉院,請老祖宗跟爺提提,看看爺的意思,不過,」

    洪嬤嬤頓了頓,眼含笑意的斜著鄭嬤嬤說道:「只怕爺會依著老姨奶奶那會兒的規矩,一處五天,按著日子輪,畢竟,夫人,年紀小了些,大約也是為了這個,爺跟夫人倒不好直說。」

    鄭嬤嬤歎息著,身子微微探過去,輕聲說道:「唉,總要爺心裡高興,夫人才好。不過,嬤嬤可得謹慎著些,爺,脾氣大。」

    「這你放心,這可是爺的房事,只能悄悄的和老祖宗說了,爺是個孝順的,對我們這些個老人也尊重,有我呢,你且放心。」

    鄭嬤嬤悄悄的和李青稟報著:「依著夫人的吩咐,都妥了。」

    頓了頓,笑著低聲說道:「爺早上走的時候,吩咐給夫人告幾天病,就不要去請安了,爺還說,夫人怕人高聲說話,這院子要輕著些才行。」

    李青怔了怔,眼睛微微瞇了瞇,他到底是派人打聽過她了。他還聽說了什麼?

    申末時分,平王進了春暉院,文老太妃笑著拉著他坐到炕上,關切的問道:「媳婦病了?」

    平王笑著點點頭,解釋道:「李氏身子弱,倒也沒什麼大事,歇息兩天也就好了。」

    文老太妃點點頭,轉過頭,揮揮手,黃嬤嬤會意,忙帶著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都退了出去,文老太妃拉著平王的手,笑著低聲說道:「今天,洪嬤嬤來我這兒,說起這西院侍寢的事,倒也是提醒了我,你媳婦身子弱,也不能多侍候著你,我看,還是照原來的老規矩,幾個姨娘一處五天輪著倒也好,你看呢?」

    平王額頭青筋微微跳了跳,半晌才笑著說道:「兒子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讓母親操心這樣的小事,是兒子的不是。這事,母親就不要多憂心了,就讓兒子自己安排就是,母親也上了年紀,凡事且放寬心,這些奴才,越來越大膽了,這樣的小事,也敢驚動了母親,是兒子疏忽了。」

    文老太妃歎了口氣,笑著說道:「母親是擔心你,往日裡,文氏還能幫你操勞些,現如今,你身邊也沒個操心的人,李氏出身卑微,哪裡懂咱們這樣大家的規矩禮法?實在不行,我讓黃嬤嬤幫幫你?總不能讓你自己操心這內院的大事小事吧。」

    平王眼角跳了跳,眼睛瞇了起來,片刻放鬆了面容,笑著說道:「黃嬤嬤若是能幫著李氏操勞些,倒是正合適,只怕母親這邊一時也離不得她。」

    文老太妃笑容滿面的拍拍平王的手,「我這裡能有什麼事,有董嬤嬤幾個就足夠了,你那兒的事最重要,就讓她去吧,我也就放心了。」

    平王道了謝,文老太妃叫了黃嬤嬤進來吩咐了,黃嬤嬤愕然的看著文老太妃,片刻,急急的轉過頭,正迎到平王陰冷的眼神,看著平王嘴角露出的一絲陰陰的笑意,黃嬤嬤只覺得頭暈眼花,忙跪倒磕頭道:「老祖宗,奴婢,奴婢放心不下您,奴婢見識短,哪裡擔得起這樣的重責,老祖宗,奴婢不敢。」

    平王陰陰的看著她,聲音平和的說道:「這事,除了嬤嬤,還有誰擔當得起?嬤嬤就不要推辭了。」

    說著站了起來,笑著告辭道:「母親,兒子就帶著黃嬤嬤先回去了,多謝母親關愛。」

    文老太妃滿臉笑容的看著平王,揮揮手說道:「快去吧,有黃嬤嬤看著些,我也就放心了。」

    平王大步出了春暉院,黃嬤嬤惶恐不安的跟在後面,到了離春熙院不遠處,平王猛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冷冷的盯著黃嬤嬤,嘴角掛出絲笑意來,慢慢的說道:「今晚上天太黑,這路上也是看不清楚,聽說黃嬤嬤摔斷了腿,還是好好養養吧,免得老祖宗牽掛你,丁三,好好侍候黃嬤嬤的斷腿!」

    黃嬤嬤渾身發著抖,強自鎮定著,「爺!」

    「爺念在你侍候老祖宗這幾十年,還算盡心盡力上,就不和你多計較了,這腿和嘴可要一起養著!養好了,再回去侍候老祖宗吧!」

    說完,轉身往春熙院去了,丁三微微躬了躬身子,客氣的說道:「嬤嬤,得罪了。」

    春熙院門口,洪嬤嬤笑容滿面的帶著幾個婆子提著燈籠,已經等在院門口了,平王冷著臉進了院門,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瞇著眼睛看著洪嬤嬤問道:「你有個兒子現在外院回事處當差?」



第一卷 第一百七章 生財之道

    洪嬤嬤怔了怔,忙回道:「回爺的話。是奴婢的大兒子,叫洪萬喜。」

    「爺已經吩咐了孫義,明天就打發他到卓索馬場當差去。」

    洪嬤嬤呆住了,卓索馬場在韓地最北邊,最為苦寒,是流放之地,爺這是說……洪嬤嬤臉色慘白,喉嚨裡一下子哽住了,一時竟發不出聲音來,平王冷冷的看著她,繼續吩咐道:「黃嬤嬤摔斷了腿,你去好好侍候她吧。爺這裡不敢勞駕你。」

    洪嬤嬤跪倒在地,也不敢發出聲音來,只磕頭不已,平王也不看她,轉身大步進了正屋。

    李青正摟著林紅領在炕上笑得前仰後合,見平王進來,忙抱著林紅領站了起來,林紅領臉上泛著片快樂的紅暈,眼睛亮亮的,奶聲奶氣的給平王請了安。平王笑著摸了摸林紅領的臉,溫和的看著李青說道:「你也別太累著,讓奶娘抱她回去歇著吧。」

    李青笑著點點頭,親了親林紅領,把她交給了奶娘,吩咐奶娘抱她回去歇息了。李青侍候著平王沐浴洗漱了,換了衣服,陪著平王吃了飯,平王在東廂炕上看著文書,李青泡了杯茶捧上來,就悄悄下去沐浴洗漱了。

    李青絞乾了頭髮,鬆鬆綰了綰,換了身蔥黃綾掩衿短上衣,和一條同色繡著深黃纏枝西番蓮花邊的散腳褲,過來給平王重新泡了杯茶,平王抬起頭,突然把文書放到幾上,直起身子,伸手從身後把李青抱過來,把臉埋在她耳邊,李青往後躲著,笑著說道:「爺還是趕緊看你的文書吧,還有那麼多呢。」

    平王兩隻手從李青腰間撫到了小腹,眼睛往衣領裡看了進去,半晌才懶洋洋的說道:「你陪著爺一起看。」

    李青輕笑著,微微轉過身子,仰著臉看著平王。帶著絲慵懶,慢慢問道:「我陪著爺,爺還看得進這文書?」

    平王低著頭,微微有些迷離的看著燭光下的李青,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著,籠著汪盈盈眼波,正滿眼嫵媚的看著他,平王抬起手,撫著李青柔嫩白晰的臉和淡紅的嘴唇,慢慢往下揉到了胸前,重重的歎著氣,「青青,不要這樣看著我,你只要乖乖的,爺,看得進去。」

    李青坐直了身子,正了正面容,咳了兩聲,說道:「好吧,爺看文書吧。」

    平王輕輕笑著,拿起件文書來。李青湊著他的手歪著頭看著,不動也不說話,平王飛快的看著文書,又拿起件翻開來,李青很快看到了木通的名字,忙仔細看過去,平王笑著說道:「連慶和木通做得很好,頭一批糧食十天前就送到了長嶺一帶,比原來打算的早了二十幾天,連慶是個難得的人才,咱們在晉地的生意已經鋪開了,走了晉王府老王妃娘家的路子。」

    「晉地還是老王妃作主呢?」

    「嗯,」

    「老王妃也快五十了吧。晉地的生意,暗股還是要多送幾家。」

    平王低下頭,用下巴頂了頂李青的頭,笑著說道:「青青又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嗯,我選了幾個,青青也看看?」

    李青笑著搖著頭,重重的歎著氣抱怨道:「我可沒心思看這個,連慶和木通什麼時候到平陽府?慶叔淨幫著你做事了,我的生意還不知道虧了多少呢!」

    平王輕聲笑了起來,放下文書,輕輕摟了李青,「嗯,爺這趟生意賺得不錯,青青虧了多少,爺補給你就是,爺的也是青青的。」

    「爺可說錯了。青青的都是爺的,爺的還是爺的,可不是青青的。」

    李青慢慢的說著,平王怔了怔,手下用力,摟緊了李青,貼到她耳邊,低低的溫柔的說道:「青青,你要相信我。」

    李青往後靠到平王懷裡,笑著仰起頭說道:「爺,說到這生意,我倒有點想法,爺要不要聽聽。」

    平王眼睛亮了亮,笑著點點頭,「青青說吧。」

    「爺的紅果,每年由戶部定了價,放給韓地的幾家大商戶,我算了算這價,低了些,不過,若要提價,一來有與民爭利之嫌,二來。只怕那些個商戶也不一定肯,所以,」

    李青頓了頓,看著仔細聽著的平王,笑著繼續說道:「不如競標,把這紅果的銷售地分成幾塊,依各地各年的用量估算出相應的紅果量,除了往年的那些個商家,只要有實力的商家,不管韓地,晉地。慶國、奚地都允他們來競這個標。中了標的,戶部按競標價先收訂銀,其餘的銀子買紅果時再收取,還可以搭上些其它的藥材一併競標。」

    平王眼睛裡亮光閃過,笑容滿面的低頭看著李青,懶洋洋的問道:「青青要插手這紅果的生意了?」

    李青點點頭,笑著說道:「爺若是競標,我想要慶國那一標,以今年的價加五成到十成競標。」

    「青青有了好主意?說來爺聽聽。」

    李青斜了平王一眼,鄭重的說道:「爺,這紅果生意是我的,爺不能再插一腳!今年一年,我都沒掙到銀子!」

    平王輕輕笑著,摟緊了李青,認真的答應著:「好,我答應你,這紅果的生意,是青青的私房,爺不插手就是。」

    李青滿眼笑意,仰起頭,眼波盈盈的看著平王說道:「若掙了銀子,就分三成給爺,算是保護費吧。」

    平王哈哈大笑起來,摟著李青倒在了炕上,「青青,爺是那佔山為王的山大王,要收你保護費?!」

    李青倒在平王懷裡,笑著圈了平王的脖子,「爺不就是佔了座大山的山大王嘛。」

    平王笑著俯身把李青壓在了身下,李青臉上微微泛起紅暈來,輕聲提醒著:「爺,你的文書還沒看完呢。」

    平王有些艱難的轉過頭,看著炕幾上薄薄的一疊文書,撐起身子,輕捷的跳下了炕,伸手抱起了李青,往內室走去。

    「青青,文書先放一放,咱們一起琢磨琢磨更重要的事情吧。」

    滿屋的融融春意中,李青身上泛著層粉紅,軟軟的伏在床上,平王光著上身,從後面摟著她,饜足的輕輕歎著氣,貼在李青耳邊,喃喃的低語著:「青青,有了你,爺才知道什麼叫食髓知味。」

    第二天,直到辰初,李青還躺在床上,不願意起來,平王進了屋,秋月忙帶著丫頭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李青窩在被子裡耍著賴:「秋月,今天不用請安,讓我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平王帶著滿身的寒氣壓到了李青身上,手伸進了被子裡,李青急忙掙扎著要坐起來,平王手臂用力,攬緊了她,頭微微抬起,仔細的看著李青帶著點點青紫的脖頸,用手指輕輕撫摸了幾下,突然貼著李青耳邊,曖昧的笑了起來:「青青,爺昨晚,猛了些,身子痛不痛?下次,爺一定溫柔著些。」

    李青掙扎著轉過身來,推著平王笑道:「爺趕緊去前院吧,我也要起來了,今天還要去碧蓮院看著給紅領收拾屋子,好多事情呢。」

    平王笑著坐直了身子,撫著李青的頭髮笑著說道:「這韓地的紅果生意,有一半在王氏娘家手裡,大哥大嫂伉儷情深,青青臘八施粥時,不妨和王氏提一提,這生財之道也讓王家分些,大哥好做,爺也好做,其餘的,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李青坐了起來,點點頭,笑著回道:「爺放心,我也是很敬重大嫂的。」

    平王點點頭,猶豫了片刻,笑著說道:「青青,爺今天得出趟城,後天回來,青青不要勞累著了,紅領的院子讓下人去操心收拾就行,嗯?」

    李青笑著應了,平王起身出了門,李青又靠在了床上,秋月輕手輕腳的進來,笑著說道:「夫人,這回可得起來了。」

    李青笑著坐起來,秋月和竹葉、木蘭侍候著李青洗漱了,換了件桃紅撒花襖,一條月白繡花曳地裙,吃了早飯,披了銀狐斗篷,帶著人去了福佑院,看著人佈置碧蓮院去了。

    隔天,周醫正又進來診了脈,開了些湯藥,李青仔細的看了藥方,笑著吩咐道:「這個周醫正人情好過醫術,這藥,不用煎了,我也不耐煩吃這麼苦的東西。」

    秋月笑著取走了藥方。鄭嬤嬤掀簾進來,悄悄的稟報道:「夫人,張大奶奶托湯掌櫃找了我,想求見夫人。」

    李青怔了怔,皺了皺眉頭問道:「是什麼事情,來人有沒有說?」

    鄭嬤嬤搖了搖頭,李青低頭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如今我們住在這王府裡,還是萬事小心些好,我如今也算病著,倒不方便見她,你去回了她,若不急,就等春節朝拜時找個機會說話,若是急,後天我去無著庵施粥,讓她去那裡見我吧。」

    鄭嬤嬤答應著出去了。

    午飯剛過,丁一進來稟報說,文老太爺想求見夫人,李青皺起了眉頭,文老太爺這時候來,只怕和文大爺有關,張大奶奶來,必定是和大奶奶有關,李青思量了片刻,吩咐丁一:「我如今病著,也不敢見人,一來身子不好,二來也怕過了病氣去,讓文老太爺過幾天再來吧。」

    丁一答應著退了出去,李青叫了竹葉進來吩咐道:「你今天回去一趟,找你父親仔細打聽打聽,大奶奶什麼時候回的府,回府後發生什麼事沒有,還有,文府裡最近可有什麼大事,這事要機密!去跟秋月告個假,只說要回家看看就是。」

    竹葉答應著出去了。李青仔細思量了半晌,文家的事等王爺回來商量商量,求了恩典,有個定論的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3:44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1-30 03:45 P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八章 施粥

    臘八早上寅末時分。王府二門裡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孫義和丁一垂手侍立著,平王扶著李青下了兩輪小車,牽著手送她上了車,低下頭笑著囑咐道:「施了粥就趕緊回來吧,庵裡冷,有什麼事讓孫義和丁一去辦就行。」

    頓了頓,平王繼續說道:「晚上還有些事,要和青青商量呢。」

    李青笑著點頭答應著,平王放下了車簾,轉身往二門裡去了,秋月微微低著頭,垂手侍立著,見平王離開了,趕緊從旁邊上了車。梁靜和程燕坐到車前,車子緩緩往二門外去了,平王站在二門外的陰影裡,看著車子出了門,轉過彎看不到了,才轉過身,大步往外書房去了。

    李青的車子出了平陽城。王夫人和蘇夫人的車子已經等在城門外了,遠遠看到李青的車子過來,兩人忙下了車,上前見禮,秋月掀起簾子,李青忙直起上身,笑著說道:「外面寒冷,不必這樣多禮,快請上車吧。」

    王夫人和蘇夫人笑著施了禮,上了車。跟在李青車輛後面,一行人往無著庵去了。

    辰末時分,一行人到了無著庵,月如帶著眾人迎了出來,李青穿著石青緙絲銀狐斗篷,扶著秋月的手下了車,接過了手爐,站定了,打量著周圍,只見庵門口左右依次排開,各放著十來口大鍋,正冒著裊裊熱氣,門口遠些的地方停著無數的車馬,旁邊做診室的院落和其它幾個院落門口和旁邊,都站滿了人,王夫人和蘇夫人也下了車,驚訝的打量著四周,月如微笑著。請了李青和王夫人、蘇夫人進了庵,庵內無說殿等處也站滿了人,李青微微有些驚訝,轉頭看著月如問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門口還有那麼多的車馬?」

    月如安靜的笑著,慢慢的回著話:「這庵裡庵外的人,多是在這裡醫過病,都傳著咱們這庵裡的粥,吃了是健身祛病的,一人帶著一家,一家帶著一村的,有的是從昨天起就在這兒等著了,怕他們凍著,庵裡就讓他們住了進來,昨天還從莊子里拉了好幾車柴薪過來取暖。這外面的車輛,是今天一大早來的,進來就施捨,手筆大得很,我還以為夫人是知道的呢。」

    蘇夫人抿嘴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今天夫人要來這庵裡施粥,平陽府知道的人可不少,自然要來捧捧場面。若能見著夫人一面,更是大福份了。」

    李青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蘇夫人,笑著說道:「看來請兩位來陪我施這粥,是請對了,這外面的車輛,只怕九成是衝著兩位夫人的面子來的呢。我一向深居簡出的,哪有這份人情?月如,你要好好的謝謝兩位夫人!」

    月如微笑著雙手合什施了一禮,王夫人笑著說道:「月如師父施了這禮,只怕我這施捨得加了倍才行了。」

    月如忙又施了一禮,鄭重的謝道:「月如替窮苦病人謝夫人大恩。」

    王夫人怔了怔,李青看著她,笑著解釋道:「月如師父是從寒谷寺棲霞殿過來的,這庵裡的師父們都是從棲霞殿過來的,守著寒谷寺的規矩,施捨用於施捨,庵內只留七日衣食。」

    王夫人和蘇夫人驚訝的互相看了一眼,面色鄭重起來,對著月如斂衿施了半禮,「失敬了,月如師父見諒才是。」

    月如忙微笑著回禮,王夫人直起身子,仔細打量著月如和周圍幾個氣度安然的尼姑,笑著和李青說道:「怪不得月如師父和這庵裡庵外都是氣度不凡,原來竟是寒谷寺的師父們來了咱們韓地,說起來,我可要派夫人的不是了,既然知道。也不早些告訴我們,不然,我們府裡大人孩子生了病,放著寒谷寺的師父們不請,還要請什麼太醫!」

    蘇夫人忙笑著湊趣道:「就是這個說法,這可是夫人的不是。」

    李青笑著曲了曲膝說道:「那我就陪個不是吧,過了年,普濟堂也有師父過來咱們韓地,若要建寺,還請兩位夫人不吝金銀,多多施捨!」

    王夫人眼睛裡亮光閃過,蘇夫人笑著說道:「這可真是再好不過了!夫人放心,我來當個二金主,大嫂銀子最多,讓她做個大金主!」

    王夫人眼睛亮亮看了看李青,笑容滿面的轉過頭看著蘇夫人說道:「你我這樣的,嫁妝全都施出去,也當不了這大金主和二金主!有了寒谷寺這三個字,不知道多少人等著施捨呢。」

    李青笑著轉過頭看著月如說道:「王夫人娘家可是咱們韓地最大的藥商,現如今既有了銀子,你就求了王夫人,讓她回去打個招呼,這庵裡若去買藥。可不能多掙咱們的銀子。」

    月如忙笑著合什施了一禮,「還請王夫人多關照。」

    王夫人眼睛亮亮的,忙回了半禮,笑著說道:「月如師父只管放心,庵裡若來買藥,那是給他們臉面,不施捨已經是不對的了,還敢掙錢?」

    幾個人說話間,月清過來微笑著稟報道:「夫人,師兄,粥好了。」

    月如點點頭。轉頭看著李青,李青笑著讓了王夫人和蘇夫人,三人一起到了門口,從第一口鍋裡盛了點粥出來,月清等接過送了出去,就算是施了粥了,月影、月紋等人接過勺子,開始給排著長龍的人群施粥。

    李青轉過頭,低聲吩咐月如:「你在門口看著吧,我陪兩位夫人去庵裡看看。」

    月如點點頭,微微躬身目送李青和王夫人、蘇夫人進了庵堂。

    李青帶著王夫人、蘇夫人走進庵堂,進了觀音殿,秋月點了香奉上來,李青和王夫人、蘇夫人接過,磕頭上了香,三人慢慢看著,往後堂走去。

    李青輕輕拉了拉王夫人,落後半步,低聲說道:「大嫂知道,我也開了家藥鋪,叫慶余堂。」

    王夫人放慢了腳步,低聲回道:「嗯,夫人的慶余堂,現如今可是金川府數一數二的藥行了,家父每次提起,都敬佩不已。」

    李青微微笑著,低聲說道:「過了年,慶余堂打算做紅果的生意,現如今,咱們韓地這紅果生意做得實在不劃算,因我和寒谷寺有些個淵源,得了些紅果的方子,只是慶余堂本薄店小,想請王氏藥行提攜一二,不知……」

    王夫人垂下眼簾,眼珠飛快的動了動,看著李青笑著說道:「夫人真是太客氣。慶余堂現如今在藥材行可是數得著的,夫人看得上王氏藥行,是王家的福份,家父必是極願意的。」

    李青微微笑著,看著王夫人說道:「那就煩請大嫂傳個話吧,若令尊願意,過些天慶叔回來,我讓他去王府拜見。」

    王夫人忙笑著點頭應了,蘇夫人回過身來,笑著叫道:「你們兩個說什麼私房話呢,我也聽聽。」

    李青忙笑著說道,「說起來,有件事,正要說給兩位聽聽,幫我出出主意呢。」

    三人慢慢往後走著,李青歎了口氣說道:「你們也知道,前些時候,我拘了文大爺在厚德居勞其筋骨,本想著他能知道些錯處,改過自新,也不枉我擔了這惡名,可誰知他竟是堆爛泥。」

    王夫人和蘇夫人互相看了看,李青笑著看著她們兩個,繼續說道:「只可憐大奶奶,性子太過軟弱,如今雖沒了那些個小妾淘氣,前些日子,卻被陳姨奶奶堵在屋裡,罵了好幾天。我聽了,也覺得氣悶得不行,一個妾侍,雖說是生母,可這樣把三媒六聘的大奶奶罵得出不得屋,這文府也實在是……」

    李青頓了頓,蘇夫人皺了皺眉頭,「難道沒有規矩禮法了?」

    王夫人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李青回頭看著兩人,笑著說道:「這中間夾著我們府裡那位,文府老太太又沒了,老太爺又太過好人了些,這陳姨奶奶在文府就是老太太一樣了,這事,我本來不方便多說,可憐著大奶奶實在淒苦,想著幫幫她。」

    見李青說明白了,王夫人歎了口氣,「這平陽府誰不知道文府的陳姨奶奶,大奶奶我也見過兩次,唉,是個斯文人,命苦了些。」

    李青抬起頭,茫然的看著遠處籠在薄薄霧氣中的山巒和枯樹,悠悠的歎了口氣,半晌才轉過頭,看著王夫人和蘇夫人,笑容有些勉強的說道:「我們女人,嫁人就是撞運氣,嫁個彼此相合的,能夫唱婦隨,是難得的福份,若嫁得彼此不合,男人是能一個兩個三個的納妾進門,我們女人,只能大度著給他納妾,給他……」

    李青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若再不幸,嫁了文國梁這樣的爛泥,也就只求著能保住條命了。」

    李青住了口,抬眼看著遠處的山巒,王夫人和蘇夫人默然相對,臉上露出些黯然淒容來,半晌,李青轉過身,笑著說道:「我想幫幫張氏,至少讓她能安安靜靜的過過日子。」

    王夫人看了眼蘇夫人,笑著說道:「夫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這張氏,我們妯娌還幫得。」

    蘇夫人在旁笑著點著頭。

    李青笑著,鄭重謝過。



第一卷 第一百九章 為妻之道

    三人又到了後面禪房。喝了杯茶,就出門上車,去了逸梅莊,在莊子裡吃了飯,略歇息了一會兒,就啟程回平陽府了。

    申末時分,車子進了王府二門,李青下了車,上了二輪小車匆匆回到春熙院,急忙洗漱,重新綰了頭髮,插了支赤金富貴花開簪,換了件蜜合色小襖,一條亮黃閃緞長裙,穿了件金黃底繡百鳥朝鳳白狐斗篷,帶著琉璃、竹葉去了春暉院請安。

    文老太妃拉著她在炕上坐下,笑著問道:「說你今天去寺裡施粥了?」

    李青忙笑著回道:「是,寅末時分就去了,也沒敢驚動您,和大嫂還有三弟妹一起過去的。」

    文老太妃拍著她的手,誇獎道:「這樣好。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要多行善積福,我年青的時候也喜歡到寺裡施粥施藥的,也常去廟裡上上香,現如今年紀大了,也不想動了。」

    文老太妃頓了頓,笑容更盛,「今天早上紅領過來給我請安了,我看她竟不怎麼咳了,人也胖了不少,這孩子生得真是好看!我怕她再受了寒氣,讓她隔幾天過來請一趟安就行。」

    李青笑著站起來,接過丫頭托過來的茶水,雙手奉了過去,恭敬的回道:「這些天,紅領飯量可見漲了不少呢。」

    文老太妃重又拉著李青坐下,正要說話,門口小丫頭稟報:「老祖宗,夫人,王爺來了。」

    文老太妃忙笑容滿面的直起身子,愛憐的看著站在炕前微微躬身請安的平王,笑著招呼他坐下,李青早就站了起來,微笑著曲膝給平王請了安,捧起丫頭托盤裡的茶,奉給了平王,平王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接過杯子捧在手中,笑著說道:「母親繼續教導李氏就是,我也聽聽。」

    文老太妃笑咪咪的拉了李青坐下,拍拍李青的手,看著平王說道:「我正和媳婦說著紅領呢,媳婦這樣疼愛孩子,正是為妻之道。」

    說著轉過頭,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繼續說道:「王爺和他父親和兄弟不一樣,愛美人,喜歡新鮮,隔兩年就得抬一個進府,這後院的孩子也就多了,雖說是妾養的,可總是咱林家的血脈,你能這樣視同已出,我高興著呢。」

    李青笑著點頭應著,平王臉色發綠,急忙岔著話題:「母親,我這會兒竟有些餓了。」

    文老太妃一聽,一迭連聲的吩咐著丫頭婆子,「快取點心來。唉,黃嬤嬤不在這裡,也不知道她們做得點心合不合你的口味!」

    李青忙站起來張羅著,平王緊緊盯著李青,見她笑容依舊,面色絲毫不變,心裡漸漸沒底起來,笑著說道:「母親不用讓她們取點心,若有粥,兒子吃點就行,前院還有些事,還要媳婦回去給兒子找些東西呢。」

    文老太妃聽說,忙又著急的叫著丫頭婆子,快取燕窩粥來,取蓮子羹來,平王吃了碗燕窩粥,文老太妃又催著他趕緊去忙,平王告了退,李青侍候他穿上斗篷,跟在平王后面出了屋,李青低著頭跨出門檻,平王側身站在門口,盯住她,拉著她的手出了院子,伸手攬了她的腰,陪著笑問道:「母親還和你說了什麼沒有?」

    李青仰著頭,笑盈盈的看著平王答道:「也沒說什麼,就是教導了些為妻之道。」

    平王窒了窒,半晌才低下頭。低聲說道:「母親說的都是從前的事了,以後不會了,爺有了青青了。」

    李青笑著轉了話題:「爺早上說,有事要和我說,到底什麼事?」

    平王怔了怔,停住了腳步,用手托著李青的下巴,仔細的看了一會兒,李青撥開他的手,往前走去,平王滿臉狐疑的看著李青的背影,半晌才追了上去,擁著她,笑著說道:「嗯,這事,等吃了飯再說吧。」

    兩人吃了飯,平王端坐在東廂炕上看著文書,李青泡了茶奉上來,平王笑著接過杯子,抬頭看著李青,微微遲疑了下,「這事,不急。等爺看完這些文書再和青青說吧。」

    李青笑著點點頭,退下去沐浴洗漱了。

    沐浴後,換了身淡紫色繡水草邊煙羅衣褲,坐在暖閣裡的炕上,慢慢看著本書,平王進了屋,彎腰把李青連書抱起進了內室,秋月忙帶著丫頭急忙熄了燈,退了出去。

    平王把李青放到床上,在她身邊躺下,用手臂支著頭。李青笑著問道:「爺早上說的到底什麼事?」

    平王想了片刻,手指慢慢劃過李青的嘴唇,笑著說道:「過幾天,李雲生就要進平陽府了。」

    平王頓了頓,繼續說道:「青青,只怕要委屈你了,我仔細想過,也和三爺商量過,若認了,只怕與韓地,不好,青青?」

    李青暗暗鬆了口氣,笑著伸手攬著平王的脖子,「青青不委屈,爺不要想太多了。」

    平王攬緊了她,摟了一會兒,放開來,看著她慢慢說道:「我讓人去洛城打聽了,慶歷十六年臘月,祁山腳下的那件……案子,只怕和他脫不得干係。」

    李青垂下眼簾,半晌才低低的說道:「我知道,以前慶叔也回去打聽過,我知道。」

    「青青!」

    平王歎息著摟了摟李青,這樣的事,她早就知道!唉,以她的聰慧,怎麼會猜不到?!夾在這仇恨與親孝之間,這些年不知道是何等煎熬!李青輕輕推推他,「爺什麼時候取了洛城,一定要帶我回去看看母親,這十來年,我一次也沒回去過洛城,我想去看看母親。」

    平王低低的笑起來,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李青的鼻子,溫柔的說道:「好!爺一定早日取了洛城,帶你回去看母親。」

    「嗯。我也有件事,想和爺商量。」

    平王摟了摟李青,漸漸有些心在不焉起來,李青拍拍平王的臉,平王忙點著頭,「青青說吧,爺聽著呢。」

    「是文府的事,我想著,文府總這樣也不行,這侯爺世子還是早一些定下來的好。」

    平王凝神看著李青,笑著點點頭,「青青說得有道理,文家兩個兒子都不成器,不過,文國棟一則是嫡子,二則總算還本份守成些,青青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李青點點頭,仰頭看著平王,繼續說道:「若立了世子,就讓文大爺分出來獨立門戶吧。」

    平王低下頭,仔細的看著李青,半晌才問道:「青青的意思爺有些不明白,那文國梁哪裡是個能撐家的?若獨立門戶,豈不是……」

    李青沉默了片刻,才接著說道:「我一時半會的,不打算放文國梁回去,過了年,想讓連慶帶他去金川府的慶余堂做個夥計去。獨立門戶,不過是讓大奶奶帶著孩子名正言順的出來單住罷了。」

    平王微微皺起眉頭,李青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撫著平王皺起的眉頭說道:「文府實在有些……唉,文二爺不說了,二奶奶倒能管管家,可也就只能管好自己那個小院,文老太爺,爺也知道的,大奶奶雖然識書達禮,可性格懦弱,姨奶奶,這些年,婆婆也當得太理所當然了些,加上……還是讓大奶奶帶著孩子出去獨立門戶,往後多和娘家走動走動,張家好歹門風嚴謹,以後孩子們至少學得個謹慎守身。」

    平王點點頭,溫和的說道:「青青說得是,就依你的安排吧。」

    「嗯,往後,就托大嫂和蘇氏,關照些大奶奶,多走動走動,也不至於和這平陽府的名門大家脫了往來,等孩子大了,好好挑門親事,大奶奶也算能安安生生的過完下半輩子了。」

    平王定定的看住李青,半晌才問道:「青青還要托王氏和蘇氏?青青自己請大奶奶來王府裡多走動些,不就行了?」

    李青微微低了頭,輕輕笑著,平王用手托起李青的下巴,盯住李青鄭重的問道:「母親的話,你真的不在意?青青可不是大度的人!」

    李青懶懶的仰著頭,眼神迷離進來,帶著些癡迷般看著平王,伸出手挽了平王的脖子,吻了上去,平王狠狠的吻了回來,半晌,猛的抬起頭來,抓著李青的雙臂,讓她離開自己些,聲音微微有沙啞的問道:「青青,你,還是先跟爺說說,青青這樣的大度,爺心裡不安寧。」

    李青低低的笑著,腳探進了平王兩腿間,聲音彷彿有些迷亂般,軟軟糯糯的低低的叫著:「林蘊海,你欺負我。」

    平王重重的「哼」了一聲,猛的摟緊了李青,吻了過去。

    屋角的燭光搖曳著,紗帳裡依舊充溢著暖暖的曖昧,李青沐浴乾淨,換了身粉白的輕羅衣褲側身躺在床上,平王上了床,側身壓了過來,「青青,你還沒和爺說清楚呢!」

    「嗯,我睡著了。」

    平王輕輕笑出了聲,低頭吻著李青的脖子,懶洋洋的問道:「青青睡著了,還能和爺說話?」

    「嗯,說夢話。」

    平王大笑起來,摟緊了李青,貼在她耳邊,低低的鄭重的說道:「青青,你放心,爺有了你,不會再要其它女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4:05 PM

第一卷 第一百十章 逝去的歡愛

    西院芙蓉院裡,文姨娘狠狠的把桌子上的東西掃到了地上。面容微微有些扭曲起來,翡翠膽顫心驚的慢慢往門口蹭去,文二爺立了世子,大爺被分戶別居,陳姨奶奶這回是真的病倒了,姨娘現在卻是半步也不能出這院門,更不用說回去文府支撐大爺和陳姨奶奶的事了。

    桂花院裡,顧姨娘皺著眉頭聽著婆子咬著耳朵,笑著吩咐銀環取了二兩銀子賞了婆子,目送著婆子離了屋子,臉色陰沉下來,文大爺竟被分戶別居!這是誰的主意?這是要絕了文大爺這一支的路!夫人?這個李青,真是成了精了,年紀輕輕,心機竟深沉至此,困住了文氏還不夠,竟還要這樣絕了文氏的後援去!竟能迷得爺事事聽她擺佈,當年陳姨娘那樣受寵,爺也沒聽過她半句!

    顧姨娘站起來,慢慢的來回走著,臘八那天。母親去了那個庵堂,撒了上千兩銀子,也沒能見到夫人一面,看來,還是要再想辦法才行,嗯,聽說爺現在最疼紅領,她既想要這愛孩子的名聲,宏強也得多去去才行,也許能因此得了爺的青眼呢。

    顧姨娘慢慢盤算起來。

    幾天後,李雲生到了平陽府,封誥儀式因為王妃身體不適,極其簡單的結束了,李雲生只遠遠看了一眼裹著厚重繁複的大紅禮服,戴著滿頭珠翠的人影,連身形都看不出,哪裡能看得出長相來,至於是不是他那個大女兒,完全沒法子判斷,想著沈大人有交待,李雲生心底陰鬱起來,到底還是找了機會,和三爺說,想見見遣到韓地的女兒李青,三爺親熱的笑著,竟告訴他那些女官都被王爺送給了金川府的頭人!李青送到了哪家,他也不知道。

    李雲生心底泛起股怒氣來。皇上賜給平王的女人,他竟敢這樣轉手送人,這樣視帝室尊嚴於無物!可想到上嶺關的慘敗,李雲生陪著笑,一句話也沒敢多說,回到驛館,吩咐下人暗暗打聽了,才確信平王竟真的把那批女官都送給了金川府的頭人們,心下微定,看來平王妃不會是那個丫頭了。

    送走了李雲生,李青暗暗鬆了口氣,再過幾天,連慶和木通就要回來了,若是遇上了,倒是件麻煩事,不過,這也不用自己操心,平王既然插手這事,必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哪會讓類似不小心碰到這種事情發生。

    碧蓮院已經收拾妥當了,李青又去了幾趟。仔細查看了各處,吩咐人燒上火牆、火炕,又過了幾天,才選了個吉日,看著林紅領搬到了碧蓮院。

    李青漸漸忙了起來,王府過個年竟然麻煩至此!要準備的東西太多,要準備的儀式太多,各種各樣的事情漸漸都堆到了春熙院,孫義一天要跑無數趟春熙院,鄭嬤嬤也跟著忙得腳不連地。

    蘇葉回到了平陽府,李青叫了他進來,吩咐了半天,蘇葉滿臉興奮的回了慶余堂,也開始忙碌起來,找可靠的夥計,準備藥材器具,開始試著做李青要的藥丸。厚德居和慶余堂各處的帳也都交了進來,早晚還要去春暉院請安侍奉,一時間,李青竟忙得早晚不閒。

    李青端坐在春熙院花廳炕上,打發走了最後一批來回事的管事,接過琉璃遞過的茶喝了一口,皺著眉頭有些鬱悶的問道:「這府裡年也是年年過的,往年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是誰管著的?怎麼今年全堆到咱們這兒了?」

    琉璃抿嘴笑著回道:「就算沒人管,府裡凡事自然都有規矩,這年也是年年過得,不過,今年既然有了王妃,自然就得凡事請了示下才好做了。」

    李青轉過頭看著旁邊幾上堆得高高的冊子。她這些天凡事先翻規矩,查舊例,也不過就是對著規矩舊例,看看這事那事是不是合著規矩、合著舊例罷了,李青皺皺眉頭,仔細的想了片刻,轉過頭吩咐琉璃,「這兩天,這些冊子你也熟了,從明兒起,凡有回事的,你和秋月一起,嗯,先和他們對這舊例,若合著規矩、或是有著舊例,沒有出入的,你和秋月就商量著吩咐下去就是,你們兩個商量不了的,再回了我,嗯,每日處置的事記個節略下來,晚上給我看,還有。帶上竹葉、竹枝、青蒿、水蘇四個,跟著學學。」

    琉璃怔住了,半晌才抱怨道:「夫人這偷懶的法子,倒是想得快。」

    李青露出滿臉疲倦來,往後倒去,「琉璃啊,你家夫人身子骨弱,操勞不得!」

    西院海棠院裡,陳姨娘呆呆的對著梳妝台上的銅鏡,看著鏡子裡美得彷彿有些不真實的自己,耳邊一直響著那婆子的話:「三小姐胖了不少。像極了姨娘,老祖宗誇了好幾次了,說三小姐長得實在是好看,爺如今最疼的就是三小姐了!三小姐身邊的丫頭說,爺常常盯著三小姐出神呢!也是,誰看到三小姐都得想起姨娘來!姨娘的品貌,世間少有!誰不知道,爺是最愛美人的!」

    憐夏泡了杯茶送上來,暗暗歎息著,笑著勸道:「姨娘這下不用擔心了,三小姐得了爺和夫人的疼愛,往後任誰也不敢輕慢了去,我偷偷去看過一回了,那些丫頭婆子們用心著呢,只要三小姐好了,姨娘也就沒什麼心思了。」

    陳姨娘彷彿沒有聽到憐夏的話,只怔怔的盯著銅鏡裡的面容,半晌才轉過頭,看著憐夏,嘴角帶著絲甜蜜的笑意,有些出神的說道:「憐夏,你說,我長那麼大,都沒出過二門,怎麼就那天突然想著去偷看爺呢?」

    憐夏怔住了,半晌才勉強笑著,想岔開話題,「姨娘,你給三小姐做得衣服,還是放大一點好,三小姐最近胖……」

    「憐夏,你不知道,爺對我,有多溫柔,那天晚上,我嚇得不行,爺對我說:不要怕。我就真的不怕了,爺看著我,眼睛都移不開,他說:原來世上真有這麼漂亮的女人!他說我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憐夏上前搖著陳姨娘,低低的著急的叫著她:「姨娘,你醒醒!那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你不能再想王爺,要送命的!你有了三小姐,你要想想三小姐!」

    陳姨娘猛的站了起來,卻又好像已經用盡了力氣般頹然站住了,眼神裡滿是哀求的看著憐夏,「憐夏,我不是想爭寵,我只想著一個月,哪怕兩個月,爺能來一趟海棠院,來看看我,我知道她是夫人,是王妃,是主子,爺,也正寵著她,可她總有不能侍候的時候,一個月裡總有幾天她不能侍候爺,總要有人侍候爺吧,憐夏,我……」

    憐夏閉了閉眼睛,嚥回了眼淚,扶著陳姨娘坐到炕上,轉身端著杯子過來遞給陳姨娘,輕聲的說道:「姨娘,先喝口茶吧。」

    平王回到春熙院,進了屋,李青忙迎到門口,侍候他脫了斗篷,笑盈盈的說道:「爺今天回來得倒是早。」

    平王伸手攬了李青,邊往屋裡走,邊笑著說道:「趙勇傳了消息過來,青青不想聽嗎?」

    李青怔了怔,隨著平王進了東廂,接過青黛遞過來的茶,奉給了平王,笑著問道:「趙勇不是管著爺的諜報嗎,有什麼事竟要我來聽?」

    平王笑著接過杯子,歎了口氣說道:「青青托爺的事,竟然忘記了?」

    李青眼睛亮了起來,忙側身坐到平王身邊,拿過他手裡的杯子放到幾上,搖著他的胳膊聲音軟軟的催促道:「快說,厲芳菲現在好不好?嫁了人沒有?」

    平王笑著攬了李青的腰,「厲家四房嫡女厲氏九月裡大婚,嫁進了洛城吳家,為吳家長房嫡三子婦,吳家是河北郡望,族裡出過幾任丞相,現如今慶國的兵部尚書就是吳家嫡支,吳家門風嚴謹,詩書傳家,倒是門好親,這個嫡三子,從小以神童聞名,聽說為人也是謙和有禮,十四歲中舉後,就到各處遊歷,沒再應試,嗯,這個吳家,有條家規,嫡支男丁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平王邊說,邊緊緊的盯著李青的神色,李青仔細的聽著,眼睛裡慢慢溢出笑意來,輕輕歎息著說道:「也不知道芳菲和這個吳三公子合不合得來。」

    平王眼睛裡露出笑意來,攬了攬李青,無奈的說道:「青青,爺的諜報再能幹,也沒法子探聽夫妻間是不是合得來這樣的隱私事。」

    李青笑著直起身子,站起來,鄭重的曲膝福了一禮謝道:「多謝爺!」

    平王笑著拉過她,「青青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厲氏?」

    李青側身坐到炕上,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知道她好就是了,這個時候哪裡好派人去看她?這個芳菲,心地純良,可是一點心機都沒有。」

    「嗯,等爺取了洛城,青青再去看她。」

    李青失聲笑了起來,「爺若取了洛城,還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心思招待我呢!」



第一卷 第一百十一章 愛是禍端

    福佑院外,憐夏陪著陳姨娘躲在假山後。盯著春熙院方向,遠遠看到李青跟在平王身後,慢慢往這邊走來,憐夏回頭看著面色緊張的陳姨娘,低低的囑咐道:「姨娘,待會兒您千萬可得機靈些,萬事以三小姐為重。」

    陳姨娘癡癡的盯著遠處緩緩走過來的平王,兩隻痙攣般抓著斗篷,不停的點著頭。

    李青和平王進了福佑院,從春蘭院一路看了過去,最後進了碧蓮院,碧蓮院裡,丫頭婆子們戰戰兢兢的侍立著,李青微微皺了皺眉頭,回頭看了一眼琉璃,琉璃會意,盯著個小丫頭低低的問了,急忙上前兩步,小聲的回道:「陳姨娘在裡面。」

    李青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跟在平王后面繼續往正屋進去了。

    正屋裡,陳姨娘緊緊摟著林紅領已經跪在地上迎著了。李青站在平王身後,看著穿著身半舊衣裙的陳姨娘,嘴角露出絲憐憫的笑容來,平王盯著陳姨娘身上的半舊衣裙,面色陰沉了下來,林紅領膽怯的看了一眼面色陰沉的平王,急忙越過平王,看向跟在平王后面的李青,膽怯而期盼的叫著:「母親!」

    李青微微退後兩步,悄悄出了屋。

    陳姨娘兩隻手彷彿有些痙攣般緊緊抓著林紅領,仰著頭,癡癡的看著平王,膽怯的叫著:「爺?」

    林紅領看著李青出了屋,焦急的拚命的掙扎著,掰著陳姨娘的手指,只不敢哭出聲來,平王冷著臉,瞇著眼睛盯著陳姨娘和在她懷裡掙扎不已的林紅領,憐夏跪在陳姨娘身後,只覺得頭暈目眩,只恨自己不該出這樣的主意。

    平王走到正屋上首,坐了下來,輕輕撣了撣衣襟,盯著緊緊抓著林紅領,膝行過來的陳姨娘,和在陳姨娘懷裡,拚命掙扎著的林紅領。嘴角露出絲冷笑來,陰陰的問道:「你見爺,有什麼事,說吧。」

    陳姨娘癡癡的盯著平王,嘴唇微微有些抖動,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爺,還記得,記得臨平城,臨平城……」

    平王眉梢高高揚起又落了下去,臉色陰陰的盯著陳姨娘,冷冷的打斷了她的話:「爺還以為你是為了紅領!」

    憐夏臉色慘白,卻一動不敢動,扶在地上的雙手漸漸顫抖起來,陳姨娘彷彿突然間想起了懷裡的孩子,猛的晃著林紅領,焦急的說道:「爺,你看,紅領,是我的女兒,多漂亮,爺!」

    林紅領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扭頭撲向門口:「母親!母親!」

    平王陰陰的冷笑著,「你的女兒?你也配?你恨不得捏死她!放開她!」

    陳姨娘渾身顫抖著,下意識的鬆開了手,林紅領正拚命往外掙脫著,一下子重重的撲倒在地上,急急的連滾帶爬的哭喊著「母親」,爬出了屋。陳姨娘彷彿清醒過來,急忙轉過身,撲了過去:「紅領!」

    「回來!」

    平王一聲暴喝,陳姨娘顫抖著轉過身,憐夏顧不得尊卑,膝行兩步顫抖著推著陳姨娘,低低的急切的說道:「姨娘,快請罪,快求爺恕罪,快!」

    陳姨娘嘴唇顫抖著,彷彿被抽乾了氣力般癱軟在地,平王站起來,冷冷的看著地上軟成一團的陳姨娘和顫抖著推著陳姨娘的憐夏,淡淡的吩咐道:「姨娘病了,你好好侍候著,不要再讓姨娘出來,往後,就好好養著吧!」

    說完,抬腳出了門,院門口,李青正抱著林紅領往外走去,平王忙跟了過去。笑著說道:「讓奶娘抱著她吧,你哪裡抱得動。」

    李青笑著親了親滿臉淚痕的林紅領,把她交給了奶娘,林紅領膽怯的偷偷看了眼平王,不捨的鬆開了李青的斗篷,在奶娘懷裡扭著頭緊緊的盯著李青。

    平王輕輕咳了兩聲,看了看周圍的丫頭婆子,沉默的放慢了腳步,和李青並排走著,回了春熙院。

    進了正屋,去了衣服,平王陰著臉叫了鄭嬤嬤進來吩咐道:「去問問孫義,西院的衣服是不是都按定例做好送過去了。」

    鄭嬤嬤答應著出去了,平王轉過身看著笑容滿面的李青,揮了揮手,青黛帶著丫頭急忙退了出去,李青轉過身,微微仰著頭,眼睛裡帶著絲戲謔,笑盈盈的看著平王,平王的臉色更加陰冷起來,盯著李青看了半晌,突然放鬆了面容。歎了口氣說道:「青青,那都是從前的事了,以後不會了。」

    李青仰頭看著他,嘴角帶著絲嘲諷的笑意,從前?今天的陳姨娘是從前,明天,也許這個從前就是自己了!平王看著她嘴角的譏笑,心底泛起股怒氣來,「青青,爺是韓地的王,後院多幾個姬妾又如何?!」

    李青心底突然湧起股爆笑的衝動來。忙轉過頭,用帕子掩了臉,笑得臂膀都有些聳動起來,平王忙從後面抱住李青,焦急的安慰著:「青青,不要哭,爺,爺不是那個意思,我,那句不算,最後說的那句不算,青青!」

    下午,李青坐在東廂炕上,慢慢喝著茶,半晌叫了水萍過來悄悄吩咐道:「你去,看看能不能打聽打聽,在碧蓮院,陳姨娘為什麼要穿著那套半舊的衣裙。」

    水萍答應著出去了,晚上,吃了飯,水萍悄悄的稟報了:「夫人,我找了碧蓮院的大丫頭侍墨,陳姨娘的丫頭憐夏經常找她打聽三小姐的事,就托她打聽了,聽說那衣服是陳姨娘頭一次見爺的時候穿著的。」

    李青怔了怔,打發水萍下去了,一個人坐著發著呆,陳姨娘必定是愛著平王的,可是,平王只看到了她的臉,看到了她裊娜的腰身,哪裡會記得她穿了什麼衣服、戴了什麼首飾!唉!女人不能愛,至少不能毫無保留的愛,若做妾就更不能有愛!秋月,一定不能給楊元峰做妾,她愛著楊元峰!一個單純沒經歷過感情的女孩子,愛上平王那樣、楊元峰那樣人才兼有的人傑。是禍端!李青呆呆發了半天怔,才起身去東廂給平王換茶水去了。

    轉眼,已經是臘月二十了,依著行程,木通和連慶應該是今天進平陽府的,李青一大早起來,就有些盼望起來,巳正時分,丁一進來稟報,木通和連慶已經進了府,現在春熙院院門口候著了,李青忙站了起來,往院外迎了出去,秋月急忙取了件斗篷,奔出來給李青披上,李青裹了斗篷,急步往院門口走去。

    連慶和木通見李青迎了出來,急忙跪倒在地,磕頭請安,李青眼睛微微有些濕潤起來,平和著聲音急忙說道:「地上涼,慶叔快起來,木通也起來。」

    連慶眼圈微微有些發紅,跟在李青後面進了花廳,李青在炕上坐了,含著笑看著連慶吩咐道:「慶叔一路趕回來,辛苦了,還是坐下說話吧。」

    連慶微微猶豫了下,笑著謝了坐,側著身子坐在了圓凳上,木通滿臉笑意的垂手侍立在連慶旁邊,秋月奉上茶來,李青接過,連慶和木通也接過茶,謝了秋月,李青盯著連慶看了半晌,勉強帶著笑,聲音微微有些哽咽的說道:「慶叔這半年多辛苦了,瘦了不少。」

    連慶眼睛微微有些濕潤,溫和的看著李青,轉頭看了看,花廳裡只有秋月侍候著,連慶回過頭,看著李青笑著說道:「奴才很好,夫人不用掛心,夫人氣色看上去很好,聽說王爺和夫人琴瑟和合,慶叔這心也就放下了。」

    李青臉上微微有些泛紅,笑著說道:「慶叔還不知道我嘛,哪會有什麼不好。慶叔這趟差使還順利嗎?」

    「順利,爺是做大事的,晉地的事放到奴才手裡,竟是全然信任,凡事只由奴才作主,這事情就好做。越人那邊,大巫和我見過一面,那是個智者,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李青笑著點點頭,繼續問道:「慶叔這半年多在金川府、隴平府、晉地奔波,沒生過病吧?飲食上習不習慣?」

    連慶笑得眼睛彎了起來,「沒生過病,都好,夫人不會擔心,奴才跟著夫人,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身邊侍候的人多著呢。」

    「連大爺如今可是大人物,可威風著呢!」

    木通在旁邊笑嘻嘻的補充道,李青轉眼看著木通,笑著說道:「嗯,木通也是木大爺了,也威風著呢!」

    木通嘿嘿笑著,連慶回頭看了看木通,轉過頭,看著李青鄭重的說道:「我一直交待著他們,咱們頂著的是主子的威風,也頂著主子的臉面,可不能妄自尊大,壞了主子的名聲!夫人也要時時敲打敲打,奴才仗著主子的勢,壞了事的,可多得很。」

    木通縮了縮脖子,李青笑著看著連慶,點點頭,「我知道了,慶叔放心。」

    頓了頓,李青露出滿臉期盼來,低聲問道:「慶叔,咱們自己的生意,到底做得如何?」

    連慶露出滿臉笑意來,從懷裡取了本帳冊出來,李青忙擺著手,「慶叔還是跟我說說就是了,這帳冊子我可看得膩歪死了。這本冊子,也不要放我這裡,還是放到慶叔那裡的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4:15 PM

第一卷 第一百十二章 遠慮

    連慶眼睛裡閃過絲瞭然。把帳冊又放回了懷裡,笑著說道:「咱們的生意,雖說是小本經營,掙的銀子可不少!比爺的生意是差了些,可也算是很豐厚的了,遵著夫人的囑咐,咱們只做衣飾鋪子和飯莊子這一塊,晉地富庶,尚奢華,咱們的鋪子只做最貴的衣飾,夫人做的那些個奢華精美的衣服樣子,都賣得極好,奴才就搜羅了些能幹的繡娘,月月推新式樣出來,現如今咱們的成衣鋪子,可是晉地京安城頭一份,連宮裡的貴人也到咱們鋪子裡來訂衣服。」

    李青眼睛亮亮的,這衣食兩樣,若做高端,是最能掙銀子的,連慶笑著看著李青繼續說道:「飯莊子也極好。夫人在平陽府厚德居出的對聯和那些個長短句,湯掌櫃都讓人送給了奴才,奴才央人寫好了,掛在大堂裡,晉地尚文,如今都知道厚德居的東家是詞句大家,中隱於市的高人,連帶著咱們的飯莊子也身價不凡,連杯清水都能賣出幾倍的價錢去。」

    「今年銀子足了,夫人的十里莊,還有那個水地龍,開春就能重新開始修了。」

    木通在旁躬了躬身子,笑著說道,李青眼睛笑得瞇成一線,喝了口茶,想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這衣服鋪子、飯莊子之類,在王爺眼裡都是小生意,一時倒無妨,只是,那個什麼大家、高人的事,可萬不能漏了我的身份去,爺,不喜這個,若有萬一,慶叔乾脆推到王爺頭上去!慶叔。凡事小心著些。」

    連慶鄭重的點點頭,看了看李青,欲言又止,李青笑瞇瞇的喝了兩口茶,才繼續說道:「還有件事,又要慶叔多操些心了,明年開春,這紅果的生意,戶部會競標,我也想爭一標過來,若是能爭到慶國那一標就更好了,慶叔知道,咱們有方子,紅果入藥,做了藥丸出來賣,那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再讓寒谷寺的老和尚給咱們的藥丸子說說好話,就不愁銷路,我已經讓蘇葉試著做做藥丸,看看紅果的用量。這些藥,還是做那些名門世家。有錢人的生意。」

    木通眼睛亮了起來,連慶微微皺起眉頭,仔細的想了半晌,眉頭舒展了些,笑著說道:「若競標,必要收定銀,我們現在的銀子,只怕還吃不下慶國這麼大的地方,還有,若做紅果生意,必要碰到王家,夫人可有把握?」

    李青微微怔了怔,定銀的事她倒沒想周全,低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個,究竟吃下哪些地方,慶叔作主吧,我只是想著,慶國富庶,又有寒谷寺在,咱們做起生意來事半功倍。王家,咱們不去碰,還是和他們合作的好,咱們和寒谷寺有些關係,這事我透出點給大嫂,大嫂應該已經傳話過去了,想來他們也願意搭上寒谷寺,至少不想碰咱們,慶叔多費些心吧,仔細盤算盤算這事。若有了章程,就去王府拜見王家老太爺,看看他們是個什麼意思。」

    連慶點點頭,李青喝了口茶,轉頭吩咐秋月和木通:「你們兩個到門口看著些。」

    秋月和木通答應著退了出去,李青轉過頭看著連慶,皺著眉頭問道:「老和尚找過你沒有?」

    連慶點點頭,低聲回道:「找過幾次,大師說,過了年他就讓苦寂帶人過來,三四月份再陸陸續續打發些人過來,夫人在平陽府,這北寺肯定是要建的,寒谷寺但聽夫人安排。」

    李青皺了皺眉頭,半晌才說道:「慶叔,我一直等著你回來商量這事,無著庵那邊,我已經不再瞞著了,臘八施粥那天,就明說了是寒谷寺棲霞殿的師父們,這倒也沒什麼大關礙,寒谷寺往常也派人到其它寺裡掛過單,這北寺。開春動工的時候,我是準備著明說的,建的是寒谷寺北寺,原本我想憑著一已之力,建多少是多少,可從無著庵這半年多的情形看,若這樣一點點積累,十年二十年,也做不出寒谷寺一半的聲譽來,還是得藉著寒谷寺的名聲。」

    李青頓了頓,笑著繼續說道:「當初木蓮竟能在短短幾年內就創出那麼大名聲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北寺,就建在玉山腳下,那一塊是我的封邑,都給了寒谷寺用吧,玉山腳下已經找到了幾處溫泉,我準備選一處修個溫泉莊子,往後,若寒谷寺在韓地也像在慶國一般,等王爺不在了,或是……我也好住到寺裡去。只是……」

    連慶心裡酸楚起來,強笑著說道:「爺還不到三十歲呢,夫人這打算也太早了些。」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早些打算才好。

    連慶憐惜的看著李青,輕輕歎了口氣,「大師說,若要建寒谷寺北寺,只怕夫人這護法的身份就瞞不住了,大師讓奴才轉告夫人,早日擇個時機公開了這事才好。」

    李青皺了皺眉頭,低著頭思量了片刻,才笑著說道:「這修北寺的事,我和王爺說過了,只怕他早就派人去過寒谷寺了,就讓他和老和尚商量著處理這事吧,這中間牽連太多,也不是咱們能把握的,就讓王爺去安排好了,咱們只打點好修建寺廟的事,蓮花峰是歷時百年才陸續建成的,現在看,零亂了些,這北寺,咱們一開始就做好規劃。」

    連慶點點頭,笑著說道:「夫人說得有道理,說重些,這些都算得上是軍國大事了。自然是爺安排更妥當些,夫人的封邑,木通把圖帶給奴才看過了,倒是塊好地方,過了年,奴才先忙紅果生意和這封邑規劃的事,忙完這個,再去晉地看看。」

    李青笑著點點頭,「慶叔這會兒,最要緊的是操心找些合適的人來用,咱們手裡這些人,盡量都放到生意上,建寺的事,慶叔看看能不能從平陽府找些合適的人來用,要建的工程太多,人少了可不夠。」

    連慶點點頭,李青微微有些郝然的說道:「慶叔剛回來,還是先歇息歇息吧,這些事,都不急的。」

    連慶笑了起來,溫和的看著李青,半晌才說道:「夫人放心就是,奴才愛惜著自己呢,奴才可是要侍候夫人一輩子的。」

    頓了頓,連慶笑意盈盈的說道:「我讓人買了不少希罕的吃食回來,夫人小時候就喜歡這些希奇古怪的物事,偏還都知道是什麼,怎麼個吃法,這一趟,凡看到希罕點的吃食,能帶回來的,可都給夫人帶回來了。」

    李青笑逐顏開,她其實最喜歡吃海鮮,剛出海的新鮮的海鮮,可惜從來沒吃到過。

    連慶告了退,回去歇息了,李青笑容滿面的靠在東廂炕上,慢慢的盤算著銀子的數目,打算著修十里莊和玉山腳下溫泉莊子的事,她住的地方,要把房間修得大大的,全部要修水地龍,要用琉璃做窗戶,要在白雪中泡溫泉。

    竹雨進了屋,曲膝福了福,拿過只袋子來,從裡面抓了把東西出來,笑著問道:「夫人快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連管事送了好多希奇古怪的東西過來,我才看了兩三樣,這個就不認識了,連管事說,若有不認識的,只管來問了夫人就是。」

    李青忙直起身子,湊過去看著竹雨手裡的東西,笑著說道:「這個叫干貝,嗯,不知道他們叫什麼,這可是好東西,今晚是吃不成了,這東西吃前,得用黃酒泡上一天一夜,然後取出來,找個大碗,在碗裡墊上火腿片、冬筍片,再挑十來個最大的蝦仁放上,然後把泡好的干貝鋪一層上去,倒上半碗上好的黃酒,上籠蒸上一個時辰,就好了,你今晚泡上,明天試一次。」

    竹雨笑著答應著,李青下了炕,笑著說道:「我也去看看,慶叔都帶了些什麼好東西回來。」

    竹枝忙取了件銀狐斗篷過來,侍候著李青穿上,一起去了後面小廚房,後面說是小廚房,卻是個大院子,正面三間正屋全部打通,支著鍋灶,左右各四間軒敞的房屋,院子裡乾乾淨淨,堆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口袋,幾個婆子正蹲在地上揀著袋子裡的東西,李青進了院子,婆子們慌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跪在了地上,李青笑著示意她們起來,進了廚房,廚房裡乾淨異常,鍋灶上微微反著光,角落裡也是一絲灰塵不見,旁邊紅白案上蓋著雪白的大塊棉布,各種調料擺放得整整齊齊,李青滿意的點點頭,回過頭看著竹雨誇獎道:「竹雨這小廚房管得不錯,嬤嬤們的差使也都當得盡心,你去找鄭嬤嬤,就說我說的,這個月小廚房當差的每人多發半個月月錢。」

    竹雨笑盈盈的帶著小廚房的婆子磕頭謝過,李青笑著招呼她們起來,轉身回到了院子裡,竹雨忙笑著吩咐道:「段嬤嬤、李嬤嬤,把連管事剛送來的東西,一樣樣拿過來給夫人瞧瞧。」



第一卷 第一百十三章 食物

    李青一樣樣看著。大多是乾貨,居然有九頭鮑、海參、魚翅、黃魚乾、鰻魚鯗、蓴菜,李青看得喜笑顏開,李嬤嬤抱了兩個椰子過來,竹枝笑著說道:「這個不知道是什麼,又重又硬,也沒敢亂動。」

    李青伸手摸了摸椰子紫色堅硬的殼,微微有些失神,原來這裡,也有這個東西,片刻,恍過神來,伸手找到椰子上面的三個孔,笑著吩咐道:「這可是好東西,你找個趁手的東西,從這三個孔中的一個捅開來,把裡面的水倒出來端給我。」

    竹雨答應著,進了廚房,很快端著只碗,用絲帕包著只銀調羹出來,笑著說道:「真真是奇怪。這個東西裡面,竟然有這麼多的水。」

    李青接過調羹,嘗了一口椰子水,皺了皺眉頭,把調羹遞給竹雨,笑著吩咐道:「這個叫椰子,有一種是喝裡頭的水的,還有一種是吃裡面的肉的,這個就是吃肉的那種。你把這水放好,用刀背把那個椰子敲開,挖出裡面白色的果肉,今晚用它燉雞湯吧,要兩年的母雞,先把雞燉上半個時辰,再把這水和椰子肉放進去,再燉上半個時辰,調了味就好了,又香又清甜呢。」

    竹雨笑著應了,李青裹著斗篷,回了正屋。

    晚飯時,竹雨燉了椰子雞湯過來,李青嘗了一口,笑著轉頭看著竹雨,點了點頭,竹雨笑容滿面。

    李青盛了碗湯,送到平王面前,笑著說道:「爺嘗嘗這個湯。連慶帶了幾隻椰子回來,我讓人燉了這雞湯,爺嘗嘗好不好。」

    平王笑著喝了兩口,點點頭,又盛了半碗喝了。

    一時飯畢,平王坐到東廂炕上,看著奉茶過來的李青,笑著說道:「聽說連慶給你帶了很多希奇古怪的吃食回來?這個椰子我倒是頭一次吃,用來燉雞湯,倒是清甜可口。」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嗯,爺若覺得好,明天我就讓人做了奉給母親嘗嘗,這椰子吃著對身體倒是好的。慶叔還帶了九頭鮑、蓴菜,也都是好東西。明天,我讓竹雨蒸個干貝、做個蓴菜湯給爺嘗嘗,就是不知道爺吃不吃得慣,爺若吃得慣,我再奉給母親去嘗嘗。」

    平王笑著點著頭,「連慶說,青青從小就喜歡吃這些希奇古怪的東西。偏還知道都是些什麼東西,叫什麼,如何吃法,看來,竟是真的,往後,青青若喜歡這些,交待孫義派人去採買就是了。」

    平王頓了頓,彷彿想起什麼來,眼睛裡浮出笑意來,伸手拉了李青過來,攬著她,低低的問道:「青青,上次和爺說的那個牛郎織女的故事,出自何處?」

    李青怔住了,半晌才慢騰騰的問道:「爺,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個,故事?」

    平王眼睛裡滿是曖昧的笑意,俯在李青耳邊低聲說道,「嗯,青青不記得了?那天晚上,你醉了酒,拉著爺,只說是做夢,還說爺是牛郎,你是織女,一年才見得一次,叫『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嗯,真是勝卻人間無數。」

    李青臉色紅漲又泛起些青色來,她果然和他說過牛郎織女的故事,這個,要如何圓得過?平王低低的笑著,往懷裡攬了攬李青,「爺讓人查到現在,也沒找到青青說的這個牛郎織女的故事,青青從哪裡看到的」

    李青微微皺著眉頭,半晌才慢騰騰的說道:「這個,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你不知道嗎?真是奇怪,好像,我很小的時候,聽奶娘講的這個故事,你小時候沒聽過嗎?」

    平王低下頭,仔細的看著李青,半晌,笑著說道:「民間總是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我小時候也聽奶娘說過很多故事,不過不如青青講的這個好聽。」

    李青忙笑著點點頭,微微有些心虛的討好的說道:「我也覺得這故事好聽。所以一直記著呢。」

    平王輕輕笑了起來,李青忙直起身子,笑著說道:「今天的文書看起來可比平時多,爺還是趕緊看文書吧,我去給爺泡杯眉山茶來,好不好?」

    平王笑著點了點頭。

    臘月二十四巳正時分,楊元峰陪著金川府的幾個大頭人,進了平陽府,面容有些削瘦憔悴的松蘿站在離城門口不遠處,被擁擠的人群擠得東倒西歪,遠遠的盯著騎在馬上的楊元峰。拚命往前擠著,往驛館方向擠過去。

    驛館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裡,門口筆直的站著幾個兵丁,松蘿輕輕咬著嘴唇,鼓足勇氣往驛館門口走去,兵丁攔住了她,上下打量著,客氣的問道:「這位姑娘,這裡是驛館,你不能進去。」

    松蘿忙陪著笑解釋道:「這位大爺,我是來找楊大人,楊元峰楊大人的。」

    兵丁笑著,更加客氣的說道:「你是楊大人的家人吧?楊大人還沒見過王爺,這會兒還不能見家裡人,姑娘先回去吧,楊大人見了王爺就能回去了,也不差多大會兒了。」

    松蘿眼睛亮亮的,臉上泛起絲紅暈來,羞澀的想解釋,卻又不願意開口解釋,慢慢低著頭往回走去。

    松蘿進了巷子口的茶館裡,佔了個臨窗的位置,緊緊的盯著驛館門口,很快,驛館裡抬了幾頂轎子出來,往王府方向去了,松蘿直起身子,緊張的盯著轎子,幾頂轎子都差不多,什麼也看不出來,松蘿失望的坐了回去。

    松蘿焦急的坐在茶館裡張望著,直到申正時分,王府方向才過來了幾頂轎子,進了驛館,松蘿急急的站起來,理了理頭髮,拉了拉衣服。緊張的腳步有些趔趄的往驛館奔過去。

    到了驛館門口,兵丁攔住了她,松蘿盯著院子裡的轎子,著急的揚著聲音喊道:「這位大爺,我,我是來找楊大人,楊元峰楊大人的。」

    院子裡,正從轎子裡出來的一個穿著大紅色緙絲官服,裹著黑色包頭布,耳朵上戴著對巨大的金耳環,四十歲左右的黑胖大漢聽到說話聲,轉過頭來,盯著松蘿,上下打量了片刻,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來,往門口踱了過來,笑哈哈的問道:「這位姑娘,你要找楊大人?」

    松蘿眼睛亮亮的點著頭,「這位大人,我是,我是來找楊大人的。」

    黑胖大漢揮揮手,示意門口的兵丁放鬆蘿進來,站在門口,笑咪咪的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楊大人什麼人啊?」

    「我,」

    松蘿臉上泛起絲紅暈來,兩隻手擰著衣服角,微微低下了頭,黑胖大漢眼睛瞇了起來,赤luo裸的盯著松蘿,松蘿擰了會兒衣服角,羞怯怯的低低的說道:「我弟弟,我弟弟是楊大人的學生,我是來,照顧我弟弟和,和我弟弟的。」

    黑胖大漢眼睛裡閃過絲冷意,看來,這是楊元峰這廝的女人,竟撞到自己手裡,哼,這回一定要這小子吃個啞巴虧,有苦說不出!黑胖漢子臉上笑容更盛,和藹的說道:「原來是小楊的故人啊,我是賀山頭人,和小楊可是生死之交,這小子,」

    賀山頭人聲音壓得低低的,湊近了松蘿,貼在松蘿耳邊說道:「眼力不錯!」

    松蘿漲紅了臉,羞澀的低下了頭,賀山頭人陰陰的盯著松蘿,聲音越發和藹起來,高聲說道:「要不姑娘就到在下的屋子裡坐坐,吃個飯,喝會茶,在下陪姑娘說說話,如何啊?」

    松蘿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賀山頭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松蘿微微曲了曲膝,往院子裡進去了,賀山頭人站在門口,看著門口的兵丁,眨眨眼睛,哈哈笑著,微微壓低些聲音,曖昧的說道:「這平陽府的女人真是好啊,比咱們賀山的女人還夠味!竟然是送上門來做生意的!」

    賀山頭人光著身子,滿臉笑容的出了內室,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衣服裹在身上,滿足的坐到炕上,管家忙端著紅果湯遞上來,媚笑著說道:「爺玩得可痛快?」

    賀山頭人接過紅果湯,一口喝了,長長的出了口氣,「娘的,還是個處!爺玩得爽!你母親的別忙著往屋裡頭瞄,爺過了癮就賞給你。你去,做個身契,明兒跟楊元峰說,爺新買了個通房!帶給他看!哼!」

    松蘿目光空洞的伏在地上,耳邊嗡嗡響著,那兵丁的話彷彿很近,又彷彿很遠,「……她說是來找楊大人的,小的說,楊大人要見了王爺才能回家,讓她回去,申正時分她又過來了,在門口叫著要找楊大人,賀山頭人就和她搭了話,後來,賀山頭人挨著她,趴到她耳邊說了句話,接著賀山頭人請她進去說說話,她就進了賀山頭人的屋子。」

    賀山頭人哈哈大笑說道:「楊大人,這回你相信了吧,我跟你說過,這種送上門做生意的賤人,多的是!不過,這個爺喜歡,就買了!」

    楊元峰面色清冷的盯著伏在地上的松蘿看了一會兒,暗暗歎了口氣,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賀山頭人說道:「看來,我只好恭喜頭人了,剛到平陽府就抱得美人歸,不過,爺法度嚴謹,頭人可要好自為之。」

    「楊大人放心,爺,那是閻羅,借在下幾個膽子,也不敢犯了爺的法度,楊大人儘管放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4:35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 10:54 A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十四章 飛雪

    楊元峰出了驛館大門。坐在微微晃動的轎子上,眉頭擰到了一處,半晌,抬腳踢了踢了轎門,轎子停下來,小廝上前掀起轎簾,恭敬的問道:「爺,有什麼吩咐?」

    「你去趟王府,找丁一,就說我找他有要緊的事,讓他盡快到我府裡來一趟。」

    小廝答應著放下轎簾,轎子重新抬起,往楊府回去了。

    晚間,楊府書房,丁一鬆松的靠在扶手椅上,端著杯茶,聽了楊元峰的話,皺著眉頭,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你說的這個婢女,大約是叫松蘿的那個。這一陣子,從夫人身邊打發出來的婢女,只有她一個,十一月裡就打發出來了,聽說是自請脫籍的。」

    楊元峰皺起了眉頭,半晌才問道:「連管事送來跟著我讀書的遠山,聽說是夫人身邊一個婢女的弟弟,不過,我可不方便問遠山,他姐姐叫什麼,會不會是這個松蘿?」

    「不管是不是,既是自請脫籍,被夫人打發了出來,我們也就不要多管了,誰知道這裡頭有些什麼事,照你說得這樣,這也不是個正經女人,離了王府都做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再說這事,門口的兵丁看得一清二楚,也沒冤枉了她,跟著賀山頭人做個小妾,總比當街做這種生意強。」

    楊元峰點著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做這種皮肉生意的,從良做個妾是最好的歸宿,遠山那邊。找個機會,我也旁敲側擊著問一問,萬一真是這個松蘿,這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多少難堪!倒也巧,這次沒讓他跟著回來。對了,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丁一笑著看著他,示意他說,楊元峰頓了頓,低著頭慢慢轉著手裡的杯子,半晌才開口說道:「說起來,算是兩件事,今天回來,娘就和我說了,想求了爺和夫人,送我弟弟楊元嶂跟著夫人做事……」

    丁一怔了怔,微微直了直身子,凝神仔細想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你母親是不是想著讓你弟弟頂了你,進府聽夫人差遣。換你個自由身?」

    楊元峰舉了舉杯子,彷彿想喝茶卻又放了下去,搖著杯子,看著杯子裡棕黃的茶水,有些尷尬的咳了幾聲,半晌才歎了口氣說道:「你也知道,這種事我哪裡開得了口?且不說爺和夫人怎麼想,就是我自己,讓弟弟替我去做奴才,這樣的事兒,我想都沒臉想,可元嶂竟然執意要去,竟說要跟著夫人掙個前程,娘也贊同,你說說,這算什麼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小楊,這我就不好說你了,你看看,我就是個奴才,不也一樣坐在這裡,和你這封疆大吏喝茶聊天?若說前程,遠的不說,就說在我前面的幾個小廝,趙勇、錢忠、李仁,都領著什麼差使?孫大爺做了王府管家,說起來倒算是差的了,你倒是說說,這奴才的前程,哪一點哪一處不好了?這韓地。說白了,不都是爺的奴才嗎?我倒還真是覺得你弟弟比你出息,不過沒你那股子死讀書的勁兒,沒機會出頭罷了。」

    楊元峰放下杯子,面容微微輕鬆了些,笑了起來,半晌才說道:「我可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迂得很,明白的時候極明白,糊塗的時候真是糊塗得不行,所以才找你商量商量這事,你這話倒和元嶂如出一轍。只不過,做爺的奴才和做夫人的奴才究竟不一樣。」

    丁一斜了楊元峰一眼,往椅子背上懶懶的靠了過去,「小楊,你真是……不如你弟弟,你也不想想,爺的奴才是那麼好做的?跟著爺的人,至少得有功夫,還得足夠好,你弟弟再學功夫,也來不及了不是?我跟你說。」

    丁一直起上身,探到楊元峰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自從夫人十一月底搬回府裡,爺就沒離過春熙院半步!一天三頓飯都要回去春熙院吃,晚上文書竟都是抱進春熙院看的。有好幾個早上,頭天的文書竟沒看完!爺什麼時候這個樣子過!夫人的底,你也知道點,可不簡單,再說,」

    丁一頓了頓,猶豫了下。笑著說道:「這事倒不好和你說,你只管放心,元嶂人機靈,通經濟,夫人現如今正要用這樣的人,往後,元嶂的前程差不了,用你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奴才,換個中用不中看的奴才,說不定夫人會肯,若夫人肯了,爺自然也沒話說,這事,還是讓你母親去求了夫人的好。」

    楊元峰皺皺皺眉頭,遲疑著說道:「爺這,算不算沉迷於女色?」

    「呸,爺又沒做荒唐事,也沒耽誤了政事,這話可半點提不得!爺,還好,夫人的心眼可不大。你剛說,兩件事,還有什麼事?」

    楊元峰抖了抖衣襟,有些郝然的嘿嘿笑了幾聲,「大丁你也知道,我娘一直想讓我早點成親,我麼,一直忙,這事一直拖到現在,今天我娘說了,若這年裡年外定不下親來,就不放我走,我娘說,要去請夫人給指門親事。」

    丁一往後靠到椅背上,哈哈大笑起來,「小楊,早說讓你定下來。偏你挑三揀四,什麼小家子氣、嬌驕二氣、不夠沉靜……這下好了,你這親事如今落到了夫人手裡,說不定,夫人要找個五大三粗的惡婆娘塞給你,哈哈哈哈。」

    楊元峰也笑了起來,「夫人哪能像你這樣?你知道我,最恨這納妾之事,只想找個合了心意的,兩相廝守一輩子,若是夫人指的這人……唉,大丁,你一定得幫幫我。」

    李青生辰前兩天,下起了雪,李青裹著銀狐斗篷,抱著手爐,站在簷廊下,茫然而欣喜的看著院子裡隨風飛舞的鵝毛大雪,寬敞的院子裡,兩邊的抄手遊廊紅柱綠簷,綠簷兩邊掛著紅紅的燈籠,長長的流蘇隨風飄搖,穿紅著綠的丫頭們忙忙碌碌的沿著遊廊來來往往,襯托得院落溫暖而生動。

    王府裡並沒有因大雪放緩忙碌的腳步,三大殿和花園裡早幾天就開始燈火通明,徹夜忙碌,搭戲台,架油氈,拉帷幔,佈置各處,李青生辰後就是春節,也算是兩件事合成了一件。

    臘月二十六一早,卯正時分,李青就被秋月叫了起來,剛洗漱完,鄭嬤嬤就端著個小小的碗進來,把碗裡的一根面挑起,送到李青嘴邊,笑盈盈的說道:「夫人吃了長壽麵,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李青吃了面,鄭嬤嬤又帶著秋月等丫頭給李青磕了頭,李青笑著吩咐秋月,拿最上等的封兒賞了眾人,秋月取了件大紅富貴如意緙絲長襖,一條大紅素綾裙,給李青換上,又取了支朝陽五鳳釵給李青插在髮髻上,左右各插了支金步搖,李青皺著眉頭看著這一身大紅,晃了晃沉重的頭飾,鄭嬤嬤笑著說道:「夫人可不能挑剔,這是規矩,得穿正紅、戴鳳釵去給老太妃、給爺磕頭,這五鳳釵、這步搖可是夫人的身份!回來還要換了大禮服去受外命婦的禮呢,受了禮回來,再讓秋月給換夫人家常的衣飾吧,不過,也要喜慶些才行。」

    李青坐著兩人小轎,去春暉院給老太妃、去正殿給平王磕了頭,到前殿受了禮,再回到春熙院換衣服時,已經是巳正時分了,歇息了一會兒,吃了飯,換了件玫瑰紫百鳳朝鳳緙絲長襖,一條同色妝花緞長裙,穿了件淺紫緙絲面紫貂斗篷,坐著兩人小轎,去了花園暖篷,王府請了戲班子、雜耍百戲,今天,平陽府裡的命婦貴女,都集中在這王府裡,等著她去陪著聽戲取樂,她過生辰,更像是在娛樂別人,李青坐在轎子裡,抱著手爐,自嘲的想著。

    晚上結束了宴席,李青微微有些熏熏然的回到春熙院,洗了澡,換了身蔥黃色細棉衣褲,鬆鬆綰了頭髮,斜靠在東廂炕上,慢慢喝著杯溫溫的梨汁,瞇起眼睛,心情愉快的盤算起楊老夫人的請求來。

    平王悄悄進了屋,站在門口凝神望著靠在大靠枕上,面色粉紅,正笑盈盈出著神的李青,不禁有些恍惚起來,羅甸城外草地上,她站在一堆木片中,還是個沒發育的孩子,拎在手裡輕飄飄的,如今,這身影卻讓人移不開眼睛,李青轉過頭,看見站在門口的平王,忙從炕上站了起來,笑著迎過來。

    平王去了外面的大衣服,笑著坐到炕上,撫著李青的鬢角,溫和的問道:「累了?」

    李青笑容滿面的點著頭,她和從前一樣,喝了酒就要一直笑個不停,平王憐惜的摟著她,把手裡的紫檀木匣子遞過來,笑著說道:

    「這是爺給青青的禮物,打開看看!」

    李青伸手接過匣子,翻來覆去的看著,平王盯著她水汪汪的眼睛和紅得鮮艷欲滴的嘴唇,喉嚨有些發起緊來,李青皺了皺眉頭,仰著頭看著平王笑盈盈的說道:「這個匣子,我好像看到過。」



第一卷 第一百十五章 做媒(上)

    平王笑著點著頭。用手指撫著李青的眉頭,溫和的說道:「嗯,青青把它當出去,爺讓人贖回來了,青青打開看看,少沒少東西。」

    李青怔了怔,舉起匣子,歪著頭看了一會兒,往後倒在平王懷裡,輕輕笑了起來,一隻手把匣子丟到炕上,伸手挽了平王的脖子,眼神中含著絲迷離,水一般汪住平王的眼睛,帶著絲慵懶,軟軟的說道:「我不要看,不過是些石頭,有什麼好看的,嗯,還是爺好看。」

    平王重重的嚥了口口水,抱起李青下了炕。邊往屋裡走,邊溫柔的說道:「青青醉了,爺先把你抱到床上,爺,去沐浴!」

    第二天,李青從春暉院請安回來,叫了秋月進來,屏退了眾人,仔細的看著秋月,笑著說道:「昨天,楊老夫人求了我,請我給楊元峰指門親事。」

    秋月愕然的抬頭看著李青,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嘴唇微微抖動著,半晌,才勉強說出話來:「夫人?」

    李青站起來,歎了口氣,拉著她在炕上坐下,倒了杯茶遞給她,這些日子,秋月再也沒提過楊元峰,彷彿沒有這個人,也沒發生過什麼事,大概也想忘了他,只是,年少慕艾情懷,哪裡是能輕易忘的了的?李青拍拍她。聲音溫和的繼續說道:「秋月,你聽我說,你若要跟他,只能嫁給他,不能做妾,我讓人去探探楊元峰的口風,若行,自然萬事大吉,若不妥,長痛不如短痛,你從此就死了這份心,好不好?」

    秋月眼淚撲簌簌掉下來,拚命點著頭。

    打發秋月下去,李青端坐在東廂炕上,仔細的思量了半晌,吩咐水蘇叫了丁一來見她。

    不大會兒,丁一進了春熙院花廳,磕頭請了安,李青笑著示意他起來說話,丁一垂手侍立著,李青含著笑。慢慢的問道:「聽說,你和楊元峰交情很好?」

    丁一心頭突了一下,忙躬身回道:「回夫人話,奴才和他相識也有七八年了,一起辦過好幾趟差使,平日裡也能說得來。」

    李青點點頭,端起杯子,低著頭喝了幾口茶,笑著問道:「那他弟弟,叫什麼楊元嶂的,你應該也認識了?為人如何?才幹如何?」

    丁一怔了怔,斟酌著回道:「回夫人話,奴才認識,楊元嶂比楊元峰小三歲,奴才去楊府時倒是經常見的,人很愛笑,街坊鄰居都說他脾氣好,愛幫人,其它的奴才倒沒留意過。」

    李青笑著看著丁一繼續問道:「說起來,楊家的情形我倒還真是一無所知,擇你知道的,說給我聽聽。」

    丁一心念微轉,必是昨天楊老夫人已經托付過了,夫人要做媒,自然得清楚這雙方身世家境,丁一身子躬得低了些,笑著回道:「回夫人話,這楊家原也算是書香世家,只是清貧些。楊元峰父親中過舉,沒等選官就病故了,留下二子一女,長子就是楊元峰,十五歲就中了舉,次子楊元嶂,原本一直是想走科舉的路子,可惜讀書上差了些,至今也沒考出個功名來,又不願意靠著楊元峰,到現在,還沒有個正經差使,也沒定親,最小的姑娘,過了年聽說也十七歲了,也沒有許人家,楊家家境清貧,全靠楊元峰俸祿過活,楊老夫人身子不好,年年冬天要吃一冬天的紅果湯才過得去,楊元峰的俸祿多用在了這上頭,不過,楊家門風極是嚴謹。楊元峰也和奴才說過,想找個合心的,兩相廝守過一輩子,不願納妾。」

    李青眼睛裡漫出笑意來,盯著丁一,突然問道:「楊元峰托付過你了?」

    丁一呆了呆,躬下了身子,苦笑著小心的答道:「回夫人話,是托付過。」

    「嗯,那就好,我也喜歡看著這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他既然已經托了你,那這事,我也托付給你,你去問問楊元峰,他要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列出個一二三來,若是已經有了意中人,那就更好了,我也就省了心了,至於這『合心』二字,實在難辦,總不能把滿平陽府的姑娘一個個拉出來,由著他挑過去吧,若他還是只有『合心』二字,我可就幫不了他了。」

    丁一眉眼帶笑,忙答應了下來,李青笑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繼續吩咐道:「我再給你個面子,你帶了那個楊元嶂去見慶叔,若慶叔覺得還可用,我就答應了這換人的事,你也可以回去爺身邊侍候著了。」

    丁一忙笑著躬身答應著:「是!奴才可是打心眼裡願意跟著夫人做事的。」

    李青笑著微微搖搖頭,「我這裡都是些小事,倒用不著你和楊元峰這樣的大才,你先下去吧。」

    丁一告了退,出了院了,想了想,直奔楊府去了。

    楊府書房,楊元峰在屋裡轉著圈,丁一攤開手腳懶懶的倒在椅子上,悠悠然看著楊元峰,慢慢喝著茶,楊元峰轉了幾個圈,看著丁一,滿臉苦惱的說道:「大丁,你倒是幫我想想啊。」

    丁一嘴裡的茶一下子嗆進了喉嚨裡,跳起來。又咳又笑的指著楊元峰,半晌,丁一笑夠了,舒了口氣,重又倒在椅子上說道:「小楊,是你娶媳婦,又不是我娶媳婦!你要我幫你想什麼?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夜長無眠時,就沒想過這媳婦是個什麼樣兒的?還要我幫你想?你倒是說說看,我幫你想了,算什麼?」

    楊元峰漲紅了臉,半晌才憋出話來:「我這,哪有什麼一二三?我哪見過幾個姑娘家?我……這不是難為我嘛?!」

    「小楊,這就是你的不對的,你要找個合心的,又不知道什麼樣的才是合心的,那你說,人家怎麼給你找?難不成把平陽府所有的姑娘全拉出來,排了隊讓你挑去?不可能啊!」

    楊元峰臉漲得通紅,瞪著眼睛盯著丁一,突然彷彿洩了氣般倒在椅子上,「大丁,夫人肯定知道,夫人一定知道什麼樣的姑娘能合了我的意。」

    「呸!你自己都不知道,夫人怎麼會知道?我告訴你小楊,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回頭指個母夜叉給你,你也得老老實實的認了!」

    楊元峰垂著頭,唉聲歎氣起來,丁一倒在椅子上,從桌子上順手拿了個鎮紙,在手指間轉來轉去的看著楊元峰,半晌,楊元峰突然抬起頭來,漲紅著臉,把椅子往前拉了拉,靠近丁一,小聲的說道:「大丁,夫人身邊的丫頭,你可都認識?」

    丁一怔了怔,放下鎮紙,坐直了身子,仔細的、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楊元峰,滿臉疑惑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你看中夫人身邊的丫頭了?你什麼時候見過夫人身邊的丫頭?你怎麼能見到夫人的丫頭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這可不是小事!」

    楊元峰忙拉住丁一,伸手捂著他的嘴,滿臉通紅的說道:「你不要嚷!我哪裡看中了!夫人又不是沒召見過我,夫人見人身邊自然有丫頭侍候著了,你亂叫什麼?!」

    丁一鬆了口氣,掰開楊元峰的手,倒回了椅子上,「原來這樣,夫人身邊的丫頭多得很,我也就認得那幾個大丫頭。」

    楊元峰有些出神的發起了怔,丁一抬起腳,用腳背踢了踢他的腿,不耐煩的催促道:「你要說什麼?倒是說呀,先說說看看!」

    楊元峰猶豫了下,才拉了丁一,小聲的說道:「是這樣,這個,這個一二三,我實在是說不上來,夫人秋天裡去浮石城,我,爺帶著我去見夫人,咳,夫人有些生氣,罰了跪,大丁,你知道我,這十來年的老寒腿了,若跪在寒地裡時候長了,就痛得鑽心,夫人屋裡有個丫頭給了我個墊子,我可沒敢仔細看人家,只是覺得她說話聲音特別溫和,人肯定很體貼,很良善,要不,你跟夫人說,就照著這丫頭的樣子找?」

    丁一愕然的看著楊元峰,半晌才幹笑著說道:「小楊,你這是給我出難題,也是給夫人出難題,夫人身邊那麼多丫頭,你連哪個都不知道,再說,你就聽了聲音,連長相都沒看清楚,怎麼個比照法?」

    楊元峰嘿嘿笑著看著丁一,「你覺得是難題,夫人可不會像你這麼笨,夫人肯定知道的。」

    晚上,從春暉院請安回來,吃了飯,平王端坐在東廂炕上翻看著厚厚的文書,李青泡了茶奉上來,笑著問道:「爺今天還有這許多文書,爺和官員們,過年也不歇息嗎?」

    平王放下手裡的文書,接過茶,喝了一口,笑著答道:「當然要歇息,咱們韓地和慶國一樣,初一封印,一直封到初五,初六才開印,正月十一起又要封印,這次是十天,一直到正月二十一再開印。不過,爺可歇不了那麼多天,爺比那些官員們可忙多了,也辛苦得多了。」

    李青點著頭,同情的看著平王,歎了口氣說道:「爺真是太辛苦了,不過,爺肯定很喜歡這樣辛苦著的!爺要是閒下來,只怕更心苦!」

    平王大笑起來,放下手裡的杯子,直起身子,摟過李青來,歎著氣說道:「青青,你真是可人疼,嗯,你說得對,爺喜歡這樣忙著,爺喜歡掌控一切!」

    「嗯,爺趕緊看文書吧,爺看完這些文書,我有件事想和爺商量商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萍妹 發表於 2011-11-30 04:45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 11:03 AM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百十六章 做媒(中)

    平王看完文書,洗漱後進了內室,李青正靠在床頭看著本書,平王上了床,半壓著李青,拿過書翻了幾頁,笑著說道:「青青又在看這些神魔鬼怪的書了,這不是內奼女人該看的書。」

    綠蒿輕手輕腳熄了燈,放下一層層簾幔,關上門,退了出去,李青從平王手裡拿過書,放到床頭格子裡,笑著問道:「內奼女人應該看什麼書?女戒?女訓?烈女志?女論語、女孝經、女史箴言?」

    平王窒了窒,嘿嘿笑了幾聲,轉了話題:「青青要和我商量什麼事?」

    「嗯,前天,楊老夫人,楊元峰的母親,求了我,說要用小兒子楊元嶂換了楊元峰去,其實,我也知道,楊元峰那張身契,爺肯定沒送到官府裡去,不過是哄我開心罷了。」

    平王呆了呆,乾笑了幾聲,沒有說話,李青看了他一眼,笑著繼續說道:「其實我哪裡敢收這麼大一個奴才,當時拿這個身契出來,爺也是知道,都是因為被人欺負得太過,實在是氣苦難忍。」

    李青頓了頓,平王身子僵了僵,伸手摟了李青,溫柔的安慰道:「青青,想得多了,沒有人敢欺負你,爺哪裡捨得委屈你半分?」

    「嗯,我也讓丁一去打聽了,楊家要送楊元嶂來做這個奴才,一是想給楊元峰換個自由身,二來也是想讓楊元嶂有個營生,這個楊元嶂,慶叔看過了,倒也滿意,開了春,若寒谷寺北寺動工,那裡倒是正經需要很多人手,我也不想再收什麼奴才,楊元嶂想找個營生,就讓楊元嶂跟著慶叔幫幫手,爺看可好?」

    平王慢慢用手指纏著李青長長的頭髮,目光順著微微敞開的衣領滑了進去,心不在焉的說道:「好,青青這安排極好,青青,嗯,越來越豐盈了,真是,風光無限好……」

    李青坐在花廳炕上,聽著丁一愁眉苦臉的稟報,眼睛裡亮光閃過,漫出笑意來,慢慢瞇起眼睛,盤算了半晌,繃著臉,聲音平平的開口說道:「我身邊的丫頭,還有膽子這樣大的?竟敢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來!哼!這樣的丫頭,我也不敢留了,你先下去吧,等我打發了這丫頭,再說別的事。」

    丁一怔了怔,告退出來,皺著眉頭從春熙院慢慢往前院走去,夫人這話說得重,可聽聲音,無論如何不像是氣惱的樣子,夫人要打發也得先知道是誰才能打發不是,可夫人說「打發了這丫頭」,卻沒說要查一查這丫頭是誰!夫人一定知道是誰!這春熙院,有幾個丫頭敢這樣,夫人還不計較的?夫人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先打發了這丫頭,再說別的事!」

    丁一怔怔的站住了,片刻,急步往楊府去了。

    丁一等到楊元峰回來,拉著他匆匆進了書房,著急的問道:「你快說說,那個丫頭漂亮不漂亮?」

    楊元峰驚訝的看著丁一,臉微微紅漲起來,丁一推推他,「這不是害羞的時候,快說,漂亮不漂亮?」

    「我就是覺得她很溫柔,沒注意到漂亮不漂亮。」

    楊元峰老實的說道,丁一皺起了眉頭,盯著楊元峰,沒注意到,那至少說明不怎麼漂亮,要是爺後院那些個女人,任誰看一眼都忘不了的,那就更不會錯了,丁一眼睛裡閃過絲促狹的笑意,冷著臉說道:「人家幫了你,你這次可把人家姑娘害慘了!夫人氣惱著了,要把這丫頭打發了,你也知道的,府裡的規矩嚴苛,這種惹惱了主子的,打發出來哪有個好的!」

    楊元峰臉色蒼白起來,緊張的抓著丁一的肩膀,著急的問道:「那該怎麼辦?我和她根本就,沒什麼,我去和夫人解釋!」

    「你都要比著人家找媳婦了,還說沒什麼,人家是沒出門的姑娘家,能像你這樣,說沒什麼就沒什麼了?姑娘家的清譽都讓你給毀了!讓人家姑娘以後可怎麼做人哪!唉!這事也怪我,不該幫你這個忙!」

    楊元峰搓著手,焦急的來回轉著圈,猛的停下來,試探著說道:「要不,我去求了爺……」

    「呸,你求爺做什麼?你毀了人家姑娘的清譽!你求了爺能做什麼?」

    楊元峰怔住了,疑惑的看著丁一,半晌才不那麼確定的問道:「大丁,我也就和你說了這事,算不上毀了這姑娘家的清譽吧?!」

    「怎麼算不上?你可是讓我去和夫人說的:照著人家姑娘找媳婦,都說到夫人那兒了,還是照著人家的樣子找媳婦!還不算?那你說怎麼才算?上了手才算?」

    楊元峰臉漲得通紅,垂頭喪氣的坐到椅子上,半晌,才求援般看著丁一問道:「大丁,你別光怪我,這事,你當時不也沒說不妥當嗎?那個,你倒是幫我想想辦法,總不能眼看著人家姑娘……爺是閻羅,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閻羅夫人,大丁,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我不能害了人家。」

    丁一擰著眉,斜睇著楊元峰,半晌,才牙痛般說道:「這種事,俗話說,一床錦被蓋雞籠,那個,這個,這事還是得你自己想想清楚!」

    楊元峰呆怔怔的看著丁一,「什麼叫一床錦被蓋雞籠?誰是錦被?誰是雞籠?怎麼蓋?」

    丁一倒在椅子上,手撫額頭,「小楊,我頭一回知道,你這個笨!笨!」

    楊元峰恍然大悟,指著丁一叫道:「你的意思是……可是……」

    丁一忙站起來,拍著楊元峰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明白過來就好,這事,你自己斟酌,好好斟酌斟酌,若是真有想法,你們家老太太那邊,也得願意了才行,好了,你自己個想著吧,我先回去了,想通了去找我,不過,這眼看著就過年了,你還是得快著點兒想才行!對了,今兒,夫人說了,連大管事那裡正好少人用,就讓你弟弟去做個管事,先跟著連大管事學個眉高眼低的,身契的事,夫人開了恩,你們兄弟兩個都不用入籍了,爺也點過頭了。」

    說著,丁一抬腳離了楊府,回去了。

    李青坐在東廂炕上,面色凝重的仔細盤算了許久,叫了水蘇進來問道:「鄭嬤嬤在做什麼?」

    水蘇笑著回道:「正盯著人準備福禮,擦祭器呢。」

    「嗯,讓嬤嬤先到我這兒來一趟吧。」

    不大會兒,鄭嬤嬤進來曲膝行了禮,李青揮揮手,示意丫頭們都退出去,笑著招呼鄭嬤嬤坐到炕上,低聲說道:「嬤嬤,有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李青頓了頓,仔細的把秋月和楊元峰的事前前後後說了,鄭嬤嬤擰起了眉頭,李青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嬤嬤,你先別皺眉頭,這事,至少算得上兩相情願不是,秋月,只不過差著些身份罷了,楊元峰若只是個小吏,倒便當許多,可是,唉,嬤嬤,我還想成全了秋月。」

    鄭嬤嬤拍拍李青的手,含著笑說道:「嬤嬤知道,姑娘心裡,是拿秋月、琉璃當著姐妹看的,這楊家,門風好,人口簡單,楊大人又立志不納妾,雖說窮點,也不過讓夫人破費些,多備些嫁妝罷了,倒是門難得的好親,只是,嬤嬤怕楊大人不一定肯,就算楊大人肯,楊老夫人肯不肯也在兩說呢。」

    李青點點頭,拉著鄭嬤嬤的手笑著說道:「所以,我才找了嬤嬤來商量啊,今天打發了丁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悟出些什麼來,若不能,嬤嬤年前替我去趟楊府,看看楊老夫人,探探人家的話意去。」

    見鄭嬤嬤點頭應了,李青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秋月的身份,大不了,我認了妹妹好了!」

    鄭嬤嬤看著李青笑著說道:「夫人這說得哪裡話,夫人什麼身份,哪是能隨隨便便認個姐姐妹妹的?爺肯答應?若是楊家肯,秋月這身份,得找個不高不低,不起眼的人家認了去,才是最好。」

    李青眼睛亮了亮,笑著說道:「倒有一家,文府大奶奶的娘家,張家,可不就是這樣不高不低,不那麼起眼的書香世家?」

    鄭嬤嬤笑著說道:「張家欠著夫人的人情,這事,倒說得。夫人,這些都先往邊上放放,楊家肯不肯,還不知道呢,要不,我明天就過去吧,帶上些禮物,替夫人去看看楊老夫人去?」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

    第二天,辰末時分,鄭嬤嬤匆匆進來,臉上帶著絲意外,轉頭看了看,見秋月不在,忙上前低聲稟報:「夫人,楊老夫人想見您,在府門外候著呢。」

    李青怔了怔,有些意外的看著鄭嬤嬤,笑著說道:「看來,嬤嬤倒不用跑這一趟了。」

    鄭嬤嬤引著楊老夫人進了正院,李青起身迎到花廳門口,楊老夫人急忙就要跪倒磕頭,李青上前半步,扶著楊老夫人,不讓她跪下去,笑著說道:「老夫人快起來,不用行這樣的大禮,您是有年紀的人了,請炕上坐吧。」

    鄭嬤嬤忙上前,扶了楊老夫人往炕上右邊位置坐過去,楊老夫人忙推辭道:「夫人厚愛,可不敢失禮。」

    就要往旁邊的圓凳上坐去,李青往炕上左邊坐了,笑著說道:「老夫人但坐無妨,這花廳,爺是不過來的。」

    楊老夫人滿面笑容的謝過,鄭嬤嬤扶著她在炕上坐下,木蘭奉上茶來,鄭嬤嬤微微示意,木蘭帶著兩個小丫頭悄悄退到了門外。



第一卷 第一百十七章 做媒(下)

    李青陪著楊老夫人寒暄著,說了一會兒閒話,楊老夫人躊躇了片刻,笑著說道:「今天來,一是請夫人恕罪,二來還想求了夫人。」

    「老夫人請講。」

    李青微笑著應道,楊老夫人遲疑了下,想了想才開口說道:「前天,求了夫人,為犬子指門親事,誰知道,昨晚上犬子竟和老婆子說,這媳婦,他自己竟有了人選。」

    「噢?」

    李青微微揚揚眉梢,瞄了鄭嬤嬤一眼,笑著問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楊老夫人抬頭看著李青,微微有些遲疑的說道:「還請夫人恕罪,犬子想求娶夫人身邊的一個,一位姑娘。」

    李青暗暗鬆了口氣,帶著溫和的笑意,慢慢的說道:「這事我知道,我身邊的一個大丫頭,一時憐楊大人跪地之苦,送了個墊子,不過是順手的事,沒想到,楊大人竟這樣記在了心裡,唉,昨天我知道了,也覺得難為,老夫人,我這丫頭雖然柔順嫻靜、知書達禮,可畢竟是婢女身份,怕配不上楊大人。」

    楊老夫人微微鬆了口氣,眼睛裡露出笑意來,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夫人也知道,犬子是個牛心古怪的性子,若不是他自己相中的人,老婆子還真不敢給他定下來,怕他這強勁上來,倒害了人家姑娘,可他,過了年就二十六了!老婆子急得不行,如今,他相中了人,老婆子不知道多高興,雖說是婢女,可畢竟是夫人調教出來的,這品格氣度,一般人家的小姐只怕也比不上,寒家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不過是市井之家,若夫人和這位姑娘不嫌我們家境貧寒,就是福份了。再說,」

    楊老夫人頓了頓,笑著看著李青,繼續說道:「做父母的,也不過就是盼著兒女們過得好,只要他們夫妻和合,別的那些個出身家世什麼的,也不過也就是看著好看罷了。」

    李青微微有些動容,低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笑著說道:「老夫人,這事,我得和王爺商量了才好,楊大人可是爺的肱股之臣,如今這事,得爺點了頭才行。老夫人且回去,等我的信兒可好?」

    楊老夫人忙點頭答應著,兩人又坐著說了一會兒話,楊老夫人才起身告辭,李青送她到花廳門口,站著看她遠去了,才回過頭,看著鄭嬤嬤,露出了滿臉笑容。

    轉眼就到了除夕,吃了午飯,李青就披著紫貂斗篷,笑盈盈的站在院子裡,看著鄭嬤嬤指揮著丫頭們換桃符、貼門神、掛燈籠,過年的喜慶都在這份忙碌中。

    申正時分,李青吃了飯,秋月和琉璃侍候著李青換上件大紅百鳥朝鳳緙絲長襖,大紅素綾長裙,插了支赤金鳳頭花鈿,穿上富貴花開緙絲面紫貂斗篷,帶著琉璃、綠蒿去了春暉院,文老太妃已經換上了身秋香色繡如意壽紋吉服,戴了大紅抹額,李青笑著上前請了安,接過丫頭手裡的紫貂披風,仔細的給文老太妃穿好,扶著她往後院萃雲樓走去。

    林家的年夜飯,女人都是後院的萃雲樓,男人在前院集賢閣。

    進了後院,剛進垂花門,王夫人和蘇夫人已帶著眾丫頭婆子迎了過來,兩人微微曲膝行了福禮,王夫人笑著上前,扶著文老太妃另一邊,笑盈盈的說道:「老祖宗,路上滑,慢些!」

    一行人進了萃雲樓,萃雲樓內溫暖異常,高高的掛著十幾個大紅燈籠,照得樓內明亮非常,一樓闊大的閣間裡擺了二十來張桌子,桌子旁已坐滿了穿紅著綠、滿頭珠翠的年青年老、胖瘦美醜不一的各色女子,正交頭結耳,咕咕呱呱的說笑著,這擁擠的說笑中,透出滿滿的喜慶和熱鬧來。

    看到李青和王夫人扶著文老太妃進來了,屋子一時安靜下來,眾人忙站起來,曲膝行禮,鶯鶯燕燕的請安聲響成一片,文老太妃滿臉笑容的點著頭,王夫人落後半步,文老太妃扶著李青的手,穿過人群,往樓上去了。

    樓上只要擺了三張桌子,李青扶著文老太妃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侍候她去了外面的大衣服,琉璃上前幫著李青去了斗篷,李青侍立在文老太妃旁邊,滿面笑容,溫婉的招呼著三伯母、五嬸娘、七嬸娘、等等一眾長輩,和王夫人、蘇夫人一人一桌,引座、讓茶、安箸、布菜、敬酒,侍候著吃了年夜飯。

    文老太妃笑著招呼道:「王爺今年準備的煙花好,咱們去看看?」

    眾人應承著,李青和王夫人、蘇夫人笑語盈盈的湊著趣,侍候著眾長輩到了湖旁的枕翠閣。

    枕翠閣早就佈置妥當,火牆燒得暖暖的,對著湖的窗戶大開著,正中的榻上鋪著厚厚的毛皮坐褥,李青扶著文老太妃在榻上坐下,奉了茶上來,王夫人和蘇夫人侍候著三伯母、五嬸娘、七嬸娘在旁邊鋪著厚厚的毛皮坐墊的扶手椅上坐下,各自奉上茶來。

    李青仔細的盯著丫頭們奉了點心上來,在各自旁邊的幾上放好,文老太妃笑著叫了李青過來吩咐道:「叫孩子們也過來,這裡暖和,就坐在我旁邊看煙火。」

    李青忙笑著答應,打了人去接了林紅敏等人過來。

    不大會兒,林紅敏穿著身大紅衣裙,衿持的笑著,腰背挺直的率先進了枕翠閣,去了外面的銀狐斗篷,團團行了福禮,就撲到了文老太妃懷裡,林宏堅帶著林宏強、林宏旭腳步穩穩的跟在後面進來,施了禮,林宏堅坐到了文老太妃左邊,李青拉著林宏強和林宏旭,把他們哥倆安置在文老太妃右邊坐下,林紅袖還病著,林紅領太小,老太妃沒讓她出來,李青吩咐丫頭送了杏仁茶和幾個孩子各自喜歡的點心吃食過來,放到各自旁邊的幾上。

    湖對岸傳來鏗鏘有力的鼓點聲,林紅敏拍手笑著喊道:「要開始了!」

    話音剛落,一片絢爛的煙花在湖上綻開,艷麗而絢目,拉開了湖上煙花的盛宴。李青心神眼睛只盯著榻上的文老太妃,和旁邊的孩子,見旁邊侍候的丫頭奶娘們伸著頭看著外面,微微皺了皺眉頭,悄悄叫了琉璃,過去看著林宏強和林宏旭。

    一時煙火散去,周圍安靜了下來,閣子裡瀰散著淡淡的硝煙味,李青忙命人關了窗戶,換了熱茶水上來,和王夫人、蘇夫人上前替老太妃和幾位長輩換了茶,奉了點心,才笑盈盈的退到旁邊,邊聽著老太妃和幾個妯娌說著話,邊小心的侍候著。

    林紅敏笑盈盈的窩在老太妃懷裡,老太妃輕輕拍著她,和幾個妯娌說著閒話,林紅敏轉過頭,看著李青,突然拉了拉老太妃,笑語盈盈的高聲說道:「老祖宗,孫女今天看書,有個地方不明白,煎熬著呢,老祖宗給我解解惑吧。」

    文老太妃寵愛的低下頭,看著林紅敏,笑著說道:「什麼東西?就沒問問教導嬤嬤們?你先說說,讓祖奶奶們教導教導你。」

    林紅敏眼睛掃過李青,咯咯笑著問道:「老祖宗,什麼叫填房?」

    李青微微怔了怔,嘴角露出絲無奈的笑意來,王夫人和蘇夫人急急的轉過頭看了一眼李青,王夫人忙笑著說道:「今年的點心真是樣樣都比去年好,特別是這個董糖,做得極是好吃,大小姐要不要嘗一塊?」

    七嬸娘忙笑著附合道:「可不是,我正要說呢,我吃了塊這豌豆酥,竟捨不得放下!等會兒,我可要抄了方子家去,大嫂子說的這董糖,我也吃了,真真是做得好!我往常可不吃糖,今天也吃了兩塊了,大姑娘還沒嘗過嗎?」

    蘇夫人忙端起董糖,笑著送了過去,王夫人回身招呼著三伯母和五嬸娘:「三伯母、五嬸娘,您也嘗嘗。」

    林紅敏撇撇嘴,拉著文老太妃,笑著繼續問道:「老祖宗,您還沒教導我呢,什麼叫填房?」

    琉璃站在林宏強身後,盯著林紅敏的後背,李青暗暗歎了口氣,笑盈盈的接口說道:「紅敏,不要和老祖宗淘氣,我告訴你就是,男子娶婦,首為元配,又叫結髮夫妻,你母親和王爺就是結髮夫妻,若妻喪續娶,就是續絃,也就是你問的填房,比如我就是王爺的續絃,也就是你說的填房。可明白了?」

    林紅敏怔怔的看著李青,李青笑著微微瞇了瞇眼睛看著她,繼續說道:「少年結髮是緣份,可白首偕老更難得!紅敏有疑惑就問倒是好的,只不過,這樣的話題,本不是姑娘家該談論的,長輩們既示意了你,就不應該再執意問個究竟,你是王府的嫡長女,這禮法規矩上,可錯不得分毫,免得讓人笑話了去,失了王府的體面。」

    文老太妃輕輕拍拍林紅敏的手,溫和的說道:「你母親教訓的很對,往後,多跟著你母親學學規矩,這話哪裡是姑娘家該問的?跟著你的嬤嬤們也太不經心了。」

    王夫人四顧看了看,笑著問道:「我就聽了個白首偕老,正感動著,一個不留神,誰把我這碟子裡的糖不聲不響的都拿了去了?」

    眾人哄然而笑,七嘴八舌的重新說起閒話來,林紅敏怔怔的看著李青,李青也不理會她,只笑盈盈的忙著招呼眾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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