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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30 AM

本帖最後由 dayplus 於 2012-1-16 10:16 AM 編輯

<第二卷 風雲再起> 正文 第01章 忘情樓主(1)  

  霜月國  傾雲城

  清幽的茶香徐徐地飄散,淡而悠遠,傾雲湖邊的茶樓裡,零零星星地散落著幾個茶客,品茗最講究的便是意境,而這逍遙茶樓倚水而居,端坐窗口,望一湖瀲灩水色,倒真有幾分逍遙的韻味。

  平日裡茶客雲集,而今日正巧趕上傾雲城城主的大壽,於是本來該在茶樓中茗茶吟詩的才子們都紛紛前去道賀了,以至於偌大的茶樓之中只有幾個客人。

  「少爺,我們還不去嗎?」茶樓的二樓窗口邊,一個少年好奇地問著正端著茶杯品茗墨衣男子。

  笑,淡淡的,令人如沐春風,墨衣男子優雅地放下茶杯,轉首望著少年道:「曉兒怎麼還是這般地沉不住氣,你該學學無信。」

  眼光微轉,便如此睨向了一邊嚴肅的白衣男子。

  被喚作無信的男子任由他們說著,依然不言不語。

  「少爺,為何給無信取這樣的名字?」少年的眸光單純,令人忍不住想要去疼愛。

  墨衣男子依舊優雅地笑著,「無信,無信,當然曾言而無信,背信棄義。」

  白衣男子的嘴角微微抽搐,但終是沒有開口。

  少年轉首望著白衣男子,本是單純的眸光此刻卻帶著幾分敵意,「無信,你他日若敢背叛少爺,那曉兒絕不放過你。」

  墨衣男子摸了摸少年的頭,依舊優雅地笑著,「還是曉兒疼我。」

  白衣男子沉聲道:「我絕不會再背叛小姐。」

  「無信……」本來笑著的眸子依然笑著,只是卻多了幾分危險的韻味,「你膽敢再喚我一聲小姐試試。」

  墨衣男子的臉纖塵不染,精致而美麗,白衣男子的一聲小姐,便已然道盡了一切。

  「無信明白了。」白衣男子恭敬地低首。

  風卷著湖水的味道,吹進了茶樓,拂過了他們三人的衣襟,此刻才可以發現白衣男子的左衣袖竟是空蕩蕩的。

  如此一個男子,也真當是可惜了。

  「明白就好。」一聲淡淡的聲音響起,依舊是優雅無比,卻又不難聽出其中的幾分疏離。

  無信立直了身子,望著眼前身著墨衣的女子,心中湧動著一份複雜的情緒。

  只是他明白,他這從今往後的一生都會追隨她。

  「走吧。我們也該去給城主送上賀禮了。」一聲笑溢出唇畔,帶著幾抹意味深長。

  於是一行人便出了茶樓,往傾雲城城主的府邸行去。

  今日是傾雲城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便是連尋常百姓都去湊熱鬧了,以至於這街上也空空蕩蕩的。

  「流。」一個藍衣男子突然出現,攔住了他們三人的路。

  「夙沙洛?還是該稱你為駱宇非?還是喚你一聲閣主大人?」笑帶著幾分嘲諷從她的唇畔溢出,「你不去當你的閣主,整天跟著我跑又算什麼?」

  夙沙洛早已成為過去,此刻他是天涯滄海閣的閣主絕塵,是絕跡於塵世還是……

  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如她,亦如他。



正文 第02章 忘情樓主(2)  

  「我來阻止你。」他望著她,眸中帶著幾分複雜。

  「當年你想犧牲我,今日你同樣可以殺了我。」萬俟流依舊優雅地笑著,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眼睨著他,「如果你覺得你有這個能耐的話。」

  「我……」他無語,的確當年他是想犧牲她。

  他本以為後悔不過剎那的風景,卻沒想到到最後終是後悔了,不知是為了那個已經逝去的人,還是為了她?

  明明曾經很厭惡她,厭惡她的漠然,看著鳳傾歌為她做這麼多,而她卻無動於衷。

  所以他承認,至始至終他都想犧牲她,甚至刻意地忘記鳳傾歌曾經的話。

  只是今日他如此做,是否真的是在贖罪?

  他把眼光投注在了她身邊的白衣男子身上,「追風,你為何不阻止她,反而幫著她?」

  追風,當年的暗衛之一,今日的無信。

  當年他看到那一幕之時便已經後悔,於是便只身前往了曼珠沙華宮,在宮主萬俟灝的迷離陣中困了十日,亦跪了十日,只求見她一面。

  到最後人雖然被救下了,亦被留在了曼珠沙華宮,只是見到她已是一年後的事。

  他砍下了自己的一條手臂,便發誓從今以後直追隨她。

  那時候的她早已卸下了人皮面具,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優雅的笑,似乎早已忘了當初的事。

  她說可以,從今以後你叫無信。

  無信,無信……他當初的確是言而無信,愧對主人的信任,亦愧對她。

  「無信從今往後只追隨少爺。」無信低低的一聲之後便不再開口。

  「你……」絕塵生氣地道:「愚蠢。」

  「閣主大人,可否請你讓路?」以前的那個慕流景死了,她是萬俟流,曼珠沙華宮的六小姐,江湖上忘情樓的樓主。

  三年之間,發生的事太多,便如天涯滄海閣的現世,引領了正派人士,便如曼珠沙華宮的殘花令再現江湖,也便如一個新的組織忘情樓的崛起,直追這兩大門派。

  一切的一切,早已不復當初。

  「萬俟流,你當的想讓江湖人士追殺嗎?」絕塵乾脆朝他吼道。

  「如果他們有這個能耐,我隨時歡迎他們來取我的項上人頭。」有些東西失去了,生命便已然不完整,管這世間是腥風血雨還是國泰民安,都和她無關。

  再說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不過是一些虛假之輩而已。

  她的忘情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但亦絕不會濫殺無辜。

  她自有她的分寸,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她便要做一個隨心所欲的人,以前的她就是因為在意的太多,被羈絆了太多,才會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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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35 AM

正文 第03章 忘情樓主(3)

  她掠過他,朝前走去,淡淡的話語亦隨風飄入了絕塵的耳畔,「夙沙洛,你若覺得對不起傾歌才如此對我的話,你大不需要這般跟著我。有些事錯了便是錯了,你不可能如無信那般留在我身邊,那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他日若遇到了,也不必對我手下留情。」

  絕塵立在原地,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

  罷了,管她這麼多幹嘛?

  他如此告訴自己,但是腳步就是邁不開……

  低歎一聲後,還是偷偷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有些事,道不清亦說不明。

  二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便知道當初那個慕流景或許本身便是一個虛幻。

  鳳傾歌真的把他當作朋友,所以他跟他講過很多很多。

  那個善良的女孩,那個任性而調皮的女孩,那個喚他哥哥的女孩,那個他打算用一生保護的女孩。

  那時候,他越是講他便越討厭她,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樣的感情又是什麼?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明白,當初他對鳳傾歌或許真的存在著異樣的感情,所以不自覺地對她產生了敵意。

  而此刻,不管是贖罪還是為了鳳傾歌,他都得保護她……

  這,是否便是因果輪回?

  --------------

  「喂,你給我站住。」張燈結彩的城主府邸,一個渾身邋遢的少年正趁著門口的守衛不注意,偷偷地溜了進去,卻終究被守衛攔住了去路。

  「哪來的乞丐,這可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守衛的眼斜斜地睨著,便是瞧不起少年。

  少年不滿地說道:「我可是有請帖的。」

  「就憑你?」守衛望著他,眼底滿是輕蔑,「那你倒是拿出請帖來瞧瞧。」

  「放開他,他的請帖在我這邊。」一個面容精致的少年,身後跟著一個白衣的冷面男子,緩緩而來,一張燙金的遞到了守衛的手上。

  守衛放開了邋遢的少年,恭敬地轉向了他,「原來是司空樓主,近來茶樓的生意可好?」

  「人都來給城主賀壽,你說我這茶樓的生意好不好?」司空曉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刻意地反問。

  守衛自知討了沒趣,便躬身把他請了進去,「樓主請。」

  「他是我逍遙茶樓的人,不知可否進去?」雖是詢問,可是那裡面卻帶著幾分不善。

  守衛忙笑著道:「當然可以進去。」

  地上的少年爬了起來,橫了一眼守衛才笑著道:「還是曉兒疼我。」

  「少爺,你……」司空曉欲言又止。

  他可沒忘了,在人前他可是逍遙茶樓的樓主,而不是可以任意撒嬌的曉兒。

  「進去吧。」司空曉一聲,他們三人便往裡面走去,余下一臉詫異的守衛。

  他聽見司空樓主叫那個少年為少爺,難不成他真的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正文 第04章 忘情樓主(4)  

  行到寧靜處,司空曉才不滿地道:「少爺,為啥你扮乞丐,我卻要和無信在一起?少爺你知道的,無信跟個木頭沒什麼差別。」

  此刻的萬俟流一身髒髒的衣服,便是連那張纖塵不染的臉此刻也髒兮兮的。

  「曉兒,你真可愛。」萬俟流輕笑出聲,便只是如此一張滿是污垢的臉竟也光彩乍現。

  身後的無信不由皺了皺眉頭,卻終是沒有開口說什麼。

  有時候他也萬般感慨,這小姐的性格為何和以前差這麼多?

  是受刺激了?還是說她本性便是如此。

  客人又陸續的來了,他們也沒再說什麼,便一路來到了前院,那裡早已聚集了很多前來道賀的人。

  有江湖人士,亦有朝廷官員,看來這傾雲城城主的交友範圍也頗為廣泛。

  他們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只是一邊的人一見渾身髒兮兮的萬俟流便又尋著別桌而去,而她卻笑著道:「曉兒,無信,看來今日我們三人可以飽吃一頓了。」

  說得便好似從未吃過一般,讓無信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客人到了差不多的時候,一身華服的城主莫尚雲走了出來,「多謝各位的到來,請各位自便。」

  隨後便吩咐了手下開了席,一瞬間熱鬧非凡。

  一道道精心制作的菜端了上來,絲竹聲響起,一個模樣姣好的女子淺唱輕吟。

  祝賀聲此起彼伏,敬酒的人亦接連不斷,莫尚雲高興地招呼著,滿臉紅氣。

  席間突有人道:「莫城主,聽聞令千金才藝雙絕,不知大家可否有這個榮幸一睹芳容?」

  話音未落,附和聲早已四起。

  莫尚雲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豪爽地笑道:「今日大伙都高興,我就叫小女出來彈一曲。」

  「好,好……」聲浪一潮高過一潮。

  「曉兒,聽說這莫城主的千金莫嫣然長得可是如花似玉,少爺給你討來當你娘子如何?」萬俟流一邊優雅地飲著酒,一邊調笑著司空曉。

  司空曉一聽,連忙拒絕,「我才不要。」

  萬俟流又把眼神移向了無信,「那無信呢?」

  「少爺,無信今生永不娶妻。」冷冷的話語從無信口中溢出,卻帶著幾分尊重。

  萬俟流悲歎一聲,「可憐的莫嫣然,看來注定是要香消玉殞了。」

  司空曉和無信都沒有言語,因為他們都知道今日前來,便是來滅掉莫家的。有人出高價買莫家的人頭,他們自也不會拒絕。

  再說這莫尚雲表面上看起來和藹可親,可是私底下做的卻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如果貪官自是該除。

  只是可憐了那清純美貌的莫嫣然。

  萬俟流有心留她,可是這兩人似乎都不要,她總不可能帶她回去給爹爹當小妾吧。

  看來這也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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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40 AM

正文 第05章 忘情樓主(5)

  此刻,一道清亮的琴音劃破了喧鬧,淡淡地流轉了開來,一個如玉一般的可人兒此刻正坐在高台上,手輕輕地撥動琴弦。

  這琴非極品,這音也非仙樂,只是這彈琴的人卻當真是貌美如仙。

  萬俟流再一次笑著問道:「如此美人兒,你們當真不要?」

  底下兩人都不噤聲,顯然是真的不想要。

  如果不要,也該動手了。萬俟流如此想之時,人群之中竟有人快她一步飛上了高台,挾持了莫嫣然。

  高台之上,莫嫣然一聲紅衣,而身後的男子卻是一身白衣,烏黑的青絲未綰,隨風飄揚,那一剎那,莫嫣然瞬間失色。

  這天下,竟有如此男子,絕美如仙。

  萬俟流本來優雅的笑僵硬在了臉上,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

  那高台之上的人,不是當初的那抹妖紅,可是那臉,那眉分明便是她午夜夢回之時揮之不去的笑靨。

  傾歌……

  傾歌他沒死?

  詫異,震驚,然後又是席捲而來的狂喜。

  那一剎那,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她的眼底只有他。

  無信也頗感詫異,本是冰冷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喜悅,主人他沒死。

  唯有司空曉一臉怪異地望著萬俟流道:「少爺,你怎麼了?是不是覺得那人礙眼,曉兒去殺了他可好?」

  「不要。」那一聲帶著掩藏不住的激動。

  司空曉不明她為何如此激動,把眼神轉向無信之時才發現冰山竟也帶著壓抑的狂喜。

  這人到底是誰?

  「你是誰,快放了我兒。」莫尚雲焦急地望著高台之上的人。

  那白衣男子勾唇,淡漠地道,「忘情樓樓主無非。」

  他為何要冒充她?

  萬俟流不明,他既然沒死,這三年之中又為何沒來找她?

  當真是對她失望了嗎?

  本來塵封的心漸漸地復甦了,可是恐懼卻淹沒了一切。

  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忘情樓樓主,他竟然是忘情樓樓主。」底下的人瞬時炸開了鍋。

  忘情樓樓主?便是來帖說要殺他全家的忘情樓樓主?

  莫尚雲不由顫抖地想著,他之所以請了如此多的江湖人士也便是怕他真的會來。

  「不知樓主大駕光臨,莫某有失遠迎。樓主如果賞臉的話,就下來喝一杯水酒。」內心雖是恐慌不已,表面上卻依然維持著風度,莫尚雲也畢竟是一城之主。

  台上的人未動,只是淡淡地道:「不必了。我今日前來只是要一樣東西罷了。」

  「樓主如此劫著小女,莫非樓主是想……」莫尚雲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我只是來要城主手中的碧落。」

  碧落,一種藥,一種傳說中可以除百病的仙藥,萬金難求。

  「可是莫某手中並沒有碧落。」莫尚雲心底一驚,口上卻如此而言。

  台上的男子也未多言,便只是道:「莫城主哪一日想通了,便來楚雲閣來換令千金,我的耐心有限,只給城主十日的時間。」

  話音未落,他已飄出幾尺之外,唯有莫嫣然的聲音隨著風傳來。

  「曉兒,無信,這裡就交給你們了。」萬俟流扔下一言之後,便追著那男子而去。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去尋個究竟。

  那一刻,什麼都比不上那失而復得的人重要。                  



正文 第06章 黃泉碧落(1)  

  那抹飄逸的白影直奔城外而去,萬俟流亦是緊緊相追,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她怕,怕一個不小心,她再也尋不到他的蹤跡。她更怕,剛才那一瞬見到的只是幻影。

  傾歌,真的是你嗎?

  傾歌,你真的沒死?

  傾歌……傾歌……

  迷蒙的霧氣,氤氳眼底,足尖輕點,她立於牆頭,與他遙遙相望。

  斑駁的城牆,見證著歲月的流逝,而對面那抹白影卻如謫仙般翩躂,熟悉卻又陌生。

  他的懷中,紅衣的莫嫣然早已昏迷過去,如血的紅,似雪的白,兩種碰撞的色彩。風起,紅色華裳白色衣袂飄動,糾纏。他們就像遺世的神仙眷侶,畫面美得入了景。

  她的心,一絲絲地抽痛著,因為那雙絕美的眸子正凝睇著她。不變的俊美容顏,不變的妖魅雙瞳,變了的是那眸底的色彩。曾經,那雙眼,望著她時,含著多少濃烈的情意?這一刻,他望著她,就像望著一個陌生人一樣,漠然,無動於衷。

  古老牆頭,僅數步的距離,她卻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千山萬水,跨不去呵跨不去……

  「為何要跟著我?」狹長的美目微瞇,他薄薄的唇輕啟,「你到底是誰?」

  她,是誰麼?

  曾幾何時,是誰在她耳邊親暱多情地喚「流兒」?

  而今再遇,他卻問,她是誰?

  當真怨她,恨她至此,不願再相認?

  當真殘忍,絕情至此?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追隨他而來,只是為了弄清楚,他……是不是傾歌。如果是,那麼,她再不會任他自自己生命中消失。如果……他不是,她絕不是無理糾纏之人。

  嘴角一抹笑,她故作輕鬆道,「這話應該我問你吧?剛才,我可聽得真切,你說,你是忘情樓樓主無非?」

  「是。」冷漠的回答,他眼中藏著戒備與警惕。

  「可是,如果我說,我就是你口中的忘情樓樓主無非呢?」她悠然地笑。

  他眼中劃過一絲愕然,卻在打量她之後,嘲弄地揚唇,「呵,堂堂忘情樓樓主會是個小乞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麼?」

  她低首望見一身髒污,方想起,為了好玩,她刻意喬裝。如今,叫他如何信服,她是忘情樓樓主?

  「哈,果然騙不了你。」她索性裝無辜,「實話說了吧,我只是一直仰慕樓主的風華,所以情不自禁地追了出來。」

  白衣男子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一個小乞丐,卻可以如此輕鬆地追上他的步伐,他的輕功自然不在自己之下,所以,真的只是乞丐那麼簡單?

  如是想著,冷寂的眸子不覺審視地凝著她,試圖看出些許端倪。

  這樣陌生的眼光讓萬俟流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只是慕流景死了,那個背負了一切,又放棄了一切的慕流景死了,那個傷害他,不信任他的慕流景死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萬俟流,是一個從此只為鳳傾歌而活的萬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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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43 AM

正文 第07章 黃泉碧落(2)  

  眼前的男子,眼神變了,表情變了,甚至連衣著也變了,只是她的潛意識裡就認定了他便是鳳傾歌,抑或者她希望是。

  這世上又怎麼可能有如此相像的兩人?

  是他,絕對是他。

  而她呢?

  從今以後只會他而活,所以即便天涯海角,她都會追隨他而去。

  即便他恨她,怨她,不想認她,她也不會放棄,便如當初他從未放棄過她一樣。

  或許這便是命運的輪迴,這一次換她守護他。

  「不要再跟著我。不然休怪我無情。」眼神收回,然後冰冷的話脫口而出。

  「無非兄,別這樣,只是交個朋友啊。」反正她便是決定了,從今以後賴定他了。

  他不理她,撇過頭便施展輕功而去。而萬俟流亦緊追其後。

  她勾唇而笑,一直隱在眸中的冷漠在這一刻分崩離析,原來上天並沒有放棄她。

  「哥哥,不要扔下我啊。」她故意地叫喚,裝著楚楚可憐的樣子。

  路上的行人紛紛抬頭,看著這奇怪的一幕。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他的胸口竄起,只是下一刻又消失無蹤。

  他再一次停了下來,伸手便是一掌,他以為他輕功如此了得,必定武功高強,只是他錯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人,受他一掌之後便如此直直地墜了下去。

  沒有武功?

  他疑惑地望著地上的人,只是下一刻又終究絕塵而去。

  望著絕塵而去的人,萬俟流不由地歎了一聲,他還真當下手了。

  三年前的重傷,雖撿回了命,但終是無法再修煉內功,所以即便她的輕功很厲害,卻終是沒有半點武功。

  或許這也是天意吧,如果這三年之中,她若習得了內功,這江湖上恐怕真的會興起一場腥風血雨。

  離錦若有內力輔助,那便是真正的魔琴,一曲天殤便可以毀滅一個城。

  白色的背影終是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難道真的不想原諒她嗎?

  還是說此刻她髒兮兮的,他並沒有認出她?

  只是總覺得他變了,掉下崖底之後他發生了什麼?這三年他又在哪裡?

  這一次,絕對不會放手,不管他變成什麼樣。

  手中掏出了一顆紅色的藥丸,伸手一揚,一陣奇異的香味便隨風而散,這是曼珠沙華宮獨制的千裡飄香。

  不一會,一個人便立在了萬俟流的身前。

  「千雲堂堂主聽令,追查楚雲閣和這個男人的事。」萬俟流把隨身攜帶的鳳傾歌的畫像遞給了千雲堂堂主。

  「屬下明白。」恭敬地回話之後,便有倏然消失。

  千雲堂是忘情樓之中負責追查消息的。三年的時間,曼珠沙華宮的撐腰,再加上多方面的籌集,忘情樓早已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萬俟流站了起身,隨後往城主府而去。

  碧落嗎?

  他想要碧落嗎?

  她或許可以幫他取來。                  



正文 第08章 黃泉碧落(3)

  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司空曉和無信已然制服了整個府邸的人,萬俟流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只帶兩人便來此地,那是因為司空曉和無信的武功足以對付一個府邸的人。

  「少爺,該怎麼辦?」司空曉本是冷淡的臉在見到萬俟流之後卻笑了開來。

  萬俟流摸了摸司空曉的頭笑道:「辛苦曉兒了。」

  卻又見無信正凝著他們,於是笑著打趣,「無信也想讓本少爺摸摸頭嗎?」

  無信的嘴角微微抽搐,看著兩張笑得同樣無害的臉不由地轉過了頭。

  萬俟流依然一身髒衣,可是卻早已難掩其優雅,她便如此直直地走到莫尚雲的眼前,淡淡地道:「莫城主,有人花了一萬兩買你莫家一家人的命。」

  此話一出,莫尚雲心頭一驚,不由顫抖地問道:「是誰?」

  「我們忘情樓從不會透露買主的消息,只不過……」萬俟流頓了一聲,才道:「城主若有誠意,或許本樓主可以通融一下。」

  「你是……無非?」莫尚雲此刻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只是詫異地望著眼前這個骯髒的少年。

  萬俟流笑著頷首,「對,如假包換。」

  「那……」莫尚雲剛想出口,卻被萬俟流打斷,「至於剛才的公子,自也是我忘情樓的人。」

  「那樓主要怎樣才放過我莫家一家?」莫尚雲也是聰明人,自是懂得衡量利弊,於是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用碧落換你一家人的性命如何?」忘情樓從不違背和買家的協定,只是今時不同往日。

  此刻,在萬俟流眼中,自是那心中的人比較重要。

  莫尚雲沉思了良久,終是開口道:「我希望樓主是遵守承諾之人。」

  「本樓主自然是。」萬俟流依然俯瞰著跪在她腳下的人,優雅從容。

  「曉兒,帶城主去取碧落。」萬俟流轉首吩咐著司空曉,隨後又笑著對莫尚雲道:「城主,切勿做任何欺騙之舉,不然……」

  話不必說得太明,聰明人自是明白。莫尚雲頷首之後便隨著司空曉入了裡屋。

  不一會,他便把碧落遞給萬俟流。

  萬俟流接過碧落,端詳了一番才放入了懷中,「本樓主自不是食言之人,城主你們可以安心過你們的生活,不過……為了避免城主日後透露忘情樓的事,貴府上下的人得服下我們忘情樓的消雲散,不過放心,這不過是一種用來防止人背叛的藥,每到一定的時間,忘情樓自會派人送來解藥,請城主好自為之,切莫想著報復忘情樓。」

  「曉兒,無信,處理好事情後回逍遙茶樓。」說完之後,萬俟流便轉身離開,只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又停住了腳步,對莫尚雲道:「至於莫小姐,也自會安然地歸來。」

  一路回到了逍遙茶樓,萬俟流換下了一身髒衣,沐浴了一番,才悠閒地坐在了窗邊,望著窗外的一湖瀲灩而微微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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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46 AM

正文 第09章 黃泉碧落(4)

  七歲那年相遇,她救下了十歲的他。十四歲那年分離,他帶人毀了蘇家。十八歲那年重逢,她成了東國的相,而他成了西國的王。三年,恩怨糾纏。二十一歲那年,她親眼看到他墜落懸崖。

  如今,又是一個三年。

  而她終於再次遇到了他……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分離,此刻細想,卻也唯有那少時的幾年時光和她在西國的那一段短暫的歲月可以回憶。

  而這一次,她要他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唇角微揚,淡淡的,卻又似乎是可以浸染一切的喜悅,逍遙茶樓內,一桌一椅,一道茶香彌漫,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笑顏如花。

  司空曉和無信歸來之際,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和諧而唯美。

  看到萬俟流唇角的笑意時,他們的心也暖了幾分,這幾年,她又何嘗真的如此真心地笑過?

  無意上前打擾,他們從側門進了茶樓,而萬俟流便是如此坐著,似乎這一切都是那般得美好。

  幾日後,千雲堂的堂主把查到的消息交到了萬俟流手上。

  只是……

  本來的笑顏在看到那些資料的時候又瞬間枯萎。

  若罹……

  他叫若罹,忘川谷的谷主,三年前被前忘川谷谷主凝落所救,喪失記憶,前塵盡忘。

  二年前,凝落嫁給了他。他成了谷主,而她成了谷主夫人。

  幾個月前,凝落病重,而他便只身一人離開了忘川谷,只為尋找傳說中的碧落,解救他的妻子。

  黃泉,一種是致命的毒藥,為忘川谷所有。而碧落,便是一種萬能的解藥,也曾為忘川谷所有。

  至於碧落為何流失在外,為何會在莫尚雲的手中早已不是萬俟流所想,她的腦海之中只是不斷地回蕩著八個字。

  喪失記憶……前塵盡忘……

  所以他才用如此冷漠的眼神望著她嗎?

  所以……他才不認識她嗎?

  所以他才娶了別的女人,甚至願意為她踏遍天下尋求解藥嗎?

  所以……上天還是在懲罰她嗎?

  紙從萬俟流的手中脫落,飄飄蕩蕩,直到落在了地上,而她便只是呆呆地立著,心中的痛一陣陣的泛開。

  傾歌,他忘了她……

  再也不記得他的流兒,再也不記得他們的誓言,也再也不記得曾經他那麼地愛她。

  風卷過簾帳,拂過了那立在窗邊久久不動的人兒,本是溫馨和諧的畫面此刻看起來卻那麼的落寞和淒涼……

  地上的紙隨著風揚起,又落下,最後終是飄過了窗,徐徐地落入了那一方湖光瀲灩之中。

 

正文 第10章 無賴少女(1)

  碧落是萬俟流派人去給若罹的,莫嫣然也是她派人送回城主府的,自始自終她都沒有再出現。

  而若罹一拿到碧落之後便匆匆地往忘川谷趕去。

  從這傾雲城趕回忘川谷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只是他歸心似箭。

  於是一路策馬,卻又在傾雲城外的封落鎮撞到了一個人,又或者是那個人故意撞到了他的馬。

  他皺了皺好看的眉頭,下馬冷聲問道:「你怎麼樣?」

  一只髒兮兮的手便如此抓住了他那白色的衣衫,印下了一只黑乎乎的爪子,「哇,美人哥哥,我們好有緣,還記得我不?」

  一張髒兮兮的小臉便如此仰望著他,扯開嘴露出了一嘴整齊的牙齒。

  「不記得。」他的冷聲讓那張臉挎了下來,只緊接著那人又手舞足蹈地道:「就是那一天說很崇拜你的人啊,記得嗎?美人哥哥還狠心地打了我一掌,我到現在心口還痛呢。」

  上下打量了一番,若罹這才記起了那個輕功不凡的小乞丐,於是便冷聲道:「記起來了。」

  「美人哥哥,你得負責,讓我跟著你吧。」那人一臉諂媚地笑著。

  若罹伸手拉下了那髒兮兮的手,又從懷中扔了一袋銀子給他,「算我賠你的,以後不要當乞丐了。」

  說完,他便翻身上馬,而身後卻傳來那人的叫聲,「美人哥哥,記得我叫念歌。」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而立在原地的人兒卻笑著望著他離開。

  傾歌,這一次決不讓你離開。

  即便你忘了又如何,即便你娶妻了又如何?

  萬俟流立在一邊,雖一身髒兮兮的,卻依然掩不住她滿身的風華。

  ----------------

  五日後,鳳凰山腳。

  萬俟流一身破舊的衣服,嘴裡叼著根乾草,躺在草地上悠閒地哼著歌,偶爾有幾個人走過,會扔下幾個銅板在她的碗裡,還每每飄來一句小聲的嘀咕,「怎麼連這裡都會有乞丐?」

  這時,她會無辜地沖著他們傻笑,只是那笑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於是那些人又慌忙逃開。

  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漸漸的近了,她猛地跳起身子,佯裝跌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低首,凝了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經過。

  「美人哥哥,救命啊。」她朝著遠去的人淒慘地喊道。

  若罹停住了腳步,皺了皺眉頭,然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不確定的問道:「念歌?」

  他還記得她?

  她感動得痛哭流涕,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腿,「美人哥哥,是我啊,我們真是太有緣了,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我好餓,我三天沒吃飯了,你看我可憐不可憐……」

  「閉嘴。」頭頂傳來一陣冷冷的喝聲,她馬上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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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48 AM

正文 第11章 無賴少女(2)  
 
  「你怎麼又成這副樣子了?」他皺著眉頭望著她。

  他不久前不是還給了他一袋錢?

  她沉默不語,只是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不悅地說道:「我在問你話,你聽見了沒?」

  「可是……可是……是美人哥哥讓我閉嘴的。」她說得好可憐好可憐的樣子。

  「說吧。」他又皺了皺眉,似乎格外喜歡這個動作。

  一拿到赦令,她便再一次開始滔滔不絕起來,「美人哥哥,我好慘啊,你上次給我的錢,我只花了一點點,真的只花了一點點,就被強盜搶走了,然後我就想回家,可是我又迷路了,我去店裡幹活,老板不給我工錢把我趕了出來,所以我只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美人哥哥,我真的好慘。」

  「迷路?強盜?還又這麼巧的出現在我面前?」他的眉頭抬了抬,面無表情地問道。

  「那肯定是念歌和美人哥哥有緣啊。」萬俟流偷笑地說道。

  她便是要做那無賴,讓他甩也甩不掉。

  反正小時候,她早已把這招學得爐火純青。

  若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冷冷地凝了她一眼之後,便轉身離開。

  「哇……美人哥哥,你等等我。」她連忙從地上跳起來,追了過去。

  「你不是三天沒吃飯了嗎?怎麼還有力氣跑得這麼快?」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漠地問道。

  耶……露餡了。

  她在他身後尷尬地笑了笑,「那是因為美人哥哥誘色可餐啊,我一看到美人哥哥,什麼都忘記了,當然也忘記肚子餓了。」

  「我跟你很熟嗎?」他突然很不給面子的冒出了一句。

  「嘎?」很熟嗎?好像不太熟。

  「以後不要叫我美人哥哥。」冰冷的話從她的身前飄出,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也不要再跟著我。」

  他又怎麼可能無知到去相信這真的是巧合?

  他不知道他為何要跟著他,只是他並沒有那個耐心去和他周旋,此刻他最想的是馬上回到忘川谷。

  「不要美人哥哥叫什麼?美人弟弟?美人?」她彎著腦蛋,故作無辜地望著他,一臉的笑顏。

  他沒有開口,只是徑自往前走去。

  「美人哥哥,我沒有跟著你,是上天要我遇見你的,所以我們很有緣。」她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

  一把散著寒光的劍突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他的聲音越發的陰冷,「閉嘴,滾。不然休怪我殺了你。」

  癟了癟嘴,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美人哥哥你好凶,念歌不走,你殺了我好了,反正沒人疼我。嗚……」                  



正文 第12章 無賴少女(3)

  劍逼近了幾分,脖頸處傳來陣陣疼痛,她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如此狠心的下手。

  從何時開始,那個總是帶著滿臉微笑的男子竟用如此冰冷陌生的眼光望著她。

  她的心又泛起了一陣疼痛,只是卻依然沒有退縮,等待著他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下手,那麼死在他手上又何妨?

  如果他不下手,那麼她便是跟定他了,天涯海角,總有一天他會記起來的。如果記不起,她也要他重新認識她。

  沉默了良久,他緩緩地收回了劍,有些無奈地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上前一步,猛然抱住他,也不管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寒意會不會把她凍住,只知道不想放開他,「我想跟著美人哥哥。」

  「我不喜歡被陌生人跟著。」他伸手扳開她緊抱住他的手,而她就是死死不放手。

  「可是我們不是陌生人,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認識你啊。」說她耍賴也好,說她無理取鬧也罷,她便是不想放手。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他有些不解地問道。

  她靠在他寬厚的背上,幽幽地道:「因為是你,所以還是你。」

  什麼意思?

  若罹好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放手。」

  「除非你讓我跟著你,不然我死都不放手。」她埋在他的背後,所以他看不到她的悲傷。

  此刻的她終究已經不是年少時那個無憂無慮的她了,所以即便表現得再無賴,再怎麼無辜單純,都不過是刻意地假裝。

  有些東西,失去了便永遠失去了。

  而有些東西還有希望挽回,所以她不想放手。

  真的不想放手……

  「可是你身上好臭,你到底幾天沒洗澡了?」他似乎已經隱忍了很久,猛然扳開她的手竄到了幾尺外。

  她抬起手臂,自己聞了聞,果然一股酸臭的味道飄進了鼻尖。

  「我是乞丐,哪有乞丐洗得乾乾淨淨的。」她撇著嘴,理所當然的說道。

  她可都是為了他,要不然哪有人喜歡髒兮兮的。

  他轉身離開,和這個古怪的小乞丐相處,他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只是下一刻那抹熟悉又會猛然散去,他的心全然被凝落所占滿。

  似乎他的記憶之中只有凝落,似乎他所有的一切都圍著她而轉。

  凝落……凝落……

  思及此,若罹的腳步更快了,就想著快點回到她的身邊。

  萬俟流望著他的背影,便又是一陣心酸,只是她又馬上回復到了自然,嚷嚷著道:「美人哥哥,等等我啊。」

  「離我三尺遠,不然休怪我殺了你。」

  「你殺了我好了,我不怕。」

  「別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你。」

  「我一直相信你會殺我啊,可是即便這樣,我還是想跟著美人哥哥。」

  一道聲音是冰冷淡漠,一道聲音是甜美無辜,便如此斷斷續續地響起,一直沿著山腳延綿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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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53 AM

正文 第13章 君心如鐵(1)  

  「凝落,你這又是何必?」毒怪樓玉源看著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凝落道:「你明知道失心蠱要以黃泉為引,你明知道碧落已經不在谷中,為何要如此衝動?」

  淡淡的一聲歎息之後,他又問道:「難道你當真如此喜歡他?寧願中黃泉的毒也要和他在一起嗎?」

  失心蠱,顧名思義便可以讓人忘卻前塵往事,只愛上下蠱之人,只是失心蠱便要以天下至毒的黃泉為引,下蠱者唯有服下黃泉,再以自己的血下蠱,方能成功。

  而這天下,也唯有碧落可以解得了黃泉的毒。

  躺在床上的人,臉色慘白,隱隱透著幾分疲倦,只是望著他的眼神卻異常的堅定,「師父,你該明白的,要不然你為何要放逐自己?你還不是放不下那段情,放不下那個早已香消玉殞的人。」

  「可是……」樓玉源還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止住了口。

  凝落說的對,他也還是沒有放下,即便匆匆數十年,但是那個女子的音容笑貌卻依然在他的腦海中徘徊。

  當初一念之差,換來的卻是終生之悔。

  所以此刻,他也無法再說些什麼。

  情愛這個東西,也的確是累人。

  「師父,事已至此,即便我後悔也沒用了,毒早已在我體內,而且若罹也幫我去尋碧落了。」說到自己喜歡的人,本是慘白的臉又透了幾分淡淡的紅暈。

  樓玉源見狀,不由地微微歎息,「凝落,他若沒能尋回碧落,那你怎麼辦?你如果真的喜歡他,真願意看他為你傷心?你若解了他的失心蠱,他知道一切之後又會如何怨你?你可想過這些?為何你要這般傻?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勉強的,師父是過來人,所以奉勸你一句,趁來得及補救的時候,解了他的蠱吧,要不然他日他定會恨你一輩子的。」

  「我不要。」聞言,睡在床上的人激動地道:「我不會解開他的蠱的,到死都不會。即便我死了,我也不允許他忘記我,恨我。我要他今生今世只能喜歡我。我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不會……」

  說到最後,她已然陷入了一種瘋狂之中。

  樓玉源不禁搖首,喂她吃了藥,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立在她的床前望了一會,他才轉身離開,「冤孽……」

  有些事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事已至此,他亦無能為力,只是希望她最後不要如自己那般後悔……



正文 第14章 君心似鐵(2)  

  白衣飄逸,映襯著一張纖塵不染的小臉,一雙眸子清澈見底,眼前的人活潑靈動,眉宇之間帶著幾分狡黠,竟是那般的熟悉。

  當萬俟流洗去一身纖塵立在若罹身前喚他美人哥哥的時候,他有了那麼一剎那的恍惚,腦海之中似乎也有如此一個模糊的身影,笑語嫣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縱容了她,任由她跟在了身後。

  這些年,他有時候也不明白,為何凝落總是笑著說,因為他喜歡紅衣,所以她也愛上了紅色,可是他潛意識裡卻喜歡白色。

  為何他明明就忘了一切,卻沒有忘記凝落?

  為何除了凝落,他對別人就是好不起來?

  很多的為何,但是在看到凝落日益憔悴的臉的時候又無法問出口。

  而如今,對眼前這個少年……不……少女的熟悉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直直地凝著眼前的人,心卻越發越煩悶,而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心不由自主一般。

  「美人哥哥,怎麼了?」萬俟流笑著問道。

  因為他的默認,她的心不由地泛起了幾縷甜蜜,畢竟他沒有拒絕她,這是一個好的開頭,她相信她一定可以讓他記起一切的。

  而此刻的若罹卻覺得眼前的笑臉有些刺眼,於是冷漠地道:「我找個人送你回去,不要再跟著我了。」

  笑容不由地僵在了臉上,本來纏繞在心中的甜蜜亦如潮水般退去,她以為他不會再拋棄她了,可是原來他還是不希望她跟在他身後。

  一樣的臉,卻早已不是她的哥哥,不是那個說要永遠保護她的哥哥。

  「我不要。」她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了他,在他的胸前掩起了自己哀傷的臉。

  「放手。」這邊的若罹也動怒了,他從未遇見過如此死纏爛打的人。

  本以為他是男子,他也不以為然,而此刻一旦知道了她是女子,他又怎麼可以任由她如此放肆。

  他可是有家室的人,這樣會讓他覺得對不起凝落。

  「我不放,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放手了,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萬俟流在他的胸前喊出了自己藏在心頭多時的話語。

  可是聽在若罹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狠狠地拉開了她的手,冷漠地道:「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對男人投懷送抱嗎?」

  他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說,只是覺得她這樣的動作有失一個女子該有的矜持,可是他哪知曾經的曾經,他多麼期盼她可以如此主動。

  一句話,讓萬俟流的動作不由地頓了下來,本假裝著開心純真的臉也終究閃過了一絲落寞,雖是淡淡的,卻又是那般地揪心。

  若罹看到了,心卻更加煩躁了,於是越發地想遠離她。

  他從未如此過,所以他不明,他害怕。

  想轉身離去,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衣袖,轉首之際,他看到她堅定地凝著他道:「你聽清楚了,這輩子我就對你投懷送抱。你不能推開我,不然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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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9:57 AM

正文 第15章 君心似鐵(3)  

  只是他終究是狠心地推開了她,對於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產生如此情緒,他已經大感意外,他是絕對不許自己再進一步。

  潛意識裡似乎總有一股信念在提醒著他遠離一切,不能做對不起凝落的事,這輩子除了凝落還是凝落。

  看著倉皇離開的人,萬俟流不由氣極,大聲道:「鳳傾歌,你給我站住。」

  他的眼神讓她心寒,他的話語讓她心痛,這樣的報復夠了,真的夠了。為何上天要如此待她?

  這三年來她呼風喚雨,可卻也心如死灰。

  在別人眼底,她是那個最優雅的忘情樓的樓主無非,沒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亦沒人知道她的過去。

  她本想把一切埋葬,可是他卻偏偏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給她燃起了希望,只是此刻她才發現,所謂的希望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和傷害。

  他不認識她了……

  她以為她可以笑著告訴自己不在乎,只是終究還是欺騙不了自己。

  她該死的在乎,亦該死的心痛。

  遠去的人身影頓了一下,卻終究是沒有回頭。

  鳳傾歌?

  鳳傾歌是誰?他不是,他是若罹,她是不是認錯人了?

  無數的疑問在若罹的心頭湧起,卻又被他壓制了下去。

  只是看著她悲傷的眼,聽著她如此喚著別人的名字的時候,他的心會微微的酸澀。

  他到底是怎麼了?

  因為害怕所以逃竄,可是他們又怎麼知道一切都是一種名為失心蠱的東西在作祟。

  只是即便是凝落,她也一定不知道有些東西即便抹煞了卻依然可以復甦,便如感情,即便忘記了聲音,忘記了容貌,忘記了一切的一切,那種感覺是不會忘記的。

  只是感覺和蠱惑這兩種東西到最後又會怎樣?

  無人知曉,亦無人能預測。

  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流到唇畔,一絲微微的澀意在萬俟流的舌尖泛開,此刻的她便如此在人來人往的客棧之中立著,牽動了無數人的心。

  她早已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從三年前昏迷的那一刻,她就決定,如果大難不死,她便只做一個隨心所欲的萬俟流。

  哭過之後,她又突然綻開了一抹笑,她可不是如此輕易就會被打倒的。

  她說過,這輩子天涯海角她都會追著他。

  卸下了身上的枷鎖以後,其實她的本性並沒有變,依然是當初那個有些任性,有些倔強,有些可愛,有些善良的小女孩,只是時光把有些東西磨礪了,讓小女孩變成了女人。

  這些年,因為她,他們之間一次次的擦肩而過。

  所以這一次,不管他怎麼對她,不管她會受多大的痛苦,她都不想再放手,她不要再一次擦肩而過。



正文 第16章 君心似鐵(4)

  於是他依舊逃著,而她依舊追著。

  他對她惡言相向,可是她卻依然不折不饒,似乎便是認定了他。

  他甚至有幾次真的動了殺意,可是終究還是無法下手。

  「怎麼有你這般不知羞恥的女人?」他皺眉,望著那個一臉燦爛的她。

  這段時間,他從來都是口無遮攔,可是她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微笑相迎,便如此刻。

  「喜歡就要爭取,我從來不認為喜歡一個人有錯。」她依然笑著,便好似要用那如陽光般的笑容融化他的心。

  「可是我已經成親了。」雖然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再說了一遍,就怕她以前沒有聽清楚。

  她的笑容依舊燦爛,「我知道。」

  她在笑,可是他怎知道每當他如此說的時候,她的心都在抽痛,說一次便是一次凌遲。

  她滿不在乎,可是他又怎知道其實她就是太在乎了,所以才無法放手。

  為了他,她可以裝作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在乎,便如此傻傻地守在他的身邊,聽不見他的惡言,看不見他的冷漠,就是這般跟著他,直到天涯海角也罷。

  「既然知道,就該自重。」這樣的對話已經重復了多遍,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勸說一番。

  他從未發現自己竟也有這樣的耐心,抑或者說僅僅只是因為她。

  「成親了又怎樣?我不在乎。」萬俟流便如此望著他,滿眼堅定,信誓旦旦地道:「我會讓你忘記她的,我會讓你幸福的。」

  是的,此刻的她已經管不了別人太多了。

  她說過,她以後只為自己而活,所以便做個壞女人吧。從別人手中搶奪自己的幸福也罷。

  因為太愛,所以無法成全。

  因為太愛,所以也無法退讓。

  「你簡直無理取鬧。我不愛你,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愛上你。我的幸福也不允許你來破壞。」為何她總是溝通不了,於是他怒吼上漲,沖著她大吼。

  第一次,他連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不愛她,今生今世都不愛她……

  如此言語不斷地在萬俟流的腦中盤旋,一遍遍地凌遲著她的心,可是她還是在笑,只是臉上笑得越是燦爛,心就越是疼得厲害。

  「你會愛我的。」便如誓言一般,她一字一句地道。

  只是此刻,她的心卻開始不確定了,難道自己真的在無理取鬧,難道真的應該放手,難道這一次真的早已擦肩而過,再怎麼做都不可能回頭了?

  為什麼……

  為什麼……

  她在心底一遍遍地質問他,可是他聽不到,他看到的只是她的笑顏,那般地刺眼。

  為何她還是不放手,為何她還可以那般得笑,甚至笑得他有點心疼,若罹不懂,真的不懂,甚至連自己都不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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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0:02 AM

正文 第17章 君心似鐵(5)  

  於是他越發地想回到凝落身邊,來安撫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再一次,他轉身離去,像這段時間無數次扔下他那般,走得堅決。

  很多次,不管她如何呼喊,不管她是不是有危險,他都走得堅決,連頭也不會回。一次是把她獨自一人扔在了黝黑的樹林裡,對她害怕的求救視而不見。

  一次是把她獨自一人留在了一群強盜之間,任由她一個人四處躲閃。

  還有一次雨夜,她淋得濕透,甚至發著高燒,他也頭也不回地離開,任由她撲到在雨中呼喚他。

  明明他一次比一次做得狠絕,明明她一次比一次淒慘,為何她還是會跟上來,為何跟上來之後又絕口不提發生過的事,依然對他燦爛的微笑,依然甜蜜地喚他。

  難道這世間真的有一見鍾情嗎?

  不然為何她可以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還是說自己以前真的認識她?

  若罹心底也明白,他遺失了一段回憶,而她或許便是連同那段回憶而一同遺忘的人。

  只是他的心又被凝落填滿著,他不想讓她傷心,潛意識裡似乎有一種很強的力量,阻止他去記起一切。

  他,到底是怎麼了?

  其實他也開始明白,自己對眼前的這個人感覺很不一樣,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害怕。

  今夜,又是一個雨夜,磅礡的大雨在黑暗中席捲了一切。

  若罹便如此沖進了雨中,任由雨水打濕了一切,他只是想逃離。

  而他身後的人和他一樣,只身衝入雨中,任由雨水洗滌了一切,便是連同她遺留在臉頰的淚痕也一同洗滌乾淨了。

  她喊著他,可是雨水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她追著他,不離不棄。

  其實她害怕這樣的夜晚,很怕,即便她知道了自己並非蘇家之人,可是那一個雨夜之中的殺戮卻是她怎麼也忘不了的。

  她親眼看到自己曾經熟識的人一個個地被人殺害,她親眼看到地上流淌的鮮血刺眼而妖冶……甚至此刻她都似乎可以感受到那濃郁的血腥味,以及那些人死前的絕望和悲哀。

  她害怕,可是他不知道。

  他為何不可能停下來等等她,那一夜也這樣,不管她在他身後怎麼呼喚,他始終都沒有停下腳步,便如此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雨中。

  傾歌……傾歌……哥哥……

  她的心在呼喊,只是腳上的步伐卻沒有慢下來。

  而此刻,一群黑衣人阻止了若罹的腳步,雨依然磅礡而下,那些黑衣人把若罹團團地圍在了中間。                  



正文 第18章 君心似鐵(6)  

  「忘川谷的谷主若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道陰冷的聲音隨著雨聲飄入了若罹的耳畔。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更何況若罹這段時間為了尋找碧落而得罪了很多江湖門派,雖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但絕對是來者不善。

  他的手一動,一道銀光劃破了雨幕,一陣淡淡的血腥味便散了開來。

  他一出手,一個黑衣人便悶聲倒下,他甚至連廢話都懶得跟他們說。

  下一刻,那些黑衣人便群起而攻之,一瞬間,一道道銀光在雨中劃過,血腥味亦越來越重,黑夜掩蓋了一切,唯一能感知的便也是那一聲聲鏗鏘有力的兵器相碰聲。

  萬俟流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畫面,殺戮,血腥,雨……

  這些東西,讓她一下子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一時間竟只是那般呆呆地立在了一邊。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劍正從若罹的背後偷襲他,她想也沒想就衝了上去,抱住他的同時,為他承受了那一劍。

  這一次,那些黑衣人顯然是有備而來,一個個都是高手,即便若罹武功高強,亦防不勝防。

  當胸口傳來撕裂般的痛,當看到他變得慌亂的眼眸時,她想或許這便是她的結局……為他而死。

  當初她欠了他一命,而如今便由她來歸還。

  那一剎那,若罹也來不及弄明白心口的痛是什麼,只知道手起劍落,狠狠地殺向那些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也知再這般下去,也必定會拼個兩敗俱傷,於是便如此撤退。

  寂寥的雨中只剩下他們和那依然在四周揮散不去的血腥味,他走近,扶起了她,眼中有絲慌亂,只是出口的話卻是「我不需要你救。」

  如此話語,聽在萬俟流耳中,自是另一番意思。

  於是在若罹准備給她止血的時候,她亦強硬地道:「我也不需要你救。」

  不是真的傻到連命都不要,她只是在賭,賭贏了,她便得到全部,賭輸了,那麼留著命也不過是徒增傷心。

  「我不需要你救,如果你要救我,那麼這輩子你都不能再扔下我。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那麼就不要救我。」她重覆了一遍,便是決定賭到底。

  她要看他到底是否真的會狠心地棄她不理。

  「不要再鬧了,不及時治療的話,你會沒命的。」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執著,可是他無法給她答案。

  「如果沒有答案的話,就不要救我。你可以走,走得遠遠的,我死了的話就沒有人會再煩你。」或許她真的是在無理取鬧吧,用自己的命無理取鬧。

  只是她早已決定賭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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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0:10 AM

正文 第19章 君心似鐵(7)  

  於是她又開口道:「咳咳……他們的劍上有毒,你除非用碧落救我,不然救了也沒用。」

  若罹一怔,呆呆地立在了那邊,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此刻,一陣劇痛卻席捲了他的心,痛得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痛到最後唯一還能記得的便是凝落,於是萬俟流看到的便是若罹抱著頭奔馳而去的情景。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是的,她是傻,傻得想知道凝落和她到底誰更重要,所以才騙他說唯有碧落能解。

  只是結果擺明了,她不過是自取其辱。

  他再一次離開了,頭也不回,即便她為了他身受重傷。

  輸了,這一次是徹底的輸了……

  「我恨你……鳳傾歌……」她衝著他的背影,不顧傷口的疼痛大聲喊道。

  只是真的能恨嗎?

  她知道不能。

  淚,肆意地流竄,卻又在一瞬間便被雨水卷走。

  好痛……

  心好痛……比傷口更痛……

  一道藍色的身影閃現,抱住了哭得不能自己的萬俟流,心痛地喚道:「流……」

  「夙沙洛,你走,我不要你管。」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這般的落魄,更不想讓他看到。

  那個曾經厭惡她至極的男子,那個曾經一手設計她,讓她差點走上絕路的男子……

  「流,你別動。」他點了她的穴,她倒在了他的懷中,當然也沒看到他眼中的心疼和後悔。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讓人措手不及,便是連自己也控制不住。

  腳尖輕點,他便抱著她離去……

  他到底要說幾遍,她才能記得,他不是夙沙洛了,也不是駱宇非,只是忘塵……只想當她的忘塵……

  而另一邊,若罹只覺得胸口似要炸裂般疼痛。

  他聽見了她的喊聲,心也一陣陣地揪痛,只是越是痛,他腦中唯一清晰記得的只有凝落,過往的一切又似乎在瞬間模糊了。

  他不知道他為何會在這裡,只知道逃離,又或者只知道要回到凝落身邊,似乎唯有那樣,心中的痛才會平復一般。

  當然,他和她誰也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失心蠱在作祟。

  中了失心蠱,那麼便會只想著下蠱之人,中蠱之人若動心愛上了別人,那麼便會痛不欲生,而心中所想的也只會是下蠱之人。

  所以他痛是因為觸發了隱在內心深處的感情,即便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卻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有些東西不是真的忘了,只是被壓制了而已……

  雨依然在下,兩個人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是否又一次擦肩而過了?                  



正文 第20章 情根深種(1)  

  天微涼,窗外的雨依然淅淅瀝瀝的下,古色古香的小築裡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床畔,一個藍衣男子站著,靜靜地凝著床上那臉色蒼白的女子,手無意識地舉起,躊躇了一番終究落在了女子的臉上,溫柔繾綣。

  這是一種怎樣的一種複雜?

  「流兒……」一聲喚早已在心底喚過無數遍,而此刻終是喚出了口。

  只是床上的人卻永遠聽不到。

  忘塵也不知道,這樣的感情從何時開始變質?

  是從那三年同朝為官開始,是從那一次她淒美倒下的那一刻開始,還是從這三年之間,他遠遠的觀望她開始?

  他明明曾經如此討厭她,明明恨不得她永遠消失,為何此刻心卻那般地疼?

  三年前,他知道他雖然震驚,卻沒有後悔。而這三年之間,他之所以總是暗暗地跟著她,保護她,也是因為鳳傾歌。

  只是那樣的看著,看著的時候,心底的感情天平卻開始微微地傾斜。

  直到此刻,泥足深陷。

  從厭惡一個人到愛上一個人,他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卻真真實實地發生了。

  「流兒……」又是一陣喚,卻帶著幾分無奈和歎息。

  恨可以讓人成魔,而愛同樣可以。

  萬俟流如此不折不饒地跟著鳳傾歌的時候,他便在他們的身後遠遠觀望,甚至還帶著幾分妒嫉,其實他可以出面證明的,可是他沒有。

  而那一夜,他明明可以救下她的,可是卻還是如此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他擋下了那一劍,看著他離開,看著她傷心欲絕。

  他竟私心地希望她就如此對他絕望,那麼或許他可以……

  如此想法,如此做法連他自己都要唾棄自己,可是他終究還是犯下了。

  凝著床上的人,心底的疼又不免多了幾分。

  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儒雅的男子走了進來,溫和地問道:「閣主,流兒她還沒醒嗎?」

  忘塵轉身,焦急地問道:「司神醫,流兒她會不會有危險?」

  「你是看不起我家相公的醫術,還是覺得我這個做二姐的會對自己的妹妹見死不救?」一道黑色的身影飄了進來,陰沉沉地問道。

  「二小姐,在下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忘塵望著來人,不由地無奈一笑。

  這名滿天下的司彧司神醫,竟會栽倒曼珠沙華宮的二小姐萬俟雙手中。

  一個溫和如春風,一個卻陰沉如鬼魅,明明是兩個極端的人,卻又讓人說不出哪裡不配了,或許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最好不是。」萬俟雙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轉首望向司彧的時候卻早已是一張如花的笑臉,「相公,流流她沒事吧?」

  自家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而別人做什麼都是錯。這便是萬俟雙的個人准則,眼前的人雖然人模人樣,而且在江湖上混得也不錯,可是他害流流受傷就是他不對,所以被她毫不留情地歸為別人一類,對他說話的時候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忘塵望著這截然不同的待遇,不由無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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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0:20 AM

正文 第21章 情根深種(2)  

  誰不知道這江湖上被稱為毒仙的萬俟雙出了名的善變,想當初她使毒,而司彧解毒,兩人也便是這麼擦出了火花。

  司彧依然是淡淡的笑,對著萬俟雙的時候更是溫和了幾分,「流兒沒事,差不多也該醒了。」

  那一日,抱著萬俟流四處求醫的他竟在湊巧遇上了他們。

  這總算沒讓他的一念之差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正是說話間,床上的人發出了輕微的呻吟,眾人馬上停下了話,趕到了床邊。

  萬俟雙一把推開了忘塵,湊到了萬俟流的跟前,「流流,你沒事吧?」

  萬俟流睜開了雙眸,見到自己二姐的時候不由一陣詫異,而後才道:「二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當她還是為父報仇的慕流景的時候,她從未想過原來自己還有一對如此疼愛自己的父母和六個姐妹。  

  「流流啊,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你便受成這樣,姐姐我會心疼的。」萬俟雙心疼地說道。

  「知道二姐最疼我了。」心中雖然還是痛痛的,可是她卻不想表現出來。

  這些年來,獨自承受的習慣並不是真的說改就能改的,更何況她也不想讓那些愛她的人為她擔心。

  「乖。」萬俟雙為她理順了散亂的發絲,又轉首望向了司彧,「相公,你快給流流來瞧瞧。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竟敢欺負我家流流。」

  司彧一臉溫和地走了過來,拉過了自己那喋喋不休的娘子,「好了,雙兒,你這樣會打擾到流兒休息的。」

  萬俟雙乖巧地閉上了嘴,把位置讓給了司彧。

  「二姐夫,你也在啊。」萬俟流甜甜地喚道。

  三年前,要不是他,或許此刻她也已經不在了吧。

  號稱神醫的司彧的確有妙手回春的本領,也不知當年二姐是怎麼把他拐到手的。

  司彧為萬俟流整治了一番,才笑道:「流兒沒事了,只要多多休息就好。」

  「沒事就好。」萬俟雙又一把拉開了自家的相公,走到床邊問道:「流流,告訴二姐,是不是那個家伙欺負你。」

  說話間,她還把手指向了立在一邊的忘塵。

  此刻,萬俟流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臉色不由地微微泛白,她凝了他一眼之後才轉首萬俟雙道:「二姐,是他救了我。」

  她真的不懂夙沙洛,又或者該叫他忘塵。

  既然自己都有了新的身份,她也不該老揪著他的過去不放。

  他明明討厭她,卻為何要跟了她三年,好好的天涯滄海閣的閣主不去當,竟跟在她身後當起跟班來了。

  萬俟流真的不懂。

  「算你小子識趣。」萬俟雙這才給了些好臉色給忘塵看。



正文 第22章 情根深種(3)

  「流,你……」忘塵想要開口,卻被萬俟流的眼神制住。

  她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笑著對萬俟雙道:「二姐,我有些話想和他說,你跟二姐夫去外面可好?」

  「流流,有些東西該放手的還是放手吧。」萬俟雙他們當年也知道她的那一段過往,不是不知道才不提,只是怕提了惹她傷心。

  萬俟流頷首,「二姐,我明白。」

  等到萬俟雙和司彧出去之後,偌大的房間之中便只剩下了萬俟流和忘塵。

  她閉上了眼睛,神情有絲疲倦,「是傾歌。」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從她口中說出便又是另一回事。

  忘塵看著她那般傷身的表情的時候,心底竟開始埋怨裡鳳傾歌來,此刻他才明白當初為何會埋怨她,討厭她。

  原來感覺就是這樣。當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傷心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唯一能做的似乎便是埋怨,埋怨那個傷害他的人。

  「他怎麼了?」心底雖然明白,但是他還是問出了口。

  此刻,他寧願她還是前段時間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寧願她負盡天下人也不想她這樣。

  她和鳳傾歌糾纏了這麼多年,誰對誰錯?

  誰又是誰的劫?

  似乎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始終沒有他能插足的地方,可是即便這樣他還是陷下去了。

  忘塵啊忘塵,你真的能忘盡塵世嗎?他不由地微微自嘲。

  萬俟流深吸了一口氣,才幽幽地道:「他忘記我了,不要我了。即便看著我受傷,他也不會再心疼。」

  如此神色,幾番哀怨,幾番自嘲,看在他的眼中時,心又一絲一縷地疼了起來。

  他伸手,想安慰她,可是卻又再她抬首的時候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原來自己竟連說出去的勇氣都沒有。

  「忘塵,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了。三年前的事,我原諒你便是。」萬俟流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

  她第一次喚他忘塵,也第一次打心底地想忘卻三年前的事。

  那是痛,如果一直記著便只會讓自己更痛。或許忘卻比較幸福,所以她決定釋懷。

  她其實也知道,這三年來,他在暗中幫她的太多。她隨心所欲,橫行江湖,自是得罪了很多人,要不是他的掩護,她的身份可能也不能保護得如此周全。

  她什麼都明白,甚至那些彼此都不願去說明的東西她也明白,正因為這樣她才希望他離開。

  有些東西,不是如二姐所說的那樣,想放手就能放手的。

  而有些東西,也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流兒,讓我保護你。」忘塵不經意地脫口而出。

  只是等到說出以後,又覺得格外的坦然,索性把一切都道明,「流兒,三年的時間很長,足以改變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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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0:23 AM

正文 第23章 情根深種(4)  

  「不要說了,我不要聽。」說她逃避也好,說她自私也好,她就是不想聽。

  只是忘塵一旦決定了說出口便一定會說出,他制住了她的妄動,一字一句地道:「流兒,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你是笨蛋嗎?」她不懂他為何要說出口。

  這三年來,她逃,他追,雖然每次見面,她都惡言相向,可是其實對他早已沒有多大的怨言。

  她有著他的磨難,鳳傾歌有自己的艱辛,而他也有他的痛苦,當所有的人都為了自己而在拼命地活下去的時候,或許總有人會傷害到別人,可是如果非要爭個誰對誰錯的話,又是太難太難。

  這三年,他們之間也有過太多的回憶,幾乎多得她都不願去想起。

  只是此刻,那一層紗被他捅破了以後,便再也不可能回到原地。

  所以他,真是個笨蛋。

  「流兒,你真的沒有一絲絲的喜歡我嗎?」他蹲下了身子,便如此直直地凝著她的眼。

  以前的他也風流瀟灑,這般的話如果真的說出了口,那麼必定也要要一個答案,即便是被傷了也好。

  「你明知道我討厭你的。」傷口依然微微泛痛,連同那心一起,萬俟流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對彼此都好。

  她知道這一輩子,她是再也無法忘記鳳傾歌的。

  從八歲的時候開始,他們便早已注定糾纏在一起。

  所以喜歡這種東西對於她來說早已是中奢侈,不想去招惹別人,落的彼此都傷心的地步。

  「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忘塵無奈地自嘲。

  「對,如果相處久了就能喜歡的話,我喜歡曉兒,喜歡無信,也輪不到你。你還是趕快離開我,不然下次受傷了就別怪我。」該決絕的時候還是該決絕,不然只會傷得他太重。

  趁早說明白了,他也可以趁早回頭。

  只是她哪知道,有些人一旦陷入了,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討厭我是你的事,會不會受傷是我的事,所以我還是想保護你。」忘塵無賴的笑道,可是心卻是微痛的。

  他,這是何苦?

  萬俟流索性不想理他,撇過頭道:「我不想看到你。」

  笨蛋,笨蛋。

  為何他要這般對她,想讓她內疚嗎?

  笨蛋,他們所有的人都是笨蛋。

  如果真的可以輕易回頭,或許也不錯,可是她早已走得太遠,再也找不到回頭的路,所以也便只能一直走下去……

  「流兒,你相信人有來生嗎?」身後的人沒有離開,卻幽幽地問道。

  她沒有回答。

  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徑自道:「可是我想去相信。如果下輩子我先遇到你,那麼你是否不會再討厭我。」

  當他討厭她的時候,他又怎知自己竟會為了她而去相信自己從來不相信的神話?

  窗外的雨停了,唯有雨後那種清新隨風而入,灌了一室的清爽。

  他們便如此,一個立著,一個躺著,似乎一副鐫刻在歲月牆頭的畫……



正文 第24章 霜月皇夫(1)

  景國  潛龍殿

  「曜兒。」一聲喚隔著門便早已穿透而入,傳到了夙沙曜的耳畔。

  他抬眸,便只見夙沙無極推門而入,一臉的焦急。

  他的父王,夙沙國曾經的君主夙沙無極,他夙沙曜終究還是沒能硬著心腸到最後。

  是念著幾分血緣關係?是感動於他這些年為他做的,還是只不過想要他手上的勢力?

  夙沙曜連自己都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終究還是留下了他,沒有把他扔出國去。

  「什麼事?本王不是說沒事的話別來找我嗎?」雖說留下了他,可是表面上他還是對他冷冷淡淡,不想就此放下過往的一切。

  夙沙無極也習慣了他的冷淡,畢竟他能讓他留下他已經很開心了,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是為了他,他所想要的便是看著他笑傲天下。

  「曜兒,父王不是讓你去霜月國下聘,為何探子傳話說霜月國的女王今日招了皇夫?」夙沙無極拿著一張紙,上前一步問道:「你還是沒忘記她嗎?」

  霜月國的前任君王便只生下了一個女兒無雙公主,他逝去之後,無雙公主便登基成了霜月國的女王。

  世人皆傳言無雙女王貌美如花,再加上一個霜月國,上門提親,欲為皇夫的人多不勝數,而夙沙無極便提議讓夙沙曜娶了無雙女王,讓霜月國和景國合二為一。

  先是雙王同步,再慢慢地把霜月國並入到景國之中。

  只是事實證明,夙沙曜並沒有行動,而無雙女王這朵花也終是讓人捷足先登了。

  「本王說過,本王的事不用你管。」夙沙曜冰冷地說道。

  他當然知道如果能娶了無雙女王,那麼勢必會如虎添翼,可是每每想行動的時候,又不由地想起那一抹身影。

  越是想忘記便越是難以忘記,便好似一個符咒,早已將他牢牢束縛。

  那雙眼,那最後一刻的淒然和怨恨總是在他的腦海徘徊。

  忘不了,終究是忘不了……

  只是此刻,她又在哪裡?

  他知道她沒死,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甚至知道了一切的一切,曼珠沙華宮沒有來找他報仇,該是她阻止的吧。

  只是不管他怎麼派人查,都查不到她的消息,他只知道她並不在曼珠沙華宮。

  「曜兒,死心吧。慕流景已經死了。如今活著的是曼珠沙華宮的六小姐萬俟流。你甚至不知道她的樣子,如何找她?」夙沙無極似是要把一切道明,也不管夙沙曜慍怒的臉,依舊開口道:「就算你找到了又如何?她知道了一切,便已經沒有任何理由為了蘇家而放棄一切,你殺了鳳傾歌,她自是會恨你,而且會很恨……或許會恨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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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0:29 AM

正文 第25章 霜月皇夫(2)  
 
  「曜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也該明白,這不過是她還你當年的救命之恩,而這之後,她便再也不欠你什麼,也不用對你有所內疚。你們之間早已不可能。而且你心底不是很清楚,她喜歡的到底還是鳳傾歌……」夙沙無極上前一步,想伸手安慰夙沙曜,卻被他一把擋開,「別說了,你出去。」

  「曜兒……你要想清楚。想要成就霸業便不該沉迷於男女之情之中,要知道什麼必須做,而什麼必須捨棄。」夙沙無極諄諄教誨,「趁早想清楚,沒了無雙女王,還有鳳國的鳳泠雨。鳳國本該屬於我夙沙國,你就甘心任由我們夙沙國分裂嗎?」

  對於夙沙曜改國名之事,夙沙無極自是很不滿,在他心中,夙沙國便永遠都是夙沙國,不管被冠上了什麼新的名字。

  「夙沙無極,本王說讓你出去。」他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

  「曜兒,你自己想清楚。」夙沙無極扔下一句話之後就退了出去,他相信他的兒子,必定會想明白,到底孰輕孰重?

  獨霸天下?還是放下一切去找她?

  夙沙曜也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是否因為自己兩邊都放不下,所以才如此痛苦。

  他曾希望自己可以一統天下,他曾經希望她可以立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共擁這大好河山。

  可是他好像是太一廂情願了。

  「流兒,你真的恨我嗎?」他喃喃低語,幾多無奈。

  如果他不是景國的王,或許他早已去找她問個明白了,可是此刻的他終究還是放不下自己的責任,所以也便無法做到隨心所欲。

  或許這世間真的無法做到兩全其美,在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必定會失去一些東西。

  「鳳泠雨嗎?」他輕聲低喃。

  不知鳳傾歌的妹妹,如今的鳳王又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這一刻,夙沙曜終究還是下了決定,即便心裡依然難受,可是他選擇了向前看。

  這三年之中,他始終不曾有過任何女人,是心中還帶著幾分希望,希望她會回來,只是其實他也明白,這不過是他在自欺欺人。

  這般消極的等待終不是他夙沙曜的作風,所以他決定他要手握天下,他要她無處可逃,他要她只能留在他的身邊。

  是的,他決定了,他要娶鳳泠雨……

  征服天下從這一步開始。

  陽光破窗而入,帶著初夏的微涼,灑落在他的身上。氤氳的光輝,紫色的身影,目光驕傲自信,便如此直直地望向了遠方。

  窗外,一池清荷,盎然地吐納著芬芳。

  原本清亮的眼,漸染勢在必得的霸氣。

  待一切塵埃落定時,便只剩下她了……

 

正文 第26章 霜月皇夫(3)  

  霜月國   流雲殿

  風瀟瀟,卷過了窗邊的簾帳,琉璃相觸,發出悅耳的聲音。

  窗邊的軟榻之上,一個白衣男子慵懶地靠著,而他的腿上躺在一個白衣女子,青絲未綰,便如此散落在他的身上。

  男子伸手,勾起了幾縷青絲,又任由著它們從指尖滑落,如此反反覆覆,便好似玩不膩一般。

  他的笑容慵懶,而她的笑容甜蜜,白與黑的相交,本該是極致,卻又偏偏如此和諧。

  「無雙……」男子輕輕的一聲喚,而手指劃過青絲,撫上了女子那張嬌艷的臉頰。

  「嗯。」女子輕應一聲,翻過身來,便如此仰望著男子,「夫君,什麼事?」

  他和她的相遇,很簡單,很平常。

  只是她卻無法忘記當初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情景,如此的男子,一襲青衫,慵懶之中帶著幾分霸道,霸道之中又透著令人心動的溫柔。

  那時候他是大夫,而她是病人。

  那時候他是平民,而她是女王。

  那時候他不卑不亢,一身驕傲,從來不諂媚奉承,他說,他只當她是他的病人。

  一句話,明明就帶著不敬,卻偏偏讓她暖到了心底。

  她是霜月國唯一的主人,從小到大,誰不奉承她,誰不寵愛她,可是卻沒有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

  而他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讓她對他有了不一般的感覺。

  而如今,他是她的皇夫,而他卻笑著說,他只是當她是他的女人。

  他如此說了,也如此做了,從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刻意的奉承她,也從未刻意的欺騙她,除了在朝堂之上,她便是他唯一的妻。

  思及此,一朵甜美的笑靨綻放,她再一次喚道:「夫君……」

  是的,他是她的夫君。

  男子的手輕輕柔柔地在她的臉頰上游移,許久之後,才幽幽地道:「無雙,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她猛地坐起,有些失措地問道:「夫君,你要去哪裡?」

  一道輕笑聲溢出了男子的唇畔,帶著膩人的溫和,「無雙,你看你,我不過是有事而離開一段時間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是夫君,沒了你,我會害怕。」她凝著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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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0:34 AM

正文 第27章 霜月皇夫(4)  

  她是霜月國唯一的繼承人,十六歲那年便登基成了霜月的王,只是她一個弱勢女子,一些權臣必會蠢蠢欲動,一些旁系的王爺必想取而代之。

  他不僅救了她的命,亦保護了她的王位。

  一連竄的措施,讓霜月國的人從此對他們另眼相看,讓那些權臣俯首稱臣,讓那些王爺再也不敢妄動。

  她早已把他當作了她的一切。

  沒了他,她會怕,怕孤單,怕寂寞,亦怕那些人會趁機朝她下手。

  男子寵溺地摸了摸無雙的頭,笑著道:「無雙,你是女王,必須學會治理國家,也必須學會如何謀權。沒什麼好怕的,我相信你會做的很好。」

  「可是我有夫君啊。夫君可以把國家治理得很好。」她窩進了他的懷中,一臉誠摯地望著他。

  「無雙,你終究還是得去學會,我不可能永遠幫你決定一切。我不想被別人說我有私心。」他淡淡地道。

  她伸手摟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胸前,認真地道:「夫君比我更適合當一個君王,如果夫君願意,我可以把王位傳給你,從此以後只當你的王後。」

  她從來都無心於權勢,如果可以,她只想守著他便好。

  女人的心太小,無法裝得下整個天下,也無法裝下那些權利爭鬥,她只想整顆心都滿滿地裝著他。
 
  「無雙,這件事不能再提。」他警告道,「記住你是霜月國的女王就好。」

  霜月國畢竟是白家的天下,那些大臣雖懾於他,可是在這件事上卻絕不會讓步,他若要成王,時機並未成熟。

  而那一邊,她卻綻開了一抹燦爛的笑,摟著他的脖子,嬌聲道:「夫君,無雙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學那些東西的。」

  「嗯,這樣的無雙才乖。」他笑著撫摸著她的髮絲,眼神卻茫然地望著她身後的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夫君你要去哪裡,去多久?」她連一刻都不想離開他。

  「該回來的時候自是會回來。」他收回了眼神,望向了她,「無雙,相信我。」

  她握住了他的手,頷首道:「嗯。雖然我很捨不得夫君離開,但是我相信夫君。」

  笑慵懶至極,一雙眸斜斜地睨著懷中的女子,「無雙,我會盡早回來的,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好好學習治國之道。」

  柔媚的輕應從她的唇中溢出,她望著他,媚眼如絲,「夫君,你幾時離開?」

  「明天。」他應道,似乎早已決定。

  她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她也明白他決定的事,無人能更改,即便是她也一樣。她的夫君有著一份不容人忽視的霸道。

  只要他會回來就好,她的生命已然無法少了他。

  窗外的風依然徐徐而來,拂動著他們彼此的青絲,絲絲相纏,便如他們開始糾纏在一起的命運一般……                  



正文 第28章 卻是故人(1)  

  一養數日,萬俟流的傷亦好了幾許,神醫便是神醫,即便重傷如她,一旦到了司彧的手中,亦不過是小傷而已。

  這些日子,忘塵總是守著她,沒有再說什麼,守著也便只是守著。

  萬俟流看在眼底,卻不知如何是好,也便任由著他。

  反而是萬俟雙對忘塵的態度越來越好,顯然已經慢慢地把他當作自己人看。

  「流流,他不錯,給他個機會吧。」萬俟雙淺笑盈盈地望著床上的妹妹。

  「二姐,你明知道我……」萬俟流想開口,卻被萬俟雙打斷了話語,「流流,三年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嗎?他不在了,再也不在了。」

  萬俟流的眸凝向了遠處時起時落的簾帳,幽幽地道:「二姐,傾歌沒死,他還活著。」

  此言一出,萬俟雙也愣在了那邊,輕輕地問道:「他沒死?」

  「對,沒死。」萬俟流微微的一笑,故作輕鬆地道:「就是不記得我了。」

  「什麼?他敢不記得你?」一聽到妹妹被忘記,萬俟雙不由地怒火沖天,一下子把素未蒙面的鳳傾歌列為了外人之類。

  萬俟流凝了一眼自家的二姐,反而笑了開來,「二姐,別人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是你被他拋棄了呢。」

  萬俟流一直在笑,不管是三年前醒來的時候,還是此刻,她都總是那般的笑,似乎毫不在意,卻又笑得令人心疼。

  萬俟雙不由地走了過去,伸手撫著她的髮絲微微歎息,「流流,不要這樣,不要把什麼事情都藏在心中,我們是你的親人,最親的人。」

  是的,親人。

  萬俟雙的一番話讓萬俟流的情緒一下子升了起來,她便如此撲進萬俟雙的懷中,「二姐,傾歌忘記我了,傾歌不要我了……」

  是的,親人,最親的人,真正疼愛她的人。

  此刻,萬俟流的心扉才真正的打開,把自己一切的委屈都像萬俟雙傾訴著。

  「對,流流,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就跟二姐說,誰敢欺負我們家流流,二姐一定會幫你去討回公道的。」這個妹妹,從小不在她們身邊長大,受盡了萬般磨難,萬俟雙對她不由地更加憐愛了幾分,似乎要把曾經沒有給她的親情全部地補給她。

  哭,肆意的哭,任由眼淚泛濫,任由它一滴滴的滑入嘴角,在舌尖散開,微微的澀。

  萬俟流便如此抱著萬俟雙,感受著親人的溫暖,親人的縱容。

  門外,立在一道藍色的身影,便如此直直地立著,聽著裡面那斷斷續續的哭聲和談話聲,心微微的刺痛。

  他,終究不過是一個外人。

  忘塵立在門口,透過門的細縫,望著裡面那個哭得肆意的身影,微微歎息。

  或許此生,他當真毫無插足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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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0:41 AM

正文 第29章 卻是故人(2)  

  「忘塵,有些事退一步或許會比較好受。」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的司彧淡淡地開口,「想說什麼就去說吧。至少不要心中有愧。」

  他猛地一怔,轉首望向了司彧,卻見司彧那雙溫和而清澈的眸似乎能把一切都望盡。

  心中立時有了幾分了然,轉身對他笑道:「謝謝你,司神醫。」

  誰說醫者不能醫心,他看來這名滿天下的司彧便很透徹地看懂人心。

  司彧笑著朝他點頭,而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推開了那扇門,毅然走了進去。

  「流兒……」走到了離她們三步遠的地方,他才立住了腳步,「我有話要告訴你。」

  正哭得傷心的萬俟流猛然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極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良久之後才抬首道:「什麼事?」

  忘塵凝著她,便如此凝著,似乎要望盡她的前世今生,直到被注視的人微微錯愕之時,他才毅然開口道:「流兒,鳳傾歌他中了一種名為失心蠱的東西,所以才會忘記了你。」

  是啊,他知道,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卻私心地不想告訴她,想讓她對他絕望,想給自己制造一絲機會,只是此刻,他才明白,不管如何,她都不會再回頭了。

  而他也無法繼續錯下去。

  畢竟一個是他曾經的恩人,朋友,他又怎麼能這般對待他們?

  躊躇了良久,終究在司彧的鼓勵下道出了口。

  「失心蠱?你說失心蠱?」萬俟流還未開口,萬俟雙已經吃驚地叫了起來,「是忘川谷的失心蠱嗎?」

  「二姐,你怎麼知道忘川谷的?」萬俟流凝著一臉吃驚的萬俟雙問道:「還有失心蠱又是什麼東西?」

  「忘川谷的谷主樓玉源就是我的那個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師父啊。」萬俟雙有些尷尬地笑道:「要不然我毒仙這稱呼是怎麼來的?」

  萬俟流似乎在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絲希望,抓著萬俟雙的手臂問道:「二姐,你快說,失心蠱是什麼東西,你會解嗎?」

  「失心蠱,顧名思義是讓人望盡前塵往事,而且它還會讓被下蠱者愛上下蠱者。」萬俟雙看著那滿含著希望的臉時,不知道如何是好,頓了一下才道:「失心蠱無解。」

  在看到萬俟流的臉色暗下去的時候,她又加了一句,「或許我師父知道解救的辦法。」

  「二姐,帶我去忘川谷好嗎?我去求你師父。」萬俟流不顧胸口的痛意,抓著萬俟雙的衣襟道。

  原來,他是被人陷害了。

  所以他並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此刻,本來凝聚在心頭的悲傷又在瞬間散去,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希望。

  會的,總有人會解的,萬俟流如此安慰自己。

  忘塵立在一邊,凝著那張滿是期盼的臉,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話道出口。

  正當他躊躇不決的時候,萬俟雙已經開口,「流流,師父他早在多年前就把谷主之位讓給凝落了。而且據我所知,凝落好像又把谷主之位讓給一個叫若罹的人了,難道若罹就是鳳傾歌?」

  凝落……凝落……

  對啊,她怎麼忘了,鳳傾歌娶了忘川谷的谷主凝落啊。

 

正文 第30章 卻是故人(3)  

  「嗯。」萬俟流淡淡地應了一聲,本來的希望又在瞬間消失殆盡。

  凝落到底是誰?

  為何要給他下失心蠱?

  她的思緒混亂至極,找不到方向,良久之後,她才望著萬俟雙一字一句地道:「二姐,帶我去忘川谷。」

  「流流。」萬俟雙不安地喚了一聲。

  萬俟流抬首,滿是懇求地望著她,「二姐,好不好?有些事總得解決,或許唯有去面對,我才能從中走出來。」

  「二小姐,讓流兒去吧。」忘塵凝了一眼萬俟流道。

  萬俟雙沉默了許久,終究是頷首答應,「好,不過你要先把傷養好。」

  「嗯,流兒知道。」萬俟流綻開了一抹笑容,柔似春風。

  只要還有一絲絲的希望,她就不想放手。

  凝落,或許她可以去求她。

  萬俟雙凝了萬俟流一眼,心底隱隱有份不安。

  凝落雖比她年紀小,但卻比她更早拜在樓玉源的門下,所以她還得稱呼她一聲師姐,只是她卻從未碰到過她,更不用說什麼情誼。

  她怕,一旦去了忘川谷,便只會讓流兒更加失望而已。

  只是她又私心地希望她就如此失望到底,然後忘了鳳傾歌,重新開始。她總覺得流兒的一切苦難便都是和鳳傾歌牽扯到了一起。

  「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下我讓你姐夫來看你。」萬俟雙交待了一番,這才和忘塵走了出去。

  「你早就知道了?」等到出了房間,萬俟雙問著身邊的忘塵。

  忘塵頷首,「嗯。」

  「那又為何要說出來?」萬俟雙知道他是天涯滄海閣的閣主,也知道天涯滄海閣和曼珠沙華宮曾經的恩怨,只是她並不在乎這些所謂的恩怨情仇,她看的只是人,而不是那個人背後的東西。

  對於忘塵,她清楚地明白他對自己妹妹的感情,所以她也希望他可以感動自己的妹妹。

  只是感情這種事,她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我不想流兒以後恨我,也不想於心不安。」忘塵抬首仰望那一片蒼穹,幽幽開口。

  或許,從他陷入的那一刻,便已經注定了他的萬劫不復。

  萬俟雙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問道:「忘塵,如果我會下失心蠱,我可以讓流兒愛上你,你想要嗎?」

  忘塵猛地一怔,緩緩地側首望向了身側的女子,滿眸的複雜。

  他想嗎?

  想,當然想。

  可是,那並非真的愛,而他也不會開心,可能一生都會活在愧疚之中。

  於是終究還是搖首道:「不想。」

  萬俟雙笑了開來,伸手拍了拍忘塵的肩膀,「本小姐沒看錯你,你比凝落聰明多了。」

  「二小姐過獎了。」忘塵不由地苦笑了一番。

  他不是聰明,而是比她理智了幾分。

  「忘塵,我想把流兒交給你。如果忘川谷之行,鳳傾歌還是傷害了流兒,那麼請你接受我的提議,給流兒也下失心蠱,讓她愛上你。」萬俟雙一字一句地道,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不想看著她如此的痛苦,如此的消沉。

  如果可以讓她忘記一切,開心地活著,那麼就讓她做那個壞人吧。

  只是她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麼便是她沒有黃泉。

  「二小姐……」忘塵想說什麼,卻在接觸到萬俟雙那堅定的眸子時點頭答應,「好。」

  如果在這段感情之中,真的需要有一個人來背負所有的罪孽的話,那麼就由他來背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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