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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1:46 AM

正文 第61章 一朝失策(4)  

  夙沙曜幾乎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便如此凝著那一張臉,心頭千回百轉。

  也幾乎是在剎那之間,床上的人倏然睜開了眸子,笑得無比慵懶,「恭迎景王大駕。」

  「你……」夙沙曜不由地後退了幾步。

  可是房間裡的燭火卻又在瞬間被點燃,一室的光明。

  營帳裡又突然兩個人,均一色的黑衣,一樣的墨色面具,唯一不同的是,一個人的左袖子空蕩蕩的。

  看來有人早已猜到了他的計劃。

  夙沙曜不由地勾唇,用篤定的語氣道:「流,你便如此恨我嗎?」

  是的,他也在賭。

  若初雲騎的軍師不是她,那麼今夜他必然會成功。

  如果初雲騎的軍師是她,那麼她必定會猜測到他的計劃,因為她太了解他,也了解夙沙逸軒的能力,所以這一步棋也必定會布。

  他本可以反設計她一著,可是他選擇了證明她的身份。

  萬俟流一怔,但很快便恢復了自然,她依然不肯承認,「景王,墨菲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隨後又轉而對立在一邊的兩個人道:「想辦法讓景王留在初雲騎做幾天客。」

  她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便是要留下他。

  「流,我只想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恨我嗎?」身後的人依舊執著地問著,絲毫沒把自己的處境考慮進去。

  是的,他也終究明白,只要遇上她,他本來的果斷就會失效。

  不過,也僅此一次了。

  萬俟流停住了腳步,終究是輕聲道:「不恨。我沒有任何理由去恨一個陌生人。」

  從三年前,她離開的那刻開始,他們之間便已然沒了交點。

  而她也知道,她和他之間也只能做陌生人了。

  「我明白了。」夙沙曜苦澀一笑,隨後卻又恢復了意氣風發,「那本王也不客氣了。」

  是的,他越距了,當她的情人沒當成,又回不到朋友關係,於是也便只能當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那他也不能任由自己再任性下去了。

  國難當前,有些東西也只能捨去。

  夙沙曜的清芒出鞘,在燭火下閃著凜冽的寒光,他勾唇而笑,「流,你可知道彌天陣。」

  便只是短短的幾句話,萬俟流便猛然恍悟,直直地朝外面衝去。

  只可惜晚了,初雲騎已經離開,她所能看見的也便是那濃如潑墨的夜色。

  「回來……」她幾乎嘶聲力竭地喊著,可是那遠去的人根本聽不見。

  隨手前來一匹馬,她便直直地追去。

  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她,終究還是敗了。

  是的,她知道今日會天色大變,會起濃霧,而她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她一直按兵不動,也算到夙沙逸軒會知道天變,也猜測到夙沙曜會前來,所以她想用自己絆住夙沙曜,而初雲騎就趁此機會連夜行動。等他們到護城河的時候,也差不多剛好是變天的時候,所以她想就如此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可是她錯了,她敗了。

  彌天陣,一旦在彌天陣裡面,那麼什麼星相,卦算都會扭曲,這也就說今日的天並不會變。

  而他們根本就是事先早已做好了准備,甚至還配合她,就是等著她入甕。

  所以即便是他們的那一段談話,也是故意讓有心之人聽去的,而那有心之人便是無信。

  一切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她自以為了解他們,但沒想到他們也早已看透她。

  是的,夙沙曜到底還是沒有因為她而選擇放棄自己的國家。

  天色突然之間就亮了起來,而萬俟流便只知道策馬奔騰。

  他們一定早已埋伏好了,這一次初雲騎一定凶多吉少,那麼她又該拿什麼去征服景國,又該拿什麼去救鳳傾歌?

  她不要……

  策馬的速度越來越快,讓身後跟上來的人幾乎揪著心,就怕她會出現什麼意外。

  在萬俟流衝出營帳的一剎那,雲曦離和無信便跟了上去。

  而夙沙曜卻只是笑著,然後從密道回到了城裡。

  只是這笑中又有幾分是真心?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總有人要受傷……

 

第62章 風雲際會

  萬俟流趕到時時候,廝殺已經開始,濃重的血腥味,漫天漫地的妖紅,好似當初那一戰,一樣的慘不忍睹。

  明明總是和那些人保持著距離,就怕自己會因為他們的逝去而傷心,而自責。

  可是等到自己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早己把化們當作了自己人。

  數月的相處,他們對她的敬重,並非真的想當作看不見就能看不見的。

  「回來……」嘶聲力竭地叫喊,可是又瞬間被廝殺聲,悲鳴聲所掩蓋。

  「回來……」可是她依舊不停地叫喚。

  敗了,又一次敗了。

  她這一生中,敗了兩次,可是每一次都敗得徹底。

  雲曦離和無信上前,一邊護著她,一邊幫著殺敵,可是他們武再高,也抵不過千軍萬馬。

  護城河中,早已是鮮血淋漓。

  景軍刻意地營造了一片灰蒙蒙,讓初雲騎的士兵以為真的是變天了,想要出其不意,卻沒想到被早已埋伏在河兩岸的景軍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萬俟流抬首,望著立在牆頭的那兩抹身影。

  一抹紫色,一縷白色,明明該是兩個熟悉的人,可是此刻她卻怎麼也看不清他們的面容。

  她的情緒漸漸地恢復了平靜,便如此慢慢地走向打鬥的中心。

  無信想阻止她,卻被雲曦離的一個眼色所制止。

  他知道她想幹嘛。

  「雲將軍,對不起。」萬俟流停在了雲榮的身邊,「將軍帶著其餘的兄弟盡快撤退,是墨菲的失誤,那便由墨菲來解決。」

  早已殺敵殺紅了眼的雲榮卻依然爽朗地道:「好男兒訧應該在戰場之上拋頭顱,酒熱血,墨軍師太小瞧我們了,我們又怎麼會是貪生怕死之輩?」

  「墨菲不是小瞧你們,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萬俟流再一次勸說。

  周圍殺戮依舊,雲曦離和無信護他們兩人,讓萬俟流沒後顧之懮。

  「那我們又豈可放墨軍師一人在這裡?要進同進,要退同退。」雲榮本就是一個爽快的漢子,戰雖然死傷無數,但戰場便是如此,他也沒有一點的埋怨萬俟流。

  萬俟流知道她再多說,他也不會聽,於是對無信道:「無信,帶雲將軍撤離。」

  「少爺,無信不能離開少爺。」無信低著頭,恭敬地道。

  「我說過了,如果不聽我的話,那麼就不要留在我身邊。」她淡淡地道。

  無信轉首,望向了雲榮,「請將軍撤退,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你這樣只會讓我家少爺難做。」

  他的眼中帶著凌厲,即便是身經百戰的雲榮都不由的一怔。

  「將軍,你如此犧牲不是壯烈,而是愚蠢。」無信依然凌厲地凝著雲榮,一字一句地道。

  他,從未說過這麼多的話。

  雲榮其實也明白,終究還是聽從了他的話,大吼一聲「撤退。」

  初雲騎士兵紛紛撤退而景軍卻窮追不捨。

  此刻,萬俟流的指尖再次幻化出了離錦,手指微動,一曲迷魂已然響起。

  她便如此立在中間,用迷魂所築的音牆阻隔著景軍,讓初雲騎一路撤退。

  風捲過,漫天的血腥依舊,她專注地望著城牆上的人,任由風捲起了她的衣襟,舞動著她的青絲。

  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琴音飄裊,讓景軍沉醉在了虛幻之中,再也前行不了。

  而她的眼卻一直注視著那抹紫色的身影。

  是的,她知道她的琴音對內功深厚的人沒有用,所以只要他肯放手,那麼初雲騎就能撤退。

  如若他不放手,那麼只能讓她停下,而讓她停下只有個辦法,那就是她死。

  他和她,隔著城牆,遙遙相望,似要把心中的意思傳遞給對方。

  那一次,離錦出世,他們從此分道揚鑣。

  她也知道,自己不該用自己的命威脅他,這樣對他不公平,只是她別無他法。

  如果他還在乎她,那麼她還有機會。

  如果他不在乎了,那麼她就注定了失敗,失敗的她便無法救下鳳傾歌,那麼活著和死了又有何區別?
 
  所以對她來說,怎樣都好。

  「無信,曦離,等會不管怎樣都不要插手。」萬俟流的聲音隨著琴音淡淡地飄散。

  「小姐(流)……」他們異口同聲,卻被她打斷。

  「答應我。」萬俟流幽幽地道:「如果我失敗了的話,你們可以幫我保護一個人嗎?」

  「無信,傾歌本就沒死,你也該回他的身邊了。曦離,你若願意的話可以和無信一起去忘川谷,你若不願意,那麼就好好地為了自己而活下去。」如此話語,她已然決定了一切。

  便如當初她和樓玉夕所說的一樣,如果她死了,那麼讓鳳傾歌永遠也不要一個人的痛苦,總比兩個人好。

  就當她從來沒有存在過也好。

  「不答應。」他們又怎麼可能答應。

  「你們最好不要插手,不然我不會原諒你們。」說的是決絕的話,手指一動,琴音愈演愈烈。

  她不想欠下太多。

  她一生無法還,即便真的有來世也還不了。

  她這一生在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和他牽扯在一起,無法再分開,也無法再忘卻,因為他,所以無法在容下別人,也不想再欠下那偌大的債。

  城牆上的那抹紫色身影便如此立著,久久不動,他的手握得很緊,連手指關節都微微泛白。

  「流兒,你當真要逼我選擇嗎?」夙沙曜的眼便如此膠結在那抹白色的身影上面,心頭波濤洶湧。

  只是他說過了,有些東西不得不捨去,也便如她。

  夙沙曜終究是一個王者,一個有責任心的王者,一個有野心的王者,一個想征服天下的王者。

  他愛她嗎?

  愛,不然他不會為了她而三年不再有其它的女人。

  只是愛到極致,又將又愛又恨。

  她立在他面前,可是她傷的是他的軍隊,她所處的也是和他敵對的位置,這樣的她,叫他如何容忍?又如何甘心?

  站了許久,他終於從身邊的那個士兵手中取來了一把弓,只要她的琴音停止,只她不在了,那麼景國失去的城池他也將如數取回來。

  手是顫抖的,心也是顫抖的,只是剛才在她的營帳中,他便已經決定了一些東西。

  伸手拉開了弦,搭上了箭,卻終究遲遲未射出。

  他還是給她一個機會,□要停下琴音,只要她從此退出景國和霜月國之間的爭鬥,那麼他又何必要親手去殺了她?

  這樣只會讓自己的心很疼,很疼罷了。

  這樣的一幕,萬俟流看到了,無信和雲曦離自然也看到了。

  他們上前,想護在她的身前,卻被萬俟流喝住,「我說了,你們不要管,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自的國家,這一點她也該隱隱猜到。

  她是了解他的,三年的相處,的確曾經有過很多的歡樂時光,也的確有著一份她不想放棄的友情,可是當一切走到這個地步的時候,他們也只能在這樣的位置上。

  無信和雲曦離自是不管,只是身後的人卻幽幽地道:「即便你們救了我又如何,我還是會阻止他,他還是會殺我。無信,曦離,算我這一次求你們好嗎?讓我賭一次,他未必會殺我,如果他不殺我,我們就贏了。」

  她身前的兩個人兩兩相望,不知該如何是好。

  也就在此刻,他們突然發覺自己渾身無力,便如此頹然倒地。

  「對不起,曦離,我給你們下軟骨散。」便在剛才的時候,她給他們下了流月谷特制的軟骨散。

  隨後又對不遠處的雲榮喊道:「請雲將軍帶上我的兩個部下盡快離開。」

  手上的琴音不止,眼也依然沒有移開,便直直地注視著城牆上用箭指著她的人。

  迷魂和天殤不同,天殤嗜血的殺人曲,音之所及,俱是一片血腥,無關是誰,而迷魂卻是用琴音營造出一種虛幻的夢境,讓人無法走出來,而它所爭對的卻是她所面對的人。

  為了保護初雲騎的人撤離,她自然不會選擇無殤。

  雲榮想張口說什麼,卻被萬俟流搶先了一步,「雲將軍,這一次算墨菲你了,請你照顧好他們兩個。」 

  雲榮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他們的對話,卻又聽不真切,所以他對萬流也帶著幾分猜測,躊躇良久,他終究開口道:「好。」

  有些時候,很多人都明白,什麼該捨,而什麼又該得。

  萬俟流淡淡地道:「將軍,走好。」

  如此隨意的話語,似乎她並沒有面臨生死。

  雲榮帶著無信和雲曦離以及殘留的初雲騎向後撤去,往封城而去。

  而夙沙曜亦明白了她的選擇,只是手上的弦卻久久不肯放開,似乎還在等她的回心轉意。

  「流兒,妳當真要和我對抗到底嗎?」終究還是朝她喊出了口,而回答他的是越發響亮的琴音。

  於是夙沙曜一閉眼,終究是放開了手。

  箭在那一剎那離弦而出,萬俟流知道夙沙曜若真的要置人於死地,那麼她便怎麼躲都躲不過他的箭。
 
  他若不想殺她,那麼箭的位置也不會是致命處。

  所以即便箭已經離弦,她還是帶著最後的一絲機會在賭。

  眼緩緩地閉上,只餘下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從自己的指尖流瀉而去的琴聲。

  也便在同一時刻,一陣馬蹄聲和一道嘶聲力竭的叫喚亦傳進了她的耳畔。

  「流兒……」

  是寂月嗎?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箭在那一刻刺進了她的身體,夙沙曜終究還是不忍心殺她,不過她的手卻再也無法彈琴。

  琴音戛然而止,而萬俟流也被一個溫熱的懷抱擁住。

  「流兒……」低低的呢喃,似是隔了千年穿越而來。

  明明是寂月的容貌,明明是寂月的聲音,可是萬俟流卻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

  她不敢相信,凝了一遍又一遍,感受了一遍又一遍,即便連心也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傾歌,是你嗎?」會是他嗎?真的會是他嗎?

  鳳傾歌緊緊地擁著她,「是我,流兒。」

  那一刻,身邊所有的東西都在剎那間褪去,只餘下眼前的這個男子,雖然易了容,變了聲,但是她還是能在第一刻就認出他。

  因為是他,所以還是他。

  「對不起,流兒,對不起。」他有千言萬語的話要跟她說,可是說出口的卻只有那三個字。

  「傾歌,你終於……回來了。」像是一根緊繃的弦突然之間放鬆,萬俟流便如此暈到在鳳傾歌的懷中。 
  
  「流兒……」他的叫喚和牆頭上那人的叫喚交織在一起。

  琴音止了,那些被琴音困住的景軍也從虛幻的夢境中走出,慢慢地圍住了他倆。

  「十三,這是怎麼回事?」夙沙逸軒亦從夢境中走出,□頭望向身邊的夙沙曜。

  「是流兒的琴聲。」夙沙曜的話語雖是淡淡的,心卻無法平靜。

  他終究下不了手嗎?

  只是下一次終究還是要出手吧!

  「流……嗎?」夙沙逸軒輕輕囈語,卻不知是問夙沙曜,還是在自言自語。

  只是有些東西,在此刻早已不那麼重要。

  夙沙曜站了良久,終究朝底下的士兵發出命令,「趁勝追擊,殺無赦。」

  如果自己無法下手,那麼讓別人代替吧。

  那一剎那,心是痛的,很清淅,可是他又莫名地有了一種解脫。

  底下的景軍在聽到夙沙曜的命令之後,便齊齊砍向了鳳傾歌和萬俟流。

  鳳傾歌抱起萬俟流飛身而起,跳上了自己的馬,此刻最要緊的是找個地方給流兒療傷。

  隔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他又怎麼可以再任由他的流兒再受傷?

  一般的人自是抵擋不住他,於是鳳傾歌帶著昏迷的萬俟流直往反方向行去。

  霜月城到此地一般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可是他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趕到了這裡,幾乎是亮不停歇。
 
  只是只要一想到他的流兒在這裡等他,他就一點都不覺的累。

  他和她之間,有太多的磨難,而這一次再也不會再分開了。

  他一邊策馬一邊暗暗下了決心。

  清元一百三十四年一月二十五日,初雲騎敗,退回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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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1:52 AM

第63章 情思縷縷

  封城冬不冷,可是那份屬於冬日的瀟蕭條和寂寥還是籠罩了整個封城。

  沒有雪,沒有寒風凜冽,可是鳳傾歌的心卻是寒徹的。

  一次又一次,他總以為可以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可是每一次都眼睜睜地看著卻又無能為力。
 
  修長的手指劃過那一張蒼白的小臉,指尖的暖意淡淡的,卻一點一滴的傳遞到了她的臉頰上,連同那一份埋藏在心裡,從未變化過的真心一起。

  「流兒……」一聲輕喚,帶著幾分沙啞。

  床上的人未醒,而他的思緒卻回到了那一日。

  三年的時間,他從未想過再見的時候,他面對的又是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那一刻他的心跳也幾乎停止,只余下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喚。

  上天怎麼可以如此殘忍,讓他們的重逢轉眼之間就變成了生離死別。

  只是夙沙曜終究沒有那麼狠心,而他也終究沒有失去他的流兒。

  那一刻,一個多月來的勞累又算什麼,最重要的便是懷中的人,於是便如此策馬狂奔,把追趕的景軍甩得遠遠。

  他一邊用內力為她止血療傷,一邊不斷地喚著她的名字,好似要把這三年來欠下的一起補回。

  從小到大,他從未想過若沒了她,他會怎樣?

  因為他知道,不管他們之間隔著什麼都一會回到她的身邊。

  從十歲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在回到封城的途中,她醒過卻不清醒,只是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或是哥哥,或是傾歌,喊得他的心都疼了,只能不斷地道著對不起。

  她有時會笑,有時又那般的痛苦,他知道她一定在回憶著他們以前的事。

  他給她的歡樂時光太少,所以他發誓,從今以後他不會再讓她哭泣。

  多年以前,他因為要保護她而權傾天下,那麼多年以後,他為了要永遠的保護她,也可以再一次從別人手中奪取一切。

  不管如何,只為了保護她,然後永遠地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流兒……」又是一聲輕喚,帶著幾分柔柔的笑意。

  這一次,他對上的是一雙盈滿了笑意的雙眼,便如同小時候那樣,她把他的手包在了她的兩手之間,滿是狡點地望著他。

  好似什麼都沒變,她依然是當初那個依賴著他撒嬌,耍賴的小女孩,可是他明白什麼都變了。

  他以為他可以讓她那麼無垢的笑容永遠保持下去,可是到頭來卻讓她承受了這麼多。

  他也明白,為何她醒來之後閉口不提過去的事,那是因他會自責。

  這樣的流兒,怎叫他不心疼?

  這樣的笑裡面又包含了多少的心酸?

  鳳傾歌終究是無法抑制地俯身,把她緊緊擁在懷中,「流兒,對不起。」

  萬俟流依舊笑著,在他的懷裡笑得如花燦爛,「哥哥,那你是不是該接受流兒的懲罰?」

  對她來說,以往的一切早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回來了。

  所以從今以後,就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他衣然是最寵愛她的哥哥,而她依然是他的流兒。

  本來萬般愧疚的鳳傾歌也終究因為她的笑容,她的話語而笑了,寵溺地摸著她的頭道:「流兒想懲罰哥哥什麼?」

  既然她不想提過去的事,那麼他也不會提起,在她昏迷的時候,無信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他聽得心驚,心痛,特別是三年前,她如此地保護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終究還是……

  那一刻,悔意幾乎要把他淹沒,而他也不受控制地打了無信一巴掌,因為他曾經的背叛,也因為他沒有聽從他的命令。

  有些事或許他一開始就太過大意。

  萬俟流如小時候那般地無賴的笑道:「那就罰哥哥以後不許離開流兒,要聽流兒的話,還要覺得流兒最好,最漂亮。」

  當初那般說是因為氣極了他每次都在外面流連忘返。

  而如果她早知道知道了他為何不回來的原因,如上心說也不過是想讓他把那一份愧疚都放下。

  因為她和他之間,從來都不存在著誰欠誰。

  他為她做得太多,那麼她為他受了一些苦難又算什麼?

  輕笑聲從鳳傾歌的唇溢出,一下子充斥了整個房間,似乎連冬日裡那份蕭條寂靜也被驅散。

  他便如此擁著萬俟流,一字一句地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流兒,我會聽流的話,我會覺得流兒最好,最漂亮。」

  流兒,我怎麼可能還會離開妳?當然最後一句他並沒有說出口。

  他們彼此都好有默契地不提過往的傷心事,只是享受著這一刻的失而復得的幸福。

  「傾歌,我真的好想你。」沉默之後,萬俟流終於淡淡地開了口。

  三年的時間,無時無刻都在想,想得心都痛了。

  「我知道,流兒,我都知道。」他把她擁得越發地緊了,好似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一個想字承載的是多少個日夜,他經歷過,所以明白她的心情。

  也正因為明白,所以越發的心疼。

  彼此的言語很少,可是便因為太了解對方,所以有些事即使不提能明白。

  此刻,門口傳來了敲門聲,「王上,藥來了。」

  因為鳳傾歌此刻是寂月的樣子,又沒有時間去說明,初雲騎的人自然以為他就是寂月,見他如此守著萬俟流也只當是兄弟情深。

  鳳傾歌扶著萬俟流坐好之後才起身去開門,一個小廝立在門口再一次恭敬地道:「王上,小的送藥來了。」

  鳳傾歌伸手接過小廝手中的藥,便揮手道:「你先退下!」

  等到門再度被關上,鳳傾歌端著藥坐回床畔時,萬俟流才好奇道:「傾歌,你怎麼會易容成寂月的?」

  她自是明白那是流月谷的易容術,可是卻想不明白為何他要如此做?

  「當然是為了在這裡行走方便。」鳳傾歌勺了一勺藥放在嘴邊吹涼,這才遞到了萬俟流的唇邊,「流兒,乖乖的吃藥,別想著找借口,等妳吃完藥我再告妳。」

  小時候她每次吃藥都要他哄著,如今這一點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我都吃了好多,身體也好了差不多了,可不可以不吃?」萬俟流皺著眉頭望著那一碗黑漆漆的東西,扯著鳳傾歌的衣角道。

  當初以為早已沒了那個溫柔地勸她吃藥的人,所她也忘了自己怕吃藥,如今那種死去的東西似乎又慢慢地恢復了。

  因為的縱容,所以她每一次都如此。

  「不行。」聲音雖然嚴厲,可是嘴角卻依舊忍不住上揚,他的流兒似乎還是有不壞習慣還沒改過來。

  萬俟流把手伸過來,笑著道:「那流兒自己喝就好。」

  「不行,流兒的手傷還沒好,我喂妳。」鳳傾歌啞然失笑,他怎會不知道她心底在打著什麼如意算盤。

  「我願意如此寵妳一輩子。」他那略帶沙啞的聲音飄進了萬俟流的耳畔,讓她的臉不由地紅了幾分。

  於是只能乖乖地低著頭,喝下他喂過來的藥。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語,害得她心甜不己。

  而他望著她那一臉嫣紅,笑容越發的迷人。

  有些事不用說,那是因為他們彼此都明白,而有些事不說,是因為早已沒了說的必要。

  只要此刻他們在一起,又何必再去在意以往的一切。

  是的,很多東西都變了,他們也不再是當初的他們,可是因為經歷了太多,所以真的不想放手,即便負盡天下人也不想再放手。

  她,是他的一切。

  而他,是她的一輩子。

  等到她喝完藥,他才滿意地笑道:「這才是我的乖流兒。」

  「哥哥最壞了。」此刻,萬俟流才突然明白自己是著了他的道,他剛才根本就是故意的讓她害羞的。
 
  她怎麼可以忘了小時候他便是如此治她的。

  他自然也明白她想到了什麼,伸手攬過了她,「流兒,我說的是真的,就想如此寵妳一輩子。」

  絲絲輕語,綿綿柔情,縷縷交纏……

  「一輩子嗎?」低聲輕語,千回百轉。

  「對,一輩子。」一輩子也不放開。

  有些話說一遍就夠,而有些話即使說上一萬遍都一夠。

  窗外,依舊是那略帶著幾分寂寥條冬景,而屋內卻早已春意盈盈。

  多年後的重逢,再也阻擋不住的深情,於是額抵著額,眼對著眼,氣息交錯然後終究是唇齒相依,把一切相思,一切的濃情蜜意傾訴其中。

  這個冬日,再不寒冷。



第64章 闇樓組織

  威嚴,不容人置疑的威嚴,好 似天生便是一個王者。

  初雲騎的將士們第一眼毛到鳳傾歌的時候便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原先的不服,也在那一剎那消失殆盡。 

  他們只當他寂月,他們的新主人。

  而鳳傾歌也沒有點破,就如此將錯就錯。

  有些事不是做過了就算,總得讓一些人付出代價,而他也只有把全部的事情安排妥當,那麼他們才可以真正的沒有後顧之懮。

  「你們有何想法?」眼中早已不是對著萬俟流時候的那份溫柔,耳而代之的是那種透著精光的銳利,好似可以看透人心。

  他依舊一襲白衣,別人以為他穿白色是因為霜月國本就以白色為尊,唯有他自己明白是因為他心頭那抹揮之不去的倩影。

  即便當初他中了失心蠱,潛意識裡還是選擇了那抹白色。

  如今,他早已不再是鳳國的王,也無須璽留戀那抹妖紅。

  「但憑王上差遣。」雲榮恭敬地道。

  即使心中還抱著幾分懷疑,但是他對那一日獨自留下萬俟流這一事還是萬般慚愧,特別是對面表面上是哥哥的鳳傾歌。

  鳳傾歌眼神凌厲,他也是怪怨他們的,所以對於他們的自責他只當看不到。

  「盡力寸住封城,等援軍一到便反攻。」短短的幾句話,卻道出了他的決定。

  「未將領命。」一干人等恭敬地道。

  鳳傾歌手輕輕一揮,淡淡地道:「你們先下去吧。到時候本王自是會指示你們如何行動。」

  眾人紛紛退下,只余下雲榮一人立在原地,躊躇良久才開口,「請王上代未將跟墨軍師說聲抱歉。」 

  鳳傾歌只是輕輕頷道,沒多說什麼。

  他是了解萬俟流的,他知道她既然如此選擇,便不會怨誰。

  雲榮還想說些什麼,只是終究沒有開口,默默地下去。

  等到偌大的廳室裡只余下鳳傾歌一人,他才微閉著眼睛,低聲道:「出來吧!」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已出現在他面前,單膝跪地,「主子。」

  「你們還當我是主子嗎?」鳳傾歌語帶冷漠。

  「請主子懲罰。」那兩道聲音裡滿是愧疚。

  鳳傾歌的眼依然閉著,似乎連一眼都吝嗇給予他們,只是幽幽地道:「緋雪,驚雷,我也不想懲罰你們,只是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再信任你們。」

  他從未想到他給萬俟流的暗衛竟成了傷害她幫凶。

  不管是誰,他都不能原諒。

  緋雪的臉垂得更低了,貝齒咬著下嘴唇,似在極力地克制著什麼,良久之後她才道:「主子,一切都是緋雪的錯,驚雷他……」

  「夠了。」鳳傾歌打斷她的話,毫不留情,「我決定的事不會再改變。」

  是的,他再也不能留一個喜歡他的女人在身邊。

  他總是以為她們是理智的,不會做出什麼傻事,可是他高估了她們,女人一旦陷入愛情,都會變得不理智。

  莫亦柳是,緋雪何嘗不是?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他絕不會讓第三次發生。

  「你們也不用再跟著我。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我可以原諒追風,卻不會原諒你們。」鳳傾歌睜開眸子,凝視身前的兩人。

  追風彌補了三年,而且他也知道他如今是真正的把萬俟流當作了自己的主人,即使他插手,追風也不會再有異心。

  可是他們不同,他也不會感動於他們這三年來的暗中跟隨。

  對於不聽他命令的人,他自是不會再留在他的身邊。

  他也很明白,緋雪之所以在暗中跟了他三年是因為他,而驚雷卻是因為緋雪。

  暗衛本就不可以有太過的感情,所以他們早已不適合,只是他太戀舊,自以為是的覺得他們不會有什麼差錯,而最後的結果卻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緋雪抽出劍就想抹上自己的脖子,卻被鳳傾歌制止,他的眼神從未如此凌厲過,看得緋雪的心微微的顫抖。

  「緋雪,妳真是太讓我失望。」短短的一句話,讓緋雪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手上的劍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驚雷扶住緋雪,心中一片疼痛。

  這麼多年來,緋雪對於主子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因為他也是如此立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戀著她。

  他們是錯了,錯在情不自禁。

  「妳要死,可以。」鳳傾歌收回視線,道出的卻是冰冷的話,「但不要死在這裡,死在我面前。」

  本就癱倒在地的緋雪此刻更是蒼白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驚雷把緋雪護在懷裡,對著鳳傾歌恭敬地道:「主子,我們這就離開,而且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

  他們的命都是鳳傾歌所救,所以再怎樣他們都不會怪他,而且也的確是他們的錯。

  鳳傾歌沒有再說話,只是靠著軟榻,慵懶地躺著,好似他們並不存在一樣。

  驚雷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後才帶著緋雪離開了這裡。

  「既然早已打算成全他們,又何必如此冷漠?」簾帳被撈起,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男子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笑容可掬。

  鳳傾歌依然閉著雙眼,神色慵懶,雖不是以前的傾國之貌,可是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的你勢卻依然不容忽視。

  「誰說我要成全他們了?」

  「是,是,為臣明白。」來人依舊一臉笑意。

  鳳傾歌睜開眸子,笑著凝視著來人,「慕白,可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像只狐狸。」

  「主子說像便像,我這個當人手下的豈敢置疑主人?」伊慕白收起扇子,躬身行禮,「如果那天像驚他們一樣惹了主子不開心,那可得不償失。」

  那一次鳳傾歌離開西國前去東國的時候,用鳳符給了伊慕白一個選擇,也給了他一個警告。

  是敵是友都看他自己的選擇

  而當他重回西國的時候,伊慕白已經做出了選擇。

  也因為他選擇了友,他才可以真正的把自己的父親鳳宸瑄的勢力徹拔除。

  當初他們是君臣,他是西王,而伊慕白是他的丞相,兩個人沒有多大的交集,可是他卻了解他。

  正因為鳳傾歌知道伊慕白一旦選擇了他必定會是一個良友,所以才如此費盡心思地把他留在他的身邊。

  闇樓,一個不同於暗衛的組織。

  這也是伊慕白選擇幫他之後才成立的,一切都交給伊慕白負責,誰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之後,鳳傾歌失憶,直到前段時間他記起了一切,才找來伊慕白。

  闇樓,其實主要的職責便是收集消息。

  伊慕白自是把這三年來發生的一切全部訴了鳳傾歌。

  萬俟流三年前的事,她為何要征戰景國,等等,一切的一切。

  所以如今的鳳傾歌什麼都知道,只是他卻選擇幫助樓玉夕攻景國。

  是為了他之前的失敗?還是為了他們無緣出世的孩子?

  是為了報復他們曾經對萬俟流做過的一切?還是想就此征服一切,創造一個安定的天下,也為他們自己創造一個安寧的未來?

  到底是為了什麼?

  連鳳傾歌自己都無法確定。

  他只知道這一次絕對不允許他的流兒再受到傷害,現在不能,以後也絕對不能。

  「那我可得深感榮幸。」伊慕白的笑語打斷了鳳傾歌的思緒。

  他收起萬千思緒,抬眸望向伊慕白,「慕白,派人去打探景軍的情況,我要盡快打敗夙沙曜。」

  「主子發怒,有人要遭殃了。」伊慕白笑著領命,只是卻不忘調侃幾句。

  鳳傾歌勾起唇角,手一伸便已然把伊慕白的扇子奪了過來,「你想成為其中一個嗎?」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為臣這就去辦。」伊慕白雖然說得很恭敬,可是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未變。
 
  鳳傾歌把扇子扔回給他,「還不快去!」

  伊慕白笑著離開,還不忘似假還真地哀歎一聲命苦。

  而鳳傾歌卻疾步往萬俟流的房間行去。

  這些日子,他們如膠似漆,看外人眼中卻只是以為他們兄弟情深。

  他推開房門,進入房間便迫不及待的搜尋著那抹身影,直到看到了站立在床邊的倩影時,笑容才再次躍上臉龐。

  「流兒,在看什麼?」他走到她的身邊,把她攬進懷中,寵溺地問道。

  萬俟流轉身,笑著靠在他懷中,「沒看什麼,在等你!」

  他在她光潔的額斗上溫地印下了一吻,「想我了嗎?」

  「嗯!想你,很想。」萬俟流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的懷中喃喃輕語。

  這些日子,她還恍若生在夢境之中,就怕一眨眼之間,一切都會變樣。

  因為錯過了太多次,心總是帶著幾分不安。

  「我也想流兒,一刻都不想離開。」他亦緊緊地擁著她。

  她害怕,他又豈會不怕?

  他們一樣小心翼翼,珍惜著來之不易的幸福。

  彼此靜靜地相擁良久,鳳傾歌才幽幽地開口,「流兒,妳不問我為何要留在這裡嗎?妳不問我為何會易容成寂月又將錯就錯嗎?」

  「哥哥在那裡,流兒就在那裡。」一句話便已然把她的心境道盡。

  是的從今以後他便是她的唯一。

  不管在那裡,她都不要再和他分離。

  有些事不必問出口,只要心和心貼得很近,就會明白一切。

  當初她不信他,所以才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

  如今她相信他,自然可以懂得他的用心良苦。

  不管他怎麼做,都是為了他們的將來,她根本不需要多問。

  「以後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再放開流兒的手。」以前的他,想要保護她,卻忘了問她願不願被他如此保護。

  而從今以後,黃泉也好,碧落也罷,他都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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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12:38 PM

本帖最後由 dayplus 於 2012-1-16 01:26 PM 編輯

第65章 恩怨情仇

  清元一百三十四年二月十五日,十萬景軍兵臨封城之下,景王親征。

  二月十七,景軍發動進攻,敗。

  二月二十五,鳳軍到達封城,鳳王親征。

  二月二十六,霜月國援軍到達封城。

  --------

  冬風蕭瑟,吹得封城牆頭的旗幟瑟瑟響。

  隔著一堵斑駁的城牆,兩軍遙遙相望,皆是鬥志高昂。

  「王上,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雲榮在一邊立了良久,終究還是忍住問道。

  「守城。」鳳傾歌的一語差京讓豪爽的雲榮跳腳。

  守城,他自然知道要守城。

  可如何守?

  這些日子,他們的王上竟然沒有任何命令,只是一味地等待,這甚至開始讓雲榮懷疑,他是否真的如他想像中的那般厲害。

  於是他又把眼光移到了萬俟流的身上,「墨軍師,你有何妙計?」

  「哥哥說怎樣就該怎樣!」說完,她還朝鳳傾歌綻開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雲榮見他們如此,心中真是急,卻又不敢發火,於是只能悻悻然地站在一邊不語。

  「雲將軍,相信你們的主子。」萬俟流見狀不由地開口道。

  她本以為上次一敗,他們必然會對她有所怨言,可是他們沒有,這倒讓她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還有對不起,雲將軍。」萬俟流終於把心裡的歉疚說出來。

  因為那一仗的失敗,因為那一次出手殺了初雲騎的人,也因為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思。

  萬俟流其實也明白,歷城一戰她之所以如此地保全他們,也不過是因為她對他們早已有所愧疚。

  只是有些事只能如此。她不想為自己找借口,可是她並不後悔。

  她這樣一說,雲榮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墨軍師,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

  有些事,到底是誰對誰錯?

  萬俟流看了他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等待。

  她知道鳳傾歌定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敵不動,我不動。

  而另一邊,夙沙曜站在風中,眸色深沉。

  他的身則,一邊是夙沙逸軒,一邊是鳳泠雨,卻不見寂月的身影。

  「十一王兄,泠雨,你們說牆頭之人會如何應對?」夙沙曜淡淡地問道,眼神深邃。

  鳯泠雨慵懶地凝視了一眼,道:「那試試便知。」

  夙沙曜卻猛然大笑,眼中的深邃雖淡了幾分,可是卻越發令人難以捉摸,「好,那我們便試試。」
  
  還未等人反應過來,他便低沉而有力地道:「攻城。」

  攻城的計劃是早已謀劃好的,只是等他一聲令下,瞬時景軍如潮水般湧去封城。

  只是封城牆頭的人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急煞了雲榮等人,也讓底下的人的眼更是深沉了幾分。

  就在別人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城門突大開,一群封城的百姓出了城門,而後那扇門又再關上。

  夙沙曜自是明白,城牆上的人的意思,可是他卻不知這是否是萬俟流的意思。

  「停下。」既然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那麼不必再假意地進攻。

  底下的人還未問話,一邊的雲榮已經按捺不住,「王上,我們怎麼可以做這樣樣的事?乾脆讓未將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這樣的事又怎麼了?」鳳傾歌的神色冷冷淡淡,轉而望著雲榮道:「如果景軍連自己的百姓都不顧,那麼我們又何必幫他們照顧。如果他們顧,那麼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守城,這樣省心的事,為何不做?」

  萬俟流望了一眼鳳傾歌,沉思了片刻,才對雲榮道:「雲將軍,兵不厭詐。」

  「不行,還是不行。」雲榮還是連連拒絕。

  「雲將軍。」一聲輕喚,帶著幾分笑意,「你說我們到底該聽誰的?」

  明明在笑,可是雲榮在接觸他的眼神的時候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一時間道再也開不了口。
 
  而此刻,夙沙曜的聲音仿佛隨風而來,「霜月國的王上便是如此對待百姓的嗎?」

  鳳傾歌笑得慵懶至極,只是那雙眼卻透過層層阻礙和夙沙曜的眼神在空中交會。

  「景王,本王倒要問問你,你又是如何對待百姓的?」他的笑意越發得燦爛,「你何不問問這封城的百姓,願不願意讓你攻進封城?」

  「如果他們不願意,你是否就如此退兵?」話音一落,底下的百姓已然高聲喊道:「不可以進攻封城。」

  眾人皆是不明這封城的百姓為何會倒戈相向,唯有夙沙曜知道。

  這些日子.他並非什麼都不做,他便是去穴撫了這城中的百姓。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當然不會讓那些真的百姓去城外,而底下的人也自然不知道流月谷的易容術天下無雙……

  「十一王兄,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夙沙曜望著夙沙逸軒,眸中卻帶著幾抹玩味的笑。

  夙沙逸軒抬首望著蒼穹,淡淡地道:「十三,你既然已經決如何做,那就去做吧!」

  是的,從夙沙曜和鳳泠雨聯姻的那刻開始,他便已經決定當一個真正的王者。

  是王者,而不是英雄。

  英雄不會置那些百姓於不顧,但是□不會。

  犧生是必須,王者之路本就染滿了血腥。

  所以夙沙逸軒說得沒錯,夙沙曜的確已經決定放棄城門口的百姓。

  「十三,等這場仗打完後,我就回去。」

  三年的時間,他變了很多,同樣也成長了很多。

  「好。」夙沙曜應聲,然後望了一眼鳳泠雨。

  兩人彼此眼神交會,傳達著一個旁人無法理解的深意。

  只是那些本該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卻在瞬間反攻了過來,個個武藝高強,以一當百。

  而城牆上的人卻笑容可掬地望著身後的人笑道:「你們都看到了吧,你們的王是怎樣對你們的?」

  眾人轉首,才發現一群封城的百姓正立在不遠處,望著底下的廝殺。

  萬俟流望著鳳傾歌,只見他的笑意越發燦爛,好似在籌劃著什麼開心的事。

  可是她問他時,他卻又不說,只是神秘地說是個秘密。

  此刻,雲榮才明白,底下的那群人並非是封城的百姓,不由地滿臉慚愧,一個□身便躍下了城牆,加入了戰場。

  「來人,帶大家下去休息。」鳳傾歌又休恤地吩咐著底下的人照顧好封城的百姓,而封城的百姓對他的好感自是增長了幾分。

  底下的打戰況激烈,些人似乎是故意迷惑景軍一般,一下子便把景軍攪得一片混亂。

  站在不遠處的夙沙曜被鳳傾歌弄得茫然,不懂他到底想干什麼,轉首望向鳳泠雨,卻見她依舊一臉慵懶的笑容,似乎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道身影飛快地朝他襲來,快得幾乎讓他措手不及。

  那分明是一種興奮,好似他們打得越厲害她便會越高興一樣。

  「十一王爺是否也覺得很精彩?」鳳泠雨故意笑著對夙沙逸軒道:「那我們便一起好好看戲。」

  說話間,唇角更是忍不住地微微上揚。

  她等的可不止這一場,更大的好戲還在後面。

  夙沙逸軒不再言語,只是注視著夙沙曜和寂月的打抖。

  打抖依然在繼續,依然無法分出誰勝誰負,夙沙曜的精芒散著寒徹的光,一絲一縷地交織在一起,化成了一張劍網把寂月籠罩在裡面。

  而寂月卻只是伸手輕輕一揮,那道道劍光便目瞬間化去,只餘下點點餘光殘留在四周。

  如此打鬥,令觀者眼花撩亂,心驚不已,只是他們兩人卻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是不斷攻向對方,大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架勢。

  高手過招,最怨諱的就是外界的干擾,即使一個手無縳雞之力的人都可以決定兩個人敗,更何況一個武功高強的強者!

  所以當夙沙曜和寂月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夙沙無極的出現,便注定了寂月的輸贏。

  慘敗!

  一把劍刺入他的身體,一抹妖紅瞬間在他胸口詭異地綻開。

  夙沙無極一直以來都在暗中保護夙沙曜,所以他看見夙沙曜有危險時,就毫不猶豫地把劍刺向寂月。

  這是戰場,並非比武場,所以也沒有所謂的公平或不公平。

  夙沙無極把劍狠狠地拔出,幾滴鮮血飛濺到了他的臉上,那一刻他看見眼前的人竟然笑得萬般燦爛,那刻他聽到了幾聲熟悉的狂笑席捲而來。

  這樣的聲音,他有多久沒有聽到了?

  這樣的聲音,他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聽到。

  只是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裡?

  他轉首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然合他看到一個冷漠的女子站在他的不遠處,滿臉嘲諷的笑。

  「夙沙無極,你也有今天嗎?」笑聲中帶著幾分狂妄,幾分冷漠,幾分嘲諷卻又隱著幾分莫名的複雜。

  夙沙無極靜靜地站著,想開口確認卻又不敢,反而是夙沙曜快他一步喚出口,「母妃,真的是妳嗎?」

  「夕兒……」此刻,夙沙無極才萬般艱難地喚道,似乎不敢相信,又似乎萬般興。

  那刻,夙沙曜下令停止的進攻。

  而牆上的鳳傾歌也打了個手勢,讓那些假扮封城百姓的人停止進攻,於是本來滿是硝煙的戰場一下子變得萬般得靜謐,全部都注視著站在中間對視的兩人。

  一個滿眼柔情,一個卻是滿腔恨意。

  良久之後,樓玉夕別開別了眼,卻轉而望向夙沙曜,「我是樓玉夕,可是我不是妳的母妃。小時候不是,現在更不可能是。」

  眾人還未來得及消化她的話,她又大笑了起來:「夙沙無極,你聰明一世,你狠心一世,到頭來卻這般好笑。」

  她指著倒在地上滿身是血的寂月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鳳沙無極的心; 陡然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眼光轉到了寂月的臉上,接著又移樓玉夕的臉上,恍然之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而樓玉夕卻步步逼近,眼直直地盯著夙沙無極,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殘忍的微笑,「他才是你的兒子。」

  此話一出,不光是夙沙無極慘白了臉,連夙沙曜都不由地微微顫抖,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如果躺在地上的人是她的兒子,那麼他呢?

  他又是誰?

  他一點都不相信,記憶中的那個溫柔的母妃會變成這樣的冷漠。

  「妳不是母妃,妳到底是誰?」夙沙曜連連搖首。

  他們越是震驚,樓玉夕便越是開心,她笑得越發燦爛,「我當然不是你的母妃,因為你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我隨手撿來的小乞丐,無父無母出生低下的小乞丐。我之所以把你撿來,之所以讓你成為夙沙無極的兒子,都是因為報復他………」

  乞丐?

  他是一個乞丐?

  夙沙曜震驚自己的身世,不由地呆楞在那裡,再也沒有這言語。

  而夙沙無極卻是苦笑地問道:「夕兒,妳當真如此恨我?」

  「對,我恨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樓玉夕望著他的眼充滿了恨意。

  她恨,她當然恨。

  她便是要讓他嘗嘗撕心裂肺的痛苦。

  「夙沙無極,親手傷了自己兒子的滋味如何?知道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不是真的滋味又如何?你心痛嗎?」樓玉夕又再大笑了起來,竟有幾分毛骨悚然的感覺。

  「夕兒……當年我不過是冷落了妳多時……」夙沙無極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樓玉夕斷,「冷落?」

  她冷笑地拉下自己的面具,苦澀的笑中猶帶著幾分諷刺,「你說我不該恨你嗎?夙沙無極,你以為做錯了事真的只要彌補就可以的嗎?」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又或者早已不能稱之為臉,竟是那般的慘不忍睹。

  周圍的人強烈地感覺到了樓玉夕身上的煞氣,濃烈至極。

  夙沙無極不由地呆楞在那裡,良又之後才不可置信地道:「夕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夙沙無極,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嗎?」樓玉夕又是一陣大笑,笑得蒼涼,似乎從未那般絕望過。

  此刻還躺在地上的寂月,突然出聲道:「娘,難道妳還明白嗎?有些事並非妳所想的那樣,而有人也並非妳想像中的那般不堪。」

  寂月的眼神若有似無地瞄了夙沙無極一眼,這才繼續道:「娘,當我倒在血泊之中,當一切都如妳的計劃實行時,妳真的開心嗎?」

  「娘!不要抓著以前的事不放了,忘了一切,開心地活著不好嗎?」寂月伸手握住了樓玉夕的手,好聲誘哄。

  樓玉夕呆怔了一會,突然又甩開寂月的手,「你竟然騙我?」

  此刻,站在城樓上的鳳傾歌突然對身邊的萬俟流道:「流兒,該到了解決一切事情的時候了。」

  萬俟流笑著頜首,把手覆在了鳳傾歌朝她伸來的手上。

  鳳傾歌樓著她的腰,然後帶著她飛身而下,直來到了樓玉夕的身邊,笑著道:「我們這是在幫妳。」

  「谷主,寂月說得對,忘了一切才是真正的解脫。而且谷主這麼多年來所恨非人。」鳳傾歌不顧周圍那些人的詑異,只是對著樓玉夕道:「當年谷主毀容之仇,並非夙沙無極所為,也並非鳳宸瑄所為,而是一個早已死去的人,楚妃。」

  說話間,鳳傾歌還把一卷東西遞到了她的手上,「妳自己可瞧清楚。」

  樓玉夕看著這份詳盡的調查資料,心中雖然萬般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恨了這麼多年的人並非她想像之中的那麼壞。

  只是……她又如何甘心?

  籌劃了這麼多年,想要看著他的親生兒子親手毀掉他的江山,想看著他知道自己一直養的兒子是假的時候的表情,想要他們父子互相殘殺,想要他們痛苦。

  可是到頭來,竟然什麼都不是……

  她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她因為恨,她才生存了下來,忍辱偷生,就是要為自己取回一個公道,可是為何竟是這般?

  「夕兒,不管妳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介意,我們從頭開始可好?」夙沙無極伸手,想去抓住樓玉夕的手,想安慰她,可是卻被她一把甩開。

  樓玉夕後退了幾步,望著直搖頭,「就算不是你,卻也是因你而起。我怎麼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夙沙無極,就算我錯了,我也不會跟你道歉。」她一步步後退,直到最後轉身跑開。

  夙沙無極,但被鳳傾歌的一句話所阻。

  「夙沙烈無極,你這些年來如此地對夙沙曜當真只是為了贖罪嗎?」他雖是問他,卻又自己回答起來,「不,你心底還是帶著野心,不然乞□會讓自己的兒子捲入權利的爭鬥。」

  夙沙無極站在地,卻再也邁不出一步,只是指著他的臉道:「你又是誰?」

  「霜月的王。」鳳傾歌如此回答,沒人知道他為何如此說,便是萬俟流也不懂。

  鳳傾歌也不等夙沙無極反應過來,慵懶地對鳳泠雨和寂月拋了個笑容,「大功告成,至於余下的人自然會解決。」

  萬俟流不明地望了一眼鳳傾歌,又望了一眼寂月鳳泠雨,陡之間明白了什麼,可是卻又好似不明白。

  鳳傾歌輕握著萬俟流的手,又給了她一個釋然的笑容,「我們走吧!」

  這時,一直沉浸在自己身世中的夙沙曜卻對遠處的景軍下令道:「所有的人殺無赦。」

  他是景國的王,誰也無法改變。

  如果是身世的話,那麼就把知道他身世的人滅了。

  此刻的夙沙曜已陷入了一種偏執,心中盈滿的全然是憤恨。

  「十三,你……」夙沙逸軒想勸他,卻被他打斷,「十一王兄,我不是真正的夙沙曜,我也不是你的弟弟,你報恩的對像錯了。」

  夙沙曜知道,夙沙逸軒是因為樓夕曾經救過他一命,又對他很是照顧,所以才對他好的,可是如今他不過是一個替身,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而他也不想和他們有關。

  王者的道路本就是寂寞的。

  既然如此,那麼便一個都不要留。

  「對不起!」那句對不起是和夙沙逸軒說的,說完之後他便轉身,沉穩而有力的道:「殺無赦。」

  --------------------

  樓玉夕一直跑一直跑,跑得自己再也跑不動,跑到無路可跑。

  前面是懸崖,深不見底,她站在崖邊,沉思恍惚,突然間沒了恨,她竟連自己生存的理由都找不到。

  對於寂月,她從來都是嚴厲多過慈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此對他之後,又該怎麼面對他。

  這個世上似乎再也沒有她留下來的理由,不如歸去,或者當初她就不該活下來,這樣的話,對誰都好。

  這些年來,樓玉夕第一次綻開了一抹笑容,然後縱身一躍,便跳入萬丈懸崖。

  在她跳下之後,一道青影猛然跟上。

  樓玉夕只記得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睜開閉著的眼,卻發現樓玉源正笑著望著自己,然後她聽見他說:「夕兒,妳曾經問我,如果你跳下懸崖的話,我會怎樣?現在我告訴妳,我會陪著妳一起跳。」

  他說,當初沒有回答,是因為不敢輕易的給承諾,就怕自己做不到。

  而有些人一開始便笑著對她說,他會陪她一起跳下去,可是到頭來卻是分道揚鑣。

  有些事,是否真的等到生離死別之際才會明白?

  而有些人,是否等到真的懂了才能明白其深情?



第66章 神仙眷侶

    清元一百三十四年三月,景國和月國正式開戰。

  據史記載,霜國和景國打了將近五個月的仗,這期間,霜月國連連攻破了景軍三座城池。

  而後,景又反攻,每攻到一座城池,霜月國軍隊便會以整個城池的百姓為威脅,逼景軍退兵,可是每次景王都下令不顧百姓攻城。

  霜月國屢敗屢戰,卻又每次都用同樣的戰術。

  戰到最後景王已然被冠上殘暴君王的稱號。

  本以為霜月軍還會反攻,可是在景軍奪回景國最後一座城池的時候,霜月國的王上和軍師竟在一夜之間失去蹤影。

  而景王未有因此而停住腳步,大有吞並霜月國的雄心。

  ------------------

  山道間,一輛馬車悠悠地行駛著,一個獨臂的年輕人正趕著馬車,神色淡漠。

  而馬車內,一個男子慵懶地臥在軟榻上,鳳眼狹長,臉上滿是寵溺之色,他的膝上躺著一個女子,一頭黑髮散在了他腿上,纖塵不染的小臉上滿是幸福之色。

  「哥哥,你現在總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流兒吧!」她終於忍不住,出口詢問,眼底還帶著幾分抱怨,似是在怪男子的隱瞞。

  鳳傾歌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一縷青絲,湊近鼻尖,輕輕地嗅著,滿意地聞著那股淡淡的清香。

  「流兒,想佑道什麼?」他的笑意越發燦爛。

  「臭哥哥,你明明知道流兒想知道什麼。」她嘟著嘴,氣鼓鼓地看著他,好似小時候那般。

  從今以後,他們也不用再有什麼顧忌。

  鳳傾歌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當初我剛解了失心盅,但因為迫切的想知道妳在那裡,所以我和樓玉夕做了一個交易,就是我在三個月內幫寂月奪得王位,她便告訴我妳在那裡。」鳳傾歌回憶著當時的情形,「一方面我當時太過著急所以才答應她,另一方面,我需要時間調查樓玉夕的一切,知道她的那一段恩怨。」鳳傾歌當初派了伊慕白去調查,卻又動聲色地去按著樓玉夕的意願去做。

  「師父她……」戰場上的一幕,萬俟流看見了,可是卻不太清楚個中的原由。

  鳳傾歌把玩著她的青絲,漫不經心地道:「當年樓玉夕和夙沙無極還有我父王鳳宸宣都有過一段恩怨,她想報復夙沙無極的同時,當然也想著報復我的父王,而我自是她的首要人選。她想看著我們痛苦,甚至想分開我們。當然她也不想鳳泠雨好過,所以她一方面利用妳的下落說服我份作寂月,男一方面,她又派寂月去鳳國,想來是想讓鳳泠雨受盡傷,可是她想不到的是妳一眼就能認出我,也想不到其實我、泠雨和寂月早已計劃好一切,故意設了一個局,讓她以為一切都按著她的計劃施行,然後等著她出面把一切道盡。」

  「這麼說,戰場上的一切都是你們安排好的?」萬俟流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引樓玉夕自己承認自己的身份,自己道盡一切,然後他們又把早已調查好的事都告訴她。

  只不既然一開始就知道了,為何又要等到那一刻才告訴她?

  萬俟流不解的問道。

  鳳傾歌卻大笑了起來,「我自然是早知道一切,也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只是她利用我們就是她的不對,自然要讓她付出些代價。」

  他早已知道一切,卻又按兵不動,直到最合關頭才派人找到了鳳泠雨和寂月共同演了這場戲,說得好聽一點是為了化解樓玉夕的心結,可是也唯有他知道這其中還有一份報復的心理在。

  他說過,以後誰也不能再傷害萬俟流。

  樓玉夕卻如此不顧她的安危,自然是該罰。

  至於她到底能不能走出自己的魔障,這不是他能解決的事。

  「那又為何要和夙沙曜打這麼久的仗?」她翻身而起,一副好奇的臉。

  鳳傾歌伸手,再次把她拉入懷中,笑著道:「這天下我不要,可又不想讓他輕易得到。」

  「哥哥,其實你是不是也想爭奪天下?」她笑語嫣然,卻是明知故問。

  他俯首在她耳邊,曖昧地輕語:「是的,我想奪得天下,不過是只有流兒的天下。」

  溫熱的氣息若隱若現地吹在萬俟流的耳根處,她的臉不由地微微泛紅,可是嘴上卻不想認輸,倔強地道:「你明明就是捨不得。」

  「那之,夙沙曜終究沒有被心魔蒙蔽,也沒有造成一場屠殺,我承認這些年,他的確具備了成為一個帝王的質素,只是我卻不想他這般順利,可以說是為了報復當年的落崖之仇。」說話間,鳳傾歌的臉湊近流兒,一臉的嬉皮笑臉,「但最主要是給他制造些麻煩,讓他沒有時間來跟我爭妳。」

  鳳傾歌用了半年的時間阻礙夙沙曜,讓他在百姓的心裡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像。

  夙沙曜若想要抓住百姓的心,那勢必還要費上段功夫,他就是要故意留難他。

  雖然知道夙沙曜有能力創造一個盛世,可是又不甘讓他如此輕易得到,因為他,他和流兒分離了這麼久,自然是要報復。

  而等他焦頭爛額地忙著天下大事的時候,他和他的流兒早已到了他不知道的地方逍遙快活去了。

  他了解夙沙曜,此刻他一定很生氣。

  即使他得到天下又如何?這天下並非是他戰勝了他而得到的,而是他鳳傾歌所不要,他知道沙曜肯定為了這一點而耿耿於懷。

  只要夙沙曜越是不開心,他就越高興。

  想到這裡,鳳傾歌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怎樣?是否覺得妳夫君我很聰明?」

  萬俟流猜測過千萬種可能,卻沒想到他竟是為了這般小孩氣的原因。

  「大言不慚。」萬俟流嬌嗔一聲,人卻己經靠著鳳傾歌的懷裡。

  不管怎樣,只要此刻,他們可以在一起就好,何必再去在意太多。

  「流兒,從今以後,天涯海角,永不分離。」鳳傾歌收斂了那一份笑臉,溫柔地望著萬俟流道。

  「嗯!天涯海角,永不分離。」她亦笑望著他,滿眼堅定。

  他們彼此對視,他們雙手相握,他們青絲交纏,似恨不得把一切都交織在一起,就如此一輩子都不分開。

  -------------

  景國,潛龍殿

  「你為何要留下?」夙沙曜望著慵懶地躺在他的榻上的女子,一臉地不爽。

  他竟然不知道和他交手的人竟是鳳傾歌。

  他竟然不知道他沒有死,還假扮霜月王和他周旋。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如此拋下一切,徹底消失了。

  鳳泠雨只是笑著道:「你是我夫君,我不留在這裡,那該去那裡?」

  她是知道鳳傾歌的計劃,可是她偏偏就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畢竟強強相爭的戲並不是那麼容易見到,若是有機會見識,她自然不會放過。

  她鳳泠雨崇尚的是強者。

  「妳真的當我是妳的夫君嗎?」夙沙曜不由地哼道。

  他以為他們即便不想受,也何以成為朋友。

  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和鳳傾歌一起騙他。

  「我當然當你是我的夫君,我還要和你一起征服天下。」鳳泠雨起身,笑著朝夙沙曜走去,手輕輕地勾著他的脖子,笑得無比妖嬈,「還是說你還是沒有忘記心中的那個人,不想讓我站在你的身邊?」

  鳳泠雨知道,夙沙曜心裡還未能完全忘記萬俟流,他如此氣憤鳳傾歌的離去,主要還是為了萬俟流。

  這是他們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近得似乎一眼就可以望穿彼此的心事,夙沙曜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鳳泠雨。

  他知道她是美麗的,但此刻發覺她的慵懶,她的嫵媚竟是那麼迷惑人心。

  這剎那的迷惑後,他平靜地問道:「那妳呢?打算忘記心中的那個人嗎?」

  「如果我不打算忘記,又怎麼會站在你身邊?」鳳泠雨勾唇而笑,越發妖嬈。

  是的,當初寂月讓他幫助他攻打景國的時候,她竟猶豫了,她該是迫不及待地取悅寂月不是嗎?

  為何要猶豫?

  要不是後來鳳傾歌及時來找她們道明了一切,她才不用做出選擇,可是她心裡卻是明白的,當初她選擇的並非是幫助寂月。

  或許從某種程度來說,她不想再受傷,所以選擇了是朋友的夙沙曜。

  寂月對她來說是個夢,一個早已快被她忘記的夢,當再次見到時,她欣喜過,可是欣喜過後她沒想到自己又會變得萬般空虛。

  當初在追逐著他是為了要讓他記住她,可是當他記住以後,她是不又失去追求的目標?

  寂月,她太不了解他。

  而他也不會愛上她,所以她選擇了回頭。

  做不了愛人,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她喜歡強者,可是寂月在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後,一點都沒有要搶回來的意思,那次夙沙曜終究還是沒有大開殺戒,而寂月離開了那裡,從此只做江湖上的那個妖尊。

  她和萬俟流曾經也談過,知道寂月當初是因為走火入魔才會這樣,可是到最後她發覺自己喜歡的竟是那個記不住她又霸道得有些可愛的寂月。

  始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彼此沉默了良人,夙沙曜才笑著朝她伸手,「那麼我們一起征服天下吧!」

  她把手覆在他的掌心,笑著道:「好。」

  有些人因為愛情走在一起,而有些人因為志趣走在一起。

  有些人選擇了愛情放棄天下,而有些人選擇了天下放棄了愛情。

  清元一百四十五年,景王征服了鳳國、霜月國、景國統一天下,改國號為曜,史稱曜帝。

  同年五月,曜帝封了昔日的鳳王鳳泠雨為後,史稱泠後。

  ----------
  
  尾聲

  群山聳立,險峻的高崖,抬首,蒼穹幽深,青綠的植株爬滿整座山壁,前方嚴然無路,只剩崖壁。走近之後,一個隱蔽的洞口出現在眼前,洞壁狹窄,僅容一人通過,跌跌碰碰地通過後,柳暗花明,別有洞天。

  幽深的谷底,彼時曼珠沙華盛開,詭異的紅色,蔓延整個深谷,荒無人煙,步入盡頭,一座座恢宏巍峨的宮殿,赫然成群,交相映襯。

  金色的琉璃瓦片,朱紅色的宮牆,蜿蜒曲折,猶如騰飛之龍,延伸萬裡。

  一條澄澈的小溪,淙淙流水流進宮內。

  步入宮殿群落之中,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長廊如帶,迂回曲折,屋簷高挑。

  亭台樓閣,參差環繞高高低低的□閣,幽靜迷離,不辦東南西北。

  宮殿深處,花園內,繁花似錦,香氣四溢。

  一張石桌,一壺清茶,幾個女子圍坐一起笑聲裊裊。

  「說說,今年妹妹們都做了些什麼。」說話的人是曼珠沙華宮的大小姐萬俟依,雖然已為人母,可是那眉宇間的刁鑽古怪卻依然未變。

  曼珠沙華宮有七個小姐,分別為依、雙、姍、姒、舞、流、柒。

  如今十年歲月,就是連最小的萬俟流已做娘親多年,她們幾個姐妹每年都會回到曼珠沙華宮一聚,談談自己一年來的經歷,十年不改,而每年的這天又是曼□沙華宮最熱鬧的時候,就如此刻女眷們在一邊品茶聊天,而男子又聚在另一處地方,也自有他們的一番天地。

  「大姐怎麼不先說說妳和我們的花魁姐夫今年都去幹了些什麼?」萬俟雙笑著問道。

  萬俟依的夫君曾是名滿天下花魁景殊,可是誰也不知道這花魁竟是一位男子,當初萬俟依抱著好奇的心去一探花魁,卻沒想到成就了自己的姻緣。

  「我們去了世人說的那個人間仙境夢瑤,那裡的確美麗,我和我家小殊都不想回來了。」萬俟依滿臉神往,把夢瑤的景色繪聲繪畫地描述,聽得旁邊的人都萬分向往。

  緊接著大家都紛紛插嘴,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興高彩烈地講述,每人臉上都瞞臉幸福之色,似乎連四周都彌漫著甜甜的味道。

  萬俟雙和司彧一邊旅游一邊找天下奇草,萬俟姍和丈夫天昊去了暨南吃了聞名天下的芙蓉珍,萬俟姒和丈夫未央回到了他們當初相遇的小鎮,在那裡過著一段男耕女織的日子,萬俟舞和天下第一富商的丈夫明月夜在四季如春的錦山山建造了一座價值連城的莊園,從此隱居,而萬俟流和鳳傾歌就過著神仙眷侶、笑傲江湖的日子。

  她們正說得興奮時,幾個男子從不遠處走來,有清雅、有妖嬈、有慵懶、有俊朗,每個都是人中之龍,走在一起更是光華四射。

  「哥哥……」萬俟流笑著朝鳳傾歌走去,似乎一會不見像如隔三秋。

  鳳傾歌攬過自家娘子,笑容慵懶。

  其餘的人也迎向了自己的丈夫,卻不忘取笑萬俟流,「流流越來越像只小貓了,一見到傾歌就想爬到他身上撒嬌。」

  萬俟流從小被人抱走,沒和她們一起長大,所以在定的程度上來說,她們對她也總是多了幾分關注。

  還未等萬俟流開口,鳳傾歌便笑苜道:「我喜歡流兒這副懶懶的樣子,這樣我便可以一輩子抱著她。」

  眾人皆是滿臉曖昧的笑,惹得萬俟流不斷地瞪鳳傾歌,可是他卻完全不自知,一下子把她攔腰抱起,笑得越發燦爛,「娘子,午睡時間到了,為夫陪妳去。」

  說完也不管眾人那曖昧的話語,抱著萬俟流往院中走去。

  走到一半,本是埋在他胸口的人兒才抬起頭,嬌嗔道:「我再也沒臉見姐姐和柒兒了!」

  「那就不要見了,以後只陪著我。」鳳傾歌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吻,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爹爹,娘親,二哥和三哥又在打架了,大家都勸不住。」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跑過來扯著鳳傾歌的褲腳道。

  萬俟流掙扎著要從鳳傾歌懷裡下來,抱起了自己的女兒,「那初兒帶去!」

  小女孩甜甜地應了一聲,便指著東面道:「哥哥他們就在那裡,娘親我們快去」

  萬俟流抱著她往東面而去,而鳳傾歌笑著跟上。

  上天終究沒有虧待他們,十年前,他們回到曼珠沙華宮的時候才知道萬俟流當初的那個孩子並沒有流掉,是司彧費了很大的勁才救活過來的。

  當初,萬俟灝和溟玥璃怕萬俟流解不開心結,所以才沒有告訴她。

  之後,他們又有了三個孩子,一家人幸福美滿在一起。

  他知道,這一輩子他都會如此寵著她,便如當初所發的誓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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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plus 發表於 2012-1-16 01:23 PM

第67章 恍然若夢

  (一)

  「師兄,我若跳下懸崖,你會怎樣?」

  十五歲那年,樓玉夕如此問樓玉源。

  樓玉源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眼中有一份令人無法琢磨看透的深邃。

  一剎那的交會,本來盛開在她心底的花朵突然凋零。

  第二日,她離開了忘川谷。

  只是有些事情,因為太年少而不懂,便如樓玉夕從未懂得樓玉源深邃。之下所隱藏的東西。

  ﹙二﹚

  夙沙皇朝在百年前分裂成了兩國,而功代的王上也總是爭鋒相對。

  年少時,便總是想爭個高下,不管在那個方面。

  樓玉夕遇見他們是遇然,卻又是必然。

  她的美貌同時引起夙沙無極和鳳宸瑄的注意,而一個想法同時在他們的心底冒出。

  誰才能得到她?

  他們彼此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在無形之中已然下了賭注。

  於是他和他成了她的追求者,整天圍著她轉。

  一個俊朗,一個瀟灑,兩個都是青年才俊,樓玉夕那顆年輕的心開始蠢蠢欲動,忘了本來的不愉快,完全沉浸在被追求的甜蜜之中。

  她問他們,若她跳下懸崖,他們會怎麼做?

  夙沙無極說,說會和她一起跳下去。

  鳳宸瑄說,他會把她救上來,然後一起活下去。

  不同的答案,卻給予了她同樣的回答。

  一想到師兄那無聲的回答,樓玉夕本是喜悅的心又染上了幾分黯然,但很快她就把那一切拋諸腦後,一心想尋一段新的感情來忘記曾經的一切。

  那時候年少天真,根本不會想太多,所以有些事在冥冥之中已有注定。

  ﹙三﹚

  樓玉夕是天真的,也是美麗的,所以夙沙無極和鳳宸瑄也不僅僅只是為了賭注。

  她搖擺不定,一場顛鸞倒鳳,一個巧合,樓玉夕看到了夙沙無極設計的一切,看到了鳳宸瑄和別的女子的歡情。

  帝王家的孩子本就早熟,對他們來說再尋常不過的事,在樓玉夕眼中看來卻是一種背叛。

  不過是一種小小的伎倆,夙沙無極奪得了勝利。

  只因為他了解樓玉夕那小女的心態,誰希望追求自己的人在轉身就投入別的女人的懷抱。

  鳳宸瑄總以為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卻忽略了當時樓玉夕的心態,自然是敗了,輸給了夙沙無極。

  只是那種追求也不過是男人之間的賭注,他雖然垂涎樓玉夕的美貌,卻也不是非她不可,所以也放得輕鬆。

  然後樓玉夕成了夙沙無極的妃子。

  那一年,樓玉夕十五歲,夙沙無極二十五歲。

  ﹙四﹚

  人不可能一輩子都以為如此天真下去,總會成長。

  單純的樓玉夕,一直以來都活在忘川谷,那裡便是她的天地,師父和師兄便是她的全部。

  她和樓玉源都是孤兒,師兄是她唯一遇見的男子,再加上他的縱容和疼愛,她的一顆芳心自然暗許。

  只是小女孩總是有小女孩的心思,那一個問題,其實也不是當真。

  可樓玉源卻偏偏當真了。

  他從小疼她,愛她,看著她慢慢長大,也在等著她長大,他希望可以給她最好的一切,所以當她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不過是認真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做得到。

  可是她卻以為他不在乎她。

  他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一瘌那的停頓,錯過的卻是半生的時間。

  是該說她太不相信他,還是該說他不夠愛她?

  如果他一開始說出一切,那麼這以後的事都不會發生嗎?

  如果她不那麼任性,那麼是否就不會遭遇那一切?

  可是年少單純,可是太不懂事,所以很多東西都錯過了。

  等到受傷之後,才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五﹚

  宮廷的生活並沒有樓玉夕想像的那般簡單,一個單純的女子一旦步入那個無聲的戰場便不可能再保留那份單純。

  在那堵高牆之內,若不設計別人,就會被別人設計。

  一旦入了,便無法置身事外。

  男人之間的爭鬥,是為了權利。

  而女人之間的爭鬥,卻是為了男人。

  當樓玉夕明白這之後,往日被追求的甜蜜早已不復存在。

  夙沙無極寵過她,只是當新鮮感褪去之後,當別的女人出現之後,他便慢慢地冷落了樓玉夕。

  他給了她身份,卻不再給她當初的甜蜜。

  說到底,那不過是寵,卻不是愛。

  而一旦連寵都失去,那麼她在這個地方便再也沒有躲藏的地方。

  她生於江湖,無權無勢,又怎麼比得過那些高官的女子。她們的身後一個個都有人撐腰,都有靠山,一個個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單純的她又怎麼是她們的對手?

  她受盡欺負,她哭過,她想找夙沙無極來傾訴,可是那時候連見他一面似乎都成了一種奢望。

  她就被如此遺棄在深宮的一個角落中,他或許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日復一日的等待,日復一日的心傷,日復一日的受盡委屈。

  那一份單純慢慢地變質,本來無垢的心也慢慢地沾染上了深沉。

  她後悔了,她想念師父,也想念師兄,卻又覺得自己沒臉再回去。

  她後悔了,可是她又不甘。

  她想奪回他,奪回他的視線,他的寵愛。

  而那時候的她終究是鋒芒太露,在想奪取一切的時候,卻又忘了收斂自己。

  於是從一開便種下了禍端。

  ﹙六﹚

  若一個單純的女子突然變得嫵媚動人在出現在你眼前的時候,你會有什麼竹應?

  詫異,驚艷,還是什麼?

  夙沙無極看到變化之後的樓玉夕時,便是覺得驚艷。

  以前的樓玉夕太單純,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一眼就能看透,一旦新鮮的趣味一過便再也難以提起興趣。

  而如今的樓玉夕變得迷人,變得嫵媚,變得那般的媚惑人心,幾乎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可以讓人覺得驚艷。

  本就是絕色,一旦蛻變,自然成了尤物。

  那樣的她又充滿了神秘,欲擒故弄,玩的便是勾引人心。

  那一年的傷心等待造就的便是一個全新的樓玉夕。

  她是驕傲的,倔強的,所以也絕不許自己後退,可終究又少了幾分人情世故。

  她在勾引媚憑夙沙無極的同時,在夙沙無極重新給她無上寵愛的同時,已然成了其餘女人眼中的勁敵。

  她鋒芒太露,終百是一件好事。

  ﹙七﹚

  她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那種時光,夙沙無極似乎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可是如今的樓玉夕早已不再是當初的樓玉夕。

  她明白,要在這個宮中生存下去,就得尋找庇護,而她能找的庇護只有夙沙無極。

  所以她要的不是寵,而是愛。

  寵終不過只是一時迷惑,或許在下一刻便會從天堂跌落地獄。

  但一旦愛上,總會有所不同。

  所以她千方百計的讓夙沙無極愛上她。

  到最後或許是真的愛了吧!

  只是她遇到的麻煩卻是一件接著一件,等到她發覺自己的錯誤之時,已經無法挽回。

  那些女人已經連成一線,把她當作仇人。

  宮中陷害之事無奇不有,只是每次看起來驚險萬分,卻又總能讓她逢凶化吉。

  似乎有人在暗中幫助她,保護她。

  她以為是夙沙無極,所以對他不由多了幾分愛戀。

  只是等到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個一直在暗中看著她,保護她,守著她的人是樓玉源,那個她以為並不愛她的師兄。

  那時候,終究是明白自己錯了。

  可是當初卻不懂,於是任由著自己沉淪。

  ﹙八﹚

  一句不該有的停頓,終究讓他失去了他一直以來小心翼翼呵護的人。

  等到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

  而他似乎也沒有資格再去說些什麼,或許他說了她也不信。

  等到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變得他不再認識。

  不再單純,不再天真,也不再是他的夕兒。

  那樣的她,讓他覺得陌生,卻又讓他覺得萬般心動。

  可是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因為他而改變,而是為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夙沙無極。

  此刻的他,又是怎樣的後悔?

  似乎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暗處守護著她。

  一時錯,竟成了一生的錯過。

  苦澀的笑,唯有一個人來品味。

  月華之下,也再也不會有那銀鈴般的笑聲。

  他的夕兒不在了,再也回不到他的懷中。

  他想給她最好的,卻又發現比不上她此刻的一分一毫。

  他,終究不過是一介江湖之人,又如何比得上天家?

  所以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出現,只是在她的身後,保護她不被人陷害,也看著她笑語嫣然地投進另一個男子的懷抱。

  ﹙九﹚

  二年後,她為他生下了他的第十三個孩子,取名為夙沙曜。

  那一年,樓玉夕十八歲,夙沙無極二十八歲。

  榮寵依舊,嚴然成了這宮中最紅的人。

  ﹙十﹚

  如果說,第一次追求她只是為了他和夙沙無極之間的鍺注,那再次遇見她的時候,卻是一種真正的驚艷。

  鳳宸瑄從未想到三年的時間竟可以讓樓玉夕蛻變得如此驚人。

  或許三年前,他不該放手。

  一種想要把她搶回來的思想再一次占據了鳳宸瑄的心思。

  即便她已經為夙沙無極生下了孩子。

  而鳳宸瑄的這一個決定,卻給樓玉夕帶來了徹底性的毀滅。

  ﹙十一﹚

  再好的保護也終有疏忽的時候。

  陷害一次就足以讓人萬劫不復。

  對於鳳宸瑄的糾纏,樓玉夕沒有料到,她從未想過鳳宸瑄竟然會潛入皇宮來找她。

  而這一切又恰巧在樓玉源被師父召回忘川谷的時候發生。

  這樣的糾纏終究被一個女子無意中撞到。

  一個精心的陰謀,一場巧合,和當初一樣,只是這一次旁觀的人是夙沙無極,而當局者卻是樓玉夕和鳳宸瑄。

  一個男人不會容許自己的女子出牆。

  更何況夙沙無極還高高在上。

  男人的占有欲再加上鳳宸瑄一向來的仇視,讓他選擇了懲罰她。

  一道口諭,她從高處跌下來,從榮寵一時到被貶入冷宮,無人問津。

  那時候,她已然喜歡上他了。

  那時候,她還是想相信他。

  於是再一次等待,等來的卻是被處死她。

  憤恨,不甘,全然地交織,卻沒能阻擋得住那些刻意安排好的一切。

  她被帶出宮外,那些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她。

  只是她終究是死裡逃生了,可是代價卻是大為跌落山崖而毀了自己的那長臉。

  於是變成魔,被恨掩蓋了一切。

  ﹙十二﹚

  那一夜,冷宮中突然起了一場大火,所有的人都葬生火海。

  夙沙無極自然也不知有人早已將他恨之入骨。

  他以為自己從來不會去愛一個人,可是等到失去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動心了。

  可是那個女人卻早已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那一個刻意安排好的一切終究還是有了水落石出的一天,夙沙無極更是愧疚,於是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樓玉夕的兒子。

  他以為這就是補償,卻不知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

  ﹙十三﹚

  樓玉源找到樓玉夕的時候,她早已變得冷漠至極。

  他說,夕兒,忘了一切,我們回忘川谷,我會照顧妳一輩子。

  只是這時候的她又怎麼聽得進這些,她以為那不過是他對她的憐憫。

  更何況,她的心已經被仇恨所掩蓋。

  她讓樓玉源做了一件事,那就把一個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孩子帶去皇宮換回自己那個不足一歲的孩子。

  她告訴樓玉源,自己已經配不上他,只不過想和自己的兒過完下輩子。

  所以樓玉源為她做了,卻不知這不過是她的借口。

  他想保護她,可是終究是因為她的拒絕而沒有再強求。

  他想,或許讓她能安靜地生活也好。

  於是她去了流月谷,一步步地計劃復仇大計。

  這一切,誰對誰錯,又有誰能說得清?

  ﹙十四﹚

  二十年的計劃,步步營,樓玉夕甚至從未承認過自己的親生兒子。

  因為他流著那個男人的血。

  她計劃好了一切,以為可以報復曾經傷害過她的那兩個男人。

  可是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陰謀,而她最恨的人原來並不是那麼不堪。

  堅持了二十年的理由突然之間就如此失去。

  因為仇恨而活,若是沒了仇恨,她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夙沙無極朝她伸手,他說夕兒,我們重新開始。

  她從來不知道他竟然會不介意自己那張連自己都覺得死怖的臉。

  她也從來不知道夙沙無極當真可以為他們的兒子做了這麼多的事。

  可是為何心卻是顫抖的,再也找不到當初的那種感覺。

  是否,恨得太久了,早已忘記了何謂愛?

  是否,分離了太久,早已模糊了他的容顏。

  這樣的她,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千瘡百孔的心真的可以復原嗎?

  自古覆水難收,更何況一切都因他而起。

  若不是他不相信她,她又怎麼會落的如此下場?

  那些女人害她,亦是因為他啊!

  即使他真的愛她又如何?她終於明白自己終究還是無法和別人共享一個丈夫,所以才想霸占他的一切。

  於是鋒芒畢露,終走到了這種結果。

  她一步步地後退,朝他吼道,即便我錯了,我也王會道歉。

  她錯了,他亦錯了。

  他們只是在錯的時間遇上了錯的人,何必再糾纏不清。

  如此罷了,如此罷了。

  ﹙十五﹚

  第一次墮入懸崖,她真正體會到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

  那時候,她自嘲,曾經說會陪她一起跳的人,曾經說會救她上去的人卻沒有任何蹤影,只有她一個人直直地下墮,恐慌不已。

  再次跳入懸崖,只因她早已心死了,這次沒了恐懼,只有種將要解脫的釋然。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次竟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睜開眸子,看到的是第一次戀過的男人,她只聽見他說,夕兒,妳曾經問我,如困妳跳下懸崖的話,我會怎樣?現在我告訴妳,我會陪著妳一起跳。

  他說,當初沒有回答,是因為不敢輕易的給承諾,就怕自己做不到,原來,終究是她自己錯過了。

  某人一開始便笑著對她說,他會陪她一起跳下去,可是到最後卻也只能各走各路。是不是真的要到生離死別才會明白?而有些人,是否等到真的懂了才能明白其深情?只是他又何必?

  師兄,你又是何必?她苦笑。

  而他去說,夕兒生我便生,夕兒死我便死。

  他把生命交給她,最終讓她無法就那般地離開。

  ──師兄,我們掉入懸崖,若僥幸不死,那夕兒就跟乞忘川谷。

  呼嘯而過的風聲,飄渺的話語,隨風飛揚的衣衫,糾纏在一起的青絲,這一輩子最終還是把手握在了一起。

  不管之後,是生也好,是死也罷,再也不會分離。

  此刻,無關愛情,也無關風月,若真的能活下去,就那般相依相偎地過一輩子也好。

  或許終有一天,她會放下心中的一切。

  也或許終有一天,那不再愛的冰冷心扉再次開啟。

  

  第68章 結局的延續

  ﹙一﹚ 花魁

  萬俟流躺在軟榻之上,一身慵懶,受盡鳳傾歌寵愛的她又變回了當初那種個性,時不時的奴役他一把。

人果然是不能寵。

  「傾歌,最近好無聊。」某人開始撒嬌,身子軟軟地靠在那個自己依戀萬分的胸膛,像只懶貓一樣蜷縮在他的懷中。

  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青絲,溫和的眸子泛起了點點狡黠,俯身在她耳邊吹著曖昧的氣息,「流兒,生個孩子就不無聊了。」

  生孩子?

  不要啊!

  萬俟流心中大喊救命,身子卻更靠近了幾分,柔若無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圈,委屈地道:「我害怕,誰叫你當初都不陪家。」

  鳳傾歌知道萬俟流當初懷著瀟然的時候的磨難,知道她心中有陰影,所以總想著為她驅散這個陰影,根本不知道其實有人只不過是借機敲詐而己。

  他的神色不由地柔和了幾分,抓著她的小手溫和地道:「流兒,不怕,我會一直陪著妳的。」

  埋在他懷中的人正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只是道出口的話卻還是那般可憐兮兮,「傾歌,真的會一真陪著我,陪我一輩子嗎?我叫你做什麼都願意嗎?」

  「當然,只要流兒開心,我做什麼都願意。」柔情無限的鳳傾歌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入某人的圈套。

  「真的?」萬俟流從他身上跳起,盯著他問。

  為什麼他覺得她的眼神色色的,難道他的娘子大人打算……?

  狹長的鳳眸中泛著淡淡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揚,伸手攬過了離開他懷中的人兒,領首道:「當然是真的。」

  可是那人兒顯然很不安分,一下子又竄起,還拉著他的手就要往外面跑,完全沒有剛才那副懶懶的模樣。

  難道他的娘子大人還要在野外對他那個嗎?

  於是某人高興地跟了出去,心裡還打算著怎麼騙他的娘子生個孩子。

  可是為啥是衣服店?

  他傻眼,望向一臉興奮的萬俟流,「流兒,這是……」

  「老皮,我要一套衣服。」她轉身指著自家夫君,笑道:「給這位穿的女裝。」

  老皮不由地打量鳳傾歌幾眼,心中大讚美人啊!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去拿量身的工具。

  「流兒……」某人不高興。

  「傾歌,你不是說什麼都願意做嗎?」她拉著他的依袖,擺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大姐老是說她家的小殊當花魁的時候是如何的風情萬種,硬是把她的心給勾住了,我家傾歌如果當花魁,一定比大姐夫更棒。」

  「什麼,花魁?不幹。」不高興,瞪眼。

  「傾歌~~~」撒嬌的聲音。

  「絕對不同意。」

  「相公~~~」可憐兮兮的聲音。

  「可不可以換別的。」開始軟化。

  「好不好?」勾引魅惑加死纏爛打。

  「就一次,下不為例。」沒辦法,典型的娘子最大。

  於是,江湖上多了一個傳聞。

  青城的君留醉裡的花魁展顏一笑,那是怎樣的風華絕代,比之當年的景姝更勝一籌。

  於是,青城多了很多江湖人。

  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只為那佳人微微一笑。

  於是某天夜裡,某人暴走,迷暈了正笑著數錢的娘子大人,連夜離開了青城。

  這件事情之後,某人乖乖地懷上了孩子,至於夫君大人是如何調教她的純屬人家閨房私密,佛日:不可說,不可說!

  (二)天下無雙

  ──無雙,對不起。

  他轉身離開,為了母親,他最終還是傷害了最無辜的人。

  她上前,抱住了將要離開的他,「寂月,我想跟你走!」

  ──無雙,我的心底有人。

  他握住她的手,喃喃輕語。無法給她完整,那麼便什麼都不要給,不然只會讓她傷得更重。

  她靠在他肩頭,一遍遍地搖首,「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她是軟弱,可是她也出生皇家,看過了太多權術,她又怎麼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會給。

  說到底,她終究是一個不稱職的女王。

  只是母後說過,無雙,母後只妳幸福就好。

  母後,如今我為了那琢磨不過的幸福放棄了自己的國家,妳會怪我嗎?

  淚從她臉頰留下,無比炙熱,甚至透過廣衫滲進了寂月的背部,帶著那麼些許的痛。

  ──無雙,妳又是何苦?

  他輕歎,終究還是負了個人。

  「寂月,我心甘情願。」人這一輩子,或許也唯有一次勇氣,會放下一切,奮不顧身。

  而這一次她不想失去。

  ──無雙,喝下這個,我便會忘了一切。

  ──能否再遇見,便看我們之問的緣份。

  如果心中的那個人已經很幸福,那麼忘記是最好的。

  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無雙一個機會。

  她點頭說好,因為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她相信,他們會再一次相遇的。

  她也相信,這次她會比誰都先遇見他。

  他們會幸福的。

  她放手,他離開。

  他沒有回首,而她也沒有再開口,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真到淚眼迷濛。

  她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愛一個人。

  一切皆是情不自禁。

  這一生,誰是誰的劫,誰又是誰的錯?

  再次遇見的時候,她轉身,他回眸。

  茫茫人海之中,她終於是找到了他,依舊那般的顯眼,似乎只許望上一眼,卻不會會再忘記。

  昔日榮富貴,昔日位高權重,卻全然抵再次遇見他那一刻的喜悅。

  女人的心終究太小,裝不下整個天下,只能塞滿一個男子。

  她走過去,不顧一切,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寂月,這次終究還是找到你了。」

  他睜大著眸子,盯著她,眸間泛起了點點笑意,可是他喚她流流。

  一剎那的失落,卻又在見到他的笑容時釋然。

  他記住了她的名字,可是卻記住了她的容貌。

  所以沒關係,即便拋卻無雙這個名字,只要和他在一起,她願意做他一輩子的流流。

  唯一的流流。

  他是她的唯一,而她也將成為他的天下無雙。

  (三)一路風雨

  王者的心中裝著天下,一路血腥,一路風雨。

  登高而立之時,才發現心中空空蕩蕩,有種很濃濃的情緒慢慢地侵蝕著那顆自己以為早己冰冷的心。

  王者,懂得取捨。

  王者,取了天下,捨了愛情。

  大權在握,君臨天下,可是腦中回想的卻是那個人的音容笑猊。

  他和他之間的戰爭,又到底誰勝誰敗?

  他腥風血雨之時,他卻已經擁著她逍遙自在。

  這樣的結局,真的說不上誰勝了,又是誰敗了。

  王者,是否真的注定一生孤單?

  一聲叫喚,他回道,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女子,她笑語嫣然,淡淡的慵懶中似乎總是透著不經意。

  他怎麼忘了,這個女子陪伴他經歷了腥風血雨。

  或許,他並不孤單。

  只是這樣的她,總是那般的不在意,讓他不敢向前。

  他是她的王,而她是他的後。

  他們說過,他們之間無關愛情,無關風月,便如此攜手征服天下。

  那嗜血的沙場,他們受傷過,逃亡過,他沒有忘記,真的沒有忘記她背著受傷的他,不離不棄。

  他也沒有忘記,她說過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真的沒有忘記,他們經歷了生死。

  「又在想她嗎?」鳳泠雨勾唇,淡淡淺笑。

  他搖著,「不,正在一點點的埋葬。」

  她淺笑不語,慢慢地走近。

  他伸手,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便如此緊緊握著,看山河壯麗。

  終究還是沒問出口,只是說不說似乎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或許早在他們生死一線的時候,有些東西已然在彼此心中明了。

  他們一起征服了天下,也自然會一直走下去………

  (四)無關愛情

  滄溟山如夢似幻,雲霧繚繞,宛若仙山,讓人望而卻步,而山裡卻綠蔭碧柳,綠意盛濃,幽綠之中,巖上水滴落巖下的聲音格外清晰,讓人心驚,滴水之聲如簧般幽然不絕。

  崖石上,一個白衣男子靜靜地坐著,神色悠然,而男一個少女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頭緩緩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男子睜開眸子,側首望著身邊的少女,眸中滿是無奈,「相思,下山吧。」

  無數次的勸說,夙沙逸軒只是不希望眼前的少女因為自己而獨孤終老。

  少女搖首,輕輕地笑道:「師兄,我絕不下山。」她也無數次告訴他,她不會離開他。

  「相思,我的人生有一次意外,然後從今之後一路波瀾不驚。」他頓了一下,幽幽地道:「那次意外已過,從此我會專心修道。」

  少女的臉上閃過一縷黯然,卻很快恢復了輕快,「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下山。」

  他閉眼不語。

  而她卻是笑著道。

  師兄做什麼,相思也做什麼。

  相思只想陪著師兄,一起看日出日落。

  相思只想永遠和師兄在一起,如此相依相偎的活下去。

  即便無關愛情也好。

  ──無關愛情也好嗎?

  男子的眸子微微睜開,卻又再度閉起來,他默許了。

  便如此相依相偎也好。

  (五)取名記

  「流兒~~」鳳傾歌親暱地把萬俟流拉在懷中,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青絲間穿梭,流連忘返。

  懷中的人懶懶地睜開眸子,然後整天就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妳說給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好?」狹長的鳳眸裡充滿了笑意,他湊近她,蹭著她的臉溫柔地道。

  「男的叫小毛,女的叫小花……」好想睡.好吵……於是信口開河。

  某人石化中……

  難道萬俟家的人向來沒有取名的天份?=﹍=

  他可沒忘了他的岳父岳母大人把自己的女兒取為了依、雙、姍、姒、舞、流、柒。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諧音,偏偏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不妥!

  他的娘子大概沒取名的天份。

  小毛,小花。怎麼像小狗的名字。

  某人不死心,再搖著懷中的娘子道:「流兒,再想想。」

  「睡……睡……覺……」懷中的人不滿的嘟嚷,幾聲不清晰的囈語從嘴裡溢出。

  隨隨?嬌嬌?好像還不錯,低頭親了懷中的人兒,笑道:「好!那就這兩個了!」

  生產那天,當產婆把一對可愛的孩子抱到他手中的時候,他驚喜地道:「兩個嗎?」

  產婆笑著道:「恭喜公子,是對很可愛的男孩。」

  「那個是哥哥,那個是弟弟?」他問道。

  產婆指著左邊的那個道:「這個哥哥。」又指著右邊的道:「這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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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五年後的某天,這對雙胞胎孩子又在打架了,萬俟流急急地上前來分開他們,因跑得急,有些喘不過氣來,一開口就是,「隨……驕……你們在幹嘛?」

  隨……驕……

  怎麼聽著這麼怪異?

  隨……驕……

  睡覺?

  然後某人想起五年前的某天,似乎她的相公大人在她耳邊問過取名之類的話,當時她真的好睏,好睏,隨口卻說要睡覺。

  再群烏鴉華麗地飛過………

  如果到時候,孩子們怪罪起來,她可不可以裝作什麼都不記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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